《悲伤缺失症》 1、第 1 章 唐觅清对照发言稿最后一遍背诵自己的部分,随后听见主持人富有激情地喊道:“接下来,让我们有请优秀毕业生代表,来自食品学院……” 她瞥头看向同样身着硕士服,葱白般的纤指拨着深蓝流苏的秦秀清。仿佛能感受到她的目光,秦秀清抬眸,视线与她碰了个正着。 三,二,一。 读秒结束,秦秀清果然主动别开了脸,一如既往的社恐。 凑近秦秀清,唐觅清低声嘱咐:“等会儿记得微笑。” 意外地,秦秀清朝她扯了个笑,那笑容是她难以形容的诡异。 “导说要牵手。”她朝秦秀清摊开手掌。 一节修长的指尖钩上她的无名指,冰凉的触感贴上指弯,随步行轻轻擦过指缝,唐觅清无端地打了个颤。 面前的人柳眉微蹙,唇缝轻轻启开,复合上,似是欲言又止。 拿出招牌的笑容,唐觅清一个侧步挡在秦秀清面前。 但距离控制不得当,与秦秀清的帽檐磕在一起,她收紧了拳头,后退两步,问:“没事吧?” 秦秀清那双美眸定定地看了她三秒,眉毛往中间轻抬,望向帽檐:“你问它?” 唐觅清:“?” “秦同学、唐同学,到你们了。”催促的声音在耳旁骤然响起,秦秀清绕开了她的阻挡,勾着她的手指往台上走去。 秦秀清果然厉害,一上台就进入状态,扶着麦克风率先开口道:“尊敬的老师。” 她赶紧接上:“亲爱的同学们。” “大家早上好。”异口同声。 接着是唐觅清的部分,她声情并茂地准确背出内容,由于成了肌肉记忆,她尚能分出一半心思,余光留意到秦秀清肩膀与她同高。 奇怪,秦秀清明明比她矮三厘米。 视线不经意间扫过脚边,唐觅清发现了一个惊天大秘密——秦秀清踮脚了! 她瞧着都替秦秀清的脚累,悄悄伸脚勾住发言台底下预留的小木凳,挪到秦秀清脚边,还颇具关怀精神地用木凳推了推秦秀清的鞋。 哐当—— 木凳被踹翻。 唐觅清:“……”不喜欢吗? 仍紧紧勾住的指尖拉了拉对方,唐觅清尝试发起第二次帮助。 木凳再次被踹翻,她挨了秦秀清的一脚踩。 她的发言部分结束,秦秀清那清冷的嗓音在她右耳耳畔响起,音响传播的声音带着一丝冷磁感,仿佛拉远了她们之间的距离。 左耳接收到台下此起彼伏倒吸冷气的声音,她认真听,发现同学们都在讨论秦秀清。 “秦冰山脸色这么黑?” “往年优秀毕业生代表上台发言只有一人,今年破例安排了两人,还是同台。而且是唐觅清和秦秀清诶,据说她俩的导师逼着她们在毕业典礼说相声。” “难怪脸色差,但那唐觅清不是笑嘻嘻的嘛?” “唐觅清这里有问题,有点傻的。” 唐觅清:“?”有被冒犯到。 眼珠子往边上转了转,发现秦秀清脸色果然不佳,可这种场合显然不能再放任对方继续黑脸下去。 松了松勾住对方的手,唐觅清的指尖点着秦秀清的指腹,划动,为节省笔划,使用英文。 s、m…… 啪—— 还没写完,她的掌心就被狠狠一拍,清脆的声音响彻礼堂。 唐觅清:“?” 眼瞧秦秀清脸色黑得能拧出墨汁,她扣紧秦秀清的手,迅速写完smile的英文单词,那人脸上由黑转红,而后缓缓扯出一个不人不鬼的笑容。 仿佛在寒冬腊月啃了一嘴的冰块,咽下后发现是麻辣味的一般诡异。 台下的人倒吸一片冷气,唐觅清视力极佳,望到远处临近门口的许多同学逃得慌不择路,有的甚至被吓得需互相搀扶。 唐觅清:“……”对不起同学们。 再扯了数十次,秦秀清也不曾理会她的提议,并松开了两人原本紧紧勾住的双指。 - 台下,导师揪住唐觅清衣领,斥道:“下台时怎么没牵手?” “导,是秦同学不愿意牵。”不能怪她。 “你欺负人家了?” “当然没有。” 她的导儿,语出惊人:“那你去找小秦过来,你俩牵个手证明你没欺负人。” 唐觅清:“?” 虽然困惑于导师的要求,但不过分的,她都会完美执行。 在人山人海中一眼辨认出秦秀清的背影,唐觅清跑到秦秀清面前,歪了歪脑袋,言明个中缘由,邀请秦秀清与她一同回礼堂。 秦秀清默不作声地跟在她身后,两人站在导师面前,轻轻勾起对方的指尖。 “为什么要牵手?”秦秀清看着她的导问。 “哎呀小秦,你也知道我和你导相争多年,不能让人看笑话啦,我们的亲亲导师培养出来的肯定是亲亲徒弟……” “那现在可以了吗?” “可以可以。” 她那导师,对上别人家的徒弟便温言软语,一点都没有凶她时的威风凌凌。 秦秀清头也不回地走了,深蓝流苏在白皙透着薄红的颊边悠悠晃荡,衬得肌肤愈白。 导师朝她抛去一个莫名其妙的眼神,还问她:“你觉得小秦如何?” “很好。”只是社恐了些许,无伤大雅。 “那你以后记得多照顾照顾小秦。”导师拍拍她的肩膀。 “当然。” “那我如实告诉你两位母亲了哦?” “嗯。”她的导和她的其中一位母亲是无话不谈的闺蜜。 校门口,余光望见秦秀清坐上自家的车。 唐觅清没看到的是,秦秀清靠在座椅,垂首低眸盯着左手无名指间。 被勒红了一圈。 轿车在路中央行驶,灌木丛缓缓从车窗外划过,下班高峰期车流乱窜。 砰地一声,唐觅清被突如其来的后推力撞得向前栽去,旋即被安全带勒着胸口重重地带回了座椅。 “二小姐,我们被追尾了。”司机说完,下车检查,“尾部受损严重,我得在这等交警协调,给您调最近的车过来。” 堵成这样,再安排另外的车,今晚怕是回不去了,唐觅清沉思半晌,说:“安排直升机。” 司机惊诧地看了她一眼,点头答是,而后拨电话迅速安排。 “二小姐,已经报备完毕,直升机十五分钟后抵达。诶,那不是秦家的司机吗?” 司机给她指了指前面的车辆,唐觅清抬头看去,连环追尾,秦家的车没能幸免,思及导师的叮嘱,唐觅清走前去,敲了敲秦家轿车的车窗。 - 直升机螺旋桨的轰鸣声响彻云霄,为低调行事,唐觅清带着秦秀清转移到路旁的建筑,替秦秀清穿戴好护具,绑好手上的吊结,她才拽动绳子。 吊绳缓慢上升,秦秀清垂首与她对视,她笑得灿烂,挥了挥手高声喊道:“等会儿见。” 戴着耳罩,也不知道秦秀清听到没。 刺鼻的机油味掩盖了秦秀清身上那股淡雅的香,唐觅清思考良久,仍没能组合出香料的配比。 索绳掉到她身旁,将她迅速升高。 轰鸣声吵了一路,降落秦家大院草坪后,唐觅清总算找到机会问秦秀清:“秦同学,你喷的香水成分可以分享给我吗?” 那种淡雅清新却不呛鼻的香气,给了唐觅清灵感。 见秦秀清在思索,唐觅清解释道: “我最近改良了一道菜品,可是食材本身的味道有些腻,食多了便会糊嗓子眼。恰好方才帮你戴护具时闻到你身上的香味,若喷在菜品表面,可有效解腻增香。” 面前的人轻呵一声,望向远处的眸子也转回她身上,一字一顿道: “唐同学是觉得我,可口?” 唐觅清:“?”啊? “也,可以这么理解?”但听着确实奇怪。 “不妨说说你的新菜式。” “可有听过《山家清供》里提到的橙玉生?雪梨去皮去核切成骰子块状,然后手捣熟橙肉取汁。[1] 因我不爱吃咸的,原本里边儿提及的加盐加酱油,就没有添进去,只放了些许的醋。但如此一来,梨的甜腻感便压不住了。” 秦秀清的指尖在虚空中轻点,问:“哪种梨?” “土黄色的秋月梨。” “换成酥梨。” “可酥梨直接吃更香。”唐觅清眼见秦秀清的脸色变冷,赶紧补充,“我能猜出来秦同学身上的香水其中一种原料是栀子花,应该稀释了浓度?” 秦秀清脸色一变再变,红唇紧抿,闷声不吭,半晌才回复了个嗯。 猜测是对方社恐又犯了,唐觅清也不想讨秦秀清的嫌,笑了笑跟对方打招呼:“那我走了?” “唐同学慢走,今日多谢了。” “不客气。” 踏上直升机前,唐觅清想起了些事情,大声冲远处喊:“秦同学!我等会儿给你发个教程,你记得看!” 秦秀清闻声,脚步顿了顿,点头,继续朝远处走去。 甫一进门,妈咪就给了她一个大大的拥抱:“我听说了,唐家那孩子送你回来的?” 点头。 “宝贝好冷淡呀~妈咪心都要碎啦,昨天给你调的栀子花香味的沐浴露好用吗?” 秦秀清闻言,脸颊倏地泛起一层薄红,耳根无端发热,疾步往电梯间走去。 “诶!秀清,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呢。” 逃似的,秦秀清躲进电梯,在电梯门合上前望着母亲期盼的神情,紧抿的唇瓣终于启开: “好用。” 接着补充道:“下次别再调了。” 手机震动,收到唐觅清的信息,[图片][图片][图片]。 什么教程? 点进信息,扫脸刷开屏幕,三张唐觅清的自拍相赫然出现眼前,那人笑靥如花。 秦秀清:“……?” 唐觅清:【第一张是标准的露八齿笑,第二张是抿唇笑,第三张是随意的笑】 秦秀清重重地将手机拍在了书上,急得脖颈通红。 臭不要脸的流氓! 2、第 2 章 唐觅清久等不到秦秀清的信息,下滑对话框,发现她们上一条对话在半年前,并相当简洁。 那会儿秦秀清按导师吩咐来找她借实验材料,总共没几个字。 秦秀清也太社恐了。 放下手机,她心无旁骛地开始调制前不久闻到过的香味。 栀子花花瓣极薄,难以直接提取出精油,但秦秀清身上的味道不似人工合成的花香,更像藏了几瓣花在身上,嗅着自然且舒服,仿佛六月初炎时,浑身被顺滑的冰丝绸笼罩。 桌面摆放了一篮栀子花,唐觅清调配出五种香浓度不同的液体,挑出味道最淡的,叮嘱佣人抹在晚饭的餐盘外侧底部。 高温会让香味产生变化,应当能模拟秦秀清傍晚站在闷热的环境里,身上散出的那股幽香。 但在佣人做好饭后,唐觅清莫名地将那抹上了栀子花香的盘子端走,一个人坐在客厅沙发狼吞虎咽地吃完,顺手丢进洗碗机。 而后再到餐桌上和家里人吃饭。 “阿清,该进公司了。”妈咪提醒她。 “好。”唐觅清咽下口中的菜后答道。 一双筷子悬在她的米饭上,菜落下,妈妈提醒她:“妹妹们需要你多照顾,有三个妹妹与你同届毕业。” 唐觅清敏锐地捕捉到妈咪的神情一暗。 妈咪不开心了。 每次谈论到妹妹们的话题时,妈咪总是不开心的,以至于当妈妈提到妹妹们时,她总会下意识地看向妈咪。 但她仍乖巧地回答:“好的妈妈,我会照顾好她们。” 妈咪眼角湿润,她自然地拿过一张纸巾准备替妈咪擦眼泪,可手被妈咪摁住了。 她也收回了动作,手一拐,纸巾摁在自己嘴角。 “姐姐呢?”她问。 “和你嫂子出去吃饭了。” 唐觅清眉心拧起,她望向妈妈。 正对着妈妈清朗的目光,唐觅清心中的想法飞逝而过,再也捕捉不到。 晚餐结束,妈咪挽着她的手,拉着她去花园消食,唐觅清提起餐桌上的话题:“方才为什么不让我替你擦眼泪。” “好孩子,可记得这是我俩的秘密?” “那当然,妈咪是不想在妈妈面前掉眼泪吗?” “嗯。” 具体原因,唐觅清从未问过,但她有猜测。 从学校毕业后的时间过得飞快,简单了解集团的业务后,唐觅清接任总经理一职。 妈咪给她配了个助理,助理正捧着一叠资料让她签:“唐总,我姓谢,之前是董事长助理。” 董事长是她妈咪,虽然大股东是妈妈,但妈妈的心思好像不在公司,完全交给了妈咪管理。 唐觅清也不想管理,奈何妈咪非让她坐这个位置,让谢助理协助她。 签完资料,一上午时间过去,唐觅清让谢助理空出行程,她要去各大生产间实地调查。 唐氏集团主营业务为生产、销售调味品,全国半数的酱油产自她家企业。 继承厂子的唐觅清跃跃欲试,泡在各厂区里两个多月,学得一手好技艺。 午饭时间经常借用厂里的小厨房做饭,跟各厂长混得相当熟。 在她准备亲自动手研发配方时,谢助理拦住她:“唐总,您看看新闻。” 【快讯:调味品行业两大龙头宣布联姻】 唐觅清:“?” “谣言,处理一下。” 说完,她拿起试管没再理会,专心致志调配着酸甜比。 下班后,两位母亲召她回家,甫一进门妈咪就朝她眨了眨眼,妈妈从沙发上站起,朝她招手。 唐觅清乖巧地坐过去,她妈说:“阿清,娶个媳妇儿吧。” “什么时候?” 妈妈笑了笑,问她:“不关心是谁吗?” “漂亮吗?”她反问,她只关心这个。 妈咪的眼神在她身前上下逡巡,眉头皱得能夹死一只蟑螂,缓声问她:“阿清知道婚姻意味着什么吗?” “像妈妈和妈咪一样。” 妈咪叹了口气,眼神幽幽盯着她,唐觅清被看得不知所然。 正欲开口,却见妈咪轻轻摇了摇头制止她。 “秦家的女儿,相貌与你平分秋色,喜欢吗?” 唐觅清:“?” 啊?不是谣言吗? “妈妈,您不要听风是雨,我和秦秀清只是。” 是什么?她一下子甭住了,没想出来词,半晌才接上道:“青梅。” “和青梅结婚,喜欢吗?” 挠挠头,她实话实说:“还行。”仅此而已。 “还行是什么回答?” 妈妈的语气瞬间变得严肃,唐觅清内心紧绷,认真回答:“喜欢。” 妈妈这么问,无非想听到这个答案,她没道理与妈妈唱反调,左不过是一桩婚姻,她不想坏了自家和睦。 “先领证,三个月情感培养期,之后办婚礼,可以吗?” “可以的,妈妈。” “你主动点,秦家女儿性子没你奔放。” 这点倒是不错,秦秀清社恐着呢。 回到房间,唐觅清握着手机,点开聊天框才发现秦秀清早已回了她消息,但她接手集团这段时间对接的人太多,不小心漏了秦秀清这条。 秦秀清:【知道了,谢谢】 虽然社恐,但秦秀清还是很有礼貌的。 唐觅清:【嗨】 过了两天仍没等到对方的回复,唐觅清以为秦秀清的消息太多没看到,于是她再发了一条。 唐觅清:【老婆】 这样总不会看漏了。 【秦秀清开启了朋友验证,你还不是他(她)的朋友……】 唐觅清:“???” 秦秀清这么懂礼,可能是误删的吧。 发送好友验证后,唐觅清开启电脑,翻出邮箱。 敲门声响起。 “妈咪。” “和秦家那孩子商量好没?你可别吓人家。” “妈咪我没有,秦秀清还没回复我。”她没说自己被人删了的事情。 “给人家发什么了?能和妈咪分享一下吗?” “当然。”她停顿了半秒,“嗨,老婆。” 隋夏被女儿这回答噎住。 罢了,唐家人都一副德行,只这孩子特殊些,于是温柔道:“还没结婚呢,你别吓到她,原本该怎么相处就怎么相处。” 唐觅清请教:“妈咪,我该怎么做?” 隋夏揉了揉唐觅清的脑袋,尝试同她讲述约会注意事宜。 消化许久,感觉自己吸收到位,唐觅清问:“秦家是出事了么?” “怎么这么问?” “你的好闺蜜,我的好导儿,毕业典礼那天叮嘱过我要照顾秦秀清。” “嗯,妈咪也不瞒你,秦家企业颓势明显,需要和我们联姻,妈妈才愿意给她们融资。 但你不要把秦家女儿扯到这些事情上来,领证后,你只有一个身份——秦秀清的妻子,其他的,你无需考虑。” - 秦家。 秦秀清无奈:“妈妈,我和她不熟。” “结婚不就熟了?” 秦秀清:“……” “阿清,加油。”妈妈苦笑。 妈咪捧着她的脸,温声道:“阿清宝贝,委屈你了,唐家的情况……” 她摇摇头,垂眸道:“我有分寸,先回楼上了。” 电梯上升时,手机震动,秦秀清习惯性地查阅。 唐觅清:【嗨】 秦秀清面无表情地删除微信好友唐觅清,手机甩进懒人沙发里。 两天后,翻阅邮箱时,她收到了一封学校域名的邮件—— 老婆, 微信好友通过一下。 秦秀清闭眼数秒,再睁开,硕大的两个字赫然在目。 - 秦秀清:【到了】 唐觅清眼神一亮,快步走到秦秀清身边,贴心地撑开遮阳伞。 妈咪说了,要体贴老婆,投其所好。 “老婆,跟我来。” “不许叫老婆。” “哦。”可是已经领证了诶。 唐觅清领着秦秀清从后门进了一个小作坊,桌上的仪器她们都很熟悉,是实验室里常用到的几种。 “这里原是一个酱油作坊,产线并到华南生产区后就闲置了下来。”唐觅清介绍着,敲了敲旁边的瓦缸。 闷沉的声音在空旷的作坊内响起。 秦秀清的手也不自觉地放上去,轻声问:“晒足日的?” “嗯,我从最近的厂子里薅过来的。”唐觅清嬉皮笑脸,薅自家羊毛薅得毫无愧疚。 怕秦秀清社恐不自在,她主动指着一旁的炉灶:“这些是最近添置的,你看还缺什么?” 面前这女人,是学院里知名的研发狂魔。 实验白大褂套上身,秦秀清撩起两侧碎发,露出小巧圆润的耳垂,显色度极高的灯光下,细小的绒毛清晰可见。 捏了捏自己耳垂,唐觅清发现自己没有耳垂。 没关系,她老婆有,等于她也有。 站到秦秀清身旁,唐觅清猛然想起一件事,她伸脚,撩出桌底的小凳子,推到秦秀清脚边:“你站上去?” 秦秀清:“?” 皮笑肉不笑地咬着牙对唐觅清道:“还缺个鸡毛掸子。” 唐觅清恍然大悟:“还是你聪明,实验室需要扫尘。” 指尖在手机上滑动几下,屏幕在秦秀清眼前晃了晃:“买好了。” 秦秀清:“……” “取酱油。”她进入状态极快。 唐觅清舀了小半桶,拿出试味勺递给秦秀清。 抿了一点,咸甘的味蕾在舌尖炸开,秦秀清评价:“回甘不够,但可以补救。” 不可能。 这桶是实验室最优质的头道酱油,唐觅清探出舌尖舔了舔,初入口的咸味适中,蔓延至整个口腔后,甘味回笼,却戛然而止。 像一台没高.潮就落幕的戏。 清甜的花香味席卷舌尖,补偿了甘味不足的后韵。 嗯? 哪来的花香? 冷声乍起:“你舔哪儿呢!?” 3、第 3 章 整鸡洗净,厨房纸吸干表面水分,起灶烧油,下蒜、姜和八角,煸香,锅中呛出白烟。 拎着鸡脖子,唐觅清把整只鸡摁进锅里,煎炸至表面金黄,倒入两人方才特制的调味酱汁,加小碗热水淹没小半只鸡。 拿起汤勺反复浇淋在灿黄金鸡的表面,另一手抽了张纸巾递给秦秀清,指尖轻点下巴提醒:“沾了点酱油。” 面前那人在她身侧站立,秀发盘起,下颌微抬,素手接过纸巾轻摁下巴尖,道:“谢谢。” 十五分钟后,翻面,小火再焖煮十五分钟,掀盖。 鲜香扑鼻,油红的鸡冒着阵阵热气,唐觅清夹起整鸡,吸收了酱汁的鸡稍重,手臂的肌肉为她提供了稳当的力量。 几刀下去,整鸡成块。 秦秀清用筷子夹起一小块肉,轻嗅。 鸡香夹杂着特制酱汁的香气,喷香无比,尝一口,便可轻而易举地咬破纤薄入汁的皮脂,嫩滑的鸡身煮得稍软,仍保留了厚实的肉感,颇具嚼劲。 吸入鸡肉后,色泽微深骨头脱落掉入碗中,竟是连骨髓也吸得酱汁的精髓。 秦秀清美眸微亮。 唐觅清笑眯眯地问:“如何?” “好手艺。” “过奖,酱汁主要还是你调的。” 几句商业互夸后,两人闷头吃鸡,不知不觉中,竟是一起消灭了一整只鸡。 唐觅清吃饱喝足满意回家,没见着两位母亲和姐姐,便自行回房间更新她的调味笔记。 进展还是太快,她想。 沉下心专注工作和美食,唐觅清整整两个月没联系秦秀清,而与她领了证的妻子也默契地没联系她。 隋夏发现,她的小女儿每天都兢兢业业泡在公司里,夜间更是从不外宿。 很乖。 但,唐觅清结婚两个多月,她从未见过自己的小女媳。 这很奇怪。 作为母亲,本该给孩子多留点私人空间,但她还是忍不住问唐觅清进展,却得到了“稳中向好”的答复。 “休想忽悠我。”隋夏直觉不对劲,将唐觅清堵在房间里质问。 “妈咪,这是实话。” 说起来她和秦秀清的约会还是家长促成的,领证后没几天便在妈妈的催促下约见了妻子。 灵活应用妈咪教她的套路,她做足准备,在犄角旮旯堆里挖出了废弃一段时间的小作坊,找人清洁消毒,更换全新的设备后,才向秦秀清发出邀请。 她厨艺精湛,整场约会下来,秦秀清肉眼可见地满意。 她还发现了,秦秀清有洁癖,那天,小作坊里的试味勺只有一根,在她与秦秀清共用一根勺后,秦秀清气了几个小时没理她。 和秦秀清共事的感觉很微妙,灶台前,秦秀清捏着试管塞进她掌心,一声不吭,安安静静杵在她身旁。 炉灶温度高,那人脖颈被熏出薄汗,貌似被特意压制过的栀子花香随薄汗挥发,不受控制地涌入她鼻腔。 灵感大发,晚上回去整理调味笔记,唐觅清特意开了栀子花香美食专题。 专题中得首道菜:雪衣金缕。 大意为雪白的栀子花瓣同鸡肉的金黄纹理,将栀子花炒鸡肉这道听着黑暗的菜渲染得颇具古韵,听着也甚为可口诱人。 这段时间总共见了秦秀清两次,两次都灵感大发,唐觅清十分地想再约一次秦秀清,可按照妈咪的说法,她需要维持原本的相处模式,不要吓到秦秀清。 因而除去妈妈要求的那次约会以外,她都按照着以往与秦秀清相处的模式来。 路上如果碰到了便擦肩而过,半年左右产生一次联系。 唔,不知何时,她和秦秀清才能像两位母亲一样。 思绪被隋夏的提问拉回:“约会搞砸了?” “怎么会?可是妈咪,半年约一次秦秀清……” 还没问完,隋夏眼睛瞪得通圆,分贝提高:“等会儿!半年!?” “嗯,我是想问妈咪,之前我和秦秀清半年联系一次,现在结婚了,联系的频率是不是可以逐步提高? 比如我想两三个月联系一次呢?这样会吓到秦秀清吗?” 隋夏大脑宕机了瞬,长舒一口气。 有些事情,她作为母亲,本该给孩子启蒙,没教是怕自己的小女儿染上唐家人祖传的恶习。 但她没想到这孩子,性子竟纯粹如此。 她有所顾虑,可以接受唐觅清在婚姻情感这事上过分缓慢拖沓的进度。 于是揉了揉唐觅清的脑袋,温声道:“当然没问题。” 得到肯定的答案后,唐觅清斟酌着要给秦秀清发些什么,以增强她俩之间的联系。 老婆不让她叫老婆,那只好—— 唐觅清:【你好,方便视频吗?】 这次,秦秀清回复地及时。 秦秀清:【?】 视频接通,那端的人披着条略宽的丝巾,湿发自然下垂,在墨绿绸巾上晕出一滩滩的暗色。 原本朱红潋滟的双唇在昏暗光线照射下,色泽愈显深重。 像那天的酱油鸡。 清冷略带磁性的嗓音从手机下方的音响传出,极为养耳。 “有事么?” 唐觅清倚在柔软的床靠,心下微动,将蓝牙连接上环绕整个房间的音响。 声音不再扁平单薄,外接音响的低音更饱满,甚至从中听出了些许的温柔。 “我——”另一台手机响起,是妈妈打来的,“抱歉,请你稍等,我先接母亲的电话。” “妈妈。” “现在换衣服,去见…算了。”那端顿了半晌,嘈杂的环境音让她感到困惑,“已经入夜了,改天吧。” 习惯性垂下的眼睑重新抬起,与屏幕中人的目光碰了个正着。 秦秀清微微上挑的眼尾拉平。 唐觅清的脑袋泛空,准备出口的略带几分客气的话,仿佛摔了个跟头,话风一转:“老婆。” 秦秀清:“……” 浓密的羽睫轻垂,她没作声。 唐觅清回过神,怕自己吓到秦秀清,赶紧补充:“抱歉,我本来没想喊老婆的。” 第二次喊了。 “说正事。”她开口打断唐觅清的狡辩。 挠了挠头,唐觅清笑道:“我可以约你吗?” “可以。” 如溪泉般让人感到舒适的声音环绕耳畔,困意上涌,唐觅清睡着了。 静候许久,仍等不到对方回复的秦秀清薄唇紧抿,面无表情挂断视频。 “嘟——” 唐觅清身子一抖,茫然地睁开双眼。 诶? 查看手机,发现秦秀清给她发来了消息。 秦秀清:【明天中午12点,[定位]】 - 次日。 唐觅清楞在定位处的大门,和几位长辈目光相接,而后视线转向面无波澜的秦秀清。 她们,六个人一起约会吗? “傻楞着做什么?”唐以寒冲她抬了抬下巴。 “妈妈,妈咪,伯母们好。”唐觅清打招呼道。 唐以寒满意地看着唐觅清,片刻后神色平静道: “我长话短说,反垄断协会这段时间已经派出专员屡次三番暗中接近阿清。秦董,亲家母,我们是不是该考虑让俩孩子同居了? 至少,不该让协会有所误解。” 秦慕神色微变,笑了笑,缓声道:“我们家就阿清一个孩子,等不久后婚礼办完,再让阿清搬进唐家可好?” 唐以寒指尖轻点岩面,视线扫过秦家三人,似是轻呵了声:“这俩孩子加起来都五十多岁了,无需住唐家,我另外购置房产给她们。” 霎时间,空气一片沉默。 隋夏放在桌底的手扯了扯唐以寒,却换来唐以寒一个警告的眼神,隋夏眸底一暗,手收回。 秦慕和邱槿岚对视一眼,秦秀清垂眸,纤长浓密的黑睫遮挡住黑瞳。 片刻后,秦慕缓声道:“那就听亲家母的。” “阿清。” 唐觅清和秦秀清同时看向唐以寒。 仿佛是为了缓和当下紧绷的气氛,唐以寒开玩笑道:“你们可知,觅清,实则是秀清的清。” 唐觅清:“?”好绕啊。 秦秀清红唇紧抿,指尖深深陷入椅面的软垫。 “您好,上菜。”服务员的提醒打断了众人的思量,唐以寒也不再开口。 见势,隋夏掀过前一话题,笑道: “今日本是觅清和秀清的私人约会,是我们这些长辈扰了妻妻俩的甜蜜。我和秦慕商量着给你们放个假,这几天你俩就去海岛玩玩。” 秦慕顺势开口:“听闻觅清最喜海边,阿清,你不得陪陪自己老婆?” 邱槿岚轻轻拍了拍秦秀清后肩。 众人目光转向秦秀清,秦秀清笑容得体,温声道:“自然。” 唐觅清:“!”她承认是我老婆了诶! 见唐以寒吃得喷香,拾起公筷,唐觅清夹了一块笋给秦秀清,偏过头,低声说: “她们家的笋都在西南那片空运过来,极嫩,不掺渣,入口后甘甜清气香醇,你应当喜欢。” 秦秀清轻声道谢,埋首吃菜。 饭后,唐觅清和秦秀清被四位家长打包送到机场贵宾厅。 揉了揉肚子,唐觅清眯起眼睛,笑着说:“你喜欢海岛吗?不喜欢的话我们可以改签。” 秦秀清摇了摇头,盯着唐觅清眯成一条缝的眼睛,诚恳道:“抱歉。” “怎么了?是因为我俩的约会被母亲们搅和了是吗?没关系的。” “嗯,谢谢。” 垂眸。 秦秀清惊讶于这人的敏锐,心中的思考并未消停,倏然,被余光中不远处一抹身影所吸引,她皱眉看去。 半晌,瞳孔微缩。 太像了…… 默了默,秦秀清示意唐觅清看向那处:“那人。” “我妹妹。” “她……”秦秀清欲言又止。 “不是我妈咪生的。”唐觅清眸中清正,不带多余的情绪。 秦秀清眼神逐渐冰冷,寒声问道:“你也会吗?” 4、第 4 章 秦秀清在不远处閤眼歇息,唐觅清压低声音问:“巧了不是?” 前不久偶遇的妹妹唐澈玉笑道:“我来送人。” 旋即补充:“二姐,你和姐嫂是去丹蓝岛吗?可以麻烦二姐帮忙照顾一下书琴吗?她恰好去丹蓝岛出差。” “她人呢?” “喂奶,等会儿来。” 听闻侄女也在,唐觅清眼前一亮,答道:“没问题。” 唐澈玉低头看了眼手表,温和笑道:“我先去接书琴。” 不久,唐澈玉带着言书琴到唐觅清面前,言书琴乖巧地打招呼:“二姐。” 唐觅清点头,打量了下女人怀中的孩子,含笑道:“待会儿你就跟我和你姐嫂一起走。” 言书琴好奇地问:“二姐嫂呢?” 唐觅清下巴抬了抬,示意言书琴看向不远处一个披着毯子靠在软椅上睡着了的人。 空乘走近三人,弯腰,轻声提醒:“唐总,言小姐,可以登机了,这边请。” 快步走向秦秀清,唐觅清制止了空乘正欲唤醒秦秀清的动作:“我来。” 指尖点了点秦秀清的肩膀,她凑到那人耳旁,声音柔和:“该登机了。” 秦秀清倏地睁眼,不动声色地推开点在她肩上的那根手指,视线中映入一位站在唐觅清身旁,气质典雅,抱着婴儿的女子。 下一瞬,女子怀中的婴儿朝着唐觅清咯咯地笑,咿咿呀呀但口齿还算清晰地说:“妈妈,抱抱。” 唐觅清:“?” 童言无忌,她没放在心上,转头对言书琴笑着说:“让我抱抱。” 秦秀清脸色一黑,大步往前走去,没搭理唐觅清。 抱着侄女边走边玩了会,唐觅清突然想起自己还没介绍言书琴的身份,她快步赶上秦秀清,将侄女举在秦秀清眼前晃了晃,笑容满面道:“这是——” “不必过多解释。”秦秀清声线冷冽,瞥眼望向长相与唐觅清有六分相似的婴儿。 站定在商务车门口,请言书琴上车后,她才寒声对唐觅清道:“唐总未免欺人太甚。” 唐觅清:“?” “唐觅清。”秦秀清面无表情。 “在,怎么了?”唐觅清尚未意识到事态严重之处。 秦秀清轻嗤:“知法犯法?” 唐觅清:“?” “我是守法好公民。”她认真地回应对方。 “唐总是指,家中红旗不倒,外面彩旗飘飘吗?” 这都哪跟哪? “不是,你误会了。”唐觅清不急不缓,笑着解释,“这孩子——” “也对,孩子不小,婚前生的。”秦秀清黑脸,“你我不过商业联姻,能理解。” 但对唐觅清的观感一降到底。 完全没法接受这种低于她心里底线的人。 她踩着小高跟,头也不回地上车,与那女子四目相对,她点头示意,随后面无表情地坐下。 “二姐嫂。”言书琴柔声细语,“二姐不上车吗?” 秦秀清:“!?” 脸颊微微发烫,清了清嗓子,她降下窗户,与唐觅清面面相觑。 那人笑靥如花,隔空亲了亲孩子,问:“你也想抱吗?” 捏着通红的耳垂,秦秀清抚了抚婴儿的小脑袋,眼中的尴尬满溢,小声道:“上车吧。” 唐觅清单手抱着侄女上车坐下,身子越过秦秀清时,闻见一句小声的:“对不起。” “没关系呀。”她举起侄女,放在秦秀清膝盖上,和侄女小声嘀咕,“这是你姑母,她方才还夸我俩长得像呢。” 婴儿的脚丫子乱蹬,小圆掌拍了拍秦秀清的大腿,秦秀清两根葱白的指捏着小孩玩。 言书琴在后排轻声说:“澈玉的长相确实像极了二姐。” 唐觅清笑了笑:“毕竟是我妹妹。” 秦秀清和侄女玩着,浓密的睫毛掩住了眼底的诧异。 这唐家姐妹的关系……与她预料之中大相径庭。 - “那就麻烦二姐今晚照顾这小家伙了,往常澈玉在时她都爱黏着澈玉,她这是将二姐错认成澈玉了。” 唐觅清一手抱娃,另一手接过言书琴递来的奶粉,微微一笑:“一家人说什么麻烦的,我侄女多可爱。” 与言书琴寒暄了两句,她转身回套房。 很巧,言书琴出差,和她们住在同一家酒店,同层的另一间总统套房中。 穿过套房的客厅,唐觅清踱步到在露台上看风景的秦秀清身旁。 “非常抱歉,是我误会了。”秦秀清再次诚恳地为误会了唐觅清而表示歉意。 唐觅清笑了笑,她压根儿没当回事,提醒面前这人:“你忘了吗?在候机厅时我说过的。” 那会儿秦秀清问她:“你也会吗?” 她茫然了半晌反问道:“会什么?” 旋即,无需秦秀清解释,她立马理解了秦秀清的意思,认真地答道:“不会,那样违法,我不会触犯律法。” 只是,秦秀清的反应让她疑惑:“只是不会触犯法律吗?” 那不然呢? 不久后,秦秀清就睡着了,那句莫名其妙的提问她没放在心上。 而秦秀清睡醒后因不了解情况闹了个大乌龙,她也没放在心上。 素手搭在玻璃栏杆边缘,秦秀清偏了偏头,视线落在唐觅清怀中的婴儿,温声道:“该休息了。” “要不要抱抱小侄女?”唐觅清低头,笑着说。 秦秀清接过那一团,婴儿睡相可爱,似是感应到不熟悉的气味,黝黑的眼珠子瞪大,呆楞楞地盯着抱她的那人。 须臾,小家伙眼睛红了一圈,小嘴撅得老高,双唇挪动着寻些什么。 秦秀清那双美眸渐渐瞪得浑圆。 红着脸将小家伙塞回唐觅清怀中,她指尖捏着耳垂转身走出观景台,步伐有些慌乱。 正对浴室的镜子,秦秀清定定地看着胸前一小团被晕深的布料。 唐觅清忍着笑意,点了点小家伙的鼻子,轻声道:“那可不是你妈咪,走吧,姑姑给你泡奶粉。” 婴儿奶粉香气扑鼻,她给自己泡了一小杯,和那小家伙一样,被甜美的奶香诱得眯起双眼,咕咚咕咚地几口便喝完。 吃饱喝足,侄女又睡了过去,唐觅清这才进到房间里面。 秦秀清睡在超大尺寸床的一侧,另一边仍空出许多的位置。 柔软的发丝铺在枕头上,睡着的女人面上泛着一层浅粉,唐觅清静悄悄将孩子放到床中央,后退时猝不及防地与睁开眼的秦秀清目光交汇。 “还没睡呢?”唐觅清轻声问,指了指侄女,“麻烦帮忙看一下,我去洗澡。” 秦秀清点头,鼻尖微动。 唐觅清笑吟吟问:“喝一口吗?她的奶粉很甜。” 秦秀清微恼:“不喝。” 怕侄女醒来后闹人,唐觅清澡洗得飞快,湿发简单地擦过便回到浴室,头上搭着条浴巾。 她的妻子斜靠在枕上,右手搭在侄女脑袋上方不远处,眉眼极尽温柔,唇角呷着淡淡的笑意。 温馨的场景让唐觅清的脚步霎时顿住。 仿佛感受到了视线,秦秀清偏头抬眸,撞进一副含笑的眸中。 微扬的唇角迅速往下,拉平,紧抿。 那人不知死活地问她:“你也想要孩子吗?” 不知羞耻。 “不想。” 拽过多余的枕头,秦秀清毫不客气地砸在唐觅清身上。 唐觅清反应迅速地接着枕头,放在一旁,玩笑道:“这是要家暴吗?” 秦秀清转头,不再理会。 “晚安。”唐觅清笑了笑,躺到床的另一侧。 - 翌日。 裹着一头湿发睡得香甜的唐觅清被电话吵醒,她下意识地看了眼秦秀清,发现对方没被声音吵醒,于是做贼似的拿起手机往客厅走去。 “阿清,你是不是和唐澈玉的女朋友住同一家酒店。” “是呀,妈咪怎么了?” 奇怪。 隋夏分明不太喜欢她的这些个妹妹,却对她们异常上心,就连尚未过门的妹媳,也值得隋夏给她特意来了通电话。 “唐澈玉没跟着去吗?” “澈玉有事情要忙。” 稍带维护的语气让隋夏心中微涩,沉下脸,嘴上却平静地说:“没事,宝贝阿清玩得开心。” “谢谢妈咪,我还困呢,先去睡了,晚点联系。” 电话挂断,隋夏问桌前的人:“唐澈玉最近有什么动静?” 谢助理微微弯腰,恭敬道:“董事长,唐澈玉最近卖了额定的其中两套房,并且近来都在努力地挣奶粉钱,很安分。” “保持关注,别让阿清知道。” “好的。” 唐觅清回到床上呼呼大睡,可她旁边的小家伙不干了,醒来后找准唐觅清的位置,咯咯笑着往她怀里钻。 动静之大,闹醒了另一侧的秦秀清。 略带雾气的双眸微微掀开,秦秀清模模糊糊地捕捉到一大一小玩闹的身影。 “早。”那一大的声音惯是带了些笑意。 “早。” 初醒时分特有的低沉嗓音如羽毛拂过心尖,陌生的感觉让唐觅清微愣。 大脑空白了瞬,唐觅清笑意更深:“今天去哪玩?” 丹蓝岛她俩都没来过,登机前谢助理给她发了份游玩指南,她当时转发给了秦秀清。 “椰林翠屏。” “带这小家伙吗?”唐觅清问。 “叮咚——” 门铃响起,唐觅清去开门。 秦秀清听到言书琴的声音,心中若有所思。 “书琴说她老板有事,今天不用工作,想跟我们一起去玩,我们四个人一起?” 秦秀清抬眸,似笑非笑: “唐总。”顿了顿,“这几日,不是你我的私人约会吗?怎能带一个外人。” “还是说你,贼心不死?” 5、第 5 章 唐觅清摇摇头,话题骤然一转:“你好像很关心我?”的家庭。 不过后面那三个字她没说出口。 抚了抚小侄女那头胎毛,秦秀清漫不经心道:“你的错觉。” 深棕色的眸子低垂,视线中只有孩子,但瞳仁涣散,不知在思索着什么。 小侄女陪她俩睡了一整晚,她还不知道这小家伙叫什么,便问唐觅清:“孩子叫什么名字?” “没有大名。” 秦秀清疑惑:“那怎么上的户口?” “户口名唐十六,平时大家叫她十六。” 沉默了瞬,秦秀清问:“是指这代的第十六个孩子么?” 确实如此。 唐觅清挠头。 知晓秦秀清对这些事情的反感,她只是简单解释:“我和澈玉都是唐家第三代人,按照族规,只有在我和姐姐的孩子出世且命名以后,十六才可以起名。” 她没将其中更复杂的利害关系说给秦秀清听。 秦秀清满脸复杂地看着唐觅清:“若是我与你……”不生呢? 见唐觅清表情困惑,她没再说出口。 她们这关系,外界新闻稿满天飞,客气地说是联姻,实则她很清楚,唐秦两家地位不平等。 至少,以她的观察,在唐以寒眼中,她只是嫁给唐觅清的附属品。否则无法解释言书琴这么巧合地住在她们对面,这么巧合地不用上班。 那位唐母,恐怕是想潜移默化地腐蚀她,想让她心甘情愿地接受——唐觅清也成为唐家人该有的样子。 唐觅清双臂上下掂着侄女玩,丝毫没察觉到对面那人神情的异常。 玩了好一会儿,十六再次睡过去,她才留意到秦秀清已经不在床上了。 老婆只想和她悄悄约会。 唐觅清敲了敲对门,将孩子递给言书琴:“抱歉书琴,我和秀清——” 十六刚离开唐觅清怀里就哭得震天响。 唐觅清:“?”怎么回事? 昨晚秦秀清抱这小家伙的时候不还好好的,这是在闹什么? 狐疑地盯着十六,她伸手从言书琴手里抱回,小家伙立马止住哭声。 唐觅清:“……” 带走了孩子,总不能不带孩子的娘,唐觅清翻遍整个房间,在露台边缘找到了在摇椅上缩成一团的秦秀清,如此那般地简单解释了下今天只能四人行。 秦秀清只说了句:“随你。”便继续眺望远处的海景了。 唐觅清蹲下,抓着十六的小肉掌,挠了挠秦秀清的手背,扮作小女孩的嗓音,奶声奶气道: “姑母陪我玩。” 秦秀清接过十六,没搭理这装嫩的人。 见状,唐觅清笑道:“十六方才回自己妈咪那还掉小珍珠,还是你强。” 不觉得自己有什么强的秦秀清抿唇,视线不经意间又撞进唐觅清那双总是含着笑意的眸中。 喉咙微微发着痒意,她空出一只手去拿一旁茶几上的水杯。 可十六非要坐在她手臂上,她单手完全承受不了几十斤孩子的重量,急急忙忙地收回去,托着十六。 唐觅清体贴地捧着水杯,递到秦秀清唇边:“喝吧。” 秦秀清思忖半晌,唇瓣覆上杯壁,轻抿了口。 但唐觅清根本不会喂人喝水,水杯倏地抬高,她被突如其来的水呛了一下。 “呜!” 唐觅清盯着从秦秀清唇角溢出的水,流经白皙优越的下颌线,划过修长脖颈,坠入雾蓝的睡裙中,染出一片靛蓝的花。 “还看!?”略带愠怒的声音从上方传来,她回过神,手臂莫名抖了下,剩下半杯水浇在了十六头上。 唐觅清:“……” 秦秀清:“……” 十六以为姑姑和姑母在同她玩水,像狗子一样甩了甩脑袋,见秦秀清的衣服被她甩出不同的花花,高兴地拿手去碰。 秦秀清惊呼,但怕十六掉下去,没阻止小家伙的动作。 唐觅清帮忙摁住十六的手,指尖不经意间拂过一团柔软。 “诶!我不是——”故意的。 话没能说完,唐觅清整个人就被踹倒在光滑的大理石地面。 顺势席地而坐,她笑着回忆:“毕业典礼那天,你踹小木凳好像也是这个动作。” 简直是在老虎脸上拔胡须! 秦秀清面上直冒寒气,气得脖子发抖,抱起十六扭头就走。 唐觅清挠挠头,追上,把秦秀清怀中的十六抱走,放下,牵起秦秀清的手腕,将那人的掌心摁在自己身前。 指尖陷入柔软,秦秀清面上骤然通红,她忙不迭地挣脱唐觅清的控制。 更气了。 “你干什么!十六还在这儿呢!” 话里第一句的意思,谴责唐觅清动手动脚,第二句的意思,谴责唐觅清在孩子面前行为不当。 十六两眼迷茫,呆楞楞地看着好像在吵架的姑姑和姑母。 唐觅清只理解到了后一句的意思:“那我们回房?” 秦秀清黑着脸,势要在今天和对方论个明白:“唐觅清,你我只是联姻关系,请你放尊重点。” “你们唐家人的德行真让人作呕。” 安置好十六,唐觅清不急不缓,面容带笑,解释道:“我刚才只是让你摸回来呀。” 秦秀清面无表情:“难道唐总以为,这样就不是骚扰了?” “这样吗?”唐觅清脸上仍然挂笑,“那听你的。真的很抱歉,我以后不会再犯。”脸上尽是诚恳。 仿佛一拳打进棉花里,秦秀清有点累。 “那你接下来是不是也要和我道歉呀?”唐觅清笑着说,“你方才骂了我的家人。” “对不起。”秦秀清朝唐觅清鞠了一躬。 但对唐家人的行为仍不敢苟同,心中却对唐觅清有所改观。 这人,和那些唐家人不太一样。 但即便唐家人名声如此,面对她这个外人,唐觅清还是极尽维护家人。 “我知道你不喜欢那样子的,我也不会像她们那般,你放心。”唐觅清笑容真挚。 秦秀清:“我拭目以待。” “嗯哼,走着瞧,我只会有你一个老婆。” “不许叫老婆。” “为什么?”唐觅清自觉和秦秀清的关系拉近了点,便问出了许久前的疑惑。 秦秀清:“我不喜欢。” “也行,那我叫你什么?” “随你。” 唐觅清眼前一亮:“老婆!” 秦秀清:“……” “除了老婆。” “阿清?”唐觅清试着道。 秦秀清:“嗯。” 但这人是不是忘了自己也叫阿清。 “阿清,我们是不是该出去了?”唐觅清看了看时间,发现她们在房间已经耽搁了许久。 嘴上喊着和自己一模一样的称呼,她一时间觉得新奇,便多喊了几次。 “阿清,我去敲对面的门。” “阿清,你先玩着十六。” “阿清——” 秦秀清抚额:“好了赶紧去叫言小姐,别废话。” 这人看着稳重,偶尔却还有些幼稚。 - 观光车上,唐觅清坐在副驾驶玩十六,秦秀清和言书琴坐在后排。 言书琴偏头看向秦秀清那边的风景,不经意道:“二姐好像很喜欢孩子。” 秦秀清:“嗯。” “二姐嫂有计划吗?” 秦秀清装傻充愣:“什么计划?” 言书琴咬唇,轻声忸怩道:“和二姐生个可爱的小宝宝,二姐看起来很喜欢十六。” 秦秀清面上绽出笑,眼底闪过不易察觉的了然:“我们随缘。” 果然,言书琴表情凝固,随即恢复如常:“那我祝二姐嫂早生贵女?” “借你吉言。” 言书琴正回脑袋,心下的那抹若有若无的紧张才缓缓抚平。 盯着唐觅清的后脑勺,秦秀清若有所思。 前排唐觅清和十六玩得尽兴,e人宝宝十六小手伸向司机姐姐,咿咿呀呀地说着大人听不懂的话。 唐觅清冲司机一笑,帮十六翻译:“这小家伙是想跟你聊天呢,她问你今早吃什么了。” 没听懂十六说话,看着唐觅清甜美笑容的侧脸,以为唐觅清在撩人的秦秀清脸色倏地泛黑。 死性不改。 言书琴坐在她身旁感受到无端的低气压,看了看唐觅清,又看了看秦秀清,唇角不易察觉地上扬。 司机笑着回答:“椰糕。” “等会儿你们去的地方也有,很香,小宝贝喜欢吃吗?” 十六奶声奶气地含糊答:“喜欢!” 唐觅清捏了捏十六的脸,突然想起什么,扭头问:“书琴,你对椰子不过敏吧?” 言书琴摇摇头,目光转向秦秀清:“二姐怎么不问问二姐嫂?” 闻言,秦秀清扭回头,定定地看着唐觅清,看那人怎么回复。 却见唐觅清一脸“你没事吧”的表情,笑道:“你二姐嫂选的地,怎么会过敏呢?” “原来如此,二姐和二姐嫂琴瑟和鸣,早已悄悄私下商量好了。” 唐觅清笑着,淡道:“那是。” 心中却觉莫名,本来就是她和秦秀清的约会,她俩有安排不正常嘛。 秦秀清冰冷的视线扫过唐觅清。 唐觅清:“?”我说错什么了吗? “换乘游艇,对面那岛就是椰林翠屏。”司机介绍。 小岛不远,隔海,唐觅清能看清椰子树,椰树成林环绕小岛,成为小岛的屏障,翠绿盎然。 众人上了游艇,十六在船舱内的沙发上滚得开心,唐觅清坐在一旁看着不让她掉下去。 浪掀过来,游艇一晃,恰好路过沙发的秦秀清脚步踉跄,倏地栽进唐觅清怀里。 正在捡十六的唐觅清,被秦秀清砸了个正着,后腰陷进柔软的沙发里。 浪一波接一波,唐觅清捡起十六,放在了坐在她腿上的秦秀清腿上,稳稳揽住怀中一大一小。 三人叠罗汉似的。 浪平,十六扒着秦秀清的衣领玩,不让她走。 秦秀清恼羞地拍了拍唐觅清的手:“还不放开?” 6、第 6 章 唐觅清架着秦秀清的腰侧,将人放到沙发的另一边,继而伸出双手,想从秦秀清怀中接走十六。 怎料秦秀清轻飘飘地将十六拨到另一边。 双手没够着十六,落空随重力下降,在将要触到秦秀清时,她合起两掌,搓了搓手。 呐,没碰着。 抬眸,对上秦秀清似笑非笑的神情。 唐觅清:“……”怪吓人的。 下船,秦秀清倒是没那力气抱起十六,将小家伙塞她怀里后,走得潇洒。 那头乌黑的秀发随海风飘扬。 单手抱起十六,唐觅清赤脚踩进柔软细绵的海沙中,抛起十六玩得开心。 高兴得像和十六同周岁一般。 秦秀清在不远处站立,定定地看着面前温馨的一幕,不自觉又陷入思绪中。 直到唐觅清和十六在面前同时道了声:“姑母。”她才从神思中抽离。 接过十六,秦秀清斜乜唐觅清一眼。 唐觅清接收到眼神,只觉莫名其妙。 但秦秀清莫名其妙的事情也做得不少,她姑且不去探究。 “还抱得动吗?”她笑着问对方。 言书琴适时插话:“十六可以简单走几步的。” 唐觅清抱过十六,往远处走,把小家伙放到沙面,和她商量:“走两步?” 十六貌似听懂,站在沙子上的身影晃晃悠悠,悬空的左脚丫子一软,整个人面朝白沙栽了进去。 唐觅清眼疾手快,一个巴掌摊开接住了十六的小脸,让小家伙免遭沙浴。 一手扶十六后背,另一手的巴掌仍然贴在十六的脸上。 透过指缝,十六那双迷茫却带了些兴奋的大眼睛圆溜溜地瞪着她。 直觉不妙,尚未来得及后退,就被小家伙撩起的白沙攻击了个正着。 小坏蛋还很懂分寸,没往她脸上招呼。 却糊了她一脖子沙。 唐觅清欲言又止。 倒是一旁的言书琴笑了笑,走到秦秀清身旁,递出一包纸巾。 “二姐嫂,可以拿去给二姐擦擦。” 这桩联姻的表象还得维系,秦秀清接过纸巾走去,却没亲手给唐觅清擦拭。 言书琴心下了然,眸底闪过不安与焦虑,却与骤然起身回头的秦秀清四目相对。 抿唇,言书琴心中发紧,浑身绷得僵直,愈显慌张。 二姐嫂的气场太强…… 秦秀清饶有兴致地打量过言书琴尚未来得及收回的表情,眸中压迫感更甚。 顶不住威压,言书琴弱声开口道:“二姐嫂……” “纸巾还你,怎么了?” 极具威压感的气场倏地消散无踪,让言书琴还以为不久前的心慌是错觉。 偏头望向正在走来的唐觅清,秦秀清眼底晦涩不明,倏尔又恢复如常。 - 简单冲洗了遍身子,去掉黏在皮肤表面的沙子后,唐觅清回到包厢。 椰香扑鼻。 可惜,多了个烦人精。 “二姐!” 坏消息是,她的八妹,唐澈柏来了,来得莫名其妙。 好消息是,十六换了个人缠。 借陪秦秀清去盥洗室的空档,唐觅清准备再次简单地向秦秀清介绍唐家的情况。 “你可知你那妹妹想对我做什么?” 面前女人美眸幽幽。 无奈叹气,唐觅清只觉头大,但仍笑道:“可是澈柏在言语上冒犯了你?她生性——” 秦秀清讥笑打断:“口无遮拦,目无尊长,是吗?” 指唐澈柏。 唐觅清默了默,脸上仍然挂笑:“是澈柏的问题,我让她给你道歉。” “不维护妹妹了?” “阿清,我还没有那么不辨是非。” “那你可知,唐澈柏跟我说什么了?” 不难猜,可…… “不敢说?”秦秀清唇角勾笑,美眸流转,“嗯?” 唐觅清明眸含笑:“阿清,你对我有偏见。” “那我来替你说,简而言之,唐澈玉已经替你找好了…情人?竟还百般劝说我接受。” 唐以寒的手段是不是太低级了些? 顿了顿,秦秀清轻嗤:“可笑。” “阿清,我向你表过态的,请你相信我。” 唐觅清眼神清亮真挚,眉角弯起,面上一副从容不迫的恳请姿态。 秦秀清霎时失言。 两人僵持着,盥洗室的门忽然被撞开,秦秀清皱眉。 “澈柏,家里怎么教你礼仪的?”唐觅清无奈地看着门口。 唐澈柏笑了笑,退出门外,连敲三下。 唐觅清与秦秀清对视,无人应答。 “唐总,家里怎么教你礼仪的?”秦秀清低声笑道。 竟是将方才唐觅清训妹妹的话,原封不动地丢给唐觅清,指责她不应门。 凑到唐觅清耳边,秦秀清低柔道:“还是说,唐总需要我这领了证的妻子来教呢?” 鼻息间尽是椰子清香,似是吃了尖头的牛奶椰,缠绕的呼吸中夹杂丝缕奶香,很是好闻。 但,这里的没这品种的椰子卖。 “啪——” 清脆响指声起,唐觅清骤然清醒,问道:“你吃了椰奶冻?” 秦秀清:“……” “进。” 见面前的人话题拐偏,秦秀清只好替唐觅清应门。 须臾,拉开了两人间的距离。 “澈柏,给你二姐嫂道歉。”唐觅清往前一步,虚虚地将秦秀清和唐澈柏之间的距离隔得更远。 唐澈柏一脸不以为然:“二姐,我怎么了?为什么要给二姐嫂道歉?” 唐觅清一时凝噎。 那样的想法,在所有唐家人眼里都是相当正常的,她不知道该怎么同唐澈柏讲解。 唐觅清是隋夏带大的,对婚姻的理解也受隋夏影响,她认为,伴侣有且只有一个,是彼此的唯一。 但,包括她妈妈唐以寒在内,唐家人的理解是,不能重婚。 是以,唐以寒虽与隋夏婚姻关系存续三十年,但唐以寒在外的情人,尚在维系关系中的多达十七人。 这些仍维持关系的女人中,无一例外,都给唐以寒生了孩子,所以她妹妹众多。 她一直觉得唐以寒这种行为违反法律。 曾在年幼刚懂事时问过隋夏,却得到了“我和你妈妈无论如何都要一起过完这辈子”的回答。 后来,也就不了了之。 可她向秦秀清承诺的,她不会有别人,是真的。 虽是商业联姻,可她非常有契约精神。 但,对于三观已全然塑成的唐澈柏,显然,她根本无法说服这个妹妹,让对方向秦秀清道歉。 “我只会有阿清,以后不要再提这些事情。所以,你得对你冒犯了二姐嫂道歉。” “二姐!?”唐澈柏惊讶地喊。 “澈柏,别闹。” 唐澈柏扯了扯嘴角,笑了笑,微微弯腰,向秦秀清说了声对不起。 秦秀清有种诡异的剥离感—— 分明是唐觅清单方面压制唐澈柏,唐澈柏也不服,但竟没有半点不满,姐姐说什么,妹妹就执行什么,甚至看着还挺开心? 分明是唐澈柏离谱,唐觅清作为姐姐不纠正妹妹,只是想着大事化小,朝她道歉就算了结了,笑着笑着就把这件事情忽悠过去了。 回想起几个月前毕业典礼上,唐觅清在她指尖上书写的s.m,她当下觉得,打唐觅清那一巴掌不冤枉就是了。 唐觅清不会是有…… 秦秀清兀地发寒。 - 从盥洗室回到包厢后,秦秀清脑子一直转个不停,思考方才的事情。 关于唐家,她道听途说过好几嘴,综合版本大致为——唐以寒私生活混乱,婚生女两位,私生女众多。 唐家人的行为作风都继承了唐以寒,更有二十来岁,“后宫”就媲美唐以寒的唐家女。 简直乱了大谱。 若非联姻…… “啪——” 清脆短促的响指声。 一块形似削了一半的椰青的慕斯蛋糕在她眼前晃了晃。 上层铺着不规则的椰蓉,椰香四溢,托盘上是圆圆的青绿色慕斯,拇指般大小,被唐觅清双指稳稳托着。 “尝一尝,刚做的。” 许是秦秀清眸中的茫然过于明显,唐觅清挑眉,双指弯了弯,笑道:“方才发什么呆呢?” 没看到她在做甜点么? “二姐,我也要。” “自己拿。” “穷讲究。” 唐家人都没有小脾气,唐澈柏嬉皮笑脸地绕到唐觅清身旁取蛋糕。 秦秀清横眼扫唐觅清,伸出两指夹迷你慕斯。 “小心。”唐觅清轻声提醒。 慕斯太小,她怕秦秀清手一抖掉她身上了。 可若不是唐觅清倏地蹦出一句话,秦秀清也不会被吓一跳,慕斯亦不会真的掉落。 青白甜品冲着唐觅清的衣服下坠,她欲两指并拢夹住托盘阻止,却错估慕斯下降速度。 两指并起,不小心把一块完整的慕斯夹在指缝。 一分为二。 下半部的慕斯,直接砸进她衣领里。 秦秀清:“……” 唐觅清:“……” 慕斯体型微小,做出来的成品众多,唐觅清直接递一块到秦秀清唇边。 她只剩最后一套备用衣物了,可不能再被嚯嚯。 薄唇微启,秦秀清轻咬一小块,倏然愣住。 冰凉清爽,入口即化,甘甜滋润。甜度把控恰到好处,初入口时只觉淡淡的甜,在舌尖化成液态后甜蜜感暴增。 小小一块,将味蕾吊得恰如其分,没有齁腻感,只更想品尝下去。 “不是椰蓉?”秦秀清问。 无需思考,答案显而易见:“是椰子水?” “嗯。椰子水冰冻后打成碎花状,伪装成椰蓉盖满慕斯。” 秦秀清将剩余一口吃下。 唇齿留香,满足地眯起双眼。 见状,唐觅清微微一笑,拿纸巾慢条斯理地揩净沾上食物的指尖。 领口突然沾上凉凉的东西,垂眸看去。 秦秀清耐心地替她擦拭领口上的食物污残渣。 细长的桃花眼眼型极为漂亮,鸦黑长睫偶尔抖动,棕色的瞳仁被隐藏,仿佛深埋于密林待人探寻的宝藏。 喉间莫名发痒。 无意一瞥,衣领里的皮肤还沾着慕斯,唐觅清不自觉吞咽。 喉骨的滚动被秦秀清捕捉,她抬头,与唐觅清目光相触。 “你——”秦秀清正要问唐觅清是否饿了。 这人刚才玩沙、带娃、训妹、又和她在盥洗室掰扯了半天,回来后直接把自己当成甜点师做了许多甜品。 什么都还没吃。 “我还没吃慕斯。” 联系唐觅清下瞥进领口的视线,秦秀清的脑回路诡异地一转。 咬唇道:“那也不能吃这里的。” 7、第 7 章 唐觅清:“?” 我怎会吃那掉自己身上的东西。 秦秀清自觉这话的愚蠢,腹诽自己这脑子是被唐觅清带傻了。 手中擦拭地更快,把唐觅清衣领上能抹掉的食物残渣都擦除。 唐觅清垂眸紧紧盯着,手中忽地被塞进一团纸巾。 “剩下的自己擦。” 秦秀清转身的瞬间,她捕捉到了露尖的、稍红的耳廓,待秦秀清坐定,那露出的一点又藏回乌发中,再也寻不见。 低头,盯着还沾有慕斯的皮肤随意擦过几下便没再管。 慢条斯理地进餐完毕,唐觅清才去换了身衣服。 椰树主题的岛屿吃喝玩乐项目俱全,除了她们方才去过的椰子餐厅,还有椰子游乐园。 唐觅清前脚踏进游乐园,浑身就被椰子水淋了个正着。 再没多余的备用衣物,她只好随手买了件背心和沙滩裤穿上。 目光倏地与秦秀清交汇,顺着那人的视线往下,唐觅清看到了自己笔直白皙的大长腿。 唐觅清:“……” 怎么还在计较我比你高这件事…… 笑着说:“你的腿更好看,小腿骨更长,比例很优越,不要在意这三厘米了哦。” 秦秀清:“。” 抿唇,眉心突突地跳:“唐觅清。” 喊大名了。 唐觅清举起手作投降状,笑着说:“饶了我,可不想再换衣服了。” 面前的人秀眉微蹙,忽地切换话题:“你,见过我的腿?” 秦秀清眉心轻拧。 昨夜和唐觅清同床,她睡前将浑身上下裹得严实,唐觅清上哪知道她的比例? 她就知道,唐家人怎可能如此老实。 挠挠头,唐觅清一脸莫名,理所应当道:“当然见过。” 作为集团继承人,她俩经常出席晚宴,经常能听见旁人对秦秀清那双美腿的赞不绝口,她当时也顺势瞅了眼。 确实美极,比例极佳。 “滋——” 唐觅清被玩具水枪扫射,兜头罩脑溅一脸。睫毛挂珠,水汪汪地望向手持水枪的秦秀清。 唐觅清:“?” 秦秀清着实喜怒无常,她想。 抹了把脸,她眼疾手快地抢走秦秀清怀里的玩具水枪,再次去换洗。 洗澡时还想着,今日要洗秃噜皮了。 - 秦秀清没再闹,唐觅清得以穿着这身,安然无恙地玩一下午,再返回酒店。 唐觅清泡了个澡。 “叮咚——” 刚淋浴完,门铃就响起。 唐觅清的脑袋搭着一条浴巾,快步走向门口。 - 应言书琴的邀请,秦秀清陪她逛婴儿用品店,后又在言书琴的房间坐了会儿。 把沏好的茶推到秦秀清面前,言书琴抱着十六:“今日谢谢二姐嫂了。”指尖捏着衣角。 捧过尚冒热烟的茶,细细抿一口。 秦秀清:“不客气。” “你似乎有话对我说?”她的目光直视言书琴,“你二姐不在,畅所欲言,请。” 言书琴做了个吞咽的动作:“我只是想问,明天——” “要跟我们一起?”秦秀清笑道,“可书琴这趟丹蓝岛之行,不是出差么?” 嗓音慵懒,仿佛毫不在意对方如何答复般的调调。 坐在一旁的唐澈柏插嘴:“玉姐嫂的老板没空,放假呢。” 连借口都严丝合缝。 勾唇,秦秀清微微一笑:“澈柏也知晓?” “玉姐跟我说的呀。”唐澈柏的表情如稚童般天真烂漫。 唐家人,个比个的难缠。 “抱歉。“秦秀清眨眨眼,“明天是我和妻子的私人约会,不是很方便呢。就拜托澈柏帮忙照顾书琴了。” 说完,秦秀清放下茶杯,起身。 “二姐嫂稍等!”唐澈柏倏地扬起声调。 秦秀清脚步顿住:“还有何事?” 言书琴咬唇,走上前拉着秦秀清衣袖:“二姐嫂……” “二姐嫂陪十六玩玩?”唐澈柏笑道,打断了言书琴。 十六被递到秦秀清跟前。 秦秀清摸着十六的小脑瓜,却没有接过:“好了,我要回去找你们二姐了。” 言书琴眼底的慌张难掩。 唐澈柏笑了笑,说:“现在恐怕不方便。” 秦秀清:“哦?” “从回酒店的那一刻起,你们便阻止我回房间,先是逛婴儿用品店,再是坐坐聊天,现在要拿孩子当借口么?” 似笑非笑地打量着面前两人:“你们是来替母亲催生的么?” 一人脸上满是慌张,另一人面带微笑,从容不迫。 也唐家女到现在还能笑得出来。 “不是的,二姐嫂会打扰到二姐。”唐澈柏抬眸。 秦秀清都笑了:“我打扰她什么了?我的妻子在洗澡,我如何不能进去?” 唐澈柏:“二姐不让我在你面前提起。” 二姐下午说过的,让她不要在二姐嫂面前提起。 可唐澈柏却是自动忽略了唐觅清那话里最核心的内容,不是不让提,而是唐觅清压根没打算在外寻花问柳。 或许是唐澈柏没法理解,才听歪了意思。 秦秀清心尖一紧,熟悉的专属于唐家人带给她的恶心感又席卷裹挟着她。 “唐澈柏,何必跟我打哑谜,忘记上午的事情了?” 唐家人当真狂傲嚣张至极,上午在椰林翠屏时,唐澈柏突然出现,言书琴当时的表情非常不对劲,既紧张又担心。 紧张什么?担心什么? 在她面前,唐澈柏竟敢大言不惭道:“二姐嫂,我这有几个学姐心悦二姐,麻烦你帮忙引荐给二姐,都很漂亮。” 一句话,直接将她作为唐觅清妻子的尊严踩在脚下,并公然挑衅现行婚姻法。 唐家人,厉害得很。 “二姐嫂,虽说二姐不让提,可这也不是什么不光彩的事情,我也直说,二姐房间里还有别人,二姐嫂现在过去怕是会扰了二姐的兴致。” “要不二姐嫂等二姐找你时,再回去?” 秦秀清:“?” 唐家人是不是脑子有问题?小声些吧,难道很光彩么? 秦秀清脸色倏地泛黑,寒声道:“让开,我不想再重复一遍。” 倒要看看,她打扰唐觅清什么兴致了。 唐觅清,你最好信守承诺,否则…… 找服务员开门,秦秀清冷着一张脸疾步走进去,寻遍四处,没见着一个人影。 - “你好?”唐觅清疑惑,擦了擦还湿着的头发。 “嗨。” 唐觅清:“你是?” “嗯…我是唐澈柏的学姐,请问她在吗?” “澈柏出去了。” “这样,您是澈柏的…二姐?” “是。” 澈柏怎么连她在家中的排行都给学姐说了。 门外,女人的眼眸弯了弯。 唐觅清准备关门,一双手却卡在门缝间,她笑着问:“还有事么?” “我方便在您这儿等她么?我是途径丹蓝岛,晚点该走了。” 言下之意,现在没地方待了,求收留。 眸底闪过一丝志在必得。 思忖半晌,唐觅清走出去,带上门。 确实该帮澈柏招待客人。 “走廊尽头有个露台,我们去那坐着等澈柏。” 没被带进房,女人不动声色地撇撇嘴,说道:“天气炎热。” “没关系,那玻璃墙面和天窗可以关上。”唐觅清解释道,“实在抱歉,我妻子等会儿要回来。” 秦秀清有洁癖,不能随意带人进门。 可这话落入女子耳中,便以为是唐觅清主动避着妻子,与她幽会。 女人心中不免有些得意。 唐家继承人,拿下。此后人生大富大贵,一帆风顺,还能被美人姐姐疼爱。 照顾妹妹成了习惯,唐觅清请女人坐下,主动聊起话题: “澈柏的学姐?几年级?” 家里若有久未见面的远房亲戚登门拜访,多以学业为话题切入,唐觅清难免带入了半个长辈的角色,替妹妹照顾同学。 “大四。” “什么专业?” “听闻二姐姐是食品学院的,我也是。” 唐觅清:“这么巧?” “久仰学姐大名。” “那你可有听闻过我的妻子,秦秀清。” 秦秀清才当得上学妹的一句久仰大名,她可比不上研发狂魔。 女人轻轻咬唇:“听说过的,秦学姐不仅貌美,本硕七年间,专业成绩更是无出其右,也只有二姐姐能与之一较高下。” 怎么?非要在这时候提醒她当三的身份吗?唐家果然严格。 但她有自知之明,不会傻到以为能爬那位的头上去。 听见学妹夸赞秦秀清,唐觅清笑得眉眼扬起,顺着话继续道:“我是运气好,捡了些容易出成果的课题,才侥幸几次成绩比她高……” 聊起秦秀清的话题,唐觅清说话的闸门仿佛开启,绘声绘色地给学妹讲述秦秀清读书时的威风事迹,将秦秀清夸得天上有地下无。 说到起劲时,还笑着问对方:“很厉害,是吧?” 女人面上带着无懈可击的笑容,和唐觅清有来有往。 暗中记下未来金主的喜好——爱听别人夸赞她的妻子。 废了老大劲,女人才将话题拐回自己身上。 既是谈的学业,她也装模作样地问了唐觅清一些专业问题,还给唐觅清说了自己的学习成果。 末了,女人含羞带怯地问:“二姐姐,你觉得我如何?” 可女人颇有心机,将这话说得暧昧。 唐觅清以为对方在问她对其学业的评价。 翻遍了监控才找到人的秦秀清,来时刚好听到这句暧昧不明的话。 二姐姐。 呵。 捕捉到脚步声,唐觅清扭头,与秦秀清四目相对。 眼底不自觉露出更多的笑意。 她走到秦秀清身旁,笑道:“阿清,给你介绍一下——” 秦秀清却似笑非笑地打断她的话,音调婉转,如山间滚滚落入凉石的清泉: “二…姐姐?” 8、第 8 章 稍早前,秦秀清翻遍整间套房都没寻着唐觅清,调监控来看才发现,唐觅清确实和一个女人待在一起,并且还被女人带走了。 监控视频收音清晰,将女人如何把唐觅清钓出房间的全过程大喇嘛地摆在她面前。 唐觅清确实信守承诺。 可为何唐觅清穿着浴袍,头发湿漉漉的,像条傻鱼一样轻而易举地被人钓走。 这陌生女子的小心思,唐觅清当真是半点看不出么? 结合不久前唐家那两人不停地阻挠她回房,不难判断,这事至少未经唐觅清本人授意。 但,唐觅清是否存了不该有的心思,她不得而知。 旅行回去后,她们无论如何也得同居,若是唐觅清不洁身自好,就如大多数的唐家人,同床而睡,那她能被恶心到失眠。 为了她的优质睡眠,秦秀清只好阻止唐觅清寻花问柳的行为。 即便这样会让唐觅清宛如守活寡。 但她能守,唐觅清怎么就不能? 秦秀清脚下生风,一路畅通无阻走到顶层公共露台。 甫一推开门,便听见唐觅清对面的女子娇声道:“二姐姐,你觉得我如何?” 姐姐妹妹什么的,最是暧昧。 唐觅清可算被她抓了个正着。 女人确实足够貌美。 可何必非要插足她人婚姻? 但外人能介入,最根本还是唐觅清给了机会。 她还不至于无理取闹迁怒陌生人,倒也没给对方好脸色罢了。 而唐觅清,前脚与这甚妹妹谈笑风生,后脚嬉皮笑脸凑到她身边。 还敢说:“阿清,给你介绍一下,这是——” “你跟我回房间。”秦秀清打断唐觅清的话,被气得胸膛上下起伏。 秦秀清平静地向女子扔去一句:“澈柏的学姐是吗?澈柏在西边的房间。我们失陪。” 然后没给唐觅清反应的时间,拽着那人浴袍上的绳结回房间。 唐觅清满头雾水,被秦秀清带回房间,思绪还停留在要介绍身份的对话中,脑子一抽: “阿清方才直接抛下客人是否不太礼貌?” 秦秀清气笑了。 “礼貌?唐觅清,你最好是真的傻。” 唐觅清:“?” 老爱骂人的习惯不好,她必须纠正秦秀清这种恶习:“阿清,这样骂人是不对的。” 秦秀清:“?” 更气了。 深吸一口气,不断给自己洗脑别生这傻子的气,否则要吃大亏。 唐觅清根本不会生气,她从未见过那人情绪失控的样子,那人只会眼眸弯弯,唇角带笑看着她。 如此对比,她的愤怒便更显滑稽。 果然,唐觅清一副苦口婆心为你好的模样,仍面带笑容,温声道:“我们是妻妻,阿清怎可像外人一样说我是傻子。” 唐觅清语调平缓,不参一丝责怪的意味,笑容温和,有条不理地展开叙述: “我与你从小一起长大,形同青梅,阿清知道的,我智力正常,只是爱笑罢了。” 形同青梅,是指她们不知从何时开始,就默契地遵循着互不搭理、互不干涉、互相尊重的三互原则吗? 秦秀清腹诽。 可这平衡早在她们联姻后,便破碎得荡然无存了。 唐觅清说得有些口渴,自己倒了杯温水喝,顺便给秦秀清递了一杯。 喝罢一整杯温水,身上微微发汗,她松了松浴袍,解开系带。 “唐觅清!” “怎么了?”唐觅清疑惑地问。 “好好穿着衣服再说话。” “穿着呢。” 对话间,唐觅清仍觉得热,直接扯开了浴袍,露出里面的睡衣。 调低了中央空调的温度,唐觅清再次回归话题:“阿清可知错?以后莫要再随意骂人。” 莫名其妙被训了的秦秀清:“?” 盯着唐觅清的睡衣怔了下,她的耳廓微微发烫。 她还以为…… “阿清?”唐觅清歪头,打了个响指。 怎么不理人? 秦秀清眼底迷茫,慢半拍地顺着回道:“知错了。” 唐觅清眉眼扬起,笑道:“喝点水。” 喝完一杯水,秦秀清方才回过神,后知后觉地又被气笑了。 她刚才是做了什么?分明是她发现唐觅清和陌生人暧昧,被气得扯着唐觅清回房间。 结果唐觅清还敢反过来指责她没礼貌,污蔑她骂人? 哼笑一声,秦秀清掰着手指梳理:“三件事。第一,你说我没礼貌;第二,你与那女子纠缠不清;第三,你说我骂你?” 唐觅清笑中带歉意:“是我没反应过来,阿清不是没有礼貌,已经与学妹打过招呼让她去寻澈柏。” “我向你道歉,是我一时没回过神来。” 呵,学妹?没回过神? 该不是心疼学妹了吧。 “好,那我们姑且先来谈论第三件事。” 唐觅清坐得端正,笑着说:“第二件事怎么了?方才你已道过歉,知错能改善莫大焉,无需过于介怀。” 秦秀清眉心突突地跳:“我没有骂你。” “我复述一遍你方才是怎么骂我的,‘唐觅清,你最好是真的傻’。” 秦秀清:“?”这是什么脑回路? 唐家人的脑回路令人刮目相看。 摆摆手,秦秀清深呼吸:“我不知道你是怎么理解成我骂你的。” “但这确实不是辱骂的话,你可以理解为…嘲讽。” 唐觅清不解,笑着问:“可你为何要嘲讽我?” 秦秀清:“……” 原本她是想谴责唐觅清身着浴袍,衣衫不整地同陌生人暧昧不清。 现在衣衫不整也不成立了……她或许真的错怪了唐觅清。 可对方那句暧昧不明的“二姐姐,你觉得我如何?”是在怎样一个场景下、唐觅清说了什么,才会对方直白丝毫不含蓄地问出这样一个问题。 秦秀清自觉底气充足了些,挺直腰杆:“这得说回第二件事。” 唐觅清洗耳恭听。 “你为何与一陌生女子纠缠不清?” 唐觅清:“?” 何为纠缠不清?字都能听懂,组合起来却令人费解。 是指方才她和别人聊得尽兴吗?阿清不喜欢? “那是澈柏的学姐,我帮忙照顾下。”唐觅清如实解释。 秀眉微蹙,秦秀清:“二姐姐…?你觉得她如何?” 唐觅清:“澈柏的学姐吗?很优秀,非常适合——” 丝毫没感受到那声“二姐姐”中的阴阳怪气。 秦秀清微嗤:“这就录用上了?” 果然,唐家人都一副德行,唐觅清的“妃嫔”也开始选上了。 唐觅清笑:“嗯。” 秦秀清果真是她青梅,默契地都能猜到刚才的学妹成绩优异,被国家级实验室破格录用。 真厉害啊。 唐觅清欣喜于与秦秀清的默契之中。 揉揉眉心,秦秀清的气恼瞬间消散无踪。 她本就对唐觅清那点微不足道的承诺半信半疑。 罢了,不睡一张床的法子多的是,就是麻烦些,得躲着对方家长,还要在人前装得恩爱大度。 她决心再不纠结唐家那点破事,爱咋咋,反正日子也能过。 唐觅清不知道面前那人周身的气场为何忽地冷了几个度,抬眸看了看钟,她才发现已快到晚饭时间点。 她问秦秀清:“晚饭我来做?不带澈柏和书琴她们,只我们俩。” “随你。”秦秀清无所谓道。 现在的她心态放宽,强得可怕。 再胡乱相信唐觅清的话,她就是小狗。 唐觅清要请缨做饭,或是要她做饭,她都无所谓。反正么,婚后日子不也是要这么过的。 唐觅清厨艺精湛,她安心享受,就当唐家委屈了她的补偿。 唐觅清没纠结秦秀清为何莫名其妙嘲讽她,就当是伴侣间的玩闹,将这页翻篇。 喊前台送了些新鲜海鲜上来,唐觅清穿上围裙开始处理食材。 提前一夜浸泡好的海蜇洗净,斜切成薄片,放入热水中稍微一煮,捞起塞进冰水中过一下。 青瓜切丝,与海蜇片一起倒入空碗里,添些小米辣、糖、生抽、陈醋和麻油,搅拌。 捞过冰水的海蜇丝脆爽嫩滑,沾上微辣的凉拌汁,夹着青瓜丝,清爽无比。 确认味道没翻车后,唐觅清铺上保鲜膜放入冰箱。 已经去好鱼鳞的河鲫鱼切出鱼排,放一旁备用,剔鱼骨,用厨房纸吸收水分,开炉煎鱼骨。 煎至酥脆金黄,香气扑鼻,倒热水煮汤。 汤要煮半小时,趁这个时间给鱼排去骨,鱼皮下有些细小的肌间刺,唐觅清轻巧几刀便取出,鱼肉切片腌味。 汤还没好,她顺手再做了个椒盐皮皮虾、蒜香炒花蛤和清蒸石斑鱼,再迅速备了些素菜。 石斑鱼蒸制期间,鱼汤煮好,依次倒入鲜笋丝、木耳丝、胡萝卜丝以及腌制好的鱼片,最后加马蹄粉勾芡。 “阿清,吃饭咯。” 唐觅清将冰箱里腌好的凉拌海蜇取出,放到桌上,抬眸便瞧见虽浑身散发着冷气,但满脸乖巧的秦秀清。 解下围裙放到一旁,唐觅清问:“怎么不开动。” 秦秀清轻声道:“等你。” 仿佛一把大刀砍在心尖,唐觅清胸腔一震。 刚从蒸箱里出来的石斑鱼仍冒热气,唐觅清夹出一小块放到秦秀清碗里。 像照顾自家妹妹一样。 “谢谢。”秦秀清动筷。 鱼片触及舌尖,鲜美之味漾开,宛如置身海边。 清蒸保留了鱼肉最本身的味道,石斑鱼肉质细嫩,丝滑地被卷入舌中,咸鲜爽滑。 入喉后稍有回甘,层次丰富。 舌头都要被鲜掉。 秦秀清微微眯起眼睛,目光逡巡在余下几道菜中,自动略过了一道麻烦的菜。 厨师唐觅清不时看向食客秦秀清,从美眸中捕捉那人对食物的反馈。 却发现对方的筷子从不伸向皮皮虾。 懒么? 带上手套,唐觅清利落地剥去所有皮皮虾的壳。 被扒得仅剩软体的皮皮虾窝在椒盐料中。 果然,片刻后,秦秀清的筷子伸向皮皮虾,吃了又夹,连吃好几个,吃得一张秀脸微微鼓起,神色中尽是餮足。 可爱。 许是触到唐觅清揶揄的目光,秦秀清身形微微顿住,缓慢开口道:“谢谢你。” 唐觅清为她剥虾,美味当前,她吃得暂时说不上话。 但真怕唐觅清下一秒会像前不久那样,训她没礼貌不道谢,那可真是太影响进食心情。 唐家人虽多情,其他方面的家教倒是不错,礼仪丝毫不落下乘,还会无条件维护家人。 唐觅清的厨艺更是一流。 冲着这点,秦秀清觉得,这桩婚姻也没那么糟糕。 9、第 9 章 待秦秀清吃得差不多时,河鲫鱼羹的温度降得恰好,唐觅清舀了一小碗,汤匙轻轻拨动淡奶黄色的羹。 勾芡后的羹汤微微带了些稠感,这种恰到好处的稠将鱼肉、鲜笋丝、木耳丝和胡萝卜丝包裹起来,一同丝滑地送入喉间。 鱼汤的味道本较寡淡,而鱼羹的稠使其在口腔内停留的时间更长,进而延长感味时间。 在延伸的时间里,鱼肉和众配菜的呈味层层递进。 鱼肉仍旧咸鲜嫩滑,鲜笋丝、木耳丝和胡萝卜丝不断丰富鲜味层次,同时提供了脆、爽滑和清新等的辅味口感。 鲜香不腻,唇齿留鲜。 唐觅清心满意足地发出低谓。 秦秀清应是对她的厨艺相当满意,眸底闪闪发光,檀口沾了些亮色,红唇晕染地更显红润饱满。 女人吃饭时乌发盘起,额头饱满白皙,耳垂因着进食而微微发红,小啾啾在后脑随秦秀清低头抬头的动作点来点去。 可爱。 虽说秦秀清食量颇大,可吃相优雅,让人赏心悦目,一口一口,慢条斯理地把食物送进微启的唇缝。 颇有些食物进嘴里是来享受的感觉。 唐觅清看得食欲大增,开始第二轮进食。 她俩食量都大,一小锅河鲫鱼羹、一斤半皮皮虾、一碗凉拌海蜇、一条四斤重的石斑鱼,通通消灭。 并且每人吃了一小碗米饭。 吃完,让酒店服务员来收拾整洁。 美食令人心情愉悦,这种愉悦甚至持续到被隋夏通知需要临时处理工作的时候。 几个小时后,唐觅清美美收工,去沐浴。 不仅秦秀清有洁癖,她也有,做饭的油烟味以及浑身饭菜的味道熏得她难受。 菜可以香,但她不接受自己身上有菜香。 即便今天已经冲了无数次澡,唐觅清还是再把自己洗了最后一遍。 从浴室出来后,唐觅清惊讶地发现卧室里多出一张床。 秦秀清斜靠在多出来的那张软床上。 唐觅清:“?” “原来的床坏了吗?” 理所应当并无比自然地走到秦秀清所在的那张床边上,唐觅清掀起被子准备躺进去。 “没坏,你睡那张。” 唐觅清:“?”怎么还分床睡? “一起睡更暖和。”她说。 “空调温度可以调高。”秦秀清面带微笑拒绝。 挠挠头,唐觅清福至心灵地想到,秦秀清该不是洁癖又犯了吧? 人,再洗八百次澡也是个超大号细菌体。 确实该分床睡。 无异议地回到原来的床,打开软件检查遗漏的信息。 谢助理:【[链接]】 谢助理:【唐总,这条消息热度攀升很快,您看需要压下来吗?】 唐觅清点进链接。 【秦氏味业中层员工爆料,[自证.jpg],秦氏手持的多项债券下周到期,和唐家联姻换来的几个亿资金不足以填补债务空缺。 我已递交离职通知书,大家也快跑,秦氏要完了!】 唐觅清:【消息如实?】 谢助理:【根据我们内部的消息,基本属实。】 偏头,视线落在秦秀清的侧脸上。 光线昏暗,秦秀清戴着无框眼镜看书,许是察觉到目光,那人偏头。 四目相对。 唐觅清试图从秦秀清眼中捕捉情绪。 可那人的神情只带了些困惑和迷茫,没说话,眼神问她:怎么了? 嘴唇微动,一时无言。 “喝水吗?”唐觅清问。 秦秀清眼中的迷茫更甚,答道:“喝,谢谢。” 她不知道吗? 唐觅清轻轻阖上门,带着手机走到厨房,打电话给隋夏。 “妈咪晚上好。” “晚上好阿清,怎么了?”隋夏的指骨在办公桌上轻叩,眼眸深邃。 “嗯,我想问下,妈咪知不知道秦氏味业的事情。” 隋夏轻笑:“秦氏味业下周有二十亿的债券到期。你和秀清领证后,你妈妈走私人账户给秦家打去了六亿彩礼。 秦家若是卖掉些无用的小公司,抵押大部分的固定资产,大约能换八亿资金。” “秦家这个窟窿太大,除非出售秦氏味业的股份,否则在劫难逃。” 唐觅清思忖半晌:“还缺六亿。我手上能拿出两个亿,妈咪能借我四个亿吗?” 电话那端的隋夏笑了,这傻孩子,上赶着给人送钱。 但她的资金全在唐以寒的监控下,而唐以寒有自己的计划,不愿出手帮秦家。 从商业角度,可以理解。 可站在姻亲的角度,未免寒心,秦家女儿还是唐觅清的枕边人,此举无疑是离间妻妻关系。 她这孩子实心眼,和其他唐家人不一样,认定了秦家女,便不会再有旁人。 这不,兜里拼拼凑凑就两个亿,全拿出来帮老婆家里还债。 为了她宝贝女儿的幸福,她确实也在帮秦家。 唐以寒不知道的帐户里,她还有点钱,已经暗地里转给秦慕妻妻了。 但这件事暂时不能让唐觅清知晓。 自己的老婆,得自己疼。 “妈咪?”电话那头久不作声,唐觅清疑惑地喊了声。 “阿清,你妈妈不会允许我帮忙的。”隋夏如实说道。 “可她是我——” 话音未落,唐觅清便收回了“妻子“二字。 说到底,秦秀清只是她的妻子,不是她母亲的妻子,唐以寒已经给了秦家六亿,这时候不给也在情理之中。 还是太穷了,唐觅清想。 “我另找办法,谢谢妈咪告知。” 唐觅清挂掉电话,捧了杯温水回房间,递给秦秀清。 秦秀清倒是疑惑唐觅清怎么倒了这么久的水,可她没问。 唐觅清如何,与她何干?她们这搭伙过日子的关系,还是不要纠缠过深。 “谢谢。”她接过水杯小口地喝着。 打开笔记本,唐觅清进到银行转帐的页面,将屏幕转向秦秀清。 “填一下银行卡号。” 秦秀清:“?” 疑惑还没问出口便接到了家里的电话。 卧室隔音效果极佳,外面的杂声噪音丝毫无法入内,因此,唐觅清清晰无比地听见电话那端是秦慕和邱槿岚的声音。 趁着秦秀清打电话的空隙,唐觅清挂了一套别墅出售,也从谢助理那拿到了秦秀清活跃使用的几张银行卡号。 秦秀清挂完电话,脸色奇差。 唐觅清笑道:“8666尾号的这张银行卡方便转入大额吗?我帐户里的两个亿转给你用。还有一套别墅挂牌一个亿,应该能卖出去。” 秦秀清抬眸,沉声道:“秦氏确有债务危机,可我不能要你的钱。” 唐觅清的笑容淡了些:“为什么?” “你应当知晓,我们只是名义妻妻。” “那不也是妻妻?”唐觅清笑容真挚,眉梢高高地扬起,似是对这个身份认同感到愉悦。 “你的好意我心领,也非常感谢,但——” “我转过去了,跨行手续费很贵,别再转回来了。” 笔记本屏幕亮着,秦秀清的手机也收到了汇款短信。 秦秀清深吸了一口气,良久,哑声向唐觅清道谢。 就当向唐觅清借了两个亿。 可余下的四个亿,就连她的两位母亲也束手无策。 “快去睡觉。”唐觅清合上笔记本,抬头。 秦秀清低叹:“睡不着,我去外面坐坐。” “我陪你。” 无言,一路走到阳台,分坐在两张软椅上,秦秀清身体陷入软绵中。 唐觅清脑子里搜刮着还有哪些资产可以变卖。 名下好像还有一座小岛,是成年那天妈妈送她的礼物。 小岛旅游景点开发完,配套设施修建完善,从前两年开始,每年陆续进账几千万,今年还清了开发时的向银行借的款,已经开始盈利。 这不得卖个将近十个亿。 唐觅清把这件事告诉了秦秀清。 伴着咸腥味的海风,秦秀清心尖微微发涩。 “小岛很好,不要卖。”她轻声道。 方才母亲给她来电,明显是事情压不住,瞒不住了,才告诉她。 实际情况比网上爆料的内容要更为复杂。 下周到期二十亿债券,只是冰山一角。 秦氏靠销售调味品盈利,但最大的产线出现质量问题,近一年来的库存都得销毁。 生产车间设备老化,正处换旧时期,恰逢没钱换。 囤的原料价格暴跌,只能低价卖出。 整个秦氏,几乎处于停业状态。 还倒欠二十亿债务。 股价可预见性地跌停。 即便东拼西凑还完下周的债务,她拿什么才能还清唐觅清的那几个亿。 所以,她干脆利落地拒绝。 唐觅清不解,笑着说:“卖了就能还,钱财身外物。你是我的妻子,我兜着你。” 这家伙究竟为什么还能笑吟吟地许下这种承诺,是感受不到她之前的嫌弃和疏离吗? 外界几乎都在传唐觅清傻,倒也不冤枉那家伙。 赤脚走到阳台边缘,手臂随意搭着玻璃栏杆,秦秀清状似不经意地问:“兜着我?” 高挑的身影走近,顶灯恰好遮住唐觅清的眼眶,光线影影绰绰,她模模糊糊地瞧见面前那人笑得自然,笑得纯粹,笑得没心没肺。 “研发狂魔调的酱汁都很棒,你喜欢,便去做。” “秦氏是你施展的舞台,我给你兜底好不好?” 不像霸总那般说话笃定霸气,而是略带询问的口吻,平淡的语调中带着笑意与赞赏。 秦秀清微微仰头,眨眼。 从兜里掏出一张纸巾,唐觅清轻轻摁在女人如玉般洁白的脸庞。 “你怎么跟我妈咪一样喜欢掉小珍珠。”唐觅清笑着说。 “一颗可不止几个亿,再掉就要变穷光蛋了。” 秦秀清:“……” 唐觅清目光揶揄,秦秀清发现那家伙是真的在取笑她,而不是发现她掉眼泪后的安慰。 微恼嗔道:“要你管!” 10、第 10 章 唐觅清呼呼大睡,秀脸露在被子外,净白的双耳用棉被包裹着。 是真的很怕冷,难怪非要一起睡,秦秀清笑了笑。 方才这家伙一番让人为之心颤的发言,并取笑完她后,便困得不行。 那双漂亮眼睛迷瞪着,头上几根呆毛也直立抗议要休息,秦秀清就赶着那人去睡觉。 走到客厅,悄声关上门,秦秀清才开始思考。 原本她是想当晚飞回秦家,可秦慕的一番话让她暂时打消回家的心思。 这次秦氏的债务危机,唐家在隔岸观火,唐以寒的态度非常坚决,隋夏即便帮忙,也不敢明着来,藏得很深。 她妈妈让她不要随意触碰唐以寒那根敏感的神经,至少,唐以寒给她妻妻俩安排的旅行,她不能中途跑了。否则,指不定唐以寒再给秦氏添乱。 暂时回不去,于是她连夜召集技术专家和市场部部长到丹蓝岛。 出门打算换个房间,直接与走廊另一侧坐在小马扎上的唐澈柏四目相对。 秦秀清心脏猛地一缩。 “二姐嫂,夜晚要待在房间和二姐一起哦。”唐澈柏笑道。 尽管走廊灯光明亮,可秦秀清还是结结实实地被吓了一跳。 惊惧后是压抑不住的愤怒。 紧紧咬着牙根,秦秀清面无表情地往电梯间走去,到唐澈柏身边时被一个身形侧步拦住。 “二姐嫂,请止步。” “唐澈柏,你想做什么?” “二姐嫂请回,不要让我为难。” “我为难你什么了?” 秦秀清微嗤,好整以暇地看着唐澈柏。 唐澈柏唇角含笑,轻声道:“二姐嫂,你只要回房间便没事。若你半夜离开,这件事情我会如实上报母亲。” 唐家人是不是有病? 放在平日里,她压根不可能理会这样一句无理威胁的话,可她现在不得不为秦家作打算。 回到套房的客厅,秦秀清深呼吸。 唐以寒究竟想做什么? 先是安排她和唐觅清偶遇言书琴同游,言书琴话里话外的意思都很明确。 催生。 言书琴做这件事情她可以理解,毕竟在唐家那莫名其妙的族规的管制下,十六到现在都没法起大名。 说不定还是承载着前面十五名小孩的母亲们的希望来催生的。 再安排唐澈柏中途加入,给唐觅清塞漂亮女人,还妄想让她接受小三四五六七。 可谁知唐觅清缺了点心眼,根本没意识到那所谓的学妹想做她情人。 若只是想给唐觅清塞人,办法多的是,刚才唐澈柏就该让她离开,换上午那个学妹进房不就完事了?用得着在她身上下那么多功夫? 秦秀清都气笑了,难不成唐家人出轨还讲究个你情我愿? 她不知道的是,唐家人还真是这么想的——得涉事三方都同意。 走廊上的唐家人唐澈柏打电话给唐以寒:“妈妈,方才二姐嫂出过门,被我劝回去了。” “嗯。你的学姐,可有进展?” “没有,学姐那边的意思是,二姐对她不太感兴趣,她们聊天基本围绕二姐嫂在学校的科研成绩展开。” 唐以寒捏了捏眉心:“那就给她找秦秀清这种类型的。” “好的妈妈。” 唐澈柏等对面挂电话后,小嘴一撇,无奈地笑了。 她上哪找二姐嫂这种万中无一的?这不纯纯为难她? 二姐和二姐嫂极为登对,就连下午的学姐,她也只是觉得勉强够格给二姐生孩子。 电梯口一阵嘈杂声,一群人疾步走来。 唐澈柏拦住,颇有一夫当关万夫莫敌之意:“干什么的?” “我们是秦氏集团的,来找秦总。” 哦,母亲也没说不让别人进二姐的房间。 “那个房间。”唐澈柏给她们指了指路,一身敌意消散。 听到门铃声,秦秀清开门,带着一群人悄声进了书房,众人猫着脚步跟做贼似的。 秦秀清打开笔记本的视频通话,对面是秦慕。 她沉声道:“诸位,秦氏危机,我长话短说。我已与秦董商量,短期内放弃经典产品。” 技术人员在底下窃窃私语,市场部部长拧紧的眉头松了松。 秦秀清继续: “主产线设备急需更换,而秦氏当家主力产品——酱油和蚝油有效库存严重不足。 假使坚持经典产品,我们也会因为供不上货,而面临十个月的市场缺席。” “唐氏是我们最大的竞争对手,这十个月的缺席,足以让唐氏侵蚀掉我们所有的经销商。 所以,我和秦董一致决定切入目前的市场空白——新型复合调味料,以一酱定一菜,如海鲜捞汁、各种拌饭酱等。” “我硕士期间申请了多项专利,配方现成,需要诸位技术人员按市场口味进行调整。 市场部注意,维系原有的经销渠道,并在各大平台开通美食图文短视频账号。” 市场部部长:“我赞同秦总的提议,并且有些重要补充……” 秦秀清调出专利页面,在楼下开了个会议室让技术人员自行琢磨,她、秦慕和市场部长继续在书房聊事情。 临时决定得匆忙,三个人谈到天亮。 海风从阳台吹入书房,秦秀清仰头,往眼睛里滴了点眼药水。 敲门声响起,市场部部长和唐觅清四目相对。 唐觅清:“?”你谁?我老婆呢? “阿清?” “在这。” 唐觅清快步走到秦秀清身旁,听见她的妻子介绍:“这是秦氏味业市场部部长,姓黄。” “黄部长你好。”唐觅清笑容得体。 “唐总,久仰大名。” 唐觅清没再与旁人客套,她只知道:“你熬夜了?” “我通宵了。” 唐觅清:“。” 这不以为耻反以为荣的语气是认真的么? “还要谈事情么?要不休息下,我给你们做些早餐,吃了再睡。” 秦秀清眼底下的乌青明显,唐觅清不忍,温声再次提醒:“先休息好不好?” 见秦秀清听话地躺在书房的躺椅,閤眼,唐觅清唇角勾起,去做早餐。 着急让秦秀清补觉,她让酒店厨房送了一锅清鸡汤上来,味道清寡,早晨喝着也不觉腻。 汤水烧开,下挂面和青菜,搅动三两下,再简单调个味便做好了,小奶锅泡入冰水急速降温。 一分钟后,唐觅清叫醒秦秀清吃面条。 本是要给黄部长再做一锅的,可黄部长连声拒绝,她也没再坚持。 趁着秦秀清小口吃面的空隙,唐觅清快速煮了碗安神茶,热茶放到变温,秦秀清恰好也吃完面条。 她看着秦秀清把安神茶喝了个精光。 喝完后那脑袋一点一点的,怕是困得撑不住了,唐觅清走到她身旁,随时出手架人。 可秦秀清虽是困,也带了些意识,安排黄部长到楼下,自己还能踉踉跄跄地找到卧室门口,身子晃晃悠悠地直挺挺倒在床上,睡得不省人事。 压着肚子睡觉可不舒服,唐觅清轻轻捧着秦秀清的后颈,给人翻了个身。 手还没从秦秀清的后颈撤去,敏锐的鼻子便捕捉到了摩擦空气后的清雅香气,源自秦秀清,以及一股极轻微的鸡汤鲜香。 唐觅清笑了笑,她身上一股子厨房烟火炉灶气,与秦秀清身上的味道也颇为登对。 手机震动,接到了谢助理的来电,她悄声走到书房才接听。 “唐总,别墅是唐董派人买回去的。” “我妈妈知道了?” “是的。” 知道就知道吧,反正一个亿也到手了,她顺手汇入秦秀清的帐户。 谢助理语气有些犹豫:“岛…小岛可能短时间内没办法出售。” “为什么?蓝家那边意向很明确,并且他们有充足的款项用以支付。” 谢助理心下一横:“唐董放话,不让您卖,许多家都在观望中。” 唐觅清:“?” 一头雾水地挂掉电话,转而拨给唐以寒。 “妈妈,您这是?” “阿清,你是要质疑我的决定?” “不敢,可是妈妈,我只是想保护我的妻子,仅此而已。” 唐觅清的笑容不复往常的甜美,淡了些。 “给你的别墅卖了,现在还要卖掉妈妈送你的成年礼吗? 阿清是不是忘了,自己承诺过我什么?你说过的,日后成家立业,每年带妈妈和妈咪去你规划建设的小岛旅游。” 唐觅清这些年花费大量的心思在小岛的建设上,图纸花了近一年才和工程师磨合出来,修建时,只要她有空便会登岛监工。 岛上一花一草、游乐园设施、酒店房型、甚至是一个垃圾桶,样式都经手唐觅清,那几乎是唐觅清的另一个家。 现在唐觅清要卖岛,唐以寒怎会同意。 在唐以寒心里,那岛可比唐氏值钱多了,是她宝贝女儿心血之作。她就是孩子再多,最疼的还是隋夏生的这俩。 尤其是对唐觅清,她可谓是偏了八百个心在这孩子身上。 怎料那破孩子胡言乱语道:“妈妈,小岛卖出去了,也是可以去旅游的。” 唐以寒要被她气昏头。 顺了顺胸腔那口浊气:“你倒是信守承诺。” 唐觅清嘿嘿一笑: “那妈妈能否别再给我使绊子了?妈妈曾教我的,爱护家人,保护家人,我自认每一条都落实到位,她也是您的女媳,是我们的家人。” 唐以寒神情微凝:“阿清说得不错,可你不止有卖小岛的选择。” 唐觅清眼神一亮,能不卖岛,自然是最好的。 “妈妈快请说。” “秦秀清持有秦氏味业5%的股份,妈妈无偿给钱,股份转到你的名下。秦氏味业市值蒸发,5%只值五亿。” 唐觅清觉得不太对,但她又说不出来哪里不对。 “您是说,让我低价去买秦秀清的股份?五个亿……?” 秦氏味业的股份这么不值钱吗? “嗯。”唐以寒轻声答。 好像也行,她的也是她老婆的,相当于她妈妈无偿资助秦家渡过难关。 果然,她妈妈还是照顾非常家人的。 透过书房门的缝隙,刚靠近门边,听到那句“低价买股份”的秦秀清神情凝重。 呵,打的这个主意呢,难怪唐以寒不愿意帮忙,态度坚决。 是想以原价的二十分之一趁虚而入。 昨天晚上白感动了。 轻敲三下门,秦秀清笑容温婉,柔声细语道:“睡不着。” 像是撒娇。 唐觅清笑着起身,温柔笑道:“再喝点安神茶?” 秦秀清摇头,美眸微抬:“你陪我睡,可以吗?” “当然可以,我应该的。”唐觅清淡道,眸底却是抑不住的喜意。 秦秀清:“。”应该? 心中暗嗤,秦秀清笑意不及眼底。 唐觅清,竟真的吃这套。 11、第 11 章 唐觅清拿了小凳子坐在秦秀清床边,直勾勾盯着人睡觉。 秦秀清被灼热的视线盯得无所适从,非常后悔前不久冲动之下做出的“勾引”之举。 但,那家伙缺了根筋,以为的陪睡是坐在床边给她讲故事。 更糟糕的是唐觅清不会讲故事,听得她那是浑身的难受,连忙制止。 导致现在根本睡不着。 纤长鸦睫偶尔微微抖动,唐觅清好奇地凑了过去。 诶? 指尖伸出,没敢碰到,隔空随着睫毛的频率晃动。 “你——” 唐觅清话音未落。 “啊!” 只见睡在床上那人缩进了被子里,蒙住脑袋。 唐觅清:“……”胆子好小。 “阿清,没睡着么?” “没有!”秦秀清没好意地说道。 耳畔突如其来的近距离声响,险些没将她吓出个好歹。 “凑那么近干嘛?”秦秀清微瞪了她一眼。 唐觅清如实道:“在看你的睫毛。” 不知是不是秦秀清还困着,那双桃花眼下含了些水光,迷瞪着唐觅清。 心尖仿佛塌方,唐觅清呆楞楞地望向秦秀清,陌生的感觉让她无所适从。 “你出去。” 脚步僵硬地顺着指令往门外走,远离了秦秀清,唐觅清方觉得浑身脏器回到自己的掌控之中。 肌肤细腻若烤白瓷,鼻梁秀挺光滑无暇,眉眼三角区立体,眼底淡淡的乌青更像是个bug。 她忽地想起,秦秀清小团子时期便已是一副出尘小美女的模样,那会儿幼儿园男男女女的小伙伴们都喜欢围着秦秀清玩,却又不敢靠得太近。 有个小女生走路时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秦秀清,结果人撞到玻璃门上,哭了半天,小阿清还在看绘本,丝毫不受影响。 可是秦秀清性子过于内敛社恐,不喜与人说话。 这段时间,秦秀清跟她说的话,超越了过去那些年的总和。 回忆着,时间已过了许久,秦秀清从卧室里出来时,唐觅清笑着起身迎她。 “阿清,余下的债务,我已有解决方案。”唐觅清知道她最挂念的还是债务一事。 秦秀清笑意不及眼底,明知故问道:“说来听听?” “我听闻阿清持有秦氏的股份,你卖给我,加上之前打给你的钱,可以还完清有余。”唐觅清开门见山,目光期待地看着对方。 “谢谢你。”秦秀清顿了顿,“可你哪来的钱买秦氏的股份?” “我找妈妈借。” “既如此,不若我们秦家给唐董写个欠条,你觉得呢?”秦秀清好整以暇地看着面前那人。 唐觅清沉思。 唐以寒愿意出钱的条件是秦秀清的股份转到她名下。秦秀清的提议,唐以寒必然不会同意。 “恐怕不行。”唐觅清说。 “怎么不行?”秦秀清咄咄逼人。 唐觅清仍笑道:“秦家应该没有足够的资产用以抵押,否则可以走银行借贷,现在相当于是用阿清你的股权做抵押,向唐家借钱。” 唐觅清言简意赅戳出秦家问题的根本,没给秦秀清留说话的余地。 秦秀清笑了,语气平淡道:“那我为什么不直接质押给银行?” “若是可以,秦家早做了。”唐觅清笑容不减,“秦氏很有可能是因为无法及时还钱,担忧征信问题。” 全被唐觅清说中。 秦秀清异常沉默。 “而更重要的是,阿清,你昨天还在为秦氏的发展殚精竭虑,甚至不惜通宵工作,若只是连夜商量债务问题,那为什么市场部部长也在?” “阿清,你在顾虑什么?” 唐觅清的发问令秦秀清哑然失笑。 顾虑什么,唐觅清当真不知道么? 那人陷坐在沙发上,笑意盈盈,双手插兜,一双大长腿在沙发上随意交叠摆放着。 但这笑容可掬的背后,是唐家不加掩饰蚕食秦氏的野心,她如何能不顾虑? 见秦秀清不说话,唐觅清语调淡淡地补充:“阿清,这个时候卖与我,是妻妻共同财产,你无需顾虑太多。” 面上依旧是好看的笑脸。 秦秀清双唇紧抿。 狼子野心,狡兔三窟。 唐觅清当真是唐以寒的好大儿。 “好。”秦秀清咬牙切齿应下这笔买卖。 眼睛一亮,唐觅清当下立马去处理这件事,另外给谢助理打了个电话让她送资料来。 所有事情交代完,拿到了唐以寒手中的款项后,唐觅清终于放下了心。 心一宽,就想吃东西。 于是她问秦秀清:“吃点什么吗?” 火烧云在海边天际线蔓延开,玻璃大窗削弱了入户的光线,秦秀清白皙的脸庞映满暖红余晖。 交流时,秦秀清一直被唐觅清牵制着主动权,回归生活中,她重新把主动权握回自己手里。 不能让这家伙骑到她头上来。 “想吃你做的……”她指名道姓让唐觅清下厨,并点了几个菜。 唐觅清眼睛瞪得像铜铃。 佛跳墙?茄鲞(xiǎng)?龙须面?开水白菜?文思豆腐? 这做完要到深夜了吧。 唐觅清笑着问:“真想吃?” 她恰好都会做。 秦秀清微笑点头,心中却思忖着是否要降低难度。 “好。”唐觅清应下,联系厨房送食材。 “要不还是——” “既然你想吃,而我刚好会做,那我们也不必将就吃别的菜。” 秦秀清再度于心中感慨,唐觅清是会宠人的,可惜妻子在那家伙的心中比不上其他家人。 倏地又摇摇头,兀自笑了。 她现在像极了恃宠而骄的妻子,非要比这比那的,就差问唐觅清经典一句——掉水里先救谁的问题了。 她和唐觅清,只是名义妻妻。 秦秀清定了定心神。 那头的唐觅清,着手处理堆满流理台的食材。 她偷了个懒,龙须面用酒店大厨做好的现成的面条,调了个酸汤口味,火速出锅。 “来,先吃,其他菜要做很久,这碗先垫垫肚子。”她招呼秦秀清。 秦秀清接完电话回来,问:“你介意给我们做模特吗?” “嗯?要拍正脸吗?”恐怕秦秀清比她更适合。 “秦氏计划做美食账号,恰好黄部长在这,拍些你做菜的视频,可以吗?” 唐觅清笑了笑:“怎么问这么正式,随便你拍。” “也是,唐总现在可是秦氏的股东。” 唐觅清笑了笑,挑眉,没接话。 等黄部长准备好后,她开始继续处理佛跳墙的食材。 猪骨、老母鸡和老鸭配上大葱姜放入砂锅里熬制高汤,这高汤用作佛跳墙和开水白菜的汤汁。 泡发好的鲍鱼、海参、鱼胶、花菇、干贝、杏鲍菇、鹌鹑蛋和牛蹄筋等分别过了开水备用,捣一小碗南瓜泥。 茄鲞是《红楼梦》里记载过的一道奢华菜,所需食材众多,鸡胸、紫茄、香干、火腿、竹笋、豆腐、平菇、干菇和榛子等等。 鸡胸捶打切丁抓腌,其他配菜全部切丁,起锅烧油下鸡胸炒香,再依次下入别的食材…… 菜成,唐觅清把碟子端到吧台上,因着每一道菜的完制时间不相同,她俩今晚只能一边做菜一边吃。 煎香鸡肉与菇类的混合鲜味直冲天灵盖,其余素菜缓和稍许了的鲜味,层层叠叠不同的食物香味在鼻腔中迸发出超强的立体感。 主味肉荤菌香鲜浊,次调醇厚让人食欲大增,尾香略清降腻。 大观园的奢华尽显于一碟菜的香气中。 黄部长在镜头后不争气地悄悄咽了咽口水。 头一瓷勺舀给秦秀清。 茄鲞整体呈现暖色调,点缀丝缕青葱小段提亮,秦秀清眸光闪烁,看得目不转睛。 入口味感呈现如同气味那般,咀嚼起来,数种食材搭配,有的酥脆,有的爽滑,更有软糯。 秦秀清傍晚浑身的气恼被这一口菜打得烟消云散。 她怎么会生唐觅清的气呢,怪哉。 仿佛三个小时前咄咄逼人、阴阳怪气、咬牙切齿的那人不是自己。 唐觅清一瞬不瞬地盯着秦秀清进食,捕捉秦秀清的反应。 桃花眼完全舒展,神情松弛,低垂的眼睑也掩不住眸中的赞叹。 唐觅清低头尝了一口自己做的菜。 没有秦秀清面上的那般惊叹,她再尝了一口,确认自己的手艺没问题。 难道用秦秀清那勺子更好吃? 在秦秀清即将往唇缝中送入下一口时,唐觅清拦住,冒昧地问:“我能吃这勺吗?” 秦秀清:“?” “不能。”干脆利落地拒绝。 唐觅清眼巴巴地看着秦秀清进食。 秦秀清咽下食物后,轻声问:“好看吗?” 唐觅清点头。 拿出手机,秦秀清划拉几下,继续吃菜。 唐觅清手机收到信息,点开一看。 秦秀清的证件照。 “随便看。” 唐觅清:“……?” 顿了顿,笑着问:“能不能发一张全身的?想看。” 秦秀清:“?” 反手给唐觅清发去毕业合照,照片里,唐觅清笑意盎然,与秦秀清肩并肩,站在中央。 唐觅清:“……” 被拒绝,她也没恼,恰好谢助理联系她,她用手机遥控房门打开。 高跟鞋踩在地毯上发出闷沉的声响,一份文件被轻轻推到唐觅清眼底。 她招呼秦秀清:“来签字。” 秦秀清觉得,自己还是太好哄了。 就一顿饭,竟能让她不生唐家趁虚而入的气了。 面无表情刷刷地在股权转让协议上签下自己的大名。 刚才的菜好像也没那么香。 下一刻,秦秀清就收到了五亿转账。 唐觅清:“还有一份。” 股权代持协议六个字赫然现于眼底。 “我只是名义股东。”唐觅清淡淡道。 秦秀清抿唇,目光紧锁唐觅清:“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当然,我又不傻,我母亲的条件只是让你把股权卖与我。” “现在,我有权处理这5%的股份,无条件归还于你。当然,名义上的股东还是我。” 谢助理在一旁暗笑。 “你舍得吗?”秦秀清柔声问。 唐觅清的笑容颇具邪气:“阿清,就连你,都是我的,我怎会舍不得。” “我在给你兜底啊。”笑容转而清浅。 秦秀清倏地明白,唐觅清为何追求者众多了。 温柔底色下是不容置喙的霸道,最是懂得熨贴人心。 “不怕你妈妈责怪?” “你能创造的价值不止如此,妈妈借的五个亿,我们有能力偿还。” “对我这么放心?”秦秀清眸光闪烁。 “你是我的妻子。”唐觅清笑吟吟答道。 言下之意,是无条件的信任。 “快吃吧。”唐觅清用秦秀清的勺子,给她舀了一勺,递到她唇边。 眨眼,不受控制的眼泪掉落。 是真的好哄,秦秀清想。 唐觅清眼疾手快,一把将食物塞进秦秀清嘴里,以免遭了小珍珠的污染。 她可记得清楚,秦秀清有洁癖。 “……”被糊了满嘴食物的秦秀清鼓着脸,额角暴跳。 12、第 12 章 给秦秀清喂完饭,唐觅清忙不迭地寻纸巾给秦秀清拭眼泪。 小声嘀咕:“比我妈咪还能掉。” 秦秀清恼羞,摁住唐觅清的手:“不要你管。” “可是,妈咪掉眼泪也是我帮忙擦的。”唐觅清思忖半晌,“阿清,你自己擦小珍珠不会越抹越多吗?” 隋夏跟她说过,看到关系亲近的女人掉眼泪,要哄对方,不要让对方憋着情绪独自默默掉小珍珠。 与她关系好的女人也就妈妈、妈咪、姐姐、妹妹们以及秦秀清。 隋夏经常会流眼泪,她见着了便会上前哄人。倒是唐以寒、姐姐和妹妹们,她没见过她们掉眼泪。 在看到秦秀清掉小珍珠时,她也有第一时间哄人。 可秦秀清为何不让她管?眼泪掉多了,可是会缺水的。 秦秀清更恼了,她本是泪失禁体质,往常只要情绪稍激动、或者偏负面,眼泪就止不住地往下掉。 她平时对人冷着个脸,别人也不会往她身边凑,更无从影响她的情绪。 这些日子以来,唐觅清是将她各种情绪点都蹦跶了个遍,把她弄哭了还要嘲笑她眼泪越擦越多。 怎会有这般过分的人? 情绪一上头,秦秀清便忘记自己是因感动而落下的泪水。 唐觅清眼看秦秀清的小珍珠越掉越多,空闲的手禁锢住秦秀清的手腕,拿纸巾,动作轻柔地不停揩拭着。 白皙的面庞擦出数道极淡的红痕。 泪眼汪汪的人娇声斥道:“你松开!” 小珍珠越掉越多。 这怎么能松?先擦干再说。 唐觅清禁锢的力量愈发强劲,堪堪是把人抵在了墙面,手腕压过头顶,几近是迫着面前那人微仰起头。 脸上挂着淡淡的笑,柔声道:“阿清别闹,我给你抹干净。” 怎么越擦越多? 唐觅清满脸疑惑。 被死死地压在墙上,秦秀清看着那人一副大狼尾巴掉出来的样子就来气,这段时间因着被迫结婚和家中债务重压累积起来的情绪瞬间爆发。 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唐觅清束手无策,扛起秦秀清放到沙发,锁住秦秀清的手,继续擦。 不是,隋夏的眼泪一擦就没有,秦秀清这小珍珠怎么还能一直掉个不停? 哭得头昏脑胀,秦秀清双手无法动弹,隐隐约约只觉唐觅清伏在她身上。 她哽咽道:“疼……” 松开禁锢在腕间的手,唐觅清同时收回揩拭眼泪的手。 她不知道秦秀清是说手疼还是脸被擦得疼,于是都松开。 眼泪仍在滑落,如玉般洁白的脸庞一道道红痕触目惊心。 唐觅清罕见地有些慌乱,直接求助她该哄的对象:“阿清,你的小珍珠要如何才能不掉?我帮你。” “你,先闭嘴。”秦秀清嗓子微哑,说话有气无力,低低地喘着气。 唐觅清乖巧不作声。 许久,秦秀清觉得脑子缓过来些许,边抽气边道:“你,记住我,接下来说的话。” 唐觅清笑着点头,眼底满是关心。 “我容易哭,嗯…”秦秀清叹了口气,“是生理条件决定的,我无从选择。” 唐觅清歪了歪脑袋。 秦秀清面上梨花带雨,一副楚楚动人、我见犹怜之姿。 声线微颤,却冷静有条理继续道:“我知你想哄我,我也接受你的好意。” “倘若有下次,你不可压着我。”她还没有那么的不识好歹。 秦秀清吸了吸鼻子,红通通一双美眸望向唐觅清。 唐觅清呼吸微滞。 下颌挂着一滴泪花,将落未落。 桃花眼尾的红晕完全染开,眸中潋滟水光,鼻尖泛红,一副孱弱之态。 说的话却是理智十足,声线颤抖仍不失往日的清冷,语调平仄间直踩进她心尖。 浑身脏器不受控制的感觉再度来袭,唐觅清重重地吸了口气。 “委屈了,眼泪自然会越掉越多,方才我是想起些伤心的事情,让你见笑。”秦秀清说话间总算恢复如常。 她的委屈确与唐觅清息息相关,却并非唐觅清一手铸就,那人还坚定地站在她身后,为她遮风挡雨,她又怎会真的怪唐觅清。 委屈,伤心。 这些常用的词汇,唐觅清都不太能理解。 就像国人看音译了的外文名字一样地费解,难懂。 人,总有些不能理解的东西,这么多年她也没去深究这事情,亦不影响正常生活。 她只在意这个:“若是阿清下次再掉小珍珠,我该如何?” 秦秀清倏地为这番提问疑惑了瞬,思忖后说:“你方才说,你也是这么帮伯母擦眼泪的?” 那也太奇怪了。 点头,唐觅清补充:“但妈咪比你乖,我纸巾摁上去,不多时,就不掉了。是你不让我擦,我才摁住你的。” 秦秀清:“……” 怎么着,锅还扣她脑袋上了是不? “你的手红了。”唐觅清心虚地指了指。 秦秀清哼笑:“看你下次还敢不敢。” 笑着摇头,唐觅清问:“要敷些外伤药吗?” “大惊小怪,过会儿就消了。” “我不常哭。”秦秀清解释,“若是有下次,定然是你惹的,你也必须哄,不可鲁莽,知道吗?” “可方才没摁住你的手,也掉个不停,这?” “那你便耐心些。” 唐觅清似懂非懂地点头。 秦秀清心中微恼,怎么哭的是她,哄人也得她教?她一个人就能完成闭环。 要唐觅清何用?干脆她自己慢慢收敛情绪得了,省得唐觅清那混蛋在她泪点上蹦跶。 - 是夜,秦秀清戴着墨镜在书房开视频会议,唐觅清在卧室的阳台上与唐以寒通电话。 “胳膊肘往外拐?” “妈妈,妻子是内人。” “哦,那我是外人。” 唐觅清:“……” “阿清,你得有秦家的股份,才好拿捏秦秀清。”唐以寒语重心长劝道。 “妈妈,我会很听阿清的话,拿捏得很有分寸。” 唐以寒:“?” 谁教你拿捏是这么用的? 眉心一皱。 她的阿清哪都好,只在一些事情上尽跟隋夏学,现在是掰也掰不回来。 秦氏那点股份她不稀罕,但这件事已然体现出,唐觅清确实被隋夏教得过分单纯,完全一副傻白甜富三代的模样。 “好了,妈妈也不念叨你。你们收拾收拾,明天回庄园,带你的妻子认人。婚宴后,你们住庄园附近的别墅。” “妈妈是要让我管理宗族么?” “让秦秀清去,这是她作为你的妻子该尽的义务。” 唐觅清不解:“可是妈咪就没有帮您处理过宗族上的事情。” 唐以寒眸底晦涩:“你妈咪打理产业,我管理宗族事务。可你现在接手了唐氏,宗族的事情必须得秦秀清来处理。” “妈妈,阿清工作已经很累了。” “你不会帮着她么?秦氏的工作与唐氏大抵相似。”唐以寒无声一笑。 也对。 唐觅清开始着手思考替秦秀清分担解忧。 - 翌日。 唐觅清带着秦秀清坐专机飞回唐家庄园,唐澈柏和言书琴跟随。 庄园占地面积巨大,古朴建筑与现代化建筑交织。 主楼和祠堂是保存良好的古建筑,气派恢宏,其他楼栋外墙多用大理石铺就,少数全玻璃外立面楼宇。 楼栋错落有致,每栋最高不过三层,不超主楼的高度。 “主楼用以会客,全族人吃饭或其他集体活动。”唐觅清介绍。 秦秀清坐在观光车的副驾驶,目光穿过主驾驶位的唐觅清,落在那占地将近两千平的主楼,陷入沉思。 唐家常年低调神秘,外界只有唐家人风流成性的一些报道,再无其他。 全族人?唐家得有多少人才能用得上“族”这个字眼。 “我们住那栋副楼。”唐觅清指着离主楼最近的一栋,“这段时间妈妈、妈咪和姐姐都会回来住。” 秦秀清心中一紧。 “哦,差点忘了。”唐觅清停车,拿出手机点几下,“我把你拉进了大群。” 看着那“相亲相爱一族人”的字样,秦秀清陷入沉思。 “我的两位祖母已经去世,唐家现在辈分最大的是我妈妈,她还有两个亲妹妹,那代有三个人。” 唐觅清顿了顿继续介绍: “我们这辈,算是唐家的第三代,最大的是我姐姐,我行二,后面同母的,像澈玉和澈柏这样的妹妹,有三十四个,非同母的妹妹有七十个。” 秦秀清:“???” 秦秀清傻眼。 唐家是什么计划生育的漏网之鱼吗? “十六那四代,截止到今天凌晨,有五十七个小宝宝。” 截止,到……? “今天有人要生吗?”秦秀清呆楞地问了一嘴。 唐觅清笑了笑:“方才登机前,群里有人播报,五十八应该在分娩中,现在还没出来。” 秦秀清彻底宕机。 看着言书琴和唐澈柏乘坐的车辆往前走,唐觅清平静道: “三代婚生的只有四人,阿清今天主要认我姐姐和另外两个妹妹就行,其他的,见着了我再给你介绍。” 秦秀清:“你都能认出来?” 唐觅清笑了笑:“那可都是我的妹妹,从小一起玩,很好区分。” “阿清独生,没有姐妹,往后我的妹妹都是你的妹妹。” 秦秀清:“。”也行吧。 “三代的长相都很接近,你瞧,十六就分不清她妈妈澈玉、我和澈柏,谁先到她面前,她就粘谁。” 完了,秦秀清现在高度紧张—— 她根本没信心从那一百多号人里准确地认出唐觅清。 13、第 13 章 “我拉你进一个小群,三代及其法定妻子都在这个群里。” 秦秀清被邀请进一个二百多人的小群,群名:唐村。 “……”唐家人都有些冷幽默在身。 群昵称是真名,前边一百多号皆为唐姓,从姓名上,极易区分婚生和非婚生,姓名为唐觅x的有四人,其余都是唐澈x。 真是活久见。 非唐姓的人数也不少,看来唐家人基本英年早婚。 翻到底,秦秀清问:“怎么没看到言书琴?” “她和澈玉还没结婚。” “十六不都出生了么?” 唐觅清杏眼微眯,笑道:“你也爱听八卦?” 秦秀清:“……” “澈玉不想领证,具体原因不太清楚,妈妈约谈过澈玉几次,澈玉还是不愿意结。” “但族里有重大活动书琴也是可以参与的。” “到了。” 主楼外一圈低矮灰白砖围墙,前庭院铺了层修剪良好的草皮,或坐或站在青草地上的人齐齐扭头看来。 即便唐觅清给她打了一剂预防针,看到一堆与唐觅清长相相似之人,水灵灵地齐齐望向她,笑容灿烂。 秦秀清还是倏地头皮发麻。 “二姐!二姐嫂!” 颇有有种被觐见的感觉。 唐家不会是封建余孽吧? “妈妈呢?”唐觅清笑着问。 “%&*%” 答案五花八门。 就在秦秀清以为唐觅清要逐个询问,挑出最近的时间线时,那人无奈地笑了笑,说:“我还是打电话直接问吧。” 秦秀清:“……” 迅速拨了通电话,唐觅清凑近秦秀清耳畔:“跟我来。” 耳根微热,秦秀清不动声色地推了推那人:“凑那么近干嘛?” 距离稍微撤开些许,唐觅清低声道:“怕你社恐又犯。” 秦秀清:“?”谁社恐了? 抿唇,一言不发地跟着唐觅清。 脚边被一个孩子绊住,唐觅清停步,蹲下来抱人。 “呜哇!”小宝贝用力挥舞着手。 唐觅清笑道:“小家伙,你认错人了。” “呜哇!” 看了看唐觅清怀里的孩子,秦秀清恍惚道:“你们四代也长得蛮像的。” “是吗?四代之间区分度还算高。” “嗯,这孩子和十六极像。” “……她就是十六。” 秦秀清:“……” “二姐,我来抱吧。这几天书琴和十六麻烦你和二姐嫂了。” 不远处走来一个人,是那日秦秀清在机场贵宾厅见到的,和唐觅清长相高度相似之人。 秦秀清点头回应问候。 心中疑虑颇多。 方才那些唐家妹妹们,看她的眼神皆是清澈见底,不掺半点恶意,与看待唐觅清的眼神无二。 但那些明显不是唐家人长相的,眼神可谓纷乱复杂。 望而仰慕、单纯欣赏、中性不带情感、不同程度的嫉妒以及晦涩不明,一一被她纳入眼底。 唐家真真是奇了怪。 随唐觅清走到一处房门外,秦秀清才回过神。 “妈妈、妈咪、姐姐、姐嫂。”唐觅清挨个打招呼,秦秀清妻唱妇随。 “坐。”唐以寒和隋夏坐在茶台前,慢条斯理地沏茶。 热气氤氲,空调冷风吹散。 “相处得如何?”唐以寒悠悠开口,目光在秦秀清脸上逡巡半晌,微不可察地皱起眉头。 秦秀清如坐针毡。 唯有唐觅清没听懂言外之意。 笑吟吟地答:“尚可。” 指尖深深嵌入掌心,隋夏掂量着什么时候开口比较合适。 唐以寒的笑意不及眼底,指尖把玩空余的杯子:“秀清待会儿在席间认认人,这段日子随我学习宗族事务的打理。” 秦秀清轻嗯了声。 “妈。”范离小声地开口,撇了撇嘴。 秦秀清不动声色地打量姐嫂。 巧合么?唐觅清姐姐名叫唐觅离。 与她和唐觅清相似,妻妻两人名字中有一样的字。 隋夏柔声道:“小范,你和阿离还有更重要的事。” 唐觅离笑着轻拍妻子的手背,范离并不领情,甚至当着两位母亲的面甩开唐觅离的手。 唐以寒明显地脸色一沉。 隋夏捏了捏唐以寒的手,扯了个休闲的话题来聊。 一家六口状似其乐融融。 - 到唐觅清的房间,秦秀清才算卸了口气。 唐觅清在冰箱取了瓶水给秦秀清,翻出筋膜枪,轻轻怼在秦秀清腿上。 温声问:“走累了吧?” 那人点头,眼皮阖起。 筋膜枪嗡嗡地震动着,唐觅清缓缓地挪动地方。 “嗯~!” 娇声在孤女寡女的房间中惹人遐想。 捂嘴,秦秀清面上一片绯红,眼尾微颤。 唐觅清一脸不解:“好听的,怎么不叫了?” 秦秀清:“!” “唐觅清!你竟敢对我耍流氓?” 杏眼微瞪唐觅清。 唐觅清:“?” “我在夸你啊。” “有你这么夸人的么?”秦秀清胸膛微微起伏,显然是被气着了。 “那不然?” 唐觅清模仿着秦秀清的声线,复刻了一遍秦秀清的嗯声。 “刚才就是这样,真的很好听。” 一个嗯字,声调九曲十八弯。 仿佛一只猫爪在心尖断断续续地轻挠。 羞意更甚,秦秀清拽住唐觅清衣领,捏住下颌:“闭嘴!” 唐觅清满脸无辜,继续为秦秀清松筋骨。 秦秀清咬牙,不让一丝声音外泄。 这家伙最好是真的不懂! 筋膜枪抵到尾脊骨处,阵阵酥麻痒意直冲天灵盖,秦秀清猝不及防地栽进唐觅清怀里,额头抵在那人的锁骨处。 饶是这样的姿势,唐觅清也没回抱她,只是右手绕到她身后卖力地“工作”。 秦秀清确定了,面前这人是真的丝毫不懂。 难怪没意识到前几天唐澈柏在给她塞人。 一团香软在身前,唐觅清毫无察觉,只觉这个姿势挺累人。 手还得往人身后绕。 秦秀清的脑门撞她骨头上应该也挺疼的。 “我给你翻个身。”话音未落,唐觅清反手就将秦秀清摁趴在沙发上。 “沙发比较软。” 不会撞到脑袋。 整张脸陷入柔软的沙发,秦秀清无法视物,触觉愈发敏锐。 紧紧咬着唇。 她怎么觉得,自己被唐觅清毫无感情地当成了一道菜。 说翻身便翻身,丝毫不给人反驳的余地。 “好了。” 唐觅清动手,将人翻了回来。 仿佛晒咸鱼一般,翻得轻松。 她的服务对象躺在沙发上,低低喘着气,脖颈面颊铺满粉红。 唐觅清:“你怎么缺氧了也不说一声?” 秦秀清:“???” “万一断气了怎么办?”唐觅清神情严肃。 秦秀清气笑了,哼道:“那你便守寡吧。” 唐觅清:“……” 思忖半晌,她认真点头:“我会的。” 秦秀清被气得不轻。 罢了,她与一个傻子计较什么。 此时,自以为很懂的秦秀清原谅了妻子的无知。 唐觅清仍想听好听的声音,眼巴巴地看着秦秀清:“可以再叫一次吗?我想听。” 秦秀清:“。” 深吸一口气,她缓声道:“这等事情,不可在外提及,懂了么?” “嗯,是只可与你说么?”唐觅清笑,“那我们悄悄的。” 捂脸,秦秀清:“是的。” “那现在只你我,可以叫么?”唐觅清眸底闪烁。 秦秀清明确拒绝:“不可以,我不想。” 拿小毯子给秦秀清盖着,唐觅清歪头笑:“那你下次想了,记得跟我说。” “我是你最忠实的听众。” 秦秀清:“?” “你再乱用表达试试呢?” 唐觅清疑惑:“哪里用错了?” 閤眼,秦秀清简直没眼看,没耳听。 于是选择自己滑跪:“对不起,是我错怪你了,让我眯一会儿。” 傻气可是能传染的,她单方面终止了与唐觅清的交流。 坐在一旁地毯上,唐觅清翻阅着母亲给秦秀清的文件。 难得回庄园,她得再提前温习一下,以免认错人,喊错名字。 唐以寒有十七位情人,唐以寒的两位同胞妹妹,也即她的两位姑姑,各有十五位情人,因着从小认识,无需额外记忆。 难点是,她妹媳众多,这些须得强化记忆,有的妹妹已养了外室,生出四代的外室她也得记。 “你们家…为什么与旁人都不同?” 微哑的声音忽地在耳畔响起。 唐觅清:“阿清是问,为何我家子嗣众多么?” 不是。 秦秀清摇摇头。 “若是要问为何养如此多的外室,实则我也不知其中缘由,应当是个人喜好?” 秦秀清凝神。 眉心微蹙,她不解的是,那些合法妻子不会有意见么?更别提这样的行为简直就是触犯婚姻法。 “若是唐家人的妻子养情人呢?” 唐觅清毫不犹豫:“如若查到实证,离婚,对方分不走半点财产。” 明晃晃的双标。 但仍然有不少人趋之若鹜,想嫁入唐家。 秦秀清纳闷,她当初不愿嫁给唐觅清便是因为唐家人在这方面名声太差。 许是她脸上表情过于困惑,唐觅清补充:“一般而言,她们不敢。” “为什么?” “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唐家会为族人的妻子及其直亲提供强有力的经济庇护。” 难怪。 “可是这些经济庇护应该约束不了阿清。” 秦秀清轻嗤:“你是暗讽我可能出轨么?” 唐觅清笑意盈盈,摇头:“不是的,是我希望能与你更紧密地绑在一起。” 秦秀清:“?” 眼尾勾起,轻声问:“如何绑?” 14、第 14 章 “如何绑?” 唐觅清:“不知道,要不你教教我?” 秦秀清:“?” “别闹,我看看母亲发的链接。”轻推了唐觅清一把。 唐觅清:我没闹啊。 凑过去看,眼睛逐渐睁大。 她家怎么还有专属的小程序?红澄澄的主题色页面,大大的唐。 一脸狐疑。 首页资讯,头条:恭贺唐澈园a大新生报道。 她四十八妹,a大是国内最好的高等院校,她和秦秀清也毕业于a大。 次条是其他一些今年参加了高考的妹妹的新生注册资讯。 菜单栏下一项接着是成员信息,一水的唐姓,按年龄大小先后排序。若已婚,配偶姓名与成员名字并列。 点进姓名,详细页内含出生日期、年龄、身份证、生母、亲属脉络图、过往所有学历情况、就业情况等重要的基础信息。 还有个不正经的栏目项——历任恋爱对象、现任恋爱对象。 瞅着秦秀清面无表情地点进【历任恋爱对象】的词条。 里面竟然不是【无】 唐觅清:“!” 胡说八道! 视线锋利地扫过屏幕,看这天降的前任是何人。 【目标对象:秦秀清】 【疑似在就读欢乐幼儿园中一班期间与该女早恋,持续时间未知】 【于203x年,恢复恋爱关系,缔结良缘】 唐觅清:“?” 秦秀清:“?” 默默对视一眼。 撇开,回到屏幕。 下面还有一行小字。 【信息提供:唐以寒、隋夏,201x年冬。】 唐觅清:“……” 秦秀清眉眼弯弯,唇角呷笑:“前、任?” 一字一顿。 脸颊倏地凑近唐觅清,细小绒毛在暖光下清晰可辨。 唐觅清从记忆中找回了一段,笑道:“可能是误会。” “得是多大的误会才造成……?”秦秀清斜倚沙发靠背,好整以暇地看着她,姿态放松。 微仰下巴,望向秦秀清,唐觅清笑吟吟。 “许是那次家长会,冬天,你穿成一团,我当时觉得可爱便去捏了两下,被妈妈看到了。” 一些幼年的印象,在往后许多年里,由于不断记起,不断地加深回忆,直至今日,那场景仍能清晰地浮现在脑海中。 唐以寒大抵只看到了她捏小阿清的脸。 没见着她几分钟后独自去接水时,在茶水间被秦秀清甩了一小巴掌在脖颈上,被奶声奶气地骂:“臭流氓!” 小时候不懂流氓的意思,只听懂了臭,非迫着小阿清闻她身上的味道,大声抗议:“我一点都不臭!不信你闻闻!” 她俩当时身高体重无差,一个倔着堵在门口不让人走,一个冷脸不理人但泪花滚滚。 把人欺负哭了,唐觅清手足无措,想学隋夏掉眼泪时唐以寒哄人的手段——公主抱。 可身量无差,小阿清还打扮成了一团,她很成功地和秦秀清一起摔在砖面。 所幸她那时还有点安全意识,护住了秦秀清的小脑袋,为如今科研界保下了一颗重要的脑瓜。 没砸傻。 “你这表情,是有后续?” 二十多年后的秦秀清问。 唐觅清笑着说:“你忘了?” 面前那人一脸茫然。 “嗯…日后再说与你听。”以免现在挨骂。 轻哼一声,秦秀清不再纠结,接着菜单栏的下一项继续看。 厨房值班表? 疑惑地望向坐在地毯上那人。 唐觅清解释:“因唐氏从事相关行业,12岁以上的家族成员必须学做菜。逢周末和法定节假日,回庄园吃饭,都是自家人下厨。” 今日家宴,庄园初迎新妇秦秀清,安排了手艺最好的几位成员当主厨。 厨房里开着空调,锅气缭绕,众人皆戴口罩、帽子和手套,手中动作不停。 站在唐觅清身侧,秦秀清的身份不言而喻,路过的人都会笑意盈盈地顺嘴打一句招呼。 “小心。”唐觅清拉着秦秀清,躲过了一盘将要撞上来的菜。 两人看了一阵子,便回到大厅。 菜陆陆续续地上,盖上保温盖子。 数百号人,聚集在大厅,分坐在不同桌子上。 主桌只坐唐以寒、隋夏、唐觅离、范离、唐觅清和秦秀清六人。 妻妻俩先给唐以寒的两位妹妹,也即她们的姑姑打过招呼。 所幸,只需和嫡系成员打招呼。 秦秀清万万没想到,都二十一世纪了,她还能在现实生活中用得上嫡庶二字。 因秦秀清是土生土长的粤省人,今日的菜多是清淡的粤菜。 一碗汤放到秦秀清面前,淡棕色泽,醇厚的鲜味扑鼻,饮入带有些许的浓稠感,延长鲜味在口腔中的时间,回味无穷。 唐家吃饭不讲究食不言的规矩,席间闹哄哄,唐觅清在她耳边介绍。 “这只烧鹅是在后边养殖场养了一年多的大鹅,肥瘦适中,她们刚还给我发了它的生前照片。” 秦秀清:“……” 说来也好笑,唐家人都不会宰家禽,等着佣人帮忙杀掉,去毛成了一只光溜溜的鹅后,她们才敢动手。 风干炉箱、高温烤炉,唐家大厨房应有尽有。 烧鹅皮色均匀,漂亮呈油光的澄红色。鹅肉荤香夹杂酥油微微的焦香,秦秀清喉间不动声色地滚动一遭。 脆皮适中,不厚不薄,一口咬下去,皮脂脆爽,还能听见轻微的“咔嚓”声,温热的油汤汁在舌尖舞动跳开。肉质颇有嚼劲,嫩得恰如其分。 蘸上酸酱,压住了多食几块的油腻感。 简直让人满足,唐家人竟然吃得这般好。 唐觅清以前不声不响,但厨艺尤其精湛,以往学校组织去旅游,她从未听闻过唐觅清或是唐家人厨艺优秀。 看来是特意藏拙。 一家子食量极大,只有她的姐嫂范离,吃得较少。 勺子落在下一道菜,菊花水蛇羹,这道菜在市面上已几近失传。 大众菜馆不做,因自行饲养水蛇难度高,野生动物更不可以吃。高档饭店也基本没有这道菜,或是季节限定,白菊需要特殊培育,秋季方成熟。 不是传统意义上略为绵绸的羹,它的汤底比较稀淡,为流水液体状。为了最大程度地激发水蛇的鲜味,将去皮的蛇肉、蛇骨与土鸡一起煮。 最后只放入少许的食盐,鲜美程度急剧攀升。 每人的餐具旁放了一小叠的白菊瓣,洒入羹中,与蛇肉同用,鲜滑爽嫩的蛇肉与白菊的清甘迸发出超绝的味感。 喝一小口的汤底,唇齿留香。 若是只有唐觅清在侧,秦秀清必然不会吝啬自己满脸餮足的神情,因那人会予她更满意的表情作回馈。 她没在吃饭时照过镜子,但在唐觅清一双黑眸的倒影中,秦秀清看见了那时眉目完全舒展的自己。 那人眼里满是纵容,这段时日相处以来,她下意识地便会在唐觅清面前释放自己的情绪。 可现在还有长辈,还是收敛些,她搬出了无可挑剔的豪门闺秀大方优雅含笑的表情。 果然,唐以寒满意地点头。 余下的菜,皆是粤省名菜,惊艳有余,只是比不得唐觅清的精才绝艺。 到底都是大厨们的二姐。 “待会儿,让她们挨个到阿清房间打招呼,阿清带你认认人。” 秦秀清点头应是。 主菜吃得心满意足,饭后还有杂果冰水,食之去腻。 桌桌空碟,一点没浪费食物。 进食期间没有突如其来的敬酒打扰,喝的要么是饮料,要么是鲜榨的蔬果汁,全凭个人喜好。 回到房间,唐觅清拿了块手掌型的小木板给秦秀清。 “肚子吃撑了就让它摸摸。” “这样摸着不会被误会成孕妇。” 秦秀清:“……” “夸张,你我二人吃得海量,也根本不见小肚子,何须抚摸。” 唐觅清嘿嘿一笑:“习惯了。” 说罢,自己拿着手板轻挠腹部。 庶出的妹妹们陆陆续续上门打招呼,唐觅清逐个介绍。 妹妹们都很可爱,揣着自己做的小零食来找她俩,介绍完便是家常的唠嗑。 唐家姐妹的关系与外界猜测的完全相反。 真实接触下来,妹妹都没有坏心思,与唐觅清这个二姐一样,眼神皆是清澈见底。 包藏祸心的是外姓,比如唐澈玉的生母,宁竹。 宁竹看言书琴的眼神是万般嫌弃,只要有她在,言书琴抱不上十六。 言书琴似乎也习惯,冲她无奈又妥协一笑。 秦秀清和言书琴小声聊天,言书琴小声地在她耳边道:“宁阿姨不太喜欢我。” 语气颇为无奈。 唐家大抵分为三类人。 一类只有唐以寒,城府极深,眼神深不见底; 二类以唐澈柏为代表,典型风流成性的唐家人,性子单纯,唯独情感方面不专一; 三类以唐觅清为代表,性子纯粹,情感一事上随了世俗的专一。唐澈玉也在此分类。 唐觅清悄悄地从她俩身后加入群聊。 “妈妈是同意的,可也得看宁阿姨的意思,宁阿姨不同意,澈玉背了锅,对姐妹说是她暂时还不想结婚。” 唐觅清低声补充:“宁阿姨经常给澈玉介绍漂亮女孩子,我们知道了都会给澈玉通风报信。” 言书琴不甚在意那些外人,笑着点头调侃:“唐家人都是颜控。” 难怪外姓人个个样貌不俗。 唐觅离鬼鬼祟祟地躲到唐觅清身后,小声说:“阿清也是,先前知晓联姻,问母亲的第一句话便是‘漂亮吗’。” 秦秀清微笑,轻拍了拍唐觅清的膝盖,柔声问:“二姐姐,你觉得呢?” 唐觅清无端地打了个冷颤,点头如捣蒜。 15、第 15 章 唐觅离和言书琴非常有眼力见地默默远离话题中心。 秦秀清似笑非笑,纤手搭回自己膝上,粉润指甲有一下没一下地轻点。 被好整以暇的目光盯在原地,唐觅清微仰起头,视线撞进那双含笑的美眸。 深邃的琥珀瞳仁仿佛在自旋,吸着她心甘情愿地围绕转动。 “漂——” “亮”字尚未情不自禁地道出口,她的脚便被踩了一下。 垂眸。 趾尖润白,通体带了些粉红。 仰头,目露期待。 唐觅清问:“可以再踩一次吗?” 秦秀清:“?” 趾尖不自觉蜷起,往回缩。 满脸复杂地看向唐觅清。 变态。 薄唇紧抿,耳边捕捉到旁人吃瓜的声音。 她无奈道:“晚上再说。” 唐觅清点头。 满意。 方才被踩时,只觉不像鞋子的触感,更似秦秀清的脚软软地踩在她脚背上。 仿佛被棉花糖袭击,心都是甜的。 妹妹们在笑什么? 唐觅清疑惑地看着她们。 “那我们便不打扰二姐和二姐嫂恩爱了。” 说罢,众人捂嘴笑着退出房间,在门口提醒新进门的姐妹不要耽搁太久。 秦秀清幽幽地深吸一口气。 “累吗?还有四五十人。”唐觅清抱膝坐回沙发上。 秦秀清摇头。 对付唐觅清会更累,她现在脑袋嗡嗡地疼。 面上摆了标致的笑容,她好生认过一番唐觅清这边的亲戚。 直到天色垂下幕布,目送唐澈柏离开,她们总算完成了任务。 “现在踩吗?” 唐觅清眸光四溢。 秦秀清头更疼了。 狠狠地一脚踹了过去。 “踩了,可还喜欢?”秦秀清微笑。 有点不对劲,但又说不上哪里不对。 可能是有点疼吧。 挠头,唐觅清中肯地评价道:“还行。” 秦秀清咬唇,瞪了唐觅清一眼。 “小秦,来母亲这儿一趟。” 房间的电话响起,秦秀清被唐以寒唤走。 - “小秦啊。” “妈妈。”秦秀清乖巧应道。 抿了口清茶,闭眼品过一番,唐以寒方开口:“都认得如何了?” “阿清和大姐的辨识度很强,妹妹们各有特色,像澈玉……” 举例了几个她印象比较深的妹妹,都是唐以寒这一脉的,连夸带赞。 唐以寒默不作声地听着。 “喜恶分明。”她笑道。 秦秀清心下微颤。 她确实夹带私货,重点夸的都是情感专一之人。 “阿清性子纯粹,你身为妻子,理应从旁协助。 你隋妈妈这些年刻意不教,放任阿清懵懂无知。到如今,阿清年近二十七,未有一女。” 唤秦秀清来谈话的目的昭然若揭。 “据我所知,阿清将你照料得极为妥贴。” “我们唐家也算不负秦家所托。” “妈妈,您这是什么意思?” “你不妨回去问你的母亲。” 秦秀清心慌了瞬,而后稳住心神。 唐以寒确实老狐狸。 秦家的事情她本人再清楚不过,何须唐以寒来警醒她。 “妈妈费心了。”秦秀清优雅笑道。 唐以寒话题一转:“这段时间,你就先从庄园的人员安排工作切入,比较清闲,可以如常上班。” “回去多与阿清交流。” “没什么事了,你回吧,那孩子该念叨你了。” 莫名其妙地被唤来,又莫名其妙地被赶走。 秦秀清的脑子不太够用。 从主楼族长办公室离开。 主楼中还有许多唐家人在嬉戏打闹,碰见秦秀清了便打招呼。 饶是秦秀清记性不错,也难以在短时间内将人脸和人名一一对上号,只微笑着点头回应。 一水唐觅清长相的人笑着冲她打招呼,秦秀清笑得脸部僵硬。 唐家人怎会如此爱笑? 好不容易回到房间,侧躺进摇椅,閤眼歇息。 唐觅清走过去,坐在秦秀清身边。 踮着脚轻轻晃动摇椅。 摇椅不堪重负,“哐”一声金属链条断裂,两人随摇椅重重地砸在地上。 楼下的隋夏心尖一颤。 不是吧?她她她女儿这么激烈? 秦秀清有气无力地揪了把唐觅清的头发,恼道:“这得是多重啊唐觅清。” 唐觅清满脸无辜:“还不到三位数呢。” 拉起秦秀清,喊佣人进来处理破烂的摇椅。 “好多年前买的。” 秦秀清轻嗯一声,换到沙发上坐,陷入社交疲惫状态,不愿搭理人。 唐觅清精力旺盛,左瞅瞅右看看,给自己找了个活计。 秦秀清倏地腾空。 “!” “松手!” 唐觅清:“松手你就摔下来了。” 秦秀清:“……” “阿清累了,还能走得动吗?” 好像确实不能。 秦秀清原谅了那人的冒犯之举。 “放在卧室沙发上便可。” 细语如微风拂过,唐觅清的耳尖仿佛被轻挠了下,痒意蔓延。 “我今晚睡这,你,莫要打扰我……”声音愈弱,直至消失。 所幸卧室沙发足够大,秦秀清滚一圈还能在上面,唐觅清放心地去洗澡。 沐浴完,望着沙发上那人呆呆地盯了会。 睡不着,便开了笔记本处理这几天堆积的工作。 不知是她阅读材料的速度较快,亦或是堆积的工作本就比较容易,唐觅清在凌晨前就解决完堆积如山的工作。 望了眼秦秀清。 睡下时是何种姿势,现在还是一样,没动过。 软脸睡得白里透红,劳累一整天的皮肤状态胜似婴儿,白皙的耳尖在乌发中露出些许。 看着就不像一副奔三的模样。 越看秦秀清,精神愈发亢奋,唐觅清尚无困意,坐在沙发旁的地毯上,歪头看秦秀清睡觉。 奇怪。 以往,庄园的床是她睡得最舒服的地方。 现在她一点都不想回床上睡。 她看这地毯就挺软的。 - 迷瞪着眼皮,秦秀清缓缓睁开双眼,抬手挡了挡照进玻璃的阳光。 稍微缓过来,她起身去洗澡。 昨夜睡得突然,没有沐浴,现在只觉浑身粘腻。 脚尖即将触地时,碰到了软绵绵但富有弹性的物体。 秦秀清:“!!!” 闭眼,睫毛狠狠颤动,险些叫出声。 “再踩一下。”微哑的声音响起。 秦秀清:“?” 睁开眼睛,对上含笑的脸庞。 躺着就能见到秦秀清睡醒时出水芙蓉般的脸,唐觅清一早心情极佳,冲秦秀清眨眨眼。 大腿被软绵绵的脚踩中,唐觅清昨天的心愿得以实现。 “有床不睡?”秦秀清问。 “这块地毯软。” 秦秀清狐疑,冷脸绕开躺在地上那人。 两人慢条斯理地收拾整理完自己,便出了门。 唐觅清理所应当地打开了秦秀清那台车的副驾驶,坐了进去。 秦秀清:“?” “唐氏不顺路,不送。”说罢,遥控副驾驶的门缓缓启开。 唐觅清长臂一伸,关门动作无比顺滑,冲驾驶座那人甜美一笑:“我去秦氏。” 秦秀清:“…….” 倏然记起,上午有个股东会。 “安全带系好。” 一脚油门踩下去。 摸摸下巴,唐觅清说:“你晚上带司机回庄园。” “嗯。” 没睡多久,唐觅清把座椅放成半躺,闭眼补觉。 庄园距离秦氏约一小时路程,秦秀清车速平缓,不摇不晃,抵达后叫醒唐觅清,两人乘电梯去往顶楼。 电梯停在一楼,门口缓缓开启。 唐澈园呆楞地看向二姐和二姐嫂,笑着打了声招呼:“秦总。” 站着没动。 唐觅清按下关门键。 到了顶楼,秦秀清疑惑地问:“她刚怎么不上电梯?” “避嫌。” “这是何意?” “树大招风,妈妈要求我们在外低调。 可我们那长相姓名放在一处便无法低调,因而在市中心此类人多的地方,我们会尽可能避免一同出现。” 秦秀清了然,点头。 “秦总。”秦秀清的助理上前打招呼。 秦秀清点头,迅速进入工作状态:“这位是唐股东。” “好的,唐股东您这边请。”助理恭敬道。 “我先去秦总办公室,待会再一起去会议室。”唐觅清想看看秦秀清的办公室。 助理准备连声拒绝,却闻秦秀清嗯了一声,霎时惊愕无比。 两人刚进办公室没多久,唐觅清还没看够,便被通知重要股东已经到齐,秦董也到了。 进会议室后,秦秀清开始向各位股东汇报短期和长期计划。 秦慕满意地看着自家孩子。 底下的股东却疑虑重重。 “秦总,放弃经典产线,未免过于冒险。” “只是暂时。”秦秀清淡声回应。 “若是放弃,无异于将市场拱手让给唐氏。”股东从自身利益出发,不依不饶。 示意助理换投屏页面,秦秀清沉声。 “这是近五年来唐氏和秦氏在经典的酱油和蚝油产品的市占份额对比。” “可以看到,秦氏占比逐年下滑,通过调查生产环节,确认是质量问题造成,目前秦氏经典产品口碑急剧下滑。” 唐觅清接着她的话,笑着继续:“即便短时间内恢复经典产品,消费者依然不会买单。倒不如注册新品牌,走新的赛道。” “您是?”其余股东疑惑地看着她。 “秦总那5%的股份卖给了我。”唐觅清笑吟吟地回答。 众人了然,苦口劝道:“您之前没参加过股东大会,秦总刚从学校毕业,是近来上任的,新想法非常多,我们也相当认可年轻人的创新。” “可是放弃原有产线,无疑断了秦氏的命脉。” 秦秀清:“并非直接放弃,而是短期内放掉,专注复合调味料,我们依然可以用新产品笼络经销商。” 部分股东有所动摇,部分在观望。 唐觅清笑了笑:“还没向诸位介绍,本人唐觅清,是秦总的妻子,也是唐氏集团的总经理。” 本该过几天公布,现在时机恰到好处,她不介意自爆。 股东们眼睛瞪得像铜铃,一众人嘴唇嗫嚅,半晌说不出话。 仿佛被敌军入侵了一般。 “秦总是全球炙手可热的调味新秀,顶尖学府和企业都想招揽秦总,她是秦氏味业在新赛道上最大的杀器。” “就连唐氏,对秦总也颇为畏惧。” 股东们的神色有所转变。 唐觅清本来可以不出席,线上旁听会议,但考虑到自己这名义股东的身份还算有用,说不定能给秦秀清站台,她就来了。 现在,她还得回唐氏上班。 “接下来便不打扰诸位商量详细计划,希望我投资的股份不要打水漂。” 帮助妻子稳住股东,唐觅清一时得意之下,忘了规范称呼,走到秦秀清身旁轻声道: “老婆,我先走了。” 谁料秦秀清没关麦克风,悄悄话响震会议室。 唐觅清:“……” 秦秀清:“……” 股东们的双眼瞪得更圆。 唐觅清溜得飞快,生怕被赶上。 会议室里的秦秀清,承受着众股东和她妈妈揶揄的目光,深深吸了一口气。 混蛋! 艰难维持着无懈可击的笑容,秦秀清冷声道:“我们继续。” 16、第 16 章 唐氏集团总部大楼,前台朝进门的唐觅清恭敬问候:“唐总好。” 笑着回应后,唐觅清走进电梯。 电梯上升至中层,玻璃观光电梯外景色秀丽。 太阳晒得暖呼呼,她閤眼,昏昏欲睡。 “唐总。” 睁眼。 霎时定在原地。 视线来回打量刚进电梯的女子,唐觅清心头闪过一抹疑惑,当下却抓不住问题的线头。 抵达楼层后,女子微微俯身做了个请的动作,唐觅清瞥眼再望去,没多言。 连续工作到下午。 有几份与秦氏合作的资料,她反复阅读,写上许多细节备注,手机拨通秦秀清的电话。 “阿清,你我两家上个月定下的合作,在前段时间被无限期往后推延。 我觉得现在可以重启,你的看法呢?” 清冷带磁感的声音传来:“可以,但我想提个要求。” “你直说便可。” “项目组办公地点设在秦氏。” “没问题。” 双方签署的合作资料并未指出具体的办公地点,这点小要求唐觅清自然可以满足自己的妻子。 办公室门口。 谢助理拦下了来人:“请问有预约吗?” 女子展颜一笑:“谢助理,我替研发部送文件。” “资料放我这就行。”谢助理面无表情。 “好。”女子放下资料,笑了笑便离开。 谢助理急忙拨通董事长办公室的内线电话。 “隋董,方才唐总办公室门口来了个员工,身型气质长相皆与唐总夫人有几分相似,简直就是夫人的低配版,还……” “支支吾吾什么,赶紧把话说完。” 心一横,谢助理闭眼道:“还是唐家人最喜欢的温柔端庄一类。” 隋夏扶额:“调出她面试入职的所有录像和文件资料,若有不规范之处直接让人事开除,多发些补偿金。” 得令,谢助理去了一趟人事部。 - “笃笃笃——” 敲门声响,唐觅清头也不抬地喊:“进。” “唐总,这是研发部关于风味系列酱油产品的试味报告。” “放下就行。” 签字的手一顿,唐觅清抬头,笑着道:“是你。” 上午在电梯里碰见的女子。 女人小幅度地点头:“那,唐总,我先回去了。” “好。” 唐觅清埋头继续工作,直到有人敲了几下办公室门再直接打开。 “妈咪,姐嫂。”咧嘴一笑。 范离跟着隋夏坐在沙发上,打笑了一句: “说多少次了,叫范姐。你与阿离得关系最是亲近,与旁的妹妹不同,别生分了。” 笑容淡下些许。 “都是姐妹,皆是一样的亲近,范姐莫开玩笑。”唐觅清说。 姐姐和她的想法一致,只是这位姐嫂似是不太认同她们家的观念。 见状,隋夏打断二人的对话: “好了,现在还是上班时间,聊些正事。我听谢助理说,阿清你重启了和秦家的合作。” “是,该派去秦氏办公的人员名单我已经拟好,您看看。” 纸张递到隋夏手上,唐觅清坐进一旁的单人沙发中。 “没问题。去秦氏办公是你提的,还是秦氏那边提的?” “阿清提的。” 隋夏霎时沉默。 这胳膊肘往外拐的小玩意,唐以寒是一点也没骂错。 何处办公,便是哪方掌握了主动,小混蛋是把项目主动权拱手让了出去。 隋夏有些纳闷,唐觅清平常的工作都处理得可谓完美,怎就偏偏在秦氏的事情上犯浑。 “小范作为这边的组长,跟去项目组。”隋夏淡声道。 “可范姐不是负责市场部吗?” “经销商不靠坐班来维持,阿清放心。”范离说。 隋夏:“既然已经齐人,阿清,你带项目组的人去秦氏。” 唐觅清带上范离和项目组的其他人赶往往秦氏。 人刚走,谢助理就敲门进来。 “隋董,这位是一年前入职的,当初的入职流程完全没问题,凭借真才实干录取,也是那批最优秀的候选人。” 隋夏皱眉:“那怎么如此巧合,突然在这个节骨眼上出现在阿清的办公室。” “许是之前我们都没留意此人的长相。” “调查一下,她最近接触过什么人,穿衣打扮风格是否发生重大变更,找人盯着。” - 唐觅清一天来了两回,在秦氏楼下还碰见了个上午一起开会的股东。 对面笑着冲她打招呼,目光揶揄。 唐觅清:“……” 安顿好项目组的人,她溜进了秦秀清的办公室。 助理无奈地看向秦秀清:“秦总。” 她拦不住秦总夫人。 “你回去吧。”秦秀清对助理道。 助理悄声关门,唐觅清窝进了办公室的大软沙发里,望着秦秀清的方向,目光涣散。 顶层办公室光线明亮,对面大楼玻璃外墙的反光折在秦秀清的侧脸。 临近黄昏,暖光洒在冷感的墨色衬衫上。 莹润白皙的锁骨凹处埋下阴影,引人探寻。 松散绾起的秀发垂下丝缕在耳边。 唐觅清看得入神。 盖上最后一份文件,秦秀清揉了揉眉心,瞥眼。 那人不知在想什么,想得入迷,朱唇勾起轻笑,眉宇间笑意温柔。 人躺她办公室里,心里想的是谁? 直到她起身,唐觅清才恍然清醒。 “回庄园?” “回家。”唐觅清眉眼间的温柔更甚,那双仿若能盛下满片星辰宇宙的黑眸紧锁着她。 难怪唐家人能明晃晃地风流,不缺女伴。 单说这幅皮囊,便足以让无数人前赴后继地为其折腰。 想到此处,秦秀清冷哼一声:“走吧。” 走到门口,唐觅清顺手揣上了秦秀清今天背的挂包,杏色雅致的包包和她今天一身正装不太搭,她反手挂回秦秀清肩上。 “唐股东,秦总。” 两人在电梯口被拦住。 “这是项目组今天汇总的重要资料,您二位看看?” 秦秀清神色冰冷,缓缓打量面前这人。 接过资料,唐觅清笑道:“你可以下班了,帮忙传句话,给唐氏员工安排折返的车辆已经在楼下候着了,车牌号粤……” “好的,唐股东。”女子微笑点头应是,往楼梯口走去。 秦秀清冷嗤一声:“原来唐股东刚才是在避嫌。” 唐觅清:“?” 不帮忙背包,竟还要挨骂么? “玩归玩,主意别打到秦氏员工的头上,也别放在我眼皮子底下。” 唐觅清自认颇识情趣地取走秦秀清肩上的挂包。 秦秀清摁住不让她拿。 唐觅清:“?”怎的还不允了? 秦秀清冷着脸进电梯,深吸一口气。 即便她无所谓唐觅清在外面如何风流,但目标对象与她长相过分相似,是否有些欺人太甚? 当着外边彩旗的面,本来挂在唐觅清肩上的包,被那人毫不犹豫地扔回自己身上。 该避嫌的不应该是那女子吗? 秦秀清一时气恼。 一路无言,走到车库,她把钥匙砸在唐觅清胸口,寒声道:“你开。” 笑吟吟地接过钥匙,唐觅清按下启动键。 她无比顺滑地接受了秦秀清那喜怒无常又莫名其妙的脾气。 只当是她的妻子工作疲惫,冲她发泄小脾气更在情理之中。 这样好像更可爱生动了些。 总比那些年面无表情又社恐来得要好。 身为妻子,她也理应为秦秀清排忧解难。 放了张古典乐专辑,音乐在车内缓缓流淌,仿佛送走身旁那人不少的冷气。 “新品规划进展顺利么?”她轻声问。 巨大的墨镜遮着秦秀清的脸,看不清面上的表情。 “有唐股东保驾护航,自然顺利。” 唐觅清小声笑:“若是日后有需要出席的会议,阿清你直接提,不要客气。” “好啊,我不客气。” 冷意略微下降,唐觅清好像发现了窍门。 “阿清上班辛苦,晚上回去给你捶背松筋骨?” 墨镜下的那双美眸微垂。 “你好像很喜欢…”顿了顿,秦秀清说出自己的猜测:“伺候我。” 按理,基于唐秦两家的实力,她嫁给唐觅清,少不了要学着当个贤妻,温柔贤淑。 可这层身份似乎被唐觅清主动认领了。 又是下厨,又是擦眼泪安慰,又是筋膜枪放松,现在还要给她捶背。 唐家二小姐何至于此。 若不说是喜欢,也难以解释。 “嗯,很喜欢,喜欢看阿清舒舒服服神情愉悦松懈的模样。”唐觅清笑得坦然。 纯粹的话语一下打消了秦秀清胸中的那口浊气。 轻笑:“那便予你机会。” 唐觅清眼前一亮。 回房间捯饬好自己后,秦秀清趴在沙发上,心安理得地享受着唐觅清的伺候。 “左边一些,酸。” 唐觅清的手挪到左半边后肩,先是轻轻地按捏,拇指或轻或重地划着丝质睡衣。 温热的体温传到指尖,不知是谁先发的烫。 伺候秦秀清,何尝不是在伺候自己的感官。 秦秀清的一切都是极好的。 “你是不是一个姿势定坐太久了,肩膀硬得很。” “嗯…许是吧…”秦秀清舒服地轻哼出声。 捕捉到了软软的嗯声,唐觅清心头微荡。 是这里么? 听着是秦秀清会觉得很舒服的地方。 同样的按摩手法,她捏按了一遍。 “哼~嗯…” 声音愈发柔软带媚。 秦秀清几近昏昏欲睡,没意识到低喘的声音已经惹得身上那人脸颊生烫。 渐渐地,她意识到唐觅清在专攻尾脊骨,频频闹得她哼出娇软的声音。 秦秀清微恼,倏地翻身。 双膝原本跪在秦秀清身体外侧的唐觅清被连带着一动。 直接跪坐在秦秀清的腹部,微微俯身。 松垮的浴袍里没旁的衣物。 秦秀清杏眼瞪圆。 顺着她的视线,唐觅清脸颊微红,唇角呷笑。 徒手撩开浴袍,大方道:“给你看。” 唐觅清自然愿意分享自己的一切给秦秀清。 秦秀清血红着脸,脑袋偏向沙发内侧,默默埋了进去。 瓮声瓮气嗔道:“不知羞!” 17、第 17 章 “这有何可羞?” 脸颊迎着丝缕烫意,唐觅清疑惑。 “袒胸露乳,成何体统!”秦秀清声音微颤。 颇有几分纸老虎的模样。 唐觅清更困惑了:“我们私下里也需循规蹈矩吗?” 未曾听到布料摩擦的声音,料是唐觅清根本没穿上,秦秀清不敢回头。 “我闷…你能不能先穿上。” 清冷的声线此刻满含娇颤与哀求。 三两下火速披好浴袍,系上带子,唐觅清小心翼翼地掰过秦秀清的脑袋,碎发淌在腕间。 “呼吸不顺?” 轻轻缓缓地给秦秀清理顺后背,力道柔和。 抿唇,秦秀清缩了缩肩膀,紧绷她本就无几的核心力量。 炙热的双手在丝质面料上轻柔滑动,灼热感穿透皮肉骨髓,直抵胸腔。 仿佛是热量加速了物质运动,惹得心室砰跳频率骤起。 陌生的酥麻和悸动感辐射全身,趾尖竟忍不住绷起。 “你手很热。”那双桃花眼微微下弯,“能不能先松开?” 软语瞬间击中唐觅清的心脏。 自然全都依了秦秀清。 “现在呼吸可还顺畅?”唐觅清问。 “嗯,谢谢你。”秦秀清暗暗咬着牙说。 吃软不吃硬的混蛋。 “能帮我取手机么?” 秦秀清声音慵懒,细闻又觉出些疲倦。 方才紧绷身体时,浑身力气已使尽。 唐觅清双手呈上手机。 见躺着的那人怎么都操作不好,主动道:“我帮你,要找什么?” 轻哼一声,秦秀清道:“唐家成员资料,从你后面那位开始。” “朗读模式。” 双眸微阖,撑起些许,挑眼瞧着唐觅清操作。 【唐澈……】 ai女声响起,逐字念着唐家的信息。 毫无感情的声音听得秦秀清皱起眉头。 唐觅清察言观色,柔声道:“我来帮你念?” “我都熟悉,还能给你讲点资料上没有的。” “有劳了。”秦秀清声音淡淡,薄唇掀起一丝笑意。 唐觅清声线柔和,语调平缓地逐字念起,说及妹妹的兴趣爱好,还会掺入些自己与之过往的经历,加深秦秀清的印象。 她盘腿坐在地毯上,地毯一如昨晚那般柔软。 躺着的那人微微掀动的眼皮似是在回应她的话,念到一些令人匪夷所思的事迹时,鸦睫频频眨动,胸腔起伏更甚。 时间仿佛被加上厚重的砝码,流速一再降缓。 慢到鼻尖能嗅出流淌的香,能捕捉从丝质衣袍领口逃逸至她身前,在她鼻梁上跳动的香气轨迹。 呼吸不自觉放轻。 “怎的不念了?”秦秀清哑声问。 “你好香。”唐觅清呆呆的。 秦秀清:“?” “给你毒哑了是吧?”她轻哼。 “去睡吧,不念了。”漂亮的眼皮掀起。 唐觅清接收到信号,点头,原地躺下。 果然还是地毯舒服。 秦秀清:“?” “你床坏了?” 怎么连续两天睡这。 “这舒服。”唐觅清实话实说。 秦秀清:“……” 揉了揉眉心。 随那人吧,只要不与自己同床便可。 唐觅清拍了拍手,智能灯应声关闭。 一室昏暗。 - 翌日。 唐觅清陪秦秀清核对完庄园的人员工作安排,便去上班。 去的秦氏。 项目组运转第二天,她去看看,好让同事在秦氏尽快适应工作。 成员皆已到齐,唐觅清见到了那位与秦秀清有几分相似的女子。 心下莫名。 唐氏研发部亦有一位与秦秀清样貌相似之女,这秦氏竟也有一位。 瞥眼那女子的工牌,她惊诧地发现,对方也姓秦。 眼眸不动声色一转,记下那人的名字——秦时音。 同一时间,秦时音抬头,与唐觅清四目相对,从工位上站起身。 向唐觅清走来。 站在原地没动,唐觅清保持微笑。 “唐总。”秦时音小声打招呼。 “外面谈。” 修长的双臂搭在露台玻璃栏杆的边缘,视线眺望远处,唐觅清缓缓开口:“你头发挺漂亮的。” “是嘛?唐总喜欢?”秦时音走到唐觅清身边,与其并肩而立。 唐觅清面上仍维持着微笑:“是,所以能送我几根吗?” 偏头,直直望进秦时音眼底。 往前一步,秦时音仰起头,大风拂起发丝,吹打在唐觅清脸上。 唐觅清站得懒散,并未躲闪。 “唐总不怕…秦总知晓。” “我会如实告诉她。” “唐总可真是…玩得花呢。” 唐觅清面上笑容未变。 “既如此,唐总请自取。” 手伸出,唐觅清直接揪下几根,引得秦时音倒吸一口冷气。 “唐总也忒不会怜香惜玉。”秦时音嗔道,揉了揉被薅的部位,轻轻锤了锤唐觅清。 “疼?”唐觅清问。 点开外卖软件:“买了药,等会自己去取。” 头发放进西裤的口袋,唐觅清转身,回到电梯间,找保洁要了个密封袋,将那几根头发装入。 安全通道。 昏暗与明亮仅一门之隔。 秦秀清抵着门,神色冰冷,抬眼望向明亮处,那位方才被唐觅清摸头的女子。 沉下眼眸。 悄无声息地回到办公室。 “笃笃笃——” 敲门声打断思绪,秦秀清微嗤,本就不在意,又何须多想这人的事。 “请进。” “阿清,我回去咯。” 那个方才还在与旁的女子打情骂俏的人,现在眉目含笑,声线卷春,身形舒展地靠在她办公室门口。 着实可恶。 指骨轻叩实木桌面,秦秀清冷脸:“唐总是该回去上班,偌大唐氏等着你,切莫耽搁于声色犬马。” 妻子的义务,她也尽了。 现在,她不想见到那将承诺转眼便抛到身后之人。 不对劲。 “阿清是不是头疼?我给你揉揉。” 担忧地三步并俩跨过去,手将要碰到触上时被狠狠拍开。 “出去!”秦秀清胸膛微微起伏,寒声道。 拳头攥紧,浑身泛起恶心。 撩完秦氏的员工不过瘾,还要来欺负她这个老板么? 不明所以。 唐觅清退开两步,打量着面前那人的神情。 阿清是不喜在上班时间与她有私人接触? 难怪方才劝她不要沉迷声色。 笑着退到办公室门口,唐觅清轻声说:“我走了,阿清注意休息。” 路过助理台,提醒助理:“秦总可能头疼了,给她送点药。” 助理诧异点头。 回到车上,唐觅清拿出一个新的塑料袋,把刚才从秦秀清身上薅的半截头发放入。 怕秦秀清疼,更怕秦秀清察觉,她单手固定住半截,火速拧断发丝下半部,藏进了衬衫的口袋里。 车行驶至一家私人医院,唐觅清熟门熟路地走到某间办公室。 “澈玉,找人比对一下这两组头发,查亲缘关系。尽快。” “二姐。”唐澈玉笑,“晚上,结果发邮箱。” 唐觅清点头不再多言。 唐氏总经理办公室,谢助理站在办公桌面前。 唐觅清:“查一下这个人,先别告诉我妈咪。” 谢助理:“这……” 查可以,但瞒着隋董,恐怕不成。 “我自己会跟妈咪说的。” 谢助理神情一松,点头应下。 - 晚上到家,秦秀清还在公司加班,唐觅清哼着小曲泡了个澡。 浑身筋骨都软,起身冲掉泡沫,随意披着浴袍便出了浴室。 查阅邮箱,启开鉴定报告。 结果显示,秦秀清和秦时音为半同胞,共母。 颇为离奇的是,秦时音的鉴定年龄与秦秀清相仿。 阿清的亲姐妹么…… 怎么没听阿清提过? 耳朵捕捉到浴室的声响,唐觅清往外走去。 洗去浑身疲惫,秦秀清躺到沙发上,閤眼欲睡。 却被讨厌的人吵到。 “阿清今日要按肩么?”不消她拿眼睛去看,也知唐觅清此刻笑容灿烂。 “不用。” 秦秀清面无表情地拒绝。 “我衣衫整齐,阿清放心。”唐觅清以为她在顾虑这个。 那人继续嚷嚷:“我上午乖乖听阿清的话,没有沉溺声色,晚上总得让我沉迷一下……” 秦秀清轻嗤:“唐总可不缺人。” 唐觅清像是没接收到信号:“自然不缺。” 秦秀清气恼,轻轻踹了一下唐觅清。 谁知那人眼神发亮,她才记起这人的怪癖——喜欢被踩。 还给她爽到了。 秦秀清气闷。 “既然无需捶背,那我便接着昨天的内容给你念?” “洗澡了么?”秦秀清突然问。 唐觅清点头:“洗了。” “手洗干净了?” “泡了个澡,搓得干干净净呢。” 歪头,这是被嫌弃了? “上来捶背。”秦秀清轻声道。 唐觅清嘿嘿一笑:“小的来伺候您。” “阿清没有别的姐妹么?” “我独生,你又不是不知晓。” 秦秀清心中微嗤。 该说不说,唐家人的风流真真是刻在骨子里。 就连唐觅清这种不通情爱的傻子,也晓得到处物色对象。 糟糕的是,专挑她这类长相的下手。 现在还明知故问,问她是否有姐妹。 “唐总的喜好未免过于单一。” “也不是,我玩挺花的。” 上午,秦秀清的亲姐妹就是这么评价的。 秦秀清:“?” “可是阿清,当真没有亲姐妹么?” 翻身坐起,秦秀清揪着唐觅清浴袍领口,咬牙:“唐觅清,你不要欺人太甚口无遮拦。” “不是每个世家都要像你唐家那般。” “下去!” 秦秀清脸含冰霜。 “那阿清先松开?” 秦秀清松手,下一刻,被唐觅清摁倒在沙发上。 “你筋骨还没松完,明天会很难受的。” 灼热的大掌再次覆上。 熟悉的感觉勾出回忆。 昨夜,唐觅清拽掉浴袍,姣好完美的身躯展露无疑,她虽然第一时间把脑袋埋进了沙发。 但,那抹莹白点缀的红,流畅有力的腹部线条,仍不停地在脑海中浮现。 身上的酥麻与痒意交织,眼前秀挺的景致循环放映。 硬生生地将她馋出泪花。 可唐觅清摸旁人头发的一幕不时闪回滚动。 秦秀清顿觉难堪。 眸中蓄积的泪花晕染沙发。 唐觅清给人翻了个身,却见那人眼尾鼻尖通红。 纸巾不在身旁,便驾轻就熟地捏起浴袍的边缘给秦秀清揩拭小珍珠。 她对自己的力道挺自信,必然不是捏疼的。 “怎么爽了也要掉宝贵的小珍珠?” “你能不能闭嘴。”秦秀清哽咽着吼她。 讨厌的家伙给嘴巴上了个拉链的动作,唇角依旧呷笑,目光温柔。 一旁茶几上,手机屏幕亮起。 秦秀清余光捕捉到几行字。 谢助理:【秦时音确为秦慕之亲女,一周前,被唐澈柏安排进秦氏,背后有秦慕的手笔。唐氏的那位,恐怕也是……】 家庭和睦的表象一朝粉碎,皆是镜花水月。 指尖紧紧攥着面前那人的浴袍,秦秀清的鼻息都带着抖颤。 两家人会面那天的场景再次浮现—— 秦慕顶不住唐以寒的高压,轻描淡写一句话,毫不犹豫地将她推向唐家的一幕,依旧深刻。 理智于一瞬土崩瓦解,此刻甘愿做情感的奴隶。 雾水涟涟的眸子望向她馋得实实在在的那人,轻声命令: “抱我。” 18、第 18 章 滚烫的额头贴紧唐觅清的锁骨,睡袍领口被浸湿。 修长不失劲道的手臂轻而易举地弯折那截软腰。 揽人入怀。 温香侵袭,唐觅清一颗心被吊起,悬挂高空。 指尖摩挲不停,掌心微抖,犹豫着该落于何处。 明明之前给秦秀清翻身时,双手还操控自如。 可现在,手有了自己的想法,像是擅自入侵了唐觅清的决策中枢,让她有些举棋不定。 秦秀清眼皮紧贴那人身上的布料,不受控的眼泪成串掉落。 被身前那人揽着的刹那,理智重新上线。 秀手揪着唐觅清领口,蜷缩在那人怀中。 同款沐浴露的香气令人心安。 小口呼吸着浴袍里散发出的香气。 秦秀清眸底一片晦涩。 秦时音,是她从助理给的候选人名单里挑进项目组的。 按照简历上的信息,秦时音比她还年长三个月。 这么些年来,秦慕和邱槿岚的恩爱不假。 邱槿岚又是否知道秦慕在外还有个私生女?现在更是安排进了秦氏,放在她眼皮子底下。 两位母亲的恋爱故事,她听了不下百遍。倘若秦时音的出生日期真实,也就意味着,秦慕婚内出轨。 哦,差点忘了,唐氏还有一位。 唐觅清见过吗? 唐觅清喜欢吗? 唐觅清也对那人摸摸头吗? 秦秀清眼眸微微泛红。 攥着衣领的指尖倏地发力。 余光瞥见一双无处安置、悬空的掌心。 心下莫名烦躁。 怎么?摸别的女人可以,唯独不愿碰她是么? 喜欢那些私生女? 她是不如那些女人么? 就这么喜欢主动倒贴的女人? 怒火中烧,秦秀清忘了自己曾厉声警告唐觅清对她尊重些,也忘了自己理智的出发点并非唐觅清。 布帛裂声响起。 唐觅清的睡袍被莫名其妙地撕开。 阿清力气还挺大? 老婆有这种爱好,她自然是纵之,放任之。 腕间虚虚搭在秦秀清的软腰侧,手掌腾空。 这姿势还怪费力的,幸而她时常锻炼,浑身上下最不缺的便是力气。 怀里那颗毛茸茸的脑袋轻拱她胸口,唐觅清有点想呼噜一把。 可惜手被秦秀清征用。 在她这里,最高优先级必然是阿清的命令,其次才是她所想。 视线被远端的手机屏幕晃了晃,唐觅清无心关注消息,满心满眼都是老婆。 安静地陪着在掉小珍珠的老婆。 胸前濡湿,怀中的老婆微颤,气氛一时静谧又温馨。 直到下颌尖尖被秀发抵住。 胸腔砰砰地跳。 怀里的秦秀清抬头,梨花带雨的一张脸惹得唐觅清心颤。 “怎么了?”唐觅清无声,嘴唇翕动。 雾水绵连的羽睫微颤,秦秀清声线愈抖:“帮帮我……” 她唯一能抓住的,便是面前这人。 秦家给她的助理,皆不能用,她暂时不愿惊扰邱槿岚。 唐觅清手上的人脉可以绕开秦家。 “你帮帮我…好不好?”秦秀清声音娇软。 撒娇对唐觅清必然奏效,屡试不爽。 “好,我是你的妻子,我肯定帮你啊。”唐觅清柔声细语。 甚至都没问她要帮什么忙。 揪着唐觅清的领口,秦秀清跪坐在沙发上,修长脖颈扬起。 “借我个人。” “想借谁?” “需要有深入调查信息的能力,能绕开秦家的视线范围。” 唐觅清思忖半晌:“澈玉。她若是查起事情来,我两位母亲都不见得能知道。若是你不想,澈玉也不会私下告诉我。” 没问秦秀清要干什么。 老婆这么信任她,她当然会给老婆留足私人空间。 “唐澈玉可信?” “在唐家所有姐妹里,我和澈玉的关系应当算得上最亲密,澈玉明面上是私立医院的行政办公员,暗地开了家私人侦探所。” 这事,是唐澈玉最大的秘密,唐觅清毫无保留地说予秦秀清。 “她查世家的事情很有手段。” 唐觅清眼神亮晶晶地望向秦秀清。 “谢谢你。”秦秀清笑容真挚。 眼眶仍含泪花。 “可你这兔子眼睛,今夜怕是难出门,我打电话给她吧。” 言罢,唐觅清拨号过去,开了免提。 “二姐。” “澈玉,你二姐嫂有些事情需要你帮忙查,晚点她会联系你。 按你们的规矩保密,不用跟我说,收费时找我就行。” “好。” 唐澈玉再无疑问,两人挂断电话。 再次埋进唐觅清怀里,秦秀清唇角勾起。 下一刻,身子被掰正。 “等着,给你取热水敷,明天还得上班见人呢。” 咻地闪身进浴室,唐觅清火速出来,手上拎着注水眼罩。 闭眼,秦秀清的眼皮裹上温热。 翻滚的情绪渐渐平息。 “刚才还没捏完肩膀,我继续给你捏捏。” “嗯…” 秦秀清绷了许久的身体渐渐放松。 轻声对唐觅清说:“方才与我做过的事情,不可以跟别人做。” 私生女,想都别想。 唐觅清点头,又想起秦秀清戴了眼罩,柔声应好。 肩膀被捏得松软,秦秀清浑身绵软,神思也开始放轻松。 脑袋微歪,沉沉睡去。 唐觅清无奈一笑,取凉被给秦秀清盖上。 盘腿坐回地毯上,支着手臂,托着下巴,眼巴巴地看向秦秀清。 秀挺鼻尖,巧致朱唇,纤白脖颈,怎么看都不嫌够。 心更是软得一塌糊涂。 那份多年来深藏的情绪,在独自面对沉睡的秦秀清时,仿佛从密封的瓮中悄无声息地溢出。 秦秀清是世界上最漂亮的人。 小时候,她便已如此想。 只是,秦秀清越长大,愈发社恐,身旁没甚朋友,就连待她这一同长大的青梅,亦是冷淡。 众人眼里的秦秀清,是冷峰上遥不可及的神女,是冰封万里不可亵玩的巍峨雪莲。 她没敢肖想和秦秀清成为关系亲密的朋友。 谁知天降联姻,秦秀清成了她老婆。 “嗯……”睡着的人轻哼出声。 唐觅清摸了摸眼罩,重新换了趟温水,小心翼翼托着秦秀清的脑袋。 尚有些红润。 换好水,唐觅清呆楞楞地坐成一樽望妻石。 ——秦秀清真好看。 - “二姐嫂。” “澈玉,若是你二姐主动问,可以告诉她。” “明白,二姐和二姐嫂的感情羡煞旁人。” 站在唐氏顶层的露台,秦秀清勾唇,笑意不及眼底。 “好了,说正事。查两个人,秦氏味业秦时音,另一个,唐氏集团研发部,姓名未知,但长得很像…我。资料稍后转到私密邮箱。” 唐澈玉眼眸微转,语气犹豫:“是要查她们二位与秦董的关系么。” “嗯,澈玉是聪明人。”秦秀清指骨轻叩玻璃栏杆。 “好。” 挂断电话,秦秀清从露台往室内走去。 几个小时前,两家合作的项目有些资料要送回唐氏,秦秀清恰好路过听到,便顺手送了几人回唐氏。 她要亲眼瞧瞧那藏在唐氏的秦家私生女。 怕影响唐觅清工作,秦秀清悄声开门入室。 谁知听到那家伙含笑调侃的声音。 “确实好看。” “唐总过誉。” 好啊,唐觅清明知她在露台,还敢叫人进来调情。 当场逮捕。 露台入口比较隐蔽,秦秀清快步走出去。 霎时怔在原地。 唐觅清在摸别人的头。 那个别人,长得极像她。 两人相对而立,颇有些登对。 秦秀清眸色深邃。 “阿清,打完电话了?” 唐觅清笑吟吟地偏过头,修长白皙的手恰好从那人头上摘下。 眉眼温柔地看向她。 是不是对所有人都这么温柔? 即便看着垃圾桶,亦是这般含情脉脉。 “嗯。”秦秀清轻声回应。 “回去上班吧,麻烦你送资料。” “分内之事,唐总。” 女人神色不明地扫了眼秦秀清,转身出门。 秦秀清有些不知所措。 她是头婚,以前更没谈过恋爱。 不知道若是当场抓住妻子与旁人调情,她该如何做。 怒而指责?破口大骂? 确实是生气的。 委屈、恶心、生气,复杂的情绪交织。 可她若是骂爽了,唐觅清日后还会帮她吗? 身旁不缺莺莺燕燕的花花公主,能想起来家中还有位脾气不好的妻子吗? 秦秀清不敢赌。 于是佯作平静,像影视剧里所有被绿了的妻子一样,问: “她是谁?” 唐觅清笑意盈盈。 注意到秦秀清眼底的汹涌。 回想着,昨晚谢助理给她发了信息,她今早才看到。 一条撤回不知道什么的信息,另外两条信息量爆炸。 谢助理:【秦时音确为秦慕之亲女,一周前,被秦慕安排进秦氏。唐氏的那位,恐怕也是夫人的同胞,那位除了入职信息以外,资料不详,核实进度较慢。】 谢助理:【秦慕藏起来的亲女,不止这俩。】 附送了几份文件资料。 唐觅清顿时松了口气 从小以为自己独生的秦秀清,必然非常希望拥有姐妹吧? 这样便不会形单影只。 “可能,是你妹妹。”唐觅清笑着回应秦秀清那句问话。 秦秀清气笑了。 呼吸都在发散着颤意。 唐觅清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她妹妹!? 隋夏也是这么称呼唐澈玉的生母的。 非得要走到这种关系是吗!? 秦秀清眼角噙泪,微仰头,目露委屈,望向唐觅清。 “你确定?” “那也得看你——” “够了!” 们的血缘。 唐觅清话没说完,便被秦秀清气得抖声吼着打断。 “唐觅清,是要问我同不同意吗?” 秦秀清冷嗤。 唐觅清:“?”不打算看看dna检测报告? “我同意,可以了吗?”眼眶含着的泪簌簌落下。 秦秀清恼羞于自己这副泪失禁体质,垂眸不再看那混蛋。 唐觅清:“???” 不是,dna检测结果还没出来,万一呢? 她走上前轻轻擦着秦秀清脸上滚滚的泪花。 “要不还是再——” “不用考虑了,妹妹是吗?哪天带回家?” 唐觅清:“……” 确认了,阿清是真的缺妹妹。 “过几天再说?先擦擦小珍珠。” 虚虚拥秦秀清入怀。 温香溢鼻。 她柔声细语道:“这事不着急。” 不着急? 不着急能在办公室当着她的面调情? 秦秀清一巴掌扇到唐觅清的锁骨上。 “你最好是不着急。” “嗯。可别再掉了,等会还得出门。” 唐觅清调侃:“不然出门该被传谣言了,‘从唐氏出来后,秦氏总裁竟红眼,对市场份额馋得直掉眼泪’。” 秦秀清:“……” “唐觅清,我不开心,你哄哄我。” 19、第 19 章 “我不开心,你哄哄我。” 秦秀清嗓音轻软,深邃的琥珀瞳直勾勾地盯她。 唐觅清呼吸微滞。 胸腔似是收到加速命令,砰砰起跳。 她好喜欢。 虚揽的臂弯收紧,贴上凉感柔顺的衬衣。 鼻腔间的香气愈浓烈,不断刺激神经,亢奋加剧。 “好。”唐觅清的声音略带哑意。 姣好躯体的温软处相接。 心下荡漾。 唐觅清微微弯腰,左手臂弯架在秦秀清腿弯处,径直打横抱起美人。 小时候没能做成的事,如今了却心愿。 幼稚园时期的秦秀清,仅是穿成一块团状,她学母亲哄人,上前抱小阿清,一摔便是俩。 现在,秦秀清即便身上挂了两个杠铃,她也能稳稳抱起。 温润极软的身躯蜷在怀中,潋滟的桃花眼目光灼灼。 唐觅清只觉前所未有的满足。 与先前抱着几近昏睡的秦秀清有所不同。 那次满心满眼地担心阿清不能及时睡好,秦秀清也睡得昏沉,她匆匆抱起人便回房,心无杂念。 这次,杂念颇多。 前所未有的满足,不同于她考试拿满分的兴奋与知足,不同于尝到色香味俱全美食时的餮足,亦不同于摇抱新生妹妹时的欣喜与丰足。 这种满足,是她精神和□□感官涨至极限的体验,是充填缝补两人关系的熨贴与心安。 更让她此刻欲求不满,想从秦秀清身上攫取多多。 唐觅清叹气,心中自劝。 做人,不能太贪心。 但。 做人呢,最紧要系开心。[1] 她抛去杂念,享受当下的片刻温存。 秦秀清被公主抱。 抱她的那人傻傻站在原地,十多分钟,完全没吭声。 还莫名叹了口气,面上犹带笑。 秦秀清:“……” 望着她的眼神也是呆楞楞的。 真是条傻鱼。 幽幽叹了口气,秦秀清无奈,脑袋靠在她怀里。 主打一个等傻子清醒。 半晌后,秦秀清咬牙。 方才还和别人调情,调得起劲,现在抱她就不会了是吧? 混蛋玩意! 不等了。 食指与拇指放到唐觅清的脖颈,避开血管,秦秀清捏住软肉。 狠狠拧了一把。 “嗷!” 唐觅清骤然清醒。 对上秦秀清幽幽泛红的桃花眼尾,轻笑道歉:“对不起,是我走神了。” 态度极其良好。 秦秀清也被这幅笑意诚恳的样子弄没了脾气。 “我哄哄你。”唐觅清笑意温柔。 双手轻晃,做人工摇篮,嘴上还哄着:“乖。” 二十七岁,被轻摇着的秦秀清:“……” 面颊泛粉。 “我是小宝宝嘛?”秦秀清瓮声瓮气,不好意思道。 “也可以是我的小……” 剩下那俩字过分烫嘴,唐觅清嘴唇翕动,道不出声。 话到嘴边,拐了个大弯:“小…老婆。” 秦秀清:“?” 小老婆? 她一个领了证的合法妻子,唐觅清要委屈她当小的? 她都退让,愿意让唐觅清接触其他人,唐觅清怎的还蹬鼻子上脸!? 秦秀清气笑。 “唐觅清,你再说一遍!?”她厉声喝道。 唐觅清耳根有些烫:“小宝宝?” 声音依旧温柔。 秦秀清心脏被狠狠一狙,暴涨的气焰瞬间被浇透。 细声羞赧道:“不许再喊……” 脸颊埋进唐觅清胸口,半晌不愿动。 胸前一颗毛茸茸轻拱,唐觅清心尖都化开,直勾勾盯着那人。 “笃笃笃——” “阿清。”隋夏习惯敲三下门再径直拧开,身后跟了个唐以寒。 进门后,两人直接瞳孔地震。 两双高跟鞋在地毯上打了个转,扭头,双双面壁。 隋夏:“咳…小年轻就是容易情不自禁。” 唐觅清:“……” 秦秀清:“……” 秦秀清挣扎着要从唐觅清怀里跳下来。 唐觅清怕她摔着,臂弯紧锁对方,小心翼翼地放秦秀清到沙发上。 “妈咪,妈妈,可以转身了。” “有了媳妇忘了娘。”面壁时间长达一分钟的隋夏调侃道。 唐觅清慢悠悠地沏着茶,正经问:“是有什么事么?劳您二位专门来一趟。” 紧抠的趾尖在正儿八经的话语间松懈下来。 “小兔崽子客哪门子气。”唐以寒嗔了她一句。 唐觅清笑了笑,简聊近来的工作情况,丝毫没在意身旁坐了个竞对企业的总裁。 秦秀清亦听得入神。 唐氏已经在侵吞秦氏以往的经销商,唐觅清说得坦荡。 隋夏和唐以寒余光对视,倏尔收回。 茶喝过两轮,工作上的事情才算聊完,唐以寒正色。 “你们俩是不是工作太忙,没时间约会?” “阿清才接手宗族事务。”唐觅清如实道。 这些天的下班时间,她都在陪秦秀清处理唐家的事情,庄园事务实在繁多。 唐以寒眸子暗了暗:“你是在责怪我?” 秦秀清神色微凝。 “不是的妈妈。”唐觅清笑着解释。 “我们需要时间来适应和上手,您偌大一个唐家,要是简简单单能接手,岂不显得您这个家主掺水啦?” “油腔滑调。”唐以寒笑道。 秦秀清心下松了口气。 唐家,难应付的,只有唐以寒。 “不与你闹。还记得之前说的反垄断协会吗?”唐以寒问。 唐觅清点头。 “上头对唐秦联姻颇有微词。”唐以寒望向隋夏,示意她来说。 隋夏接棒:“恰好小秦也在这,我便一同说。” “这段时间,反垄断协会安排了两波人。 一波前前后后,不停地来警告我们这些家长,不要玩商业联姻,最终企业归并的那套。 另一波,不知你们俩有没有感觉到,是去跟踪你俩的,跟得光明正大。” 唐觅清:“?”没感觉。 秦秀清眸色微暗。 “第二波人已经往上递交了几次材料,意思无外乎你二人并无真情,全靠利益捆绑。” 秦秀清眸色更暗。 唐觅清:“胡说八道,我与阿清乃是从小一同长大的青梅。” 隋夏叹气:“你是指,即便在窄巷正面偶遇,也会侧身径直走过,一点招呼都不打的这种青梅吗?” 唐觅清:“……” 秦秀清:“……” 那会儿秦秀清社恐呢,她哪敢随意叨扰。 “这份一年前的监控录像,被递交上去了。诸如此类的事情,数不胜数。” 唐觅清和秦秀清陷入沉默。 唐以寒笑道:“你们方才抱挺起劲儿的,怎么不在外面也抱抱?” 唐觅清眼睛一亮:“可以在外面抱嘛?” 隋夏捂脸。 俩丢脸玩意。 秦秀清羞得垂眸,指尖攥得发白。 一双手伸过来,轻揉她的指腹。 “啪——” 清脆一声,秦秀清直接拍开在母亲面前乱来的爪子。 唐以寒和隋夏看了眼妻妻俩,而后面面相觑,唇角掩笑。 被拍开,唐觅清也没恼。 她寻思着阿清是不太好意思。 于是拿过旁边一条毛毯,盖在两人手上,继续替秦秀清揉手。 捏着软软的手。 小声在秦秀清耳边道:“没关系,她们看不到。” 秦秀清:“……” 薄唇紧抿。 唐以寒和隋夏:“……” 我们能听到。 隋夏幽幽叹了口气。 她怎么就生了这么个丢脸玩意。 老母亲的脸都要被她丢光。 也就秦家那孩子不嫌弃。 唐以寒面容慈祥:“宗族的事情缓缓,先应付这些人。” “倒不是要向上头狡辩,而是这桩婚姻确非出于利益考虑。”她继续补充。 “是啊,你俩也不要这么想,合该亲密些。”隋夏也笑。 唐觅清确疑惑:“既非出于利益,可我们两家本就无甚交集,企业多年敌对。” “母亲是想说,我俩的姓名一事?”秦秀清轻声道。 唐以寒赞赏地点头:“嗯。觅清的清,确实是秀清的清。” 唐觅清:“!” 秦秀清了然,羽睫下垂。 “小秦先于我家阿清出世数月,阿清的祖母照着小秦的名字,给她取了名。我家阿离也是同一套取名的法子。” “祖母希望你往后人生,不论阅历,终觅得良人所爱。” “算是唐家先祖的预言。” 秦秀清神情复杂。 唐觅清眼睛瞪得像铜铃。 她那天还以为唐以寒在开玩笑。 指尖戳了戳自己胸口,唐觅清呆呆地,一字一顿地问:“阿清是我,天选的老婆?” 莫名嘿嘿发笑,嘴角咧开。 秦秀清:“……” 好笨。 隋夏:“……” 没眼看。 唐以寒笑着点头。 此刻快活似神仙,唐觅清心思飘飘然,仿佛被天降馅饼砸中。 明明已经缔结良缘,却还在为这天选一事惊喜地晕头转向。 甚至大言不惭,笑着冲两位母亲请求:“您二位先回?” 隋夏简直没眼看。 唐以寒圈着隋夏手腕:“我们走吧,不打扰两个孩子。” “我再嘱咐几句,下班、周末,闲时都去外面晃悠几圈,哪儿情侣多就去哪儿。 阿清不会的,还烦请小秦多担待,教教她。” “切勿刻意关注跟踪之人。” “知道。”唐觅清笑容灿烂,应得干脆。 唐以寒出门,头又伸回来:“今天非常适合出门。” 隋夏拍着她往外走:“你胡说什么呢,老不羞。” 唐觅清:“?” “为什么今天特别适合?”她疑惑地问。 秦秀清微微松了口气,瞥眼唐觅清。 杏眼瞪圆。 不忍再看。 “照照镜子。”她嗡声道。 怎么都神神秘秘的? 唐觅清站在镜子前挑了挑眉。 诧异道:“脖子怎么红了一块?” 又想起是天选老婆的杰作,怕再说下去,秦秀清会误以为她责怪。 于是默默收声。 眼神仍旧亮晶晶。 秦秀清走到她身旁,仔细打量这人的神情。 低叹。 这人竟真的不懂。 20、第 20 章 恰好,顶着这块疑似吻痕的印记出门,应能劝退那些心怀不轨之人。 秦秀清眼眸微暗。 唐觅清可能缺乏某方面的教育。 可唐家妹妹平时不聊这些话题吗? 半生懵懂的唐家人生育了数百个后代? 这不闹呢嘛。 即便在情之一事上呆傻,唐觅清的风流本性刻依旧在骨子里。 天然地便会吸引人,自然而然地会调情,究极擅长诱哄同类女性。 尤其是漂亮女人。 自认看清了面前这人本质的秦秀清,无奈地望进那双发亮的黑眸中。 幽幽叹气。 “疼么?”秦秀清轻声问。 唐觅清眨眼:“不疼。” “阿清捏的形状极美,像个心形。” 微仰脖颈,凑到秦秀清跟前让人瞧上两眼。 眼神盈满笑意。 仿佛拿到了小红花的幼稚园小朋友。 秦秀清的小脾气霎时消散无踪。 唐觅清晃了晃脑袋。 “时尚单品。”语气颇有些自豪。 秦秀清:“……”你等会不要后悔。 理了理衣襟,唐觅清眸光闪闪望着秦秀清。 阿清上班习惯穿深色系衬衫,今日这件墨绿衬衫映得肌肤胜雪,白里透红。 最顶端钮扣开了一颗,露出些许锁骨尖尖。 绾起的头发垂下丝缕,散布颊侧。 唐觅清看得脸颊生热,抬眸,视线聚焦秦秀清那双好看的瞳子。 柔声问:“漂亮阿清,邀请你晚上共赴约会。” “可以吗?”弱弱地补充。 微不可察地叹了口气,秦秀清轻轻颔首。 傻鱼可真会。 “自然可以。”秦秀清轻声回应。 “我的荣幸。” 唐觅清倏地从秦秀清身后抽出一张亮黑卡纸。 “碰面地点在上面写着。” 双手轻捏卡片,递到秦秀清身前,面沐春风。 白皙指尖搭在纯黑卡片上,秦秀清顿住,秀眉微拧,调侃道:“不打算亲自接我?” “阿清再看看地点呢。” 【接头地点:秦氏总部顶楼停机坪】 花里胡哨。 “可我待会不回秦氏。” 唐觅清:“……”失策。 “那我上哪接你?” 指尖竖直往上一指,秦秀清笑道:“这。” 挑眉,唐觅清问:“阿清是要陪我上班?” “找唐总帮个忙。” 秦秀清:“我想进唐氏的研发部看看。” 那秦家的私生女。 唐觅清走到办公桌旁,夹起一张卡:“欢迎秦总莅临研发部指导。” 研发部本是较为隐秘的部门,可老婆要参观,她自然别无二话。 “我还有些工作,让谢助理陪你去?”唐觅清靠在办公桌边,笔直修长的腿摆得懒散,笑容柔和。 漂亮阿清正缓步往她这面前走来,步态轻盈。 到唐觅清跟前,秦秀清接过那张卡,扭头就走。 “谢谢唐总。”软声带笑。 再次帮到老婆,唐觅清心中乐开花。 目送秦秀清出门后,她从口袋里拿出一根头发,放进密封袋中。 秦秀清让她别着急,那便待哪天顺路再送检。 签阅文件的时间过得飞快。 下班时间,办公室门口被敲响。 唐觅清快步起身去。 门口水灵灵地站了俩面容相似之人。 一人笑意柔和,手上拿着文件。 另一人眉含冰霜,她的阿清。 眼眸流转。 唐觅清问拿着文件的那人:“你也一起?” 阿清不是说不着急么? 女子顿了顿,而后朝唐觅清点头。 手上的文件递给唐觅清:“唐总,这是研发部下个月的测试计划。” 唐觅清接过,示意两人进门。 凝神看完最后一份文件,她笑着冲两人道:“走咯?” 只是,秦秀清怎么不太开心? 是因为她方才看文件晾着阿清了吗? 唐觅清百思不得其解。 秦秀清气得发抖,额角青筋突突地跳。 却也没了指责唐觅清的立场。 毕竟,是她主动同意此事。 深吸一口气,她应道:“好。” 三人一路无言,上了直升机,免去堵车的困扰,直抵繁华的市中心。 为完成唐以寒交代的任务,唐觅清特意选中人最多之地,高调行事。 下了直升机,顶楼凉风习习。 唐觅清才想起一个关键问题。 偏头看向妹妹,问:“你叫什么名字?” 秦秀清:“?” 真有你的唐觅清,名字都没搞明白便勾搭上了。 薄唇紧抿,不动声色地瞪了眼那家伙。 谁知唐觅清接收到信号,欣容满面,小声在她耳旁道:“别急,我在帮你问。” 谁急了? 该急的不是你唐觅清吗!? 秦秀清一时气恼,寒脸,无言。 冷冷地盯着那女子。 “裴柔。” 唐觅清和秦秀清同时怔住。 ——不姓秦? 秦秀清眸子微眯。 唐觅清笑了笑,夸赞:“好名字。” 希望妹妹能温柔以待她的亲姐姐。 微风拂面,乌丝环环。 笔挺清消的身影伫立,暗色弱化了秀美面颊的清晰度。 秦秀清此刻的朦胧美,让唐觅清陡然看呆。 好闻的味道萦绕在两人身畔。 彼此对视,无言。 仿佛置身无人可扰的域外空间。 可偏偏在场的裴柔蓦地击破结界,音色柔和,强势插入: “唐总,接下来有何安排?” 收回对视的目光,秦秀清冷眼扫过两人。 唐觅清察觉秦秀清神色不对劲,关心地问:“需要休息嘛?” 半晌,没等秦秀清回复,她便反应过来。 ——秦秀清社恐犯了。 那便只好由她来做姐妹的缝合剂。 “购物中心,先吃些东西,你们觉得如何?” 裴柔:“我都听唐总的。” “吃什么?”秦秀清问。 既要高调惹人注目,又得体现出浪漫的主题,唐觅清能想到的答案显而易见:“西餐。” 三人同行,并行时的排位,便成了最大的问题。 裴柔可能还不知道边上有个亲姐,站在了唐觅清身旁。 带妹经验丰富的唐觅清大手一挥:“裴柔站阿清旁边。” 于是三人的顺序便成了:秦秀清居中,左手唐觅清,右侧裴柔。 秦秀清:“……” 寻到电梯口,裴柔打了声抱歉表示要去洗手间,只剩唐觅清和秦秀清在昏暗的电梯间站着。 过道幽静,尽头便是卫生间。 唐觅清刻意压低声音,凑近秦秀清耳畔,传授带妹经验: “你别太凶,吓到她了。” 耳廓似是裹上一层热。 秦秀清胸中被浊气堵住,方才未曾被顺下的脾气倏地炸开。 素手抵上唐觅清的胸口,发力一推。 没推动。 秦秀清更恼。 紧咬下唇,微颤的齿缝吐出几个字:“你,靠墙。” 唐觅清乖乖靠墙,后背抵着墙面,微微垂眸,笑意温柔。 秦秀清越走越近,单手揪过她的领带。 被迫低下头,唐觅清眼神更亮。 “欺人太甚。”声线冰凉。 秦秀清微嗤:“凭什么要我态度端正?吓到便吓到了。” 好像也行,妹妹除了用来宠,偶尔也可以欺负一下。 唐觅清顺从地点了点头。 身前那人拽领带的手,力道更甚,她被拽得凑近了些许。 幽香扑鼻,两人的鼻尖仅剩不到几厘米。 “阿清偶尔吓吓她,莫要经常这样。” “我就这样怎么了?” 白皙指尖缠绕领带,圈着玩弄,秦秀清笑容薄凉。 被拽的那人却仍旧温柔,眉宇弯弯:“那便以阿清的行事为准,只要你开心。” 那双没有城府的黑眸直白地撞进她眼里。 蓦然怔住。 秦秀清慌乱地松开手,垂眸不与那人对视。 深呼吸。 “你说的。”秦秀清轻声说。 “嗯,自然是我说的,阿清随心所欲便可。” 想来是二十多年未曾见面,姐妹俩比较陌生,情有可原。 唐觅清不急这一时半会缝补姐妹关系。 徐徐图之。 “唐总,秦总。”裴柔从盥洗室出来,重新打过招呼。 目光在唐觅清的衬衫上扫过:“唐总的领带……?” 脚步往唐觅清身前走近几分。 秦秀清不动声色地走到两人之间,纤手抬起,搭在唐觅清的衣襟。 “皱了,别动。” 唐觅清身形定住,垂眸望向那几根正轻轻为她整理衣襟和领带的葱白指尖。 羽睫之下,是极为专注的神情。 唐觅清呼吸微滞。 “好了,走吧。”秦秀清顺手摁开电梯门。 领带许是沾上了些味道,进了电梯,唐觅清还在低头细嗅。 真香。 没了唐觅清主动牵引话题,三人异常沉默。 人群熙攘。 裴柔的肩膀被路人屡次三番撞到。 唐觅清示意秦秀清拽住她衣袖,又示意裴柔拉着秦秀清的衣袖。 “这样便不会走丢。” 秦秀清:“……” 这家伙玩过家家上瘾了是吧? 无奈,人群实在密集,秦秀清黑着脸,左手捏唐觅清衣袖,右手衣袖被裴柔牵着。 路人看看唐觅清的脖子,又看看三人的姿势,偏头和同伴嘀嘀咕咕。 太吵,唐觅清没听清她们在说什么。 一路上,被行人磕磕碰碰的三人终于抵达目的餐厅。 服务员盯着唐觅清的脖子,抬头微笑问:“请问有预订吗?” “订了露台,唐。” “这边请。” “长桌?”秦秀清从心底发出疑惑。 餐桌宽约一米,长约两米,一般情况下用于情侣两头对坐。 烛光晚餐。 她相信,唐觅清原本也是这么计划的。 可她们三个人怎么坐??? “桌子挺大的,裴柔坐中间就行。”唐觅清发话。 裴柔笑了笑,自行走到中间坐上服务员添置的椅子。 唐觅清走到一端,拉开椅子:“请吧,漂亮阿清。” 眸底灿若星河。 气氛霎时暧昧。 ——倘若没有第三人坐在中间的话。 皆入座后,开始上菜。 露台在二楼,透过玻璃栏杆,热闹景象尽收眼底。 底下聚集了一众人,往她们的方向瞧着。 唐觅清脖颈的红痕大喇嘛地向外展示,裴柔看唐觅清的眼神也不清白。 秦秀清的耳朵捕捉到了些楼下的声音。 “快看白衬衫脖子上的吻痕……” “她们三个把日子过好比什么都重要。” 秦秀清:“……” 深深吸了一口气。 对面那人笑容可掬,游刃有余地处理着食物:“阿清,她们可能都在夸你漂亮。” 裴柔难得开口:“唐总,她们在夸您…能力强。” 理糙,话也很糙。 但那条傻鱼显然没听懂:“是嘛?阿清可比我能干多了。” 秦秀清:“?” 刀下的牛排被暴力地一分为二。 秦秀清面无表情但咬牙切齿,声音冒凉:“你最能干。” 21、第 21 章 吃罢晚餐,三人进了商场,奢牌琳琅满目。 为给秦秀清做个好姐姐的榜样,唐觅清带两人大买特买。 几名sa飞快打包,冲几位金主眉开眼笑。 买下的东西太多,她们乘坐的交通工具装不下,于是唐觅清让裴柔留下自己家的地址。 是的,只给裴柔买了。 秦秀清和唐觅清的穿搭化妆品等皆是私人定制,基本不在成品店里购买。 “这条围巾搭着挺好看。”唐觅清指了指。 拜托,现在只是秋天,更何况粤省只有夏冬。 面无表情地继续替裴柔物色适合的服饰,秦秀清心下无奈。 待裴柔进了试衣间,秦秀清后背陷进沙发,轻揉眉心。 见状,唐觅清上前问:“怎么了?” “你不要瞎指挥。” 唐觅清:“?” “我哪里有?”她笑着问。 幽幽叹了口气,秦秀清吐槽:“你挑的衣服都什么季节?” “冬天。”唐觅清含笑回答。 “粤省每年冬天多长?”秦秀清反问。 眼眸微转,唐觅清答:“零散合算,三十天左右。” 秦秀清面无表情:“你给她买了多少套?” “也就几十套?” sa在旁边帮她们报了个数。 “所以啊,我的唐总…”那人音色婉柔,“考虑过裴柔穿得了这么多?还是说让人明年穿过时的款式?” 绝不是嫉妒,秦秀清想。 她只是觉得不环保。 “也是,那就不挑了?”老婆说得都对。 “乖。”秦秀清眉眼舒展。 唐觅清抬手揉了揉耳根。 有些痒。 不买衣服,唐觅清转眼又看上了香水。 秦秀清不动声色地拿过唐觅清手中的瓶子,不经意道:“你累了,去坐着休息。” 唐觅清:“?” 我不累啊。 被秦秀清轻轻推搡了下,那人柔声问:“可以听话嘛?” 那必须可以! 唐觅清挺胸抬头,气势汹汹地走到休息区。 sa被吓了一跳,连声问是不是前台的服务不周到。 摆摆手,她认真地盯着秦秀清和那尚未确认血缘关系的妹妹。 姐妹俩面上皆带笑意,极为融洽。 不觉中,唐觅清已经看得入神。 秦秀清试香的动作、走路时微微撩起的乌丝、暖光下泛着莹白的耳垂…… 殊不知那两人的笑意皆不及眼底。 “冲鼻。”秦秀清淡声道。 裴柔笑了笑,垂眸:“是吗?或许能带来新鲜感,也不一定呢。” “前调熏香,却因浓烈戛然而止,余下的只有索然无味。” “秦姐姐是在说这香水,还是……?” “你想多了。”秦秀清微笑。 裴柔默了瞬,放下手中的香水,直视秦秀清:“我素来听闻,唐家的传统……” 秦秀清那双琥珀瞳中满是威仪:“区区唐氏的研发员,从何处听闻此等辛秘?” “你敢说出这背后的人吗?”秦秀清嗤笑。 裴柔沉默。 秦秀清眼眸微凝。 若是唐家人指使,裴柔断没有不敢说的道理。 只怕这其中还有第三方势力参与。 会是谁? 朝沙发上傻等着她的那人挥了挥手,那人来得飞快,颇不稳重。 咧嘴大笑,唐觅清问:“都选好了?” 秦秀清回以婉柔一笑:“裴妹妹没有喜欢的。” “那我们回家?” “嗯,回家。” 真傻,她说什么,傻鱼便信什么。 唐觅清替裴柔拦了辆出租车,自己和秦秀清搭乘直升机飞回庄园。 俯视着由明逐渐转暗的大地,秦秀清凝神。 分别前,那人对裴柔没有丝毫的留念。 大街上,那家伙双臂虚虚地紧紧护着她,生怕她被路人撞到。 至此,秦秀清总算反应过来,她真就只是在陪唐觅清玩过家家。 起初逛服饰店,因着她二人无需购买,唐觅清便只帮裴柔挑看。 她陪同在侧,偷感甚重,一时竟分不清谁才是那个小三。 但逛着才发现,唐觅清很在乎她的意见,自己替裴柔挑好了也要问她这件如何那件云云。 甚至放任她和裴柔两人逛,也不掺和,只眼巴巴地看她一个人,半点视线没分给裴柔。 那家伙什么都不懂,偏生沾了唐家的恶习,身旁非得不缺漂亮女人才可。 家里有,公司也要有。 却对旁人丝毫不走心。 既如此,唐觅清要看漂亮女人,可以。 至于底线,她会替唐觅清好好守着,旁人的一根头发丝,那条傻鱼碰都别想碰。 若唐觅清能乖乖的,为她所用。 这活寡,她也不是非守不可。 - 回到家,秦秀清先洗澡。 晚餐蛋白质和蔬菜摄入较多,独独缺了主食。 唐觅清有些饿。 主楼大厨房还剩了些新鲜的牛三花趾和五花趾,以及牛骨高汤。 拿了两个小奶锅,唐觅清分别倒入些许高汤,重新调味,切了点葱备用。 再带上其他用具,放进小推车,拉回房间的小客厅里。 恰好秦秀清洗完澡出来,她问:“要吃么?” 秦秀清瞥了眼,点头。 唐觅清笑着开了电磁炉,重新烧开高汤,放粿条进去,待沸腾,迅速下入牛肉。 数秒后熄火,撒葱,小奶锅放进冰水里降温。 热烟腾地直冒冲天。 喷香的牛肉味蹿鼻。 淡淡奶黄色的汤中躺了米白纤薄的粿条,以及纹路相异的牛肉,四周点缀些葱绿。 小锅、木筷和汤勺递到秦秀清面前,她欣然接过,抿了口汤。 清醇肉香满溢口腔,咸鲜回味无穷。 三花趾肉质细嫩,咀嚼几下便爆汁,滑入喉中。 秦秀清美眸眯起。 五花趾筋络遍布,嚼劲十足,脂味浓郁,油而不腻,就一个爽。 片刻后,小锅中的粿条与牛肉不再。 秦秀清看了眼唐觅清。 美眸盈盈,似水流转。 那小表情显而易见在控诉:怎的就这么些? 心脏被狠狠狙击。 右手搭在胸前,唐觅清轻轻呼出一口气:“吃多了不好睡。” “那就晚点睡。” “阿清,已经十二点了。” 秦秀清小嘴微撇。 经不住这样的撒娇,唐觅清松口:“刚才的份量,最后一锅?” “不吃了。”秦秀清轻推小奶锅。 她也有小脾气。 深夜,秦秀清开始兀自emo。 唐觅清这混蛋玩意,约会带别人也罢了,宵夜加餐还不许她多吃。 想着,眼眶不受控制,逐渐红润。 唐觅清手忙脚乱。 先是附身到秦秀清身旁轻声哄着,再给大厨房去电要食材。 待食材到齐,飞快地做了一锅新的牛肉粿条。 小珍珠挂在鸦羽般的黑睫上。 泫然欲泣,楚楚可怜。 “阿清,吃。” “不吃。” “好吧,那我吃。” 秦秀清:“!?” 紧抿薄唇,回味仍在口腔翻滚。 她看着那家伙美滋滋地吃起粿条,胸中愈发气闷。 这便不哄了? 看向唐觅清的眼神逐渐冰冷。 仿佛今晚就要暗鲨。 唐觅清夹到小碗里吃,花几十秒吃好自己的那一小份,抬头笑意灿然望向秦秀清。 “阿清,吃。温度降得差不多了,这些份量不至于睡不好。” 秦秀清并非第一次确认,自己是真的很好哄。 吃掉锅中那些,恰好果腹,亦不撑肚子。 心中情绪平复,便柔柔地看向唐觅清:“手艺很好,明天还想你下厨。” 完全不吝啬赞美之词。 明天周末,不用上班,唐觅清点头应下,而后去洗澡。 熄灯,仍旧是一人睡卧室沙发,一人睡地毯的搭配。 卧室内,气氛静谧又美好。 妻妻俩秒睡,呼吸平缓。 - 清晨,唐觅清被茶几上的手机震动声吵醒。 “阿清,昨晚上怎么回事?觅清怎么会带上……?” “喂…”晨起的声音沙哑,但她脑子在线,乖声喊道,“妈。” 结婚了,就得改口。 “是觅清啊,秀清还没起床吗?”电话那端的语气由着急转入冷静。 唐觅清走到卧室外,窝进摇椅,懒懒道:“嗯,昨天有些晚睡。” “喔,那我便不打扰你们了,好好休息。” 唐觅清笑得无奈:“妈妈的电话怎能算打扰,晚些阿清醒了我让她给您回电。” 秦慕听到唐觅清对自家女儿的称呼,愣了愣。 “好,去休息吧。” “嗯。”唐觅清迷朦着双眼,挂了电话。 趴回卧室的地毯继续睡。 偏生又一个电话响起,唐觅清确认没看错,是自己的电话在响,方才接起。 “小兔崽子!” 唐以寒清早的问候还挺特殊。 “妈妈,早安。”唐觅清声音有些软。 “你这小混蛋还敢让妈妈安?昨晚干什么了?” 唐觅清有些懵:“吃牛肉粿条了。” 可香了呢,吃得她老婆泪流满面。 唐以寒:“……” “热搜,自己看。” 愣怔地打开免提,唐觅清在小客厅的沙发上点开软件。 【快讯:唐家继承人、唐氏新任总裁、秦氏总裁新婚妻子唐觅清出轨】 嚯,还九宫格图片。 还整得有点真是怎么回事? 【小三样貌与唐总妻子高度契合,疑似替身上位】 “看到了不?” “妈妈,那照片少了阿清,我昨晚明明是和她俩一起出去的。” “那也是你过分了。以往是我不曾教你,莫同外室长时间在外逗留,你这不胡闹嘛?” 什么外室? “妈妈,您误会了,那是阿清的妹妹。” “小兔崽子你可别糊弄我,给人消费上百万你敢说把她当妹妹?” 唐觅清:“……” 还真就是这样。 好困,不想再听妈妈唠叨,偏生唐以寒叭叭叭不停。 “记着了没?若要带外室,去些私密的地方,私人设计师,私厨,比比皆是。 还有,正妻的地位岂是外室可比,怎可一同在外抛头露面?” 眯着双眼,唐觅清敷衍:“嗯嗯,知道。” “敷衍我了是不?给我复述一遍。” 唐觅清抓住核心,言简意赅:“正妻地位至高无上,外室不可抛头露面。” 唐以寒满意挂断电话,唐觅清栽倒在沙发上呼呼大睡。 刚睡醒的秦秀清紧握门把手,红唇紧抿。 她听到了,唐以寒挂电话前,唐觅清的最后一句话。 白皙的脸浓黑如墨,她径直开门,走去掐唐觅清的脸蛋。 冷声道:“起来。” “我困…”唐觅清还是努力地睁开眼,雾水汪汪。 水嫩的脸被掐出一点红。 真可怜。 ——如果没听到唐觅清那番惊世骇俗言论的话。 “不许睡。” 唐觅清果真听话,脑袋一点一点,轻轻晃着。 懵懂的黑眸巴巴看着秦秀清。 那人嘴唇翕动:“你妈妈方才,给你打了电话。” 闻言,秦秀清划开手机屏幕,恰好看到唐澈玉给她发的信息。 唐澈玉:【[文件]】 【二姐嫂,秦时音的资料在上面了。唐氏研发部裴柔的资料被刻意隐去,需要些时间来查。 若二姐嫂着急,可以先问问二姐,二姐或许知道。】 “裴柔是谁?” 盯住那双迷茫的黑眸,秦秀清平淡地问。 困得迷糊,唐觅清随口答了她原本的猜测:“你妹妹。” 咬唇,秦秀清声音微颤:“哪种妹妹?” 22、第 22 章 “哪种妹妹?” “是宁阿姨之于隋妈咪的妹妹,还是澈玉之于你的妹妹?”秦秀清胸前起伏,情绪不定。 唐觅清:“?” 混沌的脑子瞬间清醒,笑道:“自然是后者,阿清莫不是糊涂了。” 是在提醒秦秀清,记得她说过的话,不曾有假。 被质疑,被掐得脸红,亦没有任何的不喜之情。 没有委屈,更没有责怪。 那人依旧笑靥如花。 反倒是拎起她的手,贴在光洁如玉的脸庞,眼巴巴地说:“喜欢阿清摸摸脸。” 你倒是喜欢,那怎还去摸旁人的头? “摸头?”唐觅清歪头,困惑,“我没有摸谁的头。” 竟是不小心道了出口。 秦秀清微嗤:“狡辩。” 唐觅清回忆了半天,没想起来她摸谁,迷茫地问:“阿清可以告诉我,我摸谁了吗?” “裴柔。”秦秀清淡声道。 唐觅清:“?” “什么时候?”她总不能是缺了些记忆。 秦秀清声音愈发冷清:“昨天,办公室,还需要我帮你回忆更多吗?” 唐觅清点头。 真的吗?她确实没有印象。 秦秀清气得直掐那人的脸。 白皙带着红润的指尖陷入软软的脸蛋,传递了红润。 那双水汪汪的黑眸正迷茫着。 于心不忍,秦秀清换了另一边掐。 好事成双,掐了个对称。 “我打完电话从露台出来,你手不是放裴柔头上了?” 唐觅清恍然大悟。 “我在拔她头发。” 秦秀清:“?” “你…”她反应过来,“检测了吗?” 唐觅清摇头:“不是你说不着急?” 秦秀清:“……” 搬起石头砸自己脚。 “我现在着急了。”秀手轻蹭唐觅清被她掐红的部分。 那人像只猫一样,舒服地眯起眼睛。 旋即拾起电话:“谢助理,我办公桌那上锁的小抽屉有个密封袋装着头发,送去澈玉那,澈玉知道该怎么做的。” 挂断电话,唐觅清冲秦秀清挤眉弄眼:“好了。” 现在是一点也睡不着了。 香香软软的老婆在旁边摸她脸,这无与伦比的感觉,让她不舍入睡。 贴在脸上的手抽离,唐觅清疑惑。 怎么不摸了? “睡吧。”秦秀清俯身淡淡地看着她。 “睡不着。”唐觅清从沙发上坐起,“等会儿有人来送衣服。” 秦秀清入住庄园的那天,唐觅清便已联系了设计团队准备新款。 今日周末,恰好昨天在外高调了一回,她更想在家好生给老婆打扮打扮。 洗漱完,唐觅清在楼下小厨房给秦秀清做早饭,秦秀清一如既往地喜欢吃她做的东西。 饭后,两人到会客厅挑选适合的衣衫。 尚未面市的款样丰富,走到衬衫架子前,唐觅清朝秦秀清勾勾手指:“都试试。” 眼瞧着有四五十款。 秦秀清挑了件颇具设计感的珊瑚色衬衫,走进隔间更换。 隐隐约约还能听见唐觅清和旁人聊天的声音。 那人将设计师姐姐逗得捧腹大笑。 就这么招人喜欢? 轻咬下唇,秦秀清回忆着这些天对唐觅清的诸多误解。 先后误以为那人摸了旁人的头。 秦时音和她的dna检测对比报告,唐觅清给她看了。所以那次真的是唐觅清在薅秦时音的头发,不是摸头。 可她也不算冤枉唐觅清。 醒后无意中听到的,唐觅清那句掷地有声的:“正妻地位至高无上,外室不可抛头露面。”便可窥见一隅。 总归这人还存了那样的心思。 倏地想起唐澈玉给她发的报告,秦秀清赶紧点开来看。 表情愈发沉重。 秦慕和邱槿岚婚后六个月,邱槿岚怀上了她。 婚后第三个月,秦慕出轨,外面的女人怀上了秦慕的孩子,那孩子是秦时音。 邱槿岚怀孕初期,两人不能同房,秦慕多次前往秦时音生母的住所。 邱槿岚不知情。 邱槿岚怀孕中期,秦慕没去秦时音生母的住所。 邱槿岚怀孕后期,秦慕多次出入她人住所,疑似在外留有不止一个亲生孩子。 邱槿岚不知情。 恶心感直冲天灵盖,秦秀清闭上眼睛,身体蜷进沙发,开了瓶矿泉水小口地喝。 怒火攻心,呼吸开始不顺畅。 刚换上的衬衫尚未扣好钮扣,秦秀清捏着沙发扶手急喘。 太恶心了。 她完全陷入自己的世界中,没意识到房门已被人打开。 “怎么了!?”唐觅清惊呼。 一边唤医生,一边替秦秀清扣上衣扣,慢慢顺着她的后背。 唐觅清急得手都犯抖,强行将秦秀清从坐改为躺,让那人平躺在沙发上。 “要吐吗?”唐觅清唤人拿桶。 外面的设计团队表情严肃,严阵以待,家庭医生匆匆赶来。 秦秀清终究是什么也没吐出来,只是恶心得头昏脑胀。 谢助理给唐觅清发的消息,只言片语简单说了秦时音是秦慕的亲生女。 唐澈玉查到的详情彻底颠覆她这些年的认知。 只在看到邱槿岚怀孕期间秦慕出轨,她便难受,不敢再往下阅读。 秦慕怎敢!? 捏紧拳头。 连带着看面前的花花公主唐觅清也不太顺眼起来。 唐觅清轻柔地按捏秦秀清的手,生怕那人自己攥出个好歹,嵌进掌心的指尖已经发白,还不知道掌心疼不疼。 秦秀清不轻不重“啪”地一下拍开她的手。 唐觅清着急地问:“好点了么?” “回房。”秦秀清站起身,腿脚酸软。 唐觅清眼疾手快地接住,将人横抱起来。 心中仍有抵触,秦秀清的脑袋偏向外侧,没再贴近唐觅清的胸怀。 眉心紧拧,她平顺着起伏不定的呼吸。 身体太弱了。 唐觅清叹了口气。 也不知秦秀清是怎么换衣服的,竟将自己换晕过去。 软软一团抱回卧室的沙发。 秦秀清手抵在唐觅清胸前,示意对方不要靠自己太近。 娇软无力的柔荑搭在胸前,唐觅清以为秦秀清是要抱,于是送上自己的身躯,虚压在秦秀清身上形成笼罩之势。 清雅的体香无孔不入。 秦秀清心中抵触唐觅清,却没法拒绝那人的亲近,熟悉的味道令她心安。 她抽不离,也不愿抽离。 前额抵在唐觅清有力的肩窝,小口吸着唐觅清身上独有的味道。 只有她可以闻。 是了,唐觅清答应过她,不会有别人。 抬头,红唇若有若无地触着唐觅清耳廓:“若敢对旁人也这样,便打断你的腿。” 秦秀清轻声威胁。 唐觅清:“?”好凶。 可又好喜欢。 耳畔的传入阵阵热意,酥麻软耳,她不受控地往身下压了压。 绵软相触,唐觅清呼吸愈发急促,连忙点头应下。 “起开。”嗓音清冷。 肩窝被光滑额尖轻顶。 唐觅清乖顺地坐起身,把秦秀清也扶了起来。 “手机。” 唐觅清呈上,定定地看向秦秀清,生怕一个不注意,她老婆又晕了。 翻着手机的内容,面前这人呼吸愈发急促,视线避开手机,替秦秀清缓缓顺背。 另一只手拿纸巾,替秦秀清擦额间不断冒出的冷汗。 这是看到了什么被吓成这样? 秦秀清看完文件后沉默了许久,唐觅清陪着她静坐,直到两人的肚子都开始咕咕叫。 搀扶着秦秀清,唐觅清带人去主楼吃午饭。 出了她们居住的楼栋,秦秀清便不让那人扶了,心情依旧不佳,但在外人面前还是维持了端庄的模样。 路上遇到唐家人也是必然的事,她扯出个笑容打招呼:“澈鹿。” 唐澈园:“?” 唐觅清:“?” 唐觅清冲唐澈园笑了笑表歉意。 自从唐以寒跟妻妻俩聊过,要求她们多在外秀恩爱,秦秀清已有二十四小时没温习过唐家的资料,在唐人堆里对错号属实正常。 但唐觅清没想到,秦秀清一喊一个错。 惹得妹妹们纷纷向她抛去眼神:你惹二姐嫂了? 唐觅清:? 不是我,我没有。 只有唐家第三代的小群聊得火热。 “二姐惹二姐嫂不开心了,等会你们谁被叫错名字别想太多,纯粹是二姐惹的祸。” “我听说二姐和二姐嫂上午在挑秋季衣服,二姐嫂在试衣间晕了。” …… 唐觅清因满心都是秦秀清的病情,没看手机。全然不知道已被三人成虎,传了谣言。 她俩走到主楼饭厅坐下时,最新的消息弹出框。 炸裂了唐觅清的双眼。 【什么?二姐在试衣间玩脱了?弄晕了二姐嫂?二姐嫂还孕吐了?】 唐觅清:“!?” 对双妻怀孕机制还不太了解的唐觅清,语不惊人死不休: “阿清,你怀孕了!?” 喧嚣的大厅陷入死一般的寂静。 秦秀清:“???” “你在胡说八道什么!”恶狠狠地瞪了眼那胡言乱语的家伙。 唐觅清严肃道:“我没胡说,你刚才吐了。” 秦秀清:“?” “你这混蛋什么逻辑?我吐了就得是怀孕吗?” 她迟早要被唐觅清气折寿。 刚坐下的唐觅离,也看了群里的风言风语,但瞧秦秀清的神情,她还是能确认这个妹媳没怀孕。 “妹妹,这就是你不对了。”她压低声音,“频率切勿过高。” 唐觅清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 秦秀清无奈地闭上双眼。 这些玩笑倒是无伤大雅。 但她的恶心,她心里的难受,该怎么跟唐觅清解释。 才能让唐觅清温柔地、好好地、精准地哄好她。 那有着一百零二位庶妹,且姐妹关系相当和睦的花花公主,能理解她吗? 她得好好地计划一下。 23、第 23 章 秦秀清倒是可以直接毫无由头地让唐觅清哄她。 但结果必然可预见——唐觅清会像上次那样做人工摇篮。 她已有些眩晕,不想被摇着晃着吐唐觅清一身。 大为不雅。 一顿饭吃得满怀计量,她全然没注意到自己并未夹菜,都是唐觅清放到她碗里的。 唐觅清已经摸清自家老婆的喜好以及食量,精准地往那人碗里投放食物。 待到她投放完毕,秦秀清恰好果腹。 唐觅清满意点头。 同桌上几人打过招呼,便带秦秀清回房间去。 让秦秀清靠在沙发上,她看着医生给她发的视频,给秦秀清按捏头部,缓解眩晕。 指尖轻揉慢捻,身下那人紧拧的眉心缓缓解开。 秦秀清好多了后,唐觅清忍不住开始胡思乱想。 在她推开会客厅隔间门的那一瞬,酒红色衬衫半挂在那人身上。 一暗一白,对比鲜明。 胸膛沟股深邃,蔓延至白皙平坦的小腹,最后滑入不可视之地。 急促呼吸下,胸膛起起伏伏…… 好喜欢。 不能再回忆了。 非礼勿视,非礼勿想,非礼勿念。 唐觅清深深呼出一口浊气。 耳边传来旁人的声响。 “看剧吗?”秦秀清问。 唐觅清点头,坐到秦秀清身旁。 看片名,能确认是当前大火的双女主偶像剧。 窗帘被秦秀清遥控紧闭,室内昏暗,屏幕光线愈清晰。 抱着学习的态度,唐觅清看得认真。 越看,眼睛愈圆。 竟还能这样!? 默默记下这一套路,唐觅清伸手在秦秀清眼前晃了晃:“看点别的。” 这部电视剧不错,不能让秦秀清继续看下去,否则日后轻易便识破她的计谋。 秦秀清默了默,点头。 随后她们选了部毫无爱情元素的悬疑片。 不用工作的周末过得飞快,两人刷了几部经典电影,顺手屡了屡族里的事务。 周一开盘,秦氏股价大跳水,没多久跌停。秦秀清忙得不可开交。 许是有那次约会的功劳,那晚的图片和视频传得满天飞,唐觅清也忙着澄清。 但她低估了八卦的力量,有人揪着秦秀清和裴柔高度相似的样貌,仅靠一张图片,文字全瞎编。 可此时,秦氏的股价不再受影响,唐觅清也没再关注互联网的讯息。 是秦秀清拎着手机,一字一句读给她听,秦秀清脸黑得唐觅清当场上手就哄。 ——作为人工摇篮,晃了秦秀清许久。 秦秀清的身体状况反反复复,饭吃不好,觉也睡不香。 唐觅清脸上的笑容也减了许多。 某天半夜醒来,她发现秦秀清脸上满是泪痕。 忙不迭地揩拭小珍珠,可她越擦越多。 秦秀清只在梦里掉眼泪,她也不敢叫醒,生怕秦秀清醒了便睡不着。 那人却会在闻到唐觅清身上那股熟悉的香时,慢慢恢复安眠。 唐觅清便学会了在秦秀清熟睡后,挤上沙发,悄悄贴到那人身边,盼此方法能让秦秀清睡得安稳。 验证了一周后,她确认完全有效。 秦秀清不喜频繁与她亲密,那她便在夜深人静之时,暗中贴贴。 压抑着内心放肆的念头,唐觅清不动声色,安安分分地待在秦秀清身边。 直到秦秀清将醒时分,她又滚回地毯上睡觉。 秦秀清时常眩晕,干呕也不少。 庄园里有小医院,设备顶尖,唐觅清抱着老婆去检查。 医生说没事,许是心理因素。 唐觅清多次向医生确认秦秀清是否怀孕,却得到了医生“怎么可能怀孕”的答复。 怎么就不可能怀孕!? 秦秀清难道不行吗!? 这不可能,她的阿清最行了。 医生面色复杂,看向秦秀清。 秦秀清也拦她,让她别折腾:“信我,真不是怀孕。” 半哄半拽地将她带回房间,向她解释: “我妈妈和妈咪有些矛盾,影响到我了,所以我这段时间不太开心,身体也难受。” 秦秀清倒没骗唐觅清,个中缘由实难让唐觅清理解,也就暂且搁置不谈。 邱槿岚怀孕后,从秦氏退休,这些年专注当家庭主妇,为秦家尽心尽力,手上却没有半点秦氏的股份。 可秦时音竟然有5%的股份,与她持平。 秦慕或许是个好母亲,但她为邱槿岚感到不值。而且显然,邱槿岚被蒙在鼓里。 她不知该如何做了,白天麻木地处理秦氏的工作,夜晚偶尔得空和唐觅清外出高调秀恩爱,其余时间皆在处理唐家的族务。 能让她笑一下的,也就唐觅清了。 那条傻鱼孜孜不倦地问医生,她是否怀孕。 真笨。 什么都没做,哪来的孩子? 秦秀清笑得身子打颤,拉着唐觅清回了房间。 秦家的事情着实不堪,可对唐觅清的教育更加刻不容缓。 - 唐觅清近来发现,她的阿清换了一款睡衣。 可为何冬天愈近,秦秀清皮肤裸露的面积越大? 她百思不得其解。 近来,趁秦秀清繁忙时,她悄悄看完了那部电视剧。 野心逐渐膨胀——她也要和秦秀清那样的亲密无间。 她会在不经意间,偶尔碰碰秦秀清那双柔韧净白的手。 目前进度只此。 秦秀清日渐消瘦,手上却是极软。 随意搭在沙发时,指骨慵懒耸起,似那起伏不平的山峦丘陵,予人波澜壮阔又不失清雅秀丽的美感。 她很想知道,站在至高点,回望秦秀清是怎样一副美仑美奂的场景。 半晌,唐觅清轻笑摇头。 又不是小矮人,她那么一大个踩上秦秀清那双手,只怕给弄骨折了。 还是让秦秀清踩她比较合适。 “在想什么?” “在想你。” 唐觅清实话实说,却将秦秀清闹了个大红脸。 “不知羞。” “阿清觉得这样羞嘛?” 这什么脑回路? 秦秀清嗔她:“谁像你一样没脸没皮。” 抓过秦秀清的手,唐觅清放在脸上,真诚道:“你摸摸,我有脸,皮可厚实了呢。” 秦秀清:“……” 好了,知道了,真厉害。 手感光滑细腻,一时间竟让人不舍放手,秦秀清便有一搭没一搭地抚玩。 眉宇懒懒,似是对这块姣好的皮肤没有特殊的感觉。 那脸蛋一点也不似唐觅清说的那般厚实。 “货不对板。”秦秀清懒懒吐槽。 唐觅清:“?” 那人脸上的神情过于迷茫,秦秀清轻笑出声:“不厚,如羊脂般细腻。” 唐觅清眼眸亮晶晶。 阿清夸了哎! 阿清一定超喜欢! 面颊的温热明显,一点晕开,辐射满脸。 唐觅清快要美得找不着北。 “真软啊。”秦秀清轻叹。 “多摸摸。”唐觅清诚挚邀请。 心跳怦然加速。 身体不受控制,愈发凑近面前这气味香甜的美人,不动声色地吸入好闻的香气。 葱白的食指抵在她胸口,秦秀清似笑非笑,琥珀瞳凝着她:“想做什么?” 声音轻得,唐觅清险些错过。 脑袋空白了瞬,她也不知为何会越凑越近,肩膀几乎抵上对方裸露的圆肩。 大抵是想要和秦秀清真正的亲密无间。 “想牵手。”唐觅清的黑眸锃亮。 好纯情。 秦秀清幽幽地叹了口气。 怎么办呢,她好有罪恶感。 是她,为一己之利,将这条傻鱼一步步拖入欲壑难填的境地。 可她真的很需要唐觅清,需要唐家的势力,更需要…唐觅清来安抚她。 柔软似无骨的手缓缓塞进唐觅清的手掌。 掌心虚虚相触。 唐觅清呼吸骤停。 并非没有碰过秦秀清那双手,有过几次,她记得,都是秦秀清紧攥着手,她怕阿清受伤,去帮忙掰开。 可那种时候,她如何能分心去感受这双柔荑的娇软?满心满眼只盼秦秀清不要受伤。 体验,自然也谈不上。 指尖微颤,唐觅清虚虚地拢着秦秀清比她小了一号的手。 掌心此刻像个炉灶,不断地冒着热意,蒸得秦秀清脸颊红润。 朱唇微微抿着,秦秀清有些难耐。 太磨人了…… 干燥滑嫩的手心堪堪贴合,她加重力道,将掌心之间的空气挤开。 两掌紧密相贴。 秦秀清舒服地低叹一声。 鼻前腔逸出的软叹被唐觅清捕捉,如万籁俱静的林间那丝潺潺的泉水音,婉柔动听,涤荡人心。 呼吸顿了又顿,唐觅清声音低哑:“可以,两只手一起牵嘛?” 这样会不会冒犯到秦秀清? 好会勾人的唐觅清… 秦秀清微微颔首。 有何不可? 将秦秀清的双手拢在一起,仿佛捧着一汪柔滑细腻的湖水,唐觅清眼皮颤动。 如果能咬一口…… 罢了,那也太过分了。 唐觅清放弃了这个极端的想法。 她模仿着电视剧那样,长腿一伸,撩起凉被,盖到两人头上。 四周瞬间漆黑。 失去视觉,触觉和听觉愈发敏感。 秦秀清缓缓吸气,轻声问:“这是做什么?” “让你怀孕。” 秦秀清胸腔砰砰起跳。 什么时候学会的?她怎的不知?外面女人教的? “然后呢?”炙热的心瞬间发凉,秦秀清冷声问道。 唐觅清疑惑:“还有然后?” “阿清一定行,超厉害的,我们必须一举中旳。”那人笑着夸她。 等了半晌,唐觅清真就没有下一步举动。 秦秀清:“?” 那条傻鱼不会以为这样就能怀孕吧? 还夸她很行,不可能不孕。 幽暗中,秦秀清轻笑,柳眉扬起好看的弧度。 傻瓜,不行的是你。 24-30 第24章 矫情 在唐家,怀孕生子,似乎是理所应当的事情。 唐觅清的潜意识中,亦是如此认为。 但从未有人教过她,要如何才能怀孕。 蒙在被窝里的脑瓜冥思苦想。 唯一记得的便是那电视剧剧情——两主角蒙住被子,不久后,其中一位便怀孕了。 现在就差倒下。 指尖在空气中前后踌躇,她轻轻推了推秦秀清。 那人栽进被窝,肩膀僵了瞬,喉间似乎逸出声响。 却被睡衣布料与凉被的窸窸窣窣的摩擦声所覆盖。 秦秀清被她推倒,躺在沙发。 她顺势侧躺,面对秦秀清,耳根紧贴沙发。 许是固体传导声音的速度更快,她能听见强有力的心跳声。 震耳欲聋。 大功告成,唐觅清松了一口气。 这下,有了孩子,阿清应当更能无芥蒂地与她亲密无间。 电视剧里教的不止生孩子,还有别的。 可对于现阶段而言,若她要采用那些方法,便是对秦秀清冒昧了。 譬如,没有事先请求却毫无理由的相拥,炙热羞赧却令人渴盼的相吻…… 自认不是个循规蹈矩的人,唐觅清觉得,她们可以先孕育新生命,再循序渐进地亲密。 思及美好的未来,她的梦亦变得十分香甜。 感受着身旁愈发平稳的呼吸,秦秀清可谓是相当无奈。 恼得想捏那人的脸。 在确认唐觅清不会对她做什么的那一刻,她的紧张有所缓解,可尚未来得及松懈多久,唐觅清骤然出手,推倒了她。 胸腔间怦然跳动的声音,仿佛从要从喉腔逸出。 指尖紧紧地攥着沙发布料,指甲深陷其中。 幽闭空间内,一呼一吸间,皆染上了那人醇厚清雅的香气。 明明早已下定决心的事情,在这一瞬间,秦秀清依旧有些抵触。 裸露的肌肤不断沾上那人炙热的鼻息,难耐的酸软感侵蚀她全身,鼻尖和眼眶也漫上丝缕的酸。 秦秀清哭了,眼泪汹涌地往外流。 她不敢放肆,紧咬下唇,默声啜泣。 可身旁那人毫无动静,不曾再有逾矩。 意识到这一点,秦秀清簌簌滚落的眼泪逐渐放缓。 直到完全止住,才缓缓地睁开双眼。 仍旧幽暗,捕捉不到那人的轮廓。 可听觉告诉她,唐觅清睡着了。 秦秀清又气又无奈。 那家伙把她弄哭,自己便呼呼大睡? 哪有这般好事。 至少要替她擦擦眼泪。 自与唐觅清结婚以来,秦秀清便没自己抹过眼泪。 可归根结底,她眼泪都是谁弄的? 合该由那混蛋来料理。 慢慢挪至唐觅清身边,秦秀清发现,她们也不过两拳的距离。 呼吸微顿,指尖捏住唐觅清浴袍的领口。 领口裹得很紧,再扯,只怕会吵醒唐觅清。 她垂首凑去。 脸蹭在唐觅清睡袍上,默默地拱着脑袋,替自己揩眼泪。 “嘭——” 闷沉的一声响。 她把唐觅清拱到了地毯上。 秦秀清:“……!” 正做着美梦的唐觅清,眼前景象突变,她倏地从高空掉落,滞空感无比真实。 揉着后腰迷迷糊糊醒来。 怎么掉地上了? 喔,好像她本就贴着沙发边缘睡,应是自己滑下去了。 抬眸望了眼沙发上的秦秀清。 四目相对。 “疼吗?”秦秀清满脸复杂,“对不起。” 轻轻摇头,唐觅清笑着道:“不疼,沙发本就不高。道哪门子的歉?是我非要睡上来的,我自食其果。” “早点睡哦,晚安。”她困得躺回地毯。 尚未来得及解释的秦秀清:“……” 半晌,唐觅清又弹了起身,快步走到浴室,出来时,手上捧着热水和注水眼罩。 “阿清好爱掉小珍珠。”唐觅清唇角呷笑。 熟练地替秦秀清戴上眼罩,坐在沙发边缘,她道:“睡吧。” 秦秀清感受着眼皮的温热,柔声细语:“对不起,是我不小心将你推到了地上。” 唐觅清:“?”竟有此事。 招子放亮,一脸期待地问:“阿清怎么推的?” 秦秀清:“?” 这人好像还挺开心? 她这般那般地如实说了。 唐觅清笑吟吟调侃:“阿清是要拱我这颗水灵灵的大白菜嘛?” 秦秀清拧眉:“你竟骂我是猪?” 唐觅清:“?” 连声摇头否认。 秦秀清轻哼一声便没再搭理。 不一会儿,在唐觅清那股熟悉的香气包裹下,她沉沉睡去。 翌日。 唐觅清上班路过一家超市,只见顾客与工作人员在争执,地上瓶瓶罐罐碎了满地。 本只是路过,她不欲多管闲事。 余光却无意间捕捉到碎片上的标签。 ——是秦氏的产品。 让司机停车,她下去了解情况。 方才得知,秦氏前段时间在全球范围内召回大批量经典产品,顾客不了解详情,道听途说,拿着所有秦氏的产品便去退款。 自然是不能退的,顾客手上那批次的产品是没问题的。 开封的食物,又没召回令,更不曾吃坏肚子,商家自然不愿退。 许是双方没沟通明白,顾客在店门口大吵大闹,摔瓶子,与工作人员争吵起来。 唐觅清上前三言两语简单说了下,又将秦氏的召回文件从手机里调出来,往旁边的电视屏幕一投,便为她俩解决了纷争。 接下来那二人如何,她并未关注。 她原价买下了顾客手中余下的所有产品,并且走后门拿到了一箱有问题的产品,带回公司。 一整天的工作结束后,唐觅清寻了几位研发和质检的同事,以私人名义高价买断她们这周末,用以研究秦氏这批问题产品。 她把产品留给几位同事,并将她们送去离庄园最近的酒店后,自行回家。 洗完澡,秦氏新闻会才刚开始。 秦秀清坐在秦慕旁边,一排话筒摆在面前。 衬衫领口钮扣端正,乌发一丝不苟,螓首蛾眉,唐觅清看得入神。 那清冷沉着的仙子,专注地听着秦慕发言,目光正视下方,冷静地接受众人的目光。 状态无懈可击。 可她从这完美中,品出了些疲惫。 阿清很累,她想为秦秀清做点力所能及之事。 正在全力研制复合调味品的秦氏,尚未来得及调查质量问题的背后成因。 她将直播调至静音,另一台电脑开启视频会议。 安排的数名唐氏员工忙活一晚上,总算得出些线索。 秦氏那批问题产品,掺了一种不可能在生产车间内加工或形成的特殊物质,且这物质难以在质检环节被查出。 “这东西不会出现在我们这一行的生产间,秦氏——”裴柔轻声道。 唐觅清抬手阻断了裴柔接下来的话。 她摇人时特意点了裴柔,那人好歹是秦家女,想来对秦氏会更上心。 众人纷纷讨论起特殊物质的可能来源途径,时间溜得飞快。 全然专注的情形下,唐觅清没留意秦氏的直播已然结束,更没留意到秦秀清已归家。 并站在掩上半边门的书房前。 紧捏门把的手松了松,秦秀清后退半步,定定坐在小客厅的沙发上,目不转睛地盯那扇门。 又是裴柔? 唐觅清和她还有说有笑。 下午那信誓旦旦说要看直播的人呢? 秦秀清自嘲一笑,心中倍感疲倦。 饿。晚上和秦慕单独吃饭,她恶心地半点东西都吃不下,陪秦慕吃完便匆匆回家。 累。连日积攒的工作劳累令她现下疲惫不堪。 还困。 面无表情地走进浴室,淋浴后,秦秀清平躺在沙发上。 閤眼,却无论如何也无法入睡。 精神极度疲倦,身体却抖擞精神。 还有些烦躁。 卧室门打开,唐觅清轻声步入。 睡了? 唐觅清站在沙发前,缓缓蹲下,跪坐在地。 阿清真的好累。 是该像母亲说的那样,她该帮阿清分担更多的。 久久定于身前的眼神过于炙热,秦秀清不适地睁眼。 “醒了?”唐觅清问,“要不要继续睡?你上班实在过于辛苦。” 知我辛苦,怎的还在我下班时与旁人谈笑风生? 秦秀清矫情地想。 幽幽凝望唐觅清,不说话。 唐觅清自有一套理解体系,体贴道:“累得不想说话了?那我问你些问题,你点头或者摇头便可。” 秦秀清微微颔首。 唇角微勾,唐觅清的心被面前这乖巧的点头动作软化。 “饿吗?”她问。 点头。 拨通电话,大厨房马上送了些热气腾腾、好克化的食物上来。 秦秀清默不作声地用着宵夜。 不是唐觅清做的,食之,缺了几分味道。 “身体累吗?” 秦秀清顿了顿,点头。 “那我等会帮你按按,你睡你的。” 纤长羽睫下的琥珀瞳微颤,既没点头,又没摇头。 唐觅清:“等会我给你按,你若是不喜便推开。” 秀丽的乌发随脑袋轻点。 那人眉宇温柔,轻声道: “方才我看了直播,秦总威风凛凛大镇四方,嗯衬衫应该是特意换的白色? 真可惜我后面有工作得和研发部开会,秦董发言还没结束,便没看了。” 抬眸,秦秀清直勾勾盯着那人,眼角猝不及防地滚落一滴眼泪。 是研发部?还是研发部的某人? 那人手忙脚乱伸手来接她的眼泪:“我真不是故意不看你的。” 秦秀清拍开她的手,寒声道:“脏。” 泛着绯红的桃花眼尾也捂不热脸上的冰凉。 第25章 穿好 秦秀清睡着了,掌心还攥着唐觅清的指尖。 柳眉微蹙,像是做了噩梦。 唐觅清的指尖轻揉她的掌心。 右手划拉着平板,翻阅她走秦慕后门才拿到的秦秀清的工作日程。 秦慕的消息也同时弹出来。 秦慕:【觅清,秀清睡着没?】 唐觅清:【刚睡下,您找她?】 秦慕:【我找你,现在方便出来见一面吗?就在唐家庄园附近。】 十点不到,还不算太晚,唐觅清应约。 到了才发现,秦慕还带了别人。 秦秀清的亲姐,秦时音。 “妈,阿清还在睡觉,我们长话短说?” 秦慕和秦时音对视一眼。 “哦,妈就是来同你说说秀清的事情。这是秀清的姐姐,秦时音。” 同时紧锁唐觅清的表情,若发现对方有任何的不适,便会立马更换语气。 唐觅清点头同对方打了声招呼。 她认识,还薅过对方的头发。 “秘书刚给你发了份资料。觅清,你也能看到,秀清近来公务缠身,非常忙碌。” 唐觅清凝神屏思,秦秀清的工作量确实过载了。 “时音这段时间才进秦氏,恰好,秀清也认可姐姐的工作能力,将她分去了唐秦两家的合作项目组里。 我便想着,让时音替秀清分担下工作。” 唐觅清沉思半晌:“这不合情理。” 而且,这事秦慕找她做什么,不应该直接跟阿清谈么? 秦时音神情微凝。 秦慕笑了笑,没纠缠:“也是。” 秦时音表情暗淡。 “那么觅清你看,时音恰好就在合作项目组,你若是有空,替妈多带,多教时音。” 拒绝了第一个请求,第二个请求再拒绝,便会显得唐觅清这为人女媳非常不厚道。 况且,这请求也不过分。 唐觅清:“可以。” 虽然疑惑秦慕为何不亲自带女儿,可考虑到秦秀清的工作量,似乎也能理解秦慕的请求了。 确认没别的事情,唐觅清火速回房。 将自己的指尖悄悄地,重新塞回秦秀清微蜷的掌心里。 举着一只手,躺在地毯,安详入睡。 周六加班,唐觅清蹭了秦秀清的车去秦氏总部。 秦秀清在车上已进入办公状态。 唐觅清挪到秦秀清身旁坐,陪她看文件,看得起劲时,嘴里还会蹦出几句话。 吓秦秀清一跳。 发现是那人给的建议后,她也并未阻止唐觅清。 在自己想法的基础上,融入些唐觅清的建议。 她在那人的眼皮子底下回复邮件,完全不担心泄密。 有唐觅清的加入,秦秀清的工作像是开了二倍速。 并非因着人多效率高。 事实上,唐觅清那张嘴叭叭地挺厉害,一股脑吐出来许多建议,她还得分更多心思来融。 是因为,那人的存在,莫名地消除了她周身的杂念,让她能暂且抛开秦慕的那些俺赞事,全神投入工作。 唐觅清说得口渴,随手拧开车上一瓶矿泉水,咕咚咕咚地喝。 一口气喝下大半瓶,见秦秀清盯着她脖子,眼睛一眨不眨。 “你也喝?”她拧开瓶盖递过去。 “不喝。”秦秀清垂眸,轻飘飘地将瓶子推了回去。 到了秦氏,唐觅清在秦秀清那赖了好一会,才下楼找秦时音。 认真问了对方一些问题,她发现秦时音的工作能力并不像秦慕说的那样,能得到秦秀清的认可。 阿清多半是因着对方是异常偏门且秦氏只此唯一的小语种专业员工,才将人放进项目组的。 身为姐姐,秦时音比秦秀清差的不止一星半点。 还是她的阿清厉害。 唐觅清与有荣焉。 下午,秦秀清和助理去隔壁街道出差,回程路上偶遇唐澈柏。 “二姐嫂,好巧啊。”唐澈柏笑着打招呼,“要一起吃个晚饭吗?” 唐家人的傻还能再明显些吗? 明幌幌的“偶遇”也把她当傻子了? 秦秀清应下。 她倒要看看,唐澈柏是否还在替唐以寒当说客。 打发了助理回秦氏,秦秀清跟随唐澈柏到一家私厨。 包厢门一开,五个水灵灵的漂亮女人坐在里边。 秦秀清不动声色地皱起眉。 “给二姐嫂介绍一下,这些都是我的女朋友。”唐澈柏挨个点名。 着重介绍了她身旁的那位:“这位是‘姐姐’。” 秦秀清:“……” 伤风败俗。 若非她也是唐家一份子,真想报警抓了这一窝。 唐澈柏在家宴时并未携‘姐姐’,即没到谈婚论嫁的地步。 据她这段时间的了解,唐家人婚前不被允许同时交往过多恋人。 但那族规上并未写明“过多”的最低标准是什么。 所以,唐澈柏一下子交了五个女朋友,不违反“过多”的规矩? 那也太可怕了。 而且,这些女孩子竟也都愿意? 很快,秦秀清就知道了答案。 都愿意,并且乐意至极。 “柏妹妹体贴,经常送些礼物给我,每月还有零花钱,技术……” 唐澈柏打断了那人的话,并笑吟吟地警告对方:“小心说话,别胡来。” 不愿再听,秦秀清脸色逐渐凝固,微信给唐觅清发去一条消息。 秦秀清:【过来接我,[定位]】 唐觅清:【马上。】 秒回。 “嫂嫂。”那位‘姐姐’柔声喊道,“我们皆心悦柏妹妹。” 秦秀清:“……” 好了,知道了,你们都是真爱,只有我是例外。 好整以暇地望着对方,示意继续。 “我们都是独生女,现在几个姐妹之间互相照应,真的多亏有柏妹妹。” 秦秀清神情愈发冷淡:“唐澈柏,若你有事可以直说,你二姐等会到。” “妹妹们都知晓二姐不通情事,二姐嫂合该帮帮二姐的。” “澈柏这么心疼二姐,不如同她直说呢?” “二姐嫂说笑了。” 秦秀清一口菜都吃不下,看这一副场景,便想起秦慕的事情,倒尽胃口。 唐觅清匆匆赶来,边打招呼,边走到秦秀清身旁,柔声问:“阿清,怎么不吃?” 手搭在椅背,微微俯身,形成半环绕秦秀清的姿势。 “你吃了没?”秦秀清避开这个话题。 熟悉的气味包裹,她紧绷的神经松懈慢慢下来。 “还没呢。” “坐下吧。”秦秀清喊服务员添位。 显然,唐觅清都认识这些人,招呼打得利索又自然。 “澈柏有话与你说。”秦秀清微笑。 唐觅清:“嗯?何事?” 转头看向唐澈柏。 “问二姐吃饭没呢,这不,二姐嫂念着你,添了个位。” “喔,吃吧都,不用客气。”反客为主。 并未感受到包厢内腥风血雨的唐觅清已经开始添起了菜。 “澈柏,你小子点菜不问问你二姐嫂?这没几个菜我老婆能吃的。” 语气中带了些责怪的意味。 桌上的菜确实不是秦秀清常吃的,但她并不排斥。 唐觅清来后,她瞧这些菜,可口了几分。 被亲姐训,唐澈柏不敢吭声,那五位红粉知己亦闭口不言。 ——明明是秦秀清拒绝了点菜。 “是我没点。”秦秀清轻声解释。 “那也是澈柏的错,至少得问问你能不能吃。” 唐觅清虽是笑着说的,话中却带了凉意。 唐澈柏:“……” “确实,下次不会再犯。” “乖。”唐觅清眉眼舒展。 秦秀清幽幽地叹了口气。 妹控唐觅清。 可惜,于唐觅清而言,她算姐。 唐觅清来后,唐澈柏及其五位红粉知己不敢再提先前的内容,只聊些家常。 而秦秀清,胃口也好上许多。 她疑惑了瞬:难不成是唐觅清秀色可餐? 同之前一样,唐觅清精准地往秦秀清碗里投放食物。 秦秀清满腹心思,吃得毫无知觉,仿佛那些菜本就该长在她碗里那样。 偶尔呆滞地听唐觅清同其他人的聊话。 “小西今年毕业?” “嗯嗯,是的二姐。” “喔~澈柏打算何时娶?” “二姐你就别闹我了,我还要念书呢。” “不影响。”唐觅清笑笑。 唐澈柏脸红。 秦秀清:“……” 唐家人真是迷之纯情。 余下四位红粉知己竟也毫无异义。 饭后,妻妻俩回家。 洗漱沐浴浑身清爽后,唐觅清给秦秀清捏肩,将老婆哄睡后去了书房。 继续视频会议。 中场休息,和上次一样,裴柔单独找她聊了会,无外乎对秦氏遭此毒手幕后真凶的各种猜测。 偶尔玩笑两句。 这个妹妹,比秦时音更适合协助秦秀清。 唐觅清动了要把人挖去秦氏的心思。 但,必须同秦秀清商量。 众人阶段性讨论完毕,挂断视频时,已是凌晨。 唐觅清轻手轻脚地猫回卧室。 “去哪了?”音色冷清,宛如雪峰飘零的冰霜。 唐觅清笑吟吟回:“书房,开会。” 赤足从沙发落下,踏上地毯,粉润的趾甲泛着暖光。 清凉的深v吊带睡裙,裸露出大片雪白肌理,一根吊带挂在圆肩边,欲坠。 抬眸,潋滟桃花眼泛着冰霜。 “开什么会?” “研发和质检。” 秦秀清深呼吸,胸膛浮动。 吊带坠落,挂在手臂。 唐觅清呼吸微顿,缓慢地伸出手,修长有力的两指捏着柔软的吊带。 视线飘忽。 捏着布料的手被秦秀清摁住阻止,那人眼尾略粉。 “裴柔,是吗?”声音微不可察。 唐觅清点头,把其余所有人的名字都报了一遍。 指尖微微发力,带着秦秀清那双素白的柔荑和吊带,缓慢往上爬动。 “穿好。”唐觅清嗓音低哑,“乖。” 尾音拖得绵长黏腻。 泪花在眼中幽幽打转,秦秀清鼻尖发酸,目光不受控地锁紧唐觅清温柔的眉眼。 “昨晚呢?” “嗯?” “昨晚,离开庄园,去见谁了?”喉间逸出落寞的低叹。 第26章 她喜欢我 唐觅清神情微顿。 秦慕告诉了她秦时音的身份,虽说秦慕瞒着秦秀清约见她,但妻妻本是一体,她自然不会瞒秦秀清。 “你妈妈和你姐姐秦时音。” “阿清,你有姐姐了。” 唐觅清满心欢喜——阿清要有亲姐姐了。 秦秀清瞳孔猛颤。 白皙指尖倏地抓住唐觅清的手,指甲几乎陷进那人的皮肉。 熟悉的恶心感上涌。 “说什么了?”她语气佯作不那么的在意。 “你工作太忙,妈妈让我帮忙带下秦时音,姐姐刚入——。” “不许叫她姐姐。” 私生女,凭什么? 秦秀清冷脸,目光不善。 入职。 唐觅清的话并未说完便被打断,笑着应下秦秀清的要求:“好。” “冷吗?要不先回去盖被子?”她问。 卧室开了空调,温度较低,秦秀清穿得清凉。 她的妻子这段时间身体状况差,经不起折腾。 秦秀清轻轻摇头。 那人见状,脱下稍厚的浴袍,露出薄薄的睡衣,眉心微绷。 仔细为她披上浴袍,系好带子后,神情方才舒展。 秦秀清眼眸颤动。 温热熏香袭来,浑身仿佛被唐觅清紧拥。 心下的不适感在温暖中慢慢化解。 这样的唐觅清,她绝不相让。 暂时,只能是她的。 “昨晚,还聊了什么?”她低声问。 唐觅清如实复述昨晚的所有聊天内容,并递出手机给秦秀清让她翻看与秦慕的聊天记录。 秦秀清脸色愈沉。 秦慕是故意的。 她不懂秦慕想干什么。 刻意拉近秦时音和唐觅清的关系吗? 究竟知不知道自己的女儿和唐觅清结婚了? 后槽牙紧咬,秦秀清指尖紧绷。 “我们睡吧。”唐觅清交代完,有些困了。 面前那人清雅的香气萦绕周身,她昏昏欲睡。 被紧攥着的手慢慢松开,秦秀清问:“你就这么都告诉我了?” “阿清狡猾,全都听完了才问。”唐觅清眼皮眨了眨,懒懒道:“你是我的妻子,对你,我没有秘密。” “嗯哼,就狡猾,你当如何?” 唐觅清困得迷糊,说:“喜欢。” 尾调拖得绵长。 秦秀清心尖一软,低笑,牵着那人到床边,柔声细语道:“睡吧。” “我要睡地毯。”唐觅清看都没看床一眼便转身。 低叹。 秦秀清抓回那人的手,认真道:“我们一起睡床。” 唐觅清眼前发亮,困意打消,单手掀开那床这段时间没动过的被子,邀请:“你先躺。” 指尖划过唐觅清修剪良好的指甲,秦秀清轻点两下。从善如流。 床垫软硬适中,沾着床,秦秀清也困了,随手拍了拍空余的位置示意对方也躺。 玉肩裸露,压着乌丝,黑白相衬,鲜明地冲击着唐觅清的视野。 嗓子有些发痒,她拧开一瓶水咕咚咕咚地喝下半瓶,才慢慢挪到秦秀清身边,站定。 “怎么了?”秦秀清声音开始迷糊,努力掀开眼皮看向床边那人。 “你头发压住了。” 轻哼几声,清冷的嗓音发软:“你帮帮我。” 好困,一根手指头也不愿动弹。 身前阴影袭来,后颈间陡然塞进一片温热,脑袋随后被架空,秦秀清惊呼。 “干什么你!”她恼得轻嗔。 骤然醒神。 秦秀清才意识到自己头发被压住,以至于唐觅清只能半托起她的脑袋。 “帮你撩头发。”嗓音有种未曾听过的沉哑。 那家伙俯在她身上,睡衣领口走歪几分。 指尖微蜷,秦秀清低叹一声,素手伸出,慢腾腾地抚上那人的领口,替她正了正。 唐觅清好香。 余光无意间瞥进睡衣领口,那人的身材亦是美极……。 最后一丝精力被那人的“突袭”耗去,神经松弛下来后,秦秀清昏沉睡去。 脑袋在唐觅清手上一歪。 无奈笑着,唐觅清稳稳当当地给秦秀清的脑瓜放回枕头上。 似不舍那般,定定地盯着秦秀清好久。 直到困意上涌,方才意识到自己的举动有多么的不礼貌,于是灰溜溜地在床边的地毯躺下。 清晨。 秦秀清醒来,缓缓地挪下床。 脚底倏地碰上温热,软软的。 秦秀清:“!” 心脏突突起跳。 脚踝骤然被包住。 秦秀清:“!!!” 意识到是唐觅清,她抚着胸口,没好意道:“不是让你睡床?” “床太大,会离你很远。” 秦秀清:“……” 听出了言外之意的她选择无视混蛋,轻踹那人。 吃过早饭后,唐觅清便没怎么见着秦秀清,不知道老婆去哪了。 秦秀清今天休假,应该还在庄园处理族务。 秦慕来电,问她有没有空,请她去一趟秦氏,帮忙教教秦时音。 想着也没什么别的事,唐觅清在微信跟秦秀清交代过后,便去了秦氏总部。 在董事长办公室见着了两人。 唐觅清没废话,直接按秦慕的要求教秦时音。 虽说天资一般,许是早些年没在秦家成长导致的,但秦时音理解能力还不错,唐觅清也算教得舒心。 直到黄昏降临,秦慕布置的任务方才完成。 秦慕母女二人邀请唐觅清共进晚餐。 唐觅清没立刻答应,拨号给秦秀清,那人却一直没应答。 ——许是族事繁忙。 她应下母女俩的邀请,去了一旁的私房菜馆。 三人有说有笑,形似一家人。 唐家庄园。 秦秀清处理掉最后一桩事,协调完后,在花园的摇椅里靠坐,长长地舒出一口气。 唐以寒只放了一些琐事给她处理,大厨房和各栋小厨房日常的人员管理,庄园绿化的规划保养管理,庄园内外围保安值班管理等等。 今天晨起开始,大厨房和安保队长就不断地联系她。 会计对账检查出食材采购员贪墨资金,这采购员和唐以寒的某位“姨娘”有亲戚关系。 金额不大,但对于阿姨而言很丢脸,阿姨阻止她。 可这事必须上报唐以寒。 秦秀清便和阿姨嘴皮子掰扯了许久。对方是唐觅清的长辈,她只能微笑着客气处理。 阿姨仗着自己给唐以寒生了三个女儿,母凭女贵,趾高气昂。 话里话外都在暗讽秦秀清还没怀孕,第三代的主母位置不定能坐稳。 阴阳她把唐觅清看得严实,不让唐觅清在外“吃”,莫名其妙被安了个善妒的罪名。 作为现代人,秦秀清的三观在唐家被毁得稀碎。 她边和阿姨吵,边接了几个电话,远程处理一些没什么争议的族务,恨不能长个三头六臂。 处理完这一桩难缠的,秦秀清接着去庄园外围。 安保逮住了几个鬼鬼祟祟的人。一问之下,秦秀清才知道,那是唐澈鹿某位外室的亲戚。 唐家保密工作做得极好,外人知晓唐家人风流成性,可并不知唐家人在悄悄地施行一妇多妻的复古制度。 领没领证都生活在一起,却只有唐家人合法妻子的亲戚方可到庄园探访、做客。 没领证的不能同家人说这内情,可唐澈鹿的某位外室却向家人透露过庄园位置。 唐澈鹿是唐以寒的孩子,唐澈鹿这位外室前不久才生下五十八——四代最年幼的孩子。 养胎、分娩、坐月子皆在庄园内,家人长时间没见到真人,不免有些着急,便按地址悄悄来寻人,结果被保安逮住。 但家人见庄园安保严密,又见不着人,便觉得是不法之地,直劝外室放弃孩子离开。 趁还年轻,别把一辈子都搭进去。 秦秀清倒是挺认可。 外室犹犹豫豫,想走却又不舍,最终在唐澈鹿的承诺下留在了唐家。 唐澈鹿的承诺很可笑,说是保证日后予这位外室更多的关心。 明明在别人那,这位外室便能收获一份完整的爱。 处理完最后一桩,一整天琐事缠身,秦秀清离开花园,浑身疲惫回到房间。 房间内黑漆漆,唐觅清还没回来,她去洗了个澡,满脸疲倦地躺在床上。 唐觅清还没回来。 “妈,可她们都是阿清的妹妹,怎么——” “觅清,外界与唐家不同。”秦慕顿了顿,“秀清不一定能接受,妈希望你先不要告诉秀清。” “妈妈,我和阿清之间没有秘密。”唐觅清一脸认真道,“事实便是事实,您不能因为阿清不能接受便瞒着她。” 真是奇怪,秦慕介绍秦秀清的亲姐妹怎么还要瞒着秦秀清。 这可是好事。 她继续无奈地说:“以及,妈妈,我精力有限,没办法既教时音又教二位妹妹。” “既如此,那是妈考虑不周。这三个孩子回家都和你顺路,你帮妈送送?” 一下拒绝了秦慕太多,这个要求不好不应,唐觅清点头。 “麻烦觅清了。”秦时音轻笑。 唐觅清带着三位秦家女儿上了车,按顺序一个个送回家。 但由于要绕进城区,她花费了比平常回家多一倍的时间。 在车上那会,她提前帮秦秀清了解了这些姐妹的过往经历和爱好,可以让秦秀清尽快和姐妹熟悉。 “清姐姐,我们的姐姐喜欢什么呀?”秦婉轻声地问。 唐觅清:“她喜欢我。” 后排两人笑声清脆,反问:“那我们也可以喜欢清姐姐嘛?” 第27章 忠诚 回到庄园,唐觅清迫不及待地跑回房间。 轻声开门,一片昏暗。 “回来了?” 软糯乍起的嗓音听得唐觅清耳骨酥麻。 “回来了,我是不是吵醒你了?” 秦秀清摇头,坐起身斜靠在床,看那人步履匆匆,高挑的身影愈发接近。 暗影投在她身上。 那人越是靠近,身上陌生的味道愈是浓烈。 眉心紧拧,秦秀清冷脸:“去洗澡。” “好。” “洗干净点。” 唐觅清左嗅嗅右闻闻。 不臭。 虽疑惑却也将自己浑身搓洗干净,沐浴露过了两遍。 现在满身是与秦秀清同款的香喷喷。 满意踏出浴室。 举了举手,唐觅清颊边酒窝轻漾:“报告阿清,我有事要说。” 秦秀清挑眉,抬眸,面无表情地看着唐觅清。 “方才我和你妈妈,时音,以及你的两位亲妹妹吃了饭。” 秦秀清轻嗤,眸色晦暗:“时音?” “你倒是会叫。” “那当然。”唐觅清心安理得应下。 深邃的瞳望向唐觅清,秦秀清凉声凉气。 “我没在夸你。” 唐觅清:“?”没夸嘛? 慵懒靠坐在床,秦秀清好整以暇地望她:“想让我夸你?” 音调懒懒清冷如刚醒的猫咪。 唐觅清狠狠点头。 “那得看你表现。” 唐觅清洗耳恭听。 秦秀清却没点明要她做什么,只随意问了句:“方才聊什么了?” 依旧如实复述给面前的美人。 美人眉心却蓦然蹙起,上下打量她许多眼,唐觅清罕见地有些无措。 不知自己哪句话说错,她直楞在原地,面容含着淡笑等候秦秀清发落。 幽幽叹气,纤长葱指朝唐觅清微勾。 美人下巴微抬,琥珀瞳直视她,仿佛在问:怎么还不过来? 静谧无人言语的环境中,唐觅清咽喉明显的咕咚一声吞咽,清晰可闻。 她缓步朝指尖勾着的那处去。 “白天的行程,怎的没交代?” 睡衣领口被指尖轻勾,丝滑的布料在那人指尖缠绵打转。 唐觅清被迫附身,单手支撑在床上,形成虚笼秦秀清的姿势。 就着这姿势,她简单汇总白天的教学内容。 秦秀清神情变幻莫测。 “手不许撑着。” 对唐觅清的核心能力提出了要求。 手收回,核心力量紧绷,膝盖抵在床垫边缘。 “嗯?好厉害呀。” 呀字音调上扬,秦秀清声音婉柔:“接下来我说的,你必须好生记着,下次不要再犯,懂了吗?” 唐觅清认真点头。 脸色陡然一沉,秦秀清咬牙道:“复合调味品研发相关的决策文件,最低权限在我。” “唐总,你说这意味着什么呢?” “秦时音越权处理了文件。”唐觅清一脸等夸的表情。 “倒是不傻。可这事,毕竟是妈妈授意的,妈妈还让你帮忙。” 秦秀清满脸遗憾。 附身离阿清更近,唐觅清笑着轻声说:“既然不合规矩,我便不会教她越权的部分。” “不若与我说说,秦总的工作范围,让我更清楚界限。” “嗯唐总这些日子不都在协助我的工作么?” “我想听你说。” “好啊。”音色温婉,仿佛揉碎了整个春天。 秦秀清娓娓道来,枯燥乏味的管理工作被这副慵懒又冷清的声线衬得迷人又吸引。 认真记下后,唐觅清沉沉睡去。 一夜安睡,直到秦秀清将她踩醒。 揉了揉眼睛,唐觅清迷糊道:“还没到点。” 天还没亮。 踩着她的脚微微施力,腹部与温热挤压,她更迷糊了。 好喜欢被老婆踩。 “急事,你可以陪我去市中心么。” “现在?” “嗯。” 唐觅清弹坐起身,飞快洗漱穿衣。 车上。 秦秀清:“是唐秦合作项目出问题了,新品试吃,半夜,所有人吃进了医院。” 声音沉着冷静。 两人火速赶往医院。 秦秀清第一时间安抚所有受伤同事,唐觅清去结清医疗费用,并给财务发去信息。 妻妻配合有条不紊。 “阿清。” 唐觅清和秦秀清同时回头。 范离在朝两人招手,唐觅清才倏地想起,范离是负责人。 “范姐还记得吃的新品是什么?” 缓缓点头,范离扶着前额慢声道: “这一款,上周才吃过,完全一样的配方,比例都没动,可偏生就是所有人产生轻微中毒迹象。” “验血那边也没查出什么。” 三人讨论了一番没得出结果。 “回去让质检看看。” “不要让秦氏的人检查。”范离提议。 秦秀清脸色微沉,也随唐觅清的称呼:“范姐是有所怀疑?” “没有证据,我不便说。” 唐觅清:“那我联系唐氏的员工去秦氏勘检。” 说完,便走出病房去打电话。 房间内,范离一扫先前的冷静,瞄了眼秦秀清:“秦时音今晚加班没来。” 秦秀清轻嗯了声:“她陪秦董外出。” 还拐走了唐觅清。 “妹媳,秦时音此人,心思不纯。” “谢谢二姐提醒,我知道的。” “若你需要,尽管联系我。驯化唐家人,我还算擅长。” 秦秀清:“?” “范姐的意思?” “唐家的恶习,你也知晓。但她们有个非常美好的品质,那便是忠诚。 你只需让她对你一人忠诚,便可避开那些莺莺燕燕。” 秦秀清似懂非懂。 低声轻笑,范离说:“不懂可以联系我。” 唐觅清恰好推门而入,笑着赞同:“妯娌间是该时常联系的。” 暗中谋划要驯人的秦秀清:“……” “好了,你们小两口回吧,我要休息了。”范离笑着赶人。 两人共同去往秦氏,路上依旧是唐觅清帮秦秀清看文件。 这次不止嘴上叭叭,还开了自己的平板给文件打批注,方便秦秀清检查。 批注详细到具体部门的某个负责人,秦秀清脑海中闪过一丝疑惑。 晃了晃脑袋撇去那想法,重新投入工作中。 抵达办公室,恰好刚到上班时间,秦秀清内线联系秦时音上来。 两张无比相似的脸凑到一起。 “秦总。”秦时音礼貌打招呼。 “你这段时间先回市场部,项目组不用去。” 秦秀清淡声道。 “这是否需要先知会秦董?”秦时音表情困惑。 秦秀清气场全开,周身温度下跌:“秦小姐现在应该远离项目组,以免遭人怀疑。” 俩人都在揣着明白装糊涂。 秦时音装作秦秀清不知她俩身份。 秦秀清身为上司,不愿为一些小事咄咄逼人,也装不知道对方是她亲姐,装没听到对方提及秦董的言外之意。 双秦无声对视。 唐觅清站在秦秀清身侧,无端感觉到对峙的气氛。 姐姐妹妹聊天可不能这般僵硬。 她笑着插话:“项目组所有人除你以外皆食物中毒,秦总也是为你好。你先回原部门,等调查结果。” “原来如此,秦总一片好心,那我便回市场部了。” 说罢,瞧着秦秀清那张面无表情的脸,微笑,转身离开。 大门悄声关上。 唐觅清和秦秀清对视一眼,异口同声:“不是她。” 食物中毒一事真凶另有其人。 秦秀清冷哼:“谁让你跟她解释了?” “她是你亲姐。”唐觅清柔声安抚。 也不知这姐姐妹妹怎的见了面便剑拔弩张。 懒得理这条傻鱼。 秦秀清低头继续工作。 十点不到,办公桌的所有文件清空,处理完了。 怎么才这么少? 秦秀清正疑惑着,忽然发现沙发旁的唐觅清那积了一堆文件。 那人笑靥如花,拍了拍成山的文件:“我已经处理完。” 抱回来送到秦秀清的办公桌面,秦秀清一一清点。 ——也不对,不至于那么少的。 眼眸微转,秦秀清拨通内线:“妈妈,我的工作量是被你砍了些么?” “你这孩子,什么砍不砍的,妈妈找人替你处理了,我们阿清不要太劳累。” “找人?”秦秀清嗤笑,“秦时音?” “嗯,好了,妈妈还有工作,先忙。” 电话忙音响起。 秦秀清气得拍下话筒。 唐觅清默默上前捧着她的手,轻轻揉捏。 深深的无力感席卷而来。 秦秀清后颈枕在椅背,无力地呼吸着。 秦慕已是明幌幌在分她权,在她提及秦时音时,更是装不懂并借口挂断电话。 手被捏得极为舒服,秦秀清瞥眼望去那眉眼温柔的人,尾指悄悄勾住唐觅清的手。 那人笑着看向她,神色满足。 片刻后,唐觅清接到临时出差的电话,紧紧地牵着她的手,眼巴巴地望着她。 眸中盛满不舍与眷念。 芊芊素手点在那人的眉心,秦秀清轻捻,柔声道:“记得想我。” “只能想我。” 每时每刻,除了工作,心里只能有她。 不能让旁人趁虚而入。 她要慢慢教会唐觅清,只能对她一人忠诚。 清雅面容上满是蛊意,唐觅清盯着那副神情,缓缓点头。 而后在电话的催促下,松手离开。 办公室的门在唐觅清走后被敲响,年轻女子踩着小高跟踏入。 望着这张脸,秦秀清肯定,那必是秦慕在外的私生女。 唐觅清昨晚已将聊天内容复述于她,相当多个人信息。 由是,秦秀清内心满是底气,从容抬眸。 琥珀瞳孔威仪毕现,淡声问:“什么事?” 秦婉拿出手机,放在桌面。 是录音。 ——“清姐姐……” ——“那我们也可以喜欢清姐姐吗?” ——“可以。” 秦秀清脸上血色尽无。 第28章 模仿 “能确定是蓝家旗下的工厂吗?” 掌心稳稳捧着一瓶秦氏味业的酱油,唐觅清淡淡地扫视众人,唇角微扬,似笑非笑。 “但凡是个化学实验室都能制出该类**。 可,能够大批量投放进秦氏工厂,且与秦氏有竞争关系的只有蓝氏。” 研发员表情凝重。 裴柔:“不可能在质检环节检测不出,秦氏的员工更不是吃干饭的。” 不愧是秦秀清的妹妹,对着一众唐氏员工还能站在亲姐姐这边。 唐觅清眼角笑意漾开。 六小时前,她接到谢助理的电话,临时出一趟差。 查阅出差员工名单发现,她之前联系的那几位帮忙检测秦氏产品的员工都在。 于是在出差的间歇时间,将人都喊来房间开小会。 根据数位研究员和澈玉提供的资料,蓝家目前嫌疑最大。 而这趟差事,恰好是唐氏对新合作伙伴蓝氏的考察。 唐觅清一手捧着酱油瓶,另一手在平板上翻阅资料。 众人或在埋头查阅信息、或在研究那多余的**、或在打电话。 气氛霎时浓重。 酒厂、**…… 确属蓝家嫌疑最大。 脑海中闪过一道光,唐觅清蓦地放下瓶子,捧着平板快速打字。 ——201x年,粤省某酒厂**项目超标致死8人。 具体涉事企业没公开点名,众说纷纭,她截图,保存了网址。 “唐总,您的电话。”裴柔坐在阳台的摇椅,指了指桌上她的手机。 灵感不容有失,她问:“是谁?” 不重要便直接挂了。 “是秦总。” 唐觅清愣了愣,说:“你帮我接,就说我在忙。” 裴柔毕竟是秦秀清妹妹,替她接这电话也无甚不可。 垂眸,继续翻阅多年前的讯息。 “姐”裴柔吐出半个音节,才堪堪收回,规矩道:“秦总。” 电话那端半晌无声,而后音色低沉:“唐总呢。” 犹豫须臾,裴柔缓声道:“她在忙,让我来接。” 秦秀清拳头捏紧,羽睫颤动,嘴唇微抖:“让她闲了回电。” “好的,秦总。” 电话秒挂,裴柔无奈地揉了揉眉心,指尖轻点几下,发出几条信息。 唐觅清将这桩**含量超标的案件资料转发到几人的群里,一位中年研发员看了后高声大呼。 “这桩案子我有印象,当年是蓝家花了上亿压下的消息,大众都不知道。 案发头几年,网上根本没这消息,我是因着有亲戚在蓝氏酒厂工作才知道的。” 白皙指尖摩挲着沙发扶手,唐觅清凝神。 看来可以移交警方了。 恶性商业竞争事件,并有了初步的指向,相信警方会重视。 “系统详细地整理资料,稍晚我直接替秦氏报警。”唐觅清的声音沉着冷静。 淡笑着说:“我已经联系了助理,走私账给诸位发一年的工资全当酬劳。” 众人欢天喜地,好话一箩筐地往唐觅清身上砸,再被唐觅清一个个地赶出门。 最晚离开的裴柔提醒她:“秦总让您闲了给她回电。” “知道了,谢谢。”唐觅清给她们点了晚餐,示意裴柔快去吃。 关上门,她心情愉悦,眉梢扬起好看的弧度。 打电话给老婆。 【对方已拒绝】 唐觅清:“?” 老婆也在忙吗? 眼巴巴地坐在沙发等秦秀清回电。 数小时前。 “姐姐,唐总可是同意的。”秦婉优雅落座,直盯秦秀清。 抿了口热水,秦秀清后颈放松地靠在椅背,眼皮微挑,漫不经心地看了眼面前这半同胞妹妹。 紧捏扶手的指尖慢慢松开,不动声色地呼出一口气。 总算缓过来。 唐觅清的那句话播出后,她脑子第一时间朝不正经的方向滑去。 她相信唐觅清,却也不那么的相信。 那人是真心实意待她好,这点她深信不疑。 可唐家人对自己的红粉知己也都极好……在大染缸里成长的人,怎会不带些颜色。她又如何能相信,唐觅清在外不会招惹莺莺燕燕。 那条懵懂无知的傻鱼,但凡来个会钓的,唐觅清都能自己上钩,就像那段录音。 却不见得,那傻子真懂其中含义。 秦秀清直视对方,目光平淡:“你先做个自我介绍,简历放桌面,如果唐总看上了,我会再通知你面试。” 堵不如疏,让那些莺莺燕燕都来她这报道好了,唐觅清一个也别想碰着。 秦婉:“?” 简历?面试? “没带简历?”秦秀清微嗤,“那便出门,请吧。” 秦婉有些着急,从包里拎出一份简历,快速递到秦秀清面前。 秦秀清:“?” 还真有,她这妹妹可谓是准备周到。 “秦总好,我叫秦婉,和秦总同姓,温婉的婉。” 秦秀清:“……” 装作初面官的样子,她慢腾腾地翻开秦婉的简历。 “明年于a大市场专业毕业,擅长——” “本科?”秦秀清抬眸随意问了句。 秦婉点头。 “学历太低。”秦秀清放下简历,没兴趣。 秦婉:“……” 当小三也卡学历? “我可以保研的。”秦婉倏地凑近,着急忙慌道。 秦秀清一动不动,目光懒散:“那你读完研究生再来申请吧。” 按下内线电话,让助理将人带走。 秦婉只能是助理在秦慕的授意下放进来的。 “姐姐给我一个实习的机会!” 秦秀清拨通市场部内线。两分钟后,黄部长赶来。 “这位秦小姐想进来实习,黄部长你看市场部还缺实习生吗?简历在这。” 黄部长左看右看,愣是不敢问秦秀清,为什么边上的人长得几乎和她一样。 敬业回道:“我手底下的实习生刚办离职。” “履历不错,可以来试试。”认真看过简历后,她给出答复。 柳眉微挑,秦秀清点头:“那便给她办入职。” “带她下去吧。” 秦婉满头雾水被带出办公室。 她要做小三实习生,不是秦氏的实习生! 现在偷鸡不成,还要做牛马。 她姐姐可真是厉害啊。 办公室。 秦秀清拨通董事长办公室内线。 “妈妈,秦婉联系我了,我在市场部给她谋了个实习生职位。” 语气散漫。 “阿清,你——” “安排实习生是小事,我不该劳烦妈妈的,那我就先挂了。” “阿清,那是你妹妹。” “妈妈,她是我妹妹这事,我还是从别处听来的呢。” 眸中笑意不及眼底。 “阿清,妈妈从未对不起你。”秦慕低叹。 “可你对不起妈咪。秦董在外的几位私生女,还是尽早向妈咪交代吧。 一个月内,若您不交代,我便如实告诉妈咪。” “阿清!” “没得商量,还要忙工作,我先挂了。” 压抑着起伏的呼吸,秦秀清眼眶泛红,手不受控制伸向电话,按下语音通话。 她需要那个能给她安抚的人。 需要那臭家伙含情脉脉地用软纸吸掉她的眼泪,需要温柔又耐心却稍带些笨拙的哄人手法,需要那人轻声调侃她怎么又掉小珍珠…… 电话接通。 “秦总。”电话那端声音柔和。 秦秀清瞳孔微缩。 怎会是裴柔!? …… 秦秀清极力甩掉脑海中那些不合时宜的猜想。 可,唐觅清出差,单人单房的情况下,电话被裴柔接听,这要她如何能不多想? 她等唐觅清的解释。 那条傻鱼不会骗她。 等着,便到了下班时间,微信收到唐澈玉发来的消息。 秦时音、秦婉、秦桢的资料都已齐全,唯独裴柔的私人资料空缺。 亲缘检测报告已经确认,裴柔与她共母,是半同胞。 唐澈玉:【裴柔的资料收集比较困难,她不在粤省出生。一年前刚到粤省,便入职了唐氏,目的明确】 秦秀清:【简历显示出生地在京城,查一下她成型的时间节点,对比秦慕那年的出差地点】 唐澈玉:【这点我们的人查过,可裴柔提供的出生地可能是假的,就连日期也有造假的可能。】 顶部弹出语音邀请,秦秀清没留意是谁便挂了。 秦秀清:【安排一个人持续查,其他的人力别浪费,裴柔的资料没那么重要】 发完这段消息,秦秀清才发现自己挂的是唐觅清的电话。 唐觅清:【阿清在忙吗?】 几分钟前的消息。 秦秀清拨了个视频通话过去。 苦苦等待的唐觅清秒接,惊喜道:“阿清!” 啧,这副神情,一点都不像在外偷吃了的模样。 心情瞬间大好,秦秀清眉眼舒展,柔声打招呼:“嗯,晚上好。” 镜头中的女人慵懒倚靠软背,鼻梁架着无框眼镜,亮面丝绸雾灰衬衫领口开了颗钮扣,盈盈白皙锁骨隐隐欲现。 琥珀瞳覆了层水光,虚虚实实让人看不分明。 唐觅清看呆,眼神发滞。 秦秀清却是任她看,没道破,耳尖不受控制地微微发热。 她悄悄撩起发丝散热。 想到什么似的,纤手漫不经心地解开一颗钮扣。 眼神直勾勾盯着唐觅清,缓慢眨眼。 Wink! 唐觅清微滞的眼神转而迷茫了瞬。 这动作,怎的这么像她看的那电视剧里,其中一个女主对另一位女主做的动作。 她不是不让秦秀清看了嘛。 而且别人眨眼是一只眼睛眨,阿清怎会两只一起眨…… 此刻,有些一言难尽,唐觅清低声问:“阿清,你是不是看完了那部电视剧。” 秦秀清:“!?” “这么问,是你也看完了?”轻呵一声。 唐觅清默默点头。 “让我不要看,自己却看完了?真有你的,唐觅清。” 唐觅清捂脸。 “那你倒是评评,我学得如何?”秦秀清嗔她。 难评。 美是美极,肤若凝脂,白皙与暗色交杂,很难令人不想冒犯。 琥珀瞳中满是蛊意。 可若论动作模仿的标准程度,嗯 唐觅清半晌没回应。 “怎的不说话?” 须臾,唐觅清搜刮出了一个词。 可,好像不太贴切,阿清的模仿相当有个人特色,她超喜欢。 但那个词已然脱口四分之三,收不回了:“东施效——” 秦秀清:“???” “嘟——” 没来得及补充,视频便被挂断。 界面卡在秦秀清黑脸的瞬间,白皙的前额上还能看见暴起的一根青筋。 第29章 堵不如疏 秦秀清已经三天没和唐觅清说话了。 不管是文字信息或是语音信息。 唐觅清知晓自己过分,说那样的话,虽说她本意并非如此。 可害阿清生气,害阿清掉小珍珠的罪魁祸首都是她。 阿清还愿意同她视频已是仁至义尽。 谁还能像她一样拥有这么漂亮又温柔贤惠善解人意的妻子。 唐觅清知足常乐。 即便视频时,只她一人说话。 她还是很开心。 孜孜不倦地向秦秀清分享出差的乐事。 今日,唐觅清忽然发现,秦秀清并非全然无视她说话。 在她提及自己因沉迷看文件差点栽进一条浅河,虽说不至于淹水,但会很狼狈,幸亏研发部五六个同事同时伸手将她拉了回来时, 秦秀清唇角微微扬了下。 她看得一清二楚。 阿清就是被她钓成翘嘴了! 秦秀清面无表情时宛如一座大冰山,生人勿进得很。 可唐觅清知道内里要么社恐,要么藏了别的情绪。 对她,秦秀清总归不可能是社恐。 那便是有旁的情绪了,但她始终捉摸不透,只能什么话题都捡一些自言自语。 没想到,秦秀清居然喜欢听她倒霉的事。 日常并不倒霉的唐觅清没辙,只好说些同事的倒霉事迹给秦秀清听。 可秦秀清不爱听别人的。 唐觅清再钓翘嘴计划失败。 不理人的是秦秀清,被折磨的也是秦秀清。 那傻子成天在视频里笑笑笑,一天天尽说些别人的倒霉事。 她又不关心其她人,就不能提提她自己的?不倒霉的也行啊。 也不知怎的就在唐家这种大染缸里长成了这副傻楞的性格。 “秦总,药到了。” “嗯,放桌面。” 助理敲门进来,放下胃药。 这三天以来,秦秀清吃不好,睡不香,哪哪都不舒适。 都怪那出差的人将她宠成这副娇惯的模样。 那混蛋还欺负她,说她东施效颦。 真真是傻力祭天,浑得无法无边。 她还不至于跟傻子计较这件事,也就三天没理那人罢了。 刻意面对镜头慢慢咽下那颗小小胃药,秦秀清等着对面开口。 那人的神情果然紧张,面上笑容也减了些:“怎么要吃药?看医生没?” 轻哼一声,秦秀清总算说了三天以来的第一句话:“胃疼。” 听着委屈巴巴的。 唐觅清面上的表情疑惑了瞬。 怎么会?她都叮嘱好了大厨房定时送餐,除非秦秀清没按时吃。 “你有没有好好吃饭?”她问。 “有。” “进食分量也正常?”唐觅清一下抓住关键。 秦秀清果然闭口不言,一双雾蒙蒙的深棕琥珀瞳柔柔地看着她。 “阿清不乖。”很温柔的轻责。 秦秀清嘴巴微撇,控诉:“你没给我夹菜。” 唐觅清:“?” 啊? 地铁,老人,手机。 随着唐觅清眼神愈发茫然和困惑,秦秀清眼眶含着的泪不受控制滚滚落下。 身体劳累,工作疲惫,想跟唐觅清说话却不得不端着架子等的多番委屈汹涌席卷而来。 “别掉别掉,我接不住等我回来你再掉?” 声音听着还有些乐。 秦秀清:“……” 就不该对这根木头抱有幻想。 默默抹掉眼泪,秦秀清小声嘟囔:“你哄哄我” 是时候教唐觅清用些成年人的方式来哄了。 唐觅清耳根发热:“可我抱不到你。” “你换身衣服。” 唐觅清:“?” 虽疑惑,却也乖乖按要求换了身清凉的睡衣。 临时出差谢助理为她购置了一身衣服,包括这条吊带睡裙,她往常不穿这种。 出差的省份闷热,这条睡裙布料甚少,堪堪遮住大腿,领口深v几近直达小腹,比之秦秀清那件还要过分的暴露。 秦秀清不动声色地拧着一瓶矿泉水。 没拧开 于是换成温水。 小口抿着,同时欣赏屏幕前秀丽的风景。 唐觅清没穿内搭,锁骨尖往下,肌肤一片雪白,延伸至深v开口末端,漂亮的腹部肌肉随呼吸起伏,若隐若现。 修长柔韧的指节轻点茶几。 秦秀清很不争气地干咽了下,这几天生的气也熄得无影无踪。 “嗯就这样,回来也这样穿。”细闻之下,还能听出些颤意。 唐觅清可真是极品尤物。 秦秀清不知道的是,唐觅清亦在看她。 喝水时,秦秀清白皙脖颈优雅扬起,红唇津润透亮,唇边落下水珠,被唇缝探出的小舌卷走。 吊带又往下滑,大片雪白耀眼。 再往下 不行,不能往下,实在过于冒犯。 唐觅清堪堪将视线维持在秦秀清的脖子以上。 笑吟吟道:“你若喜欢,我每日都这么穿。” “不能让旁人看见。” 唐觅清乖巧点头。 和前几天一样,两人开着视频入睡。 秦秀清醒来后检查录屏,确认那边没人半夜爬床后,便愉快上班。 中午,秦桢来递交简历。 秦秀清照单全收。 说辞,同秦婉的一样。 堵不如疏的想法可谓非常有效,至少这些人不会想方设法地先去找唐觅清,而是来她这里拿小三四五六七的号码牌。 原因嘛,自然是唐家的族规有所要求——妻子须得同意方可。 她可以多花些时间应付这堆人,但不能眼睁睁地看着傻鱼地被钓还坐视不理。 与其被唐觅清的桃花气得成日红眼眶掉眼泪,不如将那人的莺莺燕燕都移到自己这边,严加看管。 而且,必须要让唐觅清自觉地将那些个莺莺燕燕主动交出来。 傻鱼是没办法完全理解全身心一对一的,只能用那人独有的思维来跟她对话。 秦秀清这段日子也算摸透了唐觅清,这样的事情自然信手捏来。 “唐觅清,将你觉得非常漂亮,想发展成朋友的,且对方也想同你发展的女性,都介绍给我。” 唐觅清:“?!” 漆黑的眸子发亮:“阿清也喜欢大美女嘛?!” 太好了,她和阿清要多一个共同爱好了! “嗯,忙完工作,便着手此事吧。” 签着文件,秦秀清唇角勾出一丝笑。 次日。 收到了三个名字的秦秀清:“!” “这些都有微信或电话联系方式吗?” “都没有,但平常也会见到她们,应该是很想与我交朋友的,可我挺忙,还没时间深交。” 秦秀清:“。” 能让你深交还得了? “就这些了?”她追问。 “嗯,其他的都不在我审美上。” 秦秀清:“……” “平常都在哪碰见?”她仿佛查案的警察,刨根究底。 “赵听雨好像是唐氏隔壁那栋大楼的一家公司的老总,我在地库取车时经常碰到她。” “颜舒是早餐店店主的千金,还在读书,我不在家吃早餐时都是她送上来的。” “宁途安哪都能碰着,她车技很差,总在路上撞到我的车,赔好几次款了都。 幸亏我这段时间换了辆防撞的,嘿嘿。” 秦秀清:“……” 难怪老喜欢蹭她车。 信息录下,发给唐澈玉调查。 不多时,便收到了三人的资料。 翌日一早,秦秀清戴着口罩墨镜,开着唐觅清的车去唐氏上班。 刚开到市区,便被宁女士的车撞到,对方豪爽地赔了她十万,并问她要联系方式。 顺势摘下口罩和墨镜,秦秀清友好地伸出手:“你好宁女士,我是唐觅清的妻子。” “微信扫这。”她手机屏幕往外亮。 …… 1个朋友。 停好车,上到唐觅清办公室门口,谢助理一脸震惊地看她。 施施然推开门,优雅坐进唐觅清的专属椅子,朱唇轻启:“让颜女士来送早餐,按唐总的标准即可。” “谢助理,你知道该怎么做的。”眉梢上扬。 十分钟后,一位少女敲开办公室的门。 怯怯又期待道:“唐总,您的早餐。” 秦秀清转过椅子,面含笑意望向对方。 满是胶原蛋白的脸上红扑扑,看样子是跑来的,又在办公室门口整理过仪容仪表。 在她转身的瞬间,颜女士脸上表情瞬间变得暗淡无光。 才刚成年,唐觅清可真是好样的。 …… 2个朋友。 在唐觅清的办公室远程处理完秦氏的工作,秦秀清准时下班,口罩墨镜全副武装。 坐进车里启动车辆,系好安全带后,窗户被敲了敲。 “唐总,边上有家私房菜挺好吃,可否赏脸?” “好啊。”音色清脆婉柔,不似唐觅清那般温沉。 “呃”赵听雨表情微愣,片刻后收敛了挑逗,恭敬道,“秦总。” “叫秦总可太生分了。”秦秀清摘下墨镜,“毕竟我也可以冠妻姓,赵总您说呢?” …… 3个朋友。 再把四位秦家私生女也加进来。 7个朋友。 这个微信号,是她专门为唐觅清建的,哪天离婚了就当财产分给唐觅清,那人到时爱怎么花也与她无关了。 “阿清,吃晚饭没?” “嗯哼,刚同赵总吃了唐氏隔壁的私房菜。” 秦秀清进她办公室的事情,谢助理自然会告诉她,可她巴不得秦秀清多来。 “这些大美女,我便笑纳了。”秦秀清漫不经心道。 指尖摩挲着卧室的沙发,她继续说:“你暂时不能和她们交朋友哦。” 唐觅清:“?” 虽觉奇怪,但也能接受。 “可以问一下,为什么嘛?”她也只是好奇才问,实际上,这些朋友交不交都行。 “嗯”桃花眼尾轻挑,秦秀清倏地凑近屏幕,“我想先交这些朋友,交完了,再到你,可以吗?” 这样。 “当然没问题!” “那么你就不可以再同她们交流了哦,早餐不想在家吃,可以约我呢。” “和唐总的二人约会,我很期待。” 音调棉柔,勾得唐觅清耳根发痒。 还有这种好事? 她二话不说直接应下。 “所以,唐总,日后若还有这样的大美女,也请介绍给我,好嘛?” “不要瞒着我,偷偷交朋友。”秦秀清尾音缭绕,缱绻勾人。 第30章 哄睡 秦秀清懒懒地窝在摇椅里玩手机,眉目舒展,慵懒自如。 唐觅清看得目不转睛。 仔仔细细打量老婆裸露在外的每一寸肌肤,从乌黑发顶到耳骨尖尖,一路滑落秀美天鹅颈,直入锁骨的小凹槽 膝盖蜷着,似是一掌可握,脚踝骨感有力,不像那人面上柔软的模样,圆润莹白透红的足趾轻点摇椅。 玩什么呢?这么入迷。 “阿清。” “嗯?”尾调绵长上扬。 唐觅清揉了揉宛如被电击的耳骨,轻声问:“你可以玩我嘛?” 不许再玩手机了。 秦秀清:“?” 抬眸。 “想我玩哪里?” 上下打量的视线犹有实质,唐觅清身体仿佛被四处点火,烧意直蔓大脑。 “暂时没想好。” 秦秀清:“……” “那唐总玩我,也是可以的。”她放下手机。 那音调,那话,宛若一个小钩子,钓着拽着唐觅清往盈盈欲探那处去。 认真地点了点头,唐觅清说:“等我回家。” “……”秦秀清的胸腔后知后觉砰然起跳。 这家伙,说那么正经干什么,自己又不会。 “阿清到点睡觉了。” “唐总连这也要管?” 秦秀清唇角呷笑,桃花眼尾轻微上挑,好整以暇地等着对方的回答。 “想管,阿清给个机会。” “那你得哄着我睡。” “嗯?可是——” 她目前知道的哄人方式只两种,一是亲手抱着秦秀清摇晃,再是穿那身衣服给秦秀清看。 可秦秀清要闭眼睡觉,人也不在她身边,她便没辙了。 “不愿意?” “不是的……” 她将自己无能为力的事实如实告知秦秀清。 电话那头的秦秀清脸埋在抱枕里笑了半天。 许久,那张令人惊艳的面庞重见天日,秦秀清调侃:“唐总不太行呢~” 许是一些自己都道不明的情绪作祟,唐觅清大声反驳:“我超行!” 闻言,秦秀清笑意更甚,圆润光滑的肩膀缩在抱枕堆中,不停抖擞,像极了扑簌起飞的蝶,优雅自如。 笑声清脆低婉。 唐觅清有被冒犯到,义正辞严:“阿清,你怎可以说自己妻子不行。” 天呐!秦秀清要笑疯了。 一本正经的唐觅清在狡辩自己很行,实属滑稽。 强忍笑意,秦秀清抿唇,压抑疯狂上扬的唇角,满怀歉意。 “对不起,是我说错话,唐总要如何惩罚我呢?” 唐觅清只觉这“惩罚”二字在秦秀清口中说出来怪怪的。 “不惩罚,我之前也对阿清说错话,我们扯平了哦。” 死去的记忆突然袭击秦秀清,她顿时笑不出声。 ——唐觅清可真混蛋。 “那我教你哄我睡觉?唐总学习能力之强,必定很行。” 这句话,就是秦秀清在安慰唐觅清。 唐觅清行不行,她难道心里没数吗? 显然是不行。 但可以慢慢来,从点滴起步。 对唐觅清,她有的是耐心。 如此这般简单教予唐觅清,秦秀清心满意足地回到卧室床上平躺。 手机在旁架着,插上充电线,镜头聚焦肩膀以上。 唐觅清隐约察觉秦秀清消瘦许多,呆楞地看了半晌,才开始缓声念故事。 那人音色温柔,语调平缓毫无起伏,念着许多人幼年都曾听过的童话故事,像春日旷野轻抚脸颊的微风,绵柔缱绻。 秦秀清睡了这些天来最甜美的一个觉。 梦里是很行的唐觅清,那人用最是温润的嗓音,伏在她身上,虚扶她侧腰,在她耳边,说着令人羞赧不已的话。 呷笑的唇角泛着津泽,柔韧修长的指骨间,银丝若隐若现。 腿间黏腻不堪,绯红爬上脸颊,她默声走进浴室。 踏出浴室,一身干爽。 狠狠地瞪了眼屏幕那端的人。 可真会勾人。 屏幕那端的唐觅清在开会,身着极具设计感的西装外套,神色冷静,唇角挂着标志性的淡笑。 许是知道秦秀清还在休息,刻意开了静音。 偶尔微微颔首。 专注且认真,丝毫没意识到屏幕那端的妻子已然苏醒。 唐觅清脸上习惯性挂笑,心中却疑惑。 这蓝家不对劲。 蓝氏当家产品为辣椒酱系列,本质谈不上直接的竞争,但常年自称秦氏竞争对手。 今日这会议,蓝氏总裁明确提出进军酱油和蚝油市场,蓝氏研发部员工给出了配方数据。 那配方,与秦氏分毫不差。 曾经研究过秦氏产品的唐氏员工们同时陷入沉默。 入口的食物,或许味道会相似,可断没有配方完全相同的道理。 不仅原料配比相同,就连工艺,亦是一比一的复刻。 蓝氏从何处得来的配方资料? 唐觅清瞄了眼屏幕,发现秦秀清已在车上。 神情顿时松了松。 无论何时,只要见到秦秀清,无论对方是满脸冷清,亦或是掉小珍珠,唐觅清只觉心下无比安稳。 只要秦秀清在她身边就好。 会议结束后,蓝氏安排了午餐,她被安排坐在蓝氏千金,兼蓝氏总裁蓝溪的位置旁边。 她们这桌只坐了六人,却是满桌菜,蓝溪断断续续给她介绍了所有菜式。 从食材原料的起源到运输,然后烹饪,再到调料的使用,唐觅清听得津津有味,库库一顿炫。 同桌余下五人皆进食完毕,她还在吃。 饱餐餮足,唐觅清慢条斯理地擦拭嘴唇,悠悠地抿了口茶去腻。 “唐总,饭菜味道可还满意?”蓝溪小声问。 “不错。” “素闻唐总也精于烹食,不如所有行程结束后,我们再行交流?” 倒也不必。 虽然好吃,但唐觅清自己做的肯定比这要好吃,不是她自大,确实是吊打此处厨子的水平。 更何况,她结束行程就得赶着回去找老婆,没空陪这蓝家千金。 “再说。”唐觅清婉拒。 耸了耸肩,蓝溪也不在意唐觅清的拒绝,自己找了台阶: “唐总公务繁忙,确难以腾出时间,不若我们交换联系方式,改天再约?” “你想和我交朋友?”唐觅清问。 蓝溪倏地笑出声:“唐总可真直接。” “联系方式写给我,我的妻子会联系你。” 蓝溪也能算入大美女的行列,既然对方有意交友,那她必然会优先让秦秀清交。 想到此,唐觅清唇角轻轻勾起。 面沐春风的模样却是惊艳了蓝溪。 看得眼神发滞。 唐家,普罗大众知其风流,只有她们圈子才知道,唐家有多么的荒唐。 长辈不在年轻一辈面前提起,以免年轻一辈沾染唐家的恶习,她也是偷听长辈说话才得知。 所以,即便唐觅清已婚,她依然有机会。 以蓝家的背景,只要她和唐觅清好上,地位不一定比秦秀清低。 蓝溪是OpenRelationship的忠实拥护者,而唐觅清的长相和性格相当合她胃口。 一拍即合。 可唐觅清说什么来着,妻子会联系她? “……”蓝溪磕磕巴巴地问,“是需要先同秦总联系上么?” 唐觅清点头。 好吧,既然要进荒诞的唐家,这样荒唐的事,蓝溪也是能接受的。 刷刷写下自己的手机号同微信,交给唐觅清。 唐觅清拍照发给秦秀清。 秦秀清:“?” 真是被那混蛋气笑,出个差还能惹上桃花。 “唐总还记得我的要求吗?” 微湿的头发散落双肩,刺得脖颈稍痒,秦秀清眯起眸子。 刚到房的唐觅清点头:“我不会再联系她,若她以私人名义找我,我会让她联系你。” “真乖。”秦秀清毫不吝啬夸奖,语气骄矜,活脱脱一只猫主子训人奴的模样。 唐觅清挠挠头,嘿嘿一笑。 秦秀清问:“唐总想要什么奖励?” 黑眸噌地亮起星光,唐觅清问:“有什么奖励?!” 只要是阿清送的,她都喜欢。 “摸摸头,好不好?”秦秀清拿着腔调,蛊意十足,“可以嘛?” 唐觅清:命都可以给你! 绵软的语调勾得她心花怒放,声音莫名低哑:“谁摸谁?” 秦秀清:“……” “二选一。” 哪有什么便宜都让唐觅清占了的好事。 唐觅清陷入沉思。 她是很想摸秦秀清那头软软的黑发。 可她存了坏心眼,想让秦秀清更钟意她。 妹妹们教过她,想让妻子离不开自己,是得牺牲些色相的,那么结果便显而易见了。 “你摸我。”唐觅清满脸期待。 “好啊,那唐总回家可得洗干净等我了。” 唐觅清疯狂点头。 得到了满意的答案,秦秀清浑身懒散,双手环着膝盖,飞快打字,回复唐觅清那些莺莺燕燕的信息。 殊不知这样的姿势比方才刻意蛊惑更为撩人,唐觅清那双招子就没从屏幕上溜走过,毫不掩饰自己直勾勾的眼神。 可秦秀清一直沉迷手机。 “阿清。” “嗯?”秦秀清慵懒回道。 “你是不是在和大美女聊天?” 轻哼一声,秦秀清问:“唐总老夸旁人大美女,将我这妻子置于何处?” “阿清是天上的仙子,误入凡间,便宜了我。” 唐觅清的回复不带丝毫犹豫。 秦秀清一秒被哄好,柳眉骄矜上扬,桃花眼愈发勾人。 这位蓝氏千金好像真的在等面试,非常认真。 秦秀清有些无奈。 除去早餐店千金颜舒以外,其余所有人对唐家的情况都略有耳闻,不愿轻易放弃唐觅清这香饽饽。 图利必然有之,可图唐觅清色相之人,亦在其中。 “阿清,她们对你都友好不?” 不友好那她后续也不必交这些朋友。 秦秀清微微颔首。 “是嘛?都说什么了,阿清挑些与我说说呢。” 免得阿清沉迷大美女不搭理她。 蓝溪恰好发了一段文字,秦秀清点开。 蓝溪:【若我还在候选期,你与唐总离婚,我会判给谁?】 30-40 第31章 余韵 候选期这样的话不必在唐觅清面前提起。 这些人,就好好地在她面前,发疯或如何她都不介意,只要别去接触唐觅清。 虽说这样有些大逆不道,但她没法接受婚姻存续期内,唐觅清与旁人纠缠不休。 呵,在唐家久了,险些忘记,一对一方是正道。 “嗯没说什么。”秦秀清打算敷衍过去。 “那阿清怎么看手机不看我?”唐觅清淡笑着调侃。 每当这种时候,她的笑容都会消减几分。 笑不出来。 “好了。”秦秀清言笑晏晏,熄掉屏幕,专注望屏幕里那人,“可还满意?我的唐总。” 工作称号从未如此动听,好像从秦秀清嘴里说出来的任何话,都别有一番滋味。 足够她像只蟑螂,躲在暗处细细品味许久。 满意满意。 唐觅清点头。 这一看,两人互相看呆。 界面中的时间不知走了多久,秦秀清猛然清醒,暗叹自己又被唐觅清那张脸勾得失魂。 唐觅清回过神来时,秦秀清已躺在了床上,闭眼安睡中。 于是她也躺下睡了。 翌日,唐觅清要参观无菌生产车间,早早起床挂断视频。 出了车间,蓝溪一直在唐觅清身边打转。 明明有助理,还要堂堂总裁亲自替唐觅清拎包,递矿泉水,打伞。 直到蓝溪非要给她拧开矿泉水瓶盖子,她才阻止。 这玩意她一手能拧十个,何必麻烦倒腾几手。 唐觅清确定了,蓝溪是真的很想同她交朋友,都到了献殷勤的地步。 她觉得,有必要让自家合作公司的总裁知道,对她献殷勤是无效的,得对秦秀清献。 可让蓝溪对秦秀清献殷勤,她总觉得奇怪,如此一想,完全没法笑出来。 临走前,蓝溪给所有人送了份礼物,唯独给唐觅清的那份,单从外观上看,便能察出不同。 唐觅清拒收,可蓝溪执意要送,美其名曰:“唐总的礼物更具新意也在礼仪范围之内。” 这个也字,很有欲盖弥彰的感觉。 想了想,唐觅清说:“我收一份与其他同事一样的礼物,这份你和秦总对接。” 对接??? “……”蓝溪眼珠子都要瞪出来。 神她爹对接。 “唐总,您妻管严呐?” 唐觅清点头:“嗯。” 蓝溪:“……” 看来,她的攻略是得从秦秀清下手,秦总点头就完事。 一路上,唐觅清非常守规矩,按秦秀清的要求,她不能先交这漂亮朋友。 于是,一些她觉得逾越的话题便不再同蓝溪深聊,点到为止。 而,裴柔好像有意无意地在帮她,每当蓝溪非要献殷勤时,裴柔都会装模作样地给她挡掉。 果然还是妹妹贴心,和唐家的妹妹一样贴心。 晚上视频,唐觅清将此事活灵活现地复述给秦秀清。 秦秀清勾着唇角夸她真乖时,她美得找不着北,恨不能直接飞回庄园。 两人随意捡着话题聊,时间飞快流逝,到点,各自躺在床上。 秦秀清双手手背搭在下巴,指尖攥着凉被,迷朦着雾水涟涟的桃花眼向唐觅清道晚安。 唐觅清心间倏地软塌。 好喜欢…… 满心冒着粉红泡泡,唐觅清睡得极为安稳。 半夜,唐觅清猛地惊醒,腹部有些凉,她重新盖好被子。 视线慢悠悠锁定手机屏幕。 原本应是暗色一片,仅能隐约见着人影的屏幕,此时布满暖黄光线,秦秀清裸露的白肩透着异样的粉红。 桃花眼尾染满绯红,琥珀瞳半睁,盛了汪清雾。 胸口起伏频率也较往常剧烈 唐觅清霎时愣怔,急切道:“阿清你发烧了!” 土生土长的粤省人,急起来平翘舌不分,sh韵母念成s。 秦秀清脸颊如滴血般通红,气急败坏:“你才发sao!” 那人居然还一本正经回答:“我没有,是你,我帮你喊医生。” 眼疾手快拨通庄园今晚值班医生的电话。 阻止不及,秦秀清只好当着唐觅清的面拨一次号。 “……嗯,不需要来。唐觅清那人你也知道,有些笨。” 堂而皇之地冲当初唐觅清非要问怀孕情况的医生蛐蛐。 唐觅清:“?”谁笨? “阿清,切勿讳疾忌医。” 挂了电话听到这句,秦秀清气不打一处来。 她半夜被美梦闹醒。 梦里依旧是温柔又很行的唐觅清。 怎的醒来就是这笨得要命的傻鱼? 腿间泥泞难堪,正欲去清洗一番。 怎料,视线对上衣冠不整,身材柔韧又不失劲道的唐觅清后,秦秀清不愿再动。 默默承受着梦中那人予她的余韵,目光肆意地在那人极佳的身材上打转,呼吸愈发急促。 “阿清” “闭嘴!” “可——” 秦秀清耐着身上的异样,忍着羞意,柔声道:“我现在只需要你,懂吗?” “这不科学。”唐觅清小声道。 心中还是为着秦秀清需要她而开心不已。 秦秀清:“……” “要你管!”若是唐觅清在现场,她必定不会放过这混蛋。 怎么想都觉得生病不看医生非常不靠谱的唐觅清,选择再提醒一遍:“要不还是——” 话音未落,秦秀清的眼泪就哗哗往外流,梨花带雨,控诉般地瞪着她。 “你混蛋!梦里欺负我。”骂人声一抽一抽的,“现在还要欺负我!” 唐觅清:“?!” “我” “不许狡辩!” 唐觅清:“……” 我没有,不是我。 那人睡衣不知如何穿的,腹部肌肉就这么水灵灵地露了出来。 虽在流着泪,秦秀清的脑子依旧清醒,仍不忘要多看几眼自己只可馋不可尝的美妙人儿。 对付唐觅清,胡搅蛮缠并撒娇是管用的。 唐觅清没再劝,却悄悄给医生发了信息,让她来替秦秀清测个温。 医生:“……” 此法万万不行,若真上门了,夫人将她停职都算轻的。 她将聊天记录截图给秦秀清,而后兢兢业业继续坐岗。 秦秀清身上的粉淡化许多,但隔着屏幕,唐觅清仍能模糊分辨出桃粉色块。 阿清已然清醒许多,眼神不再迷瞪。 可这眼神,怎么像是在看猎物? 唐觅清晃了晃脑袋,赶走这个想法。 一定是她看错了。 “你,是不是看完了那部偶像剧?”秦秀清嗓音清哑。 唐觅清:“嗯,阿清要和我讨论剧情吗?” 睡不着,总得找些事情来做。 “那你也”仍挂着绯红的桃花眼勾着那人,“东施效颦一下可好?” 唐觅清:“……” “好好的一贬义词,怎的在你我嘴里就成了褒义词。”哑然失笑。 “好不好嘛。” 秦秀清拿过一个枕头,抱在怀中,半张秀脸埋了进去,娇声道。 唐觅清瞳孔地震。 那,那是她睡觉用的枕头…… 这段时间,这枕头随她从床上周转,在沙发边上躺过,也在床边躺过。 但她莫名想让秦秀清继续抱着,于是默默盯着视频里的美人,不作声。 “唐觅清” 清字念得悠扬回旋,余韵绵长不屡。 “好好好好好。” 唐觅清一连说了五个好。 “那,那你得抱着枕头。”她也有自己的要求。 “嗯。” “你想让我学哪段?” “四十八集,二十分钟左右那个。” 秦秀清当然不会刻意去记每一片段的大致内容,可那偶像剧一百集,每集都花样百出,她就当作是开盲盒了。 唐觅清快速定位,看完,脑袋里冒出了许多问号。 “阿,阿清。” “嗯?要后悔?真混蛋啊唐觅清。” 阿清骂她混蛋也好听。 “不是。” 唐觅清满脸复杂:“你真喜欢这个?” 秦秀清毫不犹豫地点头。 深呼吸,唐觅清架好机位。 倏地一手撑在手机后的墙上,沉声道:“丫头。” 手掌在胸前一拢,邪魅歪嘴笑:“你,逃不出我的手掌心。” 秦秀清:“???” 秦秀清:“……” 秦秀清:“。” 已死心。 身上仅剩的那丝余韵也被这邪魅的笑容和狂妄的言语切得一干二净。 真是谢谢唐觅清。 唐觅清被雷得头皮发麻。 垂眸,半天不愿再看屏幕。 直到秦秀清闷沉的笑声飘荡在空气中。 心口仿佛中了一刀。 可恶。 抬眸,唐觅清无奈笑道:“你得补偿我精神损失。” “嗯唐总尽管提要求呢。”秦秀清埋在枕头里的脸只剩眼睛,眸中满含笑意,婉声道:“我也尽量满足。” “罚阿清来接机。” “行,等着,不许跟别人跑了。” 那群莺莺燕燕,特别是秦姓的几位,可都清楚唐觅清的行程,显然是唐以寒和秦慕达成了某种协议。 秦婉和秦桢还算规矩,等着面试通知。 但保不准,唐觅清下了机就能见着秦时音,那位妹妹可不好糊弄。 “我超乖。”唐觅清微抬下巴。 这副软软可欺的模样,只她能看到,秦秀清心下舒服许多。 到了唐觅清出差归来的那日。 唐觅清站在出口一动不动,翘首以待,路人纷纷回头眼神疑惑。 唐氏员工跟在唐觅清身后,你看我我看你,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要停在此。 远处一位身形高挑气质典雅的女子缓缓走近,口罩墨镜全副武装,但仍能从款款而来的姿态看出此人气质不凡。 女子径直走到唐觅清身前,微微仰头,音色婉柔,惹得旁人注目。 “漂亮妹妹,跟我走吗?” 阿清! 唐觅清疯狂点头。 身后的真妹妹裴柔:“……” 默默后退两步。 “各自回家,明天照常上班。”落下这句话,唐觅清头也不回地跟秦秀清走了。 回到车上,秦秀清摘下口罩和墨镜。 肩膀被秦秀清轻轻挨着,那人凑近她耳畔,吐气如兰:“想我没?” 第32章 她爱惨我了 “想了。” 唐觅清偏过头,黝黑瞳孔温柔又认真凝望她,唇角含淡笑。 肩膀抵着秦秀清的力道加深几分。 秦秀清没抗拒,软下身子任由那人为非作歹。 直到,另一边肩膀挨上侧门,她才轻拍那家伙,嗔道:“闹什么?” “阿清没说想我。”眼神执着。 幽幽低叹,秦秀清胸膛波动起伏。 唐觅清可真是个好学生。 羞于直视唐觅清,瓮声瓮气道:“想你。” 偏生那人顽劣不堪,明明听到了还要故意问:“嗯?谁?没听清。” 怎的攻守双方转换了呢? 咬唇,秦秀清抬眸。 琥珀色瞳仁在夕阳余晖下泛着异样的美感。 “唐觅清,我想你了。”嗓音中的颤意掩住了羞赧。 分明是自己挑起的话题,却羞于面对。 那双眸子倏地染上一层薄光,陡然间唐觅清屏住呼吸,双手不受控地抚上那人光洁的双颊。 轻轻托着,仿若惜待易碎的美瓷。 面对面,秀挺鼻尖相距不足两拳,秦秀清周身萦绕的香气不受控地钻入鼻腔。 不知怎么办了。 面前的青梅,好像又要掉小珍珠。 甚至无师自通了别样的哄法,唐觅清嗓音清越又温柔: “这里没纸巾,阿清的小珍珠若掉了我便吻上去,可以吗?” 轻柔不失耐心的请求语气,还带了一丝疼惜的轻笑。 秦秀清的眼泪猝不及防滚落,须臾,唐觅清清冽的气息扑面而来,阴影笼罩。 屏息。 她被唐觅清圈在怀中,后脑勺抵在车窗上。 那人却没触碰她,只温软湿滑的唇在脸上缓慢挪动。 酥麻直抵浑身神经末梢的感觉不断冲击,鼻腔不经意间逸出轻哼。 “嗯……” 软滑似棉花,唇瓣覆上秦秀清那张无暇脸蛋的感觉实在过分美好。 知道是冒犯的,可她忍不住。 凑近时,但凡秦秀清有一丝抗拒的神色,她便马上终止行动。 可秦秀清没有。 反而,她愈是凑近,青梅的眼神愈发羞涩,暗含丝缕不易察觉的期待。 心尖仿佛触到云朵,软得一塌糊涂。 二人皆期盼的吻,就此落下。 珍之,重之。 精准衔住滚落的小珍珠,青梅却越掉越多,她只能顾左而不及右。 唇很忙。 “阿阿清,小珍珠。”三个字太长,她换成了秦秀清能理解的单字,“水堵不住了……” 口齿含糊。 秦秀清:“!!!” “你胡说八道什么!”恼得狠狠拍了一把唐觅清。 推开胡乱说话的混蛋。 那人却满脸无辜:“我没有胡说八道,真的止不住了,得找纸巾。” 秦秀清:“……。” 閤眼轻叹。 这下,真被那臭不要脸的家伙吓得止住眼泪,亦无需纸巾了。 羞得撇开脸,她没搭理那人的话。 唐觅清却是想起了什么,扬声:“阿清,摸头!” 宛如一只巨犬,兴奋地看着秦秀清,微微垂首,等摸。 没好气地翻出车上的湿纸巾,甩到唐觅清身上,秦秀清命令:“擦脸。” 那人嘴里还嘟囔着:“诶,有纸巾。” 一边伸手温柔耐心地替她擦拭。 秦秀清恶狠狠地揉乱唐觅清那蓬松柔软的头发。 满头炸毛的唐觅清:“?” 诶? “这便摸完了?” “嗯哼。” 好像遭诈骗。 但阿清确实摸了头。 暂时没想明白,她将问题搁置在一旁。 换进驾驶座,载着秦秀清回家。 手感真好,下次还摸。 坐在副驾驶的秦秀清戴上墨镜,美眸眯起。 领证两月有余,在唐以寒设定的情感培养期期间,一直是隋夏妻妻在操办二人婚礼事宜。 戒指,是唐觅清领证后瞒着秦秀清去定制的,现已拿到实物。 临近日子,隋夏将婚礼事宜的决策权悉数转交唐觅清。 按理,她和秦秀清结婚要办两次婚礼。 先办的,是在唐家庄园举办的封闭式婚礼,不邀请非亲属。再次是公开婚礼,宴请所有商业伙伴与合作媒体。 两次婚礼间隔时间较长,唐觅清时间充足,有条不紊地下达命令,闲时去查看实物和进度。 唐觅清这段时间鬼鬼祟祟的。 秦秀清知晓那人怕她累着,没让她操心婚礼事宜,她也乐得做甩手掌柜。 这桩婚姻,本就不在她的期待之中。 只是很幸运,对象是这条傻鱼。 愈临近婚期,秦慕在她面前公开私生女的想法似乎更为坚决。 甚至,不惜将所有女儿都聚在一起。 独缺裴柔。 不姓秦,工作能力极佳,藏在竞对公司,资料如何都挖不详。 应当是秦慕不会轻易亮出的底牌。 用以替代她。 “姐姐妹妹们总算齐聚,我很欣慰。” 秦秀清:“……” 恶心地说不上话。 秦时音轻啜一口茶,似笑非笑地看着她。 秦婉和秦桢脸上红扑扑的,望向她,仿佛她们三是一同成长,患难与共的姐妹。 “都吃饭吧,一家人,无需客气。”秦慕笑眯眯道。 秦秀清冷脸,压抑上涌的恶心感,直面秦慕的那龌龊之极的眼神:“妈,您将妈咪置于何处?” “阿清!”秦慕沉下脸,“再如何说,小辈都是无辜的,你的姐姐,妹妹们,都没有错。” 秦时音淡声插嘴:“二妹是在用什么态度和妈妈说话?” 眼神挑衅。 “省点力气吧秦时音,你把她当妈,她让你做什么?”秦秀清轻蔑地扫了眼秦时音,“勾引有妻之妇?呵。” “唐总一表人才,唐家的传统又摆在此,我何乐不为?倒是二妹你,听说你对唐总不太满意?” “可以退位让贤哦。” 秦婉有些着急,赶忙劝架:“大姐!” 秦时音瞥了眼这位三妹,没再说话。 抿了口茶,秦秀清悠悠然道:“可惜,私生女没这资格同唐觅清联姻。” “秦秀清!”秦慕真的恼了。 “在呢妈妈。”秦秀清语气漫不经心,“我劝妈妈死心。” 轻呵一声,她想起自己的猜测,只觉荒唐。 声音放缓:“妈妈,我是您养大的孩子,您要做的事,我能猜到。可是,我劝您一句,收手。” “唐家人不好惹。”秦秀清声音低沉。 尤其是对所有事情都了如指掌的唐以寒。 “二妹是说,那群就知道看美人的唐姓草包?”秦时音轻嗤。 眼皮掀起,毫无波澜地扫过秦时音,秦秀清冷嗤:“单凭你还需要唐觅清来教,且屡教不会这一点,就没资格说唐家人草包。” 秦时音似是有些生气:“你!唐总在背后说我不是了?” “还需要她说么。我想你忘了,我是秦氏总裁。 唐觅清应妈妈要求,教你用的文件资料,原本的决策权可都在我,我自然有权查阅文件。” 秦时音:“那又如何,唐总持有5%的股份。” 看来这些人都不知道,她本人才是那5%股份的实际持有人。 秦秀清也无意暴露自己。 “那么,既然唐股东还愿意主动同我聊这些,交代所有事情,属实是与我鹣鲽情深。” 秦时音咬唇:“认识多年的死敌如何能有感情。” “她爱惨我了。”秦秀清扫了眼众人的神情,“不信?” 拨通唐觅清的电话,免提。 秒接。 “阿清!”语气惊喜又兴奋。 秦秀清表情柔化,听到这声音,恶心感顿消几分,轻声问:“爱我吗?” 电话那头的唐觅清像被亿万彩票砸中,嘴角疯狂上扬。 “爱!我超爱!我爱惨了!”莫名却默契地接上秦秀清的话。 “阿清什么时候回家?是不是在外面吃饭呢?我去接你好不好?等不及了。 阿清,我好想你……” 这变幻莫测既温柔又娇软的语气,是在座所有人都未曾从唐觅清口中听闻过的。 唐觅清虽是时常带笑,可同人对话时语气寡淡,难免让陌生人有疏离感。 秦时音霎时陷入沉默。 秦婉和秦桢的表情也有些难堪。 秦慕,笑容更甚。 被这几句打理得浑身熨贴的秦秀清,心中一片温软,语气骄矜似猫猫:“晚些时候见。” 电话挂断,秦秀清气场全开,表情冷肃,语气冰寒入骨: “再干涉我的婚姻试试看呢?” 冷眉横扫,薄凉带冰渣的眼神将所有人死死钉在原处,令人大气不敢喘。 须臾,连秦慕也不敢直面女儿的锋芒,闭口不言。 秦时音脸色铁青。 僵持十数分钟,服务员推门而入,上菜,秦慕硬着头皮开口:“先吃饭。” 在那通与唐觅清的电话后,被那人安抚好了情绪,秦秀清胃口自然也恢复些许。 一顿饭,除秦秀清以外,所有人吃得无甚滋味。 秦秀清尚有心思分辨食材的鲜美程度,吃完,下了结论:这家餐厅的厨师不行。 从前,她断不会这样挑剔,全赖有唐觅清的“悉心照料”。 饭后,唐觅清果然来接老婆。 秦秀清那句话,没让她接或不接。可但凡有一丝机会,她都不会放过。 天色漆黑,零星小雨,阵阵微风。 众人站在私房菜馆门口。 高挑的身影从夜色走来。 唐觅清礼貌客气地朝几位秦家人打了招呼,牵过秦秀清的手。 有些凉。 臂弯挂着的披风裹到秦秀清身上,仔细扣好钮扣,眉眼满含温柔。 她朝众人微微颔首,牵着秦秀清离开。 澄黄光里,橘红伞下,紧贴的身影被照得细长。 隐隐约约还能听到些对话。 “好吃吗?” “不好吃。” 唐觅清轻笑,长臂虚揽秦秀清圆肩,摁住被风吹起的披肩,问:“饱了没?” “没有。”秦秀清摇头。 “给你做宵夜?” “谢谢唐总~” “你啊”唐觅清轻叹,无奈又轻柔道,“究竟在客气什么。” 下一刻,脸颊猝不及防被温热柔软袭击。 “这样,可喜欢?”秦秀清含羞带嗔,脸颊泛粉,垂眸不再看她。 第33章 山上 有人一句话被钓成翘嘴,还有人一个吻就变成大力士。 “!!!”秦秀清骤然被拔了起来,被迫坐在唐觅清臂弯上,那人的另一只手护在她后腰。 “你再亲一嘴,我可以单手抗着你跑上千米!”唐觅清语气激荡,斗志昂扬。 俨然一只备战的敖犬。 秦秀清:“……” 不需要,真的不需要。 “放我下来!” 唐觅清突然站定,昂首,试探性地问:“再抱一会?” 素手掐那混蛋的脸,秦秀清嗔她:“不重么?” 摇头。 双手搭在唐觅清肩上,秦秀清虽无奈,却也欢喜这突如其来的拥抱。 ——尽管这样抱很奇怪便是了。 微风搅动发丝,不分你我地缠绕,扫在彼此锁骨间。 停车篷里,气息纠缠。 私房菜馆开在郊区,四周遍地田野,蛙声杂声不绝如缕。 抱在怀里的女人默不作声地慢慢凑近,唐觅清屏住呼吸,香气却从四肢百骸侵入,腐蚀肌理,酸痒难耐。 耸立的绵软愈近,唐觅清神色愈发紧绷。 直到,触及面颊。 “嗯!”敏感处蹭上异物,不消秦秀清深想,便知是那人。 腰倏地软塌,浑身仿佛被轻微的电流扫过,陡然颤动。 动作幅度过大,挣脱了唐觅清原本维持的平衡,直挺挺地向后倒去。 双眼睁圆,唐觅清眼疾手快地捞人,费力拐了个向,护着那人的后脑往车前盖那去。 顺势跳上前盖,牢牢将秦秀清护在怀里。 只是,姿势不太雅观。 跳上车前盖的同时,她顶开了秦秀清双膝,催促那人:“圈腰。” “哐!” 猛烈一声巨响,击力部位全在唐觅清一人身上。 秦秀清只觉被包裹进柔软中,陷入软绵里,震荡了下。 “我看看,疼吗?”秦秀清赶忙扒拉身上这人,没考虑过两人眼下的姿势多么的暧昧。 懊恼地叹了口气,她拉过唐觅清的手,看看手肘,又让唐觅清坐下,看看膝盖。 撞红了。 万幸没破皮。 轻轻摇头,唐觅清笑意盈盈:“我身体强壮皮糙肉厚,可惜阿清的头发丝还是撞上了这金属。” 秦秀清:“……” “都什么时候了还要贫嘴,快回去上药。”说罢,推搡着人就要下去。 “坐会,好不好?”唐觅清拽了拽她衣袖,温柔地将她抱后些,让她斜倚在前挡风玻璃。 随后在她边上坐下。 双肩贴着,丝滑布料相蹭。 “唐总好兴致。” “有美人相伴。” 眉梢轻挑,唐觅清望向远处,秦家四人还在那走着。 沉声问:“她们欺负你了?” 傻鱼虽然懵懂了些,可相当熟悉人情世故,更懂看人脸色。 “是啊”秦秀清轻笑,“都欺负我了。” 一字一顿。 被欺负了,她还不能回去找妈咪诉苦。 世界之大,天地之广,她只有唐觅清。 唐家姐妹和睦,没这种烦恼。 可唐觅清并非不知,非唐姓亲属在庄园里的暗流涌动。 只是,小摩擦居多,不似秦家人那般脸色怪异。 “是得教训一下。”唐觅清掏出手机,快速拨了个电话。 “澈鹿,你在西郊开的那私房菜馆,东边停车场有台黑色保姆车。 对,就只有这台,快些找人在车主上车前把轮胎戳爆。 再去把上山的主路拿大石堵了,缆车断电,告诉她们只有下山索道。 其他客人悄悄安排走后山小路,给点封口费。” 秦秀清:“……” 很难想象,对长辈恭敬有加,待姐妹和睦友好的唐觅清,会做出这样损的事。 也很难想象,粤省遍地是唐家人的产业。 唐觅清叫人架了个铁锅在旁边,动手给秦秀清做菜。 秦秀清接到秦慕的电话,淡声回应:“嗯,下山了,刚上高速。” 面不改色地撒谎。 那端疑惑了瞬:“这么快吗?” “唐觅清飙车。”锅毫不犹豫地扣在那坏事做尽的人头上。 也不缺这件事。 柴烧得满脸黑乎的人转身,咧嘴,露出大白牙。 嘻嘻。 电话那端的秦慕果然没怀疑。 挂断,秦秀清笑得纵容:“蔫坏蔫坏的唐觅清。” “阿清同我狼狈为奸。”唐觅清笑得宠溺。 唐觅清闷了锅饭,又开始蒸起东西,热气腾腾地往上冒。 整片山开发得较好,她们在山顶的观景台,能轻而易举俯视整个缓坡。 下山索道光线明亮,秦秀清看着那四人步入,慢慢往下行走。 秦秀清还是心软了。秦慕这把年纪,天天坐办公室,怕是走不远。 “就二十分钟,让人通知她们可以行车。” 唐觅清也没问为什么,照办,再爬回车盖和秦秀清观赏徒步。 “她们怎么欺负你了?” “要替我出头?” “患难与共。” 轻风拂过发梢,郊区的夜空星光暗淡,隐约可见。 “我没办法待这些姐妹像你们那样和睦。” 唐觅清点头表示理解:“没在一起生活,确实是没感情。” 傻鱼,不是这样的。 果然还是没法理解,正常人,谁能容得下母亲的私生女?尤其是私生女都蹬鼻子上脸来了。 服务员将药酒送来,秦秀清适时岔开话题,指挥唐觅清撩开衣袖。 冰凉的药酒抹在手肘,秦秀清缓缓地替她揉按,微风带走极速挥发的酒精。 唐觅清心尖火热遍野,外皮肤与内里冰火两重天。 轮到膝盖,她乖乖地蜷起腿,任秦秀清“揉拧”。 倏然,淤青被秦秀清猛地一按。 “嗷!!!” “疼疼疼!你谋杀亲妻!” 唐觅清五官皱成一团,却还带着诡异的淡笑。 “下次还敢?嗯?”秦秀清心疼地瞪了她一眼,“知道要摔还上赶着送菜。” “可我若不摔,你就得撞上了。” “你这车不是防撞么?”秦秀清斜乜了眼。 唐觅清:“……?” 这什么歪理? 秦秀清心疼地揉她脑袋。 却丝毫没意识到,若只是利用,若是只驯化,若只是……她心疼这没破皮的作何? 眼珠子滴溜打转,唐觅清小声道:“亲一口便止疼了。” 秦秀清:“……” “不要,满脸的柴火灰。” “饭熟了。”唐觅清灰溜溜地滚下车盖。 闷饭只加了简单的咸肉和菜粒,一盒饭里只简单的红、绿、白三色。 米饭饱吸咸鲜荤味和应季时蔬的清爽,咸鲜不腻,秦秀清小口小口地猛吃,顾不上看那徒步的几人。 见状,唐觅清笑容舒展,温声道:“慢些。” 秦秀清幽幽抬眸,咽下口中的饭后,控诉道:“饿。” 她都好几天没吃唐觅清做的饭了,唐觅清居然还凶她。 是了,不管唐觅清什么语气,只要说话内容稍不合她心意,便会觉得那人在凶她。 就是这么不讲理。 是被人阻止进食便会有小脾气的秦秀清。 可爱。 替秦秀清扎好披散的秀发,唐觅清也盛了一盒饭,默声陪秦秀清吃。 山顶的风肆意又温柔,一派寂静的旷野中,柴火噼啪在烧,火星闪烁。 除了闷饭,唐觅清还做了干贝蒸冬瓜。 冬瓜蒸得恰到好处,软嫩易咬,内里挖了个洞,塞满肉末,以及一粒蒸得饱满的干贝。 蚝汁勾芡。却并非市场的蚝油标品,而是全用生蚝熬煮出的,鲜美掉舌的纯正蚝汁。 肉末增厚了蚝汁的鲜味,而蚝汁的鲜将原本缺乏风味的干贝吊得鲜香十足。 只闻,亦可品出其鲜。 唐觅清狠狠地抓住了她的胃。 鲜汁在口腔滑开,冬瓜的清甜、干贝的鲜、肉末的弹,回味无穷。 可怎么就八个? 秦秀清委屈巴巴地看向那人,无声控诉。 唐觅清被这雾水汪汪的美眸吸引,声音不自觉地放柔:“山里就剩这么些了,还是从别的客人那抢来的食材……” 她用一罐上万的茶叶换了那桌一半的市值约莫两元的冬瓜。 “我们下次再来?”手不自觉地摸上那人的头,“阿清乖。” 秦秀清被这副哄孩子的语气给逗笑,嗔道:“我哪有那么娇气。” 心中却狠狠唾弃自己真的非常娇气。 索道下山的那几人早已被车接走,没了惹人烦的身影,处处是好风光。 秀丽景色,窈窕美色。 唐觅清一时间看得晃神。 阿清究竟怎么被欺负的? 刚才那些只是小儿科,顶多戏弄一下四人。 她身为妻子,都不舍得欺负,那些人怎敢?即便是母亲又如何? 无法正常理解婚生女与私生女间关系的唐觅清陷入沉思。 “还在想我被欺负的事?”秦秀清仿佛能看穿她的心思。 拢了拢四散的发丝,视线眺望山脚,淡淡道:“我非常需要你的帮助。” 下巴枕在膝盖骨,她歪头看向唐觅清。 暗淡星光下,那人表情沉沉,面上不再挂有笑。 听到这,唐觅清便来劲,一副上刀山下火海在所不辞的模样。 拍拍胸口,语气温柔且坚定:“我一定帮你,无论你要什么。” 秦秀清心尖微颤。 这人,很显然猜到了她想要什么啊 “不会觉得我大逆不道?”发丝吹拂,轻轻剐蹭耳畔,柔声随风飘散。 那双坚定的眸子一如既往的温柔,再次向她承诺:“即便大逆不道。” 秦秀清没作声回应,静静靠在唐觅清肩上,目光涣散,任由微风拂乱滚落的眼泪。 须臾,软纸覆脸,滑落的泪悉数被接住。 “唐觅清,你图我什么呢?”眼尾洇红,下巴被唐觅清温柔托住,秦秀清抬眸。 第34章 回家再看 “唐觅清,你图我什么呢?” 手上揩拭眼泪的动作微顿,唐觅清倏地拉近与秦秀清之间的距离,眼珠子好奇地在这人脸上打转。 摸了摸这人额头,小声嘟囔:“也没发烧,怎就说胡话了呢……” 秦秀清:“……” “妻妻同心,我们不是交易的关系。”唐觅清声明。 可我是。 无声叹气,秦秀清不敢直视那人的眼眸,目光微微撇开。 那颗脑袋慢慢挪回她的视线中,鼻尖相距不过一指。 深呼吸。 “咳咳……”忽地轻咳不止,眼眶红了一圈。 唐觅清赶忙伸手去给秦秀清顺背,却被推开。 再凑近,又被推开。 唐觅清:“?” 难受地垂首,等这阵咳意短暂过去,秦秀清嗔了眼那满眼着急的家伙,解释道: “吸了些你身上的柴火灰咳呛。” 唐觅清:“……” 递了瓶水给自己老婆,再灰溜溜地去洗了把脸,唐觅清又凑回秦秀清跟前,接过水,拧紧瓶盖。 不知那人是什么品种转世,盯人的眼神竟这般热乎,秦秀清抬手,遮住那人好看的黑眸。 无奈道:“不止脸沾了。” 素白柔软的手搭在唐觅清头上,轻轻揉了揉。 越揉,唐觅清眼神愈亮。 妻子的声音轻如呢喃,似是随时能被山风带走:“好笨。” “再——” 揉一下。 话音未落,她的电话响了。 唐澈鹿提醒她,秦慕和一女子逗留在半山,同行剩余两位已乘坐别的车离开。 “守株待兔呢。”秦秀清微嗤。 抱着秦秀清下车盖,唐觅清问:“我们改走后门吗?” 摇头,秦秀清乜了眼那人的车:“这车她们应该不认识,倘若真被认出,唐觅清,你得保护我。” 唐觅清哑然失笑。 “是要玩我逃她追的游戏么?” 秦秀清:“?” 偶像剧台词是这么用的么? “你随意发挥。” 秦家那俩不是唐觅清的对手,秦秀清放心将自己托付给这家伙。 “那可以换一个小奖励吗?”唐觅清问。 她太喜欢被阿清摸头了。 “方才谁说,我们不是交易关系。”桃花眼眼尾极轻地挑了挑,调侃道。 唐觅清:“……” 有点道理。 她打开副驾门,微微弯腰,行了个标准的礼,眉目含笑。 “请。” 秦秀清被这人逗笑,圆肩擦过唐觅清手臂,顿住,她抬手,又揉了揉那人的脑袋。 嗔怪道:“唐觅清,贪心。” 尾音缱绻,似缠似绕。 半晌,唐觅清还楞在原地,回味被摸头被嗔哼的美妙,呆头愣脑地眼巴巴看着秦秀清。 轻风拂面,女人优雅的天鹅颈微侧,望向唐觅清,目光盈盈。 片刻后,她垂眸,轻声提醒:“上车。” 如梦初醒。 轻挠后脑勺,唐觅清挪到驾驶座,眼神不舍地在秦秀清脸上再逗留数秒。 “回家再看,好吗?”秦秀清声音婉柔,无奈地乜了眼那人。 唐觅清眸光闪烁,兴奋地说:“那你得记得哦。” 启动,下山。 车子丝滑地从秦家车辆旁驶过,秦慕和秦时音开着车窗,并不对她们这车多留意两眼。 秦秀清柔韧的指节轻敲大腿。 回到庄园,秦秀清被一则电话叫走,处理唐家的琐事去了。 唐觅清在书房翻出了几份文件。 领证前,关于秦家的资料,唐以寒和唐澈玉都有给过她,版本不同。 唐以寒这份侧重秦家资产结构起底,唐澈玉的侧重秦家人物关系梳理。 因着结婚对象是青梅,她认为没必要看这些资料,便没翻动过。 如今,为了帮助秦秀清,她得多了解些信息。 于是抽出了唐以寒给的资料。 秦氏70%的股份都在秦家人手上,剩下30%分布在其他小股东那。 秦慕持股65%,已知其中15%为代持股份,平分为三,实际持有人分别为秦时音、秦婉、秦桢。 秦秀清持股5%。 裴柔持有的股份是没找出实质性证据么? 黑眸转动,唐觅清沉思。 …… 处理完事情后,她接到了庄园某栋副楼的管家电话。 “二小姐!二夫人%*@打了!” 唐觅清火急火燎地赶往现场。 “打哪了?疼不疼?”快步走向秦秀清。 “没事,不是我,是管家奶奶误会了。”秦秀清娓娓道来。 起因,是她接到一通电话,这栋副楼的管家表示房里有人在打架。 于是,既要当族主任且兼任宿管的她赶到现场。 没成想,她敲开房门后…… 阖眸,不愿再想那三人行的震撼场面。 不理解也不祝福,秦秀清当场转身就走,又被管家拦住。 管家是在庄园干了几十年的老人,全然不懂这些,只担心唐家的孩子受了欺负,苦苦哀求秦秀清再去劝劝。 秦秀清:“……” 是您唐家的孩子在欺负人,还同时欺负了俩。 但三人开门时神清气爽,一看便知道是自愿的,这事她管不了。 管家声泪俱下再度哀求,她打算提醒一下几人,不要刺激这老佣人的心脏。 敲门后,那三人又开了门,管家冲过去,扒拉着唐澈葵的衣袖,翻出了一道细长疑似鞭痕的紫红,急得突然发力推搡进门。 ——当场逮住“作案”工具:鞭子,两根。 秦秀清两眼一抹黑,还抽了些心思在想,怎么被抽的是唐澈葵? 管家一把年纪,哭得破防,颤着手给唐觅清打电话,话也说不利索。 余下四人面面相觑。 除了那仍在嬉皮笑脸的唐家人,两位情人和秦秀清都异常沉默。 再反应过来,管家的电话已打完,并厉声警告两位情人,等会唐觅清便会过来秉公执法。 公?都是私事,也都是母的,何公之有? 秦秀清尴尬得无所适从。 直到唐觅清赶来,那人不知道听到了什么,以为她被打,眉眼满含疼惜,快步走来,身后跟了个医生。 轻拍唐觅清的手,秦秀清安抚道:“真的没事。” 管家老当益壮,大跨步到唐觅清身前:“二小姐,她们打澈葵小姐!” 说罢,又拉着唐澈葵的衣袖,给唐觅清展示“伤口”。 定定地看了瞬,唐觅清抬头,笑容消去,问那俩人:“解释一下,为什么打澈葵?” 秦秀清:“……”头疼。 “二姐,我是自愿被打的。”唐澈葵有些无奈。 唐觅清:“?” 满脸不解地望着唐澈葵,直到手被那软若无骨柔荑握住,指骨被轻轻捏了捏。 “好了,既是澈葵喜欢,则为私事,我们也不能管。”秦秀清拉近与唐觅清的距离。 耳畔仿佛裹上一团温热的气,秦秀清在她耳边小声道:“我们回房。” 定定地看着三人,唐觅清劝道:“好好地玩那打人游戏做甚?感情来之不易,不要因为澈葵喜欢,就下这狠手。” 管家猛地点头表赞同,三人不敢吱声。 秦秀清强忍笑意,带着唐觅清回房。 身子软进沙发。 那人默默蹲到她脚边,神情严肃:“我不喜欢打人的。” 小脸埋进枕头,秦秀清笑得肩膀发抖。 那人还在继续。 “我不会打阿清,我也不喜欢被阿清打。” 秦秀清:“。” 你最好是没这些xp。 笑得直不起腰,眼眸含雾,她轻声应:“嗯,那我们可约定好了?” 唐觅清点头,表情舒展,达成一致。 傻鱼。 夜深,唐觅清睡在床边的地毯上,秦秀清躺在床。 异常急促的呼吸声惊醒唐觅清,她蓦地起身,便瞧见一副出尘的画卷。 妻子长发如瀑,散在枕面,美眸清雾款款,目光涣散,白皙的双肩裸露在外,微微颤着。 须臾,那人偏头,琥珀瞳直勾勾地望向她。 神情里满载渴望。 渴望什么?唐觅清疑惑。 鼻尖翕动,一股从未闻过的幽香扑鼻,她再嗅,眼神锁定秦秀清。 “阿清好香”唐觅清喃喃道,视线在秦秀清身上不停打转。 眼皮被温热罩住,那双好看的手覆了上来,声线颤动:“不许看,闭眼。” 被覆着的眸子眨动,睫毛扫在秦秀清手上。 酥痒难耐,麻意传至全身各处…… 秦秀清的呼吸加重几分。 “嗯”轻哼出声。 那家伙赖皮,问她:“阿清不是说在家里可以看嘛?” “等等,好不好?”秦秀清拖着尾音,“好不好,唐觅清” 指尖紧紧攥着床单,深呼吸。 见那人点头,秦秀清松了口气,放开盖住那人眼皮的手。 秦秀清坐起身,掀开被子…… 耳根发烫。 手忙脚乱地换下床单,丢进脏衣娄,又换了身睡衣。 唐觅清闭眼后,听到窸窸窣窣的布料声,颇大。 幽香愈发浓烈,转而慢慢化淡。 “可以睁眼了。”秦秀清靠在床头,胸膛微微起伏,一副惑人姿态。 唐觅清寻着香气来源,逐渐靠近秦秀清小腹,直到额头被抵住。 “做什么?” “找阿清身上的香,刚醒来时味道很浓。” 秦秀清脸庞生热,那是…… 面不改色道:“你闻错了。” 唐觅清疑惑了瞬,却也在秦秀清的误导下,以为是自己幻嗅。 轻拍秦秀清的手,她问:“是不是做噩梦了?” 秦秀清否认,柔声道:“是美梦。” 美好到目前在现实中根本无法实现,却也让她食髓知味。 反握那人的手,她问:“可以让我玩一下吗?” “玩,都给你玩。”唐觅清大方舒展自己的手。 温热覆上手背,指骨被轻轻捏着,唐觅清呼吸微顿。 痒意传至四肢百骸。 一根,一根地被抚过,还有的被重点关照。 秦秀清嘴唇翕动,垂眸,目光诚恳地望向她,问:“唐觅清,我可以轻轻咬一口吗?” “就就一口。” 第35章 咬 “就就一口。” 女人桃花眼丝丝缠缠,无形的线仿佛没入唐觅清四肢百骸,入侵肌理,卷绕砰砰跳动的心脏,有意无意地轻挠心尖尖。 唐觅清嗓眼发痒,不自觉又凑近秦秀清几分,红唇微合。 “两两口,多,多的赏你了。”话也随美人那般磕巴。 秦秀清:“……”真是慷慨呢。 如瀑长发垂在唐觅清胸前,眼前的女人,缓慢捧起她的手,垂首。 朱唇微启,柔软的唇瓣覆上指节。 杏眼睁圆。 指节被湿热软滑轻裹,身体不由自主地震颤,羽睫抖动。 齿尖轻柔地扫过指骨,宛如细雨拍打嫩草,微刺又滋润。 那人缓缓抬头,眼尾洇红,神情委屈:“太滑了……” 唐觅清呼吸骤顿。 “什什么滑?”目不转睛地盯着这人。 “手,手太滑,不好咬。”眸含清雾,委屈地向她控诉自己中看不中吃。 中指指骨濡湿,透明津亮,略微反光。 喉咙滚动,她提议:“阿清试着从正面咬呢?不要侧着咬。” 话音刚落,美人推开她。 嗔道:“摸过手机,脏。” 正面探入口腔确实是…… 唐觅清胸中堵着的一口气上不去也下不来。 闷笑道:“好吧,我还欠你一次,给你算利息。” 秦秀清:“……” 还利息,究竟便宜谁了这臭不要脸的家伙。 抽起枕头轻拍那家伙的脑袋,低声道:“睡觉了。” 唐觅清乖巧躺回地毯。 没被秦秀清咬过的手紧捂胸口,感受猛烈撞击胸膛的闷沉声,她清醒了半宿。 翌日起床,眼底一片淡淡的乌青,涂了些眼霜盖着。 再向秦秀清申请:“今天让大厨房送早餐来?” 往常周末两日的早餐都是唐觅清做的。 可既然唐大厨想休息,秦秀清自然毫不犹豫点头答应。 只是,唐觅清今日确实有些懒。 原本轮到那人在大厨房值班,可那家伙找人换了班,向她报备时唇角呷笑,笑意颇为温柔。 不玩手机不看书了,那人闲着便坐沙发上看投屏。 妹妹们约出去玩,平日极宠妹妹和小辈的人也果断拒绝了。 就窝在房里,双手抱拳,发呆一整天。 怎的会这般累? “要不要联系医师给你按摩?”秦秀清问。 唐觅清表情疑惑,反问她: “是你累了么?宗族的事我帮你接手着先,秦氏若有事我也可以顶替你处理,文件呢?我念给你听。” 莫名被抽掉了所有工作的秦秀清:“……” “笨,我是问你。” 唐觅清歪着脑袋,柔声说:“我不累,不用按摩的。” 身旁的沙发微陷,清香袭面,葱白般的纤指轻点她额头。 秦秀清问:“那为何一整日都闷在房里?” 低垂脑袋,唐觅清默默往另一边挪了挪。 看着无声远离自己的那家伙,秦秀清气笑了,轻喝一声:“不许动,坐稳。” “唐觅清,你有小秘密了吗?”声音委屈似控诉。 “不是。”唐觅清低声应答,“只是有些难以启齿。” 秦秀清:“嗯?” 眼角微挑,好看的眉梢扬起,唐觅清的目光被吸引,直直看着秦秀清。 须臾,她压低声音,快速道:“手。” 秦秀清:“?” “你给我好好说话。”抬手拍了拍那囫囵吞枣的人。 深呼吸,脸上挂着诡异淡笑的那人大声喊道:“我不想洗手!” 秦秀清:“……” “为何不——” 话未说完,便神奇地接上唐觅清的脑回路。 满脸复杂地看向唐觅清那根被她咬过的手指,秦秀清幽幽叹气。 旋即,捉住那混蛋的手,拖着那人进浴室。 必须洗! 顺着秦秀清的力道,唐觅清站在了洗手台前,咧嘴发笑,表示:“不想洗。” “脏兮兮的,不洗晚上睡小客厅。”秦秀清轻轻拍了下她掌心。 威胁有效。 唐觅清秒开水龙头,挤了些洗手液便开始慢悠悠地搓动。 指缝沾上泡沫,那人相当有耐心地一根根擦洗,揉得指腹泛红。 眉眼低垂,秦秀清看得目不转睛。 直到那人擦干手,递到她面前,满脸诚恳地邀请:“咬一口嘛?” 她这才耐不住,檀口微启,轻轻咬了那人一下。 抬头,发现那家伙竟一脸“就这?”的表情。 “没了?” “没了。” “利息不要了?”唐觅清不死心。 “高利贷要不得。”纤纤细指轻轻戳开那人的肩膀,秦秀清步履自如,含笑往门外走去。 唐觅清:“……” 刚出门,秦秀清便接到了秦慕的电话,让她回秦家一趟。 浴室门被秦秀清堵住,唐觅清站在她身后静静等待,没作声催促。 前面那人挂了电话后转身,径直撞进她怀里。 浴室做了下沉防水,地板比外面高些,秦秀清的额头硬生生撞在她锁骨上,咚一声响。 虚揽着秦秀清,揉了揉那人光洁如玉的额头,唐觅清轻声问:“疼吗?” 怀中的人轻轻摇头,抬眸,神色不明:“陪我回秦家。” 秦家。 客厅偌大的沙发上,分坐成两拨人。 一边坐着除秦秀清以外的秦姓四人,另一侧则是秦秀清妻妻以及邱槿岚。 秦慕与秦秀清的眼神在空中交汇。 剑拔弩张。 咬唇,秦秀清沉声,愤怒道:“您就是这么刺激妈咪的?” 直接将人带到邱槿岚面前?秦慕没病吧? 邱槿岚眼神淡淡地望向秦慕,按下女儿的手,安抚道:“妈一把年纪了,豪门圈什么事没见过。” “觅清也来了,恰好,一家人吃顿团圆饭。”秦慕笑着看向唐觅清。 秦秀清恶心地胃难受,脸色发白。 唐觅清不动声色地虚揽着秦秀清,让人靠在她肩上。 保护老婆才是她的核心要义。 撇了眼秦慕,淡声道:“秦董,您平日,也是这么待阿清的么?无视她说的话?” 明着指责秦慕苛待秦秀清。 “觅清是贵客,我们自然优先招待。”秦慕淡笑。 靠着唐觅清,吸着那人身上的幽香,秦秀清好多了,拧着眉,寒声道: “秦董未免自相矛盾,一会说家人,一会又说我的妻子是贵客。” 冷嗤。 秦慕的眼神显而易见地慌乱了瞬,旋即恢复如常。 “这三个孩子,以后就住秦家了,我和槿岚已经商量好,在旁边空地另起一栋副楼。” 副楼。 秦秀清笑了。 唐家庄园的楼就是这么喊的,秦慕这是要学习唐家的“优良传统”,越活越回去。 邱槿岚一介毫无背景的家庭主妇,怕是只得服从。 恶心。 指尖捏紧唐觅清的衣袖。 “吃饭吧。”邱槿岚淡淡开口。 饭桌上,气氛异常凝重,众人各怀鬼胎。 只有唐觅清还有心思笑着,替老婆夹菜,精准投喂。 可这次好像不太精准,阿清怎么吃不完了? 饭后,秦慕给三私生女都安排了暂住的房间,秦秀清沉脸回房。 “吃不惯么?”唐觅清拉了拉秦秀清的衣袖,“是不是太久没回家了?” 秦秀清无奈道:“不是。” 傻鱼的脑子里怎么尽是吃的,秦家的诡异气氛是半点没感受到么? 周末离开了庄园,仍然有许多事务需要处理,进了房后,秦秀清忙着打电话。 趁此机会,唐觅清下去借厨房,给没吃够量的老婆做了几份小糖水。 正要端上去,迎面碰到邱槿岚,她笑着打招呼:“妈咪。” 今天这局面她并非没看懂,秦秀清是在护着邱槿岚。 家中人丁兴盛,断没有不喜的道理,定然是秦慕暗地里欺负邱槿岚了。 “好孩子,是给她做的么?” 点头,唐觅清挑出一份原本给自己准备的,递给邱槿岚,笑道:“您尝尝看,阿清最爱吃这个。” “不担心她等会不够吃?”邱槿岚调侃,笑着接过。 “阿清也有,她那份够够的,您放心吃。” 邱槿岚欲言又止。 “您直说。”唐觅清站定。 “哦,没事,就是太久没见着你们了,还怪想的。” “阿清在忙,等会忙完了便去找您。” “那我等着。”邱槿岚捧着糖水转身离开。 唐觅清不解地挠挠头。 方才,邱槿岚应是有话要说的,只是楼梯口冒出了个身影,邱槿岚便止声了。 是有什么不方便给秦慕听到的么? 可,给她发信息也能解决,看来是真的没话说,是她过度解读了。 房门甫一关上,唐觅清便听见了脚步声。 “好香,唐大厨舍得用金贵的手下厨了?”秦秀清换了身轻薄的睡裙,施施然坐在唐觅清身旁,撩起耳侧碎发。 幽香萦绕,唐觅清一时愣神,悄悄深呼吸。 秦秀清默不作声地将糖水吃完,清偏头,想起方才秦慕给她发的短信—— 【阿清,我的心思,唐家又何曾没有。】 真厉害啊秦慕,玩起攻心战来了。 就那么想拆散自己和唐觅清,非要塞进更多的人吗? 恐怕失策了,唐觅清那些莺莺燕燕都在她那排队等面试呢。 乖乖的唐觅清,怎会还有别人? 异想天开。 视线捕捉到那人的喉咙滚动了一遭,和梦里的某个场景,十分相似。 秦秀清唇角上扬。 唐觅清被勾得失神,半晌才转醒,咧嘴冲老婆傻笑。 阿清每次吃满意了,都会这般心情愉悦。 好乖,该奖。 秦秀清美眸流转,揉了揉那人的脑袋,嗓音轻柔:“唐觅清,我咬了你两口。” 唐觅清猛地点头。 没错,对,这个被咬的幸运儿就是我。 “让你咬回来,好不好?” 指尖在唐觅清手心轻轻打转,愈发凑近那人的耳畔,音色低婉。 “位置,你来挑。” 第36章 软颈厮缠 “位置,你来挑。” 女人的嗓音婉柔轻哑,素指有一下没一下地点着羹勺,檀口微启,缓缓送入。 握住抱枕的手收紧,唐觅清呼吸微顿。 哑声问:“哪都行吗?” “嗯。” 吃完,秦秀清用餐巾纸轻擦红唇,美眸颤动。 “那我——” “妹妹。” 唐觅清话音未落,敲门声传来,伴随秦时音的声音。 秦秀清眼底暗了瞬,起身,整个人倏地又栽回沙发,高挑身影笼罩,她被迫缩在沙发一角。 耳垂裹上湿热,阵阵电流划过心尖,身上泛起异样。 “嗯” 猝不及防地闷哼出声。 那人双手撑在她身侧,香颈贴在她唇边,动作生涩地吮。吸着。 小心翼翼地舔舐着秦秀清那饱满圆润的耳垂,唐觅清低笑,啄弄着软肉,含糊道:“不许开门。” 从未见过如此有攻击性的唐觅清,霸道又温柔。 小腹生热,秦秀清咬唇,双手抵在唐觅清肩膀上,虚虚搭着,指尖没入那人衬衫后领口。 紧力抓住这人白皙圆润的肩,浑身酸软无力。 舌尖轻轻扫过耳垂尖,酥麻难耐感遍布四肢百骸。 “呜”指尖挠着那混蛋的肩膀,她颤声控诉,“只只是让你咬,没让你” “这样不疼。”唐觅清爱惜地含吻,那耳垂到耳根,一片通红。 敲门声再度响起,秦时音的声音更响:“妹妹?怎么故意不理姐姐。” “松开!我要去开门。”清冷的嗓音染满低咽。 “她欺负你,先晾一会又何妨。”笼罩身子愈发贴近,唐觅清轻声道,“第一处,我选耳垂,可以嘛?” “你混蛋!” 吃到嘴里了才问! 朱唇微启,秦秀清一口咬上紧贴唇角的香颈,却是不舍用力,唇瓣轻柔地厮磨着。 软颈厮缠,唐觅清脖颈贴上湿软,舒服地呼出一口气。 “秀清妹妹。”秦时音有些恼了。 “阿清在睡觉。”唐觅清声音冷淡,细听之下,仍能察觉出些许哑意。 门外的秦时音笑了:“她没午睡的习惯,莫不是唐总与妹妹在白日宣淫?” “嗯。”**着血滴般红润的耳垂,唐觅清没听清外面在说什么,随口应了声。 “我可以加入么?” 好吵。 沉浸于香软耳垂的唐觅清压根没听清,只觉嗡嗡嗡地有人在打扰她吃香。 不耐烦冲门外那人喝道:“滚。” 有些暴躁,唇上动作却依旧温柔。 秦秀清轻笑出声。 这家伙,往常脾气极好,更是几乎不对人说重话。 这般看来,秦时音是没戏了。 她的乖乖已经学会自己赶桃花了,真棒。 急促炙热的鼻息不断喷洒在耳畔,她压抑着喉间欲逸的哼声。 明亮房间里,与秦慕和邱槿岚一家三口的合照尚挂在正中央。 家庭和睦的表象彻底撕碎,唯有身上这人予她短暂的心安。 难耐地扬起脖颈,任这人胡作非为,任自己的片刻沉沦。 软肉烫得唐觅清舌尖发麻,她才念念不舍地松嘴,抽出一张湿纸巾,轻柔地擦拭着亮渍。 擦完,扶着秦秀清坐正。 “这,只能算一次哦。”她眨巴着眼睛。 秦秀清被这人耍赖般的语气逗乐,佯作微恼,斥道:“咬一口,需要几分钟吗?” “嗯?”尾音绵绵软软地上挑。 丝毫不具威慑力。 “阿清就当不知道。” 秦秀清:“……” 乜了那人一眼,她起身。 “阿清别着急找她。”唐觅清也起身跟在秦秀清身后。 轻轻推了推紧跟自己的那人,秦秀清嗔道:“我去浴室,你别跟着。” 都怪这家伙再不处理,怕是要被发现了。 不过,恐怕这人根本不知是什么。 浴室门关上,视线中没了秦秀清的身影,唐觅清才松开藏在身后,紧握的双拳。 香软,微甜。 回味无穷。 差一点,她就要忍不住,多吃些旁的部位了。 唐觅清从不知道,自己的青梅竟是这般的惊世美味,尘世的一切皆无法与之比拟。 她只能在秦秀清看不见时,抿着唇,阴暗地回想触感,阴暗地想将那人拆之入腹。 “衬衫上边三颗扣子摘掉。”秦秀清抬眸看向那发呆之人。 回神,唐觅清乖乖听话,解下三颗钮扣。 领口被秦秀清扯开,后肩被轻拂。 一阵微辣感传来。 看着那几道抓痕,秦秀清微赧,小声道:“抓伤了,我给你上点药。” 须臾,冰凉的药膏沾在后背,唐觅清小腹紧绷,呼吸沉重。 温热的指腹轻抚,柔韧漂亮的背肌在指尖的跳跃下,微缩,颤动。 轻咬红唇,秦秀清掰回那人的身体,俯身,一颗颗替她扣好钮扣。 隐约可见的沟壑晃着秦秀清双眼。 嗯没我大。 哼,谁让那家伙长得比她高,如今她掰回一城。 低垂的秀发轻擦唐觅清颊边,清香萦绕,唐觅清呼吸顿住。 片刻后,指尖撩开碎散的头发,别回秦秀清耳后。 指腹在耳根处逗留了瞬。 “你”秦秀清咬着唇。 方才,指腹擦过耳根的酥感荡了下她的心神。 这家伙故意的。 不懂还能这般勾人,唐觅清着实可恶。 “笃笃笃。” 敲门声再次响起,仍是伴随秦时音的叫喊声:“妹妹。” 唐觅清疑惑了瞬,问:“怎会放任她一直敲门?妈妈和妈咪不管吗?她怎的如此不懂礼数?” 想起秦时音的目的,以及方才这人吃得沉浸,丝毫不知外面在说什么,秦秀清便觉着有趣。 ——白日宣淫 ——嗯。 “好了,不恼。”秦秀清接着道,“做姐姐的不懂礼数,那我这当妹妹的可得说教说教。” 唐觅清认同地点头。 秦秀清更乐了,轻声细语:“你去书房玩。” 点头,唐觅清补充: “若她欺负你,你大可出声责骂,或者喊我帮忙。秦时音此人悟性较低,需得直接些同她说。 不要顾及她年长便忍声吞气,知道么?” 一本正经教她怎么对付秦时音的唐觅清,实在过分可爱。 秦秀清眉眼舒展,唇角呷笑:“知道了,谢谢唐指导~” 书房关上门,隔音极佳。 秦秀清和秦时音坐在露台的沙发上。 既是对方先找上门,秦秀清并不着急开口,懒洋洋地靠在沙发,眺望远景。 许久,秦时音耐不住,先声:“二妹。” 懒得搭理这称呼,秦秀清微掀眼皮,面无表情。 可在秦时音看来,便是秦秀清寒着一张脸,不断散发冷气。 “二妹刚经历一番酣畅的情事,不知唐总见了这副冷淡的表情,会否毫无兴致。” 秦秀清冷嗤:“下流。” 这私生女,怕是没经手秦慕的教养,毫无礼节,粗鄙不堪。 “二妹不妨看看镜子呢,耳垂的颜色可是……” 在浴室更换衣物之时,秦秀清已然发现,可并无刻意遮挡。 那人嘬吮的动作不少,也不知是不是唐家人的风流天赋使然,那混蛋动作生涩却令她极为舒服。 印子,也自然而然地留下了。 通红一片。 “我也不拐弯抹角,唐家人养情人是必然的事,我们肥水不流外人田,姐妹之间还能互相照顾。”秦时音开门见山。 秦秀清:“?” 有病。 “谁告诉你唐家人都这样?癞蛤蟆想吃天鹅肉,简直痴心妄想。”她冷冷瞥了眼名义上的亲姐。 她与唐觅清,只有彼此才能配得上对方,旁人,妄想。 秦时音笑了:“你这么严防死守的,究竟问过唐总没?她难道不喜欢左拥右抱吗?” 秦秀清:“但凡你对世俗伦理有着正确的认知,断也说不出这恶心人的话。” “唐觅清的态度还不够明确?方才让你滚来着。” 无所谓地耸耸肩,秦时音无耻道: “既然你这么正常,那不正常的唐家人让给我们这些都不正常的不就好了?何须辛苦看守。” “少意。淫了。你爱找风流的,非要成为左拥右抱的其中一个,李家、杜家、甚至唐家其他人比比皆是。” “可你若是敢动我的人。秦时音,你觉得除了秦慕以外,还有谁能保得住你? 是秦慕的势力更强?还是我这唐家少主母能调动的资源更多?” 秦时音脸色唰地发白。 “做了秦慕手中的棋子还心甘情愿受辱,可笑至极。” 身躯舒展,完全软进沙发,秦秀清语气冰寒,浑身气压骤降:“别拿你那肮脏的心思玷污独属于我的人。” “滚吧。”秦秀清丝毫没客气。 甚至没让秦时音走房间正门离开。 露台侧有个出口,用以园丁平日来修剪草木的,秦秀清开了门,在那将秦时音赶了出去。 书房里。 电话那端的唐澈玉沉默片刻后:“二姐,有人阻拦我们查这件事,因此到现在依旧毫无进展。” 指尖轻敲桌面,唐觅清问:“会是谁?” 须臾,两人异口同声:“妈妈。” “唐觅清,可以出来了。” 秦秀清在敲门。 电话那端的唐澈玉也听到了声音,调侃道:“那二姐先忙。” 眉梢微挑,唐觅清笑着回应:“妈妈那边我改天会问,麻烦你了。” “不麻烦,二姐快去陪二姐嫂。” 开门,那人换了身香槟色的束腰长裙,细腰盈盈,戴了顶遮阳帽。 美人微微抬头,帽檐轻轻磕在唐觅清前额,抵住。 “出去逛逛?没带你在这边逛过。” “好啊。”唐觅清正了正秦秀清的帽子,撩起几缕碎发,突然发问:“阿清怎么结婚三个月才想起要带我逛。” 秦秀清:“……” “我们那会还不太熟。”大实话,她俩在外人眼里是死对头级别的。 抵住那人额间的力量加了些,眉眼满是骄矜,轻哼一声。 唐觅清:“……” 老婆是真社恐。 “帽檐再折得弯了。”她后撤小半步,仍然让秦秀清的帽檐贴着自己额头,却帮这人卸去许多力。 双手抱臂,桃花眼眼尾微弯,秦秀清柔声道:“你我不也是弯的么?帽子弯些怎么了?” 唐觅清:“……” 无奈纵容又宠溺地笑着望向自家妻子。 而后从立架上取出另一顶遮阳帽,伸手,将帽檐压弯,戴上,轻轻贴着秦秀清那顶的帽檐。 笑意盈盈:“弯了得配个对象。” 秦秀清:“……” 第37章 散步 湖水肥漾,清澈见底。 天鹅缠颈,花草盎然。 橘黄余晖洒在秦秀清侧脸,姣好面容明暗交织。 “唐觅清。”清冷略带软意的嗓音响起。 被点名的人停下脚步,侧身,替妻子挡住刺目的光。 “嗯?”帽檐下一双黑眸转动,“阿清有话要问我?” 高挑的身影拢在身前,秦秀清看不见背光的那人脸上神情。 红唇翕动,她问:“带秦时音,你教了多少?” “秦时音没有研发相关的经历,对复合调味的认知更是稀缺,我复印了一份读书时的笔记给她,一个个指标地教。 市场方面带不动,太费时间了,得秦董亲自带她。” 秦秀清眸色瞬暗。 “阿清,她不适合做你的帮手,悟性太差,还欺负你。” 秦秀清脸上血色恢复不少。 “裴柔更适合。” 气不打一处来,秦秀清微恼,瞪了那人一眼。 “有过往工作经验、能力强、悟性高,若你也同意,我们可以问问裴柔的想法,让她去秦氏。” 毕竟是秦家的妹妹么,自然是得回归家族企业。 唐觅清理所应当地想。 ‘我们’一词极大地取悦了秦秀清。 可秦慕藏了这么久的人,她没有非要揪出来、非要让邱槿岚更伤心的道理。 更何况,秦氏也没到日薄西山的地步。 以及,她最好的助手,暂时只能是唐觅清。 那人的脚往前迈进一步,唇边挂着丝缕淡笑,凑到她耳畔,音色清哑带磁,似是刻意压低了声。 “澈玉查到,秦时音有意抛售0.5%的股份,秦董亦同意此事,且帮着找上了蓝家人接盘。” 耳根染上炙热气息,秦秀清肩膀微颤。 方圆可见之处空无一人,那人刻意用着不正经的姿势,一本正经地与她谈论公事。 这叫不懂情爱? 倒不如称其为天赋异禀的臭流氓。 裙摆轻动,秦秀清往前迈进半步,浑圆绵软将碰未碰。 清香萦绕。 唐觅清鼻尖翕动。 湖水折光,秦秀清微微垂首,用身前那截修长的颈遮挡。 宛如一副有情人相偎的模样。 “唐觅清,你要帮我吗?”温热的气息洒在唐觅清锁骨上。 “我已经劫胡了。”炙热的鼻息打得唐觅清音量紊乱。 “蓝家内部有些乱,蓝大小姐是意向购买者,但蓝溪似乎对秦氏的股份不感兴趣。 两姐妹没达成一致,被我趁虚而入,伪装成第三方买家。” 唐觅清将自己了解到的情况悉数说与秦秀清。 “蓝溪?你和她说话了?” 嗯? “重点怎被你抓得如此奇怪?”唐觅清摸了摸下巴。 “在我看来,这才是要紧的事。” 秦秀清伸手,搭上那人的肩膀,将人抵在树干上。 虽是低她三公分,气势却丝毫不弱,唐觅清倚在树干,胸腔跳动频率悄无声息地加剧。 “没有,我记得的,得先让你交朋友。”一脸乖巧。 斑驳树影掩下不明神情,秦秀清掀开那人的遮阳帽。 “低头。” 唐觅清乖顺低头。 温热掌心覆上被晒得微热的脑袋,轻揉。 “若是我让你不要与她交友,你当如何?” “嗯?为什么?” 理由正当的话,唐觅清断没有不应的道理。 秦秀清表情淡淡:“开个玩笑。” “劫胡了,接下来打算如何处理?” 拐回正题。 “老办法,我买下,代持。” “你现在是伪装了一层身份,如何能用唐觅清这个名字买下?” “秦董老江湖了,必然能查出背后是我,只要对方同意售卖便可,秦时音大概是缺钱了。” 揉着脑袋的手微顿,唐觅清察觉动作暂停,面前那人陷入沉思。 金黄叶子偶尔飘落。 良久,秦秀清从唇中蹦出一个字。 “好。” 不知怎的,唐觅清从中听出了些无力。 “嗯,那我着手去办。”唐觅清就着被摸头的姿势,迅速拨了通电话给唐澈玉。 秦秀清的电话在唐觅清手上拿着,不停地震动,她递给秦秀清。 “我有事出去一趟,晚饭再回来。”秦秀清看完信息,想了想,补充,“你跟着我。” 秦秀清将唐觅清丢在了小区外的商场,一人去赴约。 不想留着那人在家只是怕那人妹妹心泛滥,在秦家接触不该接触的人。 茶馆的私密包厢内。 坐在下首的女子早已砌好茶,见包厢门打开,站起身,柔声喊道:“姐姐。” 优雅坐于上首,秦秀清面无表情道:“裴小姐总不能不知道,今天秦家聚会。” 裴柔愣神,旋即轻笑,耸了耸肩:“姐姐该不会以为我对秦家有好感?” “其实我对姐姐比较感兴趣。”眨眼。 秦秀清:“……” “穿着我给你挑的、我妻子给你买单的衣服,还不让她陪同,裴小姐总不是来与我叙旧的。” “喜欢姐姐挑的衣服。” 秦秀清:“……” 浑身鸡皮疙瘩都起来了,秦慕生的孩子怎么一个两个都患了病似的。 “姐姐,我想帮你。”裴柔开门见山道,“这份文件,姐姐该有所了解的。” 一份唐觅清签字的文件图摆在她眼前,望着标题,秦秀清呼吸骤顿,自然下垂的双手紧捏。 指尖深深陷入掌心。 日期,就在三天前。 “谁给你的权限?”秦秀清脸色凝黑如墨。 “姐姐,唐家人,都不是什么好人。”裴柔没有正面作答,“唐觅清自然也不例外。” “你既喊我一声姐姐,她的名字岂是你能直呼?” 裴柔拧着眉心,咬唇,无奈道:“姐姐!” “你维护这样无情无义的人做甚?” “裴柔,妈妈给你下了什么命令?”秦秀清嗤笑,“竟是要打这种姐妹相爱的亲情牌?” 裴柔眼神坚定:“总之,我会帮姐姐。” 冷冷瞥了眼裴柔,秦秀清起身离开,留下一句话。 “诚意不够。” 闻言,裴柔愣怔,而后眼角弯起。 秦秀清开车路过商场,捡回被自己半路丢下的家伙。 “阿清这么快?”那人眉眼愉悦。 “嗯。”语调寡淡。 唐觅清以为妻子临时公务,回来满身疲惫,便乖乖闭嘴不再发言,留秦秀清一个清静的行车环境。 饭后,唐觅清跟随妻子散步,绕到下午没去的另一方向。 树叶沙沙作响,阴影交驳。 月光清冷,身影拉长。 “阿清,秦董那边答应了,下周签合同。” 唐觅清移步到秦秀清身前,交代自己不辱使命,光荣完成任务。 “代持合同已经准备好,签完那份,我与你签这份。” 抬眸,秦秀清展颜,轻声道:“唐觅清,谢谢你。” “又与我客气。”那人依旧笑意温柔,仿佛能包容她的所有。 “那么,不客气的唐觅清,第二口想咬哪?” 皎洁月光下,琥珀瞳淬着点点星光,触手可及。 喉咙滚动,唐觅清定位面积较大的一处,声音低哑:“肩膀。” 话音刚落,软热径直贴上。 直抵骨髓的麻痒令她瞬间酸软,单手揪着那人的领口。 指节抵住那人的脑门,推开,抬眸。 迷乱的眼神险些拖着她共赴深渊,秦秀清咬唇忍住。 “唐觅清。” 秦秀清表情严肃,偏冷。 “你还有事情瞒着我吗?”声音轻如鸿毛,不似指责。 “没有。”那人信誓旦旦。 “真的?” 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 “真的。” 秦秀清轻笑,笑意不及眼底,眸中尽是自嘲。 方才,秦慕给她发了第二条信息。 【唐觅清名下持有15%秦氏股份,其中5%从你那低价购得,10%是婚前从几个小股东处购得。 消息瞒得很死,我近日才查到。 阿清,唐觅清怎会告诉你此事?而我,身为你的妈妈,又怎会害自己孩子?】 结合裴柔给她看的文件,事实已然摆在眼前。 只是,唐觅清为何瞒她? 须臾,秦秀清笑了。 是她忘了,她与唐觅清,本就只是逢场作戏的商业联姻。 怪那人,让她心甘情愿栽进温柔乡,险些付诸了所有信任。 糖衣炮弹,不正是唐家人的管用手段么? “没事。” 指节松开,秦秀清容忍那人湿热的唇再度埋入她颈脖。 四肢酸麻再也撑不住,那人稳稳兜住了她后腰。 原本白皙一片的肩膀,已是染满淡粉,唐觅清缓慢动作着。 香,滑,软再慢些。 静谧幽丛,身形相近的女人紧密相贴。 后脖颈被揪住,却没使上力气,唐觅清顺从地抬起头,撞入一潭清幽眸中。 美人桃花眼尾泛着绯红。 肩侧津泽在盈盈月光下泛着亮,靡艳勾人。 “你手上还有秦氏另外10%的股份。” 那人声音笃定,语调沉淡。 唐觅清:“?” 谁? “我没有。”无辜的大眼睛眨巴着。 “唐觅清,你狡辩。” 眼泪倏地落下,速度之快,唐觅清没来得及接住。 委屈突如其来,秦秀清不想与唐觅清玩这种你瞒我瞒相互猜忌的游戏。 她的人,必须知根知底。 即便是逢场作戏,也只她能瞒。 唐觅清,休想在她面前有秘密。 脑海一团杂乱,内心矛盾想法重重交织。 终究是受不得被唐觅清故意隐瞒的委屈,眼泪簌簌而下。 “我的祖宗姐姐真没有,这么重要的文件我怎会瞎签。”唐觅清急得眼睛都红,“而且,我的钱都是你的,我还哪来的资金买秦氏股票?” “油腔滑调。” 话虽狎昵,用着确实冰冷的语调。 “我保证过的,不骗你,真的,比你的小珍珠还真。” 那人急得又是解释又是替她揩拭泪水,她亦是首次见着六神无主的唐觅清。 左手接泪,右手掏出湿巾擦拭美人肩膀残留的亮泽,嘴上还叭叭地安抚着祖宗姐姐。 唐觅清很忙。 垂眸,望着那人认真漂亮的眉眼,秦秀清紧绷的身体逐渐放软,才感受到了些异样。 是方才唐觅清的吮吻…… 脸颊和脖颈漫上绯红,秦秀清轻轻戳了戳那混蛋的酒窝。 神情骄矜,命令道:“抱我回去。” 唐觅清利落地横抱起秦秀清,阔步昂首。 可起步便踩中一块小碎石,脚步踉跄了下,却依旧抱得稳当。 悬在半空的秦秀清被晃了晃,以为是那人手软,沉默了瞬,好言相劝道:“放我下来,我自己走。” 又捏了捏唐觅清的手臂。 肌肉回弹明显。 可怎的这般中看不中用? 第38章 浴室 “我可以的。”唐觅清紧抱着怀中人,不愿放下,依旧阔步往前走。 天色绸黑,路灯下,身影交叠。 双手勾着逞强却有力的肩膀,秦秀清低叹了声,绷紧十二分精神,准备在唐觅清力有不逮之时保住自己小命。 任由那家伙逞威风。 丛影婆沙。 鹅卵石铺就的小径偶尔窜出几只丰腴小猫,一路跟在她俩身后,喵喵喵地叫唤着。 这家伙,不仅被人类馋,小动物亦欢喜得紧。 唐觅清满心满眼只有老婆,担心妻子在她怀中的体验不好,问:“这个姿势如何?力度会过重吗?” 本意只是怕自己过于紧张而勒住怀中美人。 秦秀清却是听得耳根泛红,收紧了环着那人脖颈的手,秀脸埋进那人肩窝。 温热鼻息肆意喷洒在唐觅清颈侧。 呼吸顿重,她不动声色地调整着,力求稳稳抱住,以及尽可能减轻步行带来的颠簸感。 冷洁月光与灯柱暖光交织。 香槟色长裙泛着顺垂微闪的亮泽,裙摆随那人稳健的步伐而微微晃动,有一下没一下地蹭着唐觅清有力的手臂。 无端生出丝缕痒意。 唐觅清身体绷紧,却不敢加重力度。 抬眸,秦秀清与唐觅清身后那几只猫咪面面相觑。 小动物眼神懵懂,睁着与她同色系的可爱眼睛,又喵喵地喊了几声,小腿蹬蹬往前两步,一跃。 整只猫扒住了唐觅清的裤腿,挂在上面。 无辜的猫猫眼眨巴着。 秦秀清:“……” 可真是个招猫逗狗的家伙。 “要歇一会吗?”她柔声问。 清澈眼眸直望唐觅清。 摇头,唐觅清回答:“不用,我不累。” 好气。 本想停下让唐觅清赶走那些小猫,别再放任外来生物抢走她的人,谁知这人体力竟这般持久。 腿上挂了重物,唐觅清不是没感觉,只是,现在没任何事件能中断她抱老婆回家的进程。 阿清香,阿清软,阿清还很容易累。 二十四孝好老婆唐觅清,在回到房间的第一时间,便去打了盆温水。 “你今日走了许多路,泡泡脚。”单膝跪着,取下秦秀清的小高跟,慢慢浸入水盆。 温度恰到好处,秦秀清揉了揉唐觅清脑袋,以作嘉赏。 状似不经意问道:“唐觅清,跟回来的那些猫,如何处置?” 语气似毫不在意,却又刻意得相当明显。 “带回庄园养着,回头带去洗澡打针。” “不行!”秦秀清一下子急了,直截了当地替唐觅清换了个方案,“养在秦家。” 这家伙本已足够招人,现在还这般招猫喜爱。 尤其那一窝全是母猫,更有一只怀了孕的,接盘都敢找上她家唐觅清了是吧? 莺莺燕燕猫猫狗狗都不缺,唐觅清还能只对她一人忠诚吗? 恐怕不成。 所以,猫断不能养在她们平日居住之处。 “好。”唐觅清宠溺地笑笑,“都听你的。” 热意滋润心田,那人乖顺的话无比熨贴。 秦秀清舒服地窝在沙发上,沉沉睡去,唇角仍挂着一丝笑。 许久,幽幽转醒。 凉被盖身,双脚干爽。 那人坐在她身侧,淡笑地望着手机屏幕,时而露出思量的神情。 “怎的傻坐着?在做什么坏事?” 初醒的嗓音迷朦带哑,唐觅清的耳朵仿佛被小猫爪子挠了一把,软软的,麻麻的。 “等会与你说,现在要洗澡吗?” 秦秀清点头,唐觅清抱着她进浴室。 放入浴缸时,卡在秦秀清腿弯处、本是侧着的手,因着要沉入浴缸,随即摆正,手掌紧贴玉腿。 慢慢将人送进浴缸。 指尖触感细腻软滑,唐觅清动作顿住。 桃花眼尾倏地洇染成粉红,琥珀瞳含羞带怯。 圈在她后颈的指尖轻挠作祟,柔柔地打了个圈,缓缓,缓缓地滑过颈椎微凸的骨块。 白瓷浴缸面泛着暖光,与那琥珀眸里的狡黠相互映衬。 颈椎处那白皙指尖轻轻一摁,唐觅清呼吸骤重,腕间力量收紧,指尖陷入滑腻肌理之中。 “嗯……”身下那人轻哼,美眸布满清雾。 幽幽地望向她,似嗔似恼。 挂在后颈的素手无力垂下,指尖扫过侧颈,一股无名的酥麻感再度袭来,唐觅清陡然收紧怀抱。 半个身子都栽进了浴缸。 宛如抢食的大狗。 笑声低婉,秦秀清再度抬手,双手四指皆没入那人的领口,轻轻揪住。 缓慢地,解下那人顶端的一颗钮扣。 干燥浴缸中,秦秀清姿态慵懒,素白纤指随意玩弄着那颗钮扣。 温热气息扑面。 秦秀清问:“方才,要说什么?” “这,这样说吗?” 双膝还跪在浴缸外的唐觅清愣怔,呆呆发问。 “自然不是。” 柔若无骨的手揪着她领口,轻微发力,丝滑地将唐觅清整个人拽进浴缸。 嗯唐觅清是滑进去的。 “……”星星眼眨巴着,唐觅清猛地一顿夸,“阿清好强!” “嗯或许日后无需这般强。”表面谦虚,实则被夸得心花怒放。 秦秀清挑眉:“因为,我的强来了。” 唐觅清:“?” 唐觅清:“……” 唐觅清:“。” 肩膀抖得直抽抽,她再也没忍住,额头抵在浴缸边缘,放声大笑。 好土,好喜欢! 浑身上下每个细胞都在诉说着:我!超!爱! 就连扣子被拽掉一颗也没注意到。 低沉的声音从浴缸边缘与唐觅清额头相接处传来。 那人晃动的身体亦带动着她微颤。 咬唇,秦秀清微恼。 好你个唐觅清,竟敢讥笑。 轻轻捧起那人消瘦的脸颊,她埋进唐觅清肩窝,让那人下巴搭在她脑袋上。 ——免得那人额头撞疼了她的浴缸。 “不许笑。”闷闷的声音从下颚传导上来。 唐觅清艰难收笑。 “很好笑?”清冷的嗓音带了些凶,却又软软的,毫无威慑力。 故作严肃表情,唐觅清老实道:“嗯。” “那你说,是你的丫头文学更好笑,还是我的强更好笑?”秦秀清表情凶狠。 唐觅清唇角扯得难受,很难不上扬,说出自己的评价:“不相上下。” 话音刚落,两人皆破防般地笑出声。 秦秀清揪着这混蛋的领口,窝进那人怀里,闷声发笑。 确实不相上下。 自然收拢怀抱,唐觅清右手罩着秦秀清后脑勺,左手给那笑得浑身发颤之人慢慢顺背。 慢慢滑过凉感柔顺的长裙,脊骨在掌心跳舞动。 正了正神色,唐觅清不带杂念地替怀中人梳背,轻轻撩起秦秀清耳旁的碎发,露出小巧耳朵。 耳骨白皙,耳垂嫣红。 乃是她下午的杰作。 清咳两声,唐觅清凑近秦秀清耳畔。 “不笑了喔,说回刚才的正事。” “嗯?唐总有何指教~?”秦秀清倚在浴缸边缘,柔躯软软下滑,后脑勺枕在那人宽厚手心。 姿态惬意,下巴骄矜微抬,神情餮足,似那吸饱了阴气的狐狸精。 昏黄暧昧灯光,浴缸相缠躯干。 那人竟真在谈正事。 “澈玉查到秦时音有意投资一家初创科技企业,因此需要变卖秦氏0.5%的股份,秦董显然知晓内情。 但有件事她们还没查到,那公司,是唐家的产业。” “阿清你说,这买股票的钱,我是给还是不给?” “怎说的像是你与秦时音有关系似的?”秦秀清不满地挠了挠那人锁骨,“给,当然给,合法买卖呢。不过,要拖着给。” 白皙锁骨间,浅红划痕显眼。 秦秀清满意地眯起眼,欣赏着自己的‘标记’。 “好。秦时音曾欺负过你,我不会再与她有更多的接触。”那人表情坚定,仿佛是她最忠诚的卫士。 再补充:“除非你有需要。” 她巴不得这家伙无视秦时音。 “那百分之十的股份不解释下?”抬眸,秦秀清好整以暇地看着那人。 “在查了。” 莫名其妙从天而降的秦氏股份,她可没半点印象。 甚至,若不是秦秀清说,她都不知有此事。 她的妻子甚至因此掉小珍珠,那么,此事就得加急处理了。 “嗡嗡——” 两人视线齐齐望向洗手台。 唐觅清解释:“我刚把手机落在那了。” “我先去接。” 说罢,唐觅清缓慢松手,待秦秀清舒服靠稳后,起身。 脑袋被摸了一把。 凉凉的。 应该是唐澈玉来电,她不敢耽搁老婆的正事,脑袋拱了拱秦秀清掌心,便踏出浴缸去接电话了。 …… “嗯嗯嗯,好,知道了。” 挂断,唐觅清转身。 被水花滋了满脸。 “……”唐觅清无奈,却又笑得温柔纵容,夸赞道:“好厉害,如何能溅这么远?” 摇了摇手中的花洒,秦秀清露出得逞的笑,像只小狐狸:“加压模式。” “外面冷,唐觅清,沐浴吧。” 瞬间呆若木鸡。 “会会不会不太好?”语言逻辑开始紊乱。 一一起洗澡? “你头顶被抹了洗发水。”眼神狡黠。 唐觅清:“……” 下巴微抬,秦秀清修长白皙的藕臂挂在浴缸外侧,轻轻晃荡,似是在勾着对面那人接近。 浴缸的水龙头哗哗放水,水面没过裙摆,裙色染得金灿。 雾气氤氲,蒸得光洁面颊泛粉,状若桃花。 高挑身影愈近,修长笔直的腿迈向浴缸。 秦秀清轻飘飘推开那人迈入一半的腿,嗔道:“谁允你在这洗的?” 唐觅清:“?” 你啊。 顺着秦秀清指尖的方向,她望向远处淋浴区。 “去那。” 承受着那家伙耐人寻味的眼神,秦秀清耳垂红若滴血,瓮声瓮气道: “不许转身,不许看我,可以做到吗?” 热气腾涧,清冷嗓音软成水涟涟,吊带滑落香肩。 白雾绵绵,玉颈前,右肩点点红痕映入眼帘。 第39章 昨晚 下班十分钟后,唐氏集团电梯间。 “听说唐总今天疯魔了。” “有瓜?” “我听研发部的同事说,唐总今天突然拉爆了几款新品的进度,原本整个部门调试了半个月,都没对新款的配方达成一致意见。 结果,唐总今天不知怎的,有如神助,灵光跟雷劈似的不要钱,库库一顿捣鼓,直接调试出了研发部所有人都赞不绝口的味蕾。” 说话的员工眼神晶亮,语气满是崇拜。 边上的人乜了她一眼,发出牛马般的哀嚎:“我们市场部受影响,宣发要跟上,每个人都忙成陀螺。” “那你怎么还能准时下班?” “……回家加班。” 其他部门同事幸灾乐祸捂嘴笑。 市场部的同事:“牵一发而动全身!你们等着,早晚这进度也得拉到你们头上。” “……”众人上扬的嘴角瞬间抹平,噤声。 总经理办公室。 隋夏慵懒地靠在沙发上,单手无奈扶额。 “阿清,唐氏从不赶进度,注意着身体。” 谢助理在一旁点头,同意。 瞧瞧,都给人研发部的同事吓成啥样了,甚至悄悄来问她最近有没有裁员计划。 巨大玻璃墙面折弱了耀眼余晖,暗橙暖光打在办公椅上那人紧绷的侧脸。 羽睫微微下垂,投下一片阴翳。 热茶雾气萦绕白皙指尖,那指尖轻轻敲击杯壁,似在轻抚白瓷上的素枝釉纹。 目光飘散。 终于,被劝的人抬眸,惊喜道: “下午那沙茶配方还有可以改进的地方,谢助理,你联系研发部裴柔,看她下班没,让她上来。” 隋夏&谢助理:“……” 敢情这小祖宗是一句也没听进。 “还没下班,她收拾一下,五分钟后上来。”谢助理照办,并反馈联系结果。 噼里啪啦键盘声响起,电脑后,唐觅清的眼神愈发明亮,一口气打完自己的灵感。 “阿清,你跟裴柔?”隋夏不知自己女儿是否开窍,只敢遮掩着提问。 脑袋轻微歪了下,唐觅清神色郑重道:“还没跟妈妈介绍,裴柔是阿清的妹妹。” “以后在唐氏,我就替阿清照顾妹妹了。” 正在车内,刚下班便閤眼休息的秦秀清,眼皮突突起跳。 隋夏:“……” 打量了下唐觅清的表情,确认自家孩子只当对方是血缘妹妹,而非情妹妹。 心中顿时安定许多。 敲门声起,谢助理开门。 裴柔步入办公室。 眼神在隋夏身上逗留了瞬,恭敬打招呼道:“隋董。” “嗯,你们聊。”说罢,隋夏却没有离开的动作。 唐觅清只疑惑了须臾,便与裴柔正声讨论起事情。 隋夏和谢助理对视了眼,谢助理欲言又止,隋夏摇摇头示意她别说话。 继续无声注视着交谈公事的两人。 盆栽绿植薄叶透光,素手斜影掩于其上。 裴柔和秦秀清,像极了一母同胎的双生儿。 秦家的事,隋夏亦有所耳闻,那些私生女与秦秀清的相似度,远不及裴柔。 分坐办公桌两侧,唐觅清眼神清亮,眸光细碎。 隋夏悄悄拍了一张,发给秦秀清,配字: 【对面是裴柔,谈公事,妈帮你看着。】 秦秀清:【谢谢妈。阿清很懂事,不会乱来,全赖母亲教导有方。】 秒回。 白皙指尖戳了戳照片中唐觅清的酒窝,还在车上返程归家的秦秀清心中轻哼。 笑笑笑。 一天天的,笑这么好看,却不是冲着她。 看她晚上回去怎么收拾这家伙。 同一张图片,隋夏也发给了唐以寒。 唐以寒:【登对。】 隋夏:【。】 撤回图片。 不理这眼瞎的。 况且,指不定是心瞎。 “确实有变质的隐患,回头你们再研究研究。”唐觅清后颈枕在颈靠,“下班,记得打卡,工资三倍。” “好的,唐总。” 裴柔点了点头,在谢助理的目送下离开。 唐觅清高度亢奋的神经细胞一刻难以停止运转,但凡停滞,便会想到昨晚…… 真不能再想了。 她打算加会班,给自己洗洗脑。 消掉脑海中那抹挥之不去的雪中红梅。 深呼吸,艰难地从神识记忆中回归现实。 “妈咪怎么还在?” “等着看你这小兔崽子傻楞到何时。” 唐觅清:“……” “我要加班,妈咪你先回家。” 隋夏:“?” “小混帐你这是要累死唐氏的员工?今天都给部门加多少工作量了?” 讪笑,唐觅清挠了挠后脑勺,小声道:“三倍工资的。” 隋夏:“……” “往常你最不爱加班了,下班便嚷嚷着回去找老婆,今儿这是怎的了?” 像是被揪住尾巴的狼狗,唐觅清身形骤僵,嗡声道:“就是突然有许多灵感。” 掌心捏着鼠标,食指无意地划拉着。 “从实招来。”隋夏白了小兔崽子一眼。 抛了个眼神给谢助理,谢助理颔首,悄声退出办公室,关紧门。 唐觅清表情有些茫然,却又坚定,坚定地不肯说出。 “妈咪,我不能说。” 她现在有小秘密了,和阿清两人之间的小秘密。 即便是妈咪,也不方便介入。 “好孩子,可是和秀清闹架了?” 摇头,唐觅清否认。 当然没有,她怎会与最喜爱的阿清吵架。 隋夏不明白年轻懵懂的女儿在想什么,只说:“若你有不解之处,尽可去问秀清,问自己的妻子不丢人。” “不许问旁人知道吗?像今天这样,不与我说也是正确的。”她补充。 秦家女儿聪慧灵敏,由那孩子领着唐觅清,她放心。 必须杜绝唐觅清朝秦暮楚的所有可能性。 “你回家,不许加班,听到没?” 就这样,唐觅清被赶了回家。 车速放缓,窗外景色渐入眼帘。 城市夜光璀璨,偶尔能见三两挽手的璧人,姿态亲昵,紧紧相拥难舍难分。 她和阿清何时才能这般亲密? 唐觅清不傻,能察觉出自己和秦秀清之间尚存隔阂,秦秀清待她达不到这样亲昵的地步。 偶尔的靠近,也只是在秦秀清的准许下进行。 不似旁人那般,由心生欢喜,从而姿态亲昵。 停下工作后,脑子乱成一团浆糊。 昨晚昨晚 时间回到昨晚。 “不许转身,不许看我,可以做到吗?” “可以。” 计划的确如此,契约也已然达成。 下一瞬,细滑肩带顺着圆润白肩倏地滑落,秦秀清遮掩不及,惊呼,堪堪只捂住了一边。 柔顺布料瞬间堆叠在白皙腰间。 白雪茫茫,缀入重粉。 氤氲水汽,若隐若现。 尚未转身,唐觅清黑眸睁圆。 朱唇惊得微微启开。 玲珑线段内凹,盈盈不可一握。 乌丝轻挠雪肌。 “咕咚——” 浴缸的水已放满,静谧的空间里,唐觅清喉咙滚动,发出震耳欲聋的响声。 羞愤地紧咬下唇,秦秀清嗔道:“还看!” 整个人埋入水中。 如梦初醒,唐觅清机械地转了一百八十度,朝着淋浴区走去。 步履僵硬。 “砰!” 径直撞上淋浴区的玻璃墙面。 却也没能阻止她脑海里不断循环播放的方才那副惊世美画。 ——雪里透红。 挠耳轻音从后方传来:“疼不疼?” “不疼!”唐觅清大声回应。 …… 深吐一口气,坐在车里的唐觅清闭眼。 自浴室出来后,她和秦秀清便再没说过话,秦秀清也只是默默替她脑门上了消肿药,便悄声睡去。 徒留清醒的唐觅清在地毯上彻夜未眠。 次日,她便成了唐氏众员工口中那疯了魔的唐总。 轿车缓缓驶向庄园门口,唐觅清归心依旧,只是这次,多了些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 妈咪说了,不懂就问老婆。 给迷茫中的她指了个出口。 回到房间,秦秀清不在,留了字条。 【去澈葵那副楼处理些事,饿了你就先吃。】 字迹清秀笔挺,颇具风骨,与那副娇软柔滑的身躯大相径庭。 打听了唐澈葵那仍旧是乌龙事件,秦秀清不久后便能回来,唐觅清便开始着手做饭烧菜。 这栋副楼,工作日只有她俩居住,因此只需考虑两人的晚餐。 快速洗切好食材,煲、炖、煮、炒,样样不落。 油烟机轰轰作响,掩住了秦秀清路过的声音。 唐觅清做得认真,四菜一汤完成后关掉机器,转身,与那站得笔挺的妻子四目相对。 “阿清!你回来了?” 就像每个等待妻子归家的少女那般,语气中满怀热情与惊喜。 “嗯。” 万年清冷的嗓音软化,秦秀清尾调拖得绵长。 琥珀瞳孔专注地看着她,温声道:“吃饭。” 菜齐上桌,一顿饭下来,秦秀清总觉得,家里多了只犬科生物。 那双眼睛总直勾勾地盯着她,又在她抬头时消失。 饭饱,面前那人灵动的双眸闪烁星光,头顶仿佛长了双竖直的大耳朵。 一直,跟到她回卧室,再到浴室。 秦秀清再也忍不住,伸手抵在那家伙胸前,声音娇媚道:“是要与我一同洗澡么?” 还跟? “可,可以吗?” “不可以。” 秦秀清面无表情,砰地关上浴室门。 唐觅清讪讪转身。 两人都沐浴完后,一人躺在床上,一人仍旧睡在地毯。 床头小灯微亮,照得床上美人眉眼柔和。 唐觅清想起了困扰自己一整天的事,小声问:“阿清,为何你的与我不同?” “什么?”秦秀清可猜不到那人遮遮掩掩地想问什么,“直接些。” 抿下一口水,那人唇瓣红润津亮,声音中气十足: “女乃,好像大些。” 秦秀清:“。” 倏地满脸羞红,耳根爬遍桃粉,紧咬下唇,垂眸嗔了眼那口不择言的坏家伙。 可那人却是满脸认真,不带一丝调侃的语气,补充道:“我是指,那个点” 瞬间如鹌鹑般缩进被窝,秦秀清指尖紧攥凉被,恼羞成怒,嗔道:“那是乳。贴!” 第40章 老牛吃嫩草 薄冷皎白月光洒入,满室清辉。 暖色凉被拱起一条,床上美人螓首蛾眉,床下一团年轻明媚。 “嗡嗡——” 突兀震声响起,搅人清梦。 桃花眼紧闭,微抖,秦秀清只露了巴掌大的脸在外,眉心轻拧。 “唐觅清接。” 全名一字一顿地念,音调绵软带哑。 清了清嗓子,唐觅清抬手,精准抓住那只震动的东西,音色寡淡如常。 “喂。” 电话那端沉默了片刻,问:“唐总晚上好,请问,我姐姐呢?” 眯眼认真看了看,唐觅清才发现这是秦秀清的手机,她起身,与那迷朦的桃花眼相对。 呼吸微顿,睡梦间平复的心跳骤然加速。 “裴柔找你。”手机递了过去。 “姐姐,我的诚意发到你微信了。” 秦秀清沉默须臾。 “你的诚意,便是凌晨三点来电吵醒我?” 声音毫无波澜,仿佛方才那柔腔软调的是旁人。 那端嘶了声,满怀歉意道: “抱歉姐姐,我没留意时间。处理完唐氏的工作就开始给姐姐整理我的诚意了。” 寂静卧室里,即便不开免提,唐觅清也能清晰听到另一头的声音。 “……”加班的回旋镖终是扎在了自己身上,连累无辜的阿清受害。 揉着眉心,秦秀清点开了那份文件。 【[图片][图片][图片]……】 皓白指尖慵懒往上滑动,琥珀眸里的迷雾渐渐消散。 细腰软靠在床背。 “阿清,喝点温水。” 吸管触贴唇瓣,红唇应声微启,小口啜饮。 全是秦时音、秦慕和蓝家人相谈甚欢的照片,地点为较隐秘的公馆,水印时间是昨天下午。 也即,在唐觅清买下了那0.5%股份之后。 “姐姐收到我的诚意了嘛?” “嗯。” “那我算是姐姐的人了?” 听到此,唐觅清嘴里莫名地蹦了句话:“我才是。” 声音不大不小,两端都能听见。 秦秀清:“……” 裴柔:“……” “该睡了。”秦秀清没再多说。 裴柔说了句晚安,便挂断电话。 暖黄小灯无声运作着,床上美人阖眸,轻笑,皓腕搭在唐觅清的脑袋。 漆黑瞳孔热烈又赤诚,唐觅清坐在床侧,目光紧锁身前。 桃花眼睁开,清眸微亮。 素白纤指轻轻划过那人鬓角,滑过下颚线,在喉骨上方停顿,收回。 音调懒懒,简单明了复述几张图片之事,旋即问道:“蓝家的新品配方,是秦时音泄露的可能性有多大?” 凉风柔和,拂过发梢,乌丝缠绕。 一人慵懒倚靠,神情倦倦,一人倾身侧坐,眉目虔诚。 “零。”唐觅清补充,“就目前已知的信息而言,泄露配方于她无益,秦董也会阻止。” “再考虑上秦时音的性格呢?”指尖在素暖色的凉被上轻点。 唐觅清默声须臾,抬眸,低声道:“我们没有证据。” “你啊”秦秀清轻笑,“还是给我留了几分颜面。” 她俩皆没道出口,却都承认一个事实——秦时音是真的蠢。 唇角微扬,唐觅清挠了挠头,解释道:“毕竟,阿清与她尚存血缘关系。” 秦秀清就纳闷了,唐觅清是什么封建时代穿过来的人吗?怎的如此看重血缘? 一天天嘴里离不开姐姐妹妹。 秦时音都欺负到妻子的头上来了,唐觅清还帮她维持着姐友妹恭的礼仪表象。 “我有个高中学姐在市局的经侦办工作,秦氏华南产线出库的质量问题产品一事,以及此事,都可以交给她来办。” “嗯。”秦秀清倏地揪住唐觅清睡袍领口,琥珀瞳一错不错地盯着那人,“何时报的警?” 浑身肌肉柔韧有力的人被那柔若无骨的攥在手里,仿佛丛林之王卸去利齿猛爪,变成温顺又乖巧的大猫。 “没,只是私下跟她说了,原本计划这两天同你商量的。” 领口勒紧的力量骤然松开,素指轻抚睡袍皱褶。 “唐觅清,方才,心里有酸溜溜的吗?”软声在耳畔乍响。 ——“那我算是姐姐的人了?” ——“我才是。” 在翻这笔帐。 点头,又摇头,唐觅清解释:“我不是嫉妒阿清有妹妹。” “我有一百零四个,不酸。” 秦秀清:“……” 恼得推开那家伙,嗔道:“睡觉。” 纵是唐觅清再傻,也知晓妻子在看到这组近乎背刺的照片后,定然难以入眠。 扶着阿清躺下,唐觅清眉眼温柔,轻声道:“我哄你睡觉,好不好?” 下巴尖埋进被窝些许,美人脑袋轻点。 伴着凉风与薄被的摩擦白噪声,唐觅清缓缓开口,童话故事娓娓道来,偶尔夹带押韵的古诗词。 粤语念得低沉饱满,嗓音清润,如徐徐过境微风下,无意挂于发梢的清雅花骨朵,回韵绵长。 秦秀清睡得香甜。 唐氏集团,总经理办公室。 “我说学妹你,娶了老婆聪明不少啊,还知道报警催进度呢?” 唐觅清:“……” “曲姐,别逗我,你又不是不知道我脑子是真的没问题。”无奈望向对方。 从她有记忆起,别家小朋友就不爱和她玩,嫌她天天笑,总觉得她脑袋有点傻。 唯独秦秀清是例外。小美人性子虽冷,却也不曾对她有过嫌弃。 她老婆对所有人一视同仁的疏离。 “好了,说回正事,你夫人已经签名授权,许我们经侦秘密调查。 也得亏秦氏法人代表是她,否则难以瞒住秦慕。”曲惟正色道。 唐觅清:“两件事合并调查?” “目前不存在显著的直接关联,立案上分成两个案子。” “蓝家,还不够直接?” “蓝家内部混乱,人尽皆知,一家五口,各成一派。 配方泄露一事,现有证据更偏向蓝大小姐蓝薏。 产品问题一事,觅清你查出来的酒厂,是蓝家主蓝杏的产业,指向她。” 摸摸下巴,唐觅清也知晓了两事的难度,笑着道:“麻烦曲姐了。” “客气啥,什么时候带上你老婆和我吃顿饭?” 提及妻子,唐觅清眉眼微弯,笑意盈盈:“我问问老婆。” 秦秀清不在面前,老婆二字自然而然道出口。 见状,曲惟想到了某人,也开始低头拨弄手机。 一派严肃的总经理办公室,两位女子分坐沙发两侧,动作划一。 垂眸,眉眼柔和,指尖飞速在屏幕上按键。 日暮时分,柔和的橘红天际蔓延至地平。 楼王顶层,四名年轻貌美女子入座。 一人怒目,两人心虚,最后那人桃花眼来回转动,看戏。 “曲惟。”唐觅清握紧手中刀叉,笑意悚人,“澈园才刚成年。” 唐澈园和曲惟心虚地对视一眼。 指骨状似不经意间轻敲桌面,唐觅清沉声道:“何时开始的?” “澈园成人礼那天。” 啪地清脆一声响。 ——唐觅清手中拨弄的瓷勺断裂。 唐澈园和曲惟,脑袋垂得更低。 喉骨暗暗滚动一遭,秦秀清捧起那力拔山兮断瓷勺的手,仔细检查。 无事,只有发力过猛而留下的通红印记。 “要不要报警?”秦秀清调侃道。 “……”曲惟小声嘟囔,“我就是警察。” 唐觅清微笑。 曲惟识时务地闭嘴。 华美顶灯映出层层绚丽光晕,包厢内瞬间沉寂。 “好了,我们只是担心年幼懵懂的妹妹受了欺负。”秦秀清点了点那人的手,给了个眼神,“是吧?” 点头,唐觅清轻嗯一声,不情不愿接话道:“曲队长正直善良,必然不会欺负我妹妹。” 好话说尽,才开始吐槽:“曲惟,你竟老牛吃嫩草,拱我家白菜。” 秦秀清漂亮的桃花眼眯起,唇角扬起诡异的弧度:“唐觅清,再说一遍呢?” 唐觅清噤声,不再对这年龄差九岁的情侣怀抱质疑。 已老实。 蔫头耷脑又乖顺的模样,令曲惟大吃一惊。 干燥稍凉的秋风穿透满堂,唐觅清起身,搭了条薄披肩在秦秀清身上。 “言归正传,我带澈园过来,是有正事。其一为公布关系。 其二,上午还有关键人物没提及,蓝家主的现任丈夫,嗯是澈园的高中同学,比澈园大两岁。” “……”黑眸与琥珀瞳视线交汇。 原来还有头更老的牛。 “秦总,你那边的线人给你发的照片不全,至少,上桌的人不齐全,少了犹旻。” 曲惟:“两年前,犹旻嫁给蓝家主蓝杏。众所周知,这蓝杏换丈夫如换衣服,基本不出三个月便会踹掉无缝换新。” 唐觅清顺着曲惟的话接下去:“犹旻却在这位置好好坐了两年。” “对啦~犹旻和澈园同届。 一年前,澈园念高二那会,新婚才一年的犹旻辍学回蓝家,理由是蓝杏要求她回去当家庭主夫。” 曲惟眼神示意唐澈园接话。 唐澈园:“他和蓝杏新婚那会,人还在学校念书,却时常请假。 有一次,他连请八天长假,我却连续三天晚上在后山废弃的小屋见到他。” 秦秀清:“犹旻去那做什么?” “藏私房钱。” 唐觅清:“?” 秦秀清:“?” “犹旻刚念高中时,还在领学校的助学金。 蓝杏出了名大方,而犹旻的家庭也是一言难尽,他唯一信任的地方只有学校。” 秦秀清垂眸片刻。 “澈园,你是不是想说,犹旻可能经手了一些蓝家不为人知的事情,并且保留了证据,和他的私房钱藏在了一起?” 曲惟替唐澈园点头。 “是,还有两件事我想着重提醒秦总。 一,你的线人发了二十多张图片,独独落下犹旻,完全没入镜,甚至看不出有这么一个人。 据我们调查,犹旻落座的角度并不刁钻。 二,秦总在两年前变更为秦氏味业的法人代表,过于巧合。” 40-50 第41章 奶 半夜,唐觅清被热醒,迷瞪着眼睛找手机调温度。 须臾,她寻手机的动作停下,热源好像就在她身边。 混沌的大脑瞬间清醒,梦里的可人儿,躺在她身旁,睡相安稳。 床是实木床,床底无空间,秦秀清睡在了她和实木板的中间——颇具安全感的位置。 阿清,没有安全感么? 桃花眼毫无预兆地睁开,唐觅清心尖猛地一跳,脑子有些乱。 “睡不着?”她问。 “嗯。”秦秀清没解释自己为什么会睡到那人边上,神情疲倦。 胸腔兀地乱跳,唐觅清心生怜惜,试探性地问:“抱抱?” 叠词念得娇俏绵软。 秦秀清定定看了那人一眼,默声投入怀抱,悄悄吸了几口幽香。 “保护阿清。”那人手臂微微收紧力度。 心底生出暖意,秦秀清轻拱那人胸膛,柔声道:“那就这么说定了。” 胸膛陡然砰动,一时间,她竟分不清是谁的心跳。 “我们为何不一起睡床?”唐觅清灵魂发问。 秦秀清:“……” 这家伙说得在理。 在秦秀清的明示下,唐觅清抱着美人,一同躺到了床上。 温香软玉在怀,她鼻息发颤,身躯微僵,不敢稍作动弹。 一呼一吸间,尽是清浅幽香。 顺滑的乌丝偶尔炸开一两根,轻挠肌肤,唐觅清忍受着酥痒的异样,不敢惊扰浅眠之人,眉眼依旧柔和温软。 “唐觅清。” “在。”嗓音低沉暗哑。 秦秀清轻声,条理清晰地给她梳理秦家一系列事件的时间线。 从曲队长暗示的时间点开始。 两年前,秦秀清从未怀疑过自己独生女的身份,在秦慕随口提出变更秦氏味业的法人代表时,她也随口应下。 只办了些手续变更,并未对她的学业造成干扰,久之,她险些忘了自己还有这层身份。 一年前,秦氏味业主生产车间遭人投放**,证据指向蓝家主蓝杏。 三个月前,秦慕为高价彩礼将她嫁给唐觅清。此前,唐觅清名下莫名多出10%的秦氏股份。 一个月前,秦慕的私生女们突然冒头,各持有相当数量的股份。 一周前,秦氏味业新品配方疑似泄露给蓝家,证据指向秦时音和蓝大小姐蓝薏。 前些天,秦时音售出0.5%股份,携同秦慕,开始与蓝家主蓝杏、犹旻和蓝薏三人频繁会面。 饶是秦秀清生性敏感多虑,也只能顺出一个时间线,无法将这系列错综复杂事件串成完整的逻辑。 不过,这就是曲惟的工作了。 秦秀清只是,在捋顺这些事情后,发现秦家落败之象皆有迹可循。 身体发凉,实难入眠。 见着床下那人呼呼大睡,唇角扬得香甜,她才躺在唐觅清身旁閤眼歇息。 听完,唐觅清心中五味杂陈。 掌心轻轻抚拍秦秀清后背,嘴唇嗫嚅,半晌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她原以为,秦秀清血亲姐妹的出现,会给独生的秦秀清带去欢乐与温暖。 可谁知,这一个两个的都欺负她老婆,现在还卷进经侦局的事件。 向来姐友妹恭的唐觅清此时,大脑一片茫然。 “抱抱我,抱抱我就好了。”怀里的人声音极轻,略带哽咽。 睡袍领口被轻轻攥着,湿凉触感揪着唐觅清的心。 皓白月光散洒,暖色凉被拱成一团,年轻女子紧紧相拥。 寂寥,无声。 秦氏味业总裁办。 “秦总!之前在丹蓝岛酒店拍摄的唐总做菜的视频,全网爆火!单个视频播放量破十亿!” 黄部长手舞足蹈,激情发言。 “电商后台上新了研发部最近成功研制的面汤调味料包,上架即售罄。” 黄部长递出平板给秦秀清。 热评前排:【嘶哈~只有我关注到了吗!?】 数十万点赞。 秦秀清满头雾水地点了进去,楼内评论是整齐划一的唐觅清手部动图。 柔韧有劲的手筋突起,指甲修剪得圆润平整,修长指尖有节奏地微勾。 这混蛋在做什么! 白皙面颊倏地通红,秦秀清紧咬下唇。 翻看视频对应之处,才发现确是正经动作,那人在掏取食材。 却被网友放大,单独截出,究极惹人注目! “举报热评。”侧颊泛粉,秦秀清仍旧面无表情地吩咐道。 黄部长眼珠子转了转,低声道:“可是秦总,用什么理由?” “涉。黄。”语气一本正经。 “可是,视频也会再遭审核的咱就是说,这个播放量尽量不要节外生枝呢? 呃况且,这确实不存在黄呀秦总。” 黄部长理解秦总爱人被网友YY着实难受,但,打工人的kpi完成了就行! 秦秀清气闷,戳开唐觅清的聊天框:【你今晚睡沙发。】 唐觅清:【?】 那端的人挠了挠头,不知老婆为何上班时间忽地想起让她睡沙发。 难不成是昨晚抱着不舒服? 越想越觉得是这样,她赶忙负荆请罪:【要不今晚换个抱抱的姿势?】 秦秀清:“?” 顾左右而言其她,臭流氓的心思昭然若揭:不想分睡。 气什么,秦秀清也不晓得。 撇除脑海中的杂念,回归工作:“车间已经协调好,这段时间全力供这款。” “秦总,网友们一致认为唐总的声音很温柔。”黄部长小心翼翼地望向慵懒倚坐着的女人,视死如归,“大家都呼吁,让唐总直播时露露面。” 黄部长紧绷身体。 紧咬下唇,秦秀清面色不善。 她家傻鱼又被人惦记了! “不用理会,玩笑话罢了。” 黄部长咽下正欲道出口的劝解。 真不是玩笑。 凭长相,唐觅清出面直播必会引起短暂的热潮,如同明星网红效应那样,订单量相应激增。 可黄部长也清楚,唐觅清毕竟是竞对企业的高管,断不可能答应秦总这样的要求。 除非唐总是个妻管严。 但唐总瞧着一脸疏淡的模样,怎么可能是嘛。 黄部长放弃了这个方案。 简单交代了些事情后,秦秀清走到下一层的唐秦项目合作办公室。 “秦总一起吃个饭么?”刚从工位起身,范离抱着文件,眉眼弯弯。 秦氏总部食堂,人声鼎沸,食香四溢。 秦秀清和范离坐进小隔间。 “两周后,新品同步发售东南亚。” “印尼的翻译工作是让秦时音做的么?” 范离如下属那般正常地向上司汇报工作,秦秀清却凝眉提出疑问。 “嗯,组里只有她精通印尼语。”范离点头。 秦秀清:“我会让黄部长安排两个精通印尼语的员工,检查她的翻译工作。” 秀眉挑起,范离压低声音,饶有兴致地问:“秦总在质疑自己血亲姐姐的工作能力?” “事实如此。” 范离叹了口气,点头,赞赏道:“妹媳倒是聪明。” 称呼转变,秦秀清斟了杯茶给范离,轻声道:“作为组长,嫂子应当清楚秦时音的工作能力。” “我还以为你会像唐家人那样单纯,对血亲无条件信任。” 范离笑了笑:“这样才对。唐家庄园毕竟是世外桃源,妹媳莫要将这份感情带到这诡谲多变的商场。” 轻笑,秦秀清没接话。 茶水雾气被天花顶的排风机抽走,消散殆尽。 直到坐回办公椅,秦秀清还是读不透范离。 她这姐嫂,奇奇怪怪的。 要说她喜欢唐家,可她却厌恶唐家人的多情。要说她厌恶唐家,可她真真发自内心赞扬唐家。 完全相悖的评价。 还有个她一直觉得怪异的点,她身为唐家二少夫人,接管唐家宗族事务,而非是范离这大少夫人。 甚至,范离只是她和唐觅清手下的员工。 甩了甩脑袋,秦秀清正神。 一定是最近在唐家待魔怔了,言行举止多趋向古人,才会这般计较细枝末节之事。 两周后同步上新东南亚的新品,秦秀清带了些回家,唐觅清接到东西,驾轻就熟地开始做饭。 东南亚盛产辛香美食,这次,两家合作的是冬阴功汤底。 唐氏提供基础配方,秦氏负责优化细节。 市面上的冬阴功汤底调料并不罕见。 罕见的是,她们这汤料并非只是一整包原液,而是原液+多种辅料的组合。 冬阴功多由虾、柠檬叶、香茅、鱼露、椰奶和辣椒等煮制而成。 可千人千味,众口难调。 唐秦两家的方案是,在顶级特制原液的基础上,附带柠檬叶、香茅、鱼露、椰奶和辣椒小包装。 消费者可以根据自己的口味进行二次调整。 但如香茅、鱼露等此类辅料,一般人家里不会配备。 由此,切入一个相当细小的市场空白点。 现在,唐氏和秦氏两位总裁正测试着新品。 汤锅中沸水咕噜烧开,唐觅清手脚利落地撕开原液,倒入,锅内色泽渐深。 秦秀清拿回的是两人份的,辅料丰富,小包装鼓鼓囊囊。 上午视频里那修长柔韧的指尖,正为她洗手做羹汤。 好听温柔的嗓音正征求她的意见:“这柠檬叶就不放太多哦,味冲,你也不喜欢。” 慵懒斜倚在一旁的流理台上,换上睡裙的秦秀清眉眼认真,轻声应了句嗯。 指尖仍在利落地撕开包装,白色液体飞溅。 秦秀清脖颈微凉。 顺着唐觅清的视线,秦秀清低头,旋即,好整以暇地望向那人,桃花眼眼尾柔柔上挑。 “喝吗?”她邀请道,琥珀瞳深邃迷人,“我刚洗完澡。” 语调带着小钩子,直挠得唐觅清心尖发痒。 椰奶溅在秦秀清锁骨间,本就白皙的肌肤滋上诱人奶白,唐觅清喉咙重重一滚。 高挑身影倏地凑近,那人垂首,甚至还记得关上灶火,呼吸喷洒脖颈。 贴上一抹温热。 腰间骤然酸软,指尖揪住那人衣摆,她被身前饥渴扑食的家伙稳稳兜住。 流理台前,身量稍高的女子埋首,被圈着后腰的女子微微抬头,露出完美流畅的下颚线,纵容着懵懂傻鱼的挑逗。 乳白液滴汇聚锁脖颈,唐觅清眸色愈深,在滑落之际,覆上唇瓣。 舌尖卷走奶液。微甜,香腻。 脑袋被温热掌心轻轻抚摸,上方传来清哑声响:“不许浪费。” 第42章 忠诚 椰奶原液的幽香,夹杂舌尖上软滑肌肤的清香仍在口腔绵延回荡。 吃过晚饭,唐觅清站在原地愣神许久。 水汽氤氲,浴室镜前,素指轻轻划过锁骨上的淡淡桃粉,琥珀瞳仁幽暗深邃。 轻咬朱唇:“唐觅清,混蛋……” 难耐地倚在浴缸,漂亮脸蛋风光旖旎,尽显柔媚。 …… 卧室里,唐觅清定定在门口,一动不动宛若石樽。 阿清怎的洗了这么久? 转身,她进了另一房间洗澡。 肌肤搓得雪白透粉,发尾微湿,轻蹭有力的臂膀。 回到卧室,秦秀清仍没沐浴完。 不会睡着了吧? 她上前敲门,指骨刚贴上,磨砂玻璃门倏地被拉开。 热气氤氲,漂亮妻子置身云雾之中,裸。露的雪肌蒸得泛粉,锁骨残留浅浅红痕,如盛开的花般娇艳。 唐觅清飘飘欲仙,黑眸饱含赞赏与迷恋,来回逡巡。 “记得么?你今晚睡沙发。” 轻飘飘的一句话,蓦地将唐觅清从天堂拽回人间。 陪秦秀清走到床侧,看着人躺下,盖好凉被后,唐觅清耷拉脑袋,转身前往夜宿地——沙发。 饶是她再笨也明白,从床榻到沙发,她是被贬了! 她被老婆流放到沙发这蛮荒之地。 “阿清,我做错什么了?一定改。”她可怜兮兮地问,“我何时才能与你一起睡觉?” 昨夜温香软玉在怀,这般销魂滋味,叫她如何能接受漫漫长夜的孤身独眠。 由奢入俭难。 想和阿清睡觉也好难。 明亮暖光下,相隔数尺距离的妻妻无声对视。 沙发上那人背脊挺直,脑袋低垂,床上斜倚的美人幽声叹气。 “过来。” 终究是挨不过那家伙委屈巴巴的神情。 何曾见过时常笑靥如花的人可怜成这样? 心尖软得一塌糊涂,仿佛轻易便让唐觅清的情绪揉捏了去。 平常颇为稳重的人步伐略快,跨步上床,坐在她身侧,眸色发亮。 秦秀清:“不是你的错。” 顺便揉了揉那头蓬松的乌发。 “是我不高兴。”她解释。 “啊?和我睡觉会让阿清不高兴?”唐觅清惊得就要滚下床。 难道她睡姿真的不好? 秦秀清及时环住那人修长的脖颈,小脸埋进去,深深吸了口香。 “不许走,你听我说。” 明明是无妄之灾,这家伙怎的还要迁就她? 是不是傻? 走得这般利落,还神色如常,竟是半点委屈也不曾有? 轻吻落在那人脸颊。 “还记得么,丹蓝岛时,黄部长给你拍了视频,而今爆火全网。” 她欲趁此机会,敲敲这人硬梆梆的榆木脑袋。 于是拿出视频播了一遍,再点开评论。 唐觅清:“不都在夸我嘛?好事,正面美好的形象相当契合秦氏的理念。” 秦秀清:“……” 幽幽睨了眼这人,娇嗔:“你倒是大方。” “过奖。” 凑近那胡乱说话家伙的耳畔,吐气如兰。 “唐觅清,这条评论,涉。黄。” 唐觅清震惊:“是是这个意思吗?” 眼神乱瞟,呼吸微促。 “怎,怎么涉的?” 秦秀清:“……” “想知道?”桃花眼尾软软挑起,缱绻媚人。 胸腔重重一跳,唐觅清点头。 …… 交缠暗影打在白净墙面,似贴似合。 指尖被牵引着,描摹秦秀清的五官,下巴尖,纤长颈脖,再往下 柔软肌肤半裹温热指腹。 主导者呼吸渐乱,声音柔颤:“这,这是可以对旁人做的吗,唐觅清?” 唐觅清重重摇头。 那必然不能。 动作虽止于圆肩,却无比亲昵又暧昧。 从触上秦秀清的那一刻起,无论是哪个部位,都不是正常人际交往的尺度。 秦秀清说评论涉。黄,唐觅清这下便理解了。 “网友也只是开开玩笑。”嗓音仍旧发颤,秦秀清继续,“话虽如此,可唐觅清,你只是我一个人的。” “所以啊有人觊觎你,我自然不高兴。” 怀中身子颤动,唐觅清怜惜地吻了吻香软的发顶,眉眼温柔。 音色缱绻,清晰且坚定:“我只忠于你。” 眸中满是赤诚。 微风轻拂,秦秀清缩在那人怀里取暖,唇角勾出一抹意味不明的浅笑。 抬眸,与那黑瞳四目相对,笑容艳丽无双。 唐氏集团,总经理办公室。 唐觅清翻箱倒柜,找一份文件。 据秦慕透露给秦秀清的消息,她名下10%的秦氏股份,是领证前有的,且于数日前签下了一份更新后的代持协议。 她在找这份文件。 唐氏的工作量很大,有时隋夏心疼她会帮忙处理一批,阅读完文件备注好,最后只让她走流程签字。 若是有空闲的时间,她会翻看隋夏的备注来学习,若是比较忙,文件会先签,待日后闲时再看备注。 三天前,她签了一批文件,到现在都还没来得及看。 所有放文件的柜子已检查完毕,却还没找到她想要的那份。 但,没关系,她去问隋夏就好。 中午下班,唐觅清闪身进董事长办公室。 “妈咪,你前些天是不是塞了份股份代持协议在我那?秦氏的。” 隋夏:“?” “烧糊涂了?”她不解地望向自家女儿。 “不是您吗?” 唐觅清脸上的困惑过于明显。 偌大办公室,母女俩对视,互抛疑惑眼神。 愣了瞬,隋夏想到什么,凝神。 “你先回去,我想想,许是忘了,年纪大记性也差。” “妈咪不是才十八岁”唐觅清顿了顿,“零四百四十个月么,哪里大了?” 隋夏嗔怪地乜了眼小兔崽子:“这嘴贫的,还是留给自己老婆吧。” 唐觅清嬉皮笑脸地离开董事长办公室,回到自己办公室继续思考。 午餐时间,给秦秀清打了通电话汇报进度。 “母亲应是知晓内情。”秦秀清眉眼处带了些疲倦,后脑勺枕在椅背。 白皙脖颈围着一条素雅的丝巾,丝毫不见那浅淡肆意的红痕。 唐觅清也是这么认为的,微微颔首。 轻揉眉心,秦秀清慢慢分析: “婚前,秦氏股价虽是波动下跌,但仍处于一个小峰值,这10%的股份更是一笔巨款。” 两人默契对视一眼。 唐觅清道出秦秀清心中所想:“时间上还得再往前推,我母亲是早有准备。” 秦秀清:“除秦家人以外,其余股东持有比例皆不超1%。要悄无声息地聚拢十多位股东的股份,并要求这些人帮忙代持……” “不是不可能做到,而是这样,过于费时费力。” 因此她心中很清楚,秦慕的说辞没错——唐家确实对秦氏动了蚕食之意。 先是暗中收购10%散股,再让唐觅清低价购入她的5%,秦时音这0.5%恐怕也在算计之中。 这段时日,秦氏的股份完全是净流出,且都流向唐觅清。 而唐觅清,姓唐。 唐觅清心中倍感难堪。 商业竞争的残酷无情她从未感受如此清晰,她的家人,在算计她的枕边人。 最无力之处在于,她是推波助澜的帮凶。 嘴唇翕动,半晌,无声。 “唐觅清,抬头,看着我。”秦秀清声音柔和,循循善诱。 像是听从指令般地,唐觅清乖顺抬头,黑眸微亮。 “唐觅清,你只是我的妻,其他的都不重要。”唇角轻轻扬起,“何况,我相信你,我信你不会害我。” “对不对呢?”撒娇似的语气,桃花眼眨巴着,“唐觅清你理理我~” 唐觅清狠狠点头,瓮声瓮气道:“对!” “我是阿清最忠诚的伴侣,最信任的伙伴。”檀黑瞳仁晶亮,“我绝不背叛你。” 掷地有声。 炙热的眼神仿佛透过屏幕灼烧着她的灵魂。 秦秀清心尖微颤。 真好拿捏啊…… ——软软的唐觅清,乖顺的唐觅清,还有只忠于她一人的唐觅清。 不得不承认,她是挺卑劣的,可她只有唐觅清了呢。 对秦家祛魅后,她才意识到,说破了天,这也不过是正常的商业竞争。 唐家一无偷抢二无赊欠,甚至还下了天价聘礼,让她嫁给这般赤诚的唐觅清。 唐家真是,大善人也。 指尖轻点屏幕,秦秀清就当是揉揉唐觅清的脑袋了。 秦秀清那边有人敲门进办公室,唐觅清闭麦,认真聆听,希望能替妻子分担些工作。 “秦总,预售订单已经排到七日后。”黄部长手上文件翻到下一页。 瞄了眼秦秀清,继续补充:“目前有个问题,那条十亿播放的视频之后,后续所有视频的数据表现都非常平淡。” 黄部长话题一歪:“总不能是我们吃了唐总那双手的福利?这也太涩。情了秦总……” 唐觅清:“……” “……”秦秀清闭了闭眼,稍稍替黄部长掩饰了下孟浪用语,“市场部的思维,着实跳跃。” “阿清,需要我配合吗?”温沉的声音在办公室响起。 黄部长眼皮猛跳,满脸震惊地望向秦秀清。 总裁办里还有人!? 秦秀清微笑:“别忘了,唐总是我们的股东。” 黄部长:“!” 内心大声呐喊:需要! “要。”秦秀清眉眼稍柔,毫不客气地作答。 黄部长:“还有个问题,因为后续视频反响较差,我们内部复盘后,认为或许是题材比较旧。” “我方才看了,确实干巴巴的。”唐觅清想让老婆的脑子歇会,于是抢话。 开了头,秦秀清自然会听她讲,她也乐得替秦秀清分担。 “画面、台词,都很好的,可太文艺了,缺乏故事性。” 黄部长:“如果加入主题人物呢?” “嗯,这不挺常见的么?怎么你们非要拍成文艺风?是要拿去电影节评奖吗?” 秦秀清眼角弯弯,黄部长也倏地笑出声。 唐觅清送佛送到西:“我这认识个早餐店的千金。” 秦秀清眼睛眯起,眼神危险。 “她们家的早餐色香味俱全,非常接地气。你可以问你们秦总,她有微信。” 黄部长狐疑地瞟了眼秦秀清。 笑意不及眼底,秦秀清让黄部长先回市场部,按唐觅清的方案照办。 办公室大门关上,她单手支着下巴,饶有兴致地问:“唐觅清,你今晚想睡沙发么?” 第43章 桃花 “……”唐觅清小声嘟囔,“谁会想睡沙发?” 屏幕那端的秦秀清笑了,秀眉舒展,没应她的话,只轻声说了句要吃饭后,便挂断电话。 徒留满头雾水的唐觅清与简洁的聊天框面面相觑。 清凉偌大的办公室里,年轻女人倚着总裁椅,神色茫然。 为何又要睡沙发? 昨日是因着阿清发现许多人对她怀有不轨之心,觊觎她,心中不舒服了,才让她睡沙发的。 阿清对她的占有欲可真强。 她苦中作乐地如是想到。 唐觅清前思后想,左思右想,抓破脑袋,也没能分析出再次被流放沙发的缘由,于是选择暂时放下此事。 而由于她俩工作过于忙碌,每每到家后,要么因着公事,要么为着唐家的事而加班。 她亦不欲用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打搅秦秀清。 夜晚加班结束,她便乖乖躺在沙发,独享她的流放之旅。 一夜好梦。 转眼,便是周末。 唐家庄园主楼大厅。 数百号唐家人齐聚一堂,欢声笑语,打闹声不绝如缕。 身着素雅长裙,秦秀清款款走到那人为她拉开的椅子旁,落座,轻声道谢。 妻妻俩同时向两位母亲和姐、嫂打了招呼。 “怎么有七副碗筷?”唐觅清疑惑地问。 自她和秦秀清结婚以来,她们这桌向来都是六人。 别致的香水气息轻拂鼻尖,唐觅清身旁空置的座椅被佣人缓缓拉开。 香得刺鼻,唐觅清悄悄别过脑袋,暗中吸了几口阿清身上散发的味道。 ——有些猥琐,可也管不着那么多了,实在是过分冲鼻。 小动作被敏锐的眼神捕捉,秦秀清哑然失笑,心尖发暖。 指骨无声敲了敲椅子扶手。 女子坐下后,桌上众人神情骤变。 隋夏脸色铁青,唐觅离像只鹌鹑,尽可能缩减自己的存在感,范离眉眼淡淡,略带不屑。 不变的,是唐以寒脸上一派的从容。 “伯母好。”女人先冲唐以寒点头,再向隋夏问好。 靠近主桌的唐家人开始窃窃私语,控制着不让那桌人听到的分贝,一传十,十传百。 不到几分钟,全场皆知二姐身旁坐了个年轻女子。 吕小姐自燕城来,家世背景比起唐家,有过之而无不及。 且,似是对二姐有意。 若不然,吕小姐的位次大可安排在大姐嫂范离的边上。 唐家众人倒吸一口凉气。 她们这位二嫂,可不是个好惹的主。 结婚以来,独占二姐,规整庄园,匡扶秦氏……桩桩件件,办得干脆利索,成绩斐然,让人挑不出丝毫的错。 试图让二姐嫂同意这门喜事,难。 主桌,气氛沉重,隋、范、秦三人,如食之无味,神情淡淡。 唐觅清无声嗦面,一脸满足。 酱香浓郁的和牛腱子拌面酱,肉粒饱满滑嫩,醇厚色泽倒入手工面中,再搅拌搅拌。 面条劲道爽口,搭配浓香面酱,唐觅清连嗦两碗,舒服地发出一声低叹。 众人余光瞟向唐觅清,那人却毫无察觉,直到唐以寒发话:“阿清,好吃么?” 唐觅清猛地点头,活像个打桩机,仿佛这辈子没吃过这般家珍。 “你替吕小姐也拌一碗。”唐以寒唇角微扬,“按你的口味。” 着重强调后一句。 每套餐具都配了公筷,这吕小姐没手吗?怎么要她拌? 而且,这不就是搅和两下的事情? “好的。” 内心疑惑未道出口,她便应下了母亲的要求。 旋即,唐觅清按秦秀清往日的口味,先替妻子拌了一碗,放到秦秀清手边,挤眉弄眼道:“阿清快尝尝。” 此举,不亚于直接拂了唐以寒的脸面。 秦秀清内心如同坐过山车。 这些天过于忙碌,难得与唐觅清吃饭,她心情愉悦,无比感谢唐家这个规定。 坐下后却画风突转,唐以寒肆意地将她身为唐觅清妻子的尊严蹂躏践踏,让她颇为难堪,甚至深觉委屈。 而后,她明媚温柔的妻子,不动声色地替她挡去拍面而来的狂风骤雨,赤诚且坚定地履行着只忠于自己的铿锵诺言。 望进那双明亮的招子,秦秀清真诚地说了声谢谢,而后垂首低眸,小口品尝着那人为她拌的面。 ——唐觅清总会迁就她的口味。 唐以寒愣怔须臾,眸色幽幽。 隋夏和范离都松了口气,唐觅离沉浸在美食中,神情是与妹妹如出一辙的满足。 低声喧闹的厅堂中,主桌发生之事很快又传开来,唐家众人惊掉下巴。 唯有唐澈玉和言书琴相视一笑,为二姐默默点赞。 唐觅清一边用公筷拌面,一边尽着地主之谊,热心介绍:“这牛腱子酱是阿清她们公司的新品……” 嘴不带停,连夸带赞,从产品到人,溢美之词都被她倒了个空,叭叭叭许久。 吕小姐满脸复杂,面吃到一半,心情却梗住了。 唐以寒幽幽睨了眼自家的好大儿。 秦秀清被夸得耳根泛热,浑身神经松弛,笑得明媚动人。 适才的负面情绪被这条傻鱼一扫而空。 唐以寒没想到的是,她家小兔崽子方才只是在做热身运动。 紧接着,桌上过半的菜,每一道,皆被唐觅清滔滔不绝,赞不绝口,拽比喻,带排比地夸上了许久。 带货主播都没她能言善道。 ——全赖这些调料为秦氏出品。 隋夏简直无法直视自己生下来又辛苦抚育长大的家伙。 这丢人现眼的,花言巧语,油腔滑调,巧舌如簧…… 许是唐以寒没让她体会过这种被偏爱被捧在手心里的滋味,崽子们的感情竟叫年近五十五的老母亲格外向往。 吕小姐用餐完毕,内心五味杂陈,迷茫地望向唐以寒,无声问:伯母,您看我还有机会吗? 唐以寒点头,嘴里轻飘飘就蹦出一句:“小秦,待会招待吕小姐。” 眼神无声传递威压。 秦秀清点头应下。 可这次,她心中再无任何委屈与无奈。 吕小姐,燕城来的远方客人罢了,从哪里来,自然,就要回到那去。 唐觅清面沐春风,完整介绍了一遍秦氏的新品。 唐家上下近三百多号人,她这波,怎么不算是给老婆公司的产品打广告呢? 她还刻意放大了音量,按自家妹妹的性子,这会,她的介绍应当已经传遍所有桌,所有人,甚至已经递进后厨了。 饭后,因着还需招待客人,唐觅清陪秦秀清坐在会客厅的实木茶桌旁。 素雅茶杯上方,热气氤氲。 茶汤清亮,幽香扑鼻,入口顺滑,回甘无穷。 秦秀清神情舒展,沏茶动作漂亮且标准。 垂眸低睑。 “觅清,听闻你厨艺了得,不知我是否有幸?”燕城来的吕小姐念着地道的京片儿。 唐觅清:“吕小姐过誉,我母亲说着玩的。反倒是我们家妹妹的厨艺,各有千秋,个顶个的精湛。” “若是有机会,让她们给你露一手。” 她纯粹只想给亲人,尤其是她的枕边人做饭,这从天而降与她不甚熟悉的客人,她自然是随口应付过去。 “哦?是嘛?哪位妹妹做饭更好吃呀?”吕小姐穷追不舍。 唐觅清也没想到客套话对方会深究,她思量一番,认真答道:“澈玉。” 秦秀清:“……” 亏她还以为这条傻鱼聪明了些,都懂得自己掐桃花了。 没成想,唐觅清直接误伤友军。 扶额,阖眸。 幸亏唐澈玉已处完全晓事的阶段,不如唐觅清那般容易被钓。 但身为唐家少主母,秦秀清还是得维护唐家这为数不多的,只对一人情深意笃的,不拈花惹草的家人。 朱唇轻启:“澈柏更擅长燕城口味。” 唐澈柏已有五六位红粉知己,比之唐澈玉,更适合被推出去。 何况,唐澈柏确实擅长北方风味。 且,给唐觅清塞过漂亮女人。 ——秦秀清相当记仇。 被老婆这么一提醒,唐觅清眼神微亮。 “是我思虑不周了,确实澈柏会更适合。还是阿清聪明。” 黑眸闪闪,不乏炫耀之意。 吕小姐再次陷入沉默。 秦秀清无声地笑,之后并未出声,空间让给两位主宾交谈。 她相当乐意不必去思考和处理这些人际来往。 平日打理公司、整顿唐家已经够累,幸得有唐觅清这位‘贤内助’,让她能喘口气。 没聊多久,吕小姐表示要休息,妻妻俩带着吕小姐到客房,而后便回归自己房间。 甫一进门,唐觅清抵着秦秀清,压在门板上。 说是抵着,也不尽然,只是那人气势较为高亢,总给人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强制意味。 比例完美的高挑身影倏地转身,秦秀清正欲弯腰坐在换鞋凳上,却猝不及防,直接撞进了唐觅清怀里。 唐觅清揉着怀中人的额头,轻声问:“撞疼没?” 桃花眼微红,眸中沁泪,秦秀清被撞得前额有些发麻,嗔怪道:“唐觅清,莽撞。” “呼呼,不疼。” 明媚的年轻女人眉眼温柔,炙热气息源源不断喷洒在女子看似清冷的面颊上。 怀里的人长睫颤动,柔荑娇软地搭在唐觅清肩膀。 “痒” 尾音湿颤,气息紊乱。 稍稍踮脚,微微仰头,秦秀清温热的唇瓣贴在那人皎洁无瑕的面庞。 似无力地,双手紧紧勾住那人修长脖颈。 红唇渐渐下滑,停在唇角,轻轻落下一吻。 第44章 亲吻 清香萦绕,温软触唇。 两人不约而同地闭上眼睛。 唐觅清揽着秦秀清,扶着她的后脑勺,步步紧逼,姣好身段相贴。 她舒服地收紧手臂。 炙热又混乱的鼻息相缠,瞬间点燃周身躁动的空气,烧得肌肤上的细小毛孔仿佛都在发颤。 仅是贴着唇角,唐觅清不甚满意,微微偏了偏头,企图与心爱的青梅正面贴贴。 漂亮青梅却撇开脸,白皙柔软的指尖抵住她双唇,眉如细柳,眸似春水。 含羞带嗔地问:“想亲?” 声音轻得像在低叹,又似撒娇般的嗔怪。 心跳仿佛被荆棘轻轻一刺,酥痒由内而外发散,弄得唐觅清长睫直颤。 “想。” 嗓音清润带哑。 天仙般的妻子捻了捻她的上唇,红唇倏地凑近,落下一吻。 隔着指尖。 “看你表现。” 唐觅清高悬的心重重落下。 干燥的秋风拂起落地窗帘,发出轻微的布帛摩擦声,一如她们此刻肌肤微颤,衣物相贴之下毫无规律的、窸窸窣窣的声响。 轻抿下唇,唐觅清脑海闪过答案,她琅琅开口: “关于秦氏新品的推广,我已有具体方案。 早餐店千金颜舒,外表为邻家妹妹款,适合为凉拌汁等味蕾相对清爽的调味品做推广。 秦氏旗下合作的达人,像小王,气质典雅大方,眉目慈祥,适合正菜系列。 …… 最重要的是,在确保基础质量过关的前提下,视频多发,量大才能跑出爆款。” 如此,应当能替秦秀清省些脑细胞。 唐觅清侃侃而谈,一气呵成,秀眉高扬。 如同高考考生听到考试结束铃声,盖上笔帽后那般,有着剑拔出鞘可斩万物的志在必得。 须臾,抵在她双唇的指尖,毫不留情地推开了她。 零分。 甚至在这种时候夸赞旁的女子,负分。 她是要看这种表现吗!? 秦秀清气成河豚,紧咬下唇,小脸微鼓,推开那人,径直走到沙发边上,气鼓鼓坐下。 被嫌弃的唐觅清:“?” 百思不得其解。 嬉皮笑脸地凑到秦秀清身边问:“是我的分析有漏洞吗?” “是呢,漏大了。”秦秀清轻笑,剜了那人一眼,“秦氏旗下的网红达人,可都被你如数家珍般抖漏了呢,唐觅清。” 唐觅清:“……?” 电光火石之间,她仿佛抓住了关键,短促有力地解释道:“我没有和她们交朋友。” 揪住了次要矛盾,绕过不谈主要矛盾。 秦秀清无声低叹。 也罢,这人能有这般意识,倒也是极好了。 余下的弯弯绕绕,她来教。 “唐觅清,现在是私人时间还是上班时间?” “私人时间。” “那你方才在说什么?” “公事。” 唐觅清耷拉着眉眼,时常挂在脸上的笑容也淡下。 又隐隐约约察觉秦秀清在点她,于是打起精神认真聆听,黑眸炯炯有神。 “此为其一。 其二,我俩是什么关系?” 唐觅清:“合法妻妻。” “我吃醋了。”桃花眼洇了一圈粉,秦秀清简洁有力直指核心。 接着道:“唐觅清,你在我俩为数不多的私人相处时间里,屡次提及别的女人,我非常不开心。” 秦秀清也道不明,更捋不清,这番话究竟是她本就想说出口的,还是为了进一步套牢唐觅清忠诚的伎俩。 言毕,倚在沙发上的二人,同时陷入沉默。 一人坠入不解之渊,而另一人,茅塞顿开。 过堂风吹拂两人的发梢,乌丝青环缱绻缠绵。 妻子的话如同惊世之雷,劈开了唐觅清这些天深藏于内心的困惑。 原来如此。 她毫无被训斥的委屈,甚至无比心动,内心只余无尽的惊喜。 占有欲,吃醋……只有有情人之间,才会这般。 她和阿清,两情相悦! 唐觅清高兴得要蹦起,温柔执起秦秀清柔软的手,捧在掌心,轻轻落下一吻。 湿软又绵长。 “是我不好。” 没为自己做辩解。 “现在,我记住了,公私不可混为一谈。”她顿了顿,“更何况,我中意的,唯有你啊秦秀清。” 这段时日被秦秀清视作屈辱的全名,而今,被这人清润的嗓音念得温柔又缱绻。 理智且温柔的眉眼直戳人心,直白的语言叫人无处躲藏。 心脏仿佛被紧揪,秦秀清闷得透不过气。 她与诈骗犯又有何区别? 那层利用的外皮仿佛是褪不去的枷锁,牢牢困住她。 真挚、赤诚、坚定、乖顺且温柔的唐觅清,可冠以世间所有美好之词的唐觅清。 以及被她玩弄在股掌之间为她所用的唐觅清…… 心神陡然慌乱,秦秀清撇过眼神,不与那炙热的双瞳对视。 “啪嗒——” 小珍珠掉落,在沙发上染成一个深色小圈。 双腿分开,唐觅清扶着秦秀清后腰,一手托在腿弯处,将妻子抱到了自己腿上。 那人缩在了她怀里。 肩更宽,臂更长,唐觅清完全拢住了秦秀清。 ——她的妻子没有安全感。 脖颈被环住,温热的气息喷洒在肩窝。 太阳斜斜地晒入,交叠身影拉得细长,密不可分。 轻轻揩拭着这人脸上的小珍珠,倏地,唐觅清下巴被抬起,香软突袭。 青梅垂首,吻落唇瓣。 朱唇轻贴,再无多余动作。 闭眼,触感无限放大,仿佛能细细感受唇纹,如肆意生长的春日新枝般秀丽诱人。 淡淡的栀子花香从四肢百骸钻入肌理,唐觅清浑身像是浸在了名为秦秀清的池子里。 香醉迷人。 露台落地门窗敞开,唐家庄园山清水秀,草木茂盛。 远处人群喧闹声隐约传入。 唐觅清呼吸骤停,又蓦地狂跳不止,耳旁只有鼓噪不止的心跳声。 梦回十七岁那年的深秋。 轻松拿下万米长跑冠军后,唐觅清被众人簇拥着。 不远处、浑身气质如雪莲、青涩犹在的秦秀清,捧着水,默默跟在大部队身后。 似有所感应,年轻的唐觅清抬眸,目光与青梅不期而遇。 十年时光折叠。 蓦然回首,心动依旧。 沾染过泪珠的唇瓣湿热绵软,香甜可口,惹得唐觅清难以自持,几乎就要抿上一口。 堪堪忍住。 微风拂过,碎发轻蹭颊侧。 唐觅清细心地将碎发别到秦秀清耳后。 即便紧闭双眼,即便过往触摸甚少,她仍然对面前女人裸露的每一寸肌肤了如指掌。 撩起惹人发痒的碎发,唐觅清精准地将其挂至秦秀清耳后。 不带多余的、试探性的抚摸。 眼睛悄悄睁了条缝的秦秀清心下一软。 抵着唐觅清的手微微施力,秦秀清主动结束了这个吻。 谁知那人单手摁住她后脑勺,穷追不舍,炙热红唇再度来袭。 仅仅是浅浅贴着的吻,便让秦秀清浑身酸软,双手只得搭着唐觅清,整个人挂在了那人身上。 “嗯……” 喉间不受控的轻哼逸出,秦秀清大脑逐渐混沌,再也耐不住似的,轻咬了一口那体力好的家伙,趴回肩窝处,小口喘息。 唐觅清胸腔砰砰重跳,一边给秦秀清顺背,一边紧紧盯着怀中的人。 还可以再来一次吗? “不可以”嗓音竟都染上了颤。 低笑一声,唐觅清才发觉内心想法径直道了出口。 她捧起秦秀清双颊。 那人面若桃花,粉扑扑的,鸦黑长睫根处挂珠,琥珀瞳泛起好看的清雾。 唐觅清呼吸顿滞。 而后,默默地将青梅的脑袋放回自己颈窝。 “今晚”声音有些哑,她清了清嗓子,“可以和你一起睡吗?” “嗯。”秦秀清嗓音闷闷的,软软的,弄得唐觅清想做个禽兽,捧着人再来一遍。 秋风肆虐,雨滴窸窸窣窣拍打进来,落在窗边,晕湿了一片。 突然拍了拍脑袋,唐觅清才想起来:“下周末内部婚礼。” 秦秀清:“……” 抬头,幽幽乜了眼那人:“公开婚礼什么时候?” 唐觅清:“?” “怎么公开婚礼几个字听起来怪怪的?”她扶着秦秀清后腰问。 秦秀清微笑:“你试着将‘婚礼’二字改成‘会议’呢?” 唐觅清:“……” 那味道更冲了。 持续忙碌了几个工作日的两人,相视一笑。 “挺能瞒啊唐觅清,我是最后一个知道婚礼具体日期的?” 秦秀清前额抵着唐觅清的额头,幽幽问道。 讪讪一笑,唐觅清挠头:“我也是刚知道。” 隋夏转手给她时,除了日期以外,全都交接了,唯独日期迟迟未定下。 当初大姐的婚礼也是如此。 气息洒在唐觅清脸上,让她想起了方才的温软相触。 眸色渐渐加深。 “一起洗澡嘛?唐,觅,清。” 名字念得一字一顿,音调九曲十八弯。琥珀瞳略带蛊意,小钩子直直扎进唐觅清心尖。 不疼,但痒。 有那么一瞬间,唐觅清以为自己总算与秦秀清进同一个浴缸了。 结果,仍是她面壁淋浴,不被允许回头。 可按阿清的朝向,应是将她看光了。 想到此,唐觅清耳根微烫。 潺潺流水从修长脖颈一路滑落,常年锻炼的身材柔韧劲道,线条优美。 纯白泡泡一点一滴地从视野中消失。 唐觅清洗得面颊红润。 耳朵微动,后边浴缸传来异响。 “闭眼。”清香倏地席卷而来,远处本应坐在浴缸里的人,此刻站在了她身后。 顺从地紧闭双眼,还没冲去泡沫的脖颈蓦地被环住,触感丝滑柔软。 第45章 可口 皎洁月光洒下,远处山峦重重叠叠。 秋风从西北方向的窗户徐徐吹来,穿堂而入,稍稍拂起被窝中相偎熟睡之人的墨黑发丝。 缱绻缠绵。 秀脸埋在颈窝,漂亮女人眉眼愉悦,睡得香甜。 拢着她的那人,下巴无意识轻蹭发顶。 耳边嗡嗡的声音断断续续地响着。 唐觅清皱了皱眉,伸手捂住怀里那人露出的小巧耳朵,继续沉睡。 …… 月明星稀。 唐觅清迷朦着双眼,脑袋混沌。 “唔……”婉柔带哑的声音在怀中冒出。 唐觅清问:“醒了?” 被妻子枕着的手屈起,轻柔地抚摸刚醒的脑袋。 “几点了呀?” 初醒时分的嗓音软糯,恍若撒娇,唐觅清听得耳根发热。 “九点半。”但,是晚上。 说完,唐觅清脑袋瞬间清醒。 须臾,两人都陷入了诡异的沉默。 嗯她俩把晚饭时间睡过去了。 额头轻轻拱了拱唐觅清的脖颈,秦秀清低声笑道:“糟糕~旷会了。” 缺席了晚上的家庭聚会。 脖颈到胸膛之间一片麻痒,心尖尖又被这俏皮的语气挠了挠。 唐觅清纵容般地柔声轻笑:“阿清,主母阿清,记得悄悄抹掉我们的缺席纪录。” 脸颊被掐了把,怀里人闷声嗔笑:“二姐姐~欺上罔下,可真是唐家的模范好姐姐。” 姐姐二字,被秦秀清念得悠柔回转,似是情人间的暧昧呢喃。 妻妻俩相拥着打闹,低声玩笑。 秋风偶尔拂乱躺在外侧那人的碎发,秦秀清温柔又耐心地替她理好,顺势捏了捏那人耳骨。 手,停在那不再收回。 唐觅清微凉的耳垂被捂得滚烫。 闹得差不多了,她便问秦秀清:“饿吗?” 她腹中空空,想来阿清也是如此。 秦秀清应声颔首。 唐觅清起身,仔细替秦秀清掖好被子,叮嘱道:“你再躺会,我去做饭,好了喊你。” 赤着脚,脱下浴袍,换好衣服才出门。 舌尖探出唇缝,秦秀清难耐地舔了舔下唇。 好生可口的唐觅清…… 楼下,唐觅清一边处理着大厨房送来的食材,一边胡思乱想。 下午,秦秀清提出一起洗澡,她一股脑地就跟进了浴室。全然忘记,她俩基本都在晚上睡前才洗澡。 原本一个在淋浴,一个在浴缸,各洗各的。 陡然间,秦秀清悄无声息走到她身后,要求她闭眼,紧接着温软手臂圈上她脖颈。 心跳快如擂鼓。 纯棉布料软软地贴在她身上。 秦秀清穿了浴袍,而她光溜溜地站在秦秀清跟前。 霎那间,唐觅清羞耻心爆棚。 长睫扑簌抖动,倏地,被吻住。 淋浴头仍哗哗工作着,潺潺流水冲掉泡沫,肌肤毫无阻隔地与穿戴整齐的秦秀清相触。 紧闭双眼的唐觅清垂首,以便那人亲吻。 细碎温软的吻密密麻麻落下,唐觅清扶在秦秀清后腰的手臂缓缓收紧。 秦秀清挂在她身上的力道越来越重,浑身微颤。 她没跟对方商量,直接打竖抱起秦秀清。 细长的腿圈在她腰上。 …… 流理台水池的水溢出,唐觅清陡然清醒,关掉水龙头。 “想什么呢?洗这几根菜洗了五分钟。” 清婉的调笑声乍响,唐觅清深呼吸,面红耳赤道:“想,想洗澡的事。” 一句话,惹得秦秀清亦是脸颊泛粉。 回想浴室中大胆又孟浪的行为,她撇过头,不再看那人。 中午聚餐,半数的菜是唐觅清亲自掏腰包买的秦氏新品,那些都是半预制菜。 只需准备好基础食材,放入复合调味料简单烹煮,亦或是放入微波炉叮一下即可。 别有一番风味,却比不得新鲜现炒的滋味。 干蒸排骨咸鲜焦香,焦糖色点缀青葱,出锅的瓷碟边缘一圈微微蒸得发焦。 不似水蒸那般清淡,干蒸要求用铁锅,不放一滴水,架着瓷碟直接开火。 出锅风味颇像烧烤,水份却又十足。 肉质滑嫩,外皮微脆,入口脱骨,咸鲜回味无穷。 秦秀清吃得眼睛都直了,脑海里抛去酱酱酿酿,只有唐觅清那令人赞不绝口的手艺。 手艺唐觅清旁的手艺,她还没尝过。 可怜的唐觅清,浑身上下都被她觊觎了个遍。 盛菜小碟里还放了一棵菜心,简单拍蒜清炒,清爽可口。 那人嫌菜塞进饭碗里会太满,又或许是她们食量大每顿饭菜碟过多,那人怕她伸手夹菜会累着自个。 于是,同居后不久,不知从哪顿饭起,她们每套餐具都配备了一个专门的盛菜小碟。 唐觅清会仔细瞧着她吃饭的节奏,默默夹菜放进去。盛菜小碟中,最多不超她三五口的份量。 兴许,旁人眼里,她俩吃饭墨迹且繁琐。 可秦秀清很受用。 一来,她真的懒,有人伺候吃饭,何乐而不为。 更重要的是,她对唐觅清的信任,是从这些点滴,慢慢建立起来的。 在这段婚姻关系当中,毋庸置疑,她处于劣势地位。 倘若她俩因两情相悦而婚,断无此高低之分。可惜,她们是迫不得已的商业联姻,甚至是秦慕的卖女求荣。 她需要唐觅清的帮助,需要那人忠贞不渝的感情,来为她源源不断地添置夺下秦氏的制胜筹码。 忠诚难判断。 她只能从唐觅清大大小小的行为里,推断那人是不是真的完全只忠于她。 目前看来,是的。 衣食住行,工作生活,唐觅清的里里外外,都染上了她的气息。 吃下盛菜小碟里的最后一根菜,秦秀清饱得恰到好处。 五菜一汤,妻妻俩吃了个精光。 唐觅清喊了佣人进来收拾碗筷。 没多久,秦秀清被一则电话喊走,去处理事情了。 唐觅清理了理衣服,转身下楼,敲开了唐以寒和隋夏的房门。 母亲们的房间装修比较雅致,与她那简洁的白墙相比,多了几分上世纪的味道。 “坐吧。”唐以寒扶着隋夏坐到沙发上,悄悄对视一眼。 舒服地窝在单人沙发上,唐觅清笑着问:“妈妈,那百分之十的股份是您安排的?” “你这是来质问我了?”唐以寒表情淡淡。 唐觅清耸了耸肩:“妈妈,您行行好,我才是无辜的受害者。” 唐以寒:“小兔崽子得了便宜还卖乖。” 唐觅清:“……” 她是真的无辜,因着这股份,害得她被老婆误解。 “妈咪,您也帮着妈妈瞒我。” 好吧,我也不追究了,您买这股份是要?” 唐以寒&隋夏:“……” 又对视一眼。 瞧瞧,倒反天罡来了。 “送你的结婚礼物。” 唐觅清黑眸一亮:“那我可以随意处置是吧?文件呢亲爱的母亲们。” 对上这孩子,唐以寒总是无奈的。 “你又想故技重施,转回秦秀清名下?” “借花送佛。”唐觅清点头。 唐以寒:“你先告诉妈妈,你和秦秀清发展到什么地步了?” 唐觅清:“妈妈,你怎么老打听妻妻私事。” “太私密了,不告诉你。”眼珠子微转,像是打量着什么主意。 唐以寒:“……” 她是既欣慰又有些惆怅。 孩子总算长大,听这语气,且看那孩子面沐春风的模样,她估摸着妻妻俩如今已是有名有实。 心中那丝惆怅也烟消云散。 “秦慕想蚕食唐氏,她把嫡女嫁进来,你和秦秀清的资产便是妻妻共同资产。 做母亲的,若想从女儿手中骗取股份,是再容易不过的事情了。” 唐觅清震惊:“啊!?” 眼睛睁圆,朱唇微张。 “虽说你天定之女确是秦秀清,可我们本没打算近三年内让你结婚,至少三十岁以后。” 隋夏接话:“可秦氏味业的颓势过于异常,秦慕急需资金,就把秀清嫁过来换钱了。” 不是,这就更诡异了吧? 唐觅清:“秦氏倒便倒了,我不是照样能和阿清结婚?” 婚后再替阿清抢回秦氏,节节高升,计划通。 “傻孩子,秦慕把唐家都摸透了。 按你祖母的说法,觅离只能娶范离为正妻,而你,只能娶秦秀清为正妻。” 隋夏在听到两个‘正妻’后,悄悄翻了个白眼。 唐觅清大受震撼。 秦慕竟然拿阿清做交易,甚至威胁唐家。 她这岳母可谓是完全践踏了她的底线——秦秀清和唐家。 “好了,事情就这样,往后你们妻妻两心同,别给秦家欺负了去。” 至于秦秀清的立场,隋夏丝毫不担心,私生女全爆出来后,秦秀清不可能站在秦慕的立场。 否则,她家唐觅清现在至少得五六七八位外室。 如今一妇一妻,甚好。 “还没说呢,晚上怎么没来吃饭?” 唐觅清一颗心沉着,忽地因母亲的话回想起下午的缠绵旖旎,以及中午吃饭的事情。 她正色道:“睡过头了。妈妈,妈咪,日后我要与其他女子保持距离,你们也别那么热情地给我介绍朋友。” “若要介绍,能不能介绍些有自理能力的朋友,别整得像这吕小姐一样要人照顾。” 她家阿清会吃醋。 而且,按照与秦秀清的口头协议,阿清会优先交朋友。 若让阿清照顾这些不能自理的朋友,她也会吃醋。 其实她并不理解,吕小姐为何能住进庄园,往常客人都在外面酒店住。 母亲们热情好客,她能理解,可给她惹了事,这不行。 闻言,隋夏眉眼舒展,笑着应下。 唐以寒神色一怔,直到女儿离开了,才回过神。 身旁妻子悠然起身,认真看了她一眼,无言。 可那眸中,对她满含的失望,抵过千言万语。 第46章 宴会 回到卧室,唐觅清站在落地窗前。 清冷月光洒在身上,身影挺拔如青竹,气质温润如水。 手中捧着从母亲房里拿回来的文件,她仔细阅读。 10%的股份,涉及14位秦氏股东,全是秦慕以略高于市场的价格买下的,协议签订日期皆在领证前。 唐觅清替妻子感到不值。 她不曾料想到,秦家人竟这般无耻,尤其秦慕,为私生女,算计、抛弃秦秀清。 所以,秦秀清说的被秦家人欺负,竟是如此。 唐觅清脸上挂着的淡笑全然消散。 当初,在西郊的私房菜馆时,她问过秦秀清怎么被欺负的,可妻子闭口不谈。 阿清她当时为什么不说? 是不信任她? 即便早已领证,可唐觅清心中明白,秦秀清不喜与她亲昵,待她一如既往的淡漠。 谈话间,亦是平常对待合作伙伴的态度,只是因着已婚,相处的场合会更加私密。 即便在西郊那,给了她一个脸颊吻,也不信任她? 好像不是。 唐觅清隐隐约约觉得自己没触及核心。 实在想不通。 秦秀清回来,望向露台,见到一颗孤零零的脑袋。 默了瞬,她没去打扰那像是在思考的人,转身进浴室。 夜深,秋风微凉。 毛绒毯子落在唐觅清身上,温暖萦绕,将她从沉思中抽离。 眉眼弯起,她问:“累不累?” 语调轻柔,生怕惊扰满脸疲倦的妻子。 轻轻摇头,秦秀清说:“明天要给吕小姐办一场接风宴,在市里。” 回房前,还见到了暂住客房的吕小姐。 两人隔着电梯门对视,许久,无人出声,直到电梯门缓缓关上,吕小姐消失在她的视野。 客人眼中含着浓浓的疑问,秦秀清也挺疑惑的。 唐以寒不是让人住庄园吗?怎么突然改变主意把人移到市里。 为了不让吕小姐误以为唐家轻待她,唐家还刻意为她准备了接风宴,宴请广府一带望族贵女。 宴会来得突然,秦秀清把任务布置下去,再按唐以寒给的名单逐个联系。 以至于忙到现在才回房,才瞧见那孤零零等她的背影。 沐浴后,秦秀清悄声迈到那人身旁,搭上一张毯子,低声道:“睡觉。” 声音微暗,却软软的,像小动物爪子挠过心尖,唐觅清耳根有些痒。 她站起身,扶住困得摇摇欲坠之人,询问道:“我抱你去睡觉?” 舒服地靠在唐觅清怀里,秦秀清双眼难以睁开,小声嘟囔:“下次不用问。” 唇角肆意上扬,唐觅清弯腰,抱起放在心尖尖上的青梅,平缓地走到床边,小心翼翼放下。 被子掖好,秦秀清面色红润,睡得香甜。 几缕碎发散落颊边,就着昏黄灯光,唐觅清屏息,白皙指尖微颤,撩起碎发别到耳后。 唐觅清快速冲了个澡,动静微小地将自己塞进被窝里,搂过秦秀清。 怀中人毫无意识地推了推她,力道轻如小猫,似是不满空气太闷,指甲挠了挠唐觅清。 唐觅清哑然失笑,松了些力气,虚揽着人睡。 金碧璀璨,宴会厅内极尽奢华。 临时的宴会瞧不出半点敷衍。 秦秀清身着香槟色露肩纱裙,衬得肤色愈发亮白,光滑的直角肩饱满又显纤薄。 桃花眼微挑,媚而不俗,清雅矜贵。 周身气质却如霜般冰沉,礼貌又疏离。 身旁站着一袭同款不同式样的褐灰色长裙,那人温柔的气质内敛而克制。 唇角勾起标志性笑容,温润如玉。 一明一暗,一矜贵一温润的搭配,极为登对,惹人注目。 唐觅清和唐觅离负责招待客人,唐以寒和隋夏只在楼上房间坐着,小辈有处理不来的事情才会打扰她们。 华美装饰桌旁,觥筹交错,吕小姐来者不拒,仿佛千杯不醉。 与络绎不绝的宾客交谈甚欢。 侍者灵活低调穿梭于服饰精美的贵女之间。 柔美的手随意拎起一只高脚杯,身影妙曼,优雅行至吕小姐跟前,在她耳畔低声留了一句话。 吕小姐神色微怔,须臾,眼眸弯起,随那人往花园去。 远处的秦秀清收回余光,轻抿一口红酒,眉眼愉悦。 “阿清笑什么?”唐觅清凑到秦秀清身旁,小声问。 指骨蜷起,勾了勾。 “今日有喜。”笑声蛊惑。 “喜从何来?” 才问出口,唐觅清就收到了漂亮女人嗔怪的眼神,那人眼波流转。 唐觅清猛地灌下一大口香槟,解渴。 目光被一个身影引去,她定定看了瞬。 “裴柔?” 秦秀清笑着应:“嗯?” 人影又消失不见,唐觅清哎了一声,还以为是自己眼花,轻轻晃了晃脑袋。 还是没见着那个身影,她陷入沉思。 四周喧哗的声音打断了她的思考。 好像是在说她和阿清。 “卧槽!秦秀清笑了!” “现实版我和我的死对头结婚了。” “哪呢!?真笑了???” “不是,毕业典礼她俩不都在台上打起来了嘛?秦秀清爆踩唐觅清两脚。” “如今看来是打情骂俏。” 唐觅清哑然失笑。 她的阿清温婉端庄,矜贵大方,偶尔有些性情之中的可爱小脾气。 她超爱! 唐觅清微微低头,凑近秦秀清耳畔窃语。 秦秀清时而颔首,时而唇角呷笑,美眸流转,顾盼生辉。 香槟与褐灰,深浅相衬。 众人惊呼,喧闹声再上分贝。 有耐不住的女子,上前对两人一顿猛夸。 妻妻俩从容应对,礼貌回夸。 蓦地,花园入口处,锐耳尖叫声乍起。 唐觅清和秦秀清,目光同时投过去。 视线对上裴柔的双眼,秦秀清面无表情。 唐觅清:“!?” “卧槽!!!” “啊!?啊啊啊???” 一群身着名贵服饰的女人们睁圆眼睛,瞪得老大,脑袋在宴会厅内和花园外来回轮转。 明亮灯光下,身着香槟浅色纱裙的秦秀清,清冷高贵,面若寒霜。 花园外,光线昏暗,裴柔一袭简洁长裙,唇角上扬,彬彬有礼,朝秦秀清微微颔首。 众人倒吸一口冷气。 “我靠秦秀清???” “哪位是本人” “颠了?肯定是站在唐觅清旁边那才是正品” 唐觅清:“……” 裴柔这妆化得跟秦秀清近乎一模一样,甚至抹去自身的五官特点。 须臾,裴柔往前小步走着,忽地侧转身。 消失不见。 众人:“???” 眨了眨眼睛,确定没看错后,齐齐扭头看向唐觅清。 唐觅清:“?” 唐觅清:“……” “诸位。”下巴微抬,示意众人看向小舞台。 宴会厅灯光应声而变,群灯变暗,淡白光束聚拢,打在吕小姐身上。 燕城来的美人淑雅别致,落落大方。 “你们好呀。”音色温厚,“我系吕。” 流速极快的燕城粤语,听得广府众宾客一愣,低头窃窃私语。 “刚说她叫什么来着?” “吕日浩?” “不是吧?听着有些超雄。” “……” 吕小姐继续用着蹩脚的粤语,落落大方。 众人的注意力也被吸引了过去,都暂且放下了前不久在花园看到秦秀清复刻版一事。 然而,震惊只能掩一时。 席会散去,流言依然会不受控地满天飞。 唐家庄园,精心维护的草甸旁。 褐灰纱裙,形单影只。 宴会刚结束,老婆便去赴秦婉和秦桢两位妹妹的约了。 不让她跟着去。 万一她家阿清又被欺负怎么办? 秦家人欺负阿清这事还在她心里高高挂着。 想了想,唐觅清让唐澈玉下楼,姐妹俩在花园里商议事情。 “二姐,那家公司已经准备好,创始人‘无意间’引过秦婉和秦桢去参观,她俩表现得兴趣十足,这几晚都在谈融资的事。” 唐觅清神色淡淡:“收网。” “好。”唐澈玉翻了翻手机,“今晚二嫂和裴柔弄出来的动静有些大。二姐,我们需要做些什么吗” 唐觅清摇摇头,展颜一笑:“那是阿清想要的效果。” 可阿清没有提前告诉她。 笑容垮塌。 唐澈玉:“二嫂计划周全,我查了一圈都没发现裴柔从哪来,又是从哪离开。 “旁人几乎不可能查到这个名字身上。” 她顿了顿,有些吃惊:“这般动静,母亲们早已知晓?” 唐觅清:“……” 是的,就我一个人不知道。 唇角隐隐有下弯的趋势。 “嗯。”无奈应道。 这般严肃的接风宴,妈妈和妈咪甚至没过问裴柔现身引起轰动的事,只能是阿清已报备。 閤眼,唐觅清仰头,无奈低笑。 冷淡月光洒在脸上,让人无端生寒。 去见秦婉和秦桢,大抵也是计划中的一环。 甚至,是让秦慕起疑心的,最后一环。 她家秦秀清还真是,闷声干大事。 时常挂笑的脸蛋如今面无表情,甚至有些惆怅。 一同长大,唐澈玉怎能不了解二姐内心所想。 于二姐而言,信任,是再重要不过的事了。 唐觅清想不通的,或许,她能提供别的方向。 “二姐,二嫂应当不是不信任你。” “应当?”唐觅清双眼睁圆。 “我错了是肯定。”唐澈玉笑容温和,轻声问,“二姐,你真的能理解二嫂吗?” 闻言,唐觅清怔住。 第47章 猫猫 夜风微凉,唐觅清仍孤零零地坐在花园长椅上,巨大毛毯边缘掉落翠绿草坪。 “你真的能理解二嫂吗?” 唐澈玉走前撂下的话,不停地在她耳边回响。 望向远方,唐觅清目光涣散。 远处草木微晃,透过小盏灯,在砖石地面留下模糊光影。 阴影随风摆动,宛如愈发接近她所在的方向。 细碎如蚊声随之响动,仿佛魑魅魍魉出没树丛。 唐觅清拢了拢身上的毛毯,沉浸于问题之中。 “喵~” 倏然,听见一声软叫。 抬头,环顾四周,除植物外空空如也。 唐觅清:“?” 幻听了? 澈玉抛出的问题启发了她,她重新陷入沉思。 一坨巨大阴影骤然袭来,唐觅清再次抬头,胸口被一只侧身飞扑而来的小猫正正击中。 不重,却也不轻,她被撞得闷哼出声。 一人一猫,四目相对。 唐觅清:“……” 无奈地抱起小猫,揪着后脖颈,端详了一番。 哪栋楼跑出来的猫主子? 成年银渐层,一副软软求抱的可怜模样,前爪扒着唐觅清肩膀,毛茸茸的脑袋埋在肩窝,喵喵喵地叫唤着。 唇角渐渐扬起,唐觅清揉了揉猫脑袋,小猫叫唤得更娇。 她估摸着是哪位妹妹的猫跑出来了,于是打算给人送回去,站起身,毛毯滑落草坪。 “宝贝。”女人嗓音柔柔,自言自语道,“你妈妈是谁?我们去——” “你。” 熟悉的清冷嗓音随秋风送来,语气笃定,高跟鞋磕在砖石上清脆的声响愈发明亮。 猛地转过身,唐觅清脸上绽着大大的笑容,眉眼弯如月,惊喜道:“阿清!” 像等了主人许久的小动物,此时疯狂摇尾。 仿佛前不久那耷拉着眉眼思考老婆怎么不带她的人,不是她。 昏黄的小盏灯映得香槟纱裙色泽渐深,心念之人缓缓行来,眉宇间冰雪消融,清润柔和。 怀里抱着一只金渐层,小猫小腹鼓鼓囊囊的。 唐觅清瞧着有些眼熟,便问:“上周在你家捡的那几只?” 越看越像那只怀了孕的。 微微颔首,秦秀清抚了抚金渐层的脑袋,轻声道:“快喊妈妈。” 喊了就不许像个小情人一样黏糊着唐觅清了。 唐觅清:“……” “喵两声就行。”她伸手接过秦秀清手中的猫,又问,“重不重?” “挺重的。” “看出来了,阿清最后几步都是挺着腰走的,喘气声比往常大,比怀里这只要更像孕妇。” 秦秀清:“……” “又胡说了?”嗔了这人一眼。 唐觅清被瞪得心痒痒。 原本独占唐觅清的银渐层,在看见金渐层也进了怀抱后,默默让了个位置,只趴在唐觅清左侧。 见状,唐觅清温柔地笑着,两只猫都在蹭她的侧颈。 她舒服地眯起双眼。 清脆的脚步声响起,幽香扑鼻,唐觅清睁眼。 怀里的银渐层被抱走。 “这只不重,我来抱。”秦秀清轻拍猫头,很是酸溜溜地瞅了眼猫猫趴窝的位置。 “好,抱累了就给我。”唐觅清没察觉面前女人的异常,继续问,“不是说养在秦家吗?怎么抱回来了?” 并肩走着,小径狭窄,光滑肩侧时而摩挲。 仿佛电流窜过,唐觅清默默忍受着麻麻的感觉,听秦秀清娓娓道来。 晚宴结束后,秦秀清去赴秦婉和秦桢的约。按计划随便聊了些公司的事,忽悠着让对方误以为这次会面是她迫不得已而来。 准备回家时,秦婉接到了一通电话——秦时音又被猫挠到了。 上周末,秦秀清和唐觅清一起回秦家,在小区散步,引回五六只猫。 小区的流浪猫漂亮干净,品相极佳,物业定时给猫打针、洗澡、投喂,愿意养的,捡到之后给物业报备领养即可。 秦秀清本想着,这些猫留在秦家,一来可以陪陪邱槿岚,二来,不用老是霸占她的唐觅清。 邱槿岚问过家中所有人的意见,大家也都同意领养。 没成想,有的人,表面一套,背地里却连一只猫都容不下。 晚上,秦时音想抱猫,银渐层不让抱,于是她便想着霸王硬上弓,先下手为强。 结果被银渐层挠了一下,没破皮。 但于秦时音而言,挺丢脸的,女人张口便要求将猫丢回小区,让物业管。 邱槿岚怎可能点头,那是她女儿留给她的小孙女,满屋子人畜,她也只与秦秀清带回来的猫亲近。 秦时音气不过,便去秦慕那哭诉。 秦慕出面协调,也劝着邱槿岚放弃这只银渐层,反正,还有许多猫。 三人就此事僵持不下,直到秦婉和秦桢出门前,还在斡旋。 但,就在秦婉和秦桢出门后,秦时音逮着邱槿岚洗澡的空档,将银渐层丢出家门。 银渐层在被丢出的瞬间又挠了下秦时音,没破皮。 “抱抱猫猫。”唐觅清突然停下,单手虚揽秦秀清。 被秦秀清那双琥珀瞳觑了下。 怀中女人似笑非笑:“怎么?方才不是喊的宝贝么?” 宝贝二字念得缱绻,又似撒娇。 虚揽的力道落实,贴着柔软的后腰,唐觅清眉眼温柔。 “嗯,宝贝。” 是看着秦秀清说的,神色认真,不带丝毫轻佻之意。 像回应那句话,又仿佛在念着亲昵的称呼。 油嘴滑舌唐觅清。 秦秀清紧咬下唇。 若非夜色遮掩,只怕她通红的耳根会一览无遗。 两条细长身影靠得极近,隐约能瞧见怀中的猫咪轮廓,身量更高之人,脑袋缓缓低垂。 暗影交融。 唐觅清眸光闪烁,垂首,纤长羽睫扑簌颤动,双唇贴近姣好白皙的脸颊。 清香萦绕,就着昏黄光线和淡白月光,颊侧细小绒毛清晰可见。 她缓缓闭眼。 贴了一嘴的毛茸茸。 唐觅清:“?” 睁开双眼,金银渐层不约而同地伸出了爪爪,抵在她唇瓣。 唐觅清:“……” 秦秀清:“……” 秦秀清无情地拨开猫爪,面无表情地与那两只猫对视。 金银渐层的猫爪放下后,大眼睛可怜巴巴地瞧着秦秀清。 秦秀清都气笑了,不知俩可怜个什么劲,她的妻子,想亲她便亲了,这俩挡什么!? 唐觅清隐约察觉出些许火药味,赶紧打圆场:“孩子还小,不懂事。” 说完,自己都觉着不妥了。 ——银渐层已成年,而金渐层,连孩子都有了。 唐觅清:“……” 捂脸,无奈道:“撤回。” 强势地摁住两只小家伙的爪,温柔地在秦秀清泛粉的脸颊落下一吻。 蜻蜓点水,一触即离。 心跳胡乱鼓动。 赤诚又温柔的眼神不停追随着秦秀清,惹了秦秀清一个大红脸。 空出一只手,秦秀清推开那人的脸,瓮声瓮气道:“亲了一脸猫毛快回去。” 旋即,用手背给自己脸颊降温,全然不在意脸上的猫毛。 唐觅清嬉皮笑脸,不以为耻。 两人默不作声,一路回到房间,将猫带进浴室洗澡。 秦秀清接着补充俩孩子的来历: “丢完银渐层,秦时音又气又开心,憋不住情绪,给秦婉这妹妹打了电话,张口便是炫耀。” “我回家找猫时,小家伙正可怜巴巴地在妈咪那房间的露台下方,不停叫唤着,可怜极了。 妈妈不让妈咪出门捡猫。” 温水浸湿猫咪,原本毛茸茸圆滚滚的一团,体积坍塌过半,隐约可见丰腴的猫猫身材。 两小主惬意又享受,仿佛置身天堂。 “离开前,金渐层扒着我裙摆不放,我便一同带走了。现在剩下另外四只猫陪着妈咪。” 在唐家妹妹们友情赠送、临时安装的猫咪浴缸里,一双大手轻柔地给猫咪做着按摩,泡沫沾满全身。 “她们有没有为难你?”声音辨不出喜怒。 “她们不敢。” 尤其是,宴会上,她和唐觅清出双入对、分外恩爱的事被圈内火速广而告之后。 秦时音看着她轻松抱走金银渐层时,表情相当憋屈难看。 秦慕真是,没眼光透了。 潮湿软滑的尾指轻轻勾了勾唐觅清的。 金银渐层同时拍开两人牵着的尾指。 唐觅清:“……” 秦秀清:“……” 逆女! 一身反骨的唐觅清,偏不如这俩的意。 指尖顺着泡沫,丝滑挤入秦秀清指缝,十指相扣,与俩逆女静静对视长达半分钟。 秦秀清:“……” 得亏她怕孩子着凉,给浴室开了暖气,现在想来,是相当的有先见之明。 最终,以金银渐层齐齐耷拉着眉眼,蔫耷耳尖的结局告一段落。 洗完烘干,妻妻俩带着猫咪到楼下小厨房。 妹妹们送了满浴缸的猫粮和小零食,庆祝二姐二嫂有猫。 唐觅清是个能吃新鲜炒的就不会吃预制包装食物的主,买下老婆公司的新品也只为支持,顺便尝个鲜。 而对待秦秀清以及秦秀清带回来的猫,她自然是尽了心地伺候。 她找养猫的妹妹们要了一份猫猫食谱,这会捣鼓着鱼刺,仔细挑出,秦秀清陪着她挑。 一金一银端坐餐桌,流理台前,高挑的两抹身影耐心动作着。 空气静谧又温馨。 猫食装进盆子里,放到餐桌,唐觅清和秦秀清坐在一旁,看着优雅进食的两只。 眼眸弯起,秦秀清柔声道:“给孩子起个名吧。” 思索了一番,唐觅清正色:“唐金,唐银。” 秦秀清:“?” 我看你像神金。 第48章 小钮扣 唐觅清非说小孩名字要琅琅上口,唐金唐银一闻了然。 梳着银渐层的毛发,秦秀清乜了眼那胡乱起名的人。 语气认真道:“四代还没起大名,你便给猫冠以唐姓,岂不胡闹?” “那总不能跟着叫五十九、六十。” 秦秀清:“……” “咱也不知哪只年龄更大。”唐觅清呼噜着金渐层的脑袋。 没忍住,秦秀清掐了一把那人水嫩的脸:“这是重点嘛?” “金渐层叫熠熠,另一只你取。”她再次提醒,“不许姓唐。” “秦霜。” 雪白夹灰的银渐层,相当适合以霜雪命名。 秦秀清:“……” 这人究竟有什么毛病,非得取个人名。 但总算不姓唐了,拧着眉心,秦秀清替银渐层应下了这个名字。 将猫塞进窝里后,两人回卧室,清脆的咔哒一声。 唐觅清锁上了门。 锁骨被细长指尖抵着,漂亮妻子眉眼愉悦,好整以暇地看着她。 “锁门?”声音带了钩子似的蛊惑着她,“唐觅清,想做什么?” 被抵在门边的人身形挺拔,越过安全界限的指尖不轻不重圈点着她。 “好几个妹妹都说金银渐层会开门,半夜少不得爬床贴贴。” 唐觅清正色道:“我晚上只想抱着你睡,管不了她俩。” 语调认真,不带促狭之意,反倒打乱了原本下钩子那人的计划。 耳垂尖骤然染上一点粉红,顺着耳廓蔓延。 秦秀清又慌又羞,忙不迭松开手,脚步凌乱地迈进浴室。 微蜷肩膀的背影透露着耐人寻味的慌张。 “啪嗒!” 浴室门重重关上。 不厚的一扇门,隔开了两人。 背靠着门,唐觅清若有所思。 她可能,确实不太了解枕边人…… 潺潺流水声仿佛一层薄膜,让她摸不透,也猜不着。 右耳不受控地灌入浴室水声,左耳微动,捕捉到熠熠和秦霜挠门的动静。 硬着心肠,唐觅清没开门。 凉风送入,秀发起舞。 步至窗边,侧脸微微探出,明暗交织,神色难辨。 阿清脸上的慌张她已不是首次察觉。 昨天下午,妻子那双好看桃花眼莫名掉下小珍珠,满脸慌张。 许是怕她追问,温热的唇径直贴了上来。 那瞬间,唐觅清脑袋空白,即便有着再多的疑问,她也不至于蠢笨到停止亲昵,刨根究底。 疑问便一直埋在心中,拖延至今。 老婆在慌什么? 她直觉,这或许是很好的切入点,一个能让她彻底理解秦秀清,走进秦秀清内心的切入点。 夜幕垂下,浴室磨砂门拉开,身影缓缓步出。 氤氲热气飘出,黑纱蕾丝吊带,镂空腰间设计,雪白透粉肌理隐隐若现。 秦秀清脸颊蒸得酡红,水光潋滟的琥珀瞳默默注视着站立于一门以外的人。 紧闭门窗的偌大卧室里,波动起伏的呼吸声清晰可闻。 光线明亮,让人轻易便能瞧清神情。 浴室顶灯光源稍暗,卧室侧壁射灯亮光投到秦秀清身前,微弱暗影打入浴室内,藏于秦秀清身后。 一如那在唐觅清面前见不得光的阴暗心思。 门外的唐觅清,脊背笔直,身形挺拔,眉宇皆是清正坦荡之气。 深邃的黑眸却因她而染上点点懵懂又清澈的情欲。 漂亮的薄唇欲张,秦秀清不作她想,赤着脚,踩着光滑砖面,素手抬起,正欲勾下唐觅清的脖颈。 ——得先堵上唐觅清这张嘴。 唐觅清却捧着她的脸,牢牢固在眼前。 “阿清,我问你些事。”声音闷沉,却仍然温柔,眉眼认真又严肃。 清幽香气扑面而来,两人鼻尖距离所剩无几。 唐觅清看得分明,咫尺之遥的琥珀瞳中,闪过一抹慌乱。 “你是不是——” “唔” 尚未吐出口的话被堵回,温软唇瓣覆着,唐觅清脑袋空茫了片刻。 静谧卧房里,漂亮女人莹润白皙的趾尖踩在她脚背,呼吸尽数落于脸上。 手不自觉地搂上柔软后腰。 许久,如静置的分层液体般,两双红唇紧贴,再无动静。 女人沐浴后的馨香钻鼻,唐觅清整个人飘飘然。 心脏砰砰地猛然暴动。 喉咙发痒,她抿了抿唇,下意识做了个吮。吸的动作,舌尖不自觉探出些许。 软糯回弹。 怀中人呼吸发滞,圈在脖颈的手力道更重。 扑面而来的鼻息不再,唐觅清敏锐发觉秦秀清在屏息,退开,轻声提醒。 “呼吸。” “阿清,你耍赖。” 沉哑的嗓音仍旧温柔,念及全名时,缱绻又缠绵。 前额抵在那人颈窝,秦秀清耳根通红,细细急喘。 分明没做什么,偏偏被那人撩拨得身子酥软无力。 偶尔,唐觅清也不是那么的傻。 比如此时,那人清楚知道她以吻堵话,试图蒙混过关。 “我能有秘密嘛?”秦秀清眨巴着桃花眼。 虽然这个秘密也不小就是了。 洇红的眼尾隐隐诉说着那人方才的‘恶行’。 果然,唐觅清沉默了,半晌,唇边吐出一个轻轻的:“能。” 重新埋首于颈窝,不再与那人对视,秦秀清眼中的慌乱才不受控地展露在明亮之下。 “我看看你。”温热的掌心捧着她的脸。 并未施力,正无声地征求着她的意见。 眼底复杂的情绪一时藏不住,秦秀清低叹一口气,提声道:“关灯。” 智能家居声控,卧室内,所有灯光尽数熄灭。 “开灯。”唐觅清单纯想看看自己心心念念的妻子。 光线刺目,阴暗的心思无所遁形。 一来一回之间,秦秀清愈发慌乱。 不能以这样的状态面对唐觅清根本瞒不过那逻辑极强的家伙。 “关灯。”声线已染上些许抖意。 唐觅清:“?” “开灯。” 不愧为金银渐层的养母,一样的犟种,谁也不让着谁。 往常被宠着让着的秦秀清微恼,语气坚定,凶巴巴道:“关灯。” “……” “哎呀,你们好烦~请使用物理开关。管家我啊,要自闭啦!” 智能管家发出了“滋”的电流声,卧室保持着最后那句关灯命令的执行结果。 唐觅清:“……” 秦秀清:“……” 淡青色月光洒下,光影茫茫。 埋在肩窝的脑袋抬起,秦秀清直直给了那人的锁骨一小巴掌,清脆的“啪”一声。 “唐觅清,你欺负我!”语调忿忿。 唐觅清:“?” 一脸懵。 无辜地望向怀中人,解释道:“我想看看你。” “现在看到了?”清冷嗓音染着恼意,琥珀瞳氲满清雾,望着便惹人生怜。 踢到软板了。 心下那句糟糕还没道出口,秦秀清的金豆豆便直直掉落,砸得唐觅清心尖酸疼。 这下,是真忘了自己要问什么,忙不迭地搂着青梅温柔耐心哄着。 绵长细碎的轻吻一个又一个落在泪道,温柔吻过。 吻着,两人跌跌撞撞栽进沙发。 秦秀清软软地跪坐于唐觅清腿上,双手无力地搭在那人双肩。 月色朦胧,暗影处,星火延绵。 因着跪坐的姿势,纱裙上撩,布料堆叠至腰间。 唐觅清的手却规矩得很,如往常搂抱那般正经地揽着她。 唇瓣不受控地触及柔软面颊,一下又一下,小珍珠都被吻没了,唐觅清依旧没停止印吻。 一如昨日下午那场不期而至的共浴,身份却是掉转的—— 秦秀清从浴缸踏出,身着浴袍走到光溜溜的她面前,细细地吻过她的脸。 后来,挂在怀里的人无力,她便竖直抱起。 …… 恍惚中,清醒了瞬,发现自己竟压着青梅在雪白墙砖上。 智能红外淋浴头追随两人,流水潺潺,滑过唐觅清侧脸。 细碎落颊的吻无休无止,被命令闭眼的唐觅清不敢睁开,触感无限放大。 她被吻得头皮发麻,分明只是亲脸,异样感觉却从耳根、侧颈、圆肩腰线一路往下。 电击般的酥痒折磨得唐觅清不断挤压怀中人的空间。 直到紧紧贴合,便是连水流亦无法穿透她们。 湿重的浴袍磨在她身前,昂贵布料并不扎人,却引发了另一种痒。 呼吸愈重,小腹死死绷紧。 唐觅清什么也看不见,触感敏锐无比。 许是搭在肩上裸。露的双臂打滑,秦秀清在她怀里不停地调整动作,可能是在找一个舒服的抱姿。 老婆亲她脸蛋已是相当费力,极会宠人唐觅清本能用力,托举着妻子,方便那人寻位置。 淡淡的栀子香迷醉心神。 身前是娇软绵柔的身体,身后细细水流包裹。 短身浴袍的设计让唐觅清托举的手臂也打滑,小腹颇为狼狈地发力,抵着秦秀清压在墙面。 以期增加摩擦力,避免怀中人掉落地面。 光洁玉肩与深色浴袍紧贴,秦秀清满脸酡红,桃花眼靡艳涟涟。 那人闭着眼睛且还没开窍不会,不会知道的…… 香颈厮缠。 许是压疼了对方柔软无骨的身躯,漂亮青梅低喘了声,身子不受控地颤动。 ——瞧瞧,都疼得发抖了。 唐觅清心虚地往后撤了半步。 压力骤减,摩擦力却撑不住漂亮女人的重量,紧圈腰间的细腿用力缠着她。 水流再度坠入相贴的躯干间,竖直滑动。 家中浴袍何时更新了设计?怎的如此古怪? 明日她便去投诉设计师,永不复用。 硌人的小钮扣持续剐蹭着紧绷的腹部。 不消唐觅清睁眼看便知晓,她漂亮劲道的腹肌必然被小钮扣磨红了。 第49章 心慌 流水淅沥,雾气四合。 温度持续攀升。 硌人的浴袍小钮扣好像在不断膨胀发热。 唐觅清:“?” 好有趣的设计。 撤回一个投诉。 轻吻印落频率缩减,取而代之的是,搂抱之人温热红唇零距离地贴触脸颊、鼻尖、额头…… 美人鼻尖洒出的气息打颤般旋着,如过境的热带气旋,小霸王似地高高卷起唐觅清的心尖尖,胡乱搅和。 呼吸娇蛮急促,朱唇却温柔耐心地摩挲安抚着她,如今晚带回庄园的熠熠和秦霜那般粘人。 腹肌上的硌,让位给了一种难以言说的痒。 唐觅清下意识地想要伸手挠一挠那磨人的小钮扣,无奈,仅两只手,不够用。 一条长臂横亘怀中人后背,另一条托着细软的臀,防止下坠。 于是只能放弃玩一玩新设计的想法。 ——改天再弄也成。 现在,唐觅清任由那小钮扣有节奏地剐蹭。 …… 呼吸相缠间,唐觅清的唇已经蔓延到危险之处。 不知自己埋在颈部多久了。 秦秀清竟也仰着修长白净的脖颈任她胡闹。 舔了舔唇,唐觅清捧着面前的秀脸。 额尖互相抵着。 细密急促的喘息一如昨日下午的荒唐。 是挺荒唐的,一整天只顾着亲亲贴贴了。 低笑,唐觅清眉眼满足且愉悦。 忽地想起自己半小时前做的混帐事——非要堵在浴室门口追问秦秀清,那双漂亮桃花眼被她惹得泛红,小珍珠都气得掉了下来。 心下愧疚。 她惯是个会直面问题的人。 “对不起,又欺负你了。我们阿清当然可以拥有小秘密。” 黑眸满怀赤忱,歉疚的语气灼得秦秀清心口酸疼。 浴室门前,她们心知肚明。 身形挺拔如松的人诚心发问,而瞬间接上唐觅清脑回路的她,慌不择路地以状似亲昵的方式逃避回答。 唐觅清看穿了她的逃避,却依旧无底线地纵容。 琥珀瞳愈显慌乱,夜色遮掩下,那人毫无察觉。 如同一汪清澈见底的湖水,温柔浸裹着她,无休无止地予她最大的包容。 一如昨日下午的浴室春。情。 那人分明不知她在做甚,却依然毫无防备地将完整的自己裸。露在她面前。 即便紧闭双眼,仍牢牢地兜着她。 回味到此,秦秀清耳根发热—— 昨日,她总算吃到了心心念念、馋了许久的唐觅清。 氤氲热气,浴水潺潺。 做坏事前,心跳总会无规律乱颤。 再无精力去啄吻那人光滑水嫩的脸蛋,秦秀清双手紧圈那人脖颈 紧绷的腹肌块,线条优越,格外鼓囊,凹凸有致的肌理令她一时情难自禁。 分明她为数不多的知识皆是从梦中那人的身上汲取而得。 而毫无经验的她,不自觉地便…… 缓缓地,慢慢地…… 淡白的浴室灯光洒在那人身上,看那雪白透红的脸,她没忍住,蹭了又蹭。 后来,她不小心弄脏了那人。 顶着酡红色的脸,她哄骗唐觅清再洗了一次澡。 好像回忆的方向有些歪。 秦秀清羞赧至极,直接埋进了唐觅清的颈窝,吸着清幽熟悉的香气,细细喘息。 既慌又羞。 心跳如震雷般胡乱鼓动。 乱得秦秀清压根没来得及分辨究竟是心慌还是…… “给你咬。”搭在她发旋的下巴尖抬起,那人亮出纤长脖颈,慷慨道。 赔罪的方式也相当有趣。 大脑短路了瞬,秦秀清那小犬齿尖的动作先于思考,细细碾磨香颈。 朱唇捻动。 清淡的月光为夜色覆上一层薄纱,虚虚实实地笼在密不可分的两人身上。 柔美,温馨。 唐觅清轻抚秦秀清后脑勺,慢悠悠地卷着美人的发丝玩,柔声问: “比中午的酱香鸭脖还香吗?” 秦秀清:“?” 这条傻鱼的鳞是硬得完全撬不开了是吧? “去洗澡。”秦秀清瞪了那人一眼。 咬着牙,颇有种恨铁不成钢的意味。 唐觅清弯着眼眸:“一起洗,你蹭到没洗澡的我了。” 黑瞳满是无辜。 轻手轻脚放下婉拒她的秦秀清后,她倏地转身,震惊道:“不能是鸭脖更香吧?” 秦秀清:“……” 酿酿酱酱的时光总是过得飞快,又到上班日,秦秀清重新浸入工作中,忙得不可开交。 唐觅清也忙,但总归有隋夏帮衬着,母女俩齐心协力,携忠心耿耿的谢助理及其她秘书,将唐氏上下打理得井井有条。 唐觅清得以准时下班,去秦氏总部接妻子。 秦氏总部大堂,下班之人寥寥。 上季度,秦氏因债务问题大规模裁员,来不及招聘,以至到现在,全公司上下都在加班。 在电梯偶尔停留的楼层中,唐觅清能听见清晰的翻纸声和急促的交谈声。 顺路停的楼层,她便走出去随意看看。 员工皆是满脸的疲倦,死气沉沉。 唐觅清满头雾水。 上班虽是榨人气血,可现在已是下班时间。 员工即便加班,也会紧手紧脚把事情尽快处理了,卸下一身的疲倦,再离开公司。 不像现在,个个仿佛上刑场似的,紧锁着眉头,眼眸飘忽不定,全然不专注。 秦氏发生了什么? 揣着满肚子疑问,唐觅清回到电梯。 观光梯外,灯火璀璨,玻璃倒影着她的身影。 电梯里小屏幕的数字缓缓滚动,翻至唐秦项目合作组的办公楼层。 停下,门缓缓打开。 正在等电梯的范离眉心微跳。 一门之隔,她与唐觅清四目相对。 唐觅清淡笑着同对方打了招呼。 范离早已习惯这位妹妹的疏离,她想了想,走进电梯。 双击取消了唐觅清原本要去的楼层,转而再往上两层。 唐觅清:“?” “上去看看吧,妹媳在那。”范离在电梯间外朝唐觅清微微颔首。 三层楼,不消片刻便抵达。 董事办公层装修奢华,相当符合一家实业公司的品味。 门口值守的秘书不知哪去了,董事长办公室门掩着,露出一条缝隙。 “昨天晚上是谁?” “秦时音,秦婉,秦桢,交代一下呢!?” 秦慕震怒的声音直直透了出来。 “工作能力不强,装神弄鬼的本事倒是不小! 秦家的家业还在,我还在,你们一个两个是要造反不成!” 喔,昨晚宴会真假秦秀清的事。 唐觅清正儿八经地站在秘书值班台,甚至不用偷摸着都能听到里边的动静。 她光明正大地坐下吃瓜。 董事长办公室。 秦秀清并不知妻子已至,当下尚有几分耐心听秦慕教训私生女。 是该让她们摆正位置的,也算替邱槿岚出口恶气。 昨晚可都是聪明人,见了假秦秀清以及真秦秀清面若冰霜却又毫不意外的样子,哪能猜不到秦家那些上不了台面的事。 这会都在传秦家突然冒出个私生女,要跟秦秀清争家产。 不稳定的家庭结构,将本就岌岌可危的秦氏推入无尽深渊。 没人会相信,一家正处内斗中的公司,能重焕生机。 然而,于残酷市场中挣扎的庞然大物而言,信心,是比黄金还重要的东西。 “秦时音,你先说说吧,你嫌疑最小。”秦慕揉着眉心。 假秦秀清现身宴会时,秦时音和邱槿岚因银渐层一事僵持着,不是她。 秦时音无辜被训,心下有些委屈,却也认真分析:“昨晚流出的照片很模糊。” 言外之意,她没思路。 听到此,秦秀清顿觉无趣,只祈祷能尽快离开。 想念家里的混蛋了。 一天的时间,足以让她消化内心慌乱的情绪。 仅剩浮于明面的唯一念想,便是尽早见到那人。 她亦不欲弄明白为何想。 见到,便好。 办公室里吵吵嚷嚷,不重要的信息她左耳进右耳出。 秦时音没有嫌疑,秦婉秦桢性子太软,被秦慕唬一下便双眼通红,完全没法再盘问下去。 “阿清觉得是谁?”秦慕的视线转了过来。 眸色一如这高空景色般深沉。 秦秀清只觉得可笑,漫不经心地说:“不清楚。” 秦慕正要问下一个问题,办公室的门被敲响。 “秦董,我来接老婆。” 在这秦秀清觉得灰败的办公室里,她心心念念的那抹亮色蓦地浮现眼前。 双脚不自觉地迈向门口。 高挑的身影步步凑近,披散的长发随风起舞,眉眼温柔之人轻声问: “今晚吃什么?” 简单的问话,是平凡人家不经意间便能道出口的温馨,是她再无法从面前的母亲处汲取的期盼。 亦是那人抚平她波澜内心、替她扫风挡雨的安稳。 秦秀清毫不顾及场合,牵起那人温暖如初的手,将手塞入那人掌心。 转身,再无留恋。 都是利用,那么在被利用和利用之间,她选择后者,何错之有? 心腔颤栗起鼓。 熟悉的心慌和心悸感如影随形。 远处灯火阑珊在观光梯缓慢下行的过程中,逐渐触手可及。 飘浮在半空的心徐徐落定。 “阿清想吃什么?” 凉风灌入脖颈,唐觅清搭了条丝巾,围住秦秀清修长颈部,耐心地又问了一遍。 坐进车里,秦秀清偏头,幽幽道:“酱香鸭脖。” 唐觅清:“……” 倏地,暗影袭来,幽香萦绕,她脖颈一疼。 第50章 尾巴尖尖 秦氏总部大门。 流线漂亮的纯黑轿车内,星火燎漫。 唐觅清比照镜子。 嫣红的口脂或深或浅印在长颈,如秋日火红簇拥生长的繁花。 妖艳迷眼,令人心悸。 黑瞳觑了下副驾驶浅阖眼眸的青梅。 “今晚不吃酱香鸭脖可好?” 秦秀清:“嗯?” 鼻音清浅,语调慵懒。 “阿清尝过顶好的脖子,还能吃得下那些俗物?” 秦秀清:“?” 顶好的脖子? 须臾,她睁眼,仔细端详唐觅清。 满颈的口红印。 秦秀清:“……” 臭不要脸的家伙! 街道夜华流转,轿车平稳地穿梭过人声鼎沸的路口。 两人你一句我一句地拌着嘴,多以唐觅清逗得秦秀清无语凝噎而收尾。 整日工作的疲倦在打闹中无形消散殆尽。 飞驰而过的景色由繁华逐渐转为寂静,驶入郊区,车影不见三两。 后视镜偶尔闪动光束。 视线在正前方和后倒视镜上来回轮转,唐觅清心生困惑。 自驶入某个路口后,有辆车一直不近不远地跟在她们身后。 并且,有些眼熟。 “后面那车你有印——” “砰!” 话音未落,一声巨响。 安全带轻轻勒着锁骨,带着二人弹回座位。 被追尾了。 但程度之轻,就连安全气囊也没弹出来。 唐觅清:“……” 行,她想起来是谁了。 是那位车技奇差,前段时间撞了她几次车的宁途安。 她偏头看向秦秀清问:“疼不疼?” 摇头,秦秀清说:“没有。” 柔软的手伸到唐觅清面前,轻轻点了点那人颈部。 “红了。” 唐觅清:“回去摸摸就不疼了。” 秦秀清:“……” “又胡说,嘴里没个正经。”嗔了这人一眼。 “等着,我去看看。”唐觅清正要检查车身,驾驶座车窗恰好被敲响。 推门而下。 “秦诶,唐总?”宁途安眉眼往下弯了瞬。 唐觅清:“?” 不是她老婆,很失望? 眉心捏起浅褶。 “小宁总。”唐觅清漫不经心地打着招呼。 暖黄路灯照亮远方,车影稀疏。 三角故障警示牌远远架立,肇事司机处理交通事故的经验丰富。 唐觅清下车时挡住了宁途安的视线。 ——黑车藏娇。 宁途安:“我,直接给秦总转账?” “你认得我妻子的车?”唐觅清表情淡淡,心中狐疑。 想到某种可能,冷声道:“你故意的?” 宁途安沉默了瞬,可就在她顿住的片刻,唐觅清已经得知答案。 这人就是故意的。 “行,故意伤害、寻事滋事、危险驾驶,一样不落,等着警方传唤吧你。” 丝毫没给对方解释的机会,唐觅清直接拨通报警电话,而后发信息让老婆在车上玩一会。 不到一分钟,来了辆警车停在两人身边。 这么快? 唐觅清和宁途安的脑袋同时探向车窗。 怎么是经侦的人? 曲惟从驾驶座下来,顺势打招呼:“嗨。” “这人是吧?来来,小王把她带走。” 抬手便直接摁住了宁途安,送到小王手里。 简单利索地给警员交代:“调查清楚监控,该怎么处理怎么处理,唐总的笔录改天补。” 唐觅清顺势说了之前几次被撞的事。 曲惟乜了宁途安一眼,补充交代:“按唐总说的这几个时间和地点往死里查。” 小王点头,摁着宁途安上了车,警车一溜烟便开走了。 唐觅清目瞪口呆。 “喔,小王是交警,我们刚好在附近,接到总局的呼叫就赶来了。” “曲队长单独留下还有事?”唐觅清问。 曲惟神色变得认真:“找个私密的地方谈,之前调查的两件事有进展了。” 仿古的私房菜馆内。 热茶雾气在古式屏风周围缭绕,服务员斟茶、上菜后便退出了房间。 不是什么紧急事,三人慢悠悠地吃过饭,曲惟才从随身携带的公文包里取出文件资料。 “那位蓝家主丈夫犹旻藏私房钱的地方,布满摄像头。”曲惟第一句正话便是重磅。 她神色严肃:“上下左右,即便蹲着脑袋冲地面,也会被拍到。” 唐觅清和秦秀清同时对视一眼。 秦秀清:“不管里面放了什么,总归绕不过蓝家。” 曲惟微微颔首表示赞同:“利用学校信号屏蔽机器测试的机会,我们去翻了一遍。” “除却做好防水的八千多万现钞以外,再无别物。” 唐觅清:“这条线索断了?” 曲惟摸下巴:“目前看来,是的。” “另外一件事,我们基本能确定,秦氏产品配方确为秦时音泄露,视频音频证据确凿。” 唐觅清忽地想到什么,语速极快地问秦秀清:“秦时音入职前有没有签署保密协议?” 一般的员工必然签了,她们也能师出有名地走正规流程状告。 可秦时音的身份就摆在那。 为了让唐觅清‘交往’更多的人,唐澈柏安排秦时音进了秦氏。 可唐澈柏大学都还没毕业,更不像唐澈玉那样拥有自己的事业和人脉,根本没这塞人进秦氏的能力。 实则,幕后推波助澜铺路搭桥的是秦慕。 所以,秦时音这种走后门进来的,不一定签了保密协议。 那便意味着,即使她们查到确凿的证据,也没办法怎么着这蠢货。 和曲惟告别后,妻妻俩回家。 分别抱着熠熠和秦霜,拿笔记本忙活着。 秦秀清调取了秦时音的入职信息,确认对方没签署任何的保密协议。 电子纸质都没有。 两眼一抹黑,她埋进秦霜毛茸茸的小腹中。 乌黑秀发紧贴霜白茸毛。 秦霜被蹭得喵喵叫,软声软气的,似是舒服极了。 “证据交给秦董?”唐觅清提议。 怀里的熠熠抓扒着她衣服下摆,仿佛在催促她也那样贴贴。 大掌轻抚着熠熠,白皙指尖挠巴着金灿灿的猫脑袋,唐觅清没如她的愿。 抬头,秦秀清幽幽地盯着那几根揉按猫咪的,如青松般挺直的手指。 非常不争气地空咽了下。 不明显的喉骨暗暗滚动。 “妈妈她大概不会有实际动作。” 一语成谶。 次日,将收集的证据直接呈递给秦慕后,秦慕只是当着她的面训了秦时音几句。 丝毫没有要罚秦时音的意思。 秦秀清对秦慕失望透顶。 晚上回家,秦秀清简单地给唐觅清说了,并附上自己的分析。 “一则,秦氏的保密级别分为五档,秦时音泄露的那份在中间档,没触及妈妈的底线; 其二,自我接手秦氏以来,交出的专利、催着同事紧赶的新品,足以抵过这部分损失,且绰绰有余; 再者,明面上,妈妈不会放弃秦时音。秦婉和秦桢短时间内扶不起,暗地里的裴柔不能拉出来; 还有呢,秦时音泄露配方给蓝家,卖了对方一个好,于她们的合作有利。” 秦秀清笑容发凉:“所以啊,背叛了秦氏的秦时音,根本就是毫发无损。” 沉默了半晌,唐觅清挪开怀里的熠熠,转而抱起秦秀清,让美人窝在自己怀里。 心跳砰砰响。 被年轻女人抛弃的熠熠当场呆楞住,转而爬上秦秀清大腿,和秦霜并排窝进去。 人叠人,再叠俩猫猫。 小客厅中,气氛霎时静谧。 微扭转着腰,藕白玉臂圈着唐觅清素净的脖颈。 细软乌丝垂入她前胸,痒痒的。 耐闻幽香萦绕。 阳台外,不远处,依稀能听见妹妹们打闹的声音,偶尔三两猫狗叫,小孩闹。 秋风送入片刻温凉,却怎么也浇不灭唐觅清心中的那窜火苗。 秦秀清的出色业绩是给秦时音做嫁妆的? 身为母亲,秦慕未免过于偏颇。 唐觅清有些恼火,她的宝贝受了莫大的委屈。 理智仍占上风,大脑飞快地商量着应对法子。 但,有个至关重要的问题需要弄明白。 秦慕为何宁愿扶持一块毫无天赋的瑕玉,也不愿意在秦秀清身上投入更多? 唐觅清直截了当地问怀中美人。 秦霜的尾巴尖尖倏地探入秦秀清松垮的衣摆。 闹得秦秀清轻哼出声。 “许是觉得我嗯,嫁出去了。” 这也只是原因之一。 软软的茸毛轻扫小腹,惹得她圈紧那人的脖子。 深深呼出一口气,秦秀清轻咬下唇,控制着突然逸出喉腔的哼声。 没道理。 “可是,当初说好是联姻,即便是你住进了唐家,我们也从未区分过嫁娶。” 秦秀清:“傻瓜,唐家没区分,不代表秦家没这心思。” “更何况,我这段时日一直在与妈妈做对抗,忤逆她的决策。” 尾巴尖尖在衣摆和小腹来回钻动,秦霜像是找到了好玩的东西,乐不思蜀。 痒意尚处能忍受的范围内,她便没阻止这小家伙胡闹。 而且但凡那大混蛋能模仿学着点呢? 唐觅清陷入沉思。 依她看,秦氏的情况不容乐观,内斗造成的内耗相当严重。 照她的观察和澈玉反馈回来的信息。 研发部非常听从秦秀清的指令,市场部则乱得很,黄部长左右为难于是干脆所有指令无脑执行。 这最重要的两个部…… “嗯哼~!” 思绪被异常娇软的喘声打断。 她疑惑地问:“怎么了?” 细细地喘着气,秦秀清那琥珀瞳中盛满清雾。 这小混蛋秦霜,尾巴尖尖扫哪了!? “猫尾巴钻,钻进来了……” “痒?” 还好没弄疼阿清。 没什么大事,唐觅清便分了点神继续思考正事。 思索着,又被打断,秦秀清的声音微颤:“我,我没有手。” 哦,手圈在她脖子上呢。 正思考到关键处的唐觅清拎起了秦秀清的惯用手。 一边想着正事,一边随口夸赞妻子:“不,你有。” 秦秀清:“……” 气得抱起两只猫直接起身,扭头便走。 怀里倏地一空。 唐觅清:“?” 她那么一大个老婆呢? 50-60 第51章 彩排 正午阳光明媚,转眼夕阳余晖洒落。 莫名被发配到沙发睡了一晚的唐觅清,疑惑了整个白天。 怀里少了日思夜想的人,做的梦都不甚香甜。 反倒是熠熠和秦霜,窝在秦秀清身边美得打起了小呼噜。 ——人不如猫。 脑海里天人交战,表面却一如既往的风轻云淡,眉眼微弯。 裴柔不动声色地将这幕纳入眼底,薄唇轻轻抿了一口温茶。 现在是下班时间,秦秀清让二人待在办公室,等她来。 橘红燎漫天际,光映之下,雪白肌理红润剔透。 年轻女人如朝阳般明媚,亦如大海般温沉。 秦秀清便是在此时推开的门,目光被那人瞬间吸引,再也容不下旁物。 呼吸微顿,脚步停滞。 不止唐觅清好美色,她也。 秦秀清肆意端详着那人秀美的容颜。 “阿清!” 高昂赤忱的语调一如既往的惊喜又饱含热情。 那人起身,一双黑眸直勾勾盯着她,脚步迈向她。 施施然落座,顺带向裴柔打了个招呼,秦秀清后知后觉想起,包包呢? 视线滚动,定格在唐觅清身边。 才忆起,那人走到她身旁时,她们一个递,一个接,无比丝滑地完成了包包交接仪式。 就像是动物会呼吸那样理所应当。 “裴柔,那几张照片是谁给你的?” “妈妈。” 没等秦秀清对那颇具生活气息的小事理出个所以然,唐觅清和裴柔的对话便打断了她的思绪。 秦慕? “裴柔,这就是你说的诚意?”秦秀清眼神尖锐。 糊弄谁呢? 和秦时音一同会晤蓝家主之事,站在秦慕的立场,怕是巴不得锁死消息。 又怎会通过裴柔的手给秦秀清递证据? 裴柔暗暗瞪了唐觅清一眼,耐心道:“总之,姐姐,我能保证消息来源是靠谱的。” 见状,唐觅清心下顿沉。 这位妹妹隐瞒了不少核心信息。 秦秀清:“周日的事,办得不错。” 没接裴柔那句表衷心的话。 裴柔淡笑着凝望秦秀清。 夜幕初显,暖色逐渐压成深蓝。 办公室内,明亮清冷的光线取而代之。 唐觅清素手慢悠悠地沏着茶,倏地升起的茶雾洇湿白净指根。 把猫逗狗似的,捏着暗纹杯身玩。 开场白说完后,主场交给妻子,她充当着贤内助的角色。 “姐姐计划周全。”裴柔笑着回应。 眼眸在默不作声的唐觅清身上停顿了须臾,旋即,转回秦秀清身上。 茶几离人有些距离,不近不远地看着那乖乖斟茶的家伙,秦秀清心中暗笑。 面上却是一派无波的清冷。 素白指骨屈起,叩了叩膝盖。 有些渴。 仿佛在她身上装了传感器似的,下一秒,那人捧着茶杯,递到她手边,低眉垂眼,下巴尖尖收起。 秦秀清指骨蜷起——想捏。 轻啜一口茶,清醇回甘。 桃花眼尾不动声色地弯了弯。 “可,妹妹似乎有所隐瞒。” 瓷杯落在手边的玻璃托盘,发出清脆的一声。 唐觅清:“?” 这声‘妹妹’,她听着不是滋味。 诡谲的情绪,说不清道不明。 须臾,她轻晃脑袋——谈正事呢,哪能分神。 裴柔怔了片刻,目光幽幽:“用人不疑。” “那你又为何愿意被用?” 琥珀瞳淬了零星寒霜,浅浅扎着人,只叫人感到若有若无的威胁。 一身工作装的漂亮女人慵懒倚靠沙发,宛若置身主场,身旁的办公室主人反倒挺胸抬背,做足了保护的姿态。 而坐在两人对面的裴柔,后背仿佛被针扎似的,不敢贴近沙发。 “不如”秦秀清顿了许久,“安排你进秦氏?” 闻言,裴柔神情大变,怔忪道:“不,不太方便。” 轻轻一句话,唬得人说话都不利索了。 秦秀清好整以暇:“怎么不方便?” “……”裴柔垂眸,“我不能出现在秦氏,就连在唐氏工作,也只能在保密级别较高的研发部。” “你不觉得自相矛盾么?”秦秀清淡淡笑着。 旧事重提:“之前高调随我们出行,你那照片可是传遍全网,现在说见不得光?是否为时已晚?” “所以啊裴柔,你要我怎么相信你?” 轻飘飘一句话,砸得裴柔心尖发沉。 表情明显变得慌张:“我——” “我来分析下。”秦秀清声音淡淡的,“避免秦家人关注到你,只是次要的,是吗?” “更重要的一层身份,是你在为某个我们所不知的第三方工作,是吗?” “我还知道,你并没有害我的心思,是吗?” 一连三句举足轻重的‘是吗”,语调平淡却不容置疑,清清冷冷的声线听得唐觅清心尖发烫。 字字铿锵有力,理智到令人发指的秦秀清,让她无比沉迷。 唐觅清心悸得厉害,生生忍着不去扭转脑袋。 被迷得晕头转向,仍记得老婆在谈正事,不能干扰进度。 于是绷着一张脸,凶狠望向裴柔。 大有种你不回应我老婆的问话我就恶龙咆哮的意思在。 殊不知,节奏陡乱的呼吸出卖了她,一只纤细的手伸到她背后,慢慢抚着。 仿佛被顺毛,直挺的背脊缓缓塌在了后背那手上。 一个个问句砸下,裴柔的肩膀逐渐垮塌。 “是,没错都对。”气若游丝。 在落针可闻的办公室里,却异常清晰。 这段时间,秦秀清总结发现,裴柔此人,身上矛盾重重。 最初,她还以为裴柔和其她的私生女那样,是冲着勾搭唐觅清去的。 可后来,她发现裴柔看唐觅清的眼神还挺嫌弃的,于是多想了些,方有今日三问。 果然,裴柔此人,浑身是秘密。 且受官方保护,便是连唐家人也查不出。 那天陪她们俩高调出门“秀恩爱”,只是为了执行组织安排的任务。 组织,自然是唐以寒和隋夏曾经提过的’反垄断协会‘。 “我是协会外围成员,领导知我母亲的身份。 唐秦两家宣布联姻后,上级便让我汇报你们的情感进展,以便从侧面拿证据给唐秦两家’定罪‘。” “于领导而言,我执行的任务无足轻重。 有证据,则更方便加速’定罪‘,没有也不影响大局。还有很多我不认识的人,在同时执行着任务。” 裴柔说得有些激动,一连喝了数杯茶,唐觅清见到杯子空了便继续斟茶。 众所周知,喝茶的茶杯也就一口那么多的份量,唐觅清手臂来回伸展,手指捏着茶壶,手腕不停翻转倒茶。 不厌其烦,活像个永动机。 秦秀清的心思不合时宜走偏,轻咬下唇。 须臾,努力凝神重回正事上。 裴柔给出了足够的诚意,秦秀清自然愿意接纳。 尽管这人身上的疑点还不少,但这层身份已足够为她们所用,焉有不纳的道理。 离开唐氏总部后,妻妻俩找了家私房菜馆吃饭,顺带捋了遍裴柔吐露的信息。 回到庄园,秦秀清又去处理家务事了。 唐觅起背着熠熠和秦霜,悄摸去了唐澈玉的住所。 “二姐。”妹妹们见到她,陆陆续续地打起招呼。 放眼望去,各品种的猫咪齐聚一堂。 “彩排啦!”不知哪位妹妹大喊了一声,四面八方的妹妹们抱起猫猫便聚了过来。 “二姐,就剩三天,我们尽量都试试。”唐澈葵抱着一只与熠熠同品种的金渐层,呼噜着柔软的毛。 唐澈葵,便是那位有着奇怪癖好,喜欢被红粉知己用鞭’打‘的妹妹。 熠熠第一次见如此多猫的场景,扒着唐觅清的衣服,脑袋窝在她前胸,不敢下来。 唐觅清笑意盈盈地替她解释:“熠熠怀孕了,歇着就行,主要教秦霜。” “二姐你这银渐层叫秦霜?”唐澈葵和唐澈玉表情有些一言难尽。 唐觅清:“嗯。” 众妹妹:“……” 谁家猫取个人名? “事不宜迟,开工!” 秋季,猫咪换毛的季节,五颜六色的绒毛在室内乱飘。 唐觅清计划好了,秦霜这三天得抓紧学习,争取在婚礼上当送婚戒的小花童。 唐澈葵的妻子是训宠师,正耐心地和秦霜对着话。 不像熠熠那样社恐,秦霜正冲着训宠师喵喵叫,一人一猫,有来有回。 其他猫咪眨巴着水灵灵的大眼睛,视线聚焦中间那只端坐的。 …… “她的学习能力很强,这才两个小时,便有模有样的。”训宠师妹媳对唐觅清夸道。 秦霜傲娇地抬了抬脑袋,扭头冲着唐觅清喵喵叫。 抱着熠熠,唐觅清蹲到秦霜身边,揉了揉小脑袋,赞叹道:“真棒。” 年轻人精力无限,唐家姐妹的关系也甚好,都在唐澈玉的小客厅里欢声笑语。 一副猫飞人跑其乐融融的温馨景象。 唐澈葵笑着望向自己妻子和姐姐,看累了,眼睛便往窗外瞄去。 这一看,好家伙,不得了。 “卧槽!二嫂在楼下,在电梯上来了!” “快躲躲躲起来。” “嘤!” 众人争先恐后地挤进了唐澈玉的卧室,唐澈葵生怕惊喜败露,扛着秦霜就往门里跑。 只剩唐觅清、唐澈玉和言书琴三人面面相觑,以及,扒在唐觅清身上的熠熠。 唐家三代,过半数人养了猫,除去还在念书的中学生妹妹们,以及部分没回家的大学生…… 不存在没回家的大学生,大家听闻二姐这想法,下课便跑回庄园了。 这会,挤在卧室的唐家妹妹多达四五十人,众人纷纷捂着猫嘴,大气不敢喘。 “不是,我们躲什么?”唐澈葵满头雾水。 好像也是,聚众撸猫、聚众吸猫……借口多的是,她们究竟躲什么呀!? 卧室内,心虚的众人倒吸一口冷气,暗暗留意着门外的声音。 奈何隔音太好,完全听不见。 小客厅门被敲响,唐澈玉硬着头皮去开门。 脸上绽着大大的笑容:“晚上好,二姐嫂。” 秦秀清向唐澈玉和言书琴打了招呼,旋即,冲唐觅清笑得温柔:“回去?” “秦霜呢?” 她是见着一人两猫都不见了,才出来寻的。 唐觅清灵机一动:“……澈玉喜欢秦霜,让她们玩一晚上。” 秦秀清丝毫没怀疑。 “好,那麻烦妹妹带小家伙了。” 牵起唐觅清的手便往外走。 “嘎吱!”猫爪挠卧室门的声音相当明显。 唐觅清、唐澈玉和言书琴背脊一凉。 唐觅清脚下生风。 腰被紧紧勒着,双脚莫名离地,又因行走惯性,脚还在半空划拉了两下的秦秀清:“?” “放我——” “嘎吱嘎吱!” 话音未落,又是刮门的声音,秦秀清拍开了那胡闹的大混蛋。 “秦霜在卧室?饿了是不?我们看看再走。” 三人同时一懵,谁都没反应过来要拦着秦秀清。 唐觅清是因为平时压根不会阻拦秦秀清的任何行为,于是反应慢了半拍。 “我可以开门吗?”秦秀清语速飞快。 因着秦秀清是在庄园内横行无阻的少主母,唐澈玉和言书琴下意识应声。 须臾,三人:“!!!” 但,为时已晚。 门把手已经摁了下去。 银灰色物体拔山倒树,顺着抛物线砸来。 唐觅清脑袋一空,一个箭步上去截住那小家伙,揽到自己怀里。 片刻后,她意识到了什么,抬头。 秦秀清正与卧房中的四五十位妹妹,以及被捂嘴的各品种猫咪。 百目相对。 第52章 浴巾 百目对视,唐家人个个笑得人畜无害。 秦秀清大脑茫然了瞬。 而后,四五十号人睁圆了眼,瞧着她们二姐的耳朵被一双手飞快地拧了下。 霎时间,众人抿紧双唇。 空气甚至安静到能听见小猫睡觉的呼噜声。 下一瞬,不知是谁先忍不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见状,众人再也忍不住,纷纷大笑不止。 当着妹妹面被揪了耳朵的唐觅清:“……” 不敢吱声。 秦秀清微笑:“各位晚安,我和你们二姐姐回去了。” “哦对,澈玉和书琴今晚要抱秦霜吗?” 唐澈玉和言书琴动作一致,使劲摇头。 回房路上,唐觅清手抱秦霜,肩扛熠熠,背脊挺直,正气凛然。 秦秀清心中暗笑,嘴上却淡淡道:“何故骗我?” 唐觅清无奈地笑着:“阿清,你都猜到了” “嗯?我猜到什么了?”秦秀清顺应心意,伸手揉了揉年轻女人的脑袋。 手法娴熟,摸得那人浑身舒适。 嘴上却坏心眼地打着哑谜。 “阿清乃上仙化身,聪慧智勇四全。不论我在想什么,你那火眼金睛定能一瞬洞穿,叫我只能光溜溜地在你面前坦诚——” “唐觅清,又开始油嘴滑舌糊弄我是不?” “我哪敢。” “我看你倒是挺在行。” 秦秀清嗔了眼那胡说八道应付她的人,也不纠结唐觅清为何聚众吸猫还瞒着她。 横竖不是什么好主意,指不定是找妹妹取经呢。 那人举着秦霜两只软白的爪爪,搭进她掌心。 平日里那双温柔的黑眸盈着笑:“妈咪,不生妈妈气了。” 声音软沉软沉的,不似豆蔻少女那般绵糯,反倒是有着将近而立之年独特的温润与沉哑。 无意间的禁忌感倏地席卷全身,淡若桃粉般的色泽悄声攀上秦秀清耳垂。 “臭不要脸。”她娇嗔,接过秦霜。 “要脸没老婆。”唐觅清反应极快,话不过脑子便说了出口。 秦秀清:“……” 眼看着耳朵就要被揪,唐觅清脑袋自觉递了过去。 “你拧吧。”嬉皮笑脸道,“我今晚不想睡沙发。” 像是投掷了一块小石子,秦秀清顿时眉眼漾开,似笑非笑凝视那人。 顶着略带深意的眼神,唐觅清据理力争。 “周末婚礼,周五不能见面,阿清行行好饶了我这次……” 夜黑风高之时,唐觅清如愿以偿抱着香香软软的漂亮老婆,睡得香甜。 月落日升,时钟晃过六圈循环。 周五晚,秦家别墅。 雅致繁文木梳淌淌穿过蓬松乌发,女人眉眼满含慈爱,手上动作极致温柔,耐心地替待嫁的闺女梳妆。 秦慕站在一旁,眼中尽是感叹,又瞥向边上的架子。 “阿清,唐觅清定制婚服时,没问过你的意见吗?” 秦秀清瞄了眼秦慕:“妈妈不妨直说。” “我听说,这次婚礼原本由隋董负责,后续唐觅清接手了。 但这套婚服的样式应该不是阿清你最喜爱的那类。” 秦秀清和邱槿岚同时皱起眉头。 “您这是何意?”秦秀清有些生气,拳头不经意间紧攥。 邱槿岚眉毛近乎竖起,喝道:“秦慕,口不择言也要分场合,像话吗你!?” 似是忍无可忍,不想再忍地吼道:“不想陪阿清就滚出去。” 丝毫没给秦慕面子。 也是,在秦慕带私生女进门时,邱槿岚早已没给过她好脸色。 秦慕沉着脸,没理会妻子,直击核心: “莫不是因着给过了彩礼,便如此打发你?甚至连婚服也不过问你的想法?我秦家的女儿嫁过去就是这么受委屈的?” 秦秀清柳眉尖耸起,淡妆愈显面相之艳。 旖丽容貌下,却是冰封万里的寒意。 母女俩相似的五官特征,此时都有些冷硬。 唐觅清确实没问过她,但: “这是我与她协商的结果。婚礼办两次,明天在唐家庄园办,过阵子对外办,那场婚礼由我负责。” 这场联姻,最初她并不在意。 所以,当唐觅清要大包大揽婚礼工作时,她更是巴不得。 向秦慕解释完,秦秀清心尖发涩,百感交集。 “当初您没问过我的意见,让我嫁给唐觅清时,不也是这般的毫不上心吗?” 琥珀瞳掉落一串清泪:“我不委屈吗?” 嫁给唐觅清,是秦家当时迫不得已的选择。 为了秦家,即便让她嫁给路边随便扯的一条狗,她也不会反对。 可,秦慕是怎么对她和邱槿岚的? 牺牲她的婚姻,扶持与她同龄的私生女上位,甚至放任私生女踩到邱槿岚面前。 桩桩件件的恶心事,秦秀清都不稀得去回忆。 烛火暖不了早已凉透的内心。 秦秀清轻声说出那句话后,房间陷入沉寂,如永不亮起的极夜。 别墅位置极佳,秦秀清房间的视野更是开阔。 秦秀清视线散漫地瞥过远处波光粼粼的湖面,兀地低笑。 “还好还好是唐觅清。”渺渺声音飘散在空中,带着丝缕甜意。 一如热恋中的青葱少女。 “好了宝贝阿清,明天婚礼呢,想些开心的。” 邱槿岚生硬又笨拙地挪开话题。 杵在边上的秦慕闭口不言,目光紧锁着一妻一女。 秦慕身上的矛盾感太重。 秦秀清只瞥了一眼便收回视线,语气淡淡道: “妈妈,我已嫁作人妻,唐觅清待我极好。 这本不被期待的婚姻给了我莫大的欢喜,我念着唐觅清的好,愿与她做比翼齐飞的恩爱妻妻。 您也不必挑拨离间,歇着您那点塞人给唐觅清的心思。 就当是我身为出嫁之女,求母亲的最后一件事,可以吗?” 一番话里,柔中带刚。 简单点明了自己的立场,又毫不留情直戳秦慕方才话里的核心要义。 秦慕脸色惨白,眼眶微红。 像只断了线的风筝,思绪胡乱飘散,久久没回应秦秀清的话。 秦秀清不需要秦慕的应声,她只传递自己想表达的意思。 话里真假参半,可倘若有那天,会成真吗? 她不敢肖想与那人的未来。 木梳再次趟过柔软乌丝,烛火熠熠,映得房间通红。 繁复的婚裙一层层套在美人身上,妖艳惑人。 卧室门忽被敲响,三人同时一愣。 秦慕去开门。 秦婉和秦桢站在门外。 “妈妈,我们也想看姐姐穿婚服,可以嘛?” 秦慕看着两个女儿,神情复杂。 ——这不是她能决定的。 声音自然也传到了室内,秦秀清和邱槿岚相视一眼,表情顿时沉下。 秦秀清正要拒绝,邱槿岚拉住了她:“你想让她们进来吗?” “妈咪,您这话说的,我当然不愿意。于我而言,她们不过是陌生人。” 邱槿岚嘴唇嗫嚅,半晌没说出一句完整的话。 “好好孩子,那便听你的。” 秦秀清只让秦慕帮忙递话拒绝,没去见那俩私生女。 但秦婉和秦桢似乎非常执着。 堂堂秦氏董事长,忙着两头传话,竟没给出任何自己的意见和判断。 没赶人,也没放进。 秦秀清冷脸看着面前荒唐至极的一幕。 在私生女一事上,她早已对秦慕失望透顶。 不愿再听这些人拉扯,秦秀清让邱槿岚坐在沙发歇会,自己则带着手机躲进了浴室。 满屏都是唐觅清发来的消息。 【阿清,吃饭没?吃的什么?我今天吃的……】照片一堆,并附上文字版的享味体验。 【熠熠和秦霜今晚吃了……】 【婚裙还合身嘛?应该恰好的,我这几天抱你睡觉时悄悄量过尺寸,最后调整了一遍。】 这混蛋! 秦秀清脸倏地泛红,神思飘飘。 混蛋她她,都量哪了呢? 紧咬着下唇。 十多条消息还没回,她竟也耐心十足地一条条回复过去。 那人兴许恰好在看手机,回复极快:【我可以提前看看阿清穿上婚裙如仙般的模样嘛?】 秦秀清:【小嘴这么甜呢?】 唐觅清:【明天让你尝尝,如果你想,我今晚也可以偷渡到秦家,咱俩玩一回采花大盗与闺阁姑娘的游戏。】 秦秀清:【……少来,瞎折腾的,不累嘛?】 而且,这人连怎么睡她都不晓得,就知道些乱七八糟的play了!? 臭流氓不要太离谱。 胡思乱想间,视频通话邀请弹了出来,秦秀清羞得直接挂断。 ——刚进浴室时婚服脱了下来,现在身上只裹了条浴巾。 同一时间,唐家庄园。 蹲在树丛深处的唐觅清抓耳挠腮:【为何挂断?咱俩一整天没见面,阿清不想我嘛?】 配上秦霜猫猫委屈巴巴的表情包。 下一秒,一张图片发了过来,她点开。 美人腮若桃红肤白胜雪,锁骨盛着一小捧水,剔透晶莹。 只只裹了浴巾!? 唐觅清:“!!!” 【秦秀清撤回了一条消息】 唐觅清:【我保存了。】 秦秀清:【你!删了!】 唐觅清:【删了明晚能看现场版嘛?】 屏幕那端的秦秀清懊恼又羞赧,下唇咬出牙印,浑身透着异样的淡粉。 閤了閤眼,按耐住涤荡的心神:【能。】 收到消息的唐觅清一个激灵,高大的身影骤然在树丛里弹出。 唬了众人一跳。 大家忙得没去想她躲在树里做什么,只语速极快地向她汇报着进度。 “二姐,婚房布置好了,明天可以闹洞房嘛?” “不许。” “二姐,秦霜配合度很高,已经完全能胜任小花童一职了。” “真棒。” “唐总,主楼就差一些装饰品还没挂完。” “好,抓紧进度。” 因着唐家的特殊情况,不便聘请外来团队,庄园内上下数百号人通通出动。 在唐觅清的安排下,一切井然有序。 烛光冲天,绿树映成橘黄,人面喜庆红。 脑海里的画面挥之不去,她堪堪按耐住要去寻秦秀清的想法。 不紧不慢地一个个大小细节重复再三核对,身后背着熠熠。 心中嘀咕。 谁定的婚前不让见面?明晚她便撺掇秦秀清这少主母改掉这条规矩。 下次婚礼,她们仍是最大受益人。 第53章 接亲 树繁草盛,深蓝长尾喜鹊展翅高飞。 郁郁葱葱道路上,流线华贵的纯白轿车一辆接一辆,扬起落叶。 主婚车里。 盛装年轻女子手中捏着一只黄色软物把玩,那东西随女人的动作不断发出“喔~喔~喔~”的怪异声响。 驾驶座的伴娘无奈道:“二姐,别捏你那尖叫鸡了。” 神经完全绷住的唐觅清放下尖叫鸡,又上瘾般地再次拿起,指尖捏捏。 唐澈玉:“……” “我紧张。”唐觅清抿紧了下唇,“澈玉你说阿清会不会逃婚?” 预感从不会无的放矢。 唐澈玉:“……?” “二姐,你” 不知二姐的脑洞怎会如此大开,想了半晌,她才憋出一句安慰的话:“你吉人自有天相。” 唐觅清:“?” 听着不像什么好话。 她只觉心脏仿佛不受控制,前后左右上下地砰砰鼓动,如同滑不溜手的泥鳅将跃而出。 小鹿乱撞,便是这般感觉了。 高大乔木和黄蓝色指示牌飞驰而过,郁郁葱葱一览无遗的绿林景象被波光粼粼的玻璃大厦取代。 一片繁华的高楼之中,屹立着象征地位与财富的中央小区。 此行目的地便在此处。 因着秦秀清与秦家关系之僵,又无甚好友。 唐以寒和隋夏不愿委屈了新妇,便让庄园里与秦秀清玩得好的妯娌们去当姐妹团,陪同出嫁。 明镜前。 盛妆映衬,新娘清冷的眉眼更显绝艳无双。 无人能看出她此刻的心乱如麻——走到此步,便再无法回头。 亦无人知晓,她曾短暂地爱慕过唐觅清。 情窦初开的青涩少女,喜欢上温柔明媚时常对她笑靥如花的漂亮青梅,是再理所应的事了。 可惜,自小她们便是同学口中的宿敌、针尖对麦芒的死对头,只因两家在商业领域完全竞对的关系。 无论在校还是圈内,她们的学习成绩,兴趣爱好乃至一举一动,都会被人为地涂抹上对比色彩。 甚至,在她和唐觅清同时尝试去解释时,旁人都会误会是她欺负傻子。 唐觅清当然不是傻子,那人的脑袋瓜从小就灵活得很。 学前班时喜欢抱她,却力不从心,给她狠狠一摔,偏生她的泪失禁体质又受不得委屈和疼,年幼的她便哇地大声哭出。 两家关系雪上加霜。 如今,她才理解,是秦慕当时根本不相信小团子的解释——她喜欢和唐觅清玩,愿与那人成为无话不谈的好闺蜜。 两家在商业场上明争暗斗多年,格局慢慢定型,秦家的势力渐渐压不过唐家。 秦慕怕她受唐觅清欺负,分班结果出来,看到她俩一个班,刻意花钱将她调去了另外的班级,勒令她不许接触唐觅清。 于是往后的十多年,她和唐觅清只是不远不近地相处着,那人依旧不吝啬灿烂的笑容。 偶尔,路上碰到了,她只敢余光暗暗瞥一眼那人,再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擦肩而过。 更多的,是同窗们总喜欢在她面前提及唐觅清。 却是不讨她喜欢的口吻,而是在她面前贬低那人,甚至人身攻击骂那人是傻子,成天嘻嘻哈哈的。 秦家虽比不过唐家,倒也有三分势力,那些在她耳旁叨叨唐觅清的人,无非只是道听途说她俩的竞争关系,谗言昧语,阿谀奉承。 年纪尚轻的秦秀清,忍无可忍直接翻脸,咬着牙寒声,引经据典一个个骂回去。 那些被迫安在唐觅清身上的污名,她一一清洗,像是要给那人搓得光溜留的。 为此,甚至占了语文老师一节课,那老头都不敢打断她,下了课还绷着脸夸她学以致用。 往后,大家再不敢在她面前提起唐觅清。 可谣言总会顺着众人想象的猎奇方向拐去。 某天,她听到同学在暗处嘀咕:“想死就她面前提唐觅清。” 不知怎么传的,大家以为她和唐觅清的关系竟恶化至此,在对方面前就连提都不能提。 谁提,谁的头就会被她摘下。 秦秀清:……荒唐。 往后,她的所有言语里,不曾再浮现过唐觅清的身影。 只她和唐觅清二人知晓,她们是彼此最熟悉的陌生人。 一年又一年,少女总会情窦初开。 在数不清的温暖且恣意的笑容里,秦秀清确认,自己真真喜欢上了唐觅清。 喜欢上了那个被她一嘴搞砸了关系的漂亮青梅。 十月秋凉艳阳天,唐觅清冲过万米长跑终点线。 肆意张扬的压线姿势,蓬勃有力的柔韧曲线,白净脖颈的黏腻汗水,打湿了少女寂寥的秋天。 可这份喜欢终归要埋在心底的,秦家不可能同意。 如此这般按耐欢喜,生生捱过许多年。 曾在不经意间默默注视那人,亦在梦里勾勒过与唐觅清的美好生活蓝图,甚至,梦里的她们还养了一只名为熠熠的金渐层猫咪…… 直到进入大学,她开始接触母亲们的社会,参加各种宴会。 唐家风流之事,断不能瞒住所有人,圈内只要举办宴会,必有人暗地里聊这话题。 最初,她并不相信,直到秦慕和邱槿岚在家无意中提起,给她确认了此事。 心中渐起疑惑,便刻意去与人沟通这话题。 那段时间,频繁有人给她科普唐家的荒唐事。 甚至,她亲眼目睹过唐觅清左拥右抱。 理智的弦倏然断裂,如雪崩惊天动地般的壮烈。 那些隐忍的喜欢尽数埋葬。 下头只在一瞬间。 她不喜欢唐觅清了。 她瞧不起唐家人的德行,却对唐觅清讨厌不起来,毕竟真真切切喜欢了五年。 索性眼不见为净,一心沉浸学业科研。 学术专利拿得手软,时间过得很快,转眼间,在对上唐觅清时,她也能做到毫不关心。 甚至在同一专业,隔壁实验室的情况下,她们也能半年才说上一句话。 只是,命运总爱开玩笑。 硕士毕业后,母亲让她嫁给唐觅清。 荒谬,她怎会嫁给一个风流成性左拥右抱的人? 即便是过往再喜欢,也不成。 可秦氏的债务不等人,她只能捏着鼻子嫁过去。 却阴差阳错地发现,当年是她误会了唐觅清。 那年看到的左拥右抱之人,不是她的妻子,而是如今已痛改前非在范离面前唯唯诺诺不敢吱声的唐觅离。 但是,秦秀清再也没了当年那般轰烈又隐忍的赤忱。 她不过是在借唐觅清的势,利用那人罢了。 皎皎月光已落入她这满心污浊之人手中。 丢了的那颗真心,再也无法回头拾回。 …… 不知不觉中,桃花眼眼尾洇红了一片。 众妯娌手忙脚乱,替她擦拭着不断滚落的泪水。 范离笑吟吟的:“莫哭,大喜日子,车队马上就到门口了。” 许是知道秦家的情况,她又补了一句:“你的好日子在后头呢。” 另一人:“没那么快,刚才书琴帮忙联系了物业,屏蔽了那一车队的车牌登记信息,只要她们打不通秦家的电话,一时半会都闯不进来。” 秦秀清:“……” 好损的招。 众人纷纷捂嘴笑。 望不见尽头的车队缓缓驶向中央小区大门,轿车稳稳当当地开到车牌识别器前。 唐觅清再看了遍物业的消息:【唐总,所有车牌信息已录入】 手中的尖叫鸡已被玩得扁平,由三维物体退化成二维。 长扁的轿车头慢慢贴近摄像头。 下一瞬,震耳的警鸣声响彻云霄—— 「车牌无效」 「警告,不明生物非法闯入」 唐觅清:“???” 不明生物? 同一时刻,秦家别墅内。 秦秀清饶有兴致地听着妯娌们说话。 “二嫂,那边等物业经理赶过去,至少得十五分钟。” “让那帮嚣张随意惯了的家伙尝尝慌张的滋味。” 可就在众人放松的时机,庭院门外忽地爆发出此起彼伏的声音。 “开门!” “抢亲啦!” “登云梯准备!” 秦秀清:“……” 众人:“???” 庭院门口,唐觅清嘿嘿笑着,笑容恣意张扬,发丝肆意飘飘。 “还是二姐准备周全,直接把那物业公司的老板薅了过来提前站岗哈哈。” “诶嘿~!你说她们拖延这点时间是不是还没准备好。” “哦哟,肯定不是,那帮坏心眼的美人指不定就是看戏呢。” 绿意盎然的庭院外,唐家姐妹们笑得眯起眼睛,大声喊阵。 几位妯娌走出阳台,拿着麦克风,音传十里,墙壁同时浮现字幕: “请听题,设曲线积分与路径无关,由方程所确定的隐函数……方程表达式为?” 唐觅清:“???” 存心不让她娶老婆是吧? “卧槽微积分。”不知哪位妹妹吼了声,“澈园上啊!” 好好好,幸好有个在数学系就读的妹妹。 唐觅清心下轻松多了,毕竟早八百年没接触这玩意,一时间恐怕还真想不起来解题思路。 唐澈园非常给力,唰唰地没几分钟便写出了答案。 庭院门放行,唐觅清一个箭步冲了进去,火红婚服闪出一道残影。 单面玻璃窗内,秦秀清心中发软,专注地看着那朝她奔来的人。 火红身影在别墅门口停下,唐觅清急得原地打转:“这个门不开???” “新娘姐姐,得看诚意咯。” 话音刚落,上方吊下一个巨大的篮子,非常识相的唐家人死命往里投红包。 “新娘姐姐~不行呀~怎么这么轻?” 唐觅清震声:“都是支票!” 后面的妹妹接着补充:“好多个零呢!” 楼上笑声如银铃:“咱家可不缺零。” 唐家众人:“?” 唐觅清:“?” 什么零?她的存款确实不缺零,应该说的是这个。 眼见别墅门还没开,唐觅清急了,脑袋狠狠一转,想到什么似的,直接一屁股坐进了吊篮里。 整个人缩在里面,高声喊:“是不是要钓我上去,快钓我!!!” 楼上的和楼下的同时:“?” 二姐竟急色如斯。 计划外的玩法大家也乐得接受,便摇动着转轮慢悠悠地钓唐觅清上楼。 可,世事难料。 “砰——” 吊篮上升到半层楼,系线突然断掉。 “……”唐觅清四脚朝天,直直栽进了妹妹们准备的巨型安全气垫里。 第54章 大猛1? 在唐觅清跳进吊篮苦苦哀求被钓时,秦秀清拧着眉心准备推开窗户阻止那人,却被言书琴拦住了。 “二嫂,那帮家伙机灵着呢,你瞧。” 顺着言书琴的视线,秦秀清看见,那人身后庞大的接亲团已经给安全气垫打好了气,正等着吊篮上升,再塞入唐觅清正下方。 秦秀清:“……” “这帮坏蛋心眼可都多着呢,我前几天偷偷听到她们商量——软的不行就来硬的,强攻。” 秦秀清:“……” 强抢民女,的确是那人能干出来的事。 可谁也没想到,绳线过载,唐觅清上到一半便摔了个四脚朝天,在安全气垫上弹了弹,黑眸发懵。 好一副喜庆的派头。 众人哄堂大笑,腰弯得近乎直不起来。 秦秀清心尖猛地一颤,见到那人没事,挺直的腰背稍微放松了些。 一番倒霉的摔跤之后,姐妹团赶忙开了别墅门迎唐家人。 这一进,宛如开了个新的副本,又被缠着了。 仿佛像只前头被吊了根胡萝卜的驴,唐觅清吭哧吭哧地应对接亲游戏,一路过关斩将,好不容易才挤到秦秀清房前。 小区门、庭院门、别墅门,套娃又套娃,现在还有扇房间门。 在唐觅清的指挥下,众人发挥钞能力,房门应钞声而启开。 门锁转动的声音与唐觅清的心跳声重叠。 喜红冰丝透扇半掩美人面,唐觅清心跳骤停。 方才一路冲来的浑身猛劲似已耗竭。 她一步一步,缓缓地,迈向优雅端坐床沿的妻子。 脑海恍惚了许久,久到竟在不知不觉中配合了伴娘一个又一个的游戏,视线中仍只有那倾世佳人。 直到艳红婚鞋被妹妹们找到,塞入她手中。 唐觅清方如梦初醒,缓慢虔诚地双膝下跪,目光清澈赤忱,珍重爱惜地捧起趾尖圆润线型漂亮的赤足。 大红指甲油衬得愈有气色,美得不可方物。 心下微动,唐觅清薄唇轻启:“踩我。” 在场所有人都愣了下,确认自己没听错后,纷纷笑得满地打滚,弯腰、扶墙、倒地,左右是难以维持正常站姿。 秦秀清:“……” 耳根倏地漫上薄粉。 低声嗔道:“不知羞!” 又浑得不分场合了!? 那位在庄园理智冷静满面肃然处理族事的少主母,在外叱咤风云将秦氏扭亏为盈的秦总,以及对所有人都疏离三分清冷以待的秦秀清,此刻只是唐觅清的妻。 她会如情窦初开少女般,听到妻子的浑话后露出羞赧至极又内敛的笑。 似嗔,更是宠溺纵容。 欢声笑语,无尽的羞涩间,心下那点慌乱被恰如其分地掩去踪迹。 温热清浅的吻印在脚背,留下浅痕。 婚鞋徐徐套上,完美贴合。 接到秦秀清后,唐觅清的心像是有了着落。 紧接着的所有流程,按部就班如期而至。 主婚车载着两人,穿过鳞次栉比的摩天大楼,越过郊区葱郁树木,顺利抵达唐家庄园。 十里红妆陪嫁。 甚至,妻妻二人给唐以寒和隋夏奉过茶后,外边的车辆仍一台接一台。 余晖笼罩大地,橘红庄园喜气洋洋。 唐觅清和秦秀清在房间内更换婚服,准备夜幕降临时的婚宴。 秦秀清状似不经意地问了一句:“秦家哪来那么多陪嫁?” 唐觅清毫无防备:“我给你的呀。” 閤眼,秦秀清低叹了声。 唐觅清:“那些没什么价值。” “值钱的都在这。” 心脏方稳稳落下,唐觅清给她递了一沓文件。 瞥眼扫去,股份、房屋、地块、小岛等各种转让协议。 眉心又是狠狠一跳。 “收回去吧唐觅清。” 卑劣的人并不值得唐觅清如此相待。 哄骗那人的忠诚尚在她接受范围内,可无功不受禄,唐觅清的财产她断不能要,更不必说,这里是那人过半数的资产。 即便是当初拯救秦家债务的资金,秦秀清后续也补足了欠条,按商业贷款利息算。 唐觅清疑惑:“为什么?” 是我不配。 可这样的话她如何能说出口? 于是只能糊弄道:“妻妻财产,无需转让。” 的确是这么个理,唐觅清也没纠结,干脆地放回了文件。 反正,不管阿清何时要,她都会直接给,不差这一时半会。 当务之急是更换服饰,婚宴走的中西合璧风,婚裙在中式基础上补足了西式特点。 秦秀清婚裙拖长尾,正面深v,露背一路开到腰窝,外层裹上薄纱,影影绰绰,如仙似神。 唐觅清的款式类似,线条花纹各处充斥着情侣款的精巧设计,明媚优雅又大气。 换好婚服,互相检查。 唐觅清看得犹为仔细,逐处贴贴碰碰确认婚服正常。 秦秀清知她没做什么坏事,可偏生身体有些异样的酥痒,双手不自觉撑在台面。 不远处,落地长镜中,那人眉眼认真,修长手指落在繁复衣物上仔细整理着。 纤长羽睫不眨。 许久,那人扭头,视线不偏不倚与她对上,绽着明媚恣意的笑。 站在她身后的唐觅清捏着她侧腰,单膝缓缓跪下。 微微昂首,閤眼,朱唇印落。 动作虔诚又温柔。 温热绵软的触感流经四肢百骸,秦秀清捏着桌面的手倏地收紧,琥珀瞳骤缩。 喉咙逸出轻轻的哼声。 视线蓦地被这一幕灼烫。 捏着桌角的手愈发用力,琥珀瞳中交织的复杂情绪渐渐平复。 吻毕,唐觅清默不作声站起身,自背后轻轻拥她入怀,静静平复着紊乱的呼吸。 洁白婚纱交叠,秦秀清大脑空茫了须臾,遵循身体本能地扭过头,贴上唐觅清的唇。 一息,两息,呼吸相缠,再也分不出你我。 宕机的大脑重新连上,秦秀清脑袋嗡嗡响,慌乱地回过头,小声道:“该出门了。” 唐觅清:“阿清别急。洞房花烛夜,今晚必定让你尝个够。” 秦秀清:“……” 心尖的一丝酸涩被那人的浑话直接抹杀殆尽。 对上混蛋唐觅清,压根矫情不了一点。 全然不知妻子内心起伏的唐觅清,浑身喜气洋溢,带着秦秀清穿过重重挂满大红灯笼的树木,进入主楼重新补妆。 内部婚宴只唐家人和秦家直亲。 唐家人主场,上下四代欢喜得宛如自己结婚,满屋欢声笑语。 一水高度相似的容貌狠狠震憾了几位秦家私生女。 秦慕深不见底的眼眸不知在思索着什么。 邱瑾岚双目通红,泪痕满面,心中念念不舍,但到底是庆幸女儿摆脱了秦慕,往后有人珍重爱护。 所有眼神被台上的妻妻二人尽收眼底。 司仪念着主婚词,门口不显眼处,一只霜白的漂亮银渐层按计划被放了进门。 新娘虔诚又温柔地说完“我愿意”,进入戒指交换环节,光束收拢,打在台上新人和红道的猫咪上。 那双好看的琥珀瞳微亮,倏地串联起几天前,在副楼与四五十号唐家人和猫咪百目相对之事。 唇角扬起,温柔地注视着昂首挺胸的猫咪。 秦霜步履平稳矜贵从容地走到两位新人面前。 唐觅清蹲下,取出戴在猫脖子上的戒指,眼前一抹金黄飞闪而过。 熠熠! 唐觅清瞳孔微缩,意料之外的猫出现了。 司仪到底是反应灵敏,笑着打趣:“一只百年好合,一只早生贵女。看来两位新人是被金渐层催生了。” 唐觅清:“……” 秦秀清:“……” 秦霜和熠熠非常安分,各自挑了个人,端正坐在脚边,俨然一副守门小狮子的模样,惹得众人直呼猫咪成精。 除去风流,唐家人各项习俗都相当好,亦许是知晓洞房夜的重要性,竟没人灌妻妻俩饮酒,反倒给她们换成饮料。 妻妻俩清醒着回到卧室,卸过妆,舒舒服服地一起洗了个澡。 当然,依旧是唐觅清在淋浴区,秦秀清在浴缸的共浴方式。 看着那人哼着小曲的开心样,秦秀清心事重重。 敬酒环节时,范离走到最后一桌,趁着位置偏僻,小声提醒她——唐家人致孕命中率近乎百分百,不想怀孕千万得做好措施。 回房后,她急忙下单了几盒药物。 唐觅清松松垮垮地裹着浴袍出浴室门。 神经高度兴奋,踩上床,挪到秦秀清身边,看着妻子不抵触的眼神,慢慢收紧怀抱。 温香软玉盈满怀。 蹭着秦秀清软嫩的脸颊,清雅香气萦绕,唐觅清舒服叹气。 洞房花烛夜之雅趣,古人诚不我欺。 蹭到自己浴袍垮塌了半,仍毫无知觉。 秦秀清红着脸替她穿好,葱白指尖灵活地系好带子,掌心攀上唐觅清的脸颊,轻轻摩挲。 琥珀瞳中的慌乱之下,满是自己都察觉不出的隐忍克制。 往日里话多啰嗦的唐觅清此刻居然只是一声不吭地与她贴贴。 这般简单需求,心中愧疚的秦秀清,尽可能地补偿她。 细碎的吻密密麻麻地落下。 直到两人呼吸微促,秦秀清内心的决定已做下——药吃不吃都不打紧了。 双手圈着唐觅清的脖颈,声音是前所未有的温柔:“唐觅清~” “嗯?” “你做个选择好不好?” 关乎你唐家子嗣的选择。 她隐去了此句。 唐觅清认真道:“都给你,我不选。” 秦秀清:“……” “你听我说,这很重要。” 桃花眼泛着粉,她咬着下唇,柔声细语: “你我小名皆为’阿清‘,你我结婚,我总不能委屈了你。 我给你选择,你在大猛1与’阿清‘这称呼之间,二选一。” 第55章 阿水 墨黑眸子眨了眨,唐觅清有些不太能理解秦秀清提供的这个选择。 何为大猛1? 不过既与’阿清‘做并列,那应当也是称呼的一种? “阿清是说,往后要称我为大猛1吗?” 听着就很生猛,与年轻人蓬勃向上的生命力相当契合,她喜欢。 可是,秦秀清偶尔会喊她唐总,那换了称呼,以后是喊大总?猛总? 土土的。 秦秀清:“?” 这人好像误会了什么。 暮色四合,薄白月光洒落满室。 劲道修长的手臂横在她身前,力度极小,似是怕勒疼她。 她依然窝在唐觅清怀里,那人嘴上问得挺正经,光滑的脸蛋如大狗一样蹭拱着她。 后腰残留着丝缕温热感,自黄昏更衣后便挥之不去。 眼尾逐渐潮湿,蓄含清泪。 朱唇缓缓启开:“不仅代表着一个称呼。” 琥珀瞳仁泛着月光,抬眸,韵味幽深地扫了眼那半是懵懂的人。 “还意味着,在床事上,占有我,主导我”音色低沉婉转,“以及,取悦我。” 这是第一次,秦秀清在唐觅清面前利落地挑明二人间那些隐晦、蠢蠢欲动又昭然若揭的心思。 唐觅清呼吸骤顿,心脏似被钩子剐过,泛起阵阵酥痒。 嗓音低沉带哑:“像这样吗?” 落在秦秀清身前的手臂倏地收紧,柔韧肌肉感受着绵软的身体。 绝美容颜绽着自信且笃定的笑:“我已经是大猛1了。” 秦秀清:“……?” 就抱她一下便是了? 忍不住,忽地扑哧轻笑出声。 那人实在过分可爱。 唐觅清正色道:“那便这么说定了,我是大猛1,你是我的阿清。” 怀中人笑得花枝乱颤,声音带着轻微的抖:“好好好,你是大猛1。” 调侃意味更甚。 妻子的问题虽是莫名其妙了些,但她非常喜欢这个称呼。 具体表现为,胡乱蹭着秦秀清吹弹可破的脸颊,爱不释手。 又想与那人更亲密无缝贴合,索性动手给秦秀清换了个姿势,换成跪坐在她身上。 秦秀清那身真丝睡裙兴许在浴室占了些水汽,尚未挥发干,蹭到了她浴袍。 浸到肌肤表面。 秦秀清低垂脑袋,任由那人继续贴贴。 不得不说唐觅清天赋异禀,脸蹭脸也弄得她极为舒服。 身上没有异样,于奔三的女人而言是万万不可能的。 于是仗着那人仅剩的、为数不多的、不明不白的时光,秦秀清有持无恐,放任所有异样。 心中的歉疚慌乱与隐秘快。感交织,如寒冰与烈焰碰撞,理智于土崩瓦解间半存半灭。 那人细碎沉哑的声音在耳畔掠过:“喜欢超喜欢” 惹得耳骨炙热又酥麻。 忍不住在那人怀中嘤咛一声。 她强撑着为数不多的理智,问了唐觅清最后一个问题。 “倘若我问心有愧呢?” 声音极细,小到自己亦未能听清。 清幽香气萦绕,那人细软的头发丝轻轻剐着脖颈。 这混蛋吸猫一样贴蹭着她的脸,但也只有脸。 上瘾般单手托着她后脑勺,不让她避开。 态度强势又霸道,动作依然温柔。 直挺的腰背再也支撑不住,软软塌下。 烈焰灼过,寒冰被烧得仅剩一丝银线。 宛如久不愿断弦的理智,即便满载情。欲,心中慌乱与愧疚仍在奏响警鸣。 轻若游丝的提问,那人没听到…… 秦秀清的心沉入谷底,再无勇气提起。 唐觅清吸了个过瘾,仿佛是为弥补前几个月无甚亲昵的过往。 许久,方才依依不舍地退离。 她倏地想起什么,捧起秦秀清的脸,细细端详。 薄红铺就的粉白面颊姝艳动人,碎发散在她臂弯,蹭得有些痒。 “高二那年。” 秦秀清:“嗯?” 音品清冷略带绵软。 唐觅清:“水为什么递给别人?” 那年她跑完一万米,与浑身冷清的青梅隔着人群遥相对视许久。 心跳咚咚加速。 渴得脑壳有些懵,她眼瞅着秦秀清跟在人群后,捧着水一言不发。 正欲拨开人群去拿漂亮青梅手上那瓶水,怎奈体力消耗过多,拨不开。 围在她身旁的同学闹哄哄,没听清她说的“让开”。 秦秀清咬唇:“你倒是说说你接了谁的水?” 唐觅清略做思考:“我忘了。” 秦秀清:“……” 十七岁那年,明知心动也不敢上前。 只能眼睁睁看着爱慕唐觅清的少女亲手给那人拧开瓶盖,递给了她。 秦秀清几乎落荒而逃,捧在掌心的矿泉水随手塞给了路过刚完成长跑的同学。 唐觅清:“可你那瓶水给了别人。” 她总算想起来龙去脉。 她与跟随人群的秦秀清对视许久,心跳越蹦越快。 秋日高阳暴晒,均速五分钟每公里的十公里长跑结束,叠加诱人青梅满眸担忧的凝视。 她的身体承受不住这般高压,视线开始发黑,耳中嗡鸣,脑袋也迷迷糊糊的。 当下肯定自己中暑了。 于是像个悍匪一样凶狠地抢走了身边某位不认识的人的刚开的水,咕咚咕咚喝完,再搭着一个相熟同学的肩膀去了医务室。 路上,她远远瞧见,光秃的木棉树下,从来都与人疏离几分的社恐秦秀清将递水给了旁人。 据闻,那人还是秦秀清的追求者。 不是唐觅清记仇,而是她当时真挺想喝秦秀清那瓶水——那可是足足两升水呢! 足以解决她燃眉之急。 她只是太想喝了,才记到十年后。 闻言,秦秀清揪过唐觅清浴袍埋了进去,笑得直打颤,圆肩簌簌抖动。 原被挑起的欲。火,又被唐觅清所述的满嘴离奇过往惹得扑灭了大半。 唐觅清下巴被挑起,与清幽目光对上。 她小声替自己辩解:“真不是故意抢她矿泉水,在医务室恢复之后,我找人还了一箱给那同学。” 秦秀清笑颜更甚,如冰雪消融春意横生。 柳眉轻挑,柔声问:“就这般喜欢喝水?” 非要喝她两升装的? 唐觅清点头如捣蒜:“那是,尤其喜欢喝你的水。” 秦秀清:“……” 脸蛋倏地被这句话弄得泛粉,秦秀清幽幽嗔了那人一眼。 “那我喊你阿水可好?” 唐觅清:“……” 听着有些怪,但也能接受,缓缓地点了点头。 清润如玉的嗓音不停在她耳旁叫唤:“阿水阿水亲亲……” 细密的吻应声温柔砸落脸庞,越听越顺耳,唐觅清仰首承接温热唇瓣。 月光洒落。 卧室内,火红装饰蒙上层层淡白光晕,深浅交织的浴袍和睡衣缠得不分你我。 墨黑眸底映满上位者沉溺的模样。 “你会不会着凉?”唐觅清嗓音有些沙哑,但却顾不得太多,伸直双腿,往后挪了挪那人,长臂兜着。 指着几滩规则不一的深色。 “换身衣服。”话音刚落,唐觅清霸道地打竖抱起秦秀清去换睡裙。 秦秀清:“……” 她羞得脸蛋只能埋进唐觅清肩窝,紧咬下唇,一声不吭。 露出的耳骨尖尖冒红,与喜庆的卧室极为相衬。 浴袍又垮塌,唐觅清干脆利落地剥了出来。 等会换和阿清一起换就成。 “你这真丝睡袍的设计怎么和之前那件新浴袍一样,还带暗扣呢。” 唐觅清问得毫无防备。 秦秀清:“嗯?” 气息颤抖,起伏波动。 推开衣柜门,唐觅清侧身站着,单手稳稳抱住怀中人,认真挑选给妻子更换的睡裙。 高挑的身影站得笔直,修长手臂肌肉线条流畅。 怀中人紧紧圈着腰,袅娜曲线绝艳动人。 有些洗了阿清还没穿过的,唐觅清挑了出来,问:“这件?” “不要”清冷声线略微颤抖。 不喜欢? 那换一件,唐觅清极有耐心,一件件挑着问。 可她的阿清是怎么回事? 让她挑,又说随便,到头来她挑的那件还被否决掉。 玩她呢? 这般想着,唐觅清心尖软塌——阿清愿意玩她自然是再好不过。 单手托了托怀中人,搂紧,仔细嘱咐:“怎的一直打滑?抱紧哦,小心掉下去。” 秦秀清:“嗯~” 唐觅清笑得纯良:“好听,阿清多说些。” 潮气弥漫着本该是干燥的秋天。 “不行,你得赶紧选一件,这天气容易着凉。” “你啰嗦闭嘴……” “娇娇阿清。” “哼!” 越是不让说话,唐觅清愈想说。 “这件呢?上次那设计师说什么来着,轻软透气,穿着跟没穿似的,色调偏暖有助入眠。” 不知哪个特点打动了极为挑剔的美人。 漂亮青梅音调懒懒,说话断断续续:“就就这件。” “好,你想在哪换?” “嗯浴室。” 耳骨被热气洒得有些痒,唐觅清取下衣服,抱着妻子进了浴室,顺手开了暖风。 “对了,你这睡衣的暗扣设计在哪?” “嗯~?什么暗扣?” 轻哼又轻嗯,声调由四声转轻声,娇艳不可方物。 “就这的。”唐觅清指了指,满脸好奇,“有颗小钮扣,剐得我肚子痒。” 秦秀清羞赧至极,瞥开美眸,打算不理会那人。 但到底,那混蛋的好奇心是过于旺盛了。 “上次我们在浴室亲亲,你那浴袍也有。 我那时还想投诉设计师来着,后来发现遇热膨胀的设计蛮有意思。” 像个土财主似的夸道:“赏,重重有赏!” 秦秀清:“……” 暖气萦绕,寻思着秦秀清不会受凉,唐觅清那好奇心便有着落了。 “你也不知道?我找给你。” “等嗯,等。” 到底是没拦住。 柔韧的大手挤了过去,翻翻寻寻。 掌侧骨抵住小钮扣,轻轻擦过,唐觅清脑袋发懵。 秦秀清呼吸骤顿,洇红的桃花眼眼尾潮湿蔓延,潋滟无双。 第56章 好吃 抱着熠熠和秦霜,唐觅清站在卧室门口,端的是满头雾水。 阿清为什么赶她出来? 如此洞房良辰夜,她是不能抱着阿清睡了吗? 唐觅清蔫头耷脑,忽地心生一计,对着两只猫小声道:“去抓门。” “得嗷呜嗷呜叫,喊惨些,让你们妈咪出来开门。” 她放下两只猫。 自己却愣是不敢敲门,生怕惹了里面那位祖宗姐姐。 许是没听懂人话,熠熠和秦霜端坐在卧室门,一动不动。 唐觅清只好拿起她们的爪爪,猫指甲沙沙地刮过实木门。 “哒”,卧室门应声启开。 换了身酒红色真丝薄睡衣的漂亮老婆玉手交叠于身前,指尖还夹了个枕头,慵懒倚靠门边。 垂眸,漫不经心地瞥过被唐觅清抓着的猫猫爪爪。 抬眸,似笑非笑地看着她。 唐觅清腰背挺直,仿若是受师长教训的学生,微微垂着脑袋,不敢吱声。 神情恳恳,似在哀求着什么。 “我” 唐觅清心中只有一个念头。 在美人目不转睛的注视下,她脱口而出:“好阿清~让我睡——” 枕头蓦地砸在她脸上,堵住了她最后一个字:床。 卧室门嘭一声,严丝合缝关上,落锁。 唐觅清耷拉着眉眼,指尖点了点熠熠和秦霜的脑袋,抱着枕头一言不发地躺进沙发。 幽幽叹了口气。 一个人睡真冷啊。 卧室里,秦秀清看着洇濡大片的布料,通红的脸颊埋进了被窝,小口吸着那人身上残留的清香。 那混蛋居然还大言不惭直说让她睡!太羞耻了…… 尽管已经做了些心理准备,可她到底从未有过这般体验,那人还几次三番’出言不逊‘。 哼。 正午灼灼艳阳,失眠的唐觅清睡到了日上三竿。 庄园里,浅淡细长树影渐渐缩短,随着时间流逝,在橘红光影中延得极长。 “笃笃笃。” 扰人的敲门声在耳旁持续响着,唐觅清迷瞪着眼睛挥了挥手,秦霜马上跑到她手边,毛绒脑袋蹭了蹭掌心。 “去开门。”指尖扫向门口,嗓音有着初醒独具的沙哑。 不知是听懂了人话还是看懂了手势,秦霜机灵地窜到房门,跳上门把手,小脚一蹬,用力踩了下去。 房门徐徐开启。 唐觅清努力掀起眼皮,想要分辨是谁扰了她独自一人洞房花烛夜后的美梦。 视线聚焦,双眼逐渐睁圆。 “妈妈” 唐以寒满脸复杂地看着自家孩子,缓声问:“儿啊我女媳呢?” 唐觅清没说话,但墨黑眸子在卧室门转悠了一圈。 见状,唐以寒还有什么不清楚的? 调侃道:“怎么着?新婚夜被妻子赶出门了?” “妈妈,您就取笑我吧,我不信您没被妈咪赶过。”唐觅清状似毫不在意地呼噜着两只猫的毛发。 唐以寒:“……” 她确实和隋夏分床多年,甚至和她的二女儿一样,睡眠期间不被允许进入卧室,只能委身小客厅的沙发。 血热的心被闺女扎得透凉。 沉默了须臾,方才正色道:“等会儿的仪式免了,你们好好歇着。” “我来是说两件事。” “过了这周末,你们就能住进之前购置的新别墅里,可以不住庄园。” 这是领证前两家便商定好的事情,唐觅清并不意外。 “还有,我知你们在查秦氏主产线质量问题一事。我给你提个醒,提防秦慕,余下的秦家女不足为惧。” 唐以寒脸色有些沉:“保护好自己妻子,不要让她受伤。” 唐觅清挑眉:“那是当然,谢谢妈妈提醒。” 唐以寒没再多言,离开了,徒留满脸沉思的唐觅清。 夕阳余晖覆在脸颊,给气质温沉之人罩上一层柔和光晕。 鸦黑长睫一动不动,黑眸静静凝着,似深夜里浩瀚的穹顶,深邃又迷人。 秦秀清靠在卧房门口,细细端详了许久,直到那人抬头。 四目相对。 “阿清!” 那人的声音依然饱含热情与欢喜,像永不凋谢的花,徐徐伫立在她的一方世界里,静等她的到来再倏地绽放。 脚步不受控地走向明媚女人,轻轻捧起柔软脸颊,薄唇印落一个侧颊吻。 秦秀清声音婉柔,眉眼缱绻:“阿水,早。” “阿清也早,可现在是傍晚诶。” 唐觅清总有一句话便将她从美轮美奂意境中拽回现实的能力。 真的非常不识情趣! 秦秀清狠狠瞪了眼那人,扭头回了卧室。 殊不知这一瞪,落在唐觅清眼里便是娇软的嗔怪。 唐觅清腼腆笑道:“我们等会得去和曲队长吃个晚饭。” 雅致优美的暖光照射下,食物色泽诱人。 阅案无数的眼珠子在妻妻二人身上来回轮转,曲惟觉得不对劲,相当的不对劲。 桌子挺大的,可她们三人位置互相连线,愣是能形成一个等边三角形。 新婚夜闹矛盾了? 这般远的距离,唐觅清自然没法替老婆布菜。 阿清明摆着不想她多加照顾,然而她心里清楚,多半是昨晚之事,阿清还没消气。 老婆有张良计,她自有过桥梯。 秦秀清发现,每次她想吃的菜,都会恰到好处地转到面前。 那人在讨好她,得让那人知道,她秦秀清可没那么好洪。 这一瞬,什么利用不利用的,通通被甩之脑后,心里仅存一个念头。 ——得让这混蛋吃一堑长一智,别跟个地痞流氓似的,惯爱胡言乱语。 “目前进展比较慢,哦,除了一点。 秦慕找蓝杏和犹旻私密谈话,许是为了一家企业,那企业你们也熟,最终受控于唐以寒。这点,我们也是花了大力气才查到。” 唐觅清沉思。 她心中清楚,不可能是经侦查到的,那便只能是她母亲刻意透露的消息。 “可那是家初创企业,我们查了流动资金,每年最多也就十亿。 秦慕手握过半秦氏股权,千亿市值企业的掌权人,怎会在资金最匮乏的阶段对这点苍蝇腿肉感兴趣? 说投资也勉强,行业跨得太离谱,那是做无人机的,与她调味品有甚关系?” 曲惟说完,也停滞了,三人同时陷入不同程度的沉思。 “我去下盥洗室,曲队长自便。”秦秀清轻声说完,看了唐觅清一眼,起身。 唐觅清抬头,疑惑地盯着秦秀清背影,跟着起身,丢下一句:“我也去,学姐你慢慢吃。” 秦慕要投资那家企业的事,她与妻子心里都门清,曲惟的进度于她们而言约等于无。 正事没进展,她索性去解决私事。 曲惟:“……” 这妻妻俩还在闹矛盾呢? 秦秀清自然不是那不辨清轻重缓急之人,只是她想起一件事,要给裴柔打电话,便匆忙起身出了包厢。 她看唐觅清那眼并非是让那人一起出门,而是此事与唐氏相关。 电话很快接通,她吩咐裴柔办了些事,转身准备回包厢时,与那人碰了个正着。 “阿清。”唐觅清眼神巴巴的,“怎么不找我帮忙,我也能帮。” 秦秀清嗔了她一眼:“你很闲?” “我义不容辞。” “油腔滑调,你先好好反省昨晚的错。” 白皙圆肩擦过唐觅清那身极软的衬衫,美人款款行过,空气仿佛也被蹭出了一片清幽之香。 昨晚。 暗扣没找着,唐觅清发现是自己闹了个大乌龙。 暖气氤氲,她看着手掌,愣了瞬,转而释然。 浴室淡光下,泛着亮泽。 水珠沿掌线,穿浸手臂。 还有的成串砸到亮白瓷砖面,汇成一滩。 漂亮青梅满脸湿痕,小珍珠止不住似的,一颗又一颗滚落,灼伤得她那颗心又酸又麻。 那人低声埋进她肩窝里啜泣。 唐觅清温柔地安慰她,这也不是什么事。 生而为人,幼年和老年时期多少都会经历的。 垫了张厚厚的浴巾,她抱起秦秀清坐上去,自己替阿清揩拭金豆豆。 直到此,阿清的反馈都很好,如往常那般,在她的安抚下,泣声渐渐降低。 秦秀清让唐觅清扶着到浴缸里坐下,唐觅清听从指令转身。 水流声在背后响了许久,又一阵窸窸窣窣的声响后,秦秀清换上了酒红睡裙。 她抱老婆回床上,老婆让她去洗个澡。 但唐觅清的当务之急,是得表明态度。 毕竟方才秦秀清小珍珠掉得起劲,不知有没有听到她的话。 她不可能嫌弃阿清,甚至喜欢得紧。 伸出还没洗的左手,唐觅清特地在暖光下,在秦秀清眼前晃了晃。 凑到鼻尖前,细嗅一番,却不似她以为的那样。 反倒是有股幽香,似是之前与秦秀清共浴时闻过的幽香。 忍不住地,探出舌尖舔了舔,她又惊又喜。 唐觅清此生,除了妻子和家人,最爱美食。 这般带着清幽香气,略酸微甜的美食可谓是直击她心巴。 难怪妹妹们都说,结婚后是会有些怪癖的。 那一刻,她非常坦然地接受了自己的异食癖。 抬眸,妻子羞得满脸通红,羞得直锤她胸膛,瓮声瓮气道:“你你在做什么!?” “好吃。”唐觅清夸得真心实意,“阿清,你再给我些?” “你混蛋!这怎么给!?”漂亮青梅脖颈都泛着异样的桃粉。 唐觅清思索了一番,翻箱倒柜,找了个没用过的试管,递给秦秀清。 “你弄这里面。” 唇角上扬,笑得纯良。 “还有,阿清可以顺便拍张照片给我吗?我摸着觉得,结构有些不同。” 下一瞬,在某种不可抗力之下,在唐觅清反应过来之时,她便已站在了卧室外,疑惑地眨着眼。 “嘭!” 门彻底关上。 第57章 硬 唐觅清站在卧室门口愣了许久,饶是没能想通为什么会被扫地出门。 踢脚线小灯绕了小客厅一圈,而暖光包围的她此刻有些可怜无助。 两只家猫与一只被赶出门的流浪大狗只能抱团取暖。 水流划过掌心,洗掉滑腻。 唐觅清简单推理,也知晓是自己说错话惹老婆不开心了,并且多半与方才浴室之事有关联。 秦秀清没点明她错在何处,那便不是什么大是大非上的过错,她心安理得地让猫挠门,妄图扮可怜蒙混过关,重回卧室。 后来被甩了一枕头。 新婚夜,她只能与猫为伴,呼呼大睡到天亮。 到此,昨夜发生之事回忆完毕,唐觅清还是没能抓到问题核心。 露台上,修长的身影面向山野,表情茫然,浸在自己的思绪中。 殊不知,身后那方才嗔骂过她、扭头便走的漂亮青梅回了眸,细细端详着她的背影。 高挑的年轻女人气质沉敛,似与广阔包容的翠野茫茫融为一片。 又似温和无声的水,浸裹着秦秀清。 心尖蓦地酸胀,她有些后悔昨夜赶走唐觅清的行为了。 虽说那人昨夜说的话有些过分的令人羞耻,可到底是唐觅清什么都不懂,误会了。 她毕竟还要借唐觅清的势,新婚夜赶人属实不太厚道。 那人竟也没责怪她,甚至不喊委屈,像是怎么欺负都会冲她温柔又包容地笑。 秦秀清低叹一声,缓步走向那人,小高跟在瓷砖面踩出清脆的响声。 不知是鉴于补偿的想法,亦或是遵从本能,纤长玉臂从后圈住了唐觅清那截柔韧的腰,下巴绵软地搭在唐觅清肩窝。 柔声细语道:“想不通?可以直接问我。” 向来骄傲惯的人,即便是向唐觅清低头,语气也带着三分骄矜,而非低声下气地讨好。 唐觅清后背倏地裹上温热,幽香萦绕缠鼻。 定定站立,享受着妻子来之不易的主动亲昵。 她爱极了秦秀清的这份骄矜,愿意宠着纵着,捧在手心好好护着。 “阿清,我简单复述一遍昨晚说过的话。 失禁是相当正常的事,一个人婴幼年时期、老年时期,或多或少会有所经历。 我真的没有丝毫嫌弃,反倒是你,能在我面前如此坦然,我受宠若惊。” 秦秀清:“……” 失禁? 坦然? 受宠若惊!? 天晓得,唐觅清混淆两种生理现象,整了好一大出乌龙。 秦秀清羞愤地埋进那人的颈窝,恼羞又瓮声瓮气道:“好了我知道了,你不许转身!” 唐觅清哑然失笑,反手轻揉秦秀清的脑袋。 乌黑发丝细软光滑,手感极佳。 光影重叠。 漂亮妻子音细如蚊:“阿水,不是这样的我改天给你解释好不好?” “你给我些时间。” 似是轻轻叹了口气,惹得唐觅清脖子有些痒。 “好。”她挑起秦秀清下巴,偏头与那清澈的琥珀瞳对上。 启唇,缓慢地解释另一个可能的问题核心。 “我说要拍照,是因为那摸着与我的结构不同,若有问题我们及时就医。” 秦秀清:“……” 桃花眼逐渐睁圆,似是有预感对方要说什么惊天动地的大话,她勾着唐觅清后颈,轻轻封住薄唇。 唐觅清下意识舔了舔唇。 湿热舌尖轻扫,似有微弱电流穿透,秦秀清浑身一激灵,喉咙不受控地逸出轻哼。 唐觅清爱听,舌尖相当流氓地又轻舔过。 如愿以尝。 “嗯”秦秀清身体不受控地发软。 “咔——” 寂静空灵间,诡异一声响。 左边脖子倏地一疼,唐觅清不得不打断这个亲吻:“阿清,我扭到脖子了……” 秦秀清:“。” 好笑又心疼。 一双好看的手轻轻揉着歪脖子明媚女人的左颈。 “曲队长方才给我们发信息了,局里有事她先走,我们直接回庄园。” 脑袋歪着,唐觅清有些郁郁。 芊芊玉手的主人还笑着调侃:“阿水,战损版的歪脖子阿水。” 唐觅清:“……” “还不是亲你亲的”小声嘀咕,“现在脖子歪了更方便亲。” 秦秀清:“……” 娇声嗔那人:“你啊,一肚子坏水。” 唐觅清:“那是,总不能愧对你给起的花名。” 秦秀清:“……” 暮色笼罩大地,月尖似勾着柔和的笑。 一正一歪的两脑袋小吵小闹,拌着嘴便回到了庄园。 家庭医生紧张地上了全套仪器检查,诊断结果是没事,只扭到肌肉,过几天便能恢复。 闻言,秦秀清心下松了口气,回房后仔细照料唐觅清。 唐觅清现在只能微微歪着头,略显几分滑稽。 “怎么不叫医生留下来看?” 秦秀清疑惑:“看什么?” 墨色眸子眨了眨:“结构问题没解决。阿清你方才亲我,那会我话还没说完呢。” “我对比了下手感。” 强烈的预感再次来袭,桃花眼再度睁圆。 可这次,怕给那人造成二次伤害的秦秀清,已不能用强吻的方式来堵那人的嘴了。 心跳砰砰的,只得眼睁睁听唐觅清把话说完。 “我是指衣服上的小纽扣那稍微硬一些。” 秦秀清:“!!!” 真诚是永远的必杀技,可没人说过懵懂无知也是必杀技啊!!! 唐觅清这混蛋! 秦秀清肌肤迅速红温,倏地染上一层薄薄的桃粉。 春色弥漫。 细腻,可口,诱人。 歪着脖子,唐觅清仍然坚持抱着秦秀清坐到自己腿上,笑意温柔。 “害羞阿清与歪脖阿水,我们清水妻妻绝配喔。” 丝毫不清水甚至满脑子黄色废料的秦秀清:“……” 羞得埋进唐觅清颈窝。 她馋唐觅清了。 可那人都都受伤了,那那今日便不了吧? “可能是结石,你让我再摸摸看。”温沉嗓音乍响。 “不行!”秦秀清近乎炸毛。 谁家好人结石长那!? 唐觅清笨不笨呐!? 迎着那人热切又认真的神情,秦秀清羞得无地自容,她快被这傻鱼弄疯了。 “等你脖子好了再嗯”羞得说不出最后一个动词。 唐觅清:“行。” 你最好是真的行。 秦秀清幽幽嗔了眼那人,鼻间哼了声。 琥珀瞳波光潋滟,眼尾蓄着酡红,蛊人极了。 秋风似有实质,乘着淡白月色光束,踏入暧昧潮湿的空间里。 歪脖女子细细替身上美人盖好薄被。 滑稽动作之下,是熨贴人心的认真。 脖子伤了,漂亮妻子不许唐觅清玩手机,让她安生待着。 唐觅清还在婚假内,正事被母亲们揽了去,无事可做,只能眼巴巴盯着秦秀清。 秦秀清亦在婚假内,秦慕强硬地以此借口直接将她全部工作揽走。 假期结束,怕是免不了一场权力争夺的恶战。 桃花眼轻闔,墨黑羽睫偶尔抖动。 得让唐觅清陪她去秦氏,镇住场子。 思及此,秦秀清同唐觅清说了其中的利害关系。 “好,我们一起去。”唐觅清温柔地刮了刮秦秀清鼻尖。 虽然歪脖做这动作有些滑稽,却不妨碍秦秀清心尖暖化。 真好,能为她所用的唐觅清真好。 “阿清,你不让我看手机,要不你帮我看?我还好多信息没回复。” 秦秀清坐到那人身侧,和唐觅清一起看手机。 妻妻俩并肩坐着,同时往中间微微偏头。 乌丝相抵,呼吸相缠。 余光里,薄粉润唇轻抿,认真翻手机的那人脸上清冷捎了些软。 想亲。 唐觅清舔了舔唇,喉咙空咽,滚动了下。 “都是贺词,我帮你一一回复了?” “嗯。” 美人粉唇翕合,果冻一样润泽。 唐觅清眸色深邃,轻轻咬唇,却发现无法平替。 于是只能悄悄蹭拱着秦秀清的脑袋。 熠熠可能听到了自己的名字,窜了过来,窝在两人腿上,蜷成一团。 秦霜不甘落后,也跟着飞奔过来,但很会挑,每回都往唐觅清身上砸,丝毫伤不着秦秀清。 唐觅清不欲与这小家伙计较,捏了捏后颈便放下了,认真看秦秀清替她回复消息。 99+,漂亮青梅手速飞快。 同处一个圈子,她们有许多共友,无需她提醒,秦秀清便知道怎么回,只在拿不定主意时才问她。 甚至有些她看不懂的消息,秦秀清也能回—— 唐澈柏:【祝二姐新婚快乐,那个要适量呀~】 这条,唐觅清没看懂后半段,她聪慧的妻子帮他回复:【谢谢澈柏,[红包],有心了。】 若是她来回复,高低得问一下,’那个‘是哪个? 唐澈x:【新婚快乐!!之后一起练手部力量吗?】 老婆让她用两根手指举起猫咪。 成功后,妻子帮忙回复:【谢谢澈x,我的手很行,你也不要过度锻炼哦。】 阿清说她很行! 唐觅清被夸得找不着北。 目光紧紧盯着那漂亮的肌肉线条,秦秀清小腹生热,耳根悄悄爬满粉。 声音也带了些软:“朋友圈要回复吗?” “要。” 按@了她的,两人一条条看下去。 “怎么回?” “道喜的正常谢。那种自拍的回复’大美女‘,再放个绿色大拇指。” 桃花眼眯起,秦秀清轻咬下唇。 状似不经意问道:“怎的还有结婚以外的内容会圈你?” 唐觅清毫无防备:“嗯?不都有嘛?就,大家发了好看的自拍,会@朋友点赞。” “我想着都是圈内人,母亲辈的关系在,多少给些面子,会打上文字和表情评论夸一下。” “那些照片也确实拍得挺好看,阿清不是也喜欢大美女?今日你可有福了哦。” 看着满屏的性感写真照,秦秀清心中那窜火苗烧起。 寒脸,仿佛能冻掉整个庄园,一声不吭地翻阅唐觅清过往的评论记录。 @唐觅清的,除去家人,多半是露骨的写真。 唐觅清评论:大美女[绿色大拇指] 那人:觅清一起嘛?[勾手指][勾手指] 诸如此类的朋友圈评论,数不胜数! 那混蛋倒是完全统一的回复,不论旁人怎么问,也不会再回复。 心尖酸涩蔓延,秦秀清撇下手机,利落地挑开那人衬衫顶上几颗钮扣。 薄唇启开,张口咬下。 第58章 坏水 松软发丝垂到敞开的衣襟里,唐觅清颈部忽地一疼。 美人齿尖细细麻麻地剐蹭着喉骨,力道极轻。 唐觅清没拒绝这份突如其来的主动,修长指尖穿过发丝,轻轻抚着那人后脑勺。 熠熠和秦霜同时抬头,圆溜大眼盯着两人,目不转睛,似是认真上课的好学生。 细腰如柳丝袅娜,美人扭着身,埋头忿忿地摩挲着那人白净的脖颈。 另一人腰背挺直,掌心温柔安抚着后脑勺,眉眼缱绻,墨色眸子微亮,似能盛满星河。 翻看完唐觅清那些颇为’离谱‘的朋友圈评论,秦秀清心中攒着一股无名的火,叫嚣着要狠狠教训那家伙。 可当齿尖触及颈部肌肤,火意迅速退却后,莫名的心慌涌上心头—— 唐觅清太好拿捏了,任她呼来唤去,无限纵容她的蛮横无理,助长她那骄矜的脾性。 唐觅清会不会觉得她烦? 唐家族规就摆在那,只要唐觅清厌烦,随时可以违背她们的口头协议。 更不必说,要争夺秦氏股份的她,于唐觅清而言,简直就是个大麻烦。 诱引唐觅清表衷心的愧疚感像簇灭不掉的小火苗,乘着其它负面情绪席卷而来。 心慌、烦闷和愧疚的情绪复合叠加,秦秀清心中躁意更甚,薄唇本能地摩挲着微凸的喉骨。 低落情绪晕染下,鼻尖逐渐透粉,色泽加深。 身前濡湿,唐觅清才发觉,漂亮老婆又掉小珍珠了。 她熟练地捧起秦秀清的脸,脑袋歪着的人仍旧温柔吻过泪痕。 熠熠和秦霜喵喵地小声喊着,毛绒爪爪在秦秀清身上轻轻划拉,尽了小猫的一份力量,安抚秦秀清。 顶灯亮堂,身影逐渐重合。 时间过了许久,秦秀清哭得脑袋有些不清醒,忘了方才为何哭。 哽着嗓音念道:“阿水” 清冷的声音软成一滩水。 唐觅清一时分不清谁才是阿水。 “在呢。”唐觅清眉眼缱绻,亲了亲红润睁不开的眼皮。 秦秀清垂首,咬着那人下巴尖尖,唇瓣轻轻磨着。 声音含糊道:“不许搭理那些居心不良的人,我不喜欢。” 好嘛,不久前才觉着自己过分娇纵,这一哭,计划都打乱了。 凭本事又娇纵了一回。 说完,秦秀清心中惴惴不安,像是悬在半空,等那人一句话来营救。 琥珀瞳雾水涟涟,漂亮的桃花眼眼尾氤氲酡红。 秀挺鼻尖粉润,轻咬薄唇,可怜极了。 唐觅清心尖仿佛被无形的手揪着,酸酸麻麻的。 点头:“好,我都听你的。” 嗓音温柔,宛如徐徐拂面的微风。 意料之内的回答,抚平了暗涌起伏的心。 那人歪着脖子实在有些滑稽,秦秀清的吻轻轻印在侧颊。 一只白色物体窜入唐觅清视野。 只见秦霜晃晃悠悠地站立,毛茸爪爪扒在唐觅清胸前,脑袋往她身前凑来,带着倒刺的舌尖舔了舔她。 唐觅清从旁边的镜子里,疑惑地瞅着这一幕。 沿着脖根往上,浅红印记点点落下,猫粉色的舌尖竟奔着她喉骨去。 唐觅清:“!” “不行,这是阿清的!” “你走,这是我的!” 妻妻俩离奇同频。 秦霜同时被两只手拎着,水灵灵的大眼睛眨巴眨巴,像是在问:怎么就不是我的? 秦秀清无奈又好笑。 她都还没吸过唐觅清呢,这小猫咪是要造反了不成!? 指尖点着那人被吸出红痕的皮肤,狠狠地戳了下,非得留下自己的’标记‘才满意。 “小猫咪也不行。”话虽是冲着秦霜去的,可言语中却是在暗暗警告唐觅清。 ——你只能是我的。 被无情地丢到一旁,秦霜眼睛眨了下,奔着熠熠去,极有分寸地在撞上之前刹住了。 “秦霜发情了?”歪脖后,唐觅清自带疑惑神情。 秦秀清:“已经绝育,不会发情。” 重新埋回唐觅清颈窝,宣誓主权。 唐觅清眨眼:“可秦霜在骑熠熠。” 秦秀清:“?!” 揪过秦霜的后颈放到另一边,她嗔那人:“看到了也不阻止?” “秦霜和熠熠都是母猫,没事的。”唐觅清理所应当地认为秦霜在逗熠熠玩。 秦秀清:“……” 瞪了那人一眼。 唐觅清被瞪得满头雾水,想了想,补充自己的观点:“就像你现在骑——” 秦秀清利落地捂住了那人的嘴,不让那人胡言乱语。 有关母猫骑乘的话题,在秦秀清严加管控之下,终归是没有往人类身上转移。 “对了,我们可以搬到外面住了,新别墅离这不远,改天去看看装修?不喜欢便拆了重来。” “瞎折腾,等你脖子好了便住进去。” 秦秀清垂下眼睑。 “不折腾啊,若有不舒适之处,你尽管提出。” “好。” 琥珀瞳闪了闪,羽睫再次垂下,秦秀清敷衍含糊带过。 提前结束婚假,秦秀清照常上班。 素色高跟鞋踩出强势清脆的声响,匀称笔直的长腿迈出优美摆线。 秦秀清着一身青瓷色正装,愈显气色红润,琥珀瞳冷淡如寒冰,似要冰封秦氏。 身侧,明媚女人着同款湖绿色正装,气质温沉如翡玉。 顶着一众好奇的目光,秦秀清推开了自己办公室的门。 “让秦董,以及与我有血缘关系的都过来。”秦秀清面无表情。 这助理,是秦慕的人。 她不打算给秦慕反应的时间,有唐觅清这股东在,其她人,即便是秦慕,也得乖乖过来。 唐觅清腰背挺直,按耐着扑通不止的心跳。 冷眉冷眼的秦秀清,她也好喜欢。 秦慕、秦时音、秦婉和秦桢四人很快到齐。 所有人坐在沙发上一声不吭。 两位助理沏茶的手有些颤,茶汤漾着大圈,将溢未溢。 唐觅清计划今天只负责看戏,必要时候替老婆撑腰,于是懒懒地窝进了沙发。 对待这些欺负她妻子的人,她自是不必客气。 阳光从巨幅落地玻璃透射进来,恰好落在几人脚边。 静到,仿佛能听见空气中尘粒飘舞的声音。 秦秀清不着急开口,轻轻抿了口茶。 微苦,还涩,最适宜用于招待这些人。 余光扫过面前四人。 秦慕在打量她,秦婉和秦桢紧紧盯着她,秦时音的视线若有若无地瞥向唐觅清。 秦慕淡笑:“怎么不去度个蜜月?” 这话颇有层次。 暗暗指责了唐觅清的不是,谴责唐家亏待秦秀清,又暗指秦秀清拂了长辈的好意。 将自己董事长的身份转换为家长,好在这一场免不了的口舌战中优先占据上风。 唐觅清掀了掀眼皮,没搭理这岳母。 她待秦慕的态度,只随秦秀清而变。 秦秀清面无波澜道:“秦董。” 一下子将秦慕的角色给换了回来。 没回应私人话题。 “唐总是秦氏味业的二股东,今天来是看看我们这家族制企业的工作,是如何分配的。” 唐觅清配合地笑着点头。 秦秀清非常不合时宜地觉得那人像只大狗。 秦慕敛神,眸色沉沉。 她自然不会天真地以为唐觅清是来了解家族制企业的情况的,毕竟她女媳家也是这么个背景。 她徐徐开口,简单将几人的工作岗位和内容向唐觅清介绍了,再笑着问:“唐总觉得如何?” 这是打算撇开秦秀清,直接与唐觅清对话。 如此一来,秦秀清也不便插话。 指尖轻点沙发扶手,唐觅清面上挂着标志性淡笑,静静看着秦慕许久。 待到秦慕有些坐不住,脸色逐渐沉下时,才开口:“秦董,口说无凭。” 秦秀清莞尔。 看来这混蛋气人的功夫也不全用在了她身上嘛。 接收到秦慕的表情,两位助理扛了几箱文件过来,放在唐觅清边上。 唐觅清漫不经心地翻阅着文件,实则脑子理得相当清楚。 “秦总。” 秦秀清:“嗯?” “你的工作嗯” “唐总有何指教?” 妻妻俩肆无忌惮地对视,毫不顾及旁人眼光。 唐觅清口中说着正事,眸里却是不加掩饰的欣赏与爱慕。 秦秀清冷着的眉眼不易察觉地柔了些。 按顺序挑出几份文件,唐觅清不吝啬赞美之词,以股东的口吻,夸赞秦董事长工作成效卓著。 秦秀清:“……” 这混蛋。 大尾巴都藏不住了,使劲憋坏水呢。 唐觅清话音一转:“对比之下,秦总的工作可就愈发不上心了。” 秦秀清配合地“哦?”了一声。 秦慕脸色愈沉,却也无法打断正常的工作交流,尤其对方还是秦氏的二股东。 她按住了秦时音的手,示意别插嘴。 十个秦时音都不够面前这俩小狐狸玩。 不过么显然,她的计划很成功。 她太了解自己的孩子了。 抛出几个无用的私生女,先让秦秀清真情实感讨厌她,投入唐家阵营。 唐家人风流,却也足够忠诚,她女媳这是被稳稳套牢了。 她的女儿欲争秦氏的唯一理由,只有邱瑾岚。 倘若阿清知道……呵呵,还没到让阿清知道的时候。 秦慕继续沉脸,听两只小狐狸唱戏。 “秦总可不要因为私事,耽误了正事哦。”唐觅清笑意吟吟。 正事?还能是什么正事,无非指她们大婚。 恰好,婚前,她的工作多数被秦慕强制转了出去。 秦秀清明白,那人是在为她鸣不平,以股东的身份,给她夺回原来的权力。 “上周,临近婚期,秦总的决策有失水准,请解释一下。” 文件随手塞回茶几,唐觅清淡笑,慵懒地倚回沙发。 墨色眸子不知学了谁,冷冷睨着面前四人,气势强悍。 颈部肌肉有些酸,她不动声色歪回去。 秦秀清忍住笑意,忍住心脏砰砰地胡乱跳动。 第59章 弄脏我 “临近婚期,秦总的决策有失水准……” 唐觅清一番意味不明的话,让三位私生女同时愣怔,眼底同步闪过一丝期待。 秦秀清垂眸:“唐总有所不知。” 唐觅清:“喔?” 墨色瞳孔微亮,倚在沙发上,摆着一副好整以暇的姿态。 虽不言明,却让人感到莫名的来势汹汹。 秦秀清:“这些决策,只是我代为签字。” 唐觅清皱眉:“秦总的意思,文件都没看就签字了?” “玩忽职守,嗯?” 秦秀清低垂眼睑,双手搭在腿上,声音婉柔。 “唐总,此事说来——” 唐觅清打断:“长话短说。” 咬了咬唇,秦秀清叹气:“秦董身为母亲,体谅女儿婚期临近,苦心为我分担了许多工作。” 简洁明了概括,虽未直接言明决策水平失准的原因,但一番话下来,矛盾已转嫁给秦慕。 秦慕心中颇为无奈,面上只能装着阴沉。 “唐总方才指的几份文件,都是我帮衬着秦总处理的,许是久未接触总裁的工作,有些生疏。” 秦秀清指尖深深陷入沙发扶手。 分明就是她秦慕打了招呼,让下面的人直接对接秦时音,准备分她权。 秦慕到现在还在维护私生女。 董事长诚恳’认错‘,三位私生女和两位助理大气不敢喘,生怕在此时惹了秦慕的注意,视线暗暗在三位主角身上来回转动。 妻妻俩一个坐得放松且慵懒,另一个脊背直挺,神色不明。 默了许久,唐觅清说:“各尽其职,各当其任。” “秦董,你认为呢?”声音淡淡,眼神带着若有若无的锐利。 秦慕哪还有不明白的。 唐觅清此行只为妻子撑腰,是要为秦秀清争回秦氏总裁原本的权力。 她笑着应下:“自然。” 一场由秦慕刻意挑起的小型内斗,亦在她的计划内悄无声息平掉。 送走几位客人,妻妻俩在办公室内相视。 “不对劲。” “不对劲。” 异口同声。 唐觅清:“阿清,你手上的权力都是秦慕分走的,怎可能仅凭我们一两句话摆平?” 是的,在秦秀清的计划中,今日应是一场恶战。 可秦时音憋着不开口,只有她们三在说话。 她心中有所猜测,拧眉:“的确诡异,可我没兴趣猜测她究竟要做什么。秦氏数千员工,我只想让这庞然大物好好活下去。” 唐觅清笑着夸赞:“良心资本家。” 秦秀清:“……” “还没说你呢,方才做戏上瘾了是吧?” 往日里乖乖的、对她百依百顺的人,会冷着脸,指责她的不是、打断她说话。 强硬又霸道,不容旁人置喙。 更可耻的是,她胸腔砰跳愈发起劲,满心战栗感。 定是因为那混蛋吓到她了。 可她秦秀清怎会是那般容易被唬住的人? 秦秀清咬牙:“玩忽职守?唐总说这话带着几分真心呢?” 唐觅清滑跪:“一分都没有。那不是为了钓她们出来嘛,没想到秦董一人扛下所有,火势没往其余几人身上蔓延。” 说起这,两人便觉得诡异。 整场对话下来,本应由秦秀清主导,逐个导火索点燃。 怎奈终归是她们经验不足,给秦慕钻了空子,话题往唐觅清身上倾斜,最后以秦慕简单道歉,秦秀清收回权力结束。 结果既是秦秀清想要的,又不是。 秦秀清无非想要震慑三位私生女,让她们不敢接权,同时警告秦慕不要轻易再夺她权。 可这般轻飘飘的结局,后续极有可能重蹈覆辙,甚至大概率引出更不可控的事态。 唐觅清安抚道:“我们见招拆招。” 秦时音接手了秦秀清的工作,处理得一塌糊涂,秦秀清正忙着纠正。 唐觅清凑过去替秦秀清分担工作,被秦秀清乜了眼。 “唐总不回公司上班?” “名义上,我可是秦氏的二股东,秦总这便要赶我了?” 黑眸眨着,委屈巴巴的。 这人的小情绪可真是愈发丰富了。 初初领证时,她还以为唐觅清会像她记忆中那样,永远情绪平稳,永远淡然笑着,再偶尔捉弄她一下。 那会跟完全没脾气似的,郁闷和憋屈她都不曾在唐觅清身上见过。 如今,这般委委屈屈的小表情,怪可爱的。 温柔沉稳之下,是更宝藏的唐觅清。 她不得不承认,这样的唐觅清真的很对她胃口。 可惜她愧对了这样美好,如星辰般浩瀚无垠的人。 心中不免有些郁闷,想碰碰唐觅清。 秦秀清勾了勾指尖,唐觅清乖顺地凑到她身前。 顾及着是工作场合,她只撩开唐觅清脖颈上的深色丝巾,没真碰那人。 几枚细小鲜红的吻痕一览无遗。 家里那只邪恶银渐层的杰作,秦秀清一口没捞着。 她暂时拒绝喊银渐层的小名。 ——由于冠了秦姓,听着实在太像唐觅清被第三者强吻。 “不疼的。” “谁问你了?” 秦秀清瞪了眼那家伙。 唐氏向来分工明确,内部管理良好。 是以,唐觅清偶尔请个假,不会误工,更别说她前段时间莫名提了一大段进度,大家都巴不得她不上班。 于是,唐觅清一整天便赖在了秦秀清这。 两人埋头干活,空气严肃又宁静。 下了班,唐觅清不想回庄园住,想要和秦秀清过上真正的二人世界。 妻妻俩直奔新家。 甫一进门,秦秀清就被唐觅清压在了门板上,那人狗子似的贴蹭她脸。 也只会贴她的脸,其他是半点都不会。 倒不奇怪,毕竟唐觅清还以为抱了她就洞房了呢。 “别闹,我还没洗澡。” “我不嫌弃。” “那,阿水何时会嫌弃?” 贴着漂亮老婆,唐觅清快乐极了,一时不察,没留意是个陷阱。 “我想想……” 耳朵倏地被拧着,唐觅清:“?” 疑惑抬头。 “你还真敢想?” 秦秀清咬唇,被欺身的美人眉眼仍旧骄矜。 唐觅清这才反应过来:“我冤枉。” “不许贴。”秦秀清又拧了下,“好好养伤。” 饶是唐觅清再怎么尝试说理,秦秀清也不让贴。 等了三天,医生复查确认,唐觅清的扭伤好了。 完全恢复的第一日,唐觅清踩着点下班,差点撞上唐以寒和隋夏。 一阵风似的卷进了地下车库,车一溜烟跑了,没多久便回到家。 却被佣人告知,秦秀清出门应酬了。 她翻开手机才发现,妻子早已给她发过消息,邱瑾岚带妻子去参加邱家晚宴,是她赶路没看到。 想老婆却见不得,唐觅清只能无所事事地进了健身房,开着跑步机慢跑。 运动引起的心跳加速,一定程度上缓解了唐觅清的相思病。 跑了十公里,意犹未尽,她随手拎起哑铃握举。 秦秀清见到的便是这幅画面。 深色运动内衣搭配短裤,大片雪白透红的肌肤裸。露在外,线条流畅优美。 汗珠顺着肌肉下滑,坠入不可言说之处。 腹肌汗渍淋淋,秦秀清不动声色地空咽了下。 年轻明媚的女人,两指托举着哑铃,神色自若,没意识到门口站了个人。 秦秀清脚步不自觉地迈进去,离唐觅清越来越近。 阴影盖在眼前,唐觅清抽离神思,蓦地,眸色发亮。 “阿清!” 一如既往饱含热情。 “阿水。” 秦秀清笑意温柔,与一身青黛色旗袍相互映衬。 美人乌发绾起,插着一根玉簪,露出纤柔素颈,仿佛从仙境中走来。 白皙指尖点在她眉心:“还看?” 清冷的嗓音带了些娇软,颇似娇嗔。 偌大清爽的健身房里,空气忽地潮湿粘腻。 幽深的眸子逐渐清明,唐觅清往后撤了半步:“我还没洗澡,别弄脏了。” 秦秀清却挑起柳眉,往前凑了半步,微微抬头。 “我偏要。” 语气霸道且骄矜。 目的明确地想要勾起那人的欲。念,勾动那人更丰富的情绪。 “咕咚!” 黏着汗液的喉咙重重滚过一遭,方才清明的眸子暗了暗。 秦秀清随意丢下手包。 掉在地毯,砸出轻沉的声音。 指尖点在脖颈处尚未淡却的吻痕,秦秀清垂眸,神色不明。 “阿水。” “嗯?” “猫咪都吸过你了”秦秀清抬头,“合该轮到我吸了吧?” 桃花眼眼尾微弯,似在落着钩子。 唐觅清身后便是墙壁,生怕蹭到灰,不敢后撤。 更不敢前进——怕自己一身臭汗,弄脏光鲜亮丽旗袍飘飘的秦秀清。 鼻尖不断涌入清香,加之妻子极具挑逗性的言语,惹得唐觅清心绪难平。 长睫微颤,不敢动弹。 颈根一点触感温热,那人的指尖重重碾碾按,像是吸到了猫薄荷的猫咪,轻易不肯松手。 唐觅清心思飘飘:“轮不到。” 秦秀清:“?” “再说一遍。”眼神危险。 唐觅清黑眸微亮:“不是轮到你,而是只能并且都是你的。” “说得好听,怎么偏让小猫咪吸去了呢?” 唐觅清痛定思痛,深刻反省:“是我一时不察,惨遭奸佞小猫暗算,往后不会了。” 秦秀清:“……” 下一瞬,湿热的唇瓣代替了指尖,覆在修长脖颈。 唐觅清呼吸骤顿,黑眸涣散。 “阿水好香” 镜中,温婉美人似是靠在女人怀里。 换个角度,却是不曾挨着,只唇瓣和鼻尖蹭着唐觅清颈部,发顶贴着唐觅清下巴尖尖。 唐觅清微微抬起的双手再次放下。 想抱,却怕弄脏有洁癖的妻子,指尖蜷着,呼吸隐忍。 秦秀清抬头,掌心贴着她后颈。 “阿清我一身汗,脏。” 美人琥珀瞳潋滟,得寸进尺地双手圈住她后颈。 抬头,秀挺鼻尖刮了刮她的,吐气如兰。 粉嫩薄唇翕合:“那便弄脏我。” 第60章 布帛撕裂 别墅厨师端着新鲜出炉的猫食,放进两只猫祖宗的饭盆里,目光涣散。 方才,二小姐和夫人双双穿着睡袍,从健身房出来,夫人嘴唇红肿一片,这一看便知…… 咿~她们二小姐也太不是个人了。 看样子,唐董调她来这是个正确的决策。 瞧这火烧的,还不得让她给妻妻俩多做点补品,补补身子哟。 她刚成年便进了唐家庄园打工,每日颠锅掌勺,在主楼大厨房当了将近三十年的首席厨师。 就连当初唐董,乃至大小姐结婚搬出庄园时,也没调她走。 二小姐可谓是极为受宠。 “你们说对吧?熠熠小小姐,秦霜小小姐。”厨师对着猫自言自语。 秦霜非常配合地喵了声,厨师貌似听懂了,点头:“老奴这就退下,不打扰您进食吃饭。” 不远处的楼梯口,秦秀清看得满脸问号。 这唐家,不论是雇主还是佣工,都自带着些诡异的幽默感。 她简单吩咐了值夜班的佣人几句,转身重新回房。 昏黄光线下,雪白肌肤与浴袍似融为同一色块,修长笔挺的小腿轻擦着袍边。 秦秀清扒开唐觅清怀里的被子,小心翼翼躺了回去,窝进那人怀中。 视线往落地窗外飘去。 薄云遮月光,淡白晕染。 弯月隐约露尖角,又随云层移动时而亮堂。 唐觅清呼呼大睡。 秦秀清愈发清醒,越想越气。 这混蛋,嘬肿了她唇瓣,弄得她心思飘飘,浑身似有火苗到处冒头。 自己睡得倒是香。 心中蠢蠢欲动,可只能忍着。 她怕磨醒唐觅清。 也不愿扰了那人的美梦。 兜兜转转,备受煎熬的还是自己,秦秀清内心极不平衡,于是恶向胆边生。 不久后,奇奇怪怪的细微声响在耳旁响起。 被窝拱起一小团,缩在里面的秦秀清捧着手机看些成年人晚上该看的视频。 愈看,琥珀瞳愈发明亮。 细细急促的呼吸声渐起。 不知看到何处,秦秀清猛地按下电源键,熄屏。 谁知软件默认后台播放,熄屏后仍放着声。 “啊~嗯。” 秦秀清:“!!!” 耳根猝不及防通红一片。 迅速调低音量,谨慎地抬起头。 万幸的是,这家伙睡得足够香甜,没被吵醒。 她在那薄唇上偷了一抹香,以报嘴唇红肿之仇。 手机甩到一旁,她揪着唐觅清浴袍衣襟,小口吸着香气,内心纠结。 “阿清” 沙哑低沉的声音乍响,秦秀清心脏狂跳,不敢动弹。 醒了? “……嗯?”她小声地应和着那人。 怀抱被收紧,额心贴上那截香颈。 许久,没听见回应,秦秀清松了口气。 那人说梦话呢梦里也还念叨着她。 唇角隐隐扬起。 怀抱温暖舒适,又勾人心弦。 温热的掌心似搭着脊骨,尾椎阵阵酥麻。 秦秀清咬唇,捡回了一旁的手机,解锁屏幕。 …… 翌日天亮,唐觅清不安分地蹭着怀中人发顶。 被一巴掌扇在锁骨后,她老实了,乖乖起床洗漱。 打理完自己,便见漂亮青梅进了浴室,似是没睡醒的模样。 唐觅清仔细端详。 “你昨晚没睡好?”她问。 秦秀清显而易见地顿住,幽幽睨了她一眼,轻嗯了声。 唐觅清:“?” 总不能与我有关? 她昨晚睡挺早的,基本可以肯定,她不是导致秦秀清睡眠不足的罪魁祸首。 “有心事?”她又问。 电动牙刷嗡嗡响,秦秀清又睨了她一眼,似嗔似怨。 唐觅清:“?” 真是我? 她翻寻着昨夜的记忆,想着是不是自己哪里惹秦秀清不开心,弄得老婆精神气不足了。 秦秀清慢条斯理地打理好自己,从镜中望向那沉思的人,揪过那人衣领,二话不说吻了上去。 唐觅清反应过来时,唇瓣已贴上了秦秀清的。 想着昨夜快乐的事,心中蠢蠢欲动,轻轻蹭着香软薄唇。 她抱起秦秀清坐上大理石台面,打开了漂亮老婆,吻得热烈。 像是吃着滑滑的果冻,边角都不放过,一点点舔过,吸入唇中轻轻碾磨。 细碎的娇哼、急促放大的呼吸、后脑勺被抚着的温热感通通都在鼓励着唐觅清。 越战越勇。 落地镜中清晰可见,琥珀眸里盛满清雾,眼尾洇红,秀挺鼻尖粉嫩诱人。 秦秀清閤眼,不再看这惹人遐想的场面。 温柔的摩挲钓得她一颗心不上不下,仿佛凛凛冬日被裹浸在温水中,火候不够,迟迟得不到满足。 尾椎骨和后颈被掌着,那人稳稳托着她一点点软化的身体。 她收紧双腿。 “要上班……” 唐觅清耳朵被拧了一下,比起往常力度更小。 被拧了,竟是瞬间心疼起妻子,定是因为昨夜睡不好,才会浑身没劲,拧她都没劲。 于是她出门前,吩咐厨师给秦秀清做些好吃的,用无人机送到秦氏。 待晚上回家,她亲自为妻子下厨,好好补补。 她自然而然地与秦秀清交换了个告别吻,依依不舍地乘车朝秦秀清的反方向离家。 路上,还偶遇了隋夏的车。 在地库停好车才发现,唐以寒也在车上。 母女三乘着电梯上楼,电梯间内,唐以寒调侃她乐不思蜀。 唐觅清反驳:“您平时也不怎么回庄园呀。” 还不是同她一样,整天在私人别墅里过着和隋夏的二人生活。 尤其她婚后,姐姐和范离搬出了母亲们的别墅。 隋夏宠溺地看着她,与她统一战线。 母女三人吵吵闹闹,唐觅清的楼层到了。 女儿出去后,电梯里仅剩两人。 隋夏的表情迅速收敛,一脸淡然。 唐以寒抿着唇。 “夏——” “唐董,现在是上班时间。” 她警告唐以寒不要喊私人称呼。 唐以寒:“你还没打卡。” 隋夏:“……” 唐觅清那小兔崽子在妻子面前能浑成那样,定然是平日里没少跟唐以寒学习。 推开办公室门,隋夏瞥了眼跟进门的唐以寒:“唐董的办公室不在此。” 垂了垂眼睑,唐以寒正色道:“裴柔是不是联系你了?” 董助帮忙关上门,隔绝了办公室的声音。 “是。她的意思,协会那边又派人去给小妻妻俩使绊子了。” 唐以寒:“这些蠢货还能绊倒我的宝贝女儿?恶人自有天收。” 隋夏乜了她一眼:“别忘了,你还给阿清塞过人。” “唐以寒,你难道是什么好人吗?” 唐以寒沉脸:“我——” “我对你的想法没有丝毫兴趣。”隋夏神情淡淡,正回话题,“那帮人打着官方的名号,干的却不是人事。” 唐以寒应和道:“嗯,据闻不止我们家的孩子遭了这罪。” “省内王家、何家都栽过这坑,为保族本,她们不得不痛割腿肉,几乎是奉上了半数财源换得安宁。” “如今,竟将主意打到我唐家头上来,冲着俩小辈去。” 唐以寒越说,脸色愈沉。 隋夏给她倒了杯茶:“裴柔说了,表面上,会有人跟进破坏妻妻俩的感情,暗地里,核心人物全力查证唐氏和秦氏的财务资料,可能会采取非法手段。” “孩子俩的事我倒是不担心,阿清几乎是我教养大的,不会轻易让人勾引了去。 倒是唐氏……” 唐以寒:“这些年,外人不知唐家还有别的产业,夏夏你放心。” 隋夏瞥了眼面前这结发之妻,淡淡道:“小心轻敌。” 唐以寒神色一亮:“好。” 唐觅清下班回到家,让厨师负责两只猫的食物,自己掌勺做饭。 五个菜,颇为丰盛,几乎都是有助安眠的菜。 没煮汤是因着厨师炖了,厨师笑眯眯地端出两盅汤,说是补身体的。 唐觅清:“只有这两盅?都让夫人喝吧。” 阿清昨晚没睡好,多补点。 厨师:“厨房还有呢,不过那是防打翻的备份。饮汤要适量,二小姐和夫人每人喝一盅刚刚好。” 五十好几的人,眨着眼睛,暧昧道:“二小姐,您俩的汤不一样,千万不能混着喝。” 唐觅清:“?” “芳姨,你眼睛是不是不舒服?要不让医生来看看?” 芳姨:“……” 二小姐还装呢? 行,她也装不知道。 “没事儿,您和夫人慢慢吃,我自个儿解决。” “好好养伤,给你放几天假。” 芳姨脚下一打滑:“不用不用,小问题,您和夫人喝了汤,我就好了。” 唐觅清:“?” 怎么怪怪的。 “我回来了。”悦耳婉柔的声音响起。 “阿清!” 唐觅清火速赶到门口,径直滑到了秦秀清面前。芳姨笑着从后门回到佣人小楼。 一把抱住秦秀清,唐觅清手掌垫着秦秀清后脑勺,微微垂首,亲了上去。 半晌欢愉,秦秀清推开唐觅清,指尖戳了戳衬衫领口。 嗔道:“一回家就闹我。” 唐觅清歪头:“你不喜欢?” 秦秀清:“……” “好好的人怎就长了把嘴?” 唐觅清嘿嘿一笑:“今晚一起健身嘛?” 秦秀清耳根倏地泛粉,白皙的耳骨与桃粉的耳垂分层相衬,煞是好看极了。 昨晚—— “那便弄脏我。” 话音才落,唐觅清饿狼扑食般吻住她的唇,紧紧拥着她,掌心透过旗袍,灼着她后背。 态度强势,动作依然温柔。 呼吸急促,热气在对方脸上肆意喷洒。 两人一路辗转到浴室。 高挑成双的身影打在光滑的瓷砖面,秦秀清被抱到台面,果着的唐觅清挤到她身前。 怎料,旗袍较长,唐觅清无法完全与她贴贴。 那混蛋便问她:“可以脱嘛?” “不可以。”秦秀清干脆利落地拒绝。 她还没准备好迎接唐觅清炽热的目光。 “撕拉!” 布帛撕裂。 那混蛋居然从下撕开! “阿清我赔你十条。”嗓音低哑,才发过力的肌肉绷着,漂亮极了。 “你呜~!” 唇瓣厮磨,暧昧丛生。 60-70 第61章 车祸 若干黛青色布帛碎片飘在半空,慢慢坠落地面。 唐觅清挤身秦秀清身前,完美贴贴。 唇瓣肆意地贴蹭妻子的面颊,碾过薄唇,印在耳垂…… 十分投入。 越是亲吻,心中那几簇火苗似碰到煤油,猛地燃烧蔓延。 唐觅清在秦秀清唇上不断落下的细细密密的吻,犹如饮鸠止渴扬汤止沸,完全得不到满足。 呼吸更加沉重。 抬眸,漂亮好看的眉心折着。 像饥饿的食客,一脸欲。求。不。满,却不得章法,只能睁着墨黑的眸子,委屈极了。 偏生秦秀清看懂了。 可,她能用唐觅清满足自己的欲。望,完全是出于本能,以及梦里那家伙的’教导‘。 亲吻她,不是很会,只有些零星的印象。 传染似的,秦秀清柳眉亦拧起。 胸中鼓噪声响动。 会不会,应该是与银渐层吸唐觅清脖子类似? 那个她会。 藏起一些莫名的心虚,秦秀清垂眸,凝着那人。 勾住那人后颈,抬手蒙起那双好看的黑瞳,薄唇覆上。 凭借梦中所剩无几的记忆,以及前几天银渐层嘬唐觅清的印象,秦秀清模仿学习着,舔吻那人的唇。 再轻轻吸上一口。 “嗯”秦秀清猝不及防地哼出声。 她完全没料到,唐觅清学习能力惊人,竟直接反哺她。 唇瓣温热湿滑,细嫩的皮肤迅速充血,秦秀清只觉脑袋昏昏沉沉,完全被唐觅清掌控了。 光亮的镜面似蒙上一层虚雾,人影朦胧重叠。 站着的那高挑之人拥抱极紧,仿佛要将怀中人嵌刻体内,不分你我。 空气满是暧。昧的吸吮声。 …… “混蛋!看你干的好事!”秦秀清轻声抱怨。 唐觅清:“我让设计团队送多些过来给你挑,再重新设计十套。” 她撕碎的旗袍,也该给阿清多换些新款。 秦秀清嗔怒:“你看看我嘴巴。” 唐觅清抬眸:“嘟嘴呢?可爱。” 秦秀清:“……” “被你亲肿了。” 笑容危险。 唐觅清:“?” “我看看好像要破皮了,得喊医生。” 知道自己干了坏事,蔫头耷脑,怪可怜的。 嘴唇被那人轻轻摸着也有些疼,秦秀清气得拍开那只手:“家里有药膏。” 唐觅清眨眼:“对不起,我帮你上药。” 秦秀清乜了眼那人,轻轻点头,不再多言。 两人在健身房的浴室洗完澡,秦秀清陪唐觅清吃晚饭,迎着厨师芳姨暧。昧又意味深长的眼神,她们各自喝下了一盅汤。 唐觅清消了食便回卧室睡觉。 而秦秀清,苦于对亲密行为的一知半解,悄悄翻了个视频看,认真学习。 视频尺度过于劲爆,她一时半会吃不消,又不想闹醒唐觅清,只能忍下一肚子不可言说的想法,浅浅入睡。 这健身房浴室亲吻之事,过去快将近一天,秦秀清的嘴唇仍有些不易察觉的红肿。 站在玄关,她的指尖抵着那人领口,嗔怪地乜了眼那人。 “不要。”拒绝了那人一同健身的请求。 她才不和这家伙一起,等会嘴唇又得肿得老高。 可嘴唇红肿与否,跟她健不健身没有直接关联。 唐觅清健身完,洗完澡一身清爽回到房间,瞧着秦秀清靠在床头,气质温婉的模样,悄声走过去。 秦秀清吓了一跳,拿书轻轻拍她,嗔道:“坏阿水。” 唐觅清挑起尖润的下巴,对准粉嫩薄唇,径直吻了上去。 “呜” 像是得了趣,食髓知味,唐觅清捏着细腰,无比投入。 秦秀清的薄唇又要被吸肿了,她气得直锤那人胸口。 “不许嗯再亲” 腰酸腿软,秦秀清整个人都要滑进被窝,又被那人稳稳捏住,沉不下去。 半倚的姿势,惹得后腰愈发酸胀。 身体不适一时难以缓解,秦秀清又气得咬住那人肆无忌惮的唇,却又不舍得用力。 唇瓣厮磨拉扯间,唐觅清无师自通,舌尖倏地撬开她唇缝,探了进来。 水泽声高高低低响奏着暧。昧的乐章,秦秀清脑海空茫一片。 仿佛在雾气茫茫的海上航行,胡乱飘荡。 雾水若有实质,秦秀清呼吸愈发艰难。 “呼吸阿清,呼吸。”温柔低哑的声音从无尽空茫处传来。 秦秀清细细喘息。 床头灯光暗淡,原本倚在床头的那人靠近了另一人怀里,身子偶尔颤动。 唐觅清轻柔地抚着秦秀清后背。 怀中那人桃花眼迷朦,眼尾洇红,梨花带雨般楚楚可怜。 唐觅清心尖宛如被揉捏着,酸酸胀胀的。 见秦秀清呼吸缓过来,她才问:“阿清方才说了什么?” 秦秀清:“?” “我让你别亲。”幽幽睨了那人一眼。 “……”挠了挠头,唐觅清满怀歉意,“我没听清疼不疼啊?” “疼唐觅清你属狗的?” “我属虎,你也是。” 秦秀清:“……” 这家伙是不是觉得自己挺真诚? 唐觅清从床头柜拿出药膏,仔细替老婆抹上,怜惜地亲了亲秦秀清额头,哄着人睡下了。 自己却难得失眠。 唐觅清最近总偶遇宁途安。 宁女士前段时间撞了她老婆的车,被她学姐扭送派出所,只蹲了几天,罚了些钱,硬是靠着宁家深厚的背景出来了。 没想到,她和宁途安住同一个小区,那人跟狗皮膏药似的,在小区见了她一次后,老在她面前蹦跶。 包括但不限于刻意制造偶遇,在她遛猫时经常猝不及防地出现,还想摸秦霜。 唐觅清拒绝,并看唐家其他产业与宁家有合作的份上,她也淡声回应宁途安打招呼。 她本以为,宁途安只是像圈里的二代三代那样,顽劣了些。 可在一个清晨,她接到电话。 “您好,请问是秦秀清的家属吗……她车祸,现在市一院……” 那瞬间,唐觅清大脑完全空白,耳旁再也听不清电话那端的人在说什么。 像是跌进一个漫长而虚空的荒芜之境,只她孤身一人,跌跌撞撞摸不清方向,形单影只心生恐慌。 刹那过后,她骤然清醒,反应过来要去找秦秀清。 掌心按着胸腔砰砰跳的位置,用力压着,仿佛这样便能止住那阵心悸。 唐觅清赶去医院的路上,接到了曲惟的电话。 “学妹,是宁途安故意撞你妻子的车”听背景声响,有人在唤曲惟出门,“案子我帮你跟进,还有工作要忙,先挂了。” 唐觅清还没来得及说上一句话,电话忙音便响起。 急急忙忙赶到医院,见到完好无损的妻子后,她松了一口气。 “阿清” 墨黑眸中隐隐泛着水亮。 秦秀清抚着她后脑勺,唇角呷笑:“怎么这副可怜巴巴的模样,谁欺负我家阿水了?” 唐觅清双手无处安放,甚至都不敢勾那白皙的指尖。 “阿清伤哪了?” 秦秀清:“蹭破了点皮,没事的。” 抬了抬胳膊给她看:“手肘不小心刮伤了。” 唐觅清一言不发,揽秦秀清入怀。 熟悉的香气萦绕鼻息,猛跳许久的心才渐渐平复。 秦秀清缓声提醒道:“你自己开车也当心,别仗着是防撞车便疏忽大意。 方才曲队长来过,她提醒了我,宁途安想伪造成意外事件相当容易。 这次也是我不小心着了道,后续的调查她会帮忙跟进。” 唐觅清:“好,都听你的,我们现在回家?” “嗯。” 唐觅清吻了吻松软清香的发顶,心绪渐渐平静。 征得医生点头,她将秦秀清接回别墅后,独自带着辆商务车,堵在宁家大门。 秋雨淅淅沥沥打在伞沿,云层鸦黑厚重。 统一黑沉的西装里三层外三层围着,眼神犀利。 唐觅清坐在宁家客厅沙发,眉眼冷肃。 “唐总,我家途安是惹什么事了?” 宁途安三番四次撞她和秦秀清的车,甚至被她弄进了局里,最后还是靠着宁家的关系出来,宁家两位家长怎可能不知道。 “宁董,揣着明白装糊涂就没意思了。” 宁董拍了拍脑袋:“我们家孩子向来不受约束,许是不小心惊扰唐总和唐太太了,我让她给您二位道歉。” 宁太太陪笑:“是呢,途安从小就爱闹腾,无意惊扰尊夫人。” 唐觅清凉声:“让宁途安滚下来。” 宁董和宁太太对视一眼。 宁董淡笑:“好。” 随即吩咐太太上楼喊女儿。 宁途安下了楼,懒懒地坐进沙发,目不转睛看着唐觅清。 唐觅清一个眼神都没给宁途安:“宁董,宁太太,是你们自己来教育宁途安,还是由我代劳?” 宁途安正了神色。 她从未在唐觅清脸上见过这种要嘎人的表情。 即便是之前撞唐觅清的车,甚至比这次要严重,唐觅清多半是没有表情,或者懒得搭理她。 这次是翻车了? 宁董蹙眉:“唐总,这……” 她扫了眼站在唐觅清身旁,拎着铁棍的打手,颓然一笑。 “唐总您要出气没问题,可毕竟您夫人只是小伤。 我只有三个要求,保全骨头和筋,脏器不能受不可逆转的伤,颈部以上不能击打。” 唐觅清冷眼:“谁说要打她了?” 她挥了挥手,身旁的黑衣人拎着一根铁棍,凑近宁途安。 宁途安往沙发缩了缩,被黑衣人单手拎了起来。 唐觅清面无表情:“进局子好好改造吧。” …… 嫌宁家空气污浊,唐觅清一回家便换了套衣服。 秦秀清在床上睡得安稳,唐觅清悄声走过去,在地毯坐下,目光专注地凝视妻子。 桃花眼微微颤动,秦秀清睁开双眼,视线中是那人傻楞的模样。 “去宁家了?” “嗯。” 秦秀清默了默,起身轻吻唐觅清侧颊。 “唐总好大的仗势。” 唐觅清:“我是合法公民。” 秦秀清捏她鼻尖:“少忽悠我,你原是想打宁途安吧?” 否则也不会带着庄园的打手去。 唐觅清沉默,低垂眼睑。 秦秀清忽地想起今早上班在电梯碰到唐以寒。 唐以寒神色遮遮掩掩,压低声音问她:“秀清,阿清最近有没有表现出一些攻击性行为?” 那会,秦秀清满脑子被健身房浴室里,唐觅清撕她旗袍,霸道亲吻她的这些’攻击性‘画面占据。 红着脸小声应了句:“有。” 可现下看来,似乎这’攻击性行为‘还有别的含义。 望着那人清澈的黑眸,秦秀清陷入沉思。 第62章 用这个蹭 空气中盘旋着静默。 唐觅清无声坐到床沿,拥秦秀清入怀。 察觉到怀中人并无抗拒,颊侧轻蹭细软发丝。 清香缠绕鼻翼。 沉默了许久,她缓声道:“我那不是没打成嘛……” 耳朵倏地一疼,又被拧了,唐觅清耷拉脑袋。 颈部有些痒。 “阿水,你”秦秀清齿尖磨着那人的香颈,低叹一声,“我没有责怪你的意思。” 宁途安即便被打也是活该,她自然不会对屡次碰瓷的人产生同情心。 只是,唐觅清调了庄园上百个打手包围宁家别墅,甚至那人的本意就是为了打宁途安一顿这件事情,让她感到诧异。 她的伤势可能比走路摔跤要轻得多,正因如此,她不理解唐觅清为何能为她做到此。 说是虚张声势,也不尽然。 仿佛她要没了,准备当寡妇那样,不计后果地去替她’复仇‘。 “呜” 突如其来的吻打断了秦秀清的思绪。 理智若隐若现,脑袋空空,只剩下身心舒服的体验。 唐觅清一回生二回熟,流连唇瓣,不舍得吸疼妻子的薄唇,于是粉舌长驱直入。 抱着愈发柔软的身体,捏着细腰。 秋雨淋落,枯叶劈打巨窗。 白噪音衬得水泽声潮湿又暧。昧,似是刻意为干燥的秋天抹上一层桃粉的黏腻。 乌云压得极低,室内光线昏暗,朦胧重叠的身影在白墙上拉得细长疏散。 秦秀清双手无处安放,不自觉地揪住身前那人的衣襟。 迷糊中,双肩已被抵到床头,腰往后弯折。 唐觅清舌尖勾了勾秦秀清的粉舌,惹得怀中人娇声嘤咛。 许久,方才依依不舍地退开,用清水湿巾替妻子揩拭唇瓣。 湿吻过后,粉唇饱满,色泽鲜亮。 唇珠翘挺,惹人采撷。 “阿清待我真好。” 拧一下耳朵的惩罚很轻,唐觅清夸得真心实意。 秦秀清垂下眼睑,不敢直视那过分赤忱的眼神。 瞧着秦秀清满脸的桃粉,唐觅清以为她家阿清害羞了,便转回正题。 “我确实带打手去就是想打宁途安,可后来到了宁家,想法就转变了。” 那会在医院,即便见到了完好无损的秦秀清,心头的胆颤仍迟迟未消散。 抱着秦秀清的手微微颤抖,胸中狂跳。 仿佛坍缩了一个宇宙,能量全都汇聚在胸腔,爆裂地鼓动着。 说不上来那是怎样一种感受,她只一个想法——她不能没了秦秀清。 不能没了这个她反反复复喜欢上的人。 得知是宁途安故意撞车后,她的心惧感如火燎般反扑,径直演变成怒火,直冲脑部。 不理智的决定便是在那一刻做下。 唐觅清轻蹭秦秀清的脸,光滑无暇的侧颊相蹭,软滑舒适。 “只打一顿,太便宜她了。” 秦秀清:“……” 眉心隐隐作跳。 唐觅清:“让她在局子待个半年,里面自然有人会照顾她。” 上次是曲惟帮忙送进去的。 宁家虽然知道原因,但还是想试试能不能捞出宁途安。 可由于唐家完全没插手,宁家背景又压了曲惟一头,宁家就这么顺利地带走了宁途安。 曲惟后来给唐觅清打了电话,唐觅清看在两家有合作的份上就放了宁途安那次。 没想到宁途安贼心不死。 秦秀清吻了吻唐觅清的唇角:“我没事,别担心。” 嘴很软,丝毫不像庄园保卫给她发的那照片里,凶狠外露硬梆梆的模样。 那人抱得很紧,衣物蹭着。 薄薄的布料挡不住体温,唐觅清隐约觉着秦秀清的身体在颤,还有些烫。 额头贴上秦秀清的。 不太像发烧。 她不确定,用额温计再测了一遍,确认体温正常。 可身子怎么发热了? 唐觅清摸摸索索。 “嗯你干什么” 绵软的声音愈发无力,最后两个字几乎是气音。 唐觅清:“你身上的温度好像不太对劲。” 秦秀清咬唇,琥珀瞳蒙了层雾,她贴着唐觅清的唇瓣,蛊惑道:“去洗澡好不好?” 唐觅清稳稳抱起秦秀清进浴室,再次被要求在淋浴区自己洗澡。 洗着,果不其然,秦秀清从身后来访。 她打竖抱起秦秀清,热烈地吻上去。 高挑的身影稳稳托着软若无骨之人。 秦秀清双手抓着那人后背,指尖泛白。 乳白的沐浴露泡沫偶尔挤出些拇指大小的气泡。 “阿清小钮扣……” “嗯~不许说话。” …… 唐觅清被赶出浴室外站着。 过了许久,里面那娇软不可方物之人唤她进门,唐觅清抱着浑身散发馨香的妻子回被窝。 吻了吻老婆的额头,柔声道了句:“下次还让你蹭,晚安。” 秦秀清嘟囔了句什么,她没听清。 相拥入睡,一夜无梦。 自妻妻俩联手夺回秦秀清在秦氏的所有权力后,秦秀清的工作又恢复忙碌。 车祸前她还捧着平板翻阅文件。 被撞了本想先离开让司机自行处理,可发现是宁途安后,她稳稳当当地坐回车里继续工作。 这宁途安,时不时在她专门建的那个微信骚。扰她,催进度,对唐觅清贼心不死。 她打算坑宁途安一把,于是联系了曲惟派熟人来处理。她呢,则去医院验个伤。 只是没想到,交警直接联系了唐觅清,那人火急燎燎地赶来医院,还先她一步料理了宁途安。 挺解气的。 解决完宁途安,秦秀清还是忙。 白天忙秦氏的工作,夜晚远程管唐家庄园之事,时不时还得回庄园处理。 秦氏的压力很大,复合调味品终究处于市场起步阶段,近几年内,总量完全无法与基础调味品抗衡。 这段时间的新品只能解燃眉之急,恢复秦氏过往荣光更像天方夜谭。 更有秦慕这段时间刻意挑起的内斗,以及蓝家的虎视眈眈…… 虽是不觉着累,可秦秀清压力很大。 唐觅清一直起着安抚她的作用。 刚同居不久,她需要唐觅清的’贴心‘照料,而现在得多个’贴身‘。 不知昨晚,她困得迷迷糊糊时说的那句:“混蛋你就不能自己动手” 唐觅清是否能听到? 暗示得挺明显,可秦秀清忘了,那是条傻鱼。 这日,秦秀清下了班便赶回唐家庄园。 庄园有位外室闹事,唐澈鹿那怀了孕的外室,企图勾搭唐澈玉。 勾搭不成反被唐澈玉警告,孕妇被唐澈玉凶狠的语气吓了一跳,胎心不稳,一直在庄园里的医院闹。 秦秀清便是去处理此事的,路上还给唐觅清发了信息,今夜不能一起吃饭了。 手机那端的唐觅清一个人安静吃饭,吃完她便回庄园找老婆。 唐家荒唐的事情看多了,倒是头一回见着有外室勾引旁的唐家人。 走进医院时,秦秀清仍觉得很稀奇。 女子的尖叫声响彻云霄,幸而此处在庄园偏僻处,吵不到其她人。 进了病房,唐澈鹿、孕妇外室、唐澈玉和言书琴的眼神齐刷刷看向秦秀清。 唐澈鹿和唐澈玉神情相似,唇角挂着唐家人标志性的淡笑,唐澈鹿手上拿着两张纸。 言书琴脸色有些沉,外室满脸泪痕。 “少主母~二姐嫂~您给评评理!”尖叫声的主人嗓音哽咽。 秦秀清非常自在,看得出是平日里没少当这种青天大老奶。 她熟练地笑着道:“你先说说情况,其她人暂时别说话。” 待所有人都陈述过后,视频监控也调过来了,她接过平板,仔细观看。 确实有外室勾引唐澈玉的实质性证据。 可外室口口声声称,与唐澈玉两情相悦。 能进唐家的外室多少有些本领,比如这位,非常善于口头上使用春秋笔法。 恰好路过,外室身形晃悠,唐澈玉怕孕妇摔了,顺手抬起手背扶了下,被外室称之为’她摸我手‘。 唐澈玉高兴地冲外室身侧的言书琴打招呼,被称之为’她对我抛媚眼‘。 十六自己带着佣人摸索到唐澈鹿的那栋楼,唐澈玉去抓孩子,被称为’刻意制造偶遇‘。 秦秀清无语了。 并且,她发现,人无语到极致时,光线打到地面的人影是会分身的。 ——她的无语如有实质。 “行了,你也别狡辩,澈鹿你的意思呢?”秦秀清问。 唐澈鹿一眼都没瞧外室,唇角微微勾着。 淡声道:“合约撕毁,你肚子里的孩子我会给足抚养费,往后你母女二人与我再无瓜葛。” 外室持续闹腾,明摆着不想脱离唐家。 唐澈鹿像往常那样笑着,任凭外室如何低声下气地承诺,仍然不为所动。 秦秀清暗叹。 唐澈鹿对这位外室,似乎并无感情。 秦秀清当场结案陈词,打电话喊了几个保卫和一辆车过来,送走外室。 碎纸机绞碎了两份合约。 保卫敲门进来,挨个打招呼:“二小姐,二夫人,澈玉小姐……” 秦秀清:“?” 你家二小姐不在。 保卫连着病床带走外室。 秦秀清随病床移动扭过头。 只见倏地展颜的唐觅清:“阿清!” 秦秀清忽然联想到,地面那具人影分身原来是唐觅清的。 她低声笑,任由那人牵她手。 夜间秋风稍凉,唐觅清搭了件披风在秦秀清肩上,轻轻抱了抱妻子。 昏黄灯光下,细长身影延展到树枝上。 秦秀清捡起唐觅清身上几根白色金黄色的猫毛。 轻声问出了心中所想:“澈鹿不喜欢那位?” 唐觅清揽着秦秀清肩膀,两人并肩而行。 “大抵喜欢过,可情人犯下这样的错,澈鹿拎得清。” 秦秀清停下,微微抬眸:“只准你唐家人三妻四妾,不许旁人也如此?” 唐觅清神色认真:“没领结婚证且能进庄园的,都签了合约,情人合约纸上注明了的。” “那么你认为,她喜欢澈玉吗?”清幽气息吐在唐觅清脸上。 唐觅清摇头:“不可能,喜欢一个人的眼神可以看得出来。” 就好比你我。 “澈玉不可能喜欢她。” 秦秀清眨眨眼:“是呢那位许是见澈玉身旁只有书琴一人,打算换个金主了。” 只不过,最让秦秀清在意的,是唐澈鹿事不关己的态度。 从头到尾,唐澈鹿张口说的话,只因要向她提供自己角度的陈述,以及给出她所希望的解决方案。 全然没搭理怀着她孩子的外室。 厌恶、难过、恶心等的情绪通通都没有,笑容依然标准。 这位’被绿‘的妹妹,比与此事无关的言书琴更像局外人。 可秦秀清曾见过她二人恩爱的模样。 甜得她当场脑补了’君当作磐石,妾当作蒲苇。蒲苇纫如丝,磐石无转移。‘这句诗。 是以,她更无法理解唐澈鹿的毫不在意和淡然。 不知不觉回到庄园的房间里,唐觅清已炒上了菜。 秦秀清没什么胃口,但也神奇地清盘了。 两人回房间洗澡。 唐觅清挑着衬衫顶端的纽扣,睫羽纤长下,黑眸似微泛着亮。 “今晚小钮扣要蹭嘛?” 乳白的软扣被修长指尖来回捻拨。 秦秀清呼吸微顿。 耳根泛着桃粉,白皙指尖抚着玩钮扣的长指,轻轻摩挲。 “要”抬眸,琥珀瞳湿漉漉的,“用这个蹭小钮扣,好不好……” 第63章 大猛2 “用这个……” 白皙略粉的指腹轻轻擦过唐觅清微凸的指骨。 唐觅清拨弄着钮扣,至今没弄懂那是什么。 清冷带哑的嗓音环绕耳畔:“好不好?” 唐觅清眼眸深邃,脑海的理智摇摇欲坠。 满室暧。昧的雾霭就连亮堂的光线都照不散,亦将理智蒙得所剩无几。 唐觅清仅存的思考能力在测算着,指骨会不会弄疼小钮扣。 那样挤压磨蹭,好似相当于硬碰硬,万一受伤…… “不好。” 唐觅清柔声给出回复。 却像没交代过程只写了结论的答卷。 秦秀清当然不能猜透唐觅清在想什么,索求亲密被拒绝后,她既恼羞又委屈。 独自默不作声地进了浴室。 好讨厌的家伙 粉唇嘀咕:“说好要做大猛1,临阵逃脱大怂包,&*@#……” 唐觅清以为秦秀清默认了,赶紧跟上去,却听到这么一番话。 倏然觉得妻子实在过于可爱。 她三步并两靠上去,从后拥着秦秀清。 “阿清所以大猛1是一根手指很猛的意思嘛?” 低头瞅了眼自己修长的手,暗暗点头。 ——没错,她是当之无愧的大猛1。 前后串联起来,唐觅清觉得自己没理解错。 阿清却没回她话,她疑惑地转到秦秀清身前。 只见面前那人眼圈粉红,小珍珠一串接一串地往下掉。 鸦黑长睫低垂,沾着水珠。 默声啜泣。 暖光晕染得那人愈发楚楚可怜。 心脏似被狼牙棒敲打,唐觅清呼吸都缀着疼意。 “阿清”她吻住掉落的小珍珠,抚着秦秀清消瘦的背脊。 秦秀清一口咬住唐觅清下巴,小巧的齿尖磨了磨软肉。 “阿水”嗓音哽咽。 唐觅清:“嗯?” “当真可恶至极。” 唐觅清:“……” 她抱起秦秀清放到洗手台,低笑了声:“还有更可恶的。” 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吻住了粉润的唇。 “呜” 尾椎骨处,热意上涌。 唐觅清的吻蛮横又温柔,秦秀清舒服地软着脊背,任由那人搅。弄唇齿。 腰被紧紧勒着,唐觅清很是喜欢,一只手伸到腰后,抓住光滑的脚踝。 脚踝由放松的状态变得紧绷。 好听的嘤咛声细细密密地萦绕耳畔。 …… 唐觅清掂量着秦秀清的肺活量,在妻子快要受不住前,停下了。 她轻轻啄了口饱满的粉唇,笑着道:“我就说,还有更可’呜‘的。” “……”秦秀清乜她一眼,“谐音梗扣分。” 洇红眼尾,似盛开的罂粟花,妖艳至极。 挑起唐觅清的下巴,娇声道:“来说说,为什么不用手?” 审犯人似的,上下打量唐觅清,似乎那人只要表达出半个字嫌弃的意思,她便要将这坏家伙就地正法。 唐觅清:“骨头硬,怕小钮扣弄伤。” 她戳了戳自己的肚子,笑着道:“我的腹肌有弹性,耐蹭。” 满脸自豪。 秦秀清羞得满脸桃粉,埋进那人颈窝,呐呐道:“原来是这样” 她揉了揉那人后颈。 唐觅清笑:“不然你以为?” “我没有以为。”秦秀清咬唇。 唐觅清挑眉道:“洗澡?” 怀中传出了一声闷闷的“嗯”。 知道要分开洗,唐觅清先给浴缸放了水,再抱秦秀清过去,随后自己乖乖地走到淋浴头下快乐淋浴。 薄薄的雾气弥漫在空气中,光滑的瓷砖墙反射出身后朦胧的人影。 唐觅清闭眼转身,张开双臂:“过来,我抱你。” 温香软玉入怀。 上手薄薄一层真丝,不是熟悉的棉袍。 唐觅清问:“没浴袍了?” “有”声音有些哑。 唐觅清笑着说:“比浴袍好抱,那玩意吸水重十多斤。” 秦秀清嗔道:“你不行?” 唐觅清正色:“胡说,前几次都抱得好好的。” 秦秀清凑到她耳旁,吐气如兰:“阿水我,我不想动累” 清冷的嗓音似在撒娇。 “我帮你。”唐觅清唇角上扬,宠溺地笑着。 秦秀清圈着那人脖颈,羞赧应声。 …… 虽说唐觅清没做过九十斤的托举练习,可她杠杠原理利用得当,臂腕力量足以让秦秀清不费丝毫力气便能享受到极致的服务。 娇嫩的肌肤泛着浅粉,脊骨绷直。 秦秀清理智半挂:“阿水嗯” “嗯?” 前者轻声,绵长黏腻,后者二声,温柔宠溺。 “阿清是不是有问题要问?” “嗯~!澈鹿她,是因为,嗯哈外室多,不在意,少一位嗯~?” “阿清方才回来的路上便想问了吧?” “嗯” 唐觅清调整了下淋浴头,将光滑墙壁浇透,摸着瓷砖待变暖后,再压着怀中人到墙上。 “我也不懂,但那位违反了协议是不争的事实。” “所以嗯,违反了,协议嗯,便不喜?” “有这个原因在。阿清,我们出去再聊。” “你呜~!” 唐觅清封住了秦秀清的唇。 …… 半晌贪欢。 妻子在浴室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只适合被她亲亲,唐觅清便想着回到被窝再聊。 谁知秦秀清还没出浴室,挠着她的背就睡过去了。 轻轻吻了吻妻子舒展的眉心,唐觅清眉眼温柔:“晚安。” 唐觅清下班时,听见旁边电梯的同事在蛐蛐她。 “救命啊,唐总是什么魔鬼,又一个人拉进度条,还让不让普通员工活啦!” “又得加班,不过,三倍工资嘻嘻。” “你冷静些,唐总专业出身,能力又强,抢先所有部门一大截。 起码唐氏短时间内不会倒闭了呀,咱的饭碗也保住了。” 是的,她又双叒叕在一个白天内给研发部递交了十多款可落地量产的新配方。 惹得所有部门工作计划加上了许多条,排到明年。 灵感如洪水,挡都挡不住。 唐觅清美滋滋地完成工作,提前下班去接老婆。 却在秦氏总部扑了个空。 茫然地站在秦秀清办公室里,这才想起来看手机。 秦秀清十分钟前给她发了信息:【今晚回秦家陪妈咪吃饭,我有些事情晚点回,你直接去。】 办公室门被推开,进门之人愣了下。 “唐总?” 唐觅清表情淡淡的应了声。 秦时音:“二妹呢?” 唐觅清皱了皱眉。 “阿清下班了。” “唐总今晚也是要回秦家,那么,方便顺路送我回去吗?”秦时音问。 唐觅清淡声道:“不方便。” 转身走人,顺势带上了秦秀清的办公室门。 最近天气比较湿,这会飘着毛毛细雨,雨刮每隔一段时间便扫走前窗细密的水珠。 车内放着粤语电台,主播的声音似穿透云层,在车内环绕。 “我哋大家都明白,其实呢,无论拍拖亦或结婚,都系讲究诚与信。” “诚又包括诚心、忠诚。诚心好易理解喔,无非系真心真意…… 忠诚呢,概念比较泛,我哋可以从反面理解,就系唔可以背叛伴侣,例如一脚踏两船啦……” 唐觅清切换频道,面无波澜。 很快,轿车便驶入闹市中的僻静小区。 唐觅清从后备箱放下一架露营推车,满载礼品,推进秦家别墅里。 几只猫咪风驰电掣,堪堪在她面前刹住。 她端水似的全部抱起,手不够了则放肩上。 阿清果然说得没错,她很招猫猫喜欢。 猫咪抱了满怀,她笑着向邱瑾岚打了招呼,陪丈母娘聊聊家常。 秦时音不知什么时候坐到了离她不远的地方,邱瑾岚淡笑着让秦时音去看厨房的进度。 明眼人都知是要支开秦时音,但这位不知是不懂还是装不懂,半分钟后回来给邱瑾岚汇报目前已经做了几道菜。 邱瑾岚见唐觅清没分半丝眼神在秦时音身上,也就无所谓私生女旁听。 唐觅清给邱瑾岚说,她和秦秀清的金渐层熠熠快生了,熠熠最喜欢趴在秦秀清腿上,被秦秀清摸摸小脑袋,发出舒服的呼噜声。 银渐层秦霜时常闹腾,但会疼秦秀清,不会往秦秀清身上撞,只撞唐觅清。 邱瑾岚:“银渐层叫什么名字来着?” 唐觅清笑着应:“秦霜,秦秀清的秦。” “……”邱瑾岚唇角抖了抖,“名字起蛮好。” 唐觅清眉眼扬起:“那是。” “妈咪,您是不知道这家伙最初给金银渐层起了什么破名,听了您也得打她。” 未见其人先闻其声,唐觅清黑眸亮起:“阿清!” 邱瑾岚笑:“最初起什么名了?” “我没那个脸。”秦秀清嗔了眼唐觅清,“你自己说。” 唐觅清笑:“唐金,唐银。” 她并不觉得这俩名字有什么问题,只是听老婆话换了个名。 邱瑾岚:“……” 秦秀清:“那俩猫要是知道自己用过这名,往后在猫界都是抬不起头的。” “……”邱瑾岚说,“这名确实挺欠揍的,我是说,觅清你欠揍。” 唐觅清:“……” 秦时音插不进嘴,默默地看着唐觅清,更不敢上前搭话。 秦秀清轻哼一声。 邱瑾岚笑容慈祥:“好了,你们先回房间,待会吃完饭再陪我消消食。” 她对秦秀清使了个眼神。 秦秀清看懂了。 她妈咪怕唐觅清这香饽饽被几位私生女包围。 牵着唐觅清的手回房间。 唐觅清带着秦秀清栽进沙发里,舒服地窝着。 许久,等不到秦秀清说话,唐觅清纳闷地偏过头。 只见身侧之人肤白腮红,耳根染了淡淡的桃粉色,长睫微微颤着。 唐觅清轻声问:“怎么了?” “你你昨晚怎么,擦小钮扣的?” 声音绵软,说得磕巴。 昨晚。 秦秀清在她怀里睡得突然,她都怀疑阿清是不是昏过去了。 却听见怀中人哼哼唧唧地嘤咛着。 她凑过去听,只听见“要擦”两个字,于是低头去看。 秦秀清被盯得赧然,那人拿着干净的浴袍,闭眼给她换上,又轻轻摸了摸小钮扣…… 她被伺候得极为舒服,不知不觉便昏睡了过去。 唐觅清耐心地用清水冲洗了许久,轻轻地擦干水珠,整理好身上的浴袍,抱秦秀清进被窝。 不知秦秀清做了什么恶梦,在浴室颤了许久,还挠她后背。 升级打怪? 她是怪兽? 阿清是女巫? 唐觅清陷入沉思,又忽地想起一个秦秀清没回答的问题。 她重新提问:“大猛1是一根手指很猛的意思嘛?” 掰扯着手指,选出了最有劲的一根,收起其他手的,她朝秦秀清晃了晃。 大笑:“我这根最猛。” 看着中指竖直的混蛋,秦秀清:“……” 她强硬地掰弯了那根中指,当然,也是因为唐觅清没抗拒。 用力弹了弹唐觅清的前额,娇嗔:“坏蛋。” 白皙的额头被她弹红了一指甲盖,她忘了回答那人的问题。 唐觅清那双黑眸亮闪,竖起中指和无名指,满脸发现了新大陆的欢喜: “那我也可以是大猛2。” “……我看你是真的二。”秦秀清嗔了那人一眼。 秦秀清忽地低垂眼睑,眼尾似洇着酡红,“大猛2,不可以的吃吃不下” 第64章 嫁狗随狗 唐觅清疑惑地看着秦秀清:“怎么会吃不下?” “虽说吃手不是个好习惯,可——” 秦秀清觑了她一眼,轻咬下唇,打断她:“好了,在这件事情上,暂时禁止你发言。” 羞得直往唐觅清怀里缩,喃喃道:“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 唐觅清低声笑:“放心好了,我什么都没看见。” “你穿着衣服呢,后来给你换也是闭眼的。” 沉吟了半晌,说:“单用手好像越擦越不干净,之后用清水洗了许久……” 秦秀清埋进唐觅清的肩窝,默不作声,乌丝下藏着红透的耳根。 “最后拿毛巾弄干爽了。” 粉嫩的下唇被咬出了浅浅的牙痕,秦秀清攥着皓腕,轻轻摩挲。 唐觅清:“过程嘛就这样,秦总您看小的服务周到不?” 怀中传出了细细的“嗯”声,绵软无力,似那懒懒的猫咪。 唐觅清以为秦秀清困了,便没闹她,另一只手抓起手机扫开屏幕,盯着相册里的一张。 怀里突然传出声音,她揉了揉那颗脑袋。 “阿水在看什么?” “腹肌照。” 秦秀清:“……” “谁的?” “我的。” “……臭美。” “瞎说,我很香呢,你闻闻。” 唐觅清灵活的长颈蹭了蹭秦秀清。 秦秀清哑然失笑,掐了把那人的脸,滑不溜秋的,手感好极。 没忍住,又掐了下。 倏地想到,唐觅清往日可没这么自恋。 怎会拍腹肌照? 她狐疑地抬起头,枕在那人胸前,矜持道:“让我看看。” 垂眸,唐觅清确认了下秦秀清的视线范围,将屏幕移过去。 只拍到六块腹肌,线条对称且漂亮。 很是健康饱满的美。 秦秀清低笑着调侃:“还有两块呢?” 琥珀瞳幽深,强忍着喉咙的痒意,舌尖抵着牙关,她直勾勾盯着那张照片。 唐觅清:“?” 点了点妻子的额头,说:“你枕着呢。” “……”秦秀清拍了拍那混蛋的手腕,“你这话也太糙了。” 唐觅清:“一般也只能练出六块。” 秦秀清若有所思地点头:“八块挤着也太能引起密集恐惧症了。” 唐觅清:“……” 指着几处非常浅且细的粉色刮痕,秦秀清微眯眼睛。 轻柔地问:“谁抓的?” 声音极轻,语调下坠,似飘在半空的羽毛晃晃悠悠落地。 压到身上却重如千斤顶。 危险极了。 唐觅清提着心肝,小心翼翼回答:“你忘了吗?小钮扣剐——” 秦秀清倏地抬头,唇瓣封堵住那人的。 太羞耻了这家伙居然还拍照 月色初上,星辉遍地。 静谧的空间里,细密暧。昧的声音萦绕。 秦秀清从侧着坐在唐觅清怀里,转而变为与那人面对面坐着。 膝盖骨抵着沙发靠背,陷入绵软的布料中。 “嗯” …… “好甜。” 退出前,唐觅清的舌尖顺势勾了勾饱满圆润的唇珠。 秦秀清脸颊粉扑扑的:“不可以再亲肿了” 轻轻擦着唇瓣,唐觅清点头,抓起一旁在响的手机,递给秦秀清。 秦秀清平复了呼吸才接过手机:“喂,妈妈。” 清冷的声线里藏着不易察觉的哑意。 两人贴得很近,唐觅清听到了唐以寒的声音。 “秀清,今年体检开始的时间提前了半个月,你安排一下。” “好。” 唐以寒那边似是在忙,挂得很快。 佣人敲门喊她们吃饭,妻妻俩便下楼了。 唐家庄园。 唐以寒余光瞧见隋夏进了书房,顺势挂断了秦秀清的通话。 “夏夏。” 声音不似二女儿那般温柔,却独具成熟性感的风情,将妻子的小名念得缱绻。 如墨玉般的眸底仍含着尚未退去的威严。 隋夏眉头微蹙:“今年体检又改时间了?” “教授的行程有冲突。” “又是精神科的那位吕教授?”隋夏唇角呷笑。 笑意却不及眼底。 走到书桌前,她双手摁住台面,弯腰,盯着唐以寒。 “近十年来,吕教授在科研界没有发表过任何的成果,更是没在任何医院就职。” 绕到书桌后,隋夏无比自然地坐上了台面,双手环臂,轻笑。 “我们唐家是什么大冤种吗?花天价请这么个籍籍无名的教授来看诊?” 唐以寒靠在椅背,沉眸:“夏夏,你不必试探。” “能说的时候我自然会说。” “听见你说’我们唐家‘这四个字,我很开心。” 唐以寒眼眸弯着。 隋夏笑了:“唐以寒,你该不是因为那些情人年老色衰,便想吃回头草?” 五十好几,容貌仍似壮年,两人皆如是。 唐以寒成熟且具风情,却时常沉着张脸,与唐家人脸上挂笑的模样大相径庭。 隋夏温柔妩媚,随着年龄增长,这份蛊惑人的力量有增无减。 无人知晓,颇为登对的妻妻二人,过了二十六年的’分床‘生活。 生下唐觅清的第二年,唐以寒向隋夏提出要养外室。 提得相当突然,几乎让隋夏以为她在开玩笑。 可哪有正常人会开这种玩笑? 但,唐以寒不是正常人,更没有开玩笑,她几近哀求着隋夏。 隋夏笑着笑着便哭了。 笑自己嫁给了个垃圾,替自己哭不值。 盛怒之下,隋夏口不择言让唐以寒去找,去养,有多远滚多远。 话听了一半,没滚,但真找了,还不止一个。 跟倒了块多米诺骨牌似的,小三四五六七八。二十,通通被唐以寒养在了其他别墅里。 后来,那些替唐以寒生了孩子的外室顺理成章住进庄园。 …… 金丝方框眼镜边缘泛着微光,唐以寒认真道:“夏夏,我从来没想过吃回头草。” 隋夏无所谓地耸耸肩,薄衫罩着与年龄不符的玲珑身段。 眼眸睥睨,淡声道:“你配吗?” 冷淡的眉眼仍旧妩媚,颇具韵味。 却不似三十出头纯粹的媚,而是历尽世事洗尽铅华,风骨晕染,刻入骨髓的蛊媚。 往日对小辈、对外人,隋夏都收敛着这股人妻感。 但待这位发妻,隋夏明知那人背叛她好多年,却依然忍不住在那人面前犯点小贱。 勾了,但她不认。 ——她要她后悔。 闹市中的别墅小区里,人烟稀少。 唐觅清两肩各扒着一只猫,手上抱着两只,目光穿过林荫小径,落在左侧那位身上,视线丈量腰侧。 阿清是不是又瘦了? 树影婆沙,唐觅清在树下同猫咪说话。 “得多补补,吃什么好呢……” 偶尔用人语,偶尔用猫语,听得小猫咪一愣一愣的,圆滚滚的猫眼睛睁得老大。 唐觅清余光注意着走在她前面不远处的妻子和丈母娘。 转角处,邱瑾岚瞟了眼广角镜。 女媳眉眼温柔,有风度地保持着距离,不时张望她们所在的方向。 她眉目慈祥,笑着听秦秀清给她讲工作和生活上的事。 秦秀清见着母亲这么喜欢唐觅清,于是提议:“要不接您去唐家庄园住?那可多唐觅清了。” 邱瑾岚弹了她一脑瓜崩:“净胡说。” 捂着脑门,秦秀清眼睫微弯:“您也见过,唐觅清那些妹妹与她长得极像,性子也都很好。” “您若是在秦家住得不开心了,去那边凑凑热闹也成。” 她摸了摸怀里那只小猫咪的脑袋。 邱瑾岚乜了她眼:“不愧是少主母呢,那么一个管制森严的唐家庄园,哦你让我去住便去住?” 秦秀清轻声说:“反正呢,您随心所欲,没必要在妈妈和私生女那受委屈的。” 邱瑾岚:“我一介家庭主妇,平时也无事可干,哪能受什么委屈?” “倒是你,别太累了。”她上下打量着自己闺女,“宝贝阿清让你受委屈了。” 邱瑾岚一番话似是意有所指,秦秀清不知她是不是知道了自己近来的行动。 轻声安抚:“妈咪,您别担心,我有强大的后盾帮忙。” “那人”秦秀清顿了顿,琥珀瞳微亮,“那人很靠谱。” 思及自己卑劣的伎俩,霎时心悸。 少女脸颊上粉扑的色彩掩在暖光底下,渐起的心跳声虚实难辨。 她不动声色地深吸一口气,眼神慌乱地在广角镜上找那人的身影。 畸形变异的视角中,猝不及防与唐觅清那双黑眸四目相对。 那人绽了个大大的笑,被广角镜扯得有些滑稽,秦秀清慌忙收回视线,却撞上邱瑾岚探究的眼神。 心跳猛然加速。 邱瑾岚狐疑地看着她。 秦秀清深呼吸,挤出一个笑容:“您看我做什么?” “宝贝啊。” “嗯?” “你有没有发现,你现在比之以前笑得更多了,你俩啊,果真是有妻妻相。” 秦秀清暗自喘了口气,浑身神经松懈下来,一下子没用得上脑子,回了句:“嫁狗随狗。” 邱瑾岚:“……” “你这孩子。” 秦秀清閤眼。 邱瑾岚:“还形容得挺贴切。” 秦秀清:“……” 佯装愠怒:“您怎的这般形容自己女媳?” 邱瑾岚疑惑:“不是狗,怎么会弄得此处有这么多吻痕?” 她指了指秦秀清的锁骨。 数枚鲜红的吻痕赫然展现。 “唐!觅!清!” 树上,群鸟乍飞,吱吱吱地叫唤着,如骂人扰民。 远处听到呼喊声的唐觅清莞尔,举起一只猫猫,笑容纯良无害:“我在。” 第65章 酸 唐觅清美滋滋地抱着猫走上前。 玉白手臂伸到她侧颊,她脖子前倾了下,脸贴上妻子的掌心。 蹭了蹭,说:“给你摸。” 邱瑾岚接过秦秀清怀里的猫,笑着转身走了,往别墅方向去。 淡白月光,素色衣襟旁,数枚吻痕若隐若现。 唐觅清脸颊倏地一疼:“?” 她将另一边的脸也凑到秦秀清手边:“要不捏个对称?” 秦秀清掌心轻轻拍了下那人的光滑的脸蛋:“要点脸。” 白皙指尖没忍住,轻柔摩挲着那人的脸。 “你昨晚偷偷亲我了?” 许是被唐觅清伺候得太舒服,她今早起晚了,赶着上班没留意到锁骨上的吻痕。 竟不知自己顶着这么多的吻痕去上班。 说到底,都是这混蛋弄的。 唐觅清愣了下,缓缓点头:“是。” “我平时少让你亲了?”秦秀清睨她一眼。 唐觅清摇头:“没有,我们每天都亲的。” 秦秀清:“……” 轻咬下唇,指尖点了点自己锁骨,嗔道:“你亲便亲了,怎在这么明显的位置留痕?” 唐觅清:“?” 哪? 她仔细端详着秦秀清眉心,润白润白的,她疑惑道:“哪有?” 秦秀清压着唐觅清后颈,摁着那人低头,唐觅清才看到锁骨上的几道红痕。 “这不是吻痕。”唐觅清恍然大悟,抬起左手,“可能是我手指按的。” 秦秀清:“?” “你掐我?” “?”唐觅清无辜道,“要给你洗” 唐觅清柔声解释。 昨晚,因着秦秀清昏睡过去,她还得闭眼替秦秀清洗小钮扣,只能从身后抱着老婆。 为防妻子脑袋下坠,她只能用左手’锁喉‘,托着老婆的脑袋。 大抵是那时留下的印记。 听完,秦秀清抱走唐觅清手上体型最大的猫,满脸生无可恋地埋进猫肚子。 耳根通红,整个人尴尬地恨不得缩成一团。 大猫发出舒服的呼噜声。 唐觅清揉了揉秦秀清后脑勺,调侃道:“阿清若不介意,我也可以用嘴的。” “你闭嘴。”闷闷的声音从猫肚肚里传来。 “别吸,小家伙掉毛。” 唐觅清将猫咪都放进背包里,打横抱起秦秀清。 伴着疏凉月色、婆沙树影和身后猫咪骂骂咧咧的声音,两人往秦家别墅走去。 秦秀清换了个地方埋,埋进唐觅清颈窝。 薄唇微启,悄悄吸着。 ——不能只她一人丢脸。 别墅内灯火通明,所有人都坐在客厅,聊着家常。 场面温馨得相当诡异。 邱瑾岚向妻妻二人投来视线,停留在唐觅清脖子上那几枚新鲜的吻痕,笑得意味深长。 秦时音脸色铁青,秦婉和秦桢的表情也没好到哪。 秦慕倒是满脸淡然。 秦秀清带着唐觅清坐下,主打一个陪伴邱瑾岚。 秦慕扫了两人一眼:“你们应该也收到邀请函了,下周蓝家主生日宴,我和瑾岚一起去。” 两人同时点头,又陪着邱瑾岚坐了会才回房间。 唐觅清关门时,外面传来嘶嘶的喊声。 脚差点被夹住,秦时音脸色涨红:“我是来找二妹的。” 唐觅清每日与老婆亲亲贴贴,几日的光景过得飞快。 蓝家老宅与秦家别墅同处一个小区,却是隔了将近一条对角线那么远。 “据闻,蓝家人都不住老宅,平常住外面。”曲惟拎着杯香槟,站在唐觅清面前。 唐觅清挑眉:“曲队长的案子有进展不?” 曲惟觑了她一眼:“你家秦总呢?” “那。”声音中蕴含着无奈。 灯饰华丽,人烟满堂。 宴会厅内摆放着三两装饰高桌,穿着奢华定制礼服的人稀稀疏疏围聚在一起,高谈阔论。 最密集的人堆中央,赫然站的是秦秀清。 视线被挡,唐觅清只能看见妻子清瘦的侧脸。 漂亮的桃花眼微弯,不知与什么人交谈,清冷眉眼下竟含着一丝愉悦。 曲惟好整以暇道:“要过去看看?” 唐觅清摇头,仍然从远处张望妻子:“她在忙。” 曲惟:“你这语气怎么酸溜溜的。” 唐觅清:“酒里沾盐了。” 曲惟:“……” 学妹又在已读乱回。 而就在不远处,望向唐觅清的二人四目相对。 穿着杏色裙装的女子强硬地拽着身侧那同样看呆的人,款步到唐觅清面前。 “觅清,一段时间没见了。” 熟悉的燕城口音让唐觅清移开了专注于老婆的目光。 唐觅清礼貌颔首:“吕小姐,蓝总。” 吕小姐挽着蓝溪的臂弯:“你怎么不来找我玩儿。” “我最近可是跟着蓝溪学了不少粤语呢。” 唐觅清:“?” 曲惟:“?” 蓝溪:“?” 别说是我教的。 “是不是很好懂?”吕小姐挑眉。 曲惟:“要不这位吕小姐,您给翻译一下。” “……”吕小姐眉梢耸着,解释道,“我是问觅清你,有没有见着我阿姨?” 你阿姨是谁? 唐觅清将这个姓氏在脑海中匹配了下,若有所思道:“吕教授是你阿姨?” “嗯,我刚看到她了,转眼便不见人影。” “我没看见。” “好吧,那不打扰你们。” “慢走。” 唐觅清礼貌中带着敷衍,曲惟饶有兴致地看着两位搭讪不成只能灰溜溜告辞的人。 吕小姐扯了扯蓝溪的礼服,提醒她该走了。 目送二人远离,曲惟小声道:“目前所有获取的信息里,只有这位蓝二小姐算得上清白。” “不过么,是不是装得太好,有待考察。” 隔了唐觅清她们一大段距离后,蓝溪才急着道:“姓吕的,你也太不够意思了!” 姓吕的乜了她一眼:“怎么?那不是你不敢跟觅清说话么?” 蓝溪笑容恻恻:“谁拽我过去的?咱俩今晚没完。” 吕小姐翻白眼:“拜托,说好的咱俩各玩各的,只不过是看上了同一目标,你便要对床伴痛下杀手?” “蓝二小姐吃着碗里的还想舔锅里的?” 蓝溪气得跳脚:“是你得搞清楚情况,我在秦总那是拿了牌的,而你,被唐总直接赶出了唐家。” 吕小姐:“幼稚,你还真信秦秀清会让你和唐觅清接触?” 她上下打量着眼前这位床伴,脑海倏地灵光一闪:“你不会也看上秦秀清了吧?” 蓝溪眼神乱瞟。 “口味倒是与我一致。”吕小姐轻啧,“姐们儿不会打算先对秦秀清下手吧?” 蓝溪盯着她:“你怎么会这么想?” 吕小姐扬唇:“很简单,因为我亦如此。” 唐觅清盯成一樽望妻石。 她好像看见了个非常眼熟的人——赵听雨,那位在唐氏隔壁大楼工作的赵总,她经常在唐氏的车库碰见这位。 想起来,她几周前给阿清介绍了好多大美女,以供阿清交朋友,赵听雨是其中之一。 伫立人群中央的秦秀清侃侃而谈,眉眼依旧冷清,却不自觉地吸引旁人靠近。 世上所有的美好事物大抵如此。 唐觅清轻啜香槟。 嗯怎么有些酸? 她提醒过路的服务员,香槟变质。 曲惟笑着没说话,余光捕捉到一个人,眸底闪过不易察觉的锐利。 “学妹,看那。” 唐觅清顺着曲惟下巴滑起的方向看去,一名年轻男性正与服务员交谈着。 “蓝杏的丈夫,犹旻?” “嗯,是那位比蓝杏小了四十岁的丈夫。” “怎么不在蓝杏身边陪着?” “学妹你也觉得奇怪是吧?” 照理,身为丈夫的犹旻,在宴会正式开始之前,应当陪着蓝杏这位主角,不会轻易露面。 “你瞧他现在在做什么?”曲惟问。 唐觅清观察了会:“犹旻只和服务生交谈,倒像个大内总管。” 曲惟捂嘴笑:“不错,还有一点你留意到没,他对手上捧着托盘的某位服务员很是恭敬。” “有些像是那服务员听他的汇报。” 奇怪。 唐觅清问:“再不济,犹旻也是蓝家主的丈夫,怎么会?” 曲惟嘿嘿一笑:“这服务员不正是我们想要的突破口?看来犹旻还没混到蓝家的核心圈层,亏我们还费那么多力气去调查他。” 唐觅清:“搞不好犹旻是个烟雾弹的角色呢?” 曲惟沉思了一阵:“你自己看老婆吧,我要去探探虚实。” “实名制的宴会,你注意安全。” “放心。” 唐觅清闷闷地喝着香槟。 找她搭话的人络绎不绝,她礼貌地应付自如,却故意让人听出她话里的敷衍。 都是体面人,听懂了意思,也就没人一直缠着她。 搭讪的人数却丝毫不减。 “觅清。”头发微白的女人靠近唐觅清。 熟悉的声音令唐觅清一怔:“吕教授,真的是您?” “瞧你这话说的,还能是假的不成?”吕教授扶了扶眼镜框,“近来如何?” 唐觅清淡笑:“您这提问的范围可大了。” 吕教授:“你知道我在问什么。” “每年皆是相同的回答,您确定还要再听一遍?”唐觅清笑容敛了敛,“我的生活并不受影响。” 两人同时沉默着。 吕教授閤眼。 倏尔,她睁眼道:“你已经——” “阿水。” 远处传来的声音打断了吕教授的话,唐觅清抬眸看向不远处:“阿清!” 浅沙色礼裙从远处款款行来,细长笔直小腿轻擦裙摆,高跟鞋尖与唐觅清那双并行伫立。 秦秀清礼貌颔首,唇角呷笑,看向唐觅清:“这位是?” “每年为我们进行精神科项目检查的吕教授。” 秦秀清和吕教授互相打了招呼。 吕教授看向秦秀清:“秦总可否借一步说话。” 唐觅清伸手阻拦,淡笑道:“我不能听吗?” 态度是前所未有的咄咄逼人。 第66章 我看你是犯色 吕从温和地笑着,眸底闪过一丝微亮,继续刺激道:“是的,觅清你不能听。” 唐觅清:“……” “您少来。” 她淡淡地看了眼吕从,咄咄逼人的态度消失殆尽,面容平静无波。 手中轻轻晃着新换的香槟。 淡雅的流金色泛着亮泽,低调奢华。 秦秀清若有所思,视线落于那截拦在她和吕教授之间的光洁手臂,眼尾微微上扬。 皓腕内侧手筋尽显,指梢末端微闪。 这是做了指甲? 轻咬下唇。 秦秀清觉得自己简直无药可救,被那人馋得,竟在此时有这般不合时宜的想法。 吕先无奈:“觅清你真是尽会拆我台。” 觅清这孩子,小时候便聪明得很。 也不知唐董怎就要瞒着。 唐觅清从路过的服务托盘中拎出一杯香槟,递给吕先。 “我陪您喝一杯。” 吕先:“……” “你确定不是在报复方才我要单独拐走你夫人之事?” 唐觅清挑眉:“您不说,我还不知道您要拐走我夫人呢。” 吕先:“……” 佯装愠怒:“方才是谁拦着我?” “我先敬夫人一杯。”她朝秦秀清举起香槟杯,“夫人随意。” 秦秀清被那句’我夫人‘震得心口发麻,胸中酸甜。 服务员还没走,她从托盘中取出一杯。 玻璃对撞,发出细微清脆的响声。 她浅抿了一口。 唐觅清的手伸向最后一杯香槟。 托盘不知怎的晃了晃,香槟杯骤然倾倒,洒了唐觅清一手。 剔透的液滴顺着手臂流到手肘,汇聚成滴,啪嗒落在光滑的瓷砖面。 意外来得突然。 唐觅清神色自若:“没事。” 服务员一边拿毛巾替她简单擦拭,一边满嘴不停地道歉。 “二楼有客房,我带您上去休整?” 唐觅清点头。 “我陪你。”秦秀清柔声道,冲吕先颔首,“我们失陪。” 虽处角落,可不少眼睛留意这对备受瞩目的妻妻,众人暗暗目送二人上楼。 蓝溪冲身旁人抬了抬下巴,低声道:“走。” 注意力被妻妻二人吸引的众人,没人注意到,蓝家二小姐带着一人,从另外的通道悄悄上了二楼。 二楼vip房。 细密的泡沫盖着半条白皙手臂,秦秀清长睫微垂,神色认真地抹着,脸颊红润。 顾及着场合,唐觅清到底没亲下去。 柔软的指腹擦过手臂,有些痒。 清洗很快完成了,秦秀清牵着那人的手到床边,娇声喝道:“你给我坐下。” 训狗似的。 唐觅清很快抛弃了这个奇怪的想法,端正坐着,表情无比乖巧。 任由妻子拧耳朵。 “故意的?嗯?以为我没看到呢?你吓唬那服务生做什么?害人手抖。” 秦秀清刻意板着脸,倏地重心不稳。 唐觅清长臂一揽,让人坐她怀里,笑着说:“我招,我都招。” 两人脸上都带了妆,秦秀清不好对脸下手,只好又揪住那家伙的耳朵。 而后安抚性地揉了揉。 “如果吕教授要跟你说什么,那也得是我先说了。” 秦秀清微笑,玩着耳骨,细细摩挲:“你阻止成功了。” 言下之意,那怎么还要找借口上二楼? 优雅白皙的长颈仰着,曲线优美,唐觅清眼神暗了暗。 “我已经一整个白天没和你单独相处了。”她说,“阿清,我很想你。” 一记直球,砸得秦秀清心口再次发麻。 热烈赤忱的眼神灼得她心慌意乱。 “你说正事。” 圆润白皙的耳垂攀上淡粉。 唐觅清沉吟许久,缓声道:“我有病。” 秦秀清:“……” 她怜惜地吻住那人唇角,閤眼,下了诊断:“病得不轻。” 唐觅清眼睛睁圆:“这你也猜到了?” 秦秀清:“……” 唐觅清颇有些六神无主。 但一想到,阿清居然能猜到她有大病,定是爱极了她。 霎时间,她便觉得,患病也没甚大不了的。 唐觅清紧紧揽着那截细腰,仿佛能从中汲取力量。 “精神方面的疾病,具体的不清楚。但我保证,我不会伤害你。” 那人眉眼认真又温柔。 秦秀清忽地回忆起,几天前唐以寒问她的那个问题。 ——唐觅清有没有表现出攻击性行为? 现在,她好像隐约理解’攻击性行为‘的意思。 大抵,并非指物理意义上的暴力性攻击行为,唐觅清没有这样的倾向,从前没有,现在也没有。 应是指,异于唐觅清温和性格本身的行为。 这人的性子温和似水,纵是对待外人淡了些,也是无波的模样。 如今不时地捏成水刀的形象,暗藏锋利。 所以,唐觅清带打手去宁家里三层外三层包围威胁,她才会那般讶异。 方才咄咄逼人的唐觅清,她更是没见过。 更不必提几乎每日都会上演的,强势又霸道的吻。 可那样的强硬似乎只是装一下,那人的动作却很温柔。 就像现在,唐觅清非要弄花她的唇妆。 “呜” 唇齿被封堵,口腔呼吸被尽数掠夺。 那人吻得轻柔,小心翼翼地舔玩唇珠,舌尖撬开探入。 秦秀清温柔回应,似在安抚,又似勾引。 淡粉眼眶色泽加深,秦秀清幽幽嗔了她一眼,轻轻推开那人。 “我看你是犯色。” 唐觅清无辜:“你先亲我的。” 秦秀清:“……” 她怎么会忘了,这家伙现在还很会扮无辜装委屈。 “帮我补妆。”她咬牙切齿地说。 唐觅清笑意盈盈地应下,打电话让人送化妆包,仔细替秦秀清涂抹。 然后,浅吻印在秦秀清唇角。 “再亲,你今晚睡沙发。”秦秀清睨她。 唐觅清老实了。 秦秀清逗弄她下巴:“这里不方便谈事情,回家再说。” “我有别的事要忙,你先回楼下。” 她目送唐觅清出门,看着时间过了几分钟后,往外走到走廊尽头,敲响房门。 下楼后,唐觅清实在挺闲的,找到了唐以寒和隋夏。 唐以寒淡笑:“怎么就一个人?” 隋夏乜了眼身旁的人。 “阿清有事情忙。” 语气怪可怜的。 轻啧一声,唐以寒调侃:“难怪都奔三了还在这种场合找母亲。” 唐觅清:“……” 隋夏:“……” “你怎么说话的?”瞪了眼唐以寒。 指尖做了个封嘴动作,唐以寒带着隋夏往远处走了两步。 唐觅清:“……” 也不用这么嫌弃我? 隋夏停住,恨不得一脚踹走唐以寒,压低声音威胁:“要走你走。” 中年妻妻间的气氛过于和谐,唐觅清直觉自己出现得不是时候,于是找了个借口离开。 唐以寒耸耸肩:“我就说孩子懂事。” 隋夏轻飘飘地扫了她一眼:“不打算告诉阿清,楼上发生的事?” “阿清会知道的。” “我女媳那呢?” “派了人暗中保护,放心,秀清也知道。” 唐以寒这人,正事上向来不会掉链子,隋夏放下心,专注社交。 二楼尽头的房间。 窗户紧闭,中央空调大开。 秦秀清懒懒地靠在沙发,搭在纤腿的毛毯垂坠地毯。 琥珀瞳仁好整以暇地看着这幅场景。 秦时音蜷缩在另一张沙发,身子微微颤抖,神情厌恶地看向床上二人。 被褥凌乱,床上二人各盖一条被子,香肩半露,似是刻意露出风情万种的模样。 吕小姐微笑看向蓝溪,压着声音:“秦秀清怎么又多了个姐妹?那天接风宴不是这个吧?” 蓝溪嘀咕:“她姐妹多着呢。” 吕小姐咬牙:“我只要秦秀清。” 蓝溪怒目:“说得谁不是一样。” 吕小姐:“那你倒是解释下低配版怎么在这碍事?” “这两姐妹的气质也差得太远了吧。”她小声嘟囔。 蓝溪挑眉:“你刚那么热情扑上去,也没发现那不是秦秀清啊。” “二位,商量够了吗?” 听着那两人小声交谈,刻意在秦秀清面前搔首弄姿,秦时音气得声线颤抖。 “你出去。”蓝溪和吕小姐异口同声。 秦时音压着火气:“凭什么?” “就凭我手上有你们想要的证据。”蓝溪笑着说,“你到隔壁去。” 房门关得震天响。 “秦总,久仰大名。”蓝溪的笑容有几分邪气。 冷冷睨了床上两人一眼,秦秀清眼神锐利,寒声道:“说说条件。” 蓝溪莞尔:“你情我愿。” 她拍了拍床边空余的位置。 慢悠悠抬起指尖,秦秀清指着姓吕的:“让这个人离开。” 蓝溪眼神示意身旁的人离开。 吕小姐怒了:“你们耍我?” 蓝溪:“拜托,你已经满足一次了还不够吗?” 甩开被子,姓吕的衣冠不整,咬着唇往外走去,临走前大声威胁:“我现在就下去找唐觅清!” 另外两人没搭理她。 玄关后悄无声息出现一人,唐觅清笑吟吟道:“你找我?” 吕小姐:“!!!” 蓝溪:“!!!” 秦秀清:“!!!” 糟了,这件事她只和唐以寒沟通过,还没告诉唐觅清。 秦秀清所坐的位置背对玄关。 唐觅清进来后只看到两个衣冠不整之人。 奇怪,妈咪给了张卡,让她上来做什么? “你们在做什么?”唐觅清疑惑得真情实感。 吕小姐飞速溜走。 她只是好色了些,但还不想死。 唐觅清满头雾水,望着床上那睁圆了眼的蓝溪,温和道:“蓝小姐,要不你先穿上衣服?” 还没被发现的秦秀清閤眼。 蓝溪又是兴奋又是激动地看向秦秀清。 秦秀清:“……” 这么蠢的人手里真掌握了证据?她怎就不太信呢? “你衣服放在那?”唐觅清顺着蓝溪的眼光看向沙发背。 蓝溪准备点头,谁知唐觅清说:“我先出去,你换好喊我。” 唐觅清毫不留恋地转身走了。 不知为何,背对着那人的秦秀清松了口气。 蓝溪挑眉看向秦秀清,不在意自己性感的身材外露,缓缓撩起身上最后一件。 “阿清!” 原本离开了的人去而复返,疾行回来。 唐觅清瞳孔地震。 方才的疑惑悉数变成愤怒,一些往日里模糊的理念变得清晰。 成年人的秒懂只在一瞬间。 秦秀清咬唇:“你听我——” 解释。 “嘭!” 瓷杯精准擦过蓝溪的头顶,撞到墙上爆碎,蓝溪裸露的后背生疼。 出血了。 墨玉的眸子满含阴翳,身形高挑之人胸膛剧烈起伏,脖颈青筋暴起跳动。 “蓝溪,你找死?” 声音凛冽,浑身低气压吓了蓝溪一个激灵。 蓝溪毫不怀疑会死于自己的好色。 秦秀清揪了揪唐觅清的裙摆。 唐觅清转身,倏地抱了秦秀清满怀:“阿清……” 她轻轻蹭着乌丝,眷恋且疼惜。 “我来找她要证据,窗外和楼上有妈妈的布局,我没有危险。”秦秀清压低声音解释。 怀抱收紧。 “阿水我很安全,你别担心。慢慢呼吸”秦秀清温柔地疏导这人的情绪。 慌张和后怕悉数被安抚,唐觅清的心跳渐渐平缓。 “我说二位,我还在呢。”讨人厌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唐觅清头也没回,轻蔑道:“就你那Acup,我老婆还看不上。” 蓝溪:“……” 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怒了。 “……”秦秀清默默埋进那人肩窝,右手慢慢攀到那人耳骨,沉声问,“你认真看了?” 第67章 布料堆叠 “你认真看了?” 妻子的手已经搭在唐觅清耳朵上,随时能揪住。 唐觅清一噎,霎时顿住。 这要怎么回? 她就砸个杯子的功夫 在犹豫着怎么回答的这短短几秒钟里,秦秀清气得直拧她耳朵:“闭眼坐下。” 唐觅清乖顺得很。 眉间淬着寒霜,秦秀清淡淡扫了眼蓝溪,冷声道:“证据呢?你就这点诚意?” 那双桃花眼盯着蓝溪,看那裸着上身的人,似在看一团肉。 冷冰冰的,不带丝毫情感色彩。 蓝溪自然也没往暧。昧的方向去想。 心中暗自嘀咕:我难道没有吸引力? 事实证明,真没有。 秦秀清的眼神不躲不闪,像在一条陌生的尸体。 蓝溪叹气,慢悠悠架起两块镜子,拿清创包清理背后的伤口。 处理完后裹紧被子,颇含诚意道:“没有直接的证据。但如果你们要开庭,我可做人证。” “往秦家工厂投放**这件事,她们两年前就在谋划。我只是恰好路过书房,不小心听了一嘴。” 蓝家人各自为营,此事圈内人都知晓,蓝溪更是个有野心的。 因而,这话的可信度相对高。 但还有不少疑点。 在秦秀清的示意下,唐觅清睁开双眼:“为什么现在才想与我们合作?” 秦秀清大抵能猜到缘由——与唐觅清脱不开干系。 蓝溪耸耸肩:“很简单啊,因为你俩结婚了,也因为唐总很在乎秦总你。” 婚姻关系最是牢靠,尤其是唐家的姻亲关系。 秦家近些年势弱,她不敢为了帮秦家,而选择与母亲和姐姐站在对立面,这样没有胜算。 但秦秀清嫁给了唐觅清则不同,背靠唐家,胜算极大。 更不必说,唐觅清几乎拿秦秀清当命根子一样疼,追杀到楼上。 若真是联姻,那少不得睁一只眼闭一只,还轮得到她差点被打? 蓝溪就纳闷了,唐家人不是挺风流吗?玩得比她还花。 她没威胁秦秀清跟她上床,裸着的也还是她,即便如此,背上还是遭了一殃。 被弹出的碎瓷片刺了数道血痕。 好凶狠的女人。 房间内霎时陷入沉寂。 三人都清楚其中利害关系,各自思忖。 秦秀清心尖酸涩。 最糟糕的答案还是出现了。 蓝二小姐这番话无不在提示她:瞧,对那人利用得挺顺手。 便是这般,胸腔仍会为那句’唐总很在乎秦总你‘而怦然跳动。 秦秀清无奈地倚靠沙发,眉眼间不自觉地露出些疲倦。 好累。 到底顾及正事,秦秀清努力地撇去不合时宜的想法。 唐觅清则淡然地接受了蓝溪的解释。 她没想太多,毕竟从小到大,她都挺在乎秦秀清的。 这眼瞎的蓝二小姐现在才发现? 无药可救。 “两年前,书房里除了蓝杏还有谁?”秦秀清问。 蓝溪笑道:“我那好大姐蓝薏也在。” 唐觅清问:“你听到了什么,复述一遍。” “秦慕,产线工人的二舅妈,小剂量试试……只记得这些了,我一路过的,没听太清楚。” 纵然知晓母亲和姐姐在对秦家使坏,蓝溪也不会刻意去记忆这与她不相关之事。 想起这意外听到的内容,还是在看到唐秦两家的联姻信息之后 外面好似落了雨,刮得窗户嘶嘶响。 秦秀清朝蓝溪微微颔首:“保持联系。” 而后牵起唐觅清的手,带那人出门。 两人往楼下行走时,唐觅清压低声音问:“方才是妈妈布置的人在提醒?” “嗯,蓝杏要出来了。”秦秀清挽着唐觅清臂弯,“等会不许闹,今天不宜与蓝家人正面冲突。” 唐觅清:“蓝溪不算?” “她是例外。” 唐觅清脚步顿住,顿得意味深长。 秦秀清倏地理解了这人的意思,指尖轻轻摩挲肌肉弹软的手臂,眉眼稍微舒展。 “阿水,我是说蓝溪有可能会为我们所用,并不是——” 旋转长梯一半隐匿在楼体之中,她们恰好站在隐蔽处。 唐觅清比秦秀清慢了步,高一阶。 指腹陡然按在软滑的薄唇,墨玉黑眸深邃,直勾勾地望着那人。 不轻不重地摁了摁。 “阿清好多小秘密呢……” 柔情似水的语气中竟有些酸。 被居高临下地虚环住,清香扑鼻,秦秀清耳根微红。 她咬唇道:“你凶我?” 唐觅清:“?” 她掏了张纸巾出来,慢条斯理地擦着指腹沾上的口红。 指尖被蹭得发亮。 盯着那截指骨,秦秀清幽幽问:“你怎的礼裙里也有纸巾?” 唐觅清:“以防你掉小珍珠,我总不能满嘴口红便来吻你。” 秦秀清:“……” “嘴里没个正形。”她挑眉,“你敢亲,我又有何不敢?” 唐觅清神色微妙:“你认真的?” 肩膀先于脑子里的想法,秦秀清不自觉地往后缩了缩。 唐觅清哈哈笑:“阿清的身体很诚实。” 秦秀清:“……” 她咬住下唇,琥珀眸底闪过一丝狡黠。 无需预热,眼泪啪嗒直掉。 冒水似的。 唐觅清:“!!!” 她慌忙去翻设计团队刻意在礼裙侧缝制的暗袋。 空空如也。 骤然垂眸,看向最后一张被她用来擦手的纸巾:“……” 秦秀清眼尾轻轻卷起,洇红一圈,可怜极了。 鼻尖也红红的,薄唇微启:“乖阿水,亲亲眼泪。” 清冷的语调里暗藏蛊惑。 美人仰起优雅长颈,目光灼灼,笃定且自信。 灯光忽暗,宴会主角登场。 旋梯仅剩半丝光亮。 唐觅清唇角呷着笑,揽住美人后腰,温柔地吻过泪痕。 哑声威胁:“不许掉了。” 声音温沉又强势。 秦秀清的灵魂为之战栗,呼吸急促,掌心软绵绵地搭在那人臂弯,重量全然倾泻下去。 那人托着她,似是抱着轻飘飘的东西,岿然不动,一如既往托得极稳。 与熙攘人群数米高度之隔,唐觅清若无旁人,不急不缓地吻落。 交融的缎面礼裙泛着微亮。 良久,秦秀清的泪意方缓缓止住。 “咔嚓!” 秦秀清:“!” “混蛋!你给我删了!” 唐觅清蔫坏地笑着,好好欣赏了一番美人大花脸,才心满意足地交出手机。 “好看。”她缓缓下结论。 秦秀清狠狠瞪她。 泛红的眼尾,衬得整个人更娇气了。 唐觅清悉数收下妻子的情绪,拉开化妆包,飞快替秦秀清补好妆。 抬头,脖子咔地清脆发声。 “……”唐觅清莞尔,“幸好你我只差三公分。” “你损我?”秦秀清乜她。 “岂敢。” 两人小声打闹了会,神色正经地下了楼。 宴会主角蓝杏正在长篇大论中,唐觅清只觉无趣,和秦秀清找了个角落,观察着台上和台下众人。 光束聚于发言台,年近花甲的蓝杏保养得当,眼尾仅有一条不易察觉的暗纹,气势威严。 丈夫以陪衬的姿态,站于蓝杏后方。 蓝杏白手起家,花了半辈子的时间扶持起新兴的蓝家。 然醉心事业,屡换配偶,与二女一子的关系弄得极差。 台下的三位年轻的蓝家人神情淡淡,连母女/子情深的戏码都不演。 起势不久,便有分家之意。 今日来的圈内人,不免有奔着看笑话而来,低声议论纷纷。 蓝杏仍在台上高谈阔论,生日会俨然沦为蓝氏新闻会,甚至不曾提及年轻一辈。 “我有一个大胆的想法。”唐觅清在秦秀清耳边嘀咕。 “我也有。”秦秀清挑眉,“一起说?” “不是亲生的。” “不是亲生的。” 妻妻二人异口同声。 宴会厅内,骤然响起此起彼伏的喧哗声。 唐觅清和秦秀清留意到,所有人,要么在看着她俩,要么在看着不远处的秦慕和邱瑾岚。 妻妻俩:“?” 唐觅清往前迈了半步,替秦秀清挡了挡,倏地发现,所有目光都冲着秦秀清而来。 “蓝氏这十年不忘初心,力争上游,打破特鲜技术的垄断……” 激昂的发言回荡大厅。 特鲜技术是秦秀清刚上大学时,偶然一次在秦氏研发部待着,和研发人员共同的奇思妙想。 很快也落了地,为秦氏狂揽市场份额做出了卓越贡献。 蓝杏就差没报秦家几人的身份证号了。 此举无异于宣战。 秦秀清没放在心上。 毕竟,嘴炮是企业家最大的能耐,而实业企业只讲究成果。 她淡淡扫了眼还在孜孜不倦发言的蓝杏。 蓝杏回望秦秀清,目光犀利。 …… 除去蓝家主长达二十分钟的发言以外,宴会还是正常的宴会,妻妻二人完成所有社交便回家。 唐觅清在客卧舒服地泡了个澡,睡眼惺忪钻进被窝,强撑着眼皮等秦秀清。 上下眼皮直打架。 秦秀清从浴室出来,悄声走到床边。 那人已然呼呼大睡,脸颊粉润,水嫩可掐。 微凉的风从窗缝钻入,潮湿的水汽散发,秦秀清身上有些冷。 她缓缓卷入被窝,慢慢蹭到那人身旁。 那人抱住她,下巴蹭了蹭发顶,一如这些天每日夜里予她的温暖怀抱。 薄唇轻轻贴着那人香软的颈,秦秀清心猿意马。 唐觅清就在此时醒了。 “阿清”声音混沌。 秦秀清试探性地小声喊了喊:“阿水。” “嗯?” 温沉的声线软了许多。 “你今晚看到了不该看的东西。” “是什么?” 唐觅清感觉自己似乎在梦里,迷迷糊糊地应答着老婆的话。 她,今天看到什么了? 漂亮性感的阿清? 别的没印象。 脑袋慢慢清醒过来。 怀里的人似乎在挣扎,她顺势松开力道,问:“你去哪?” 耳垂倏地被湿热包裹,清冷的声音传入耳畔。 “睁眼。” 掀开眼皮,靠坐在床背,唐觅清抱着秦秀清低笑,温柔得如同春日煦风。 秦秀清纤细的指尖挑开自己的浴袍系带,布料堆叠,挂在唐觅清臂弯。 肌肤纤柔绵软,润白含粉。 唐觅清呼吸骤顿,墨玉眸子幽深,一眨不眨。 美人面若桃粉,腮鬓微红,柔软身躯展露无疑。 微风拂过发梢,乌丝相缠,黑与白映衬,春粉点缀。 “看我。”秦秀清咬唇,眼尾洇红,“你,只能看我。” 第68章 《大猛1》 唐觅清一眨不眨地盯着那巧夺天工喜成双之物。 黑眸定落之处如有实质,一寸寸缓慢扫过,犹如春日随风飘散惹得肌骨酥痒的柳絮。 秋夜微风凉,唐觅清拉起柔软被褥,盖在两人身上。 视线分寸不离。 清瘦的背脊蓄着暖意,秦秀清掌心轻抚那人侧颊,朱唇轻启:“可听明白了?” 用着最是婉柔的语调威胁那人。 唐觅清嘴唇翕合,半晌发不出声音来。 被抱着跪坐在这人身上,秦秀清直了背脊,两人还存了点距离,她身前微凉。 “阿清” 努力发出的声音含沙带哑,落入秦秀清耳畔,顿觉性感带磁。 墨色眸子仍低垂。 唐觅清曾见过许多有设计感的衣扣袖口,眼下这对衬扣,体量稍大,材质如玉,外圈莹白润泽。 一如高地雪山,盈盈秀美不可方物,袅袅婀娜神圣无瑕。 却不是那空有其表的死山。 衬扣,是活的。 玉质外圈隽裹着嫣红火峰,于雪环之顶亭亭玉立,待势而发。 其质不似白玉那般光洁,而是刻意比照熔岩表层的皲裂,蒙上哑光,雕了微褶。 神形俱备。 “好美”唐觅清抬眸,“听明白了。” 神色幽深,似是在说:给我玩玩。 炙热目光灼得秦秀清面红耳赤,她慌忙抱紧那人:“那,那可说好了。” 她们之间,说好的事很多,唐觅清无一不应,桩桩件件皆有落实。 秦秀清心中安定后,难免得寸进尺。 唐觅清嗯了声,掌心稳稳扶着怀中之人,不敢造次。 轻软细密的吻落于秦秀清耳畔。 单纯的触碰缓解不了内心燥热,她轻轻吮。吸着饱满的耳垂与纤长的脖颈。 点点红梅花开,娇娇美人微颤。 昏黄的光点亮极致的暗夜,墙上融合的人影虚散。 “还想看”唐觅清声音含糊,“漂亮的衬扣。” 脑海沉浮,秦秀清伏身,软若无骨的身躯懒懒地搭着那人。 “你怎的这般喜欢扣子……” 唐觅清舔舔唇:“因为我想扣你。” 秦秀清:“……!!!” “谁教你的!?”颤软的声线隐隐透露着危险。 这混蛋从哪学来的虎狼之词! 如此狂浪的词汇不可能是她教的。 胸膛微微起伏,满含清雾的琥珀瞳霎时锋利,大有那人不好好解释便准备噬妻的意思。 “妹妹们说,喜欢一个女人,就要扣她。”唐觅清的舔。吻转落美人下巴尖。 这些妹妹也太不够意思了,怎么在她和秦秀清同居时没说,办了婚礼才说? 这万一,要是因为她没扣,阿清误解她不喜欢自己可怎么办? 岂有此理。 幸好她亡羊补牢未为晚也。 “……”秦秀清难耐地仰着脖颈,微恼,推了推那家伙肩膀,“知道是什么意思么你就要扣?” 密匝的吻顿了顿,唐觅清敛神: “小钮扣和衬扣,都是扣。 扣你’中的扣,大抵是名词化用为动词,意为‘要玩喜欢之人衣服的扣子’这个意思。” 秦秀清:“……” 这家伙还解释得有板有眼,一理科生还觉得自己名词解释挺行是吧? 解释完,唐觅清吻过妻子的鬓角,神情眷恋。 秋梦化作细雨,洇湿满地。 落地窗帘随风飘飘,帘摆沾上潮湿水汽。 “下雨了。”唐觅清余光捕捉到那一地浅滩,仍旧抱着老婆美滋滋地亲着。 酡红的眼尾微卷,秦秀清瞥向窗外:“小钮扣也被打湿了” 她牵过唐觅清的手,慢条斯理地轻吻那劲道有力的指骨。 桃花眼坠落几串桃花泪,呼吸细促,鼻尖红红的。 肌骨泛粉,艳若桃花。 微颤的食指圈着那截修长的指根,指向那暗处里的,极衬肤色和服饰的小钮扣。 “你摸摸她,不要不要让她里外都浇透了好不好?” 那人仍在颊间不断印落细吻,砸得她嗓音绵软黏腻。 秦秀清浑身酸软无力,动弹不得,娇气极了。 浸在秋雨中的那枚能给她莫大愉悦的小钮扣,只有唐觅清能保护。 …… 依言,唐觅清指尖轻轻搭着外层已被浸湿的小钮扣,做着人肉护盾。 轻轻地,细细地赏玩着。 “乖” 指腹擦过,抹去一层秋雨。 可天公不作美,雨仍在下,洇湿了暗色里的手背与掌心。 “打湿了,收回来不就好?”唐觅清侃侃笑道。 “不不可以,收回的嗯,她要,透气呜,不可以,闷着” 娇软的嗓音嵌了一丝哑意。 好可惜,只能裸。露在外。 “怎的替你照顾了小钮扣,还要掉小珍珠呀”唐觅清温声调侃,眉目缱绻,温柔地吻去泪痕。 语气里满载怜爱与疼惜。 左手揽细腰,右指替小钮扣遮风挡雨,红唇兼任衔珠之职。 “你嗯”桃花眼尾洇红潋滟,秦秀清软软地靠着那人,“左边一些那,那边没覆住淋,淋雨了” “好。”唐觅清宠溺又温柔地应着,似是再过分离谱的要求也能答应。 本来让唐觅清用手替小钮扣遮风挡雨,已是娇蛮至极。 可那家伙这般宠纵,秦秀清难免骄矜些,就差颐指气使了。 唐觅清悉数接下。 秦秀清眼皮微颤。 …… 风雨飘摇,妻妻相依相偎,缱绻互拥入睡。 雨下了一整夜,露台外的植物饮饱了水。 唐觅清起床时便发现窗帘也吸饱了水汽,嘀嗒地漏着水。 她吻了吻怀中那人的眉心,动作轻柔。 美人腮红颊粉,眉眼舒展,呼吸匀称,定是睡得极香。 唐觅清不舍得起身,于是也赖在被窝里,等着妻子转醒。 阳光斜晒入房,秦秀清往唐觅清怀里蹭了蹭。 今天周末,按理,是不用上班的。 可秦氏近来事情多,秦秀清每天都要加班。 幸而休息够了,秦秀清精神十足,身心舒畅。 她缓缓起身,眼尾含媚,娇软动人。 唐觅清眸色微暗,替妻子系好浴袍,指尖灵活地打了个蝴蝶结。 “早安,阿清。” 秦秀清吻了吻她脸颊:“阿水早安。” 若有若无的暧。昧萦绕在两人之间,宛如夏日密林中蒸腾可见的雾气,飘飘若仙,耐人寻味。 秦秀清羞得垂下眸子,尽量避开那人的灼灼目光。唐觅清将人搂进怀里,没刻意提。 赶着上班,秦秀清拎着唐觅清给她打包的早餐便出门了。 唐觅清倒也想赖进秦氏,可今日她有个特殊的体检,不得不去。 她回房间换衣服,望着凌乱微硬的纸巾团,神色一怔。 而后闹铃响起,她匆匆赶回庄园。 敞亮的会客厅里,吕从鼻梁架了副老花镜,仔细地翻着这些年唐觅清的所有问诊档案。 “觅清。”吕从抬眸。 进门后,唐觅清慵懒地坐在沙发上,眉眼淡淡:“吕教授,请您解释一下昨天的情况。” 昨晚宴会,吕从上来就想拉着她老婆走,似乎要告诉秦秀清什么天大的秘密。 可随后,唐觅清便发现,吕从是故意在她面前这么表现的,约莫是想要刺激她。 唐觅清颇为无奈。 她们家每年体检,因庄园里只有女性,大家在身体方面的检查都比较一致,只因年龄不同而具体项目有所不同。 可在精神项目上产生了分歧。 姓唐的,全都由吕从教授负责,其余由另外几位教授负责。 起初大家年纪尚小,都以为只是一大帮人体检,需要分组进行,仅此而已。 可所有人心理都蛮健康的,久而久之也会交流精神检查项目的内容,唐觅清便察觉出了不妥。 其余人,都是日常的问题,或因档案记载而有所不同,但也是因人而异。 而姓唐的检查,有一个每年都固定的提问——你有没有不能或是害怕失去的人或事物?俗物也算。 所有唐姓姐妹每年的答案都一样:没有。 唐觅清十来岁时发现了这点,在问诊时直接了当地向吕从提问:“教授,我们姓唐的是不是有病?我是说精神病。” 吕从:“……” 那时,吕从并没有敷衍她,而是很认真地回答了她的问题:“有,但具体情况,唐董吩咐了不能说。” 自那以后,她每年的问诊都会多一个提问——觅清,你认为你的病影响正常生活吗? 搞笑,唐觅清都不知道自己得了什么病,却依旧活得好好的。 人嘛,谁没点大病。 唐觅清阔达得很,也没当回事。 若不是吕从在她面前装作要跟阿清打小报告的模样,她还想不起这么件事。 她可以有病,但不能由旁人来告知秦秀清,所以才会故意吓服务生,换得带秦秀清上二楼的机会。 “你有没有不能或是害怕失去的人或事物?俗物也算。”吕从敬业地开启询问。 并且做好了对面两个字的回答,她翻出下一个问题。 “阿清。”唐觅清斩钉截铁沉声道,“我不能失去阿清。” 吕从眼眸微亮,指尖一松,钢笔倏地砸落地面,撞得瓷砖面发出清脆响声。 犹如在夜色里撕开了一道亮堂。 …… 唐觅清被吕从逮住了一整天,回家时恰好碰上从车里出来的秦秀清,秦秀清挽着她的手进门。 芳姨已经做好了饭,炖好了汤,两人皆饿得闷头便吃。 饶是如此,唐觅清还是本能地替秦秀清布菜。 芳姨在躲远处喂养两只小小姐,笑容慈祥,小声嘀咕:“不许打扰你们的母亲。” 吃完,两人在庭院里转悠许久,唐觅清掰了朵挂着露水的花,簪到秦秀清挽起的发球。 美不胜收。 秦秀清眉眼愉悦,拉着唐觅清躲到视线隐蔽处,在那人唇角落了一吻。 唐觅清调侃:“在家里还偷偷摸摸的?” “那你要不要?”秦秀清嗔她。 “要。”唐觅清嬉皮笑脸,看了看天上的乌云,“今晚也下雨。” 这个‘也’字,就很微妙。 秦秀清听得耳根微红,肌肤架不住忽泛粉,眼尾微卷,潋滟含春。 唐觅清挑眉问:“我是不是很行?” “梦”秦秀清堪堪止住脱口而出的话,软声道,“还,还行。” 没梦里行。 唐觅清:“?” 黑眸眯了眯,指尖卷玩着那人乌丝,似笑非笑。 “梦?你梦到了什么?”声线蛊惑,“阿清,告诉我你梦到了什么?” 她挑起秦秀清下巴,薄唇虚虚落在泛粉的耳侧,偏又不亲。 …… 秦秀清被抵在沙发边,那双琥珀瞳泛着雾水,长睫挂珠,眼眶粉润。 “不说嘛?” 唐觅清嗓音软和,似在撒娇,却又暗含威胁。 那人大概不知道,现在的她,眼神中的侵略性有多强,灼灼目光似要盯穿秦秀清的真丝睡裙。 唐觅清脑海异常亢奋,理智仿佛步步湮灭,白皙指尖来回抚动。 轻易地挑起了秦秀清的欲望,被压着手腕的人骄矜仍旧:“我偏不。” 声音极轻。 胸腔跳动异常,唐觅清呼吸急促,眼眸深邃,封住那人的唇。 “呜”秦秀清轻哼。 长驱直入的吻却很轻,一如拥她入怀那般温柔。 克制又隐忍。 唐觅清依着本能掠夺秦秀清的呼吸,脑袋昏沉,隐隐有些呼吸不上来。 倏地,唐觅清的脑袋栽进秦秀清肩膀,眼皮紧闭,一动不动。 面色红润异常,呼吸细促。 昏了过去。 秦秀清急忙喊佣人拿AED,再拿出电话联系医生。 有条不紊地处理着,眼泪却是止不住滚落。 幸而那人不是心跳骤停,用不上AED。 庄园三位资历最高的医生以最快速度赶了过来,一项项指标检查。 楼下房间已经布置好所有可能用到的医疗设备。 唐以寒和隋夏也赶到现场,所有人眉头紧紧夹着。 秦秀清那泪失禁体质不顾得有外人在场,眼泪止不住地一串一串往外滚落。 理智却异常清醒,医生问什么,她便条理清晰地答什么。 看得隋夏眼皮微跳,大气不敢喘。 “二小姐她……”资历最老的中医顿了顿,看向芳姨。 秦秀清那长睫投下一片阴翳。 “气血上涌,滋补汤品饮用过多,又才晕倒。”医生忍着笑,“芳姨,我回头给你食疗的单子,你照做。” “二小姐等会就醒。” 医生省略了很多表达性词汇,可所有人都听懂了。 秦秀清:“……” 唐以寒&隋夏:“……” 芳姨:“……” 她看向唐以寒。 唐以寒难得心虚,避开了眼神,帮着秦秀清撵走所有人,只留妻妻二人在房。 秦秀清的眼泪被医生一句话硬生生地塞了回去。 她咬着下唇,轻轻拧着那人泛粉的脸颊,嗔道:“涩胚。” 第69章 很会揉捻 盯着那昏睡的家伙,秦秀清既心疼又恼羞,拧着那人脸蛋的手势变为抚摸。 掌心贴着,轻轻摩挲。 方才,真真是给她吓坏了。 在发现唐觅清晕倒的刹那,她以最快速度做好了所有能做的事,紧接着便是看不到尽头的等待。 宛如在极夜中熬煮时光,待丝缕清亮。 白皙前额抵在那人手臂旁,秦秀清閤眼。 抱着唐觅清放在沙发时,她才发现,这经常锻炼的人,身子竟如此轻盈。 轻飘飘的,好似随时能被风吹走。 秦秀清心尖顿疼。 仗着婚姻关系和唐觅清的偏爱,在那人面前,她向来都是骄矜任性的。 只处于被保护者的状态。 而在一个小时前,唐觅清晕倒,她能做的只有等待。 她保护不了唐觅清。 心中愧疚更甚。 眼泪又滚落,晕湿沙发,秦秀清闷声啜泣。 不知不觉中,发丝被温热之物覆盖,轻轻抚过。 “阿清”唐觅清昏昏沉沉地掀开眼皮,“我睡着了?” 呼吸发闷,手臂旁埋着毛绒绒的脑袋,她抬手摸了摸。 青梅抬起头,眼圈泛红。 唐觅清替秦秀清揩拭眼泪,神色认真:“你信我,我不是故意睡着的,我很行。” 说着,她吻住怀里那人的薄唇,糯软湿热的触感煞是香甜。 唐觅清吻得投入。 “……”秦秀清轻轻推开那家伙,雾水涟涟的琥珀瞳嗔她,“都昏迷得不省人事了,还犯浑呢?” 唐觅清:“……?” “我吗?”她指了指自己,一脸疑惑。 “是你,大猛1。” 听着颇有些阴阳怪气的。 唐觅清:“……。” “我为什么会晕倒?” 看着自己浑身漂亮的肌肉,唐觅清满头雾水。 秦秀清:“纵欲无度,滋补过头。” “阿水,你这段时间可不许闹我。”她捏了捏那人的脸。 “……”唐觅清面色沉重,“昨晚那样玩小钮扣,不可以了是吧?” 秦秀清耳根微红:“暂,暂时不可以了。” 她坐在地毯,脑袋伏在那人怀里,细嗅肩窝的清幽香气。 “对不起啊” 秦秀清的声音极轻,只需一阵风,便可吹走消散殆尽。 可只有她自己知道,话里包含了许多意思。 没看见怀中人的神情,唐觅清刚醒的脑袋还不太敏锐,没察觉这话中蕴含深意。 她疑惑地问:“阿清是因为将我弄晕了才说对不起么?” “也算有关。”秦秀清悄悄吻了吻那人脖颈。 唐觅清宠溺地笑着:“你又不是故意的。” 妻子沉默。 唐觅清调侃道:“那我改天也弄晕你,这不就完事了?” 秦秀清:“……” 早该知道的,这家伙根本不晓得自己做昨晚对她做了什么。 倒是天赋异禀,很会揉捻。 只一次,便记住了位置。 秦秀清耐心教育:“这样的事,你我只可与对方做,可懂?” 她抬头,那人满脸‘你这不废话吗’的表情。 秦秀清:“……” 多虑了,这人再不通晓情。事,也懂生理结构。 唐觅清与秦秀清打闹了好久,才想起来给母亲们打电话。 唐家庄园,主楼办公室。 唐以寒和隋夏挂了唐觅清的电话,隋夏坐在沙发上盯着唐以寒:“是你让芳姐给阿清顿补品的?” 心中警铃大响,唐以寒正色:“我担忧她身子虚。” 隋夏:“……” “有这功夫,还是为你自己多做点补品吧。”隋夏嗤之以鼻。 唐以寒沉声:“夏夏,你这什么意思?” 隋夏冷笑:“跟我装?你我五十好几,孩子都生了两个,装什么啊唐以寒。” 唐以寒认真凝望隋夏,叹了口气。 二十多年来,隋夏都是这般冷言冷语,没给过她好脸色。 唐以寒理解,尊重,也悉数接下,但…… “好,是我的错。夏夏你先回房间,我还有些事要处理。”她温声道。 “什么事?” “族事。” “我不能知道吗?”柳眉微挑,隋夏好整以暇地看着她。 唐以寒沉默。 气氛是一个人的剑拔弩张。 另一人默不作声,却在无形中添油加柴。 女儿昏迷,唐以寒间接害的,隋夏心中那口浊气除不掉,反倒是给恼火供了氧,一下子烧得猛烈。 往日的试探悉数省去,隋夏眼神淬冰,神情凛冽,厉声质问: “档案柜里锁着的资料,你唐以寒能解释个所以然吗? 这么多年你拿我当傻子瞒?孩子患病你单方面隐瞒,所有人都不知,那只是你一个人的女儿吗!?” 唐以寒閤眼,缓声道:“都是你我的孩子,她们都该喊你母亲。” “你放肆!”隋夏爆喝。 手侧的抱枕被隋夏直接砸向唐以寒,抱枕擦过瓷杯,碎了满地,金属饰物在保养得当的脸上刮出一道浅痕。 隋夏神色阴鸷:“还要不要脸了唐以寒?这种话都能说得出来!” 唐以寒神情未变:“事实就是如此。” “需要我一个个检验DNA看谁才是我亲生的吗?”隋夏微嗤。 “夏夏。” “闭嘴!”隋夏简直厌恶到了极致,墨玉般的眸子隐隐露出厌倦,“阿离和阿清的资料,现在给我。” 她深呼吸,调节情绪。 妻子的性格唐以寒太过清楚,这下拿不到资料,遭殃的是她。 她不想继续恶化妻妻关系。 唐以寒沉默着走到档案柜前,输了一串密码,指纹解锁。 柜门打开,有两层,上层只两个档案盒,唐以寒一并取了下来,顺手关上柜门。 “总计二十三年的问诊资料,都在里面。”唐以寒递给隋夏,“就在这里看。” 资料被隋夏接手后,她拨了通电话给吕从。 只通话不到一分钟,电话便被挂断,唐觅清习以为常。 两位母亲在一起时,总是这样。 按照医生给的食疗方子,唐觅清吃完了宵夜,这会正让医生把着脉。 “这两天注意些,饮食调整回来后就没事了,该干什么都可以。”年迈的医生朝妻妻二人颔首。 两人重回房间,洗过澡,在床上并排躺着,一如同居初期那会关系纯洁的模样。 只是,唐觅清的手有些痒,似乎有种神奇的力量让她不得不碰一下秦秀清。 秦秀清咬唇,嗔她:“涩胚,还狡辩呢?” 那人卷着她的发丝玩,不时捏捏她的耳垂。 耳垂肉眼可见染上桃粉。 额头轻轻抵着那人肩膀,秦秀清轻声道:“说说你有病的事情呢。” 那人并不忌讳自己有病,她也问得坦然。 这般躺着,细嗅幽香,唐觅清正面朝向天花板,目光涣散。 尾指悄悄爬过去,勾着妻子的指尖。 满意。 唐觅清先铺垫了她是如何发现自己有病的,再说:“大概率是个不影响正常生活和寿命的遗传性精神疾病。” 听完,秦秀清沉吟片刻:“你自己有猜测过吗?” “能遗传且常见的精神疾病无外乎焦虑、抑郁、精神分裂、自闭和双相……可我们与这些症状完全不相干。” 确实。 秦秀清也认可这点,她问:“怎么不问妈妈?” “只有这件事,妈妈拒绝回答。” 几乎所有的事情,只要唐觅清去问唐以寒,就一定能得到答案。唐以寒从不敷衍她,会的就答,不会的一起查。 窗外淅淅沥沥地下着雨,丝凉的风乘着月光载入房间。 依偎的身影温馨且平淡。 唐觅清撑起身子,在秦秀清眉心落下轻吻。 眸底满含纯粹的爱恋。 “阿清,你可有发现我们姓唐的与旁人有什么不同?” 她自己没有头绪。 秦秀清仰起修长脖颈,回礼般地轻吻那人面颊。 “若说不同阿水,你可还记得,小时候你常常被人当做傻子?” “……现在也是。”唐觅清笑了笑,没当回事。 “你可知为何?”秦秀清问。 “笑太多了。”唐觅清笑,“就像现在这样。” “影视剧里的傻子不都这么演的,就差嘴里淌几串口水。” 秦秀清:“……” “好多人,我也记不清了,多多少少有当面说过我的。” 尤其在中学以前。 在某种程度上,唐觅清与秦秀清是相似的,她们在学校里没有交心的朋友。 但唐觅清有很多妹妹,足以弥补这些,她更不会在意别人的看法。 “只有阿清最好,不说我,还给我抱。”唐觅清额尖抵着秦秀清的。 唇角噙笑,眼眸赤忱。 只是被秦慕禁止与那人往来的秦秀清:“……” 咬唇:“谁让你抱我的摔疼了都。” 她记得清楚,唐觅清是在说幼儿园家长会的那件事。 唐觅清:“啊?穿成一个团子那样,会疼吗?” “怎么就不疼了?坏不坏啊你?”秦秀清嗔她,刮了刮那人鼻尖。 唐觅清笑得温柔:“后背疼嘛?” 掰过秦秀清的身体,唇落。 “亲亲,亲亲就不疼了……”声音含糊。 被迫翻身趴在床上,秦秀清双手紧握床单,攥得指尖发白,细腰紧绷,趾尖直挺。 “不可以”声音竟是染上了些哭腔,“你的身体不行” 唐觅清从身后抱紧她,缓了缓急促的呼吸。 叠伏在床。 肩胛骨感受到绵软,秦秀清耳根有些烫:“好了,别闹,说正经事呢。” 清冷的嗓音有些软,听得唐觅清耳骨酥痒,她舔了舔唇。 两人正回身子。 “所以,妹妹们也有这样的经历吗?”秦秀清指尖勾着那人的手指玩。 唐觅清沉吟须臾,眼神微亮:“有。” 第70章 宝贝 幼年期间的唐家姐妹们,无一能躲过被同窗戏称为傻子的经历。 秦秀清柳眉微蹙,敛思。 “母亲知道你们的境遇么?” “什么境遇?”唐觅清疑惑。 秦秀清点了点她额心:“被人当成傻子耍玩,遭人欺负。” “并非所有姓唐的都有唐家在明面上撑腰。 许多人惯是欺软怕硬的,尤其爱捉弄她们嘴里的‘傻子’,妹妹们应是没少遭罪。” 非婚生的孩子,被唐以寒分散送到市里各学校,以便藏着唐家后代众多的秘密。 可也因此,看上去没有背景又傻乎乎的漂亮女孩,容易遭些没教养的小王八羔子欺负。 唐觅清凝神:“阿清说的不错,可妹妹们有很多姐姐。” 唐家姐妹关系极好,经常是哪位妹妹遭欺负了,她们一大帮子更年长的姐姐,便会戴着时下最流行的面具,去妹妹的学校揍王八蛋。 身份没暴露,还让那些欺负妹妹的人吃了报应,这招屡试不爽。 唐觅清尤其积极,所有事件都参与过,桩桩件件都是要揍人的。 那时她才十二三四五岁,刚发育不久,经常让管家送她和其她‘从犯’到被欺负的那位妹妹的学校门口。 一小伙人盯准目标,逮到学校角落里就是一顿揍,揍完飞快上车回家。 读了大学,唐觅清才知道,一直是唐以寒和隋夏在给她擦屁股。 她戴着小狗面具爬围墙的照片被多个学校列入黑名单,禁入。 唐觅清耐心地给秦秀清解释,秦秀清听完微顿,心下觉得有些奇怪。 于是问:“阿水,你能确定,妹妹们在学校被人打,而后你们反击,所有的你都参与了?” “确定,那些人也真是欠揍。”唐觅清大抵算个宠妹狂魔。 琥珀瞳微亮,秦秀清似乎找着了切入点。 按理,所有校园欺凌事件都不是突如其来的。 譬如,在欺打一个人之前,可能会孤立这小孩、悄悄弄脏课本、在背上贴条、阴阳辱骂等等。 换言之,一般是循序渐进,愈加过分,步步升级。 “可是为什么,妹妹们受尽了委屈,切切实实挨了打,才跟姐姐们说?” 秦秀清与速飞快:“或者我换个问法。你们是觉得前面的那些,不算欺负嘛?” 唐家人可不是受委屈了就闷声吞下的主。 她话里主语的‘妹妹们’换成了‘你们’,将唐觅清也囊括了在内。 这或许是个突破口。 唐觅清沉吟良久,收紧怀抱,空茫的黑眸有些复杂。 “在家里聊天玩耍时,她们只说了这些,都是一听便欺负了我妹妹,该揍的。” “阿清,你方才说的孤立……这些算欺负?” 孤立? 她压根就不稀得跟人玩,那些人太蠢,没看出来她不是傻子,她也就不爱搭理人,那她这算欺负人了? 弄脏课本? 书不都挺干净的?还有人会给她书上写名字,可漂亮了。 背上贴条什么的,好像有时确实会蹭到些东西,她顺手摘下就丢进垃圾桶了。 所以贴条什么意思?查封?小孩都这么成熟? 辱骂的话,别说她没听到,她都不稀得理人,也没关注旁人说甚。 不重要的事情这么些年过去,都忘了,反正她是没这印象。 唐觅清逐条向秦秀清解释。 圆月高悬,长睫在秦秀清眼睑投下一片阴翳。 秦秀清顿时噎住。 她举的例子,都是唐觅清幼年遭受过的欺辱。 小阿水七八岁那会水灵灵的,成天笑靥如花,真被人当傻子了。 从班上的某个人孤立小阿水开始,逐渐扩散到整一层楼的班级,所有人都不喜与小阿水玩。 那时的秦秀清已经被秦慕下了禁令,可她还是心疼这位从小就认识的漂亮妹妹。 即便不是同班,她在食堂吃饭时也会默默坐到那人对面。 秦慕的禁令在前,她不敢和唐觅清搭话,那人倒是话多,一张小嘴叭叭的—— “秦秀清,这块牛扒好吃吗?”水汪汪的大眼睛眨巴眨巴的,比现在可爱多了。 秦秀清闷头吃饭没搭理,默声应了句:难吃。然后,牛扒夹进了小阿水的碗里。 之后,实在是因为唐觅清话太多,一张能坐下四人的桌子,她改坐在了唐觅清对角。 反正剩余两个位置也不会有人坐。 食堂凉风习习,座椅满载,人声鼎沸。 只她二人占着一张四人桌,一个冷清,一个热闹,如此相伴两年的午饭时光。 唐觅清温和爽朗极为健谈,一个人便能侃侃而谈,而她只会冷着一张脸。 久而久之,奇怪的流言满校飞。 两年后,小阿水依旧很喜欢说话,身边却是有了不少学会阿谀奉承的同窗,先于秦秀清之前坐在了唐觅清身旁。 她俩的饭搭子生活也就这么结束了。 所以,唐觅清是压根不知道自己被人孤立了是吗!? 秦秀清一时梗住。 恶狠狠地瞪了眼抱着她准备亲她脸的那家伙。 白皙指尖抵住薄红唇瓣,秦秀清咬唇,嗔道:“笨。” 唐觅清:“?” 我又哪里惹这祖宗姐姐了? 她鼻尖抵着秦秀清的鼻尖,轻轻蹭了蹭,想讨个好。 “不许亲,你这虚弱的身体可受不住。”幽香气息吐在唐觅清脸庞。 唐觅清:“……” “我,大猛1,身体猛得很。”她呲牙咧嘴的。 扑哧一声,秦秀清低笑:“嗯嗯嗯,是是是。” 唐觅清揉了揉秦秀清的脑袋,又捏了捏秦秀清红润的脸蛋。 这样玩一下总归可以的。 窝在那人怀里,秦秀清嗅着好闻的体香,轻声道:“我的乖阿水真厉害,没被同学孤立过是么?” 唐觅清点头:“那是当然。” 秦秀清:“……” 确诊了,其他的精神病尚未可知,但这人钝感力妥妥的十级。 那么,其它的。 譬如旁人弄脏了小阿水的课本,那人竟也没发现么? 偶然一次路过唐觅清的教室,她发现好多人围着那人的课桌,将小阿水的书籍全部往地上一扔,踩了好几脚。 趁着体育课时间,她悄摸进去,从欺凌者的书桌里抽出新的,给小阿水替换了被踩的课本,又给那家伙写好名字。 那家伙没发现,大抵是因为后来没人敢踩了吧。 又如霸凌者在唐觅清背上贴条,她看见时,都会装作与唐觅清擦身而过,顺手摘下那人后背的纸条。 那人自己摘下了纸条都不看写了什么吗? 再如,那伙人老爱下课了就坐在小阿水周围,阴阳怪气地说些辱骂性极强的话。 这人居然一句也没听到?那可是坐在隔壁桌的。 她后来拿录音笔塞到小阿水的抽屉录了一周,那人笨笨的也没发现多了个东西。 回去后,她找佣人剪辑,匿名发给了唐觅清的班主任。 结果就是,唐以寒和隋夏亲自来了学校一趟。 再往后,唐觅清的身旁都是些阿谀奉承趋炎附势的小人了。 “被人欺负了也不知道。”秦秀清细细吸着那人身上的香气,“笨笨顿顿的。” 唐觅清:“?” “没人欺负我。” 秦秀清:“……” 她略去了自己在其中的所作所为,用着最轻松的语言,简单跟唐觅清说了七八岁那会的事。 唐觅清挠挠头:“还有这种事。” “可不对啊,那我的书怎么莫名其妙又被换成好的?” 轻咬下唇,秦秀清没应声。 “还是好人多,真想认识下替我换书的小仙女。”唐觅清感慨。 秦秀清咬她脖子:“不许乱发好人牌,也不许喊旁人小仙女。” “宝贝。”那人嗓音温柔,缱绻缠绵,“庄园仓库里还放着那些书,学校里也有写作档案留存,我可以去做个笔迹认证的。” 秦秀清呼吸微滞:“你” “真的不是阿清你给我换的?”唐觅清势在必得,语气傲娇得很。 耳根忽热,下唇被她咬出浅浅牙痕,秦秀清圈紧了那人的脖颈。 轻轻嗯了声。 “你套我话!?”秦秀清倏地反应过来,像被踩了尾巴的猫咪,倏地炸毛。 唐觅清又揉她脑袋,揉猫似的:“阿清也笨呐,焉有你看到了却不帮我的道理,是吧?” “你爱惨我了。” 秦秀清:“……” 她羞红着脸:“我提这些是,是想——” 一句话,磕磕巴巴的。 唐觅清笑着接下她的话:“是想问,妹妹们也这样嘛?” 她摸着秦秀清的下巴,思索了一番后回答:“好像是的,她们说出来的,都是这种比较严重的。 按我对她们的了解,约莫都和我一样,是压根没发现被欺负了。” 素手轻轻搭上那还在蹭她下巴尖的手指,秦秀清说: “虽然每年的固定问题令人匪夷所思,可你有没有想过,万一,吕教授只是母亲请来专门疏导你们情绪的呢?毕竟女儿都受了欺负。” 唐觅清挑眉:“这思路蛮独特,吕教授也确实问过相关问题。” “阿清好聪明。” 秦秀清刮了刮那人指骨:“现在还找不到情绪疏导和那问题之间的关联。若你在意,我们回庄园住一阵子,也问问妹妹们。” 倏地,她顿住:“既然是遗传性的‘精神疾病’,那是不是意味着妈妈也?” 唐觅清一怔:“是这么个理。” 可是,她俩都清楚。 唐以寒的性格,与其它所有姓唐的——包括三代四代,更包括唐以寒的两个同胞妹妹,全然不同。 唐觅清轻轻呼出一口气,抱着秦秀清翻了个身,将人抵在床头,十指相扣。 淡白月光洒落,那人的影子打在秦秀清半边脸上。 手背被压在软靠,秦秀清那粉嫩莹润的指尖微颤:“你要干嘛?” 清冷的嗓音颤动。 “要。”唐觅清那墨色眸子幽深。 秦秀清:“……” “不可以乱来” 修长的指尖轻轻扫过那压着的粉润指甲盖,酥麻渗骨,秦秀清呼吸骤顿。 70-80 第71章 不许越界 鼻尖相触,清浅呼吸交缠间,秦秀清双目迷离。 脑海混沌时仍记着这人不能纵欲,掌心无力地向外推了推。 薄唇似有惯性,在那人身影盖下时,悄无声息地微启了条缝。 粉舌隐现,滑润香甜。 唐觅清深呼吸,笃定道:“我妈没病。” 秦秀清:“……” 混账唐觅清! 本来正事说得好好的,非要拿身子压她,将气氛搅得暧。昧不堪,然后来了句——我妈没病。 “你有病。”秦秀清微恼,直接骂人。 唐觅清点头:“确实。” 秦秀清:“……” 气得咬了咬那人鼻尖。 眼尾洇红潋滟,似桃花盛绽。 唐觅清撩拨了尽兴,浑身舒畅,抱着秦秀清一同躺下。 被塞回被窝里的秦秀清气不打一处来,没好气道:“你睡远些。” 唐觅清:“?” “有多远?” “……不许抱着我。”秦秀清咬牙切齿。 她不舒服了,这家伙也别想抱她。 抽了个枕头放在两人之间,她说:“不许越界。” 唐觅清满头雾水:“我是不是惹你不开心了?” “是。” “我哪里惹你不开心?” 唐觅清问得真诚,秦秀清的小脾气闹完,也终于想起来,这人至今仍半是懵懂半是通情的状态,怨不得,恼不得。 唐觅清那是出于本能,却不能理解。 思及此,秦秀清心下软了几分,隔着枕头与那人遥相望去。 语气仍旧骄矜:“你让我身子不舒服了。” 黑眸微滞,唐觅清有些着急:“我去喊医生。” “别动。”秦秀清安抚着那人的情绪,“医生解决不了。” “只有你能解决,懂吗?” “阿清”唐觅清似懂非懂,黑眸涣散了瞬。 这人的身体不适合做,秦秀清也就没将话说得过于直白,省得那人胡思乱想。 “好了,睡觉。” 自二人相拥入睡那日以来,这还是头一回,两人都躺在床上,且肢体毫无接触。 平日里,唐觅清至少要贴贴的。 如今隔着枕头,宽如银河,缝中盛满清辉月色。 唐觅清乖顺地闭上眼,脑神经异常兴奋,不停思考着阿清方才那句话的含义。 是这个意思嘛?好像是的。 磨蹭小钮扣的那天,阿清的衣料堆叠腰间,浑身泛着浅浅桃粉。 说话间断断续续的,时而发出些娇软好听的单音节,听得她骨酥指麻。 妻子漂亮的琥珀瞳里满是未成形的小珍珠,忽又砸落皓腕,清泪灼得唐觅清愈发亢奋。 阿清大抵是极为舒服的。 那时她方知晓,妻妻间竟能生出这般乐事。 快活极了。 所以,阿清适才说的不舒服,是否指,她想要呢? 得不到便不舒服了吧。 唐觅清向来聪慧,她感觉自己猜了个八九不离十。 于是在这寂静的深夜,她嗅着半米外的幽香,怀中空空,则愈发难熬。 但恐吵醒睡得香甜的秦秀清,她静静地躺着,不断回味肌肤相触的过往。 秦秀清这段日子很累。 一来,周旋在这段婚姻里,背负着对那人数不尽的愧疚。 其次,则是更烦人的秦家之事,她看不懂秦慕要做什么,为何轻易便让她策反了裴柔。 而秦氏味业好似强弩之末,营收堪堪维持着所有支出,股价愈发低迷,内斗严重。 …… 本该到了睡眠时间,失去那人的怀抱,秦秀清相当不习惯,竟是只能东想西想愈加睡不着。 呼吸不敢有所起伏,生怕惊扰唐觅清,她艰难地以平缓的节奏呼吸。 好闻的香气萦绕鼻尖,秦秀清悄悄掀开了眼皮。 猝不及防,四目相对。 眸中都含着讶然。 唐觅清:“……” 秦秀清:“……” 此时,距离秦秀清最后说出的那句话,已过去了一个小时。 看来谁都不习惯分开睡。 丢开横亘两人之间的枕头,唐觅清眼眸弯起,张开双臂,薄唇微启:“抱~” 嗓音温柔,语调缱绻。 秦秀清的眼泪在一瞬间掉了下来。 唐觅清挪过去抱住妻子,猛吸了好几口幽香。 又默默替秦秀清抹小珍珠。 戏谑道:“我就说,你爱惨我了。” 秦秀清:“……” 眼泪一秒止住。 她咬唇:“你这混蛋又不是不知道我容易哭,戏弄我呢?” 捏了捏那家伙腰上的痒痒肉。 唐觅清笑着讨饶。 没几分钟的打闹后,两人竟是同时相拥入睡,睡得极香。 满室清辉月色,再也挤不进其间。 唐觅清一个白天参加了五场会议,研发、市场和生产等主要部门的工作会议。 由于进度条是被她拉起来的,她也就主动给相关部门提出了许多可落地的建议,相当于将同事的工作都完成了些。 隋夏实在看不过眼。 偌大企业,分工合理,断没有一个人能力强就要包揽所有工作的道理。 她心疼自家孩子,更不想唐觅清这样破坏员工的积极性。 “你给我去境外出差,横竖你这段时间也不能和秀清你侬我侬的,倒不如去拿些境外业务。” 隋夏没好气道:“亦或者,秦氏现在的情况非常不乐观,你要是闲了倒是去帮帮秀清呀。” 唐觅清默了瞬:“妈咪您知道秦氏现在的情况嘛?” 隋夏揉了揉眉心:“若是让秀清执掌,会慢慢好的,可问题就出在秦慕这位掌权者身上。” “纵容内斗,任人唯亲,整个企业的员工没点活力,还不断打压阿清。”唐觅清颇为无奈。 “秀清进自家企业之前已是如此,积弊难改。如今能营收平衡,倒是个奇迹。” “那是,我家阿清可棒了。” 唐觅清微微抬了抬下巴,与有荣焉。 窗外隐隐可见远处车水马龙,隋夏望向远方,神色难辨。 良久,她替唐觅清做了决定:“出差去吧,带上医生,一周后再回来。” 她顿了顿:“到你名下那小岛附近的国家,给老婆和家里讨些生意回来。” 唐觅清应声离开。 没多久,露台推门打开,唐以寒凝望隋夏。 唐觅清给秦秀清发了条短信,久等不到回复,便驱车到秦氏楼下。 晚上九点,整栋大楼灯火通明。 乘了电梯上楼,被秦秀清的助理告知,秦秀清在面见客户,得十点左右才结束。 唐觅清还挺纳闷,谁家客户晚上九点钟上总裁办拜访。 但她还是等在门外了。 晚上十点,秦秀清的办公室门准时打开。 蓝溪从门内走了出来,四目相对,她下意识缩了缩肩膀,生怕唐觅清又砸她,溜得飞快。 唐觅清:“?” 从上午七点忙到现在,秦秀清浑身疲倦,肩膀酸痛,出门时揉着眉心。 一时不察便撞上了件温热的东西。 唐觅清抱着她,轻揉额头:“看路。” 熟悉温和的语调乍响,如同寻到避风港,秦秀清一身疲惫尽数卸去。 声音软软道:“阿水” “我们回家。” 温柔的语气惹得秦秀清心尖微涩,她缓缓压下眼眶的泪意,直待上了车,眼泪才倏地掉下。 她这奇怪的体质便是如此,唐觅清也从不敷衍以待,依然耐心温柔如初。 棉软的纸巾轻轻压着眼角,唐觅清说自己要飞国外出差,让秦秀清这几天照顾好身体。 看着秦秀清吃完饭,在被窝里陪着秦秀清入睡后,唐觅清轻轻抽离双手,悄声离开。 月落满华,映照在呼吸清浅平稳、睡相柔美的粉颊。 美人似乎无意中咕囔了句:“阿水” 如微风般的呢喃荡散在空气中。 飞机上睡一晚,落地后,唐觅清去见个客户,结束后又带着谢助理和团队考察了两家企业。 一行人忙活到晚上吃了饭,才回酒店。 唐觅清给秦秀清发了许多信息,无一得到回复。 看了看时间,这边比阿清那早两个小时,她这才十一点,阿清九点估计还没下班。 于是她洗了个澡,出来便恰好看见了视频通话邀请。 “阿清!” 忙活一天的人仍旧活力满满。 秦秀清戳了戳屏幕里那张漂亮脸蛋。 想捏。 海边的风徐徐送入房间,湿润微热,唐觅清视频陪着秦秀清从公司回到家。 芳姨按照唐觅清给的菜单,做了一桌子菜,秦霜和熠熠蹲在手机面前。 唐觅清低声和两只猫猫说话,两只也喵喵喵地回应着。 吃完,秦秀清要去洗澡,唐觅清想看,但被赶去了猫猫洗澡间,只能看猫咪洗澡的片段。 她和两只猫大眼瞪小眼半天,等猫洗完了,她才和两只一起,被送回她和秦秀清的房间。 入眼,便是吹弹可破的肌肤,漂亮老婆穿了件深v吊带。 唐觅清眼神微滞,心跳砰砰加速。 秦秀清低笑一声,抱起两只猫放进被窝里,轻声道:“你不在,我只好让她们陪着了。” 柔荑轻轻梳着毛绒绒的脑袋。 白皙绵软隐隐若现。 唐觅清是见识过那双衬扣的旖旎风光的。 秀美绝艳,性感无双。 秦秀清直勾勾盯着唐觅清,杏眼潋滟,眼尾微卷,轻笑。 如轻铃空幽,又如水波流转。 空间无法阻隔暧。昧横生。 葱白指尖勾着细带,轻挑。 缓缓滑落。 黑眸幽深,唐觅清喉咙滚了几遭,目不转睛。 碎发勾连,遮住那欲语还休之处。 “阿清头发拿开。”唐觅清温沉的声音略哑。 黑白缠绕,一点浅软的颜色处于其间,衬扣逐渐显露。 白玉质地圆环,嫣红待发的火…… 倏地,一滴红色液体砸在屏幕上的【对方已挂断】中。 伴随“嘟”的一声。 画面定格,两只猫咪圆滚滚的眼睛睁圆,秦秀清脸上满是心疼与懊恼。 唐觅清喊来医生,顺便给妻子发了条信息:【没事的,我是大猛1】 秦秀清:【……】 第72章 渣女行径 唐觅清做了紧急止血工作,方又央求着秦秀清开视频。 秦秀清也很想见见那人,于是拿浴袍将自己裹得严实,才重新开了视频。 眉眼间满是自己都不曾察觉的心疼。 医生恰好也到了,在问着唐觅清一些事宜。 别墅的医生留给整日加班无度的秦秀清,这位是从庄园带出来的西医,参与过唐觅清晕倒那天的诊疗过程。 医生看着凌乱的被单,以及其上的几滴血,兼之唐觅清本人的状态,一时噎住。 “二小姐,方才是有过?” 唐觅清听得满头雾水:“有什么?” “亲密行为。” 看都看了,要不认,那岂不渣女行径嘛? 她思忖半晌,点头:“有。” 医生:“……” 屏幕那端一直没说话的秦秀清:“……” 好像也没说错。 垂眸,面颊慢慢染上粉色。 秦霜那小家伙好奇地用肉垫垫摸了摸秦秀清的脸,秦秀清抱着她悄悄亲了一口银耳朵尖。 银渐层相当通人性,抬起头也在秦秀清的脸上碰了碰。 唐觅清的火眼金睛当场逮住:“……” 四目相对,秦秀清轻咬下唇,粉唇水润潋滟,嗔怪地看了眼屏幕前那位‘病人’。 唐觅清睁圆了眼:“诶” 不是,你俩? 似乎有些不妥,但她又说不出来个所以然。 妻妻俩隔着屏幕大眼瞪小眼,唐觅清沉默着没说话,秦秀清也诡异地没出声。 医生没发现,现场还有第三个人,以为唐觅清那一声的‘诶’是事后身体不利索的谓叹。 她在心中大喊了声荒唐。 前日才与夫人亲密,如今出差又招蜂引蝶,闹得这般。 但医生知晓唐家的情况,且与唐家签了合同。 拿着天价薪资,她也不好当面蛐蛐雇主。 开好了药让人去买,她才问唐觅清:“二小姐,您看是否需要我帮忙办理手续带回庄园?” 她就想着万一那位怀孕了,唐觅清也没带个生活助理的,她帮忙代办了也成。 “你代购?”唐觅清仍是满头雾水。 果然是医生,说话写字都这么抽象。 桃花眼眯起,琥珀瞳隐隐露出些危险。 医生:“?” “呃是需要花钱买下?” 唐觅清:“?” “法治社会,你还想抢?” 医生:“……” 琥珀瞳中的危险尽数消散。 视频那那端的秦秀清算是明白,这俩人鸡同鸭讲,她瞧着有趣,便没打断二人的对话。 素手梳着两只猫咪的毛,唇角压着隐隐勾起的笑意。 她们出差的国度,灯红酒绿行业发达,许多酒店里也有配套。 医生也直白了问:“是这边的头牌?” 唐觅清实在没搞懂,索性笑着问:“你们医生说话都这么抽象?” 憋了口气,医生打开天窗说亮话:“二小姐,您这若是闹得对方怀孕了,按唐董的意思,是得先带回庄园考察的。” “您只出差一周,这段时间里也不能确认对方是否怀孕,我的建议是先带回——” “贺医生。” 温婉且淡的声音从后方传来,打断了贺医生的滔滔不绝。 贺医生转身,看着屏幕里的二夫人:“!!!” “药放下,你先回去休息。还有,你家二小姐流鼻血之前一直在和我视频。” 温和的话却带着不容拒绝的威仪。 贺医生提着一口气,突然理解了什么,忽闹了个大红脸,尴尬离开。 秦秀清冷声解释:“医生以为你在外偷人。” “唐觅清,不许在外面惹是生非。”清冷的嗓音不带一丝感情,“否则我不介意全。裸让你再晕一次。” 唐觅清只捕捉到了关键的两个字,黑眸发亮。 海风吹入,撩起几缕长发,衬得她愈发温柔。 秦秀清深呼吸,鼻尖酸酸的。 唐家的恶习向来是她最为厌恶也是最忌惮的,生怕唐觅清不小心就沾上了,那她到时该如何自处? 即便知道那人满心满眼都是她,却依旧有着隐忧。 语气不免重了些,连阿水这昵称都不喊了。 可那混蛋听完她的威胁,双眼炯炯有神是怎么个意思? “明天我们再试试全。裸?”唐觅清眨巴眼睛,“我觉得可以尽早落实。” 秦秀清恼羞,挂断视频。 “嘟”声之前,唐觅清还隐约听到了声“涩胚”。 唐觅清央着秦秀清又开了视频,这次只敢喝了药,乖乖躺着。 两人两猫遥隔大洋,同样睡得香甜。 出差一周,唐觅清将所有重要会面安排在前面五天,最后两天她丢下团队,只带了贺医生上岛。 热带岛屿遍地飘绿,海滩外围因地制宜建了一圈低矮的建筑,人与生态共存。 岛屿中央起了栋超高建筑,纵览岛内精巧设计,三百六十度无死角俯瞰海景。 其余的休闲玩乐设施亦相当齐全。 这段时间,秦秀清非常忙。但对外婚礼在半年后举办,她执着于亲手操办婚礼事宜,母亲们也劝不动。 她疼惜妻子,好不容易才从老婆手里抢下婚礼现场的所有工作。 恰好出差,她便来自己名下的岛屿考察,看是否适合用作对外的婚礼场地。 她联系了当年和她一同为岛屿设计建筑的团队,一行人拿着图纸,一处处考察。 橘黄斜晖洒落,翠绿盎然的岛屿泛着柔和光线,秀美壮阔。 唐觅清当下便敲定了日升和月落两处。 定下这事,她又赶到大洋彼岸另一国家。 秦氏有些自然人小股东散落在别的国家度假,唐觅清此去要收购秦氏余下的股份。 秦氏的经营情况持续恶化,屋漏偏逢连夜雨,蓝杏和蓝薏联手坑了秦时音负责的重点项目。 秦氏股票跌停。 秦秀清摔了份文件在秦慕桌上,寒声喝道:“妈妈,您这又是在做什么?” “我不管您与蓝杏达成了什么协议,请您适可而止,秦氏上下数千人都是要养家糊口的。” 办公室里缭绕着一股烟熏的味道,秦秀清也没心思去分辨秦慕是不是抽了烟。 再这么任由秦慕胡闹下去,整个秦氏都得跟着完蛋。 指尖轻轻磨了磨被文件刮到的地方,秦慕面不改色地望向秦秀清。 “阿清,觅清手上已经持有秦氏40%的股份,唐家不会见死不救。” “荒谬!”秦秀清神情冰冷,“您还是没放弃?” “您想以秦氏为饵,钓出唐氏,这等心思岂能瞒不过唐家两位长辈?”秦秀清的脑袋隐隐作痛,“您这是害了秦氏。” 秦慕笑了:“为什么要瞒?” 脸上的笑容是秦秀清从小便见惯的,此刻竟觉得无比陌生。 “阿清啊我的宝贝女儿,你先回家休息。” 那满是溺爱的神情看得秦秀清毛骨悚然。 “我不走,您把话说清楚。” 秦慕又笑了:“阿清,你现在做的所有事情,不过是饮鸠止渴,治标不治本。” “你这段时间加班太多了,还是回家休息一段时日。” 秦秀清閤眼,双目垂落泪水,砸到地毯上,晕出一片深色。 “妈妈,您究竟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琥珀瞳里盛满失望。 “公司这些年本就在偌大的增量市场里不断下行。” “您将私生女塞进公司,放回家里,我就当是您心疼这几位没养在膝下的孩子。 她们也算无辜,我和妈咪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 她无力计较秦慕莫名多来几位私生女这件事,只想保住秦氏。 “可是,她们将公司搅得乌烟瘴气,您还在其中推波助澜。 一部门分成三个派系各自站队,该工作的不工作,尽会讨好那三位私生女。” “工作效率比之我初入公司那会低了不止一半,我们好歹磕磕碰碰半年才扭亏为平。 而您的所作所为,是想要葬送整个秦氏。” “此为第一件事。” 眼泪啪嗒直掉,那个帮她擦眼泪的人不在,秦秀清只能哽咽着嗓音。 却依然条例清晰,桩桩件件直接点明。 秦慕沉默,垂眸没看女儿坠泪的模样。 “第二件事,唐家帮着秦氏起死回生,您却在背地里谋算着农夫与蛇的故事,狼心狗肺,您当年是这么教我的?” “别说唐家人不会给您机会,我也不允许。” “第三,您在我婚后多般操作下来,又是给唐觅清塞人,又是要唐家的公司和资金,是想要摧毁我的婚姻么?” 葬送秦氏、被刺唐家还意欲毁她婚姻。 秦秀清眼圈红润,鼻尖粉粉,哭得不能自已。 “妈妈,您能说说么,您到底在想什么!?” 她对秦慕的感情很复杂。 二十七年来,作为母亲,秦慕没有亏待她,相当尽心尽责,可以称得上模范。 可是这半年来,秦慕的所作所为,亲手打破了自己为秦秀清树立起的良好三观,砸得稀碎。 秦秀清心脏揪着疼。 “阿清,妈妈在为你谋后路。” 秦秀清呼吸急促,通红的双眼直直刺向秦慕。 “我不会让唐觅清出手的。” “傻孩子,觅清手上有为什么会持有40%的股份呢?”秦慕淡笑,“唐家不会放任这部分股本贬值。” 秦秀清脸上血色尽失,几近窒息。 “而且,阿清,你不会以为,唐觅清真的能一心一意待你?”秦慕笑了笑,“咱圈子里就不可能有这样的人。” “她能。” 秦秀清近乎吼了出来,眉眼满是笃定,眼睛红得像兔子。 秦慕定定看了半晌,指尖轻轻刮过秦秀清摔下来的文件夹。 轻叹了声。 静谧的空间里,轻叹声无限放大。 “别犯傻,你和她的婚姻关系必然有保质期。我是,你妈咪是,唐家人更是。” 秦慕眼神慈祥,一如从前那般。 秦秀清咬唇,眼圈通红,声线颤抖:“妈妈,背叛家庭的只有你。” 声音极轻,好似不忍苛责自己的母亲。 秦慕脸上的笑容仍旧无懈可击:“阿清啊你怎会这么想呢?” 秦秀清閤眼:“您什么意思?” 第73章 塌房 呼吸间有种说不上来的难受,秦秀清细细调整着。 她没成想,事到如今,秦慕还能在这件事情上抵赖。 事实证明,人在极度无语时是会笑的。 剔透的泪珠淌过微扬起的唇角,秦秀清鼻腔发出轻叹:“妈妈,您是真的不要脸啊。” 嗓音哽咽,语调讥讽。 秦慕脸色忽地一沉,深呼吸,凉声道:“我给你批了两天假,你现在回去,休息两天再上班。” 秦秀清脸上是显而易见的抗拒。 “若你还不回去休息,你手上两个重要项目我会移交给秦时音。”秦慕声音淡淡的,辨不出情绪。 秦秀清垂泪:“妈妈” 她的母亲不是没做过这档子事,秦秀清还以为,秦慕架空她权力已是恶劣至极的行为,没成想现在更无耻。 拿她的项目来威胁她。 “阿清,不要不信妈妈。”秦慕走到秦秀清身旁,柔声道,“你乖一些,妈妈所有的东西都只会是你的。” 她抽了张纸巾,擦着女儿脸上不断滚落的泪珠。 年长者慵懒地倚在办公桌旁,长臂抬起,拭泪动作轻缓。 定定站立的年轻女子长发垂于身侧,身躯微颤,默默后撤半步。 收回手,秦慕才发现秦秀清脸上多出几道红痕。 秦秀清脸颊生疼,是刚才秦慕拿纸巾擦过的地方。 低笑,呼出的气息中满含自嘲。 她皮肤相当娇嫩,是稍稍用力都会擦出红痕的,母亲大抵是忘了吧。 欲装慈母却翻车,闹了好大的笑话。 也就只有那人,会用轻摁的手法给她擦眼泪。 “我女媳从国外回来了。”秦慕倏地说道,“阿清,回家去做你该做的事。” 秦秀清咬唇,神色难辨:“您怎可能知晓唐觅清的行程?” 那人的行程向来保密,她更不可能主动向秦慕提及。 若说前不久母女俩对峙时,秦秀清内心更多的是愤怒,而恐惧却在此刻忽蔓延开,不由分说占领她的情绪。 ——秦慕实在过于出乎她的意料,她在害怕,唯恐秦慕会对唐觅清不利。 直直站定的身子,肉眼可见颤抖着,幅度之大,连秦慕也注意到了。 秦慕垂眸:“不要怕妈妈。” “她在操办你们对外婚礼的事宜。”她顿了顿,“豪门圈里都知道。” “所以,阿清啊,你回去休息两天。”语气不容置疑。 像不由分说的海浪,朝秦秀清劈头盖脸而来。 秦秀清只觉呼吸困难,眉眼含的失望已是不加掩饰。 她转身,毫不犹豫往门口走去。 “回家做我该做的事?”冷哼,“是指让我以色侍人?我是不是还得感谢您赐予我的躯体?” “唐总啊她喜欢极了,日日念,夜夜想。 您可还满意?” 自我贬低性话语如回旋镖,扎得秦慕心疼。 “阿清!你明知我不是这个意思。”语气焦急。 秦秀清自嘲笑笑,笔直站立于门口旁,认真看向秦慕。 阳光又亮了许多,秦秀清的心却如沉入无尽黑暗。 “那您觉得,唐觅清为什么会为这数十亿的股票买单?”她笑了,桃花眼眼尾卷得妖艳,“那人啊好。色。” 极轻的声音消逝在风里。 推开办公室门,高跟鞋清脆的哒哒声响渐远,秦秀清头也没回。 直到躲进车里,她的眼泪再也止不住,如瀑布般砸落。 秦慕不是那意思,她当然知道,可她也切切实实在做着这般令人不齿的事。 下了飞机,唐觅清吩咐众人几句后,便搭直升机回别墅。 这个时间点阿清还没下班,她逮着医生问秦秀清这几日的身体情况。 “夫人的身体底子挺好,可这样没日没夜加班下去怕也是熬不住,二小姐您劝劝夫人吧。” 唐觅清正寻思着有什么办法能让秦秀清不必加班,大门便开了。 妻子双眼红肿,定定地凝望她,也不进门。 微风划过秦秀清衣摆,掀起细小弧度。 唐觅清呼吸放缓,绽出极为温柔的笑,走上前将秦秀清抱进门。 “阿清回家咯。”语气轻松。 高跟鞋砸在玄关地面,唐觅清没松手,将妻子抱回房间。 放在外间柔软沙发。 秦秀清的脑袋埋在唐觅清颈窝,炙热呼吸喷洒,唐觅清痒得哆嗦了下。 秦霜和熠熠一路跟到房间,爬到唐觅清身边叫唤,唐觅清随手便拨开俩小家伙。 搂着妻子在怀,唐觅清比往常拥得更紧,以回应秦秀清更上一层的力道。 心脏仿佛都在滴血,撕搅着疼。 这段时日太窒息,在唐觅清怀里,秦秀清方才喘上一口气。 她没哭。 可能是缺水了。 放任自己窝在那人怀里,任由思绪无边无尽漫散。 情绪起伏最激烈时已过去,她现在只觉恹恹的,提不起一丝精神。 偌大房间,两人缩在沙发小小角落。 “玩积木吗?”唐觅清问。 秦秀清点头。 佣人送了几盒积木玩具上来便离开,如山般不同类型的积木堆在地毯。 唐觅清正要放下秦秀清。 秦秀清喃喃:“不要不要离开……” 鼻音很重,往日清冷的声音软成一滩水。 尖刀慢钝般的感觉裹挟唐觅清,她极为怜惜地碰了碰秦秀清耳朵尖尖。 “我出差第一天晚上,你也是这么亲秦霜的。”语气好似控诉,又好似浑然不在意。 秦秀清:“……” 抬眸,幽幽睨那家伙。 心中复杂的情绪交织,那一刻,她想了许多。 气息又开始起伏。 良久,她抬头,薄唇在唐觅清光滑的脸蛋上碰了碰。 轻缓至极,甚至不能被称之为亲。 她只是学着秦霜的回礼动作罢了。 秦秀清如是开解自己。 唐觅清喜笑颜开,抱着秦秀清一同坐在地毯。 妻子转过身面对积木,斜跪坐着,她思索着要怎么坐。 秦秀清捕捉到那人半秒的微顿。 “不想抱我?”她轻声问。 唐觅清麻溜地将秦秀清抱进怀里,修长笔直的长腿架在秦秀清两侧,脑袋搁在秦秀清肩膀。 她定定看了眼自己这略为豪放的坐姿。 愣神片刻,秦秀清斜眸看向她:“怎么?” 唇角勾着一抹讥讽的笑。 “这腿只我张得,你张不得?” 语调凉凉,略含深意,攻击性很强。 唐觅清迷迷糊糊,没听懂这话的意思,但想也不是褒义,又怕回答不好触了小祖宗的眉头,毕竟好不容易才哄得秦秀清说话。 于是她温柔笑道:“你好娇,爱了。” 被圈在她怀里的秦秀清好娇。 秦秀清:“……” 咬唇,轻嗔:“砌积木。” 积木是唐觅清闲着没事时下单的,款式众多。 唐觅清一件件指着问秦秀清想不想砌这款,直到指着一栋房子时,秦秀清点头。 拆开包装,拿出图纸,积木房子和别墅的外观有几分相似。 唐觅清仔细扫过几眼便开始砌,秦秀清也被带动着沉浸其中。 从地基到外墙,内饰逐件搭建,小屋缓缓成型。 秦秀清染上一丝轻松的笑。 唐觅清心中软乎,温声问:“先吃饭还是继续玩?” “要玩。”言简意赅。 唐觅清伸手去够最近的那盒积木,有些远,手伸回来时重心不稳,一下子压在刚砌好的积木房。 塌房了。 唐觅清:“……” 提着一口气,屏息,看向秦秀清。 是真不敢惹这娇娇。 垂眸望向坍塌的房子,琥珀瞳暗淡无光,秦秀清低声道:“塌了呢我们又当如何?” 唐觅清语速飞快:“找到黄金三角区躲着,等待救援。” 应该是满分答案。 她如是想到。 秦秀清:“……” 幽幽睨了眼那人。 “阿水。”声音婉柔。 “在!”唐觅清心尖微颤。 老婆心情有所好转才会喊这称呼,事态向好。 “抱我去洗澡。”命令句式。 唐觅清乐颠颠地抱着秦秀清迈进浴室,开启浴缸水龙头后,习惯性转身便往淋浴区去。 飘渺雾气氤氲,伴随着一句“阿水过来。” 唐觅清回头,闭眼精准走到浴缸边,清婉水声不受控传入耳中。 “帮我洗。”秦秀清牵着那人的温热的掌心。 呼吸骤顿,转而细促。 唐觅清缓缓跪下,柔软毛巾垫在膝盖。 手被引着前往纤细颈项,她单手握住半截脆颈,轻轻摩挲。 “阿清这处好滑。”唐觅清轻叹,回味似地感慨着。 沐浴露搓成泡泡,落于柔软身躯。 鼻息尽是好闻的幽香。 倏地,手背微烫,从点蔓延成片。 阿清掉小珍珠了? 她冲干净手上泡沫,捧着秦秀清的脸,轻轻印吻。 “嗯” 那人啄到了脸上的擦痕,秦秀清微疼,轻呼出声。 直到现在,唐觅清也没问她为什么哭,可谓是相当体贴,但她此时有些恼这样的唐觅清。 下唇被咬出浅浅牙痕,她说:“你为何不问我?” 这句,唐觅清听懂了。 “非得要有个理由才能掉小珍珠?”她笑吟吟问。 暖风机运转的嗡嗡声占据整个浴室,秦秀清沉默许久。 这样的问法其实是给她留了后路。 她若不想说,便顺那人给的台阶下,若想谈,亦可直截了当驳那人的话。 可这般熨贴又能维持多久…… 唐觅清半个身子探到浴缸上方,掌心捧着的那颗脑袋轻轻摇了摇。 她笑意盈盈道:“那不得了。你负责掉小珍珠,我负责哄,咱俩分工合作把日子过好比什么都重要。” 秦秀清:“……” 郁结在心中的气闷好似随这人的插科打诨消散殆尽。 但她知晓,这人并非故意为之,那都是真话。 唐觅清那样想,才会那般说,不是哄哄她而已。 秦秀清既没点头,也没摇头,只小声说个:“进来。” 唐觅清依言踏入浴缸,跪坐于缸主身上。 下一瞬,弯折的腿被掰直,秦秀清抬起她的一条长腿。 两人相拥。 秦秀清咬着唐觅清软软的耳骨,声音娇颤:“睁眼。” 唐觅清瞳孔地震,心跳声如雷贯耳。 湿漉漉的琥珀瞳直勾勾盯着她,薄唇轻启:“不要拒绝我……” 第74章 会坏的 小钮扣相抵,硌得唐觅清酸酸麻麻的,好似有东西在变化,竟惹得她头皮发麻。 难怪阿清这么喜欢拿小钮扣剐她。 两人坐在浴缸中央,长腿各自往一处伸展。 秦秀清杏眼泛雾,眼尾潮湿,双臂圈着那人颈项,软进唐觅清颈窝,细细啃咬那人漂亮且实用的肌肉。 妻子挂唐觅清身上,娇软身躯曲线柔美,令人爱不释手。 唐觅清轻抚,动作极为克制。 并非她不想,也绝非她不行,而是秦秀清的情绪实在过于异常。 提前从秦氏下班回来,漂亮的桃花眼红成小兔子,回家后也不进门,就直勾勾盯着她看。 唐觅清在那一瞬想了许多。 是不是她出差太久,没什么时间与阿清联系,阿清生气了? 或是她别的地方惹恼阿清了? 还是阿清在秦氏受委屈了? …… 无数想法飞逝,唐觅清心尖揪疼,出门主动迎家里另一女主人进来。 回房一段时间后,老婆总算开口说话,没再闷着。 唐觅清深深吸了口气,清香溢鼻,还携了几缕说不清道不明的幽香。 脖颈被唇瓣厮磨处微痒,她眉眼舒展。 两人相拥着,不分你我,光影重叠。 “好滑”唐觅清托起妻子的脸,轻声喟叹,“阿清方才让我不要拒绝什么?” 温沉嗓音似柔和春水,缓缓漾过秦秀清心尖,红红的眼眶演化成妖艳的粉。 柔美曲线轻摆,唐觅清感受到了小钮扣。 “这样嗯学会了嘛?”声颤不已。 唐觅清呼吸骤顿。 她并非首次惊叹于这巧夺天工的小钮扣。 滑溜溜的小钮扣摩擦生热后,膨胀些许,更为硌人。 小钮扣,她也有。 她模仿着秦秀清的动作,用自己的小钮扣轻剐秦秀清的。 两块积木凑到一处,唐觅清细细寻着接合位。 可似乎工厂制造时弄错了,积木不能结合到一处去。 但没关系,她的研磨功夫还算到位。 寻着出厂零件的微凸处,轻轻磨动…… 唐觅清有些坏,边玩着,还非要瞧秦秀清的表情。 妻子垂眸,湿漉漉的双瞳不敢直视她,轻声嘤咛,动听极了。 “阿清,看我。”唐觅清呼吸有些乱。 “你这是嗯什么,恶趣味” “你不想看我嘛?” 唐觅清吻了吻妻子漂亮的耳垂,继续磨着积木小钮扣。 秦秀清眼皮颤动,缓缓抬眸,直勾勾望向那人。 那人身材极美,劲道的线条漂亮极了,自同居的第一天起,她便知晓。 起初,她还以为唐觅清忽脱掉浴袍,是想要对她做些什么,恼得很,便厉声骂了那家伙一顿。 给那家伙骂老实了,好长一段时间,那人夜晚即便穿着浴袍都是工整讲究,极有分寸的。 先馋人的是她,亲手打破红线的也是她。 唐觅清向来老实,这会却蔫坏得很。 满肚子坏水的家伙,可恶极了。 看便看,谁怕谁似的。 秦秀清轻咬薄唇,微恼瞪那人,腰背微挺。 一眼,宛如春水流淌,娇嗔的神情惹得唐觅清心尖荡漾,磨小钮扣的动作不免急促几分。 圆润指甲刮过肩胛骨,剐出微微红痕,指尖陷入,仿佛用尽全力那样泛白。 秦秀清呼吸急促。 “小钮扣呜,会坏的” “怎么会呢,我这枚都没坏” “你混蛋!怎能嗯,这样比较哈” 再无力去看那人,秦秀清埋回那人颈窝,潮湿眼角淌过清泪。 “今天是妈妈欺负你了?”声音温沉,又有些哑。 唐觅清倏地止住,没再玩积木。 “你这人呜,怎么这样”尾音拖得绵长,控诉般的。 “我不是人,我是混蛋。”唐觅清很有自知之明。 秦秀清:“……” 那人捏着她的耳垂把玩。 “回答我。”唐觅清语气强势不容拒绝,却用的是极为温柔的调调,“宝贝告诉我好不好?” 黑眸满含怜惜。 像无形的触手,直抵秦秀清心脏,温柔启开心房。 “是,她欺负我” 哽咽的嗓音含糊不清,唐觅清却听得清晰,她揉了揉怀中那颗脑袋。 轻声鼓励道:“这便对了,受欺负了得告诉我。宝贝很棒~” 奖励性地吻了吻秦秀清发顶。 “你满意了?那能让我也满意嘛”秦秀清鼻子红红的,直勾勾看着唐觅清,“宝贝~?” 清冷嗓音撒娇般念着缱绻昵称。 冷却了一阵的小钮扣还需重新预热,唐觅清足够有耐心,慢慢碾磨小钮扣。 玩着积木小钮扣,她寻到了无限乐趣。 不过脊背似乎长了数条红痕,轻微刺痛。 妻子无力软进她怀里。 “只是欺负而已?”唐觅清追问。 不多时,她发现一处不妥——阿清怎么不让她帮忙? 往常说完自己被欺负后,阿清必然会配上一句:你帮帮我…… 清冷的声音在那时便会软软的。 可今日唯独略去此句。 ——事有反常。 唐觅清捧起秦秀清的脸,拇指温柔摩挲面颊:“我陪你玩一次,你回答我一个问题,好不好?” 为证明自己很会玩,她又寻着小钮扣捻了捻。 浴缸的水盈满,轻晃着拍打缸壁。 水汽溅落,啪嗒响,掩住些许轻哼。 那双漂亮的琥珀瞳满盛清雾,鸦黑长睫颤动,眼圈桃粉,骄矜道:“你嗯,大可试试。” 腰背绷紧。 唐觅清深呼吸,黑眸深幽,重重旋磨小钮扣。 后背指尖力道发紧,不消看,也知破皮了。 “阿清我试了哦。”颇有幸灾乐祸之意。 她可太清楚,自己做了什么。 秦秀清呼吸细促,脑海空茫,却被这话惹得恼羞,张口便咬住那烦人的薄唇。 唇齿间暧。昧水泽声涌动。 唐觅清揽着细腰好生吻了许久,方才放过秦秀清。 妻子伏在她肩上,颈项温热黏腻,又似有滚烫的小珍珠滑落。 许久,秦秀清启唇:“妈妈用我手上的项目威胁我,让我回家休息两天——” 唇瓣翕动,终是没把话说完,声音戛然而止。 唐觅清自然也能听出来,此话还有下文。 可秦秀清能同她说出受了什么委屈,已是莫大的进步。 以往,阿清也会向她诉苦,却只说自己受了欺负,更多的便不向唐觅清展开细述。 唐觅清喜欢秦秀清,却时常觉得自己不懂妻子。 阿清也不会主动敞开心扉。 唐觅清不愿逼迫秦秀清,虽觉缺点什么,可那样迷迷糊糊过着生活也挺好的。 只要阿清还在她身边,足矣。 可如今,见识过秦秀清跌宕起伏几近崩溃的情绪、哭得红肿的双眼以及站在门外那般无措的模样。 唐觅清再也不想过得这般迷糊。 于是,她尝试用着秦秀清能接受的方式,一点点撬开那人心防。 所幸她成功了。 唐觅清仔细替秦秀清洗澡,吹得头发半干,抱着妻子塞进被窝,双手撑在美人肩侧。 沉声道:“可以再来嘛?” 那人散乱微湿的碎发垂入肩颈,秦秀清媚眼如丝:“你还行?” 唐觅清有被激到,正要有所作为,听见喵喵几声叫。 妻妻俩同步偏过头。 秦霜和熠熠不知什么时候进的门,正躺在床边不远处。 两只猫咪嘴碰嘴,倏尔转头看向妻妻俩,圆滚滚的大眼睛眨巴着,仿佛在说:继续啊,咱还得学呢。 秦秀清:“……” 唐觅清:“……” “学得挺像。”她满眼复杂。 秦秀清幽幽睨她。 八目相对,熠熠优雅地伏在地面,不时舔着肚子的毛发,好生照顾着猫肚子里的小家伙。 秦霜四爪站了起来,忽地骑在熠熠身上。 银渐层骑金渐层,金渐层还怀着孕。 唐觅清脑子一抽:“秦霜第二次骑熠熠了吧?” “……”顿了顿,秦秀清乜她,“秦霜喜欢,熠熠也不拒绝,你倒还当上恶毒婆婆了?” 唐觅清:“……” “宝贝说得都对。”笑容傻兮兮的。 那人今日也不知怎的,嘴里的好话跟倒豆似的,没停过。 秦秀清嗔她:“上梁不正下梁歪,还不快去拎走那俩小家伙。” 唐觅清光着身子下了床,拎着两猫放到外间,锁上卧室门。 实木门偶尔响起沙沙的刮门声。 矫健柔美的身子缩回被窝,秦秀清收回盯得发直的眼神。 唐觅清却没放过她,戏谑道:“要看?” 很大方地挺胸抬背。 秦秀清视线寸寸扫过:“都是我的。” “只是你的。”唐觅清为她补充道。 抬眸,秦秀清轻声问:“你还有什么要问的?” 柔顺潮湿的乌丝铺洒枕头,清瘦的下颌线微扬,湿漉漉的眸子直勾勾望向那人。 她主动迎上,圈着那人修长的脖颈,在那人耳边吐气如兰:“阿水还要继续学么?” 唐觅清疑惑。 “学着占有我,主导我”桃花眼眼尾微勾,清冷的嗓音如同下了钩子,“以及取悦我。” “学会了,你问我,我便会答。” 那颗方才滋润饱满的唇珠,轻轻蹭过唐觅清的薄唇,激起唐觅清心中阵阵涟漪。 几缕凉风卷入,划过室内的秀美景色。 昏黄光线,暗影重叠。 唐觅清很喜欢扣子,衣柜里收藏了许多别致的设计。 最爱的那对白玉圆环火山暗扣,正卧在掌心,以体温滋润,用素手轻抚。 白玉圆环,材质微软不硌手,指腹轻轻蹭过。 美人湿漉漉的眸子涣散。 衬扣中央火山亭亭玉立,设计极巧,许是怕硌着人,用了究极绵软的料子,唐觅清颇为怜爱地捻了捻。 把玩珍贵古玩时,最宜衬着雅乐。 雪山火峰,衬的是清冷单调的嗓音。 衬扣那股香气扑鼻,唐觅清好奇地舔了舔白玉衬扣,配乐转而细促密集。 纤细脚踝细细蹭着她修长的脖颈。 第75章 豆腐 唐觅清慢条斯理地握着白玉衬扣,指骨搭于润白色泽之上,时而轻微着力把玩。 中央火山一触即发。 “还有呢?阿清好像没说完。” 昏黄光线洒落,高位之人秀美温柔,如泉水般清润,黑眸不含一丝杂念,偏生掌心动作惹得秦秀清面红耳赤。 柳眉挑起,琥珀瞳雾蒙蒙的,秦秀清迷朦着打量那人:“就这?” “想让,我嗯哈,继续说,诚意呢?” 轻喘难抑,细腰隐隐绷着,嘴上却挑衅得很。 指腹挪到白玉衬扣尖尖,颈项旁的粉润趾尖绷直,唐觅清低笑。 前段时间刚搬入别墅,又逢秦秀清工作繁忙,许多时,是她甫一回到家便能吃上热饭,没能瞧见那人下厨的模样。 这会听着这人说菜,秦秀清耳根发烫。 “那道客家酿豆腐可是粤省名菜呢阿清知道是怎么做的不?” “不知道。” 唐觅清娓娓道来,声音不急不缓,是说菜的做法,乍一听又好似另有深意。 秦秀清已无力思考那混蛋怎会无师自通这许多,左右都是来折腾她的,她也,实难招架 …… 秦秀清呼吸细促,攥着床单的指尖发白,额间铺了层薄汗。 唐觅清:“我运气蛮好,挖了一个就成了。” “那碟豆腐都被你吃光了。” “混蛋!”秦秀清双眸不受控地滚落泪珠,唇齿间颤巍巍蹦出两字。 “但我俩饭量都挺大的,只那一点肉都不够塞牙缝。”唐觅清笑得蛊惑,“所以啊,还得纵向横向都挖深些……” “得寻着位置不是?”她吻了吻秦秀清粉红的鼻尖,“乖阿清……” 美人窝在她怀里平复细密的呼吸,似是终于寻着了出口,朝她心中仅剩的丝缕光亮,颤着声控诉秦慕诸般恶劣行径。 “西郊餐馆,她纵容私生女挑拨你我的关系;在秦氏,她屡次送我手上项目给秦时音,如今又以此逼迫我休息;更是把成年私生女迎入秦家,破坏家庭平衡。 拿我当秦氏赚钱的工具人,而今想卸磨杀驴,她还以为她是为我好好讨厌啊……” 其中许多事情,都是妻妻俩共同经历的。 可这番话不是客观陈述事实,而是掺杂了秦秀清个人情感的控诉与呐喊。 唐觅清更喜欢现在的秦秀清。 时至今日,她才有了成为秦秀清妻子的实感,灵魂上的以及身体上的。 这般比对下来,这之前的相处就跟山寨大王强占女子似的—— 秦秀清不与她敞开心扉,又迫于联姻嫁入唐家睡到她身旁。 长睫下垂,淡淡阴翳映在眼窝。 心脏突突疼,唐觅清低声问:“阿清你喜欢方才那样嘛?” 那样沉浮欲。望之中。 语气极为认真,仿佛只要秦秀清说不喜欢,她便再也不碰。 秦秀清不知这人在想些什么,窝在那人怀里懒懒回道:“喜欢。” 只是…… 墨色眸子微亮,唐觅清问:“那你有很舒服嘛?” 看阿清的反应,她觉得她一定很行。 微微抬起下巴,一副好不自豪的模样。 “……”秦秀清一时不知如何作答,半晌才抛了句,“有一些。” 唐觅清:“?” “为何只是一些?”她咬唇,捧起秦秀清的脸,灵光一闪,震声道,“是不是你梦过更舒服的!?” 看着秦秀清欲言又止的神情,她霎时回忆起先前在秦家,秦秀清那说漏了嘴、又推托着不给她解释的梦。 秦秀清:“!!!” “你——” 琥珀瞳里的讶异和慌乱浮现,一下散不去,被那人逮了个正着。 “肯定是!”唐觅清炸毛,眉宇间满是笃定。 头大。 秦秀清讨好地蹭了蹭那人下巴,眼神乖巧:“你听我解释。” 唐觅清幽幽道:“你狡辩。” 往日被顺毛惯了的美人,受不得半点冤枉和质疑,炸毛,娇声怒喝:“你凶我!?还听不听了!?” “……”唐觅清闭嘴,很是唯唯诺诺,讨好地蹭了蹭秦秀清额头。 这谁敢惹。 满意地亲了亲那人漂亮的下颌线,秦秀清理不直气也壮:“梦里那人也是你啊乖阿水。” 拍了拍那人滑嫩的脸。 唐觅清:“?” 眸色幽幽,朱唇轻启:“她几次?” 听着这个‘她’字,秦秀清顿觉好笑,慢悠悠扫了眼那家伙,缓声说:“好多次呢……” 唐觅清呼吸发紧,唇角上扬,盯着怀中人,眼神意味深长:“那阿清可得好好补给我。” “一次,都不能少。” 秦秀清笑,伏在那人耳畔,清冷嗓音缱绻:“量到了又如何?阿水现在可达不到那质量标准。” 挑衅,绝对的挑衅。 唐觅清被激得眼圈微红,舌尖舔了舔唇,单手握住那截皓腕,高举压入枕头。 袅娜曲线纵览无遗。 秦秀清呼吸骤顿,鼻尖粉嫩,轻咬下唇,红着脸道:“你怎么” 自己不行还,还非要来折腾她 演也很累的好嘛 今日心情不佳,好不容易被这人哄得差不多了,结果那人上来便给她秀了一顿糟糕的技艺。 好嘛没经验她也能理解的。 但那人却硬要搭着羞人的诨话来作弄她,惹得她思绪混乱,糊里糊涂就…… 总之,一言难尽。 她不想在这人面前虚与委蛇。 “阿清总得给我进步的机会。”唐觅清很是认真道。 “咕~” 不知谁肚子发出绵长呐喊。 唐觅清细细端详,戏谑道:“是我没喂饱阿清……”眼神略含深意。 琥珀瞳瞬间又溢出清雾,秦秀清呼吸发紧,垂眸,轻声喃喃:“要吃饭” 方才梨花落雨划出的红痕犹在,搭配着近乎求饶的语气,可怜极了。 闻言,唐觅清没执着于要今日来个突飞猛进,她替秦秀清穿好衣服,自己也穿上,两人携手下楼吃饭,神色如常。 却在芳姨提到今天做了客家酿豆腐时,同时闹了个大红脸。 秦慕惹哭了女儿,心中不好受。 烦闷之际驾车回家。 邱瑾岚淡笑着迎了秦慕进家门,秦慕定定看了邱瑾岚半晌。 两人以及三位私生女,吃过饭便各自回房。 秦家别墅主卧视野开阔,二楼放眼望去是修剪精致的花园湖景,秦慕站在巨大落地窗边,邱瑾岚从后递了杯热茶给她。 茶温恰到好处,水位线刚及容量三分之二,茶也是秦慕平日最爱喝的那款。 一切都很完美。 定神望着邱瑾岚,秦慕没伸手接,邱瑾岚也不管她接不接,递到位置便松了手。 茶杯砸在地毯,只发出低沉之声,茶水溅到两人脚上,谁也没空理会。 手掌掐住邱瑾岚脖子,依仗身高优势,秦慕将其怼到巨窗旁,神情阴鸷,与适才那温柔替女儿擦眼泪的仿佛不是同一个人。 邱瑾岚呼吸平缓,不慌不忙,淡淡抬眸。 冰冷月光洒入不着灯的室内,淌过岁月在女人脸上雕刻的细纹。 露台外虫鸣鸟叫,室内成熟雅致香气萦绕。 无声对峙良久,秦慕松开手,声音凉凉:“等阿清顺利拿下唐氏,我们离婚。我给你一些现金,再多没有了。” 邱瑾岚眼角噙泪,轻嗤:“谁稀罕。” “秦慕,阿清不会如你所愿。” “拭目以待。” “你总是这么的妄自尊大不可一世目中无人。” 秦慕脸色骤沉,倏地又掐住邱瑾岚脖子。 “不过有一处好——舍不得伤我身体。”邱瑾岚笑了笑,“敢用力吗秦慕?你这力道还不及邻居家那小孩捉弄我来得重。” 沉着脸松开了手,秦慕转身望向远处。 邱瑾岚笑得更欢:“我劝你别打阿清的主意,唐家人不是你能惹的。” 秦慕微抬下巴:“凭什么?我的阿清当然值得所有最好的。” “疯了吧你?”邱瑾岚看疯子那样看她。 “秦氏早晚垮掉,我为阿清谋后路,怎么就疯了?”秦慕冷笑,“难道靠你养的那个小杂种能帮上阿清?笑话。” “有点自知之明好吗?” 邱瑾岚气场忽沉:“嘴巴给我放干净点!” “你我难道是什么很干净的人吗?”秦慕淡声,意有所指。 窗帘轻晃,两人霎时无言。 “秦慕。”邱瑾岚拽着领口强行将人掰回身,“别害了阿清。连女儿想要什么都不能理解,你凭什么对她的人生指手画脚!?平白替她招惹祸事!” “这样只会害了阿清。” “我怎会不了解我的孩子,阿清想要秦氏,现在股份都汇聚在我和唐觅清手上,这与全都是她的无异。” “哦说起来,这股份也并非是阿清自己想要的。”秦慕似笑非笑,“她在为她‘可怜无助’的妈咪谋算未来。” “独独没考虑我。”秦慕幽叹。 适才剑拔弩张的氛围转而平缓。 突兀却合理。 邱瑾岚沉默须臾。 “总之,目前计划进展良好。”秦慕忽视那人的沉默,继续道,“你别惹是生非,有时间还不如劝劝阿清,若能接受一个亲姐妹,往后也不至于太过孤独。” “不过么接受不了也无所谓的。亲姐妹,呵呵”她死死盯着邱瑾岚,“你别瞒阿清太久,她会恨你的。” 邱瑾岚神情紧绷,语气佯装自然:“这般替我着想,我会误以为阿慕你还是很爱我的。” 秦慕笑了:“这话倒不如我来说呢?” 温沉缱绻的嗓音有种说不上来的毛骨悚然。 深幽的眼神极具压迫感,邱瑾岚只觉喘不上气,眉心突突跳。她不敢想象阿清会被秦慕吓成什么样。 秦慕轻轻拍了拍她后背:“还是这么不经吓。” “我怎会爱一个背叛我的人呢?”声音薄凉。 第76章 教育片 唐觅清出差一周回归公司,唐氏所有部门依然没能赶上魔鬼般的进度,她索性也只上半天班,余下时间都往秦氏跑。 在秦秀清的办公室待了一下午方发现,秦氏的情况已经严重到不是她帮忙处理下文件、协助加速决策就能解决的。 偌大的公司仿佛是那体型臃肿老态龙钟垂暮之人,身上每块组织趋于半死不活的衰败状态。 细胞分明没有神经系统,却仍旧尝试争夺这具身体的控制权。 四分五裂,连个统一的决策都做不得。 唐觅清固然可以用二股东的身份强行通过某项决策,可没有基层员工执行,她那股票就跟花架子似的。 她有些纳闷,打电话问秦秀清:“怎么回事?” 秦秀清简单给她解释情况。 简而言之,不知那三位私生女和秦慕各自许了中高层员工什么好处,弄得基层员工纷纷站队,所有人都以为她手上没股权,没往她这站。 真想拿些工资认真干份差事的员工都离职了,留下的都是那积极应对争权内斗的,以及啥也不管趁乱混口饭吃的。 这些天,她忙于同那些事不关己混口饭吃的基层员工沟通,好歹那些人会做事。 偌大企业,总得赚钱才能活下去。她无意参与这场莫名其妙被秦慕挑起来的内斗,只忙于推进业务。 唐觅清也是头一回见着这样奇怪的事,忙前忙后替秦秀清推进许多业务后,被唐以寒叫回家。 “不要去掺合秦氏的事情。”唐以寒眉心微蹙,苦口婆心,“秦慕的目的不简单,你这样只会将事情弄得更复杂。” 隋夏也跟着点头。 脊背倚靠沙发,唐觅清思忖良久,她向来很是信任两位母亲,但还是心疼妻子。 “可阿清将秦氏看得很重,自她念大学起,便是在为秦氏努力。”唐觅清那双黑眸满怀诚挚,“只要是她想要的,我都想帮她。” 无比诚恳的一番话,听得两位老母亲心酸,唐以寒和隋夏同时閤眼,都不知怎么劝。 房间里寂静无声,茶汤雾气荡散,由热转凉。 隋夏松开摩挲瓷杯的手,对唐觅清温声道:“你先回去吧,我与你妈妈商量一下。” 门被轻轻地带上,唐以寒喝了口茶,上下打量隋夏,漫不经心问:“你想让我出手?” 隋夏眉眼勾了勾,声音轻柔,微嗤:“唐董这话说的不打算阻拦我?” 一声‘唐董’,念得缱绻又温情,很是阴阳怪气。 唐以寒盯着妻子的眼神直了瞬,隋夏看她这反应,笑了,笑得浑不在意,笑得讥讽,笑得眼角淌雾。 只她二人相处时,隋夏那身浑然天成的柔媚之态总是毫不掩饰,唐以寒偶尔也会恼这样的隋夏,就好像妻子在对她发射定向导弹。 精准命中,狠狠的、不留情面的。 这么多年受伤的只她一个。可唐以寒也清楚,是她该死。 隋夏即便再过分,她也只会默默忍着,纵着,她会一一补偿,直到与隋夏合葬共赴黄泉路。 “说说正事吧。”隋夏漫不经心道。 唐以寒轻笑:“夏夏也知晓自己方才做的不是正事?” 隋夏:“……” “你最好给我闭嘴。”她冷哼。 唐以寒很会审时度势,直接切入正题:“这忙不能帮,明知秦慕在谋划唐氏,夏董应当不会将企业拱手相让吧?” “我们若是不帮,那孩子就又得开始变卖家产了。” 唐以寒点头:“我就说她胳膊肘净往外拐。” “怎么说话呢?秀清嫁给阿清,不也是唐家人?” 生怕隋夏揪着一句话无差别扫射,唐以寒赶紧点头说出自己的想法。 “我认为秦氏可以不要。若是秀清喜欢做这工作,那便让我们阿清去干别的活。 总归她妻妻俩所处的行业和职位都一样,在哪干不是干?” 唐以寒正要展开,忽地接了通电话,对方滔滔不绝,她的脸色逐渐沉下。 挂断电话后,看向隋夏。 “又被约谈了。”她缓声道,“她们对阿清持有秦氏40%股份有意见了。” 隋夏眸色幽深:“看来是有人等不及要分一杯羹了。” 唐觅清回到隔壁副楼自己的房间,心中大抵已确定隋夏是要出手帮忙,想帮她劝说唐以寒才赶她离开。 心下松了许多,慢悠悠地走到另一处副楼,敲响其中一间门。 “二姐!”唐澈玉探头,惊喜道。 唐觅清很自然地坐进小客厅沙发,问:“最近怎么都在庄园,没去医院坐班?” 姐俩关系很好,有什么话也敞开了聊,唐澈玉没瞒她:“我想结婚。这些日子都在想方设法地说服我妈咪。” 唐觅清:“宁阿姨的态度有松动吗?” “大体还是老样子,不过现在也不给我塞旁的女孩子了。”说话间,保姆抱着十六从婴儿房里过来,唐澈玉顺手接过女儿。 听这一席话,唐觅清脑海的迷雾似乎散去一片,她串联这些日子的经历,好像总算能理解唐澈玉和言书琴的处境。 都不晓得自己以前怎会如此愚笨。 天真地以为澈玉只是不喜与旁的女生交朋友而已。可事实是,澈玉若真接受了宁阿姨给她介绍的女子,和书琴的关系怕也是要止步于此。 不是她忽地想起,她给秦秀清列了一长串名单……这般想来,那些女子也是图谋不轨的,包括秦时音。 阿清这都没下狠手打她? 阿清,善。 过往诸般之事浮现眼前,唐觅清懊恼不已。 “二姐要玩玩嘛?”唐澈玉将小团子递过去,唐觅清沉浸在思绪中,顺手接住抱着。 十六现在隐隐能认出唐澈玉是自己更亲近的人,但偶尔还是很喜欢赖着唐觅清玩,口齿不清地咿咿呀呀,唤醒了在自我反省中的唐觅清。 唐觅清一边抱着十六一边和唐澈玉闲聊:“需要我帮忙不?” “我当然不会同二姐客气,可是你也知道,我妈咪百毒不侵的。”唐澈玉淡淡笑着。 宁竹只喜欢有家庭背景的女媳,可言书琴只是出身普通的小康家庭。 唐澈玉偶尔也会不理解,她出生唐家,名声却算不得好,更不能为外人所知,这般阴暗的身份,娶了言书琴亦是她高攀。 唐觅清歪头:“你可以入赘言家。” 唐澈玉:“?” 有道理。 她眼前一亮,语速飞快地同唐觅清探讨可行性,越聊越觉得可行,优点良多。 最后,唐澈玉敲定,此为最优解。 姐妹俩脸上同时露出轻松愉悦的笑,明媚得如同秋季万里无云的蓝天。 此时,唐觅清隐隐觉得有些不对,但又说不上来哪里不对。 倘若秦秀清此时在场,定能指出其中最大的漏洞—— 家产不要了!? 在唐家,即便是庶女也能分上些财产,虽不及嫡女那样能承接产业。 但至少也是三套房子和无尽的经济支持。 三套房子是庶女成年后,由唐以寒直接赠送,唐澈玉已卖掉其中两间,用以养十六。 待在唐家,自主创业也能得到唐家的资金支持,唐家人在外的产业,包括唐澈玉私家侦探工作室,最初都由唐以寒资助。 但凡秦秀清在场,都能笑着嗔骂一句:俩傻子。 一个是没想到,另一个大抵是为了妻子毫不在意,甚至也不在意抛下生母。 任谁瞧了都得说上一句唐家人大情种。 可惜秦秀清不在。 姐妹俩笑得傻兮兮的,得到最优解后,两人也不纠结于此了。 唐觅清忽想起昨晚,顿觉自己没什么经验,遂捂着十六的耳朵,向澈玉请教。 唐澈玉:“?” “二姐,你是说昨晚你和二嫂第一次啊?” 唐觅清点头。 唐澈玉:“……” 她们一众姐妹清楚知道二姐和二嫂婚前是相敬如宾的,毕竟从二人的相处来看,确实没什么猫腻。 婚后两人搬去别墅住,她们不知情况,以为大婚当晚就那什么了…… 万万没想到,婚礼都过去这么久了,二姐才…… 二姐,忍者啊。 “嗯二姐你有看过一些片子嘛?” 唐觅清疑惑:“什么片子?” “……就是这方面相关教育片。”唐澈玉非常淡定地向唐觅清解释。 唐觅清:“!” “没有,你发我。” 十六那么大一团子,唐澈玉和言书琴也早已过了那需要看教育片的阶段。 “我这没有,你得在群里问问哪个妹妹有。” 这事呢,唐觅清挺急的,她翻出秦秀清不在的那只有她们唐家姐妹一百多人的群聊。 大大咧咧地问:【谁有教育片?发我,急!】 一个‘急’字,炸出了所有上班摸鱼的妹妹,以及她大姐。 但所有人都没看明白唐觅清要什么教育片,唐澈玉发了个捂脸表情包给她补充:【性。教。育。片】 唐觅离:【?这群还有未成年妹妹呢】 唐澈x:【大姐你迂腐,我们未成年人就是得知道底线在哪】 唐觅离:【上课玩手机是吧?我打电话给你们班主任】 【别别别我明天就成年了!明天再看!】 唐澈园:【[分享链接]】 下面跟了许多同样分享链接的回复,唐觅清逐个收藏,美滋滋回家。 秦秀清被迫放了两天假。 头一天,唐觅清还会去秦氏大楼,她能遥控远程工作,可那人被母亲禁止插手,她这最后一天假期只能跟着赋闲在家。 忙时没发现,如今闲着,倒怪想唐觅清的。 秦秀清在花园闲逛着,便见一台车缓缓驶来,停在她跟前。 驾驶座车窗摇下,里边那笑容明媚之人热情洋溢喊道:“阿清!” 一如每个数不清的下班时刻,亮堂光线洒落坐在玄关不远处的那人身上,那人高声欢迎她回家,笑容赤忱热烈。 五彩花团锦簇,橘黄斜晖打在那人脸上,将站立之人的饱和度拉得绵长,丰富色彩填满秦秀清的世界。 秦秀清暗暗吸了口气,温声回应:“阿水回来了。” 总是被迎进家门的人,不甚习惯使用‘回来’一词,念出了几分忸怩。 那人脸上神秘兮兮的,推开驾驶座门,弃车,不由分说地抱着她跑回别墅:“快吃饭。” 轻声惊呼,秦秀清揽紧唐觅清脖颈,清香萦鼻。 那人身后乌黑发丝轻扬,有节奏地蹭过手背。 阔首挺胸,大步迈前,恣意又张扬,好似将她带回十多岁的秋天。 肆意地妄为地跑动,那人倏地被一块不起眼的小石头绊了绊,差点没给秦秀清摔出去。 秦秀清圈紧那人,嗔怪瞪她:“你急什么。” 烟波似水流转,蛊媚极了。 唐觅清舔唇:“我急色。” 秦秀清:“……” 第77章 喜欢你 “我急色。” 秦秀清恼羞,捏了捏那人的后颈皮:“谁让你回答了。” 那是陈述句好吧! 唐觅清恍然大悟地喔了声,嘴皮微碰,飞快迸出一句:“那我也没说错。” “……”秦秀清沉默须臾,眼神幽幽,好似在传递什么话。 唐觅清诡异地接收到妻子的意思,同时陷入沉默,半晌,咬牙道:“你等着!” 怀里那人轻笑,柳眉微挑。 若不是身子微不可察地颤动着,她还以为秦秀清是不屑的。 如此看来,即便她的技术奇烂无比,阿清也喜欢得紧,身体可诚实了。 唐觅清哼着小曲抱秦秀清进门,远处站在过道的芳姨见妻妻俩感情甚笃,忙躲进厨房,从侧门回佣人房,留下一句“二小姐,夫人给您做了饭,你们慢慢吃。” 唐觅清震惊且喜悦地坐到餐桌前,秦秀清垂眸在她身旁落座,轻声说:“试试。” 不能说是狼吞虎咽,但至少如蝗虫过境寸草不生,一席饭菜被唐觅清吃了个精光,就连秦秀清让她吃慢点也没听见。 两面巨大的落地玻璃映着残余无几的晚霞,厅堂暖意融融。 秦秀清递了张纸给那人,那人下意识微抬下巴,油亮饱满的粉唇在秦秀清跟前晃着,她下意识把餐巾摁在那人唇角。 素白指尖轻轻落于柔软面颊,秦秀清眼睫微颤。 清香扑鼻,美人细腰微折,弯出漂亮的弧度,不甚熟练地伺候着她,唐觅清呼吸骤顿。 温沉的嗓音变得结巴:“好,好吃。” 秦秀清眼神闪烁:“预,预制菜。” 一个结巴传染俩。 唐觅清:“……” “那你挺会加热的。”鸦黑长睫扑簌直闪。 “谢谢?” 指尖轻轻摩挲,不舍得松开软滑脸蛋,秦秀清装模作样地给那人擦拭薄唇。 “不客气……” 妻妻俩同步词穷,却也不觉尴尬。 向来伺候惯妻子的人,乍一下身份对换被伺候,相当不习惯。 唐觅清眼神不太自然,背脊挺直端坐,抿唇。 窗外三两佣人的身影路过,秦秀清余光捕捉到佣人手上拎着的巨大黑色塑料袋,咬唇。 那是她尝试原创菜失败无数次的铁证。 迎着那人温柔且包容的目光,她低声喃喃:“我我以前也,也会做菜的。” 语气委屈极了,眼圈红粉一片。 那人实在太爱下厨,害她完全没下厨的机会。 唐觅清把人抱到自己腿上,趁秦秀清自责时悄悄偷了抹香,方才安慰道:“乖,你会烧热水就够了。哦,不会也没问题的。” 秦秀清:“……” “烫不活你。” “……我皮厚。” 秦秀清:“……” 她那张嘴总是绊不过这人。 妻妻俩打打闹闹回到房间,一同玩了会积木,又砌出几件作品后方去洗澡洗漱。 浴袍带子随意环了个圈,唐觅清出浴室,将秦秀清逮进怀里,这样那样欺负。 “你嗯呜,怎么……” “宝贝~”唐觅清在她耳边念得旖旎又缱绻,“我也会进步的舒服嘛?” 边玩弄着白玉衬扣,边 “嗯~!” 悠扬到极致的单音节大大取悦了唐觅清。 秋风漾,流水淌。 旖旎暧昧涡旋的维度里,身量高挑之人背脊弯着,不遗余力伺候化成春水的美人。 在一声声舒服低喘中,在眸光破碎清雾里,在那人盛满爱意温柔动作之下,秦秀清恣意艳丽地盛放。 秦秀清累极,却好似被充满了电,眼皮颤动望向那人。 那人竟恬不知耻地问:“我是不是比之前行?” 闔眸,享受着那人替她清洁,她轻轻嗯了声。 “我们本来可以早恋的。”唐觅清倏地说。 “……你。”桃花眼妖艳上卷,清冷嗓音半哑,秦秀清呼吸放缓,“什么意思?” 会是她想的那个意思吗? 墨色眸子微凝,唐觅清绽笑:“我们本来可以四岁就谈恋爱。” 但好像晚了许多年。 “……”秦秀清咬唇,“禽兽。” 唐觅清:“?” 忽接上秦秀清脑回路,她吻了吻妻子发软的耳骨,翻了个身让秦秀清跪坐她小腹:“我得坐实这个称呼,麻烦阿清配合下。” 漂亮的琥珀瞳很快又泛起水雾,清软破碎声音渐起。 秋夜春起,满室旖旎。 翌日清晨。 秦秀清支着酸软的身子起床,狠狠瞪了眼那家伙,似不解气,遂又咬了口那人脖颈,留下数道鲜艳红痕。 让那人丢脸去。 “老婆”尚处于睡梦中的人呢喃梦话,声音不似清醒般温沉,反倒是软软的。 秦秀清耳根微烫,揪着软被的指尖紧了紧,低声嗔道:“谁是你老婆……” “谁应,谁是”声音迷迷糊糊的,唬得秦秀清还以为自己吵醒了坏蛋,连忙后退几步,生怕退慢了要被逮着这般那般。 像昨晚那样。 昨夜是极舒服的可那坏蛋偏不懂节制,折腾半宿,羞得她到后来捂住那双黑眸,不再允许灼灼目光落于自己身上。 只她独自享受着触、视、听共鸣齐奏的盛宴。 轻轻呼出一口气,秦秀清撇去脑海那些不合时宜的想法,抓紧时间洗漱更衣出门上班。 愈是临近秦氏,愈是难安,这些天悉数被安抚好的情绪卷土重来,甚至更上一层。 在忙活大半天仍未能有效推进业务进展后,秦秀清疲惫感更甚,却也仍然尝试继续推进。 可秦慕一通内线电话,彻底激怒了她。 与秦慕在办公室对峙一上午,内容无外乎上次谈话的内容,此次更着重公司内部问题。 秦慕却说她自有规划,秦秀清被气得直跺脚。 高跟鞋底下,昂贵的毛毯被踩出一个洞。 不想听废话,她索性赶走秦慕,联系唐家庄园不在值班的所有安保人员过来,安排好,逐个堵在各部门办公室门口看管。 尤其堵紧了秦慕和那三位私生女的办公室门。 自己则带着十多人前往监控广播室,高跟鞋在前,清脆且急促的踢踏声融合身后十数双皮鞋闷沉的声响在楼道回荡。 这极具强制性的措施是向唐觅清学习的,那人近来隐隐有这趋势,很是强势。 清冷的嗓音在巨型玻璃大楼内无死角环绕,带薪蹲厕之处也不落下。 秦秀清不急不缓地介绍自己,再谈公司近两年的发展及现状,字字清晰有力,鲜活明亮生机勃勃,与垂暮濒危的企业形成强烈反差。 安保人员看场,个个高大浑身肌肉,最矮的也比唐觅清高一个头,雌力充沛。 众员工纷纷寻着同伴对视,不敢大声讨论,只用手机交流着。 聊及向好的态势和混乱无序的内部状态,秦秀清那声音带了些色彩,美好蓝图与灰暗现状对比,语气高昂时偶尔可闻指骨敲桌清脆之声,员工愣愣地听着。 秦慕勾唇笑,笑得满意且赞赏,又似蕴含幽叹。 秦时音摔了三支笔,秦婉和秦桢各自在办公室凝神静听。 末了,清冷声线稍显温和,恳请还愿意为谋生计养家糊口的员工继续安心做事,她自会为秦氏兜底。 语调沉稳且真诚。 许多员工都是冲着看戏去的,亦不乏有随意站队瞧个热闹之人,听了秦秀清一番话后,陷入深思。 秦秀清争取的就是这部分人。 既要内斗,她不惧,要斗,她光明正大拿出实力与秦姓其余人斗。 唐觅清是她最大的底牌。 八分钟发言,言尽于此。 秦秀清带着十多名安保到各部门巡视,择出所有明确表示愿意干活的员工,以及被她强迫着要么滚蛋要么工作的员工。 市场销售方面的员工丢给全公司唯一中立的高层员工——市场部黄部长来带,行政和研发她自己管,生产部门的员工基本都不在秦氏大楼办公,照常运转着。 余下的都是秦慕和那三位私生女的爪牙,被秦秀清以武力逼迫强行抽走管理权。 武力向来管用,秦氏内部涤荡清洗,秦秀清这位继承人总裁,手段强硬得令人发指。 当然,秦慕和那三位及其爪牙仍在捣乱,多是中高层员工,唬得一线员工还有点担惊受怕的。 只是如今明确划分了人员,唐家的安保也杵在原地,众员工亦能分清敌我,各干各活。 秦秀清坐回办公椅上,恰好到午饭时间,屏幕弹出唐觅清的视频邀请。 “阿清,吃饭没?”脖颈上几枚鲜红的吻痕是一点都不遮掩。 “在吃。”她举了举自己手里的筷子。 唐觅清脑子一抽:“预制菜?” 秦秀清:“……” “一肚子坏水的混蛋,就知道闹我,讨不讨厌啊……” 咬唇,语气嗔怪得很。 与方才那冷着嗓音、气场全开、理智且煽动人心高谈阔论发言的,不是同一人。 但唐觅清早已在热搜看到了妻子的高光时刻,心动喜欢得紧,爱这反差还来不及呢。 “喜欢你喜欢阿清。” 温沉的声音通过话筒传播,带些磁性,一字一顿无比清晰,唐觅清毫不掩饰喜爱之情,更不吝啬饱满高涨的情绪。 秦秀清呼吸微滞,眼圈微微湿润。 其实方才做那些事时,她是有些无措的,她一个才毕业不久的硕士,替秦家背负着数千人的饭碗,压力如山。 可站在唐觅清身边,她似乎就有着用不完的底气。不仅是唐家的势力,更有那人毫无保留的满腔爱意,这些都是她难以割舍的。 她好像离不开唐觅清了。 此刻,秦秀清竟诡异地理解了唐以寒和隋夏妻妻俩的纠缠—— 用余生去补偿。 向来骄矜的秦秀清自然不会给唐觅清任何选项,只有那人听她话的份。 纵使这样的感情掺杂金钱、权势和其它诱惑,与十七岁纯洁无瑕的爱恋相比亦是满心算计,她也不想放走唐觅清。 唐觅清只能是她的。 “那便许你喜欢。”秦秀清骄矜似猫,微抬下巴,允那人喜欢自己,头一次回应了唐觅清的告白。 即便是以忸怩的方式。 秦总是没有午休的,谈情说爱没一会便被敲门声打断,她迅速投入工作中。 一番犀利的整顿后,那些爪牙不敢闹得太过显眼,秦秀清趁此机会加速推进业务,秦氏好久没这般高效率的进展了。 下班时间很快到,秦秀清让安保广播通知所有人下班,不许加班,并让所有安保分散站于秦氏大楼唯一的人行出入口和两个机动车出入口处。 三个出入口皆站满了着装统一的安保人员,她们列成长队,站在出入口两侧,以凶狠不失柔软的目光,对所有下班的员工行注目礼。 此举,是秦秀清的连环招。 一来吓唬那些心思不定的员工,二则,她要发动外界舆论,不能再任由秦慕这么胡闹下去。 秦秀清面无表情站在大楼正门的安保旁。 两行密集的黑西装里,站着一抹浅色,微风拂过正堂,浅色衬衫领口轻轻摆动。 路过的员工提着一口气跟她打招呼:“秦总再见。” 秦秀清一一点头回应。 有人逆着人群款款行来,日思夜想的容颜出现在身旁,秦秀清眉眼柔和,唐觅清也跟着站在旁边。 妻妻俩惹眼得很。 “秦总,唐总,再见。” “秦总唐总,下班愉快~” 有正儿八经打招呼的,也有的年轻员工语气轻快,两人同时点头致意。 “妈妈妈咪,再见。” 一派严肃中混进了个奇怪的人,原本绷着脸的员工忽爆笑如雷 唐觅清:“?” 秦秀清:“?” 开了头例,便有人也跟着喊。 秦氏大堂,听取妈声一片。 气氛霎时由严肃转欢快,唐觅清还能听到不远处喧闹的声音。 “哎,有没有觉得秦总真的很像妈妈?杵这跟班主任似的。” “是吧,上午那个广播简直A爆了!我早就看不顺眼那群人很久了。” “马后炮。不过,秦总大总攻!” “秦总是1没错吧?” “肯定是!你们都没看见唐总脖子上的草莓嘛!” “哦嚯,矮子攻!” 唐觅清:“……” 秦秀清:“……” 第78章 车里 妻妻俩在风中并肩站了将近一个小时,目送所有从该出入口通行的员工离开,让一位安保负责开车,两人坐在后排。 秦秀清腰腿酸疼,累极,閤眼靠在唐觅清肩膀。 车内淡雅清香,和着那人颈肩熟悉的香气,秦秀清浅起睡意。 “回庄园?”唐觅清低声问。 她俩之前商量过,回庄园住一段时间,看能否探寻唐家人所患精神病的细节。 妻子轻轻嗯了声便没再说话,唐觅清往秦秀清那挪,偏了偏腰,让阿清枕得更舒服,另一侧掌心挡在秦秀清眼前遮光,清浅的呼吸隐隐喷洒腕侧。 秦秀清睡着了,呼吸平稳,白巧耳尖藏于乌丝,美人发尖弧度极美,螓首蛾眉,唐觅清盯了一路。 回到庄园,美人还没醒来,唐觅清便也坐着陪妻子。 日暮西斜,残阳如血。 纯黑轿车停于花卉大道旁,全景天窗大开,黄昏的风灌入车内,拂动沉睡美人的秀发,扫过定坐之人的胸口。 唐觅清暗暗调整呼吸。 秦秀清轻声嘤咛,这一觉睡得极为舒畅,像是连续上了好久的课,用脑过度后,那几分钟的高质量浅眠。 还没弄明白自己的睡姿,倏地腾空被架起,脑袋从天窗穿过时隐隐瞧见了鲜亮的颜色,转眼间便跪坐在那人身上,炙热的吻扑面而来。 “呜~” 温软的唇细细磨动,辗转唇瓣,舔玩饱满唇珠,灵活舌尖顶开牙关探入,搅弄风云。 方醒的人怎能受得住这般玩。弄,细腰软塌,琥珀瞳湿漉漉的,瞧不清远处实物。 开了荤的人亦难吃素,温热修长的指尖从衣摆开始缓缓探索,衬衫钮扣逐颗启开。 “嗯你哈~” 经不住那人撩拨,身体反应浮现。 唐觅清单手开了所有扣子,掌心抚上白玉衬扣,指尖拨弄着衬扣尖尖。 “这是嗯公共啊道路!” “安保在你睡着时清场了。” 唐觅清担心路过的家人和佣人吵到秦秀清,让安保走前清掉这一片行人,庄园道路四通八达,也不缺她们这条路。 涣散的瞳孔这才发现光线暗了许多。 前排窗户没关,全景天窗只关了一半,前后排隔上挡板,后排防窥窗户全关上,妻妻俩所处的后座形成了半密闭的状态。 防窥又通风,隐隐还能瞧见远处花景。 “你嗯~!”原是嗔骂的话被单音节取代。 “我混蛋,我就闹你,我还一肚子坏水。”唐觅清已经学会抢答,“可我好喜欢你。” 温沉的嗓音缱绻黏腻,秦秀清耳骨酥麻。 薄唇逗弄白玉衬扣,那截优雅的天鹅颈微弯,布料半挂臂弯,秦秀清放松身体,任凭那人低垂的脑袋掌控。 漂亮的桃花眼轻颤微卷,柳腰弯折出不可思议的弧度。 …… 暮秋时分,斜晖洒于广阔秀美的天地间,优雅清软的音节若隐若现,又随最后一缕残阳消散。 唐觅清伺弄周到,却不敢往下,只抿唇细细回味,素手轻梳秦秀清脊背。秦秀清恶狠狠咬了那人下巴几口,没使劲,又安抚性地吻了吻。 无声且默契的温柔。 若不是电话嗡嗡响了几次,唐觅清能伺候更久。 她接通电话,话筒震声:“小兔崽子!你把庄园道路监控关了做甚!胡闹!给我到主楼办公室来!” 隋夏怒喝。 唐觅清移开电话,保护脆弱的耳膜,满嘴‘好的好的’应话,秦秀清幽幽乜她。 “回去了?”唐觅清温柔笑道。 秦秀清咬唇,漂亮的眸子低垂:“你帮我擦擦” 唐觅清呼吸顿住,西裤那的感觉特别明显,她满目惊愕:“就就——” “不许说!”语气凶巴巴的,眼神是羞恼的。 从后备箱翻出一套备用衣服,替秦秀清换上,殷红的白玉衬扣尖耸立眼前。 深吸一口气,拿矿泉水和干净毛巾做好清洁工作后,唐觅清换到驾驶座。 秦秀清在副驾驶休息,紧绷了一整天的神经在那人的安抚下缓缓舒展。 荒唐又满足。 唐家庄园,主楼办公室。 唐觅清牵着秦秀清进门,十指相扣,秦秀清甩不开那人的手,索性任由那家伙胡闹,等会看母亲怎么收拾这人。 “妈妈,妈咪。”两人同时打招呼。 唐以寒和隋夏同时笑着应声。 一直以来,秦秀清挺怵唐以寒的,见了唐以寒跟见教导主任似的。 领证前两家吃饭那会,唐以寒就气势汹汹的,之后入住庄园接管宗族事宜,唐以寒直接带她,亦是威严居多。 只有唐觅清出现的场合,好像才能瞧见唐以寒脸上的笑容,如今日这般。 “监控涉及安保问题,你以后少给秀清的管理添麻烦。”隋夏瞪了自家孩子一眼,“闲得无聊关监控?” 庄园安保是秦秀清在管,可大家也都认识二小姐,雇主有吩咐她们自然照办,隋夏便以为是自家小兔崽子近来闲得没事做给秦秀清找麻烦。 唐觅清嬉皮笑脸地哦了声,解释道:“我们有事必须关监控,我只关了那段路的。” 隋夏:“你们有什——” 话音未落,自己噤声。一把年纪,她还有什么不懂的,霎时气不打一处来。 这丢人现眼的小兔崽子! 唐觅清眨眨眼,唐以寒笑得意味深长,眼神暗含艳羡。 秦秀清轻咬下唇,垂眸,藏在头发后的耳根微粉。 混蛋!在母亲面前也不知收敛! 气氛诡异,唐以寒主动打破僵局:“秀清,今天成效如何?” 秦秀清抬眸,笑容真挚:“能镇压的都镇压了,谢谢妈妈妈咪。” 将所有没值班的安保调出庄园,必须得经过唐以寒同意,唐以寒知道此事后没有阻拦,很爽快地同意了。 唐家母亲对秦氏的态度也算明确,没主动提帮忙,那便是不愿主动插手,却也不会阻止她的行动。 也庆幸母亲们非常理智,没像那条傻鱼那样,一头栽进秦氏当了大怨种二股东,正中秦慕下怀。 傻鱼不过是在替她犯傻而已,终归是她犯的错。 “这样不是长久之计,你可有想法?”唐以寒问。 秦秀清背脊挺直:“安保还得借用几天,外勤工资入秦氏公账,需要她们帮忙培训秦氏原本的安保人员。” “内斗本是妈妈挑起的,向着妈妈的都是中高层,现在所有基层员工归我和黄部长管理,那些人无法插手具体业务。” “这波除掉了大部分中高层员工,即便她们还在公司也再难生事端。 混乱是很好的晋升阶梯,中高层缺失,便会有年轻新鲜的血液往上流动,有这样觉悟的员工亦是秦氏需要的,从另一层面来说也算妈妈做了件好事,不破不立。” 唐以寒毫不掩饰赞赏的神情,隋夏亦是满脸欣慰。 这孩子说话条理清晰,手段刚柔并济,能在宏观上把控秦氏,同时考虑到了员工个体,即便对付亲生母亲亦能明辨是非,公事上毫不含糊,情感上隐隐维护秦慕。 这样的人有血有肉,是唐以寒最欣赏的,不怪老祖宗指定秦秀清当唐觅清的妻子。 唐觅清和秦秀清虽处同行业甚至岗位相同,但表现出的形象却全然不同。 自家孩子站在唐氏这偌大企业的肩膀上,顺风而行,凭天赋和才能恣意潇洒,拉驴一样拽着公司前行。 秦秀清这孩子自接手秦氏以来便是逆风,天赋异禀更不吝啬全力以赴,品性端正,坚韧不拔,凭一己之力硬是把秦氏赶回了阳光大道。 稳待顺境,不惧险阻,可同甘亦可共苦。 谁看了不得说妻妻俩天生一对。 就是自家孩子浑了些,像她,唐以寒淡笑着扫了眼唐觅清。 唐觅清灼热的目光就差把侃侃而谈的老婆盯出个洞来了。 “秀清啊,你放手去做,妈妈和妈咪都支持你。 可我丑话说在前头,唐家上下几百人要养,我的孩子是不能过苦日子的,我也不希望你过苦日子,所以不能拿唐家基业陪你冒险。” 秦秀清点头表示理解,她已是很感谢唐家人了,除唐觅清以外,她别无所求。 这番话下来,她也明白,唐以寒早就看破秦慕的计划,才没插手。 “我是说假如,假如秦氏真的无可挽回走向灭亡,那么唐氏的职位,除夏夏的以外,任你挑,包括觅清的。” 唐觅清:“?” 隋夏:“……” “觅清提过你很喜欢这份工作,作为母亲,我们会无条件支持你的选择。” 秦秀清眼眶红润,唇瓣翕合,半晌没发出一个音节。 庄严的办公室在她心里再不是冰冻三尺的感觉,心尖暖意化开。 唐以寒站了起来,很标准地鞠了一躬,没有因为秦秀清是小辈而怠慢礼节。 她唇角呷笑,态度诚恳:“秀清,我向你道歉。” 秦秀清被吓得忙站起身,唐觅清也跟着站起来。 只隋夏一人坐着,在唐以寒看不见的角度里,目光柔和。 “过往是我错了,我曾给觅清安排了不少人,为唐家繁衍女嗣,也让澈柏给觅清送人。 幸好觅清没能瞧上,你也及时掐断了她的苗头。” 唐觅清:“?” “我已在尽力弥补我的过错,妈妈希望你们俩好好的。”唐以寒这番话算是掏心掏肺了。 唐觅清傻眼:“妈,你给我塞谁了?” 一句话完全岔开了当前重点,让所有人的目光聚集在她身上。 “你闭嘴!” “你闭嘴。” 隋夏和秦秀清异口同声。 哪壶不开提哪壶! 唐觅清:“……” 刚想回答女儿问题的唐以寒:“……” 家庭地位可见一斑。 异口同声中能听出其中颤抖之音来自秦秀清。 泪点很低的人簌簌滚落眼泪,唐觅清忙拿纸巾轻按小珍珠,一边给两位母亲解释:“阿清就是太感动了,和妈咪一样,小珍珠掉一阵便好了。” 当场被卖了的隋夏:“……” 小棉袄一点都不贴心! 唐以寒神情复杂,她自然知晓隋夏以往掉眼泪是为何。 母女四人各忙各的。 一人忙着感动落泪,一人忙于擦小珍珠,一人心中蛐蛐女儿,还有一人在暗自悔过。 秦秀清嗓音哽咽也坚持说话,眼圈红粉,漂亮眸子不断滚落小珍珠。 “谢谢母亲。” 唐以寒人狠话不多的形象在她心中就此覆灭。 唐以寒说出来的,没说出来的,她都理解了——这位母亲是真的接纳她了。 从无条件的支持,鞠躬道歉,再到反省自己给唐觅清塞人,所有事情都干脆利落挑明,温情又不失威严,这是对待家人才会有的态度。 尤其体现在称呼上,过往,唐以寒即便在她面前,也是称呼唐觅清为阿清的,分明两人的小名相同,唐以寒也会无视这层。 而现在一视同仁地在她俩面前改称二字。 润物细无声地接纳。 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似的,一串接一串滚落,唐觅清没事先商量,抱起秦秀清便走,留下一句:“我回去哄哄她,改天聊。” 迎着母亲暧昧的眼神出门。 直到抱回房间,秦秀清还在她怀里掉小珍珠,电话震响多次都没来得及处理。 唐觅清拎着她的手机晃了晃:“我帮你看信息?” 秦秀清吸着鼻子点头,脑袋蹭了蹭唐觅清胸口。 连环计进展良好,舆论发酵很到位,许多员工自发提供了音频视频和图片文字等材料,提及秦氏前段时间的内耗和混乱,再谈总裁六亲不认强力镇压力挽狂澜。 很多网友就着秦秀清和唐觅清站在楼下、安保成队列排开的图片玩梗。 不乏有好为人师的网友发表了建议,同时表示会持续关注。 成功利用外界力量抗衡秦慕的所作所为。 唐觅清串着自媒体发的帖文念给妻子听。 “黄部长发来信息。 秦总,两大供应商有意退出与秦氏的合作,她们约了明天到访公司,来者不善。” 眼泪止住,眼神霎时冰冷,嘴里吐出几个字让唐觅清帮忙回复。 唐觅清高呼霸气,继续替秦秀清处理信息,有人发了条链接,她复制,打开另一个软件。 一些奇怪的声音冒了出来。 “嗯~” “是这里……” “不行了哈!” 靡艳的场景,高清的画质,赤。裸的两位女子,以及90%的观看进度条。 唐觅清瞳孔地震。 这这不是教育片吧? 她垂眸,看向怀中人。 美人长睫扑簌,呼吸微凝,泛红的桃花眼褪成粉色,薄唇轻启:“你听我呜~!” 唇齿被侵占,不留一丝缝隙。 第79章 快乐似神仙 “我不是呜嗯~”想说话又被堵住,秦秀清恼羞,推了推那家伙。 唐觅清适时停下亲吻,墨色眸子看向妻子,像八百年没开过荤似的,眼神直冒幽光。 呼吸细促,暧昧横亘。 秦秀清恼得咬了咬那人薄唇,差点又被坏家伙逮着亲。 眼波潋滟,粉鼻秀挺,红唇水光饱满的美人正窝在唐觅清怀里喘气。 唐觅清听见妻子狡辩道:“你,你之前不行的……” 清冷的声音颤得颇显涩气。 抿唇,唐觅清认真自省:“阿清知道的,我是第一次,也只同你做过,少不了要有些探索的过程。” “只是苦了你要忍受我这般拙劣的手法,但我真的很喜欢你,阿清,你不要嫌弃我。” 秀发底下藏着的耳朵尖滴血般冒红,秦秀清深深吸了口气。 “我第一次是没找准位置,亦不知有多深,可阿清你的反馈却是极好,我能感觉到你很舒服……” 秦秀清:“!” 这混蛋在说什么! “那天阿清到了是嘛?”唐觅清是真的一本正经在跟秦秀清探讨女性问题。 怀中传来细不可察的轻嗯声。 “那既然到了,我也让阿清快乐似神仙,却为何说我不行?” 来自大猛1的控诉,委屈巴巴的。 秦霜和熠熠早已让人送回庄园,这会正躺在两人身侧,两双圆滚滚的大眼睛瞅着妻妻俩,秦秀清顿时有种在公开场合谈论私密之事的错觉,羞得紧。 身体亦不断反馈异样情况,仿佛在隐秘的刺激中获取到别样的快。感。 唐觅清托着秦秀清的脑袋,不许美人偏开眼神。 秦秀清咬着下唇,真真是羞赧极了。 在那人包容且真挚的眼神下,缓声道:“那,那是因为你,你碰到了小钮扣……” 唐觅清双眼睁圆。 “还,还说那般臊人的荤话我便呜”美人面若桃花,眼圈粉扑扑,倏又掉落小珍珠,“技术可差劲了!但,我没有嫌弃你。” “若嫌弃,便不会演戏了……” 唐觅清:“!?” “演戏!?” 好一出狼人自爆的戏码,她一口气闷在胸腔,垂头丧气道:“我就说呢,你那天叫的频率怎么都跟复制粘贴似的,就最后那几声颤着,顺耳又好听。” 谁家大猛1会这么惨啊! 真正得知了这称呼含义的唐觅清如是想到。 秦秀清:“……” 好糙的话。 可她更在意唐觅清的情绪,忙安抚道:“你不要生气……我,我也——” 很喜欢你。 这话涌到喉咙,仿佛被封印住,无论如何也说不出口。 秦秀清明白,自己心中尚存芥蒂。 既是对自己的,亦有对唐觅清的。 相比十七岁那时洁白无瑕的暗恋,二十七岁工于心计的秦秀清自认不配对唐觅清说一句喜欢。 好似唐觅清是她不能亵渎的神明。 而对唐觅清的芥蒂,是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 这很矛盾,一个人怎会对神明心存芥蒂,偏生秦秀清就是存了这样的感觉,每天都在指挥命令神明,用身体亵渎神明。 “没有生气,我只是想快些进步,让你更舒服。” 唐觅清又怎会生秦秀清的气。 即便是演戏,亦是秦秀清在意她的感受才会如此,唐觅清没有那么不识好歹。 更何况,此刻她脑子里都是与秦秀清恩爱的影像,没空生气。 她眼巴巴凝着秦秀清:“我现在就想进步。” 秦秀清:“……” 垂眸,吻上那片湿润的唇。 空气变得潮湿黏腻,细促的嘤咛声四处荡散。 秦霜学着两位母亲,嘴巴贴了贴熠熠的,熠熠跟着软软地喵几声,秦秀清听得耳根发热,圈着那人催着回卧室。 急促闷沉的脚步声直响,伴随落锁的清脆声。 唐觅清抱起美人稳稳直达浴室,压着人抵在浴镜前。 指尖滑动手机屏幕,放到一旁架子,从头播放。 场景同样是浴室,水声四起。 那是秦秀清看过一遍的视频,很涩……她垂眸,不敢直视唐觅清,生怕被灼热的目光烫个正着。 唐觅清笑得意味深长,慢条斯理解妻衣裳,捏着秦秀清下巴迫她直视:“阿清,看我。” “要看清楚怎么弄的,才能帮我进步喔~” “好不好?”捏着美人下巴尖,声音低沉魅惑。 琥珀瞳湿漉漉的,秦秀清绷紧腰间,颤着声嗔道:“我我的身体可以感受到,不嗯不用看。” 那人的手已握上白玉衬扣。 “那不行。”唐觅清拒绝得非常果断,“我们阿清,也要了解自己的身体,要知道哪里才会让自己更舒服对不对?” 眸子里的清雾凝成圆珠,缓缓滑落。 “会很舒服的,阿清要仔细看。” “阿水呜” “到底谁才是阿水呢”唐觅清另一只手摸着小钮扣举起,淡白灯光下素手纤长,“嗯?” 秦秀清羞得无地自容,可那人温柔的嗓音实实在在地蛊惑着她,便是浑身泛着粉色,她亦在捕捉那人的神情和动作。 温温柔柔的唐觅清好喜欢…… 浴缸正放着水,暖风机嗡嗡工作,浴镜冒出气雾,白皙圆肩虚虚实实映着,如雾里看花。 …… “阿清你得夸夸我呀。” 恶劣极了。 秦秀清咬唇,被关照过的红唇饱满莹润,肤若桃粉,琥珀瞳湿漉漉的。 夸赞之声细碎黏腻。 唐觅清孜孜不倦地讨夸,抱起美人踏入浴缸。 水满溢出,泼到瓷砖发出清脆的声响,与视频外放之声合奏共鸣。 秦秀清脑袋埋进她肩窝里小口呼吸。 外放的视频此时才发出异响。 “你瞧,以后少看那些视频,她们不行”唐觅清轻笑,“那个1不猛也不行,就这?” 最后的语气极为猖狂,好似自己很行那样。 事实上唐觅清现在也确实很行了…… 这几场考试下来,总会在秦秀清以为她拿到满分答卷时,突破上限,冒出更高的分数…… 那双桃花眼微卷,秦秀清轻哼了声,以表喜欢。 唐觅清喜爱极,薄唇贴了贴美人眉心,紧紧抱住,低声喃喃:“阿清啊……” …… 浴池水流轻漾,缱绻悠扬。 乌丝散乱铺床,清亮满堂。 隋夏身上好似装了个变身器,在唐觅清那小兔崽子抱着媳妇走后,迅速恢复一派冰冷的表情,气质随之而变。 坐在隋夏身旁,唐以寒指尖蜷缩,不敢碰隋夏,只轻声安慰道:“莫要气着自个儿,为那些事情不值当,要威胁便随她们去,放话威胁唐家的人不缺这一群。” 与协会高层专员会面结束后,隋夏一直是这幅冷冰冰的表情,只在见到女儿时脸色才稍显和缓。 不过,唐以寒能断定,唐觅清那小崽子必然不知道自己妈咪在生气。 最了解隋夏的,只有她。 隋夏深呼吸,语气尽量平缓:“唐以寒,她们用孩子来威胁我们。你应当对她们的能力有所认知,你能不生气?” 上午,妻妻俩会面反垄断协会派出的高层专员。 对方声称,唐觅清手中同时持有数额巨大的唐氏集团和秦氏味业的股份。 通过实地调访,她们掌握了两家企业合作,以及唐觅清插管秦氏内部事务的实证,包括纸质资料和音视频文件等。 兼之,前段时间收集到了唐觅清与秦秀清关系不和的图片及视频证据。 因此她们高度怀疑,唐秦两家打着联姻的幌子,暗行垄断调味品行业市场之事,证据确凿。 具体时间线可归纳为—— 联姻后,秦氏全线下架并召回酱油和蚝油经典系列产品,忽然切入唐氏所不专的复合调味品赛道。 同时两家立项合作,唐觅离的妻子范离担任项目组长,入驻秦氏。 期间,与新婚妻子关系不合的唐觅清,多次协助妻子秦秀清管理秦氏味业决策事宜,配合上线多款复合调味产品。 近日,唐秦两家收拢股票,汇聚在唐觅清名下,妄图勾连整合企业,垄断全调味品行业。 专员才总结完,隋夏当场就骂了句神经。 “其实嘛,领导们也没空管嫁娶之事,你们唐家那些事大家也都睁一眼闭一眼。 只,事涉行业生态,又与千家万户基础生活相关,不得不管。” 专员拐着弯说了许多不着边际的话,大谈行业格局,又提两家企业的发展态势。 唐以寒和隋夏陪着听了半天,热茶换却十多轮,专员到最后方切入正题。 “俩孩子在公众面前的形象还是很好的,未来亦是前途无量……可不能掺进这些事情里面呀……” 专员说完,没瞧她俩的反应便带着团队走了。 …… 未经隋夏的允许,唐以寒不敢碰妻子,她只能掰过隋夏的椅子,劝道:“夏夏,冷静些。” 董事长的位置坐了许多年,隋夏鲜少有不冷静的时候。 可唐觅清和唐觅离是她的逆鳞,是连唐以寒都不敢碰的逆鳞,这甚协会简直就在她雷区里蹦迪。 隋夏心里那把火烧了半天,在见到那小兔崽子生龙活虎胡闹时,方才缓下来些。 俩孩子恩恩爱爱离开的模样仍历历在目,专员威胁的话语在脑海盘旋,隋夏难受地闭上眼。 “我帮你按按头?”唐以寒有些担心妻子的身体。 隋夏薄唇微启,轻轻吐了个“滚”。 两人平时这样的交谈也不少,隋夏厌恶唐以寒的触碰绝非一两天的事,唐以寒并未觉得不妥,习以为常地应了声“好”。 “秦慕竟能无耻到这种程度。”隋夏自己揉着眉心,骂完唐以寒还能同那人正常交流,“秀清好歹是她亲生女儿。” 从秦慕逼迫唐家让唐觅清娶秦秀清开始,唐家就心甘情愿入了秦慕悉心安排的局,唐觅清和秦秀清更是其中最重要的两枚棋子。 起初,唐以寒以为是秦氏债务即将逾期,秦慕心急,因此卖女求资金不惜威胁她。 她和隋夏本没计划让唐觅清在三十岁前结婚,可秦慕这番威胁下来,由不得她们不考虑。 唐以寒的母亲为唐觅清指定了秦秀清这位媳妇,秦慕不知从何处得知了消息,以此威胁唐以寒,表示若现在不娶,日后也别想娶得到秦家女儿。 秦秀清乃是唐觅清的天定姻缘,唐以寒对此深信不疑,她必然优先保孩子的姻缘,为此多付些彩礼也算她唐家赚了。 可被人威胁的感觉并不好受,她只给了秦慕数亿彩礼,同时冻结隋夏的帐户,不许隋夏给秦家转账,余下的资金缺口,秦慕自己能解决。 若解决不了,她的方案是,让唐觅清趁低买入秦秀清的股票,公平买卖,后来也确实给唐觅清提过。 秦慕不仁,她也不义。 但待孩子领证后,秦慕狼子野心昭然若揭。 首次得知被协会盯上,是唐觅清领证后第二个月,那时的唐以寒一下便串联想通所有事,看懂了秦慕的整个布局,秦慕只是顺势而为。 秦慕后续的布局,妻妻俩也曾交流过的,唐以寒便没再多说。 “但我没想到你会偷偷用海外帐户给邱瑾岚转账……”唐以寒表情无奈,但也算宠溺。 隋夏一噎:“觅清还变卖别墅,差点连小岛也保不住呢。” 亲生的,拉女儿一起淌混水的速度也极快。 “这傻狍子定是被美人冲昏头脑。秦慕了不得,连环计一套套的。” 隋夏:“……” 她话峰一转,眉眼冷肃:“唐以寒,你在其中又发挥什么作用了呢?” 凭她对这位分床已久之妻的了解,唐以寒必不可能放任秦慕坑害唐家而不采取任何行动,但事实却是,唐以寒真的没做任何抵抗。 甚至放任唐觅清去收购秦氏的股份。 “夏夏,我还有别的考量。”唐以寒温柔地看着隋夏,“你也看了阿清的问诊档案,难道没发现嘛?” 隋夏定定地望向她。 一楼之隔,床上两人香汗淋漓,红润趾尖抵着白皙锁骨,唐觅清低声念着‘阿清’‘阿清’,拥美人入怀。 事后极为温柔缱绻。 琥珀瞳雾水涟涟,怀里传来一声绵软的‘嗯?’ 唐觅清小声问:“方才在车里,你是不是,悄悄磨了?” 否则那个程度的泛滥也太…… “你!”秦秀清登时像被踩了尾巴的猫咪,狠狠咬了唐觅清一口。 唐觅清飞快接话:“我混蛋。” 秦秀清:“……” “那是因为你你这混蛋蹭到了还倒打嗯一耙” 混蛋正把着白玉衬扣玩。 秦秀清呼吸细促。 “我只,只是配合哈一下” 唐觅清:“!” 怎么配合!? 她呼吸骤顿,手掐细腰,裹含圆巧耳垂,含糊道:“那你再配合一下。” “不要呜想吃饭”秦秀清哽咽着嗓子。 唐觅清轻笑:“方才是谁还要的?” 刮了刮美人粉红鼻尖,凑到耳畔低声:“嗯?” 秦秀清窝在那人怀里,捏了捏那人性感的薄唇,不理会这羞人的话。 太坏了 …… 安抚好泛粉的妻子,唐觅清赤着脚下床去取两人的衣服,认真挑了套情侣装。 脖颈忽被圈住,唐觅清笑着转身,旋即被美人推了一把,她很配合地佯作摔倒,跌坐进衣柜,抬头,大衣拂面。 阴影随之袭面而来,秦秀清马不停蹄跪坐在她身上,细腰紧绷,素手捧着白玉衬扣送上,轻咬饱满的下唇。 光线幽暗,两人被大衣包裹着,香软气息萦绕,点点红痕若隐若现。 后背冰凉,衬扣尖尖直抵唐觅清唇边,她呼吸骤顿,舌尖探出试图舔一舔,却被素白指腹抵住。 “乖阿水”靡艳香气扑鼻,美人一字一顿,蛊惑道,“现在,是谁还要?” 第80章 早恋 唐觅清眸色幽深:“是我,我还要。” 轻笑,白玉衬扣尖轻轻刮过那人唇瓣,若即若离,秦秀清柔声丢下一句:“不给。” 而后起身自行穿上那人挑的衣服,藏起红痕遍布的姣好身段。 被钓起涩心的唐觅清:“……” “阿清学坏了。” 秦秀清嗯哼一声不置可否,走到卧室门口开门,一只银白色物体唰地扑进来,在发现开门的不是唐觅清后,秦霜猛拐弯栽到地面。 纤细的手抚了抚猫咪肚子,轻声道:“你妈妈在里面呢。” 说罢,秦秀清抱起蹲坐在一旁的熠熠,转身问那正在穿衣服的家伙:“去主楼吃饭?” 唐觅清应声赶上秦秀清的脚步,两人各抱着一只猫到主楼吃上这顿晚了三个小时的晚餐。 饭后月色正美,唐觅清提议在花园散步,妻子轻轻摇头拒绝,小声道:“腰酸……” 秦秀清倏地惊呼一声,整个人腾空,落入温暖的怀抱。 唐觅清连人带猫抱起,乘着皎洁月光,踏过绿油小径,回到卧室,哄秦秀清睡下。 指尖穿抚细软发丝,轻轻卷起。唐觅清单手揽着妻子,昏暗光线映照,睡美人侧脸细绒亦清晰可见,呼吸清浅。 她只说了几句软话,哼了几首小曲,妻子便沉沉睡去。 阿清定然是累极,今日才会这般早睡。 思及妻子这段时间的经历,心脏似乎被细密无形的线牵引扯着疼。 阿清很厉害,她向来知道。 她也能理解,企业兴衰总有时,随市场颠簸浮沉,更是家常便饭。 可阿清遭遇的这些破事,桩桩件件皆乃人为—— 秦慕引非婚生女入主秦氏,分出部分本属于秦秀清的决策权给毫无工作能力之人,纵容泄露配方,以致几个项目亏损严重。 秦秀清手上那些项目的盈利堪堪填补亏空,好不容易扭亏转平,甚至有盈余,而今竹篮打水一场空,近半年努力尽数化无。 至今没调查出结果的秦慕私下与蓝家人会面之事,在此事过后没多久,秦时音负责的项目就被蓝家人联手坑了。 秦慕趁此内伤之际添了把火,明目张胆挑起内斗,搞得秦氏乌烟瘴气,一度没几个人愿意干活。 阿清为此与秦慕对峙多回,甚至不惜动用武力和舆论来镇压。 小珍珠为此掉了不少,成日忙碌烦心,饭量消减,日渐清瘦。 这些是阿清本就应该经历的吗? 唐觅清心疼坏了,心肝肝仿佛都不能好了,宛如吸入大量水汽,呼吸不甚顺畅,胸肺难受得很,她悄声下床以免扰了妻子的睡眠。 站在床沿看妻子睡颜,忽想起几个小时前,隋夏因她关监控而将她俩传唤至办公室,待她到了却又轻拿轻放,话题重点全然聚焦秦秀清。 不仅考察阿清的工作成效,还探究阿清对秦氏未来发展的把控,以及,妈妈还很真诚地给秦秀清道歉。 越想越觉得不对劲,她轻声关上两扇门,下楼问佣人:“我母亲回来没?” 佣人回:“二小姐,唐董和太太都没回来。” 唐觅清点头,疾步走向主楼,敲开办公室门口,两位母亲果然都还在。 迎着母亲的目光,她沉声道:“妈妈,妈咪,我到现在才对秦董要蚕食唐氏有了实感。” 唐以寒和隋夏对视一眼,前者笑着鼓励唐觅清继续说下去。 “妈咪,我好难受。”唐觅清眼圈粉粉的。 隋夏心尖一窒,忙牵过女儿的手,轻轻拍着,一如幼年时照顾女儿那样。 唐以寒:“?” “你怎么只喊妈咪不喊我?”语气有些不满。 唐觅清:“……” 真服了。 隋夏:“……” 瞥了眼唐以寒:“怎么说话的?” 唐以寒眉梢扬起,闭嘴。 低迷的气氛霎时变得有些诡异的欢快。 呼出一口气,唐觅清端坐着,娓娓道出自己的分析。 从领证那会开始谈起,逻辑清晰,与唐以寒的剖析大差不差。 时钟轮转,月明风清,三人皆无睡意。 “秦董这局,简而言之是要以小搏大,以濒死的秦氏搏正直盛年的唐氏。 把阿清嫁给我,是计划中最重要的一环,否则唐家不会管这乱七八糟。” 唐觅清接着仔细分析:“她很确定,凭阿清极为负责的性格,必然会力保秦氏平稳。 而我与阿清结婚,时日一长定是感情甚笃,那么我帮阿清挽救秦氏也在意料之中。” 听到这,唐以寒笑了笑。 “秦董更是亲身下场,扮演恶人角色,刻意催化阿清的情绪,直接促成阿清欲夺秦氏所有股份的结果。 这局到此,已是运转良好,无需秦董过多干涉,我和阿清两个年轻气盛的小家伙也能凭一腔热血库库一顿买股份。” 唐以寒和隋夏同时揉了揉唐觅清的脑袋,以示安抚。 ——宝贝女儿,你已经做得很棒了。 唐觅清继续沉声道:“而阿清是秦董养大的女儿,秦董必然知道阿清手中没闲钱买股份。 所以,秦董谋算唐家的第一步在我,可只有我的普通资产,是绝对不够的。” 她似是有些难以相信自己的分析是真的,往日温柔的嗓音转而薄凉略带寒意。 “秦董这局设得真妙。”唐觅清閤眼,慢慢呼出一口气,“现如今,我名下持有秦氏40%的股份。” “其中10%是母亲你们送的新婚礼,5%是我从阿清手里低价购入的。 截止到此15%,是我与阿清刚同居那阵的事,那时,我个人资产几乎全用来买阿清的股份了。” “剩余那25%的股份,小部分是我和澈玉做局让秦婉秦桢心甘情愿卖出的,大部分是征得您同意后,向您借的钱。”唐觅清看向唐以寒。 股份的来源拆解到这,唐觅清心都在滴血,秦慕这局恶心得出乎意料。 她几乎是一步一个脚印,踏踏实实稳稳当当踩入陷阱,还傻愣愣地把井盖关上了。 “我现在持着这40%的股份,可谓是进退两难。 倘若继续追加购买股份,便是正中秦董下怀。 剩余60%的股份皆在秦董名下,她必会要求我以唐氏的股份来换取。 倘若抛售股份,目前是没人会接手秦氏股份的,我从小股东手里买下股份时,她们都感恩戴德。 倘若维持现状,秦董会有更多的手段来给阿清添麻烦,逼迫唐家出手。 方才我给阿清念信息得知,秦董已在供应商方面卡着阿清了,内乱初解,可供应商不到位,生产无法进行,也就不能推进业务,盈利又从何谈起? 若是这种情况,我能肯定阿清必然不会放弃秦氏,而我也必会替阿清撑起一片天,所以唐家确实不得不插手。 但这种情况更糟糕,不是股份交换的一次性买卖,秦董手持股份就能凭此影响秦氏决策,逼迫阿清去侵占唐氏的利益和资源。 这足够她发展出一个更新更强的秦氏。” “从秦董个体利益角度,左右都不会亏。 秦董所行,皆为明幌幌的阳谋,实属恶心。” 唐觅清抿了口茶,表情真挚语气诚恳: “妈妈,妈咪,阿清是极好的,这些事情里受委屈最多的是她。 她成日为秦氏生存而奔波,还遭了这么个妈和那些糟糕的姐妹,就连婚姻亦是她迫不得已的选择,一个人孤零零嫁入唐家。 阿清经历的这些,我只是简单地这么想着,便觉得难受极了,心尖突突疼。” “她待我极好,赏脸吃我做的饭、同我一起聊天拌嘴、想猫咪一样喜欢抱着我睡觉。” 傻女儿还在孜孜不倦叭叭叭,大夸特夸秦秀清。 隋夏:“……” 她家小兔崽子对‘待我好’的解释怎么奇奇怪怪像唐以寒一样贱嗖嗖的。 唐以寒:“……” 抱着睡觉!?是谁狠狠受伤了我不说。 傻狍子眉眼柔和:“妈妈妈咪,我真的好喜欢阿清,从很小很小的时候就喜欢了。 一声声的‘阿清’和‘喜欢’,听得两位老母亲心酸。 唐以寒敛神沉思了瞬:“你真和秦秀清早恋了?” 唐觅清:“?” “啊?”薄唇微张,很是惊讶。 隋夏悄悄翻了个白眼。 唐以寒这越老越不靠谱的玩意! “我偷偷喜欢她算么?”唐觅清似是回忆起什么,目光涣散。 “你这顶多算暗恋,小声告诉妈妈,你什么时候开始喜欢秀清的。” 隋夏:“……” 这八卦老登。 心中嘀咕几句后,隋夏竖起耳朵。 唐觅清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耳根有些粉,墨色眸子乱瞟:“应该四五岁?” 唐以寒:“!?” 隋夏:“!?” 没给老母亲时间反应,唐觅清切回正题: “帮阿清拿下股份,这件事是我思虑不周太过狂妄自大,方踩入了秦董的局,闹成这般进退两难的局面。 母亲,我现在需要你们的帮助。” “你本就该找我们帮忙,一个人逞什么能。”唐以寒语气有些不满。 “你还能不能好好说话!?”隋夏有些恼,“当初是谁想让孩子自己发现,才一次次给钱放任她买股份的?” 唐觅清:“?” 局中局? 还得是她母亲。 她抬眸,认真望着唐以寒:“妈妈,我们可以适当反击。” 被训了一嘴,唐以寒老实了,五十多岁的脑子灵活切换回正事上。 “觅清。”唐以寒念得真情实感,“你得先想明白两个问题。” “其一,秦慕怎么能料定你会与秀清感情甚笃?若计算错误,你没插手此事,那么秦慕的计划便是全盘皆空。” “其二,想想自己可曾漏了哪些势力没考虑进去,以免影响后续决策。秦慕还没厉害到能一个人搅动这么大的局。” 唐以寒补充:“唐家的一切都是你的,哦除了夏夏。” 隋夏:“……” “你本就可以自行调配所有的资源,财务方面可以问你妈咪,我们相信你的能力,尽管放手去做,我们替你和秀清兜底。” “那您昨天为何对阿清说不能拿唐家的基业冒险?您不怕我做些什么冒险举动嘛?”唐觅清眨巴眼睛。 唐以寒:“?” “傻狍子,你调配资源肯定得通过我,你要有过于激进的举措我肯定拦你。你赶紧回去睡觉,我们老人家也困了。” 赶走女儿后,唐以寒从略显散乱的文件堆里抽出一沓厚厚的档案,和隋夏一起回房间,上楼时碰到了唐觅离。 唐觅清笑吟吟地向两人打过招呼。 隋夏柔声问:“怎么大半夜的一个人回庄园?不嫌折腾?” 唐觅离歪了歪脑袋,仍然笑着道:“阿离让我回来睡。” 闻言,唐以寒和隋夏眸色同时晦暗。 微风刮过,掀起唐觅离单薄的衣摆,修长身影好似又清减了些,隋夏微不可察地吸了口气。 “我先睡了哦,妈妈妈咪晚安。” 两人目送唐觅离回房,隋夏按耐着满肚子话回到房间。 甫一关上门,隋夏便凉声道:“阿离方才极可能是又被范离赶出了家门。” 她没再纠结小两口的事,接续唐觅清没进办公室前的话题:“唐以寒我警告你,你若是想着以秦家之事刺激阿清,我跟你没完。” “算不上刺激,你没发现她和秀清待一起后,变化有些大嘛?而且非常幸运的是,皆为积极变化。” 你近来的变化也很大。 隋夏在心里默默补了一句。 “阿清这情况,和阿离完全不同。”唐以寒比对着两份档案,“阿离的症状从幼年到现在几乎没变,婚后在范离面前软趴趴的。” “当初范离将她欺负狠了,她也只是受着,一声不吭,好似感觉不到自己在被欺负。” 隋夏嗤笑:“当年阿离身边跟了几个情人,不是你送的?范离行使妻子的权利,赶走阿离这些所谓的心肝宝贝又何错之有?” “夏夏,我知此事是我的错,你亦对我不满许久,但我们现在先不讨论这个问题。” 隋夏閤眼,再睁开眼时已瞧不出其中的轻蔑。 “觅清倒是与秀清有来有回。”唐以寒摸了摸下巴,“可我到现在依旧没有任何头绪。” “夏夏,绝非我故意瞒你,而是吕教授多年前曾给出过情感缺失症的结论,可也早就推翻。 孩子们跟活宝似的,会笑会闹,比正常人还正常。 截至今年的检查,吕教授也没得出新结论,只说觅清的病情可能有所转变,目前看是向好。 但实话实说,我没看出来什么。” 隋夏懂了,她印象里的唐以寒向来靠谱,没把握的事绝对不会挂在嘴边。 这次是被她逼着拿出档案,并且她对唐觅清了解更甚,不得已才对她说出所有事情。 沏茶声在空旷的房间里悠悠荡散,隋夏盯着茶汤热气,倏地轻声问: “你见过女儿哭吗?我是指由情绪引起的落泪,并非生理泪水。包括你的其他女儿在内,回忆一下。” 隋夏紧紧咬着牙关:“阿清方才差点哭了。” 唐觅清换了身衣裳躺进被窝,美人迷迷糊糊滚进她怀里,嘟囔着什么,她凑过去仔细听—— “喜欢……” 薄唇吻了吻发顶,唐觅清轻声回应:“我也很喜欢你。” 过往记忆如同滚轴,在她脑海里一幕幕清晰地展开,不同年龄段的秦秀清仿佛沉眠已久的稀世珍宝重见天日,在她世界中央熠熠发光。 凌晨五点,唐觅清愈是回忆,能想起的内容越多,兴奋地睡不着觉—— 她和阿清早恋证据确凿! 手机震响,美人悠悠转醒,本来起身,结果被唐觅清一把抱了回来,只好窝在那人怀里接了个电话。 “嗯,说。”清冷的嗓音在初醒时分依旧好听,“联系你准备提拔的几位员工一起过去,三个小时后我要见到你们已经抵达仓库。” 女王冷冰冰下着指令,暖热的身子却软软窝在她怀里。 “要出差?”温沉的嗓音同往常一样,秦秀清轻而易举地猜到了这人一宿没睡,温热的掌心轻揉腰部。 腰酸似乎缓解不少。 秦秀清捏了捏那人的脸:“在家乖乖的,不许教坏秦霜和熠熠。”清冷的声音全然不同于接电话时的冰冷,此时更像撒娇。 乖顺点头,唐觅清蹭了蹭乌丝,应道:“好,等你回来我们再聊聊早恋的事。” 秦秀清:“?” “啊?” 80-90 第81章 自给自足 怀中温软香甜的美人。大清早去上班后,唐觅清便觉躺着也没意思,遂起床去主楼吃早点。 主楼二十四小时供应食物,大厅一隅光线明亮,细碎的声音传来,唐觅清定睛看去,近十位妹妹都坐在那,身着校服,面带笑容吃着茶点,聊着天。 有眼尖的发现杵在门口的唐觅清,招呼她进来,唐觅清精准念出这几位样貌高度相似之人的姓名,坐下后疑惑地问:“都不用上学么?” “学校安排接下来这周去学农,昨晚放我们回家休息半天,我们等会就得去学校。”妹妹简短解释道。 唐觅清:“?” “我怎么记得,你们八个人都不同学校呢?” “很巧,许是学校拼团有优惠。” 所有人同时扬唇笑,随后闲唠了好久各自的校园生活。 年轻人总免不了念叨纯粹的情爱之事,谈到恋爱,大家都颇为兴奋。 “有三个漂亮同学给我传小纸条,她们都愿意高考后同我谈恋爱。” “我已经在谈了。” 唐觅清:“?” 早恋? 唐觅清在校生活算是单调,无外乎读书,偶尔看看社恐秦秀清。思及她和阿清可能比妹妹更早坠入爱河,也没了劝说妹妹的底气。 听着她们聊天,唐觅清脑海里浮现出一幕幕景象,尘封在记忆宫殿里的片段似乎缓缓苏醒。 “在学校有遇到什么不好的事么?”她不动声色地提出此问。 这些妹妹里面,有的小学时遭人欺负过,她当初气势汹汹从围墙翻进学校,凭借高中生硕大身材,逮住瘦弱小学生狠狠威胁。 自她上了大学,便没怎么听闻妹妹受欺负的事了,为揍人而健身的习惯倒是保留到现在。 “没有,我念的是十二年教育一体化的十八中,小学一年级那会二姐你帮我揍了个人,打那以后我有靠山的消息便传开了。” 其她妹妹也叽叽喳喳发表观点。 被同学打过的妹妹们满脸骄傲——二姐是保护她们的大英雄大靠山,二姐替她们出头后,自此再无人敢打她们。 没被同学打过的妹妹们满脸好奇且跃跃欲试。 “我也想莫名其妙被打一下”妹妹举起拳头亮了亮,“好让二——” 唐觅清耳疾手快,毫不犹豫一拳锤过去。 “咳咳姐替我出头。”那位妹妹循着惯性把话说完,旋即呆楞看着唐觅清。 如愿以尝莫名其妙挨打的妹妹:“?” 二姐,我的亲姐。 她捂着胸口自己笑出声。 众人哄堂大笑,大厅一派温馨热闹,站侧边的佣人低头忍笑。 妹妹们围着二姐聊了许久才去上学,唐觅清目送几位小机灵鬼出门,年轻的身影消失在花园,她收回目光继续吃早点,陷入深思。 总觉得妹妹们有些奇怪,却又说不上来哪里怪。 当局者迷,她与妹妹们患着同样的精神疾病,这道不出口的怪异只靠她一人,是断不能想出个结果的。 将这次重要对话暂且囤积在心中,且待阿清闲下来再与阿清说说。 她不愿值此阿清最累之时,拿这些微不足道的小事来消耗阿清的脑细胞。 唐觅清咬了口水晶虾饺。 芳姨不在,更不是妹妹的手艺,味道总归差了些。这段时间要在庄园住,她索性打电话让芳姨和医生都回来。 慢悠悠吃过茶点便去了唐氏。 高效料理完唐氏的工作后再回庄园,唐觅清跟在妈妈身边了解她能调动的资源,为协助秦秀清反击秦慕做准备。 母亲昨晚给她留了两个问题。 第一个问题。 假设她和阿清的感情一般,失去这层情感连结,那么倘若秦氏出了问题,秦慕计划中的她妻妻俩收购股份之事,会通过怎样的逻辑链路得以实现? 怎会有这般假设? 离谱,她可不要太喜欢阿清,她现在就想黏着阿清。 唐觅清尝试跟着唐以寒的思路往下走。 倘若她与阿清婚后没有感情,那也不存在她会帮阿清收购秦氏的股份。 可唐家会为姻亲直系提供经济庇护,这点应该是可以被利用的? 秦慕既然知道祖母给她指定了秦秀清当妻子此事,那么知晓唐家的隐形经济庇护规矩倒也合理? 逻辑勉强圆上了。 但也未免过于牵强,毕竟秦慕捅的篓子挺大,唐家完全庇护的可能性很小。 经济庇护只保衣食住行和糊口生意,保证所有亲人过得体面舒适且小有余足,而秦慕若是考量以此填补亏空,更可能是竹篮打水一场空的结局。 所以问题又回到原点,秦慕还做了什么二三手准备? 想不通,第一个问题暂且搁置。 唐觅清喝了口冰水,给烧得热乎的脑子降温。 第二个问题,是否有其它势力参与。唐以寒这般提醒已是非常明显,那甚协会掺进来了。 自打最初,那协会就在搞事,非逼着她和秦秀清外出秀恩爱,尽管她也很喜欢这样便是了。 唐觅清心里想着妻子,脑子规划思路,捏着电子笔在平板上写写画画,框架图慢慢浮现。 被唐觅清心心念念着的秦秀清正在与供应商谈判,抑住了这突如其来的喷嚏,眉眼冷肃,琥珀瞳淡淡瞥过对方。 巨幅玻璃窗外,纯白平顶巨型仓库排列整齐。 室内中央空调出风口飘出雾气,黄部长屏着半口气,绷着冰凉的身体,如坐针毡。 秦秀清跟个没事人一样,腰背松软地陷入软布,慵懒倚在沙发,葱白指节轻叩桌面,无声无息,却压迫感十足。 对方亦不是吃素的,隔着红木长桌与秦秀清对望,掌心搭着座椅扶手,指甲似是不经意刮过布料,在无声的对峙中略显突兀。 手臂隐隐可见鸡皮疙瘩,供应商拿起热茶喝了又喝。 直到膀胱顶不住。 “空调调高几度。” 预备给人下马威的供应商终究耐不住寒,咬牙示意秦秀清提温,先落下乘。 半小时无声对峙,持续十六度的强劲低温,一轮又一轮的茶水过后,供应商松口:“秦总,我也很想帮你,可蓝氏给的价格相当漂亮,足以抵消我的违约金。” 谈判落了下乘,她也干脆直接些,天下熙熙皆为利往,谁给的价高就卖给谁。 “产量就那么多了嘛,我卖给蓝氏,这个月的订单也就满了。” “蓝氏给的价格。”供应商举起手指比划了下,秦秀清心中惊诧,这不是个合理的价格。 收回手掌,供应商笑道:“后续订单,我还是会优先选择与秦氏合作的,秦总要是有更好的条件,麻烦知会一声哈。” “告辞。” 说完话,供应商带着团队贼溜溜地走了。 黄部长和几位骨干员工面面相觑,垂眸看向自家秦总。 “先回去。”秦总发话。 回到酒店,所有人进了会议室,你一言我一语地发话。 “这批原料很重要,倘若没了这笔订单,我们半数产品都做不成。” “谁不知道重要?现在木已成舟该考虑怎么办了。我认为可以将订单外包给周边的小工厂,那些老板给钱就能干活,手上也有现成的材料。” “秦氏走的是规模化效应,找外包的成本过高,若以原价售卖产品,我们的利润空间会被挤占。更不必提不可控的质量问题。” “原料不止她这一家有,我们可以多聚拢些中小供应商,成本比外包好控制。” …… 表情淡淡地听着员工们发言,秦秀清心下有些安慰,这批预备晋升的员工比她料想中的还要好。 能力姑且不谈,态度很端正,分得清主次。 一行人高效率地商量出几个方案,供总裁做决定,秦秀清选定了自己心中想好的那个方案,让所有人回房休息。 接下来可有得忙,她捏了捏眉心,让范离联系中小供应商,拟定行程。 这位姐嫂本是唐氏的市场负责人,因唐秦两家合作项目,范离在秦氏办公一段时间,直到前一阵子秦慕挑起内斗,唐氏的员工全部撤回公司。 唐觅清见秦秀清孤身一人没个助手,便和范离商量,让她去给秦秀清当临时助理,同时帮秦秀清培养个忠心可用的助理。 自家人总归是向着秦秀清的,范离很乐意当这助理,于是给自己手下刚入职的实习助理办理离职,带着人到秦氏报道。 第一天上班,范离帮妹媳处理前一天故意闹出来的舆论工作,再把刚从内乱中恢复了些秩序的庞然大物梳理一遍后,便被秦秀清带去出差。 这会,她正带着小助理列表,给秦秀清拟定约见新供应商的行程。 初步处理完仓库原料缺失问题,部分员工重新回到公司上班,秦秀清带着范离、小助理和剩余的员工,马不停蹄面见下一个供应商。 车窗外树影飞驰而过,秦秀清认真看着平板处理公司的文件,到了地方便揉揉略涨的太阳穴,无缝衔接应酬工作。 灯碧辉煌,推杯换盏,她喝下杯子里的矿泉水,与范离交换了个眼神。 大型企业与中等体量的供应商谈判是极为容易的,只是这些供应商喜欢拉着人应酬,虽不会有甚劝酒纵色的恶习,但吹水胡天海谈也足够烦人。 总裁参与应酬的这种行为,会向外界释放积极讯息,进而吸引无数供应商争先恐后递上合作。 秦氏急需大批原料投入生产,秦秀清赶的就是这个时间,她要秦氏快速回归正轨,不能被突然违约的大型供应商绊住脚步。 可一家大型供应商,至少需要十多家中小供应商来代替,她们时间非常紧迫。 秦秀清一晚上参加了两场应酬,回到酒店脑袋都是晕沉沉的。 躺在冰凉的大床上,忽地很想念那个温暖的怀抱,她拿出手机弹视频邀请。 “阿清!”热情洋溢的漂亮脸蛋浮现在屏幕。 唐觅清抱着秦霜和熠熠,跟妻子打招呼,两人闲聊了阵,她瞥眼时间,发现已经是凌晨,柔声问道:“刚忙完?早点休息。” 秦秀清有些不满那人的话,咬唇,幽幽睨那人一眼。 “我很忙,可是——” 可是什么呢?我好想你你却让我早点睡?这话有些难以启齿,到嘴边,秦秀清止住了,耳根粉粉的。 仿佛错过了最该表达自己情感的时间节点,秦秀清的勇气步步衰减,直到咽下声音,微不可察地叹了口气。 郊区风大,拂乱秀发,阳台灯光昏暗,秦秀清那张小脸映在屏幕上显得煞白煞白的,像是累极,她脚步沉重地回到床上躺下閤眼。 唐觅清不免又觉心疼,生生按耐下揪疼着的心,轻声问:“身体可有不舒服?” 面颊倏地爬满粉色,指尖紧紧揪着床单,秦秀清嗔道:“你还知道自己干的混蛋事。” 她顶着微微酸痛的腰,忙活一整天。 唐觅清舔了舔唇,自我反省:“那我下次不做大猛2便是了,只做大猛1阿清也很舒服的。” 只是做大猛2的反应会更激烈些,但她已经开始在想做大猛3了。 隔着屏幕,唐觅清到底没说得太过直白。 等她抱着阿清在怀里时再说这些荤话,那时便可以这样那样了。 这话说得,好似秦秀清很贪吃那样,羞得秦秀清面色涨红,恼羞低喃:“我早说过,吃吃不下的……” 身体很糟糕地有了反馈,秦秀清勒令这混蛋不许再提此话题。 修长指尖玩着猫猫头,秦秀清闭眼,不去看那颇扰人清梦却又暂时吃不上的指节。 画面中人定格住,唐觅清以为阿清沉睡,于是关闭麦克风,静静凝望如出水芙蓉般的仙子。 秦秀清调整呼吸缓缓平复异样。 自给自足,食之无味寡淡得很,吃过那等珍馐,她怎甘愿吃素食。即便要自己来,那也得是摸着抱着那人方有意思呢。 倘若那人再说上几句荤话,那那美极了 画面感极强的一幕突袭脑海——修长身影缓缓下压,温沉低哑的嗓音似在耳畔喃喃,白皙修长的指尖煽风点火,火燎遍野。 秦秀清羞得脑袋埋进被窝,发丝蹭过耳廓。 屏幕那端的唐觅清发现,妻子睡得很不安稳,发根处有些潮湿,似是发热,耳根也红红的,整个人还埋进了被窝。 别不是闷着了吧? 第82章 心绞痛 唐觅清静静地盯着视频许久,妻子的睡眠质量确实不太好,她播了通电话让从别墅回庄园的医生去随秦秀清的团队出差,而后继续盯老婆。 美人露出的饱满额头微粉,发尖沁出的薄汗给整个人增添了些许潮湿黏腻的意味。 画面中人无声推开被子,纤长藕臂横亘屏幕,真丝睡裙领口因侧着睡而变形。 白玉衬扣饱满,殷红衬扣尖若隐若现,布料摩擦的窸窣声如深夜的仙乐。 唐觅清指尖轻轻蜷缩,舌尖顶着上颚,似在回味口感。 闭上眼睛,她轻按胸口,一整天了,还是有些疼得难受。 下午在庄园医院检查,所有数据指标和拍片结果亦显示正常。 那疼的方式很奇怪。 不像经过外力击打造成毛细血管破裂、肌肉受伤或者骨裂那般能激起生理性泪水的痛。 更像是由心脏这个点的酸涨疼蔓延开,卷起更大范围内里脏器的绞痛,她吐出的气息亦是颤巍巍的,疼痛仿佛有个阀门,将呼吸切成一截截小段,难受极了。 似乎从挺早之前便是如此,之前是一阵阵的,她没怎么在意,这种疼痛在昨晚思及阿清这段时间的遭遇时飙升到极点。 那会牵挂着已然沉睡的妻子,心中虽杂乱但也算能理出思绪。 可进门后要将自己的分析脱口而出时,无言的疼痛感进一步席卷,宛如生生呛入海水,搅着弄鼻腔胸肺,窒息又刺痛。 她堪堪按耐住涌上眼眶的酸意,调整情绪,方能在母亲面前条理清晰侃侃而谈。 躺在被窝里的唐觅清重重呼出一口气。 那该死的痛感再度增强。 又疼又无奈。 她家阿清是什么洪水猛兽不成?怎的一想起便要这般心疼?体内仿佛存在防御机制,只要思及秦秀清糟糕的经历,脏器就得跟着经受苦楚。 唐觅清心中难受,睡不着,直勾勾盯着老婆看。 灼灼的目光即便隔着屏幕,秦秀清也能感受到,她不敢睁开双眼,只能小口小口地平缓着燥热无比的气息。 秀挺鼻尖轻微耸动。 薄汗覆在额尖,秦秀清抿唇努力转移思绪,不免又想到秦氏,心中微沉,旖旎想法尽数消散。 黏稠的空气开始变得清新起来,薄汗渐散,忧虑递增。 今日这起供应商违约只是来打头阵的,秦氏的供应商皆掌握在秦慕极其爪牙手中,截至回酒店前,她已接到数起违约的订单。 接下来势必得狂揽供应商,而这批员工没什么接触供应商的经历……她会很忙。 愈想愈是精神,秦秀清闭着眼分析局势走向,表面装睡。 否则那人还得唠叨她。 唐觅清盯得眼睛酸涩,索性闭上眼,手梳猫肚子玩,秦霜很是通晓人性,带着熠熠蜷缩在她胸口处,为她增添了些暖意。 少了一个人的房间空空荡荡,她小身板的时候都未曾觉得卧室这么大,风刮过窗户的呜声从未如此喧嚣,吵得她睡不着。 凌晨三点,唐觅清瞄了眼妻子,美人香汗散去,呼吸均匀睡得正甜。 睡不着的人只能玩猫,秦霜忍不住踹她胸口一脚,肉垫力道软绵绵的,唐觅清抓住小脚揉了揉。 熠熠似乎也被闹烦,喵喵地叫唤着,叼住唐觅清的手往外扯。 手被扯得露出被窝,唐觅清睁眼:“干什么?” 熠熠脑袋蹭掌心,她抱回猫咪,可熠熠似乎特别抗拒和秦霜待在一起,拒绝进被窝。 唐觅清只得睡直身板,一边抱一个,被两只猫折腾一番后才有了些睡意,缓缓睡去。 她好像做了个梦,又好似在睡觉,迷迷糊糊半睡半醒,而后被闹铃吵醒。 清晨六点,她关掉闹钟,看着妻子仍睡得甜美,心中绵软。 下一瞬,画面中人倏地睁眼,没怎么睡觉的唐觅清心虚地抓起秦霜,错过了妻子那异常清亮的琥珀瞳和一片乌黑的眼底。 装睡后,秦秀清脑海高速旋转了一整个晚上,直到方才,才捋顺许多事,这段时间被秦慕惹出的难过和不畅快才缓解了些。 尽管和唐觅清待在一起冻结了她许多的负面情绪。 那人很会哄,像牢固又绵软的靠枕,稳稳圈着她,拥她入怀,还会温柔地问她要不要玩积木,尽管最后是在玩她…… 可冻结的情绪总归会消融,休息两天上班后,负面情绪再度浮现,她对自己的母亲是既恼又无奈,但偌大企业还得支撑。 就像现在,即便整晚几乎没睡,她拾掇拾掇自己,出门继续为秦氏卖力了。 出门前还在同那人视频,那人笑吟吟地举着秦霜跟她说早安,而后挂了视频。 唐觅清起床就看了她一眼,脸都没露全,就挂了视频。 这家伙今日怎的不黏她了? 往日里这旁人看着疏淡不已的家伙可喜欢贴着她了,温沉好听的嗓音尽会撒娇哄人,便是连视频也要缠着她的。 秦秀清换好衣服,拿遮瑕盖住黑眼圈,揉了揉还有些酸的腰,拧着眉心出门。 员工看着总裁,半天没敢说话,范离趁拐角时轻声提醒她收一下浑身的寒意,她才发觉自己的脸色比秦慕惹了她还要黑。 重重呼出一口气,她不再去想那忽不黏人的混蛋。 唐觅清背了个猫箱,带着熠熠上班,这小家伙不知怎的这般黏人,一步三回头,生怕被抛弃了似的,还不让秦霜跟着,于是她迎着秦霜忿忿的目光带走熠熠。 西服后驮着同色系猫箱,唐总眉眼一如既往的疏淡,反差极大的霸总背猫猫一景惹得过路同事纷纷惊掉下巴。 电梯里的一声声赞美之词,唬得熠熠直哆嗦,唐觅清只好制止热情洋溢的同事。 谢助理如往常一样同唐觅清打招呼,眼神不受控制地往猫包延伸。 唐觅清点头回应:“谢助理,早上好。” “你养猫吗?” 谢助理疯狂点头。 “她从昨晚开始就很黏我,我远离两步她就跟瞅负心女那样看我,你知道她这是怎么了么?” “唐总可否放下给我看看?” 唐觅清脱下猫箱,谢助理上前打量几眼,恍然大悟:“唐总,她是准备生产了,才会很黏您,非常信任您才会这样。” 唐觅清震惊:“那我要把她送去动物诊所的产房吗?” “不用不用。”谢助理疯狂摇头,“您千万别这么做,您就像今天那样一直带着她,寸步不离便好,大概得两三天,她生产时会喊您的。” “哦对了,唐总还得准备好生产包和一个舒适的生产环境,我给您发些资料吧。” 唐觅清在办公室忙活一上午,将自己的工作完成后又同昨日那般驾车回庄园。 她绕了些路,亲自跑一趟市里最大的宠物用品店,按谢助理给的资料购买待产包,又很耐心地询问店员注意事项,汇总成注意事项。 回庄园后打印出注意事项贴在墙上,在小客厅给熠熠安装铺设好舒适的小产房,这才有空拿起手机。 秦秀清很难得的在工作时间给她发了条信息:【混蛋!】 唐觅清:“?” 不是,她隔着这么老远也能惹到这位祖宗姐姐? 滑跪、发可爱表情包以及问候妻子今日情况一条龙,就这么水灵灵地发出了满屏幕信息,最后留了句:【混蛋等你。】 心脏砰砰跳着回复完秦秀清的信息,她转而投入谋划反击的事情里,遇上些不太懂怎么调配的资源,她去主楼请教唐以寒。 唐以寒定神看着唐觅清的眼圈半晌,问:“昨晚很晚睡?” 唐觅清点头。 母亲应该是看到她黑眼圈了,她清晨被闹铃吵醒时,望向屏幕里忽发现一对硕大的黑眼圈,整个人瞧着虚弱得很。 很不巧,那会秦秀清也睁开了双眼,她赶忙抱起秦霜挡了下脸。 她不想这般憔悴的自己被秦秀清看去,阿清还得分心来担忧她。 小家伙刚睡醒,非常不满地喵了声,她一如往日那样同阿清说早安后挂断视频,后来用遮瑕盖住黑眼圈,下班擦掉,自然也被唐以寒瞧了去。 母女俩聊了会,唐觅清领悟,回房播出一通又一通电话,嘴上聊着正事,手却闲着没事翻出秦秀清的朋友圈。 最新一条是毕业相关的朋友圈。 唐觅清忽地发觉她与秦秀清结婚将近半年了,她把她的早恋对象,也是唯一一个谈过的对象娶了回家。 说起早恋这件事,唐觅清还是近两天才发现的。 这两天,经历过冲破极值的心绞痛,以及听取八位高中生妹妹们谈论校园恋爱后,一片片尘封许久的记忆片段毫无预兆地向她脑海袭来。 时隔多年,清晰依旧。 她很确定,小学时就与秦秀清谈了恋爱。 那会七八岁的光景,按秦秀清的说法,同学们都在孤立她,而阿清每日中午定时定点陪她在饭堂吃饭,顶着众人的目光,面无表情地给她夹她爱吃的菜。 这便是铁证如山。 恋爱不像结婚,无需纸质或口头定性,两人心意相通便算相恋,她是这么认为的。 而更多的细节,她暂时想不起来。 挂断电话后,唐觅清抱着两只猫窝在小客厅沙发,吹着深秋凉风,边等着妻子的回复,边细细品味记忆宫殿中与妻子美妙绝伦的过往。 尘封许久的记忆再度打开,宛如一坛陈年老酒,历久弥新,韵更悠长。 不同年龄段鲜活的秦秀清慢慢浮现脑海—— 四岁,穿得圆滚滚,被她抱起又摔倒很会掉小珍珠的娇气包,是这一切记忆的起点; 七岁,初显清冷气质,在饭堂与她谈斜对角恋爱的护水使者,是这份情感的起源; 八岁,莫名其妙就不和她吃饭,路过也不吭一声的漂亮前任,这冷冰冰的身影时隔多年,竟在此刻惹得她眼圈酸涩; 十七岁,与她遥隔人群相望却没给她递水的蔫坏阿清,如今日日给她喝甜涩的水; 二十三岁,身着白大褂浑身清冷仿佛不沾俗世的秦秀清,逐渐远离她的世界,好似要一去不复返,再也不见; 二十七岁户口并本,远走天边不复返的谪仙落入她怀中。 …… 细碎的片段宛如潮水,涨潮时不打招呼喷薄而出,铺头盖脑席卷而来。 唐觅清沉溺于潮涨潮落,咂摸着这份反反复复的喜欢。 细碎的记忆又如小时候背诵的诗词,长大后的某天蓦然回首,方能咂摸出其中韵味。 可倘若能从生活的点滴中忽忆起,必是因那首诗早已镌刻心底。 就像秦秀清,早已住进她心里。 但那与诗词落入记忆的镌刻过程全然不同,诗词是在反反复复的背诵抽查考校中埋下不灭的记忆,几乎是在痛苦中书写的华美诗篇。 可秦秀清不是一成不变的诗句,更不是她要完成的任务,那是每时每刻都在成长着的大活人,每年每月都是不一样的秦秀清。 而她能记下这许多的秦秀清,是非常难以置信的一件事。 就像,在某个不起眼的清晨,上班顺手在路边买了份早餐,而时隔经年却仍能回忆起那个清晨人群稀疏的街道、店里阿姨疾步行来的步频步距以及那份打包好的早餐一样的,令人难以置信。 这般琐碎的过往,时隔多年恍如昨日清晰上演。 所以啊,唐觅清早就喜欢秦秀清了。 唐以寒问她是不是和阿清早恋,她的回答则是偷偷喜欢过阿清。 确实是偷偷的,偷感重到如今她方发现,她的喜欢竟可以追溯至那般遥远。 可她的记忆不似函数曲线那般连续光滑,而是离散分布的一个个点。 据此,由结论向前分析推导,唐觅清可以确认,是她曾反反复复地喜欢过秦秀清而不自知。 实在过于迟钝。 唐觅清忿忿地想。 手机震天响,她从记忆中抽离。 “阿清!”这两天才反应过来和老婆早恋的家伙,异常兴奋。 心尖的胀痛感与这股兴奋对冲,搅得唐觅清五脏六腑都乱糟糟的,她压下难受,努力展示热情积极、饱含爱恋的一面。 “我梦到你骂我。”美人嗓音冷冰冰。 唐觅清:“?” “阿清,我怎么会骂你呢?我喜欢你还来不及呢。” 秦秀清轻咬下唇,被那句喜欢狠狠俘获芳心。 而后才反应过来,这人居然第一时间在狡辩,而不是哄她,甚至怀里抱着熠熠,温柔地抚摸着。 她的阿水确实变了,秦秀清眼圈倏地泛红,挂断视频。 第83章 无理取闹 防火门外昏暗的楼道里,秦秀清攥紧拳头,陷在掌心的指尖隐隐发白,她抬起手擦掉莫名滚下的眼泪,吸了吸鼻子划开屏幕,准备给唐觅清再打一次。 咚咚的敲门声后,楼道声控灯开启,范离探头:“这边解决了,现在得去见下一个供应商。” 将要落在视频通话图标的指腹微蜷,给那人发了几个字后熄屏。 “走吧。” 轻声的幽叹被关在门外,随声控灯一同熄灭。 防火门内光线明亮,范离凑到她身边压低声音说着这家的结果和下一家的情况。 “接下来这家原是唐氏的供应商,三年前因大批原料质量不过关被唐氏无限期终止合作……” “老板还是同一位?” 交谈声合着清脆的高跟鞋落地声,从走廊尽头延展至酒店门口,范离落座于轿车后排左侧,条理清晰快速说完重点,偏头看向这位眼圈微粉的妹媳。 “敷敷眼睛。” “谢谢嫂子。” 范离给秦秀清递去冰敷眼罩,秦秀清闭眼戴上,问:“严重吗?” “敷个十来分钟便好,路上要四十分钟,来得及。”范离是过来人,她轻声安抚,“秀清,唐家人有时是挺会气人的,你别放在心上。” 闻言,秦秀清也直言直语道:“我以为嫂子很不喜欢唐家人。” “挺喜欢的,我只恶心那种改不掉的习俗,别的方面,唐家人算是满身优点。”范离回归话题,“她把你气着惹哭了,兴许还不知道自己犯的什么错。” “这次是我的问题。”秦秀清闭眼反省。 是她的情绪过于跌宕起伏,想要好好看看那漂亮混蛋,又怨那人忽地不黏她了。 许是唐觅清忙于工作,才着急挂断视频,秦霜可能也是顺手抓起的才不小心挡到脸部,可以有很多解释。 只是比往常更干脆地挂断视频而已,没什么的。 只是狡辩先于表达喜欢而已,这也很正常。 秦秀清很想这么劝说自己,可她明白,自己心里是不买这账的。 她想要唐觅清无条件的偏爱和毫无理由的诱哄。 尽管是她无理取闹在先。 但退一万步来说,唐觅清就不能莫名其妙地哄她一下吗? 范离愣了愣,又笑着回应:“你是不是还没发现,唐家人在这谈恋爱的方面,不仅认识不到自己的错,更不会意识到你错了,成天傻兮兮就知道笑,没点脾气,待人待物衡量标准相当统一。” 秦秀清啊了声,倏地反应过来,好像确实如此,像缺了根筋一样,即便唐觅清与她谈情说爱接吻上。床,还是缺了根筋。 “嗯你看,就这点而言,唐家人是非常完美的结婚对象,幽默多金、为人包容、性子温柔、品格忠诚、样貌身材个个顶尖。” “可偏不太适合谈恋爱。 倘若你抱着恋爱的心态去和她相处,尤其是违背唐家祖训的一对一式恋爱,那必然会在同她的相处中冒出许多小情绪,整日独自委屈苦闷。” 这番话像警世鸣钟,狠狠震响秦秀清的灵台,那些过往模模糊糊的记忆逐渐具象。 “那,嫂子你是怎么做的?” “你听说过唐家嫡系的天命论吧?觅字辈的四位,祖母给嫡系孙女都定好了姻缘,也因此祖母命短,在她们很小的时候便已双双去世。” 俩位唐家媳妇对这般古言古语接受良好,不然没别的词能精准阐述唐家的情况。 余光见着秦秀清颔首,范离瞥向窗外倒退的绿化,目光涣散。 “我家是普通中产,我也算是在家人铸就的温室中长大的,当年风光嫁给唐觅离,我抱有相当多的期待。 想象着和顶级世家温文尔雅的长女浪漫共赴余生。 我们闪婚领证,唐觅离确实温文尔雅,新婚夜和这样温柔漂亮的人谈星星说月亮,该做的事情全做了,当时很快乐,觉得自己是全世界最幸运的人。 可第二天,我抓到她和别人去开房,那人是她的学妹。 这一幕彻底粉碎了我所有的幻想。 抓马影视剧你知道吧?那捉。奸现场有过之无不及。” 秦秀清一度听不下去这桩荒唐往事,尴尬地蜷了蜷手,可范离平淡无比的语调却吸引着她沉浸过往。 事情很简单,唐觅离出轨被抓了个正着,范离让母亲评理。 唐以寒冷处理此事,甚至警告范离不要小题大做。 隋夏一个人争不过这唐姓母女俩,气得进了几次医院,唐以寒心疼隋夏转而警告唐觅离别那么大张旗鼓明目张胆。 唐觅离仍会同情人见面,只是会挑范离工作忙时才这么做。 受伤的总归是范离,隋夏自觉帮不上忙,便让范离进唐氏掌实权。 补偿了些实在的,隋夏又高薪聘请一位心理学教授,教范离怎么合理地驯化唐觅离,好让唐觅离一心一意。 隋夏这么做无非是想替女儿挽救婚姻。 范离理解,她问唐觅离,婚后是否有碰过别人,得到没有的答案后,才接受了隋夏的建议——驯人。 驯人效果极佳,半年时间,唐觅离断了和所有情人的联系,忠贞不二,俨然往后余生只范离一人的样子。 也是在这半年里,范离发现自己新婚那一夜中招受孕,她狠心打掉孩子,势要唐觅离忠于她一人,方愿意为唐觅离孕育孩子。 “她后来挺好的,只是我不知道她是不是对我打掉孩子这件事有什么误解,她以为我不喜欢小孩,之后每次与我那什么的时候,都会先吃药。” “甚至木头到”提到这,范离耳根有些红,“木到我那晚真的很想要她也非得吃了药等几个小时药效产生后才……” 被灌了满口酸涩味狗粮的秦秀清:“……” “她根本不会知道我有多想要……”范离也豁开了来说,“还有,她不是替妈妈打理产业嘛,经常就会在外应酬,少不了有人喜欢贴上来,我知道她本人是完全没了那些想法。” “但她压根不知道要回避,也不知道我瞧见这一幕有多恼,还笑得满脸灿烂跟我Say Hi,那女人站在她身边冲我耀武扬威了都。 隔了几天我跟她提起此事,她对那女生完全没了印象,我也只能提醒她远离不怀好意的女生。 可那时烦闷的心情根本得不到她的理解和疏导,我只能自己咽下。” 秦秀清隐隐约约觉得自己也有相同的经历。 “又比如她偶尔出差,跑到另一个半球和我有时差,打不通我的电话便也不打了,就留条信息让我闲了联系她。 怎么说呢,总归她还是把我放在心上的,可我是觉得,她就打了一通电话,怎么不多打几通?说不定我接了。 这样长时间的低效沟通,我也会委屈,但她在接到我电话后是满腔爱意的傻样子,我跟她说了我的想法,她便回:那我一次打不通时尝试打三次这样可以吗? 秀清你能懂吗,我快要被她气晕了!” 摘下眼罩的秦秀清狠狠懂了。 范离无奈地继续说着:“前天我和她在家里吵了一架,哦是我单方面吵起来了,你也知道她们唐家人那性子温柔得,就不可能跟人吵架。” “我要玩手游,她偏不让我玩,怼了本书在我怀里,只会温温柔柔地说我眼睛不舒服不能玩。但我真的很想玩,就几分钟也不耽搁吧? 我是没能从她手里抢过游戏机,气得把她赶出家门,让她自个儿回庄园睡。结果她笑嘻嘻地一个人回了庄园。” “啊?”秦秀清傻眼。 “我的车跟在她后面一路她都没发现,甚至当我在庄园住的房间里找到她时,她还是很轻松的状态,只是见到我时更高兴了几分。 问她回庄园一路是什么感受,她回答:没堵车,但后面那远光灯闪了她一路。” 秦秀清扑哧笑出声,唐觅清和唐觅离真不愧是亲姐妹。 “诸如此类的事情很多,总归是情侣之间不触及原则性的小打小闹。 不过于唐家人而言,这些我们所谓的小打小闹,放在她们身上是根本不能理解的事。” 秦秀清点头帮范离总结:“她只能抓到你的逻辑,根本共情不了你的小情绪。” “对对对,是这样。”范离笑了笑,“所以你问我怎么做,很简单,要么就把她当成稳重的结婚对象互惠互利,自然也不会有小别扭小情绪,不过这一点你显然做不到咯?” 秦秀清垂眸,耳根微红。 “要么呢,就得把你的情绪转化成她能读懂的逻辑语言,告诉她‘你这样做我不喜欢,你得按我的方式来’。 你想啊,我举的几个例子,其实主要问题在我自己。” “这样不会太过霸道了吗?妻妻之间总归是得相互体谅的。” “秀清啊,如果将人内心的容量分成两个等级,一类是唐家人,那样的包容比大海还深,她容得下你的所有,而我们这类只是一杯水,稍微来点情绪便波荡起伏。 所以,我可以尽情享受那样的包容,这是我的荣幸,唐觅离更是乐在其中当成情趣。” “我的做法是,在不触及她底线的情况下,尽情耍小脾气,将她塑最适合我的样子,就像玩雕刻。” “前提是我喜欢她,我没把她当成工具人,我也把握着‘欺负’她的度,这点秀清你已做到了。” “这些都只能是参考,觅清的脾气和我家那位不太一样。” 没谈过恋爱的秦秀清似懂非懂,一连参加了两个应酬后,回到酒店给唐觅清拨视频,没人接听,旋即看到邱瑾岚的来电。 在她要接时,邱瑾岚挂断了。 秦秀清:“?” 重新拨回去:“妈咪,您找我?” “想你了,什么时候回家吃饭?” “您挂了是突然又不想了么?这您得说说妈妈,要不是她给我使绊子,我能天天陪您吃饭。” 母女俩温情地聊了一会,邱瑾岚有事便先挂了。 小客厅的茶几上,手机嗡嗡响着。 一门之隔的卧室里,唐觅清轻轻摸着熠熠,旁边是她安装好的小产房和生产包。 安顿好小家伙,她去小客厅拿手机。 自秦秀清出差后,唐觅清的手机是不离身的,唯独这么离开的几分钟里,秦秀清给她打电话了,她没接到。 唐觅忙回拨视频,又被系统来电打断。 是邱瑾岚。 “觅清睡了没?” “没有,妈咪有什么是我能帮上忙的?” 深夜来电,自然是有要紧的事,唐觅清爱屋及乌,替妻子牵挂着母亲。 “觅清啊,能帮妈咪赎回一个人吗?” “在拘留所?”唐觅清问。 “嗯,在西郊派出所,对方有几分势力,需要你亮明一下唐家人的身份。” “好,您发一下要赎那位的资料给我,我现在出门。” 唐觅清背上猫包放在副驾驶,用安全带系着。启动车辆前,又尝试拨了通视频给秦秀清。 这次接通了,她戴上蓝牙耳机。 “阿清!你下班了?”把着方向盘的唐觅清猛然大喊大叫,唬得熠熠探出脑袋。 “嗯。”清冷的嗓音有些疲惫,唐觅清的心又开始揪着疼。 “你在开车?”秦秀清听见打转向灯的声音。 “对,我帮妈咪去办事。” 唐觅清喊两边的母亲都是一样的叫法,秦秀清以为是隋夏让她办正事:“那我挂——” “别别别,我一整天都没和你说话了,我就戴着蓝牙不影响。” “走远了吗?回去找司机来开。” “不行的,熠熠很怕生人。” 秦秀清:“?” “你带着熠熠去办正事?” “熠熠准备生产了,特别喜欢黏我,见不着就要掉小珍珠,谢助理、宠物店店员和养猫的妹妹们都说陪了这几天便好。” 秦秀清小声嘀咕:“那你怎么不黏我了……” 耳尖的唐觅清迅速捕捉:“我可黏你了,不得等你回家嘛。” 显然,这家伙将“黏”字理解成了物理意义的粘连。 秦秀清没和这人计较,也没主动挑起话题,只等那人停车。 到地方后,唐觅清转成视频通话,从车里掏出一副带摄像头的眼镜戴好,启动电源嫁接到通话,硕大的‘西郊派出所’五个字以及蓝白主题色的建筑出现在秦秀清的手机屏幕中。 “我要仗势欺人去赎一个人。”唐觅清背着猫包,一边走着,一边翻开邱瑾岚给她发的资料。 秦秀清静静观看视频直播,那人手机里的光线有些亮,字小还模糊,她看不太清。 “您好,请问是要办什么事?”派出所前台抬头问。 “我是家属,我来赎”唐觅清眯着眼念出那俩字,“裴柔。” 裴柔!? 妻妻俩同时讶异。 唐觅清赶紧往下翻—— ‘20时16分,裴柔,身份证号:……与秦时音,身份证号:……在西郊私人菜馆发生肢体冲突,皆有不同程度的受伤……’ 唐觅清有些疑惑,就问警员:“秦时音已经被赎走了?” “嗯,有人来赎走了。” 唐觅清:“?” 脑子乱糟糟的。 “阿水,裴柔和秦时音都在派出所?” 唐觅清给秦秀清简单解释了下情况,而后打电话给这派出所的所长,所长从楼上疾步跑过来:“哎!唐总大驾光临我所蓬荜生辉!” “少废话,我要带走裴柔。”唐觅清眉眼淡淡的,转念一问,“秦时音是谁带走的?” 秦秀清听了这话不是特别舒服,但眼下这场景又毫无暧昧。 “秦董亲自来了一趟……”所长微微弯腰,眼珠子滴溜溜转着,“我现在就将裴柔放了,诶那谁,你去!” 秦董害人呐!怎么留了个人招出更大的佛了,而且怎么自己两个女儿都不带走啊,非留下一个,害她被吓了两次。 秦秀清呼吸顿住。 秦慕来接秦时音,没带走裴柔,这什么意思,偏爱秦时音?还是要好好藏着裴柔? 而唐觅清的脑回路一拐,霎时浑身冰凉。 屏息直接掐断视频通话,甚至没来得及和秦秀清打招呼,随后垂眸望向裴柔。 面前的秦家女,与她妻子有着高度相似的容貌,很容易从中分辨出两位母亲的面部特性,甚至,更像是…… 派出所里,醉酒的、闹事的、受情伤嘤嘤嘤的哄聚一堂,人来人往,热闹纷繁。 人声鼎沸中,唐觅清如坠冰窖手脚发冷,她黑眸凌厉,寒声字字清晰问道:“裴柔,你是谁的女儿?” 裴柔唇角呷笑,缓缓吐出三个字。 第84章 姐友妹恭 数月前,裴柔和秦秀清的DNA对比结果报告显示,两人亲缘关系成立,有秦时音这个案例在前,妻妻俩理所应当地以为裴柔是秦慕的女儿。 直到刚才,邱瑾岚让她去派出所赎回裴柔,而案件另一位当事人秦时音被秦慕带走,唐觅清不得不顺着正常的逻辑走。 如果是秦慕的孩子,为什么是邱瑾岚联系她帮忙赎回?为什么秦慕只带走秦时音不带走裴柔?甚至故意给裴柔使绊子。 那份报告上明晃晃的几个字——“存在一位共母”浮现在唐觅清脑海里,她很想排除掉那个答案。 可裴柔嘴里吐出的三个字彻底撕开了遮羞布。 “邱瑾岚。” 人声鼎沸中,唐觅清清晰捕捉到这三个字,对方张合的唇瓣亦作的是完全贴合的式样。 裴柔不可能拿这件事来开玩笑。 背着猫箱的高挑身影疾步匆匆,带着稍低半头的女人往车里去。 “你坐后排。” 裴柔愣了下,顺势打开后排车门,调侃道:“您的副驾是留给我姐姐的么?” 说到裴柔的姐姐,唐觅清一个激灵,脚下差点踩上湿泥,她忙掏出手机回拨给秦秀清。 没接通。 深深吸了口气,唐觅清留了条信息给秦秀清:【这边还有些要紧的事要处理,晚点再联系你。阿清早些睡,晚安】 甚至没意识到自己发的内容逻辑混乱,又说晚点联系,又劝人早睡,矛盾得很。 唐觅清此时没开玩笑的心思,冷着脸正儿八经回应:“我的猫要坐。” 裴柔:“……” 暗淡的路边被轿车前灯破亮,唐觅清握着方向盘一路无言,心里乱糟糟又疼兮兮的。 轿车一路驶向闹市,这辆车的车牌在婚礼前录入过,畅通无阻进了秦家别墅所在的小区。 唐觅清推门下车背上猫包,淡声道:“你下车,跟我来。” 手机持续震动,邱瑾岚来电,她恐在电话里一时半会说不清,挂断了几次。 裴柔跟在她身后进了秦家别墅。 倘若裴柔知晓这是秦家老宅,断是不肯进来的。 两行人在富丽堂皇的客厅里打了个照面。 脸上一个大红巴掌的秦时音直接冲了上来,抬掌便挥向裴柔,唐觅清伸手替裴柔挡了挡,鲜红的巴掌印在她白皙光滑的手臂。 眉头也没皱,她冷冷瞥向秦时音:“闹够了吗?” 冷肃的气场震得毫无血缘关系的两位皆不敢动,但效果只是一时的,这两位见自己母亲都在,隔着唐觅清又开始动起手来。 裴柔伸手越过唐觅清,扯秦时音的头发,被唐觅清拦住了。 秦时音抬脚绕过唐觅清,要踹裴柔,被唐觅清挡住了。 坐在沙发上的两位母亲未表态,就这么静静坐着。 秦、裴两人小学生似的,拿着唐觅清当挡箭牌,隔着一大高个儿又开始发生肢体冲突,破口大骂。 都是文明人,不带脏话。 唐觅清听了个大概,脑袋嗡嗡的,忍无可忍,左右长臂一挥分别揪过这俩人的衣领,拖着分别摁进沙发两侧。 力道之大,沙发回弹了几下。 秦裴两人甚至不敢反击。 “再打试试呢?”唐觅清冷嗤,缕了缕衬衫顶上的扣子,坐在两人中间。 猫箱放在侧边,她把熠熠抱了出来。 秦时音盯着唐觅清手上暴起的漂亮肌肉,一时看得有些愣怔。 见状,裴柔不屑地笑出声。 闹哄哄的场面将秦婉秦桢都引了出来。 见着唐觅清暴力镇压秦、裴的一幕,秦慕和邱瑾岚同时眉心猛跳,彼此对视一眼,复又瞥开眼不见为净。 秦慕和邱瑾岚坐在一张沙发,边上是瞳孔地震的秦婉和秦桢。 “为什么打架?” 唐觅清心中乱糟糟,但处理事情的思路是清晰的,她得先解决阿清的姐妹互殴这件事。 语气冷嗖嗖的,唬得在场所有人噤声。 在秦秀清娘家人眼里,唐觅清是温和的,她们没见过这样严寒三尺的唐觅清。 “说话。”唐觅清扫了眼左边,“秦时音你是大姐,你先说。” 秦时音咬牙:“妹媳你瞧她那样,我刚看见她和她另一个妈去吃饭了,你猜怎么着?呵,我就说她怎么长得跟二妹那么像呢。” “原来是跟二妹一个妈咪。”视线望向邱瑾岚,又被隔壁秦慕的眼神震住,她垂眸坚持说完,“另一个妈竟然和我妈妈的长相极为相似……” “那跟你有什么关系?”唐觅清冷声,手中温柔地抚着熠熠软软的金黄毛。 秦时音垂首。 “所以你就打裴柔了?” “是她先动手的。” 闻言,唐觅清望向裴柔,裴柔缓缓点头。 “秦时音你就说你该不该被打?在我妈咪面前,诋毁我妈妈,那样的下流话你敢再说一遍吗?”裴柔也咬着牙,神情冰冷。 秦慕厉声:“你说什么了!?” 秦时音支支吾吾,额间淌出汗意。 “说!”秦慕怒喝。 秦时音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唇缝缓缓往外蹦字:“我我说她她妈咪是个贱。人,当了您的替身” 方才还盛气凌人的秦时音薄汗透背,不敢抬头。 邱瑾岚眉眼淡淡的,裴柔似是听过了一遍,现在没什么反应,一如见到秦时音时的冰冷。 秦慕神色缓解了些,没说好,也没说不好。 仔细留意着众人表情的唐觅清:“?” “秦时音,自己掌嘴。”她淡声说道。 秦时音看了眼秦慕,发现母亲对这番指令亦是认同的意思,方抬起手狠心自扇巴掌。 结结实实清脆的十声后,唐觅清叫停,继续道:“向裴柔道歉。” 秦时音还是看向秦慕,秦慕冷哼一声:“看我做什么,听你妹媳的。” 秦时音只好站起身,神情阴恻恻,不情不愿地给裴柔说了声对不住。 裴柔:“听不清。” “你别太过分!” “嫂子。”裴柔望向唐觅清,求助。 唐觅清只消说了句“你工作时不是挺能说会道的”,秦时音便重新道了歉,用词丰富,态度也算端正。 “裴柔,你也道歉吧,下手重了。” 并没有用她先动手的这个理由让她道歉,裴柔还算满意,同样站起身向秦时音道歉。 两人干脆利落地握手,表面言和,旋即坐回原位。 唐觅清缓缓开口:“你俩一个是阿清的姐姐,一个是阿清的妹妹,本不该闹成这样,即便是长辈之间生出的嫌隙,也不应当延续到我们这一辈。” 在场两位母亲和四位姐妹都诧异地看着唐觅清。 “你们本该相互扶持,协助阿清打理企业蒸蒸日上。” 秦时音和裴柔跟见了鬼似的互相看对方一眼,秦慕目光赞赏,邱瑾岚凝神,秦婉秦桢垂眸思考。 “裴柔已然做到了这点,在你们所有人都在给阿清使绊子时,只有裴柔真的在帮阿清。 那么秦时音,你也能做到吗?” 唐觅清目含希冀,诱得秦时音点了点头。 秦慕轻咳,秦时音如梦初醒:“觅清,你也知道吧?秦氏现在——” “我只知道,我的妻子现在非常疲惫。我不是在恳请你们不要捣乱,这是命令。” 墨色眸子淡淡扫过秦时音、秦婉和秦桢,上位者无形的低气压铺天盖地袭来。 “秦氏的事情先不谈。”唐觅清拐回正题,“姐友妹恭这四字,如今你们都没做到。” 她看向两位长辈:“妈妈妈咪,应当不介意我代为管教一下吧?” 唐觅清自幼便时常代替唐以寒看管妹妹,软硬兼施,唐家人性子都很好,通常是软手段比较多,唐觅清更是真心以待所有姐妹。 这会子在几位姐妹面前,哪管得了是姐姐还是妹妹,见着这乱糟糟的一大家子,强硬的管控欲也就上来了。 秦慕和邱瑾岚同时摇头,不介意。 四位姐妹都很懵。 嫂子/妹媳是不是对私生女的理解有偏差?秦秀清不恨她们就不错了,还姐友妹恭…… “那这样吧,秦时音,裴柔,秦婉,秦桢,你们四人,从今天开始跟我回唐家庄园住,跟着唐家的妹妹们学习,培养下姐妹感情。” 一裴三秦:“???” 秦慕和邱瑾岚同时傻眼,又思及什么,没作声。 “都是阿清的亲姐妹,往后好好相处,什么时候培养好了感情再送你们回秦家。” “没意见吧?” 说这话时气势汹汹的,所有人没敢作声。 “那就这么定了。”第一件事解决,唐觅清松过一口气,看向两位长辈,“妈妈妈咪,第二件事,我们到书房谈。” 楼下四人大眼瞪小眼,楼上三人神情严肃,只有窝在唐觅清怀里的熠熠表情巴适。 “阿清一直以为裴柔是妈妈您的孩子。” 秦慕閤眼。 “妈妈,您做了很多出乎阿清意料之外的事。”言尽于此,唐觅清没再展开详述,公事不是此来一趟的重点。 “妈咪,或许您知道吗?阿清是觉得您势单力薄,才想为您争取更多。” 秦慕好几个孩子,那些个孩子对邱瑾岚的态度算不上尊敬,而之前邱瑾岚又只秦秀清一个孩子,家庭主妇不事生产,唯一的孩子还嫁了出去。 唐觅清能想到的秦秀清非要争这份家业的理由,便是为她妈咪。 闻言,邱瑾岚愣怔,光线明亮的书房里,泛红的眼圈异常清晰,唐觅清有些不忍在那张与秦秀清极为相似的脸上看到这样的表情,于是从兜里掏出纸巾递给邱瑾岚。 即便秦秀清出差去了,随身带纸巾以防阿清掉小珍珠的习惯还保留着。 “可是您这样隐瞒裴柔的身份,会伤害到阿清的。”唐觅清顿了顿,声音薄凉,“尤其是,故意引导阿清误解裴柔的身份。” 两位长辈的脸色同时煞白,秦慕调整得极快,半晌便瞧不见了,她沉声:“觅清,你是唐家人,对这样的情况接受度应该很高。” 唐觅清:“?” “妈妈,即便是在唐家,妈咪这样的身份亦是不能在外有染的。” 秦慕迷惑:“这什么意思?只准婚姻其中一方朝秦暮楚,另一方就只能忠心耿耿这样吗?” 这不纯纯的封建余孽嘛。 她和邱瑾岚至少绿得有来有往,也就是孩子生多生少的问题。 这话很奇怪,但逻辑上是对的,唐觅清点头。 “那我问你,你对我家阿清是否忠心耿耿?” “那是必然的。” “若是我家阿清要纳外室,也没问题咯?” 唐觅清拧着眉,半天说不出话来,想到阿清可能会待旁人也像待她这样,心中酸涩疼痛不已,呼吸渐渐加重。 “不可以。”掷地有声,带些鼻音。 熠熠似能感受到唐觅清的情绪,爪爪按在大腿上踩奶,仿佛在安慰唐觅清。 秦慕面无表情,内心却掀起惊涛骇浪——唐觅清的婚恋家庭观异于常人。 从方才莫名其妙要将四个人凑在一起非得培养姐妹感情,到刚才指责邱瑾岚私德有损会伤害阿清,却没指责她的,秦慕才发现了这个惊天bug。 但这样,似乎更适合给秦秀清当妻子了…… 秦慕不动声色地转动琥珀瞳。 自女媳进秦家大门开始,就不是为工作而来。 女媳分得清两辈人的仇恨,利索解决掉和秦秀清有血缘关系两姐妹的矛盾,再逼着四姐妹住进唐家,是要为秦秀清稳固这一辈的姐妹关系。 再呢,更不惧长辈,进书房直接指责了她俩的不是,口吻比待小辈时尊重许多,依然随着秦秀清喊妈,想来是要替秦秀清挽回母女情分。 更重要的是,唐觅清处理这两件事的初衷,皆是不想伤害秦秀清。 公事上嘛她也听说了唐觅清在着手布局。 这样分得清轻重、有过人的格局和担当、强势又听她女儿话的人,方能配得上她女儿。 秦慕赞赏的看了唐觅清一眼。 不过,这并不代表她放弃蚕食唐氏。她和唐觅清一样,公私分得清,工作以外,她们仍是母女。 “这件事情,就先别在阿清面前提了。”唐觅清不想给忙碌中的秦秀清添乱,“等什么时候阿清忙完,妈咪你再亲自同阿清说吧。” 唐觅清看时间太晚,也不想久留,让秦慕出一台车送人去唐家庄园。 修长身影背着硕大猫箱站在秦家大门,隔着阶梯与秦慕四目相对。私事聊完,这会,二人是在为着秦氏的事情而对峙,眼神分毫不让。 唐觅清无言,转身走了。 寂静深夜,一行人回到唐家庄园,唐觅清让佣人安排房间,自己带着熠熠回房。 有夜归的唐家人发现了四位与二姐嫂极像的女子,问过佣人后,在群里激情发言:【别睡啦!!!二姐带了四个大美人回来!!!】 庄园的矮楼纷纷亮起灯,照亮半边天。 天际的另一端,与唐家庄园相隔几个城市以外的酒店里,面颊通红满脸泪痕的秦秀清,气得将手机砸在床上。 手机弹了弹,躺平。 第85章 解释 唐觅清抱着熠熠翻看手机。 阿清没回复她,果然是睡着了。 正翻看着群里的聊天记录,隋夏的电话进来了。 “唐觅清!” “妈咪,这么晚不睡呢?” “你想气死我是不是!?” 已是凌晨一点,电话里,隋夏声音在发抖,唐觅清满头雾水,完全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 似乎漂亮女人都拥有一种莫名其妙生气的能力,她妈咪是,阿清也是,上帝为她们打开了容颜秀美的大门,却关上了情绪稳定的那扇窗。 “妈咪,生气容易老,我盼着你活到一百多岁呢。”唐觅清苦口婆心劝谏道,“说说怎么了?” 隋夏:“……” 生出来的一个两个都不省心,早几年操心阿离,现在这个小的也不让人放心。 “你当初怎么信誓旦旦跟我们说的,此生只秀清一人,你现在带其她人回来是怎么个意思!?”越说火气越大,隋夏气得挂了电话。 唐觅清:“……?” 她把电话拨回去,轻声笑了笑,而这在隋夏眼里无异于挑衅,隋夏气得砸了电话,怒气冲冲地出门,路过唐以寒时一把拽住她领子。 “别睡了,给我起来管管你的好女儿!” 唐以寒迷迷糊糊被拽到地上,揉了揉自己的腰,赶忙跟上隋夏的脚步:“怎么了这是?” “阿清,还是阿离惹你了?” 隋夏没回声,扯过车钥匙往外走,唐以寒被带得趔趄,整个人蜷进了许久没坐的跑车副驾驶。 还是商务车坐着舒服,唐以寒才想着,陡然间身后一股推背感来袭,昂贵的跑车一个箭步冲出别墅大门,唐以寒彻底醒神。 她歪头瞅了眼冷着脸的隋夏,倒是少见隋夏对女儿那么生气。 啧,小脸黑得,跟看着她似的,唐以寒不免有些幸灾乐祸。 她给唐觅清发了条消息:【哟,怎么惹着你娘了?】 唐觅清:【妈妈,是妈咪误会了。】 唐以寒:【……】 眉头一拧,直觉事情不太对劲,她沉声道:“靠边停。” “你少拦我。” “我说了,靠边停。” 淡淡的神情从中央后视镜折入隋夏眼底。 久居上位,唐以寒沉声说话时那股不怒自威会强烈释放,波及能听见的所有人,隋夏唯独惧怕唐以寒这点,那是她刚嫁进唐家时便形成的肌肉记忆。 尽管这些年恐惧消减,但仍残留几分。 跑车缓缓停在路边花坛,唐以寒拉开驾驶座的门,蹲下身子,看到隋夏脚上那双凉拖,白润趾尖沾了些灰,她眉心猛跳。 从后备箱翻出两双鞋子:“脚伸出来,我替你换。” “别碰我。”隋夏厌恶地皱着眉头。 “行。”唐以寒将鞋子放到门边,“那我先替你擦脚,不碰你。” 她拿湿纸巾垫着,捧起隋夏冷得泛白的脚,仔细着一边擦一边问:“说说什么事让你这般恼。” “唐觅清带了四个女人回家。” 唐以寒微愣:“夏夏,你怎么不信她?她说过的事有哪件是没做到的?” “这不一样,人已经带回庄园了,群里都在聊这件事,大晚上热闹得很。”隋夏快速换上鞋,接过唐以寒递来的干净湿巾,擦了擦手。 唐以寒换好鞋后将垃圾都丢进边上的垃圾桶,回到副驾驶后温声道:“先听听她怎么说。” 既然是误会,那就听听唐觅清怎么解释的。 “妈咪,您是不是看到群里的消息了,那四位都是阿清的亲姐妹。 今晚,秦时音和裴柔的发生了些口角,姐妹之间关系闹得可僵,我让她们四个来这跟妹妹们学学姐友妹恭,好让阿清大后方安稳。” 唐以寒:“……” 隋夏:“……” 皱眉。 “你跟秀清解释了没?” 唐觅清:“阿清睡着了,就不打扰她,我等会给她发信息,她明天看也是一样的。” 隋夏闭眼,跑车的轰鸣声在耳旁嗡嗡的:“你还是给她打个电话吧,就现在。” 母女三简单聊过,唐以寒挂了电话,偏头看向隋夏:“困吗?回去我开。” 显然,她们此时返回别墅比去庄园更快。 隋夏深呼吸反省道:“是我太敏感了。” “总归是我的错,是我让你没有安全感了。你也是受害者,莫要责怪自己。”两人换了位置,唐以寒表情诚恳地望向隋夏。 隋夏偏头閤眼,眼圈微红,淡淡道:“迟了二十多年,现在又何必提。” 轿车拐弯,稳稳当当。 “是,我知晓。你也不要怪罪阿清,孩子无辜且明事理。”唐以寒声音温柔,“谢谢你,夏夏。” 隋夏轻嗤:“我不可能原谅你。” “从不奢求,让我守着你便足矣。” 隋夏翻了个白眼:“别装深情了,你配吗唐以寒?” 唐以寒沉默须臾,话题一转:“你方才出门时拽醒我,差点儿摔了我的骨头,有些疼呢。” 隋夏:“……” 抿唇。 装,继续装,还学人二十多岁的小情侣玩苦肉计。 “夏夏,我都五十好几了,骨头经不起这般造啊你下次轻点儿呢……” 隋夏耳根微热:“你再擦边一个试试呢唐以寒?” “你心中想的是什么?”唐以寒疑惑,在红灯前缓缓停下,侧眸。 隋夏:“……” “不跟你贫嘴,我现在很担心秀清会不会误会觅清。俩孩子年轻气盛,火气上来,说不定要闹离婚的。” 当初范离便是如此,隋夏担忧这二女儿的婚姻亦横生变数。 “不会。”唐以寒说得笃定,“你且看着吧,秀清对觅清的感情不一般。” “再深的感情,秀清这样理智的人也不会放任妻子出轨而忍气吞声,即便知道是误会,吃醋也是必然的。 且那小兔崽子蠢脑袋缺根筋,惹人生气了还嬉皮笑脸的,气不死个人。” “打个赌?”唐以寒神秘地笑笑。 “怕你不成?赌什么?” “就赌觅清带人回来这件事,秀清不会阻拦,更不会和觅清闹得要和离。” 夜色下,隋夏挑眉,浑身恼意退却,吊带睡裙轻晃,外披薄纱披风,柳眉微转:“赌注?” “我若输了,任你搓摩。你若输了吃一顿我做的菜吧?” 隋夏沉默着点头。 唐以寒挂断电话后,唐觅清本不想打扰秦秀清的睡眠,可秦秀清就在此时回了她的消息。 一个句号。 这什么意思?莫不是也像妈咪一样误会了? 唐觅清忙不迭发出视频邀请,被对方拒绝,再打了三遍,第四遍时接通。 “阿清!” 秦秀清表情淡淡的,长睫在眼底投下一片阴翳,辨不出喜怒,只通红的眼眶昭示着方才发生了什么,唐觅清心尖猛地突突疼,不动声色调整呼吸。 “若是你看了群里的聊天记录误会,我可以解释的。”熠熠的爪子被唐觅清当成了哄老婆的工具,在镜头前挥了挥。 屏幕那端传来不轻不重地嗯声。 美人眼底深青且红,秀鼻粉唇,腮红带耳,碎发散落额侧,垂眸不知在思索着什么,画面只卡到肩膀处,莹白锁骨笔直且漂亮。 唐觅清喉咙滚动了下,方温声解释道: “我肯定是只有你一个的,按流行说法,我们俩锁死,这毋庸置疑。 那四位都是你的亲姐妹,她们在外头不学好,相互之间打架,我与两位母亲商量带她们回来学学姐友妹恭。” “为何挂我电话?”清冷的嗓音透过设备带了些磁性。 眼底的小珍珠俨然蓄势待发。 “啊!”唐觅清没想到秦秀清会问这个,黑眸慌了瞬,复又平静下来,“我按错了。” 第一次在阿清面前撒谎,不太熟练。 秦秀清抬眸,威仪毕现:“你想清楚再回答我的话。” 拳心捏紧,唐觅清另一手的指尖快速抚着熠熠的金黄毛,摸得小家伙喵喵叫,唐觅清憋着一口气,仍坚持:“不小心碰到了按钮吧可能?” 琥珀瞳闪烁着狐疑,秦秀清轻哼一声:“她们四个住在哪栋楼?” 唐觅清松了口气,裴柔的事情算是暂时瞒住了。 “佣人安排的临时住所,我也没问,就等你回来再给她们分配楼宇。” 一番话大大取悦了秦秀清,可她还是拧着秀眉:“你最近挂了我好多次视频,你想造反吗唐觅清。” “我那也不是故意的……” “你第一次还不是故意的?起床是得有多忙,这么急匆匆挂我电话,我是什么洪水猛兽不成?还是我清早起床的样子不合你阿水的心意了?” 喊阿水,显然气已经消得差不多了,唐觅清的表情也轻松了几分,开玩笑道:“你早晨起床什么样我没见过,那不就是神仙下凡肤若凝脂的可人样。” “就知道说些哄人的话。”秦秀清嘴上嫌弃着,心中得了人哄,愈发愉悦起来。 两人公事私事聊了许多。 夜深,秦秀清走到阳台外给唐觅清分享景色,从床上步行至阳台的这段路,镜头仍是朝向自己,走动时摄像头晃动。 唐觅清瞧见了那饱满的白玉衬扣轻轻晃动,见玉思味,唇齿似乎仍残留着几分绵软幽香。 她呼吸微顿,哑声道:“阿清,披件外衣。” 秦秀清停住脚步,顺着那人视线低头,轻咬下唇,嗔道:“涩胚,没安的好心。” “可那样的时候,阿清亦是舒服的,这怎就不是好心呢?”唐觅清笑,“我大大的好心。” 秦秀清:“……” 这混蛋的言语若有实质,错觉骤生。 虚空里似有一双无形的手,隐隐伺候着她,秦秀清顿时更羞,葱白指尖戳了戳,切换为后置镜头。 “赏你的风景去。” 唐觅清没再捉弄妻子,横竖碰不着,再说便是自己惹火上身了,又无处可灭这火,岂不糟糕。 一条长长的灯带横亘在屏幕中央,海岸线灯火通明,偶能模糊瞧见几艘飘荡的船只,微风刮过美人身旁,碎发打在话筒上,唐觅清能听到簌簌之声。 “阿清。” “嗯?” “好喜欢你。” 轻轻风声里,细细温软语。 秦秀清挑眉:“早恋的事情还没解释呢。” “你不是也记得嘛?” 秦秀清:“?” “你这混蛋,谈恋爱了我自己能不知道?” “七岁那年啊,你看我被孤立,陪我吃了将近一年的饭,那不是表白还是什么?还是你先主动的。” 被迫主动表白的秦秀清:“……” 知道这人脑回路诡异,但也是一时半会跟不上这节奏,傻了眼。 “接受了吗你就早恋。”秦秀清忍不住啐了句,“笨。” “还要我接受吗?”唐觅清歪头,“我没拒绝你的靠近。” 秦秀清:“……” 简直忍无可忍。 “土不土啊你,又看偶像剧了?” “肺腑之言。” “我看你这呆瓜是用结论倒推题干和条件。”秦秀清轻哼,骄矜道,“我可没那么早关注你。” 唐觅清好奇:“那你什么时候开始关注我的?” 秦秀清恼羞,突转话题。 “阿水,我可还在生气呢。”秦秀清语调淡淡的,“你得多哄几天才能好得了。” 秦秀清确实心中不舒服,可也并未像方才看到消息那般怒火攻心了。 几个小时前。 秦秀清被唐觅清挂了视频,屡次三番拨打又被这人挂断,她恼得很。后来看到唐家群里的消息,更是怒火中烧,直掉眼泪,既委屈又生气。 原本,这些日子她出差解决秦氏供应商,到各处验货应酬,还得远程处理秦氏的内部问题,睡眠差,身体已是有些透支。 再经受唐觅清的这下打击,俨然有些头昏脑涨,眼前一黑险些晕倒。 出门准备去医院时,范离带了个人上来。 那是被分配到她和唐觅清家里的医生。 “二小姐担忧夫人您的身体,特让我随队出差。夫人您脸色很差,得尽早做全身检查,我先给您熬些安神茶。” 这医生前段时间给她把过脉,此时单看她脸色便知道该抓什么药。 吃药后,秦秀清的脑袋舒服了些,理智缓缓上线。 ——她要听唐觅清的解释。 心中焦躁不安,这一等,便又是一个小时。 那人温温柔柔地给她解释,是与她有血缘关系的私生姐妹,被抓回唐家学着“孝敬”她。 秦秀清的焦躁被抚平了,那人就是有这么神奇的魔力。 她当然信唐觅清所说。 在唐家这段时间接触无数宗族事务下来,秦秀清对唐家人有了更深的了解,尤其是对枕边人有了更深的认识。 她能理解唐觅清抓人回庄园管教的这一举措,尽管她根本不在意这四位私生女,也谈不上喜欢,但她没去阻止唐觅清去做这件事,更没有歇斯底里地让唐觅清赶走这四位。 她之所喜的唐觅清,是唐家妹妹眼中温柔成熟的盖世英雄二姐姐,会为了妹妹去揍人,也会为了训斥妹妹威仪毕现。 唐觅清抓她的血亲回庄园,是一些奇奇怪怪的姐姐欲在作祟,再正常不过了。 这是唐觅清,三观诡异的唐觅清,亦是她所喜爱的唐觅清。 那人身上好像只剩这么个缺点,一个与封建时代古人特别相似的缺点。 吹着海风,看着那张漂亮脸蛋,听着那人温声叨叨,秦秀清心中还有些难以言明的不舒服。 她吃醋了,醋得毫无理由,只能让那人来哄。 却也享受此刻的温存,她望向远方海岸线,心中思忖。 唐觅清这三观塑成已久,不可能被她几句话就劝得幡然醒悟。 没人比秦秀清更明白,若要强行改变已塑成的三观,无异于摧毁一个人的精神世界,无异于拆骨重塑。 尽管短暂,但也痛苦。 倘若真要纠正唐觅清那奇怪的三观,必然是得唐家或她本人遭些变故了。 被秦慕捣碎过三观的秦秀清缓缓閤眼。 这样美好只许诺了她一人,且忠心耿耿与她两情相悦的人,秦秀清又怎么忍心去掰回她奇怪的三观呢。 秦秀清怎舍得让她喜欢的唐觅清痛苦啊…… 所以,海风缠卷轻言细语,跌入两情相悦的梦中。 “晚安。” “晚安。” 第86章 熠熠生产 露台外,唐觅清隔着冰凉的屏幕哄妻子睡下,那头挂了视频,她发了条信息在群里后,随手将手机丢进摇椅里,抱着两只猫躺回被窝。 一宿难眠。 熠熠愈发黏人,甚至连猫包也不愿踏入,只肯蜷在唐觅清怀里。 唐觅清没辙,只能抱着这么个小家伙。 她对小宠物谈不上有多喜欢,就是瞧着可爱随便养养摸摸还行,可谁让这是秦秀清带回来的呢,她瞧着熠熠毛茸茸的样子,便想起秦秀清抱熠熠时,碎发散落的秀美模样。 于是尽了心去伺候。 还没伺候过怀孕的老婆呢,就先伺候了这怀孕的猫主子。 想着多少学些经验,指不定哪日阿清怀孕了,她也不会手忙脚乱的,于是愈发上心照顾熠熠。 翠叶沾着秋露,唐觅清掰了一片给熠熠磨牙,脚步慢悠悠地走进主楼。 今日是周末,又到了唐家人合体吃围餐的日子。 “二姐。” 妹妹们纷纷打招呼,唐觅清挨个点卯,念完名,嘴皮子也累了,轻呷一口热茶,方拿起一个话筒,缓缓问道:“昨天群里的消息看了没?” “看啦!” “我就说怎么长得这么像二姐嫂呢。” “所以她们二十多岁才跟着我们学礼仪吗?” “可以分配一个给我嘛?” “……” 大厅顿时闹哄哄,说什么的都有,一群人围在唐觅清身边,抱孩子的抱猫的兼有之,里三层外三层包圆了。 “她们四个呢?”唐觅清没瞧见便问了一句。 “玉姐正带着她们过来呢。” 话音刚落,围得紧实的人群散出一条通道,一裴三秦涨红着脸走到人群中央,后边的唐澈玉跟放羊似的,人赶进来了便站到一旁。 叽叽喳喳吵闹声不绝如缕。 “这个姐姐,我曾见过的,还有这个这个这个。” “你见过的是二姐嫂啦,让你看群消息你不看。” “也没有特别像呀?” “那是因为我们更像,你眼睛被养尖了。” 唐觅离在边上笑得直不起腰。 唐觅清:“……” 抬手,做了个噤声的手势,闹哄哄的大厅瞬间只闻呼吸声。 “这四位我再介绍一遍。”唐觅清摊开手掌挨个比划,“裴柔,秦时音,秦婉,秦桢。” “昨晚,裴柔和秦时音在澈鹿的餐厅里为着一些不相干的事情打架,你们瞧瞧,这会子秦时音的脸上还有个巴掌印。” 秦时音:“……” 裴柔:“……” 公开处刑。 众人神色都变得不一样了,裴柔瞅着像是很嫌弃她们四个的意思。 唐家人究竟是些什么妖魔鬼怪啊…… “与阿清情同手足,却做出这样有损姐妹感情的事情,想来是你们四位从小不在一块长大,没什么感情,现在住一块吃一起,该是姐友妹恭,替阿清稳固大后方的。” 唐家众人狠狠点头。 一裴三秦:“……” 彼此对视几眼,复又瞥开。 众人叽叽喳喳劝着,一说姐妹之间何必大动干戈,又说长得这般漂亮为何动手不动嘴,还说如此年纪恐顽习根深…… “日后她们四位也按唐家的规矩,周末轮值,一同吃饭,其余照旧。你们前面那桌等会腾些位置出来。” 唐觅清说着,便有人带了四位进厨房。 大厨房轮值的事是秦秀清在管,唐觅清不想给老婆增添麻烦,只得去烦自己的老母亲,唐以寒点头,顺手录入轮值信息。 隋夏捂脸。 秦家人都没脾气的吗?就这么任由唐觅清差遣了?实属离谱。 周末聚餐,一般所有人都是提前到的,做饭的进厨房,聊天的围坐唠嗑,一大家子好不热闹。 唐觅清料理完这四位阿清的姐妹,抚着熠熠的毛和姐妹们聊天,话过几盏茶,唐以寒在唐觅清耳边小声问:“你快告诉妈妈,昨晚你和秀清吵架没?” “妈妈何时变得这般八卦?” 隋夏斜乜:“她压了赌注。” 唐觅清:“……” “你们拿孩子逗乐呢?没吵,阿清那么喜欢我,怎舍得与我吵架。” 唐以寒挑眉望向隋夏,隋夏翻了个白眼。 “以寒。”远处一位年长女子款步走来,施施然坐到唐以寒边上,同席上三位打招呼,“姐姐,阿离,阿清。” 隋夏神情淡淡的,唐觅离笑着应声,唐觅清凝神细听,许是有关澈玉的婚事。 “阿玉想和书琴结婚,以寒你觉得……” “挺好的。”唐以寒认真回应。 言书琴样貌品性才情皆与澈玉相配。 “书琴毕竟小门小户。” “唐家从前亦是小门小户。只要澈玉喜欢,娶谁都成。” “可……” “没有可是。”唐以寒那双墨色眸子很淡,却也能瞧见内里的认真,“是澈玉要娶书琴,不是你娶,何况你阻拦她二人成婚已久,十六连奶奶都晓得喊了。” “你这般阻拦,让书琴这一年无名无份在庄园住着,贻笑大方。” 宁竹指尖捏得发白:“以寒,你不能因为阿玉不是姐姐生——” “宁阿姨慎言。”唐觅清冷眼瞥过打断。 唐觅离脸上的笑容微滞,隋夏侧眸。 所幸她们这张桌与其它桌离得有些距离,宁竹说话的声音还小,没传出去。 唐以寒眸色微寒:“你到底是想让澈玉娶谁呢?澈玉为了书琴,给定的三套房卖了两套,她们一家三口和和睦睦,你又何苦做歹毒婆婆?” “澈玉敬你爱你,即便是委屈了妻子,也没告到我跟前。 书琴纵然毫无背景,但待你如同亲母,你病了不是书琴在病房陪着?” “宁竹。”唐以寒的声音缓了缓,“你也是小门小户出身,怎么年纪上来了便这般糊涂?” “别哭了,一大家子人吃饭你在这哭算怎么个事儿。” 宁竹堪堪收回泪目。 “行了回去坐着吧,澈玉的婚礼选个良辰吉日,按制操办。你膝下女儿孙女齐备,女媳孝顺,还有甚不满足?” 宁竹眼眶噙泪,望向唐以寒,成熟稳重的唐以寒被看得心虚,瞟了眼隋夏。 隋夏唇角勾着笑:“宁妹妹,你先回去,主事的秀清最近忙出差没空,我来帮忙操办。我私人给你添些份例。” 宁竹道谢后,喝了杯茶就走了。 满堂吵杂声,脚步声,婴童闹哄声,猫咪嘤叫声,唯主桌四人安安静静。 唐觅离唯唯诺诺不敢吱声,唐觅清欲言又止,唐以寒表情淡淡的,隋夏唇角仍勾着笑。 “阿清,前几日我给你留的两个问题你可有仔细思考?”唐以寒战术性转移话题。 隋夏冷笑:“这时候来做缩头乌龟?” 眼见两位母亲就要吵起来,唐觅清迅速插话:“母亲大人们!你们昨天的赌注是什么?” “去去去,小孩子家家的少打听大人的事。”唐以寒乜她。 隋夏微恼:“怎么跟孩子说话的!” “是是是,我们年轻人就不掺和你们老年人的事了。”唐觅离贴脸开大。 老年人唐以寒:“……” 老年人隋夏:“……” “小兔崽子!嫌我老了是不,我是没你们媳妇那般年轻漂亮的脸蛋。” 隋夏气得直跺脚。 “那是。” “那是。” 唐觅清和唐觅离两姐妹异口同声。 “倒反天罡了,唐以寒你管管!” “吃菜吃菜。” “……” 秦秀清和范离出差没能赶得上这聚餐,主桌就剩一家四口并一猫,吵吵嚷嚷闹闹腾腾吃了前菜,唐觅清扒拉着手机看秦秀清有没有给她回消息。 没有。 对妻子的挂念只好转移到管教秦家姐妹们这件事上。 她挥手招了个佣人来问:“秦家四人如何了?你去看看。” 佣人跑过去又跑回来:“四位小姐各烧糊了一口锅,玉小姐、鹿小姐、葵小姐和园小姐正在逐个教习,一派和睦呢。” 隋夏相当无奈。 唐觅清满意地点头。 照顾完阿清的姐妹,阿清还是没给她回消息。 不过,时间只过去了十分钟。 怀揣着对妻子的思念,唐觅清这顿饭吃得心思飘到九霄云外去,晃晃悠悠回了房间。 心尖尖偶尔还是会泛疼,她揉了揉,全神投入工作之中。 她要协助秦秀清拿下秦氏。 秦慕的阳谋是显而易见的,但唐觅清认为,秦氏的股份还是掌握在秦秀清手里的为好,省得秦慕这闹些事,那整点祸,扰阿清心烦。 所以即便是陷阱,她踩了也不后悔。 更何况,唐觅清有置之死地而后生的勇气和实力。 年轻明媚的高挑女人眉眼清淡,墨色眸子专注,时而朗声与人阔谈,时而静坐细阅文档,猫猫陪在身旁。 淡星闪烁,夜稠浓墨。 暖灯铺洒,树影四合。 一大家子开开心心吃过晚饭各自回房,唐觅清怀里抱着的熠熠不停地喵喵叫,咬着她的手掌似要带去哪。 唐觅清微怔,旋即带着猫跑回房间,火速联系庄园的兽医。 要生了。 熠熠似乎想钻进纸箱子里,唐觅清弯着腰将其赶往小客厅的小产房。蹲进去时,羊水已经破了,唐觅清戴了副手套,顺着熠熠的肚子毛去捋。 兽医拎着工具包进门,动作利索地摆出工具,冲唐觅清点头:“二小姐,您靠近她就好了,猫咪生产时不喜陌生人在侧,我会指导您的。” “您动作很专业呀。” 唐觅清心脏砰砰跳,忽想起什么,另一只手掏出手机给秦秀清发了条消息,屏幕弹出视频邀请,她接通,轻声高调地喊:“阿清!熠熠在生宝宝了!” 美人好奇地歪歪头,碎发散落在肩侧:“让我也看看。” 架好手机,唐觅清遵照兽医的指示继续摸熠熠。 视频那端的秦秀清眸色微暗。 …… 历经三小时,破羊水、宫缩,熠熠生下第一二三四只宝宝猫,唐觅清神情专注,俨然是那陪产的家属,负责给熠熠顺毛。 往日奶声奶气讨抱的熠熠,生产时竟喵叫得凄惨不已,声音如有共振,刺得唐觅清心尖微疼,又拓展想到别的事,唐觅清眼眶粉了一圈。 兽医收拾好东西跟两位打招呼走了,唐觅清揉了揉难受的心,看着熠熠那样,凑上去亲了口金耳朵尖。 “熠熠辛苦了。”嗓音温柔至极。 秦秀清眸色再暗。 这只猫是当初她带着唐觅清逛秦家小区,主动上来蹭唐觅清的猫。 若不是秦时音发疯,她断不会带着回庄园。 那可是只揣着大肚子,找唐觅清接盘的母猫。 唐觅清怎么可以亲她耳朵尖? 那人脸上更是浮现出了她极少见的心疼。 心疼什么? 心疼小猫咪? 熠熠确实可怜见的,叫得可惨,她专注看文件时那声音都在她耳侧环绕。 小猫咪又惨又可爱,小猫咪怎么会有错呢,错的只是唐觅清。 唐觅清不可以亲别的人猫通通不可以。 秀眉轻拧,秦秀清琥珀瞳泛出些水雾,心尖尖被泼了醋似的,酸溜溜涩兮兮的。 之前与唐觅清说好了,得多哄几天才能好的,如今心中愈发不舒服,不是几天能解决的事了。 一时郁郁,不想搭理那人。 “阿清……”明媚女人的声音委委屈屈的,脸上却绽着温柔的笑。 本想不理她的秦秀清放下手中文件,不自觉柔声问:“生完了?” “嗯,都好丑。” 秦秀清扑哧笑出声,捏了捏酸胀的眉心,轻声斥道:“人类新生儿亦是这般,日后你难道要嫌弃自己的女儿不成?” 昏暗的光线下,更显美人肌肤胜雪,清瘦下巴诉说着这段时日的遭遇,唐觅清心中更难受了,她不动声色地调整着呼吸。 “你不要生,我来生。”细听之下,能闻出些哽咽,唐觅清仍是笑着的。 “这恐怕不行。”秦秀清眉眼舒展,调侃道,“你们唐家的基因有些过分厉害了。” 按理说,两个女子经由特殊体。位的这样那样后,怀孕概率是对等的,甚至有可能出现妻妻一同怀孕的情况。 偏唐家就神奇,捣鼓出来的孩子,全都不是唐家血脉生出来的。 不孕不育,唐家人占了个不孕。 忽又想到她与那人已是有多次的…… 可她本人好像没什么反应,身体一如既往,范离不是说唐家人命中率很高嘛? 难不成唐觅清真的不行? 捂住发烫的耳根,秦秀清轻咬薄唇,葱白指腹点了点屏幕里那不孕甚至可能不育的坏家伙。 第87章 就知道涩涩! “这恐怕不行……” 在唐家,怀孕生女是蛮平常的事情,姐妹们很欢迎新生儿的到来,唐觅清亦是。 以往她不懂如何才能让秦秀清怀孕,而今懂了,却又亲眼目睹生产的痛苦。 小猫咪尚且惨痛至此,阿清这般不耐疼,如何能生。 何况:“你连大猛2都吞不下,怎么能生孩子呢?” 唇角噙笑,黑眸却淡淡的不见光彩,唐觅清低声说着,调整镜头,只留到肩膀处,掌心缓缓抚着酸疼的胸口。 另一手,修长指尖抚着熠熠的脑袋。 屏幕那端的秦秀清羞红了面颊,腮粉连鬓,盈盈水光覆满浅瞳。 “也也不是吃不下……” 唐觅清猛抬头。 秦秀清咬着薄唇缓声解释:“就是,太太舒服了……” 起初是有些难受的,可那回接连到了三四次饶是年近三十想法颇多的人也吃不消。 “只听过月满则亏,水满则溢的道理。”唐觅清倏地笑,黑眸宠溺地扫过那含羞带怯的面容,“怎么舒服了还要控制呢?我盼着你每时每刻都舒服。” “混蛋!好好的谈着孩子呢,做什么又开荤腔?” 秦秀清披了件外衣到阳台上吹海风,降降这人三言两语就撩拨起的火星。底下是郁郁葱葱的树林,浅淡月光下翠绿盎然,漂亮的绿色很好地镇压了心中隐起的火意 “我就不是个正经人,你知道的。”唐觅清理直气壮。 秦秀清睨她:“刚结婚时挺正经的。” 唐觅清:“你喜欢正经的?我看你当时也没多喜欢我。偶像剧有至理名言:女人不坏,妻子不爱。依我看,我们现在就挺好。” 秦秀清恼羞,轻嗤:“难道我现在就很喜欢你了?” “你爱惨我了。”唐觅清窝进沙发,语气笃定。 秦秀清:“……” “阿清喜欢正经话题,我这有很多呢。” “你倒是说说看。” “比如小猫宝宝要取什么名字。” “不姓唐就很好。”秦秀清反应迅速。 唐觅清:“……” 暗色淡光,秦秀清雪白肌肤似剥了壳的鸡蛋那样光滑,清瘦的下巴微微挑起,琥珀瞳细细端详着画面里半躺着的人。 指尖有一搭没一搭地戳着那人的脸蛋玩。 可惜只能触到坚硬的屏幕。 唐觅清嘴里的正经事还挺多,谈她着手的布局,又提那四位私生女在庄园的表现,粉唇翕合,嗓音温沉,内容简短利索,偶尔开开玩笑。 正经得很。 倘若那双黑眸没有时而坠下焦点又及时兜回,且没有舔唇……秦秀清定会信了那道貌岸然的模样。 假正经。 秦秀清羞赧地嗔她一眼。 唐觅清确实在谈公事,有些布局需要和秦秀清商量,她们妻妻俩得打配合,可妻子的眼神似乎不太对劲。 不是才斥她不正经么?怎么自己也不正经起来了? “阿清,你是不是想要了?”唐觅清温柔笑笑,很是体贴地说,“你出差,我不太方便每天和你在一起,给你买个小玩具?我们开视频?若你害羞,语音也成。” “总归要舒服才好。” 秦秀清:“!?” “净知道在言语上挑逗我。阿水,你若有本事,自己来弄。” 柳眉勾起,隐隐含蛊。 修长白净的腿慢悠悠搭到另一条腿上,在那人看不到的角度里,秦秀清蜷了蜷趾尖,细腰绷直。 唐觅清指尖掐着椅子扶手,声音有些哑:“你早些睡,需要我了,就喊我。” 莫名其妙被劝早睡的秦秀清有些恼,心中涌起的感觉消退几分,不甚开心地刺那人一嘴:“喊你?是你的手能闪现还是唇舌可以?” “只闪现出手会不会很诡异?” 秦秀清:“……” 唐觅清以为是秦秀清不懂取悦自己,轻笑道:“那我给你录个视频,你看着我的手指自己找位置。” 秦秀清又气又羞地直接挂断视频,款步走回房间,脑袋闷进被窝,低声骂那混蛋。 唐觅清好烦啊! 她出差碰不着吃不着也就罢了,那人偏喜欢在言语上撩拨至极,每每让她又羞又难受,最后还没办法替她纾解。 谈到让那人过来,那人便直接岔开话题劝她睡觉。 三番四次惹恼她也不哄,说好多哄几天也没个下文。 怎会有这般过分的王八蛋!? 小脸闷得有些红,两行清泪缓缓落下,秦秀清边戴着冰镇眼罩边落泪,抱着被子半小时没睡意,复又起床坐进书房,处理明天的工作。 六点左右的光景,天将亮才堪堪閤眼。 每日都是相似的工作。 睡醒后先处理唐家庄园本归她打理的事务。 成员信息表有新录入的条目,她需要一条条核对,并将这些唐家人的经历记住。她当是八卦来看,倏地看见唐觅清的信息有更新。 【过往恋情-新增-“七岁与现任配偶谈恋爱……”,录入员:xxx,信息提供:唐觅清】 秦秀清的气一时没消,又见着这人自作主张加了些虚假过往,更气了,指尖用力地摁下“不予通过”,而后继续面无表情处理信息。 料理完这简单点点手指头就能完成的工作,她接着翻阅厨房总管给她发的消息。 厨房总管每日都有很多内容要汇报,尤其逢周末聚餐,事特别多,对账、检查卫生指标、众人口味变化、剩菜处理等林林总总。 总管还喜欢给她汇报唐觅清的情况,说那人昨天吃了一条四斤的清蒸鱼。 吃吃吃,就知道吃鱼,都吃成傻鱼了。 秦秀清不冷不淡地引用那条消息回复了个嗯继续往下看。 【四斤不够二小姐吃的,二小姐嫌捞鱼再蒸时间太长,便问了其它桌,恰好您的几位姐妹不爱吃鱼,那桌的就递给了二小姐。】 秦秀清心中暗暗记下这件事。 回去后有那人好受的! 厨房事毕,循例检查安保,秦秀清拿起另一台手机,通过脸部识别和几串复杂的密码后,点开庄园公共监控,琥珀瞳不带眨地一溜扫过值班点。 看完回复安保总管和值班几位队长的消息,调监控时衣服已换好,范离带着小助理和医生来敲门,四人带着团队往楼下去。 秦秀清的手不带停顿,嘴上还应着范离的提议:“那这么着,明天你回公司,协助黄部长整顿那些心术不正的员工,小助理跟我。” 她空出了视线扫了眼小助理,提醒:“你若是有不懂的,在我身边时直接问我,其它时候联系范助理。” 只听范离和小助理笑着应好。 再处理完庄园医院事宜、卫生保洁扫除事宜后,一行人抵达供应商的仓库区域。郊区仓库下着细雨,小助理战战兢兢地给秦秀清打伞。 平底鞋踩过几缕潮湿的杂草,众人跟随老板步入仓库。 原料质量是重点,秦秀清暂时放下其它事,细致检查原料,测出数值,静静参观供应商的分拣现场,仔细打量工人的神情,又问供给的农户都分布在何处。 秦秀清很谨慎,这些急着要的原料是一点不能出错。 四个小时后,她们与供应商签下合同,再赶去另一个偏远城市的仓库。 路上又掏出手机处理唐家之事。 除去庄园基础职能模块的工作以外,重头戏便是纠纷需要处理,幸而唐家人脾性好一般不闹事,秦秀清只处理了些外室之间的纠纷,来去接拨几通电话便解决了。 新消息提示的红点点上的数字降至两位数,其中有些是秦慕和邱瑾岚发来的,秦秀清向两位母亲问好,例行提示秦慕别再闹事,得到了对方【照顾好自己身体】的回复。 秦慕眼盲心瞎,她无所谓,她妻妻二人与秦慕已是摆在明面上的对抗。 转头点开邱瑾岚的聊天框,家常消息扑面而来:【阿清,天气凉了些,多添件外衣】 【妈妈最近学会了觅清给你做过的小甜品,等你回来做给你尝尝】 【哦对了,那四个在庄园,没给你添麻烦吧?若是麻烦,你给妈说一声,我带她们回来】 【总归是我和你妈妈的事情,你没必要恼她们的,图添烦恼】 秦秀清:【妈咪,那些人我没放在心上啦~您做了什么好吃的呢,等我出差完带唐觅清回来尝尝,那人的手艺肯定不如你】 她很想继续沉浸在邱瑾岚圈出的一片纯净天地里,可还要工作。 唐家的事情处理完,就得料理秦氏前段时间内乱遗留的问题了。 只有把秦氏拿下来,赶秦慕下台,麻溜地恢复正常秩序,才能帮邱瑾岚出了私生女这口恶气,往后邱瑾岚也算有所依靠。 微微弯腰从商务车里出来,秦秀清带着一行人进高铁站,时间卡得刚好,刚在商务座坐下没多久,列车便启动,小助理在后边抚了抚胸口暗自庆幸。 秦秀清一心沉浸在工作里,连拨了几通电话冷声呵斥员工,又让安保好好盯着这个屡出岔子的小组。 仔细查阅并签了几份文件,线上跟进听了生产部门的会议,再随便吃了几口饭后抵达。 一看表已是下午三点,商务车在违章的边缘加速,到了这一家的仓库,秦秀清电话忽响。 财务总监来电。 “秦总,现在有两家经销商的账逾期,打了财务章的文件,对方接收了没反应,我们的人上门吃了几次闭门羹,对方表示要破产了给不了这钱。 所有正规的手段我们都试过了,她们就是赖帐。” “哪两家?” “市中心两家超级购物广场的商超,这不明摆着欺负我们嘛。” 秦秀清沉脸:“我给你一队安保,你带同事全程录像,敲它办公大楼的大门。” 挂了财务的电话,秦秀清低声同范离简单说了情况,吩咐道:“联系认识的财经记者随队,通告写好先不发。” 范离应声,一行人恰好走到仓库门口,两人同时收敛神情。 视察仓库的步骤大抵是重复的,出来时,天已完全挂黑。 秦秀清对这家不是特别满意,但也算过关,且它量大,是上午那家的两倍有余。恰好供应商邀请吃饭,她寻思着再考察考察,便应下了。 路上依旧在处理秦氏的工作,最近所有人准时下班,上班效率恢复不少,她要完成的工作亦不少,却为之感到喜悦。 总归是慢慢回到正途上了。 但那经销商欠账一事,瞧着倒像秦慕的手笔。 及晚宴时,秦秀清没什么胃口,她不动声色地观察着供应商团队,酒桌上习惯斟酒,不敢吵着她和范离,便哄小助理和其她员工喝酒,言语用词相当冒犯。 “陶总。”秦秀清声音冷肃,整个包厢的温度都好似下降许多。 “勉强的生意做不来,你我各自安好。” 一句话,切断所有合作的可能。 说罢,秦秀清撂下筷子带着团队走了,带头起哄劝酒的陶总急得追上秦秀清的脚步,左一声姐姐又一声秦总,秦秀清愈加厌恶,一行人快步上了车。 小助理颤着声问:“就,就这么不要了?” 秦秀清淡淡瞥了眼:“跟着这种人合作只会埋下祸端。她们与规模大的供应商不同,老板一句话就能签文件做决策,这样的人会害了秦氏。” “花了好多时间……”小助理小声嘀咕。 秦秀清和范离对视,笑了。 “我们要挣脱原有的供应商体系,有这个试错过程是很正常的。 更何况你范离姐筛选出的这批供应商,到目前为止访问9家谈成8庄合作,成功率相当高了。” 范离接上话:“你能学到些东西,就不枉走这一趟。” 小助理红着脸冲两人点头。 “你们先去临市休息,我回一趟公司,明天上午再赶来。” 范离闻言,知晓秦秀清要去处理经销商的欠账,温声道:“我可以晚一天回秦氏,秦总别太劳碌,晚上回家睡吧。” 秦秀清轻声道谢。 回程路上,秦秀清批完秦氏今天余下的文件,又打电话提醒大厨房采购员明天买几框唐觅清爱吃的鱼,那鱼现在这个季节不好买,不督促着便是三天也吃不上一条。 那家伙昨天没吃到最喜欢的鱼,想必不甚满意的。 唇角呷着淡笑,秦秀清回到秦家,直奔秦慕书房。 “嗯?怎么回来了?”秦慕抬头。 “我要再不回来,秦氏得被您捣成什么乱七八糟样了。” 秦慕不确定她在说哪一件事,表情上有些困惑。 “妈妈,您太过分了,商超欠账这事您也敢搅和,咱娘俩要不直接申请破产得了。”秦秀清愠怒。 “我有什么不敢?”秦慕笑着回应,在秦秀清的怒火更上一层前淡声道,“但这事和我没关系。” 她要的是控制秦氏走向末路,好让唐家买单搏个大的,而不是直接把秦氏搞死。 秦秀清神色淡淡,也不知信还是没信秦慕的话,只管向秦慕要了那两经销商老板的住址,逐个上门拜访。 文明社会,她不能做什么,只是给两位老板一个提醒。 处理完这一切,恰好过了凌晨,秦秀清驱车回庄园,电梯门缓缓打开,手按下门把之前,小客厅门缓缓开了。 “喵~” 秦霜和熠熠莫名其妙开了门,并端坐在门口,唐觅清好奇地探了个脑袋出去。 “阿清!” 身后仿佛有条无形的尾巴,甩成螺旋浆,唐觅清极为惊喜的抱住秦秀清,小心翼翼放进沙发里,呼吸都不敢使劲,生怕是幻觉。 后颈被美人圈着,身下薄唇主动送上,唐觅清闭眼亲吻,动作克制又温柔。 她知晓秦秀清身上舒服的开关,舌尖细细描摹唇纹,轻吮唇珠,缓缓启开牙关搅弄风云,香甜的气息一点一点卷进腹中。 “嗯~” 明亮的灯光变得昏暗,从小客厅到浴室,干燥的空间变得潮湿又粘腻,水龙头哗哗工作,唐觅清压着人在浴缸里亲得难舍难分。 “呜不许碰!” 妻子狠心拍开她要捏白玉衬扣的手,水花被掀起,啪嗒砸落地面,唐觅清从沉溺中清醒,眉眼温柔,黑眸缱绻,温声道:“好,我给你洗澡,正经的。” 但这话里不知哪个词惹到了阿清,她被狠心赶到淋浴区。 自两人有过非常亲密的接触后,唐觅清再也没尝过这般老婆在侧还得孤零零洗澡的滋味。 摸不着头脑地洗了个素澡,唐觅清抱着秦秀清放进被窝,温香软玉在怀,她轻蹭美人光滑面颊。 深秋的风轻轻卷进来,秦秀清乘风而起,忽地压着唐觅清在身下,漂亮的肌肉线条微有反应,也算中用。 “阿清想我了?”唐觅清笑得宠溺,“我们贴贴。” 话音刚落,腹肌线条绷紧,掐过细腰。 “说了不许碰!”琥珀瞳盛满水雾,如泣如诉,受滋润饱满的粉唇被小巧牙尖压出浅痕,惹人采撷。 唐觅清呼吸微滞,下一瞬,双手被高举过头,布料摩擦,阿清竟是将她的手绑了起来。 “知道错没!?” 纤藕玉臂自唐觅清眼底往上延展至视线顶端,浴袍堆叠腰间,圣洁的白玉衬扣耸立,唐觅清看直了眼,喉咙重重滚了下。 妻子正霸道地俯视着她。 “你不知道。” 还没来得及回答的唐觅清:“……” 倏地莞尔一笑,如秋日百花齐放,净白侧颊秀艳极了。 秦秀清盯得又羞又恼,嗔道:“你还敢使美人计?” 唐觅清:“……” “宝贝,我冤枉。” 那把温沉的嗓音素日极少念这种亲昵的称呼,只阿清阿清地叫着,这种时候缱绻温柔地念着,真真是羞人极了。 “你这混蛋就知道涩涩!” “在家涩,出门也涩,就连我出差你嘴里都是荤话!”秦秀清气得发抖。 娇俏的声音桩桩件件控诉她的罪行,唐觅清眉眼上挑,见到这样情绪外放的秦秀清,欢喜极了,也没为自己做辩护,只呷着笑听美人唱罪。 美人娇声控诉完她的罪行,附身轻柔舔。舐,唐觅清耳垂酥软,完全纵容配合着低。喘。 “阿清也喜欢涩涩,看了我发的视频没?” 唐觅清深知秦秀清这段时间劳累,总想着让妻子舒服些,可那是位漂亮工作狂,她断说不出劝秦秀清休息的话,说了,便是在秦秀清收复秦氏的征程上反向添堵。 秦秀清往日也没什么娱乐活动,唐觅清由头想了一遍,也只能想到阿清在这样那样时是最舒服最放松的最恣意的。 于是每次聊天左偏些,右撩点,也需惹得秦秀清面羞。 效果是极好的,美人夹着的眉心总在听到这些话时羞答答地松开,眼神迷乱,说话偶尔也说不清楚。 那样放松的秦秀清,近来已是少见,多半是美人愁眉苦脸。 唐觅清认为,最好的情况是秦秀清能自己涩涩几次,缓解下工作压力。 她上午给秦秀清录了指法教程,那可是她针对阿清的身体给出的极其详细的教学视频。 包能到的。 不知阿清看了没。 她刚说完话的下一瞬间,秦秀清炸毛,耳根火红如血,小珍珠啪嗒啪嗒地掉,还不让她舔擦。 “我要那个做甚!” “你可以让自己舒服。”唐觅清温声提醒。 “你混蛋!”秦秀清羞极恼极,唇上动作不免重了几分,咬了口那光滑颈项,留下深红印记。 清冷的嗓音抽抽噎噎:“你究竟明不明白,若是要那样的感觉,我买个工具,甚至自己的手都好用。” “我自己的感觉足够降维打击你的指法。”还带了些咬牙切齿的意味。 秦总说话就是有范,唐觅清顿觉妻子可爱,又感觉有被冒犯到,撇了撇嘴,秦秀清掐她的唇,不轻不重咬了口。 “我要的不是那样的感觉,而是你给我的感觉。” 秦秀清喜欢的,是唐觅清,而不是单纯的肉。欲。 与唐觅清结婚之前,甚至大学以前她便懂得许多,但她对那事谈不上感兴趣,亦不愿在心中亵渎喜欢多年的明媚女人。 “可你最近在做什么?三番四次言语撩拨,撩起火了也不能灭,还让我早点睡!? 唐觅清,你真是要气晕我!” 美人细喘不已,泪痕满面,颊粉腮凝,颇有种清冷破碎又靡艳的美感。 唐觅清暗暗绷直腰杆,实木床结实得很,一丝声响也没发出,倒是布料窸窣响。 轻吻细密印落,唐觅清瞧着美人细腰愈发绵软,最后堪堪塌折在她身上。 “不是很能说荤话?怎么现在不说了!?” 小珍珠成串地滚落唐觅清肌肤上,两种灼热的温度混合。 唐觅清翻身而起,从上至下,朝那白玉衬扣尖吻去,轻抿,仔细伺候。 阵阵舒服的异样难言,秦秀清紧绷了一整天的心在见到那人后倏地松下,情绪大起大落后,此刻被伺候着浸入无尽黑夜。 阿清睡着了。 唐觅清哑然失笑,仔细清理,看着美人乌黑的眼底,心尖突突疼,她抱着秦秀清,细细端详,间或瞧瞧自己浑身的吻痕。 阿清就只有弄她一身唾液的能力了,好娇的美人啊…… 妻子的轻斥,唐觅清听懂了,不是怪她太涩,而是嗔她没陪伴在身旁涩。 办法总比困难多。 唐觅清若有所思地点开购物软件,戳卖家:【你好,请问充。气。娃。娃可以定制吗?需要一比一复刻相貌、身材和声音】 第88章 涩中饿鬼 从脖颈到脚踝,深浅不一圆椭不整的吻痕稀稀疏疏遍布,唐觅清一个个仔细打量过去,由上至下以正面中轴线为分界,自她的顺时针方向给所有吻痕编出了序号。 拿出平板,找了个矢量人体图片,放进绘图软件里按编号顺序逐个绘出,形状大小颜色皆有注明。 秦秀清额头贴在唐觅清腿边,线条漂亮的腿轻轻贴着秀美饱满的额头,暖热的呼吸均匀洒在腿侧,唐觅清眉宇柔和,边看边画。 笔尖无声划过屏幕,远处露台外动物鸣叫间歇,唯闻身旁清浅吐息声。 统共八十七枚,唐觅清哑然失笑。 阿清才是涩中饿鬼吧。 丢开平板,拿湿纸巾擦了擦手轻轻滑回被窝,唐觅清抽出秦秀清颈窝里的条枕,长臂替换进去,怀中人若有所感地嘤咛一声滚了过来。 唐觅清收拢怀抱,细嗅发丝香气,吸了好一阵。 美人大腿微动,硬是长腿塞进了唐觅清两腿之间,叠着腿放。一手自然地搭在唐觅清胸口,另一手在自己骨盆外侧处自然垂落。 这样呈自我保护形态的动作,唐觅清甚少在秦秀清身上见,瞧着像是在阻拦她做什么。 似乎是不让她摸肚子?还是更往森幽之处? 唐觅清自认没那么禽兽,不至于在妻子熟睡时做些涩涩的事。 阿清这般防备,让她一时梗住。 在阿清心里,她得是涩成什么样了? 可今夜更涩的分明是秦秀清。 唐觅清展颜,垂首去看那吸出八十七枚红痕的薄唇有没有肿胀。 冷不丁和迷朦的琥珀瞳四目相对。 “阿水……”清冷的嗓音初醒时分带些绵软,唐觅清呼吸微顿,才意识到已然到了早晨。 眼底被白软的指尖轻轻摩挲着。 “坏。”瞧见那乌黑的眼底和清亮的黑眸,秦秀清确认这人没睡,幽幽叹气道,“一晚上不睡觉去做什么了?” 唐觅清诚实回应:“看你,你好看。” 昨夜,两人皆是赤身而眠。 初醒时分骨酥筋软,秦秀清听了这撩拨性颇强又极为直白的话,一时忘了自己前几天没被哄好的小脾气。 面若桃花粉扑状,浅瞳沁出清露,呼吸细促,身子隐隐发烫,双手自动导航似的,悄无声息搭在那人锁骨前。 “你……” 忽地手机震动,秦秀清幡然醒神,恼羞地嗔瞪那人,那人眸中满含纯粹的柔情蜜意,秦秀清很是受用,轻声劝道:“多睡会。” 啄了啄那人光滑的脸蛋,旋即款步去洗漱。 清瘦纤长的背影看得唐觅清心疼。 出差这么些天,秦秀清总算睡了个好觉。纵是只睡了四五小时,也比独自一人要来得酣眠。 那人仿佛阳气十足的书生,被她这狐狸精亲吮几口,她便吸食满了精神气。 唐觅清若能听见妻子的心声,定会对这“几口”的说法调笑几句。 这会子,秦秀清打理完自己,顺手处理唐家内务,再查阅小助理给她发的行程——皆是无休无尽的出差。 原本她一个数千人大公司的总裁是不需走这么多业务的。 解决秦氏内斗后,中高层空出一批,她面临着独自一人带着一位高管及仅剩为数不多的中层,余下全是基层的局面。 基层员工的能力人脉关系网皆有欠缺,她只能独自带这些员工成长,所幸这批员工的性格和学习能力与野心相配,她带着还算轻松。 等这批新中层立起来,将公司架构重新支撑好,秦氏方真的有希望。 这几个月,少不得要辛苦些,得两头跑。 她固然想长长久久地待在唐觅清身边,整日与那人缠缠绵绵恩恩爱爱,也好弥补她对唐觅清的利用和伤害。 秦慕下的是一盘棋,她成为最重要的棋子。 因经历浅薄,她直接踩进秦慕设下的坑,主动要求唐觅清帮她收购股份,由是扯了唐觅清趟进这滩浑水,唐家半只脚因此踩了进来。 倘若她不曾要求唐觅清帮她收购股份,也不会产生这所有的后续,亦不会给唐觅清施加二次伤害,这像是自己亲手扎了两把刀在那人身上。 可世间焉有后悔药,秦秀清亦不是瞻前顾后的人。 所以,她只管信任那人的手段,接受那人予以的帮助,稳稳当当将秦氏捞回来,方不会负了唐觅清的拳拳维护之心。 对唐觅清,她既是喜欢,又愧疚,还恼。 只唐觅清这三字,就足够她喜欢好久好久。 她愧疚自己做的那些事情,俨然将这份感情搅成一滩浊水,和秦家那烂摊子一样都是给唐觅清添乱去的。 恼这段时日唐觅清的不称心行为——挂她视频、带秦家私生女回庄园还吃她们的鱼、屡屡言语撩拨又不负责任、欠了几回哄她的账……林林总总不可枚举。 她心里是既觉甜蜜,又泛苦涩,还尝着酸意,许多复杂情绪交织,已是不同于十七岁的纯粹,但似乎添了更多厚味,盈盈填实心尖。 细细擦过面颊,这些天眼底汇聚的乌青全数消散,坏消息是,好像都转移到了唐觅清眼底,那人跟个国宝似的。 扑哧笑出声,秦秀清踏出浴室准备换衣服,却发现那人不在床上。 坏家伙不老老实实睡觉,跑哪去了? 秦秀清暗自嘀咕几句,看时间不够,迅速换了衣服往外走,倏地整个人往后栽去,落入一个温暖的怀抱中。 耳边传来温沉低哑的一声:“阿清宝贝。” 黏腻又缱绻。 她惊呼,恼羞地拍了拍身前圈着她的那双手:“等我下次回来再闹。” “阿清你怎么跟个机器似的,要存档等下次回来读档是不?”有些委屈。 秦秀清:“……” 唐觅清垂首轻嗅美人长颈的幽香,轻轻吻了吻。 修长柔韧的身体与那清瘦纤细的身影叠合,秋风送不入两人香颈交缠的密缝,干燥的气息霎时又变得潮湿。 “乖阿水,你多睡一会好不好?”清冷的嗓音极尽温柔,唐觅清心尖生烫,心跳几近跃出胸膛。 “我送你登机再补觉。”唐觅清快速补充,“航线审批过了,机长乘务组都已到位。” 温沉的声音有些哽咽:“对不起啊……” 秦秀清摸了摸漂亮的脸蛋,转身望进那双无比赤忱的黑眸:“阿水,不要说对不起。” 从来只有我对不起你。 唐家私人飞机直升机兼备,唐觅清是能随意调用的。 可唐秦两家前段时间高调联姻,兼本为商业竞争对手,反垄断协会早已虎视眈眈,就逮着两家的错处。 若是为着秦氏商务之事调用唐家私人飞机,那便是给人送上实打实的证据。 而秦秀清的身份不同,她是唐觅清的合法妻子,以这一层私人身份调用飞机,她一人去哪都占理,协会也无可奈何。 秦秀清这段时间出差劳累,是妻妻俩心知肚明的事,即便秦秀清避而不提,黑眼圈亦足够说明一切,更不必谈那人与她同属一个行业,相当知晓她要过的坎和难关。 那人在为自己不能帮忙缓解她的压力而道歉。 只为了不能在交通上予她便利这件很小的事情,就内疚至此,秦秀清眼圈泛粉。 “那么豪华一架飞机专程送我,唐总大气~”秦秀清捏了捏她的鼻尖,“是不是找小助理打听了我的行程?” 唐觅清摇头:“是范姐提醒我你明天要去x市。” “嫂子考虑周全。” 秦秀清轻而易举地打岔了唐觅清的内疚,两人在直升机上商量正事,很快便到了机场。 清亮阳光下,秦秀清步步迈上阶梯,身后紧紧注视的黑眸不曾远离,唐觅清目送秦秀清的身影消失在舱门,窗户那久见不妻子的身影,她无声叹了口气。 地勤示意她的车后退些,唐觅清只能上车,眼见飞机缓缓启动,向前加速驶向空中,消失在视野。 她闷头闷脑地去了公司。 秦秀清上了飞机,没回头,坐进沙发里不敢往窗外看去。 昨夜小别胜新婚,可今日小别又别,心中难免起起落落落落落,眼眶的泪水也在打着转,红了一圈,硬是没掉下来。 那人不在,没人为她擦拭眼泪,哭着怪没意思的。 后边乘务员递出纸巾又收回,来回几次,眼瞧着秦秀清伤感的神情随航程距离渐远而变得冷淡,终是松了口气。 不怕夫人冷淡,就怕夫人太感伤,二小姐吩咐几度吩咐要关照着的。 倘若情绪波动太大,她们得递纸巾、给吃甜的新鲜水果和糖、乘务员撤离到工作间只留一位在后方照看,不可靠太近。 淡红的眼眶回归白皙,秦秀清面无表情地处理工作,将方才和唐觅清商量出的结果重新捋一遍,脑袋高速运转…… 唐觅清坐进办公室,照例检查各部门的进度,发现还是落了一大截,这才后知后觉自己前段时间究竟给人添了多少工作量。 她敲隋夏办公室的门,直奔话题:“妈咪,要不要扩招人员?” “说说你的想法?”隋夏笑着问。 唐觅清摸了摸脑袋,憨笑:“我前段时间不是给她们进度扯太猛了嘛?若是要迭代并上架所有产品,得将近一年。” 上架一件新品需经过许多步骤,研究试味确认最终配方、原料进购、生产间员工再培训、现有产线调整规划甚至扩增、产线试产、质检合规调查、量产交付、广告多阶段营销公关等等。 唐觅清前段时间一口气掰扯出来二三十项新灵感,最离谱的是竟然都能用,可把所有部门累坏了,赶鸭子似的才赶上了三四件产品。 虽说确实抢回来大量市场份额,员工们加班费和奖金也拿到手软,可一瞧这看不到尽头新品的就头昏脑胀,每天上班就是一个干。 与穷途末路被迫转向复合调味品的秦氏相对比,唐氏那个叫红红火火财源滚滚来。 抢的市场份额原都是秦氏的。 若是不抢,便落到了旁人家,好歹在唐家手上也算秦秀清的,秦秀清更不可能喜欢不争不抢的唐觅清。 唐觅清安心大迈步。 隋夏:“……” “我的女儿很棒,我只提两点。 其一,原配方都是你提供的,可研究部不能就这么守着你给的配方不事创新,三七或者四六分,少部分处理你的配方,其她该做研究做研究,不能惯着。 之后的配方灵感别再这么直接给出去了,以防研究部生出惰性。 其二,不要一下子招满工作量,最多减到半年,你找她们商量下,后面恢复正常才不至于大规模裁员或者出现人员冗杂问题。” 唐觅清颔首记下,恰巧唐以寒敲门进来,母女三凑到了一块。 说完这事,唐觅清又提:“妈妈妈咪,我打算和裴柔商量下,让她去帮阿清。” “你妻子同意了么?”唐以寒乜了眼自家小兔崽子脖颈上的丝巾。 “她正是缺人的时候,裴柔难得是个忠心的,能力和脑子也属上乘,能协助阿清是最好的。” 秦秀清自从进了秦氏,颇有些单打独斗的意思。 秘书助理都是秦慕的,高层也只与黄部长比较亲近,唐觅清寻思着裴柔至少能帮秦秀清缓解研究生产部门的压力,无需阿清一人对接基层。 “小事一桩,你自己问去。到时和范离带的实习生一样,正常办离职便可。”唐以寒唇角呷笑,“我听说我女媳昨天深夜拿着武器拜访两位经销商老板的私宅?” 唐觅清:“?” 还有这种事? 阿清,牛。 可她心尖尖揪疼了好久。 怎么事情偏赶上一处去了呢,害阿清来回跑,累得小脸瘦了一圈。 “什么武器?”唐觅清按了按胸口,好奇地问。 唐以寒上下打量女儿:“你不知道?昨夜做什么去了?也不关心关心妻子。” 从乌丝里露出的耳根泛红,唐觅清闭口不言。 隋夏嗔了眼唐以寒。 这老登又打趣女儿,眼瞎了没看见脖颈上的丝巾不成!?分明就是故意的。 简单说了秦氏的情况,唐以寒接着道:“带着安保小队去的,每个人肩上扛着个生锈的锄头,给人吓得不敢开门,两行人隔着院墙对话。” “被附近的街坊看见,圈子里都在传呢,夸秀清有勇有谋,比那个董事长的娘有格局多了。” 唐觅清:“!” “不愧是我老婆。” 唐以寒:“……” 隋夏:“……” “经销商欠款不简单啊,秦慕断不可能这么弄秦氏的,这数笔大款可是命根子。”唐以寒轻声提醒。 唐觅清:“是,我也和妈妈有一样的想法,这事是否是妈妈暗示我的第三方势力所为之?” “你认为是谁?” “协会。” 唐以寒若有所思,温声道:“去做吧。” 唐觅清告别两位母亲,准备到楼下找裴柔聊事时,谢助理的电话进来了。 “唐总,庄园那边给您送了个厨师过来,说是带了您最爱吃的鱼?您是要安排中午吃吗?” “?”唐觅清疑惑,“我没吩咐她们,你问问看是什么情况。” 几分钟后,电话又进来,谢助理将来龙去脉阐明:“佣人说,是夫人安排大厨房采买了您最喜欢吃的鱼,想让您尽早吃上。” 唐觅清心尖冒起粉红泡泡,连声让谢助理去餐厅安排一口灶。 她中午就吃这个了! 完成了上午的工作后,唐觅清步伐轻快地掂到人头耸动的员工食堂,特意没坐包厢,选了邻窗可一览高空景色的单人座,静静等待佣人上菜。 员工食堂人声鼎沸,众同事有说有笑地吃饭聊天,忽有人见了唐觅清,遂绑好头发,整理好仪容仪表并戴了个口罩后上前打招呼。 “唐总好。” “你好。”唐觅清笑得温和,“吃得可还好?” 同事:“清蒸大闸蟹,红烧鱼……都很好吃!” “我也吃鱼。”唐觅清微抬下巴,示意对方看那盘鱼,“我夫人特意吩咐的。” 黑眸闪烁微光,像在展示什么宝贝似的。 同事:“……” 谁问您了! 这位单身同事口罩底下咧开嘴,呆愣愣回座位,将唐觅清秀恩爱的事情广而告之,于是一群口罩人皆涌向唐觅清所在之处,纷纷‘不经意’地提到了鱼,皆得到“我夫人特意吩咐的”这般回答。 唐总重读‘我夫人’和‘特意吩咐’俩词,闹得围观同事都在笑,不一会,这事传遍公司上下。 董事长办公室里,吃完饭的隋夏笑着同唐以寒谈这桩趣事,顺势接了通电话,而后脸色凝黑如墨。 “阿清食物中毒,进了医院。” 刚起身准备走的唐以寒迈了步趔趄。 第89章 没分寸感 隋夏眸子微颤,眼中是显而易见的恐慌,办公室的温度似乎随之下降许多,激起手臂上的疙瘩。 唐以寒稳步走到隋夏面前:“莫担心,没提旁的事便是小问题。” 隔着数拳距离,她柔声细语:“公司交给我,你去医院看孩子。” “放心。”语气和眼神中满含沉稳。 隋夏吸了吸鼻子,接过唐以寒递来的纸巾,手包都没来得及拿便匆匆出门往医院赶去。 自与隋夏分床以来,唐以寒便没见过这样慌不择路的妻子。 若不是因为孩子,隋夏可能早就离开她了,唐以寒敛神,从假设中抽离。 她妻妻俩都明白,唐觅清在公司食物中毒,并不只是一人之事,她们得留一个人料理后续事宜。 唐以寒让隋夏的助理进门,沉声吩咐: “去封存阿清吃过的食物残渣,以及餐碟筷子和使用过的锅灶调料等,安排质检小组跟着隋董去医院取报告。 拷贝员工食堂今天的所有监控画面,厨房的所有清洁工作暂停,工作人员在餐厅待着别出去。” 高层人员被喊到会议室,她们小跑着上顶楼,听唐以寒语速飞快地介绍情况,又领了命令:“提醒手下员工注意自身是否产生食物中毒症状,有的上报,持续跟进三天,有情况马上报来。” 有条不紊地安排好所有事情,替隋夏批了几份文件后,唐以寒赶往医院。 消毒水的味道很是难闻,这么久了,她还是没能习惯,皱着眉头穿过人群抵达顶楼,安保人员向她点头,眼神示意房间所在位置。 悄声启开房门,怎料病房里有说有笑的。 唐觅清靠在被摇起一半的病床上,唇瓣煞白,撑着眼皮和隋夏、唐觅离、几位医生及三位质检小组的同事畅谈。 见了唐以寒,唐觅清笑着打招呼:“妈妈。” 虚弱的样子可把唐以寒看心疼坏了,唐觅清拍了拍母亲的手,示意没什么大问题。 “唐董,二小姐是肠胃性食物中毒,经院方化验,确认是食物中含有的这项化学物质含量超标。”医生递了份文件给唐以寒。 见唐以寒接过,质检组长续上话:“唐总今天中午吃了一条清蒸的海水鱼,厨师用了唐总自研的第六款新品酱油来佐味,鱼身某种分泌物与新配方的添加剂产生作用,生成有毒物质。” “那款酱油目前处于配方确认的阶段,尚未从研究部门流出生产车间。 简而言之,唐总只是运气不太好当了自己的小白鼠……” 唐以寒:“……” 听过一遍结论的所有人仍觉无语又好笑。 “没有疑点吧?酱油是阿清你自己要求放的?” 唐觅清轻笑点头:“我是想着阿清专程给我买的鱼,须得配上我最得意的酱方,那才完美呢。” 唐以寒没好气道:“你完美地将自己送进了医院。” 唐觅清:“……” “妈妈妈咪别担心,我这不没事嘛?” “还说没事?头晕、恶心难道不辛苦?”唐以寒戳了戳她额头。 医生又接话:“头晕乏力不是肠胃性食物中毒的典型症状,应当是二小姐近日睡眠严重缺乏,身子顶不住了。” “怎么不睡?”唐以寒乜了眼那脖颈上还未摘取的丝巾,俯视角度隐隐可见点点斑红,于是气不打一处来,“你荒唐总得有个度!” 唐觅清垂眸:“妈妈教训得是。” 唐觅离唇瓣翕合,似是要替妹妹辩解,终究在看到两位母亲沉黑的脸色后闭了嘴。 妹妹这次确实该骂。 隋夏眉心微蹙:“阿清,你别敷衍我俩,你从不是这样不懂节制的性子,快老实交代。” “不敢睡。”唐觅清眼皮微颤,缓缓吐出一口气。 睡着后,梦里皆是秦慕狠下毒手搅乱公司、邱瑾岚背叛阿清以及秦家姐妹异心的场景,阿清孤立无援辛苦操持终得了众叛亲离的下场。 心肝肝都要被这虚幻的场景疼坏了,夜夜梦魇,不得安眠。 唐觅清脑海里线头纷乱,闭眼嘱咐两位母亲:“阿清已经很忙了,不要拿这些小事惊动她。” “妈妈妈咪,你们就帮忙瞒着吧。” “回头你自己跟秀清解释去。”唐以寒瞪了这小兔崽子一眼。 “你凶她做什么!?”隋夏没好意地瞥了眼唐以寒。 除了母女四人,病房里的其余人早在唐以寒训斥唐觅清时悄无声息地离开了。这会子,隋夏镇压完唐以寒后,病房里陷入漫长的沉默。 阳光暖暖地从巨大玻璃窗外洒进来,映亮唐以寒的半边脸,明暗交织下,唐以寒总算开口:“你好些个妹妹都知道了,商量着晚上赶过来看你。” “好,热闹。”唐觅清温和地笑笑。 “……”唐以寒正想再戳唐觅清的脑袋,被隋夏一巴掌拍开了,掌刮手背的清脆声响彻病房。 她意味深长地扫了眼隋夏的手:“我的意思,食物中毒这件事恐怕难瞒,你不敢睡觉的原因倒能瞒得住。” “我已在小群里嘱咐过她们,妈妈您帮忙提醒厨师别说漏嘴就成。” “妻妻本是一体,这些小事你瞒着又何必?徒添隔阂。” “可是这样的心疼我不想让阿清跟着体会一遍,可难受了。 我喜欢她,自然想将她好好护着的,秦氏目前的情况,具体业务我帮不上忙,已是觉得非常不妥了。” “有何不妥?你无非是心疼妻子忙碌,可这是她要经历的事,你难不成还能折了她的羽翼让她当个金丝雀?” “秦氏前段时间的文件好些都是你代为处理的,更别说你还想连饭都亲自喂进秀清的嘴里。” “妈妈偏不明白了,你是爱秀清呢?还是想宠折了她?” 隋夏:“唐以寒你怎么跟女儿说话的!” 偏生那三位姓唐的神色淡淡,脸上还挂着诡异的笑。 “我说的不是事实?”唐以寒莫名,侧眸。 隋夏气得发抖:“我撕了你的嘴!” “阿清还在病床上头疼恶心呢,你就开始翻旧帐了是吧,就不怕累着你的心肝宝贝了!?” “妈咪别气,妈妈只是误会了而已。”唐觅清没想到一件小事能让两位母亲直接对垒,傻眼了都。 赶紧安抚好两位母亲有些躁动的情绪,她让两位各自坐在她身旁,眼神示意姐姐去倒水:“都行行好卖我个面子。” “既然妈妈提到了,我也正面回答。” 唐以寒赞赏地看了眼唐觅清,接过唐觅离递过来的温水,抿了口,脸上倏地被水溅到,才发现是隋夏拿水弹她。 “……” 五十好几了还这般童趣,不愧是她妻子。 “我先说结论吧,阿清很好。” 唐以寒:“?” 隋夏:“?” “小兔崽子在公司没秀够是吧!?” 唐觅清羞涩一笑,苍白的面颊比窗边那花还艳。 “其实我不说,妈妈您也明白的。 自阿清接管庄园内务以来,打理得比您还有条,我也没帮过这些。 秦氏的文件,说是我处理的,其实我只给阿清提供了思路,您也知道妻妻本是一体,那我帮了也占理。 喂饭这事您是故意找茬,把话往重了说。” 唐以寒:“……” “我从未想过她当那金丝雀,您说我折了她的翅膀,我只是想送她一架飞机让她畅游蓝天而已。” “她冷冷清清的模样与私底下的反差是我最爱的,我又怎会折她羽翼? 何况,我便是再宠爱阿清,阿清也不是个不懂分寸的人,她自会替我把握着,我现在是有妻子管教的人。” 唐以寒:“……” 隋夏:“……” “妈妈,您是情绪上头了才会将事情这样歪曲理解,我知您看到我憔悴的样子不好受,情绪一时没控制住。 我原谅您了。” 唐以寒心疼地圈唐觅清在怀:“疼不疼?” 孩子瘦了一圈。 唐觅清笑着摇头:“您让出半个身位给妈咪抱吧。” 唐以寒:“……” 隋夏:“……” 隋夏厌恶唐以寒的触碰,俩孩子都知道,这会子拿她两个老登打趣呢。 唐觅离也笑着来揉唐觅清的脑袋。 温柔明媚的女子被三人揉抱成团团,消毒水的气味似乎也不再难闻,静谧的气氛盈落满室馨香。 忽地电话铃声扰了一室安静,唐以寒接电话后问唐觅清:“那鱼你分给员工吃了?” “?”唐觅清摇头。 那可是阿清给她的,她不要和别人分享。 唐以寒挂断电话:“除你以外,截至目前还有三人食物中毒。我去看看,你今晚好好休息,再难受也得睡,不然这孱弱的身子怎么帮秀清?” 隋夏起身跟在唐以寒身旁。 忽想起一件事,唐觅清在母亲出门前语速飞快地问:“妈妈,我们家有与成。人。用。品公司的合作么?” 剩下三人:“?” “没有。”隋夏没好气地瞪了这家伙一眼,“小兔崽子病了也不安生,给我好好睡着。” 门悄声关上,唐觅清与唐觅离四目相对,唐觅离主动道:“你是要指。套、玩具还是充气的那个?” “充气的。” “你和澈玉不是投了一家做仿生皮的科技公司么?” “嗯?” “人体模具容易做,皮难仿,你找她们做也是一样的。哦对了,你要做你自己的还是?” “我自己的。” 姐妹俩对视一眼,复又瞥开,唐觅清听见耳旁传来一句小声的:“算我一个。” 扑哧笑出声,她打电话给那家公司的总裁,与对接人商量了些细节,又和唐觅离交流了想法,在病房涌入第一波妹妹时,两人及时住嘴。 冷清的空间霎时变得热闹,人来人往,唐觅清的病床被包围。 叽叽喳喳的妹妹声不绝如缕,唐觅清笑着同所有人聊天,吃着妹妹们投喂的水果,心中愈发想念阿清。 前后来了五六拨人,秦家四位也跟着出来探访,唐觅清例行询问众人这四位的学习进展,众妹妹你一言我一语,将四人的进步描述地绘声绘色。 及晚上,许多人不愿回去,唐觅清挨个赶人,独留下裴柔,同她说了希望她协助秦秀清打理秦氏的事情。 裴柔点头应了。 “之前你不愿意进秦氏是因为邱妈咪暂时不让么?” “嗯,妈妈说时机不适合,让我先在唐氏躲躲。” 裴柔愿意说出原因,唐觅清还颇觉惊讶。 毕竟这位在最初可是隐瞒了两层身份,裹着秦慕非婚生女的外衣,里一层是协会外围成员,真实身份是邱瑾岚的另一个女儿。 病房里只剩她们二人,裴柔坐在病床不远处的椅子,听唐觅清给她介绍秦氏的情况,之后唐觅清问了些协会的事。 聊天被一通视频邀请打断。 唐觅清手滑了下,挂断。 幸好挂断,否则她这背景就要暴露进医院的事实,她带着裴柔到景观露台,重新拨通。 “阿清!” 热忱高朗的一声称呼如启动秦秀清快乐的开关,瞬间消除她身体里的所有疲劳,秦秀清眺望远处城市灯火夜景,温婉地应了声:“阿水。” “我有事要跟你商量。”唐觅清神色正经,往远处招手,“裴柔你过来。” 秦秀清微微蹙眉,眸光淡淡地看着裴柔挤入画面,与唐觅清并肩而立,那人那张嘴叭叭地将事情说完,裴柔就这么静静地陪在那人身旁。 秦秀清没回应。 医院露台的风很大,刮过话筒,哗哗声卷入另一座城市,秦秀清这才认真打量,那人头发散乱,背景不像在家,她淡声问:“你们在哪?” ‘你们’两字刺得秦秀清舌尖微疼,握住栏杆的指尖发白。 视频那端的两人竟同时闭口不言,惹得秦秀清心中的不舒服更上一层,眸中也就清冷带霜。 “有点事,在外面。”裴柔小心翼翼地回复。 她没想到能闹出这么个乌龙,怎么回答都很容易被误解,只能捡着客观的方式来应对。 “尽快办理离职,入职秦氏,我会让助理和你对接。”秦秀清面无表情地说完这句话,盯着唐觅清,“裴柔,你先回庄园。” 裴柔被狗咬了似的飞速逃离现场。 唐觅清挠头,也没在意,视线回归屏幕,那面容清瘦的美人低声问:“什么事得和她在外面?” 一下被问住,还没想到借口的唐觅清一时不知怎么回答,而这几秒的犹豫落在秦秀清眼里,便是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如无形的丝线,狠狠揪着秦秀清的心。 远近灯火都暖不了这颗逐渐浸入冰水的心。 秦秀清相信她和裴柔没什么,她亦说服了自己接受那样没有分寸感的唐觅清,可为什么心里还是好难过。 这不近不远的几百公里,好似被唐觅清那几秒的犹豫隔绝到了光年以外的星空。 眼眶的泪俨然兜不住,在破绽露出之前,秦秀清压抑着涌上喉间的酸涩,淡淡道:“晚安。” 视频断在灯火阑珊映衬的眉眼极尽温柔之时。 第90章 隐瞒 “晚安。” 戳下红色按键后,两行清泪簌簌滑落,秦秀清的手无力下垂,指甲重重地滑过玻璃栏杆,指尖蜷了蜷,留不住远近烟火。 泪珠汇聚下巴,啪嗒砸在地面,她方想起来要拿纸巾去擦,软白棉巾拭过泪痕,有些疼。 秦秀清更添几分委屈。 那人将她养得这般娇气,又屡屡惹哭她,念及此,霎时气不打一处来,反手再给唐觅清拨去视频。 秒接。 “唐觅清你混蛋!” 没想到妻子‘杀了个回马枪’,漂亮招子满是惊喜的锃亮,唐觅清正想高呼一声‘阿清’,没成想直接被嗔了一句,还是连名带姓的。 眼圈泛红的美人梨花带雨般地惹人心疼,唐觅清心口酸胀难耐,叠加本就头晕乏力的症状,一时有些喘不上气,像三伏天走在炙热大地上一样闷得难受。 素日聪明的脑袋混混沌沌的,只会反问一句:“我怎么又成混蛋了?阿清说说。” 唇角扬笑,一如与秦秀清过往的每一次视频那样,笑得温柔和灿。 沸腾的酸胀感被不动声色地压在喉间,蹿不出半点。 声音一如既往的温沉,让人如沐春风。 那人笑吟吟的,比身后的花还艳绝,暖光下的脸软糯待捏,秦秀清咬着唇,横喜欢竖心酸,经纬交叠裹挂心脏,勒得她心胀。 该如何谈? 譬如逼问唐觅清为何与裴柔二人待在外面,还支支吾吾不敢作答,非得旁人来应话? 那句“你们在哪?”是秦秀清问唐觅清的。 原本两人的视频挤进了第三人,她连问话的主语都要转成‘你们’,似是硬生生将三人拆分成两个阵营,唐觅清却不与她在一个阵营。 唐觅清带着别的女人。 可偏唐觅清没回话,带着的女人帮她回了,可笑至极。 想来唐觅清断说不出个所以然,她舍不得为难唐觅清,更不想听那人编纂的话,这番疑问只能咽进腹中。 那么再比如,问你二人站着为何非要肩膀并肩膀? 唐觅清招了裴柔到镜头跟前,侧肩丝滑贴身的布料已然与带来的女人贴在一处密不可分,刺得秦秀清双眼微痛。 这只能是不小心的了,那人性子她知晓,可能压根没留意到这事,就这么大大咧咧地与带来的女人肩贴肩站在一块。 这叫她如何能不委屈? 可恰恰因着那人松散如大漏筛般的心思,她提了此事便像是耿耿于怀容不得血亲姐妹的人,少不了要被那温沉的嗓音温柔宠溺地教训一把‘姐友妹恭’的大道理。 秦秀清不想听。 说到底,还是唐觅清诡异的三观铸成了这般没有分寸感的模样。 不懂与旁人保持距离,真真是叫人恼极。 哪个都问不得,视频倒接通了,她骂出去的话更收不回,便只能像裴柔的身份那样,裹上一层状似合理的外皮,醉翁之意不在酒。 “你有秘密了,你还瞒我。唐觅清你就是个混蛋!” 清冷的嗓音如泣如诉,可怜极了。 妻子赌气般地任由小珍珠滚落,也不擦擦,光线晕得那面颊微红,鸦黑长睫湿糊糊,秀鼻粉润,琥珀瞳雾水汪汪,莹白锁骨尖轻轻抽动,一皮一肉秀艳至极,端的是一副美人垂珠的模样。 远处依稀可见的人间热闹衬得画中清冷姑娘如仙似神,神仙却为了唐觅清坠下凡珠。 唐觅清呼吸微滞。 冷清灯火中,心头又涌起不适感,望着那温柔可怜带着控诉的颦眼,丝丝胀胀酸疼席卷内脏,痛感节节攀升。 阿清真的好爱掉小珍珠,偏唐觅清就喜欢这样的美人,喜欢秦秀清只对她流露的娇气骄矜模样。 “我过段时间再告诉你好不好?”黑眸满含赤忱与宠溺,让人瞧了便知内有苦衷,不忍斥责,“我的秘密,所有的秘密,一定都会告诉你。” 生怕分贝揉捏碎了美人,于是嗓音柔了更柔,轻了再轻。 唐觅清要瞒秦秀清的事只是暂时的,她从未有过不能对阿清宣之于口的秘密。 而今日也不是什么大事,倘若她脑子再灵活些,像上次瞒着裴柔身份的事情一样,掐出个有理有据令人信服的借口,说不定今夜能与阿清谈情说爱。 她隐瞒住院这事,本质是不想让劳累过度的阿清再添感伤,可偏又因她脑袋迷糊,惹得阿清误会她有秘密还掉小珍珠。 确实太混蛋了。 “好。” 露台的风卷着低声哽咽的嗓音吹向远方。 妻子再无言,唐觅清柔声诱哄妻子躺回被窝,画面霎时转暗,她小声哼着几首曲子,盯着逐渐睁不开而后紧紧闭上的眼皮,默声道了句晚安。 关掉摄像头回病房,唐觅清见着了自己两位岳母,三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邱瑾岚见唐觅清脸色极差,没说几句话便带走了秦慕。 唐觅清撑着眼皮提醒两位母亲千万别跟阿清提,省得阿清忙上添忙,秦慕表情有些复杂,唐觅清没力气去解读,两眼一黑昏过去,吓得邱瑾岚忙按呼叫铃。 医生赶到叹了口气,表示二小姐只是太久没睡,身体系统启动自我保护机制强行关机,说完,她关上病房门提醒两位不能进去吵着二小姐睡觉。 秦慕和邱瑾岚顺势打道回府,邱瑾岚皱着眉问秦慕:“你就不能收手吗?把两个孩子都折腾成什么样了?” “没剩最后几步了,不能前功尽弃。”秦慕淡淡瞥了眼妻子,压抑着汹涌的情绪,“瑾岚,你我的孩子难道不值得最好的?” 邱瑾岚嗤笑,轻蔑道:“你有种倒去把燕城那几户通天的产业给阿清抢过来。” “有何不可?” 夜幕罩着秦慕神色难辨的脸,秦慕的语气满含难以言说的笑意。 是玩笑,还是笃定? 邱瑾岚不确定。 唐觅清睡了一天一夜,醒来时病房塞满了人,得知自己的情况后,她笑着调侃一屋子姐妹:“就不怕打扰到我睡觉?” 两位母亲和所有姐妹见着这人生龙活虎的模样,心下同时松了口气。 “二姐你别担心,二嫂那边我们帮忙瞒住了。 你记住哈,用的借口是你去帮忙接生五十九,五十九的肩膀太宽卡住了,事实也确实卡住。” 唐觅清:“?” 这借口怎么看怎么诡异吧? 唐以寒:“?” 隋夏:“?” “你们谁去给秀清说的?” 角落里默默举起一双手。 唐以寒和隋夏都无语了,这借口是生怕唐觅清不被老婆怀疑啊,这些孩子怎么都笨笨的。 “五十九来了?”唐觅清问。 “对,可丑了,和五十八一个模样。” “……” 一行人说说笑笑,将冷清的病房缀得热闹纷繁,隋夏揉着两个女儿的脑袋玩,唐以寒笑看这温馨的一幕。 夜深,唐以寒将公司员工食物中毒的来龙去脉告诉唐觅清,唐觅清将这件事情说与秦秀清听。 秦秀清嗓音清冷:“所以母亲的意思是,可以与秦氏产线被投放毒物的事件并联调查?” 唐觅清把玩着露台扶手,眸色沉稳,缓声道:“秦氏可能是被唐氏连累的。” 秦秀清只轻轻应了声嗯,正事聊完后便不再多言,她凝着屏幕那端整晚没回庄园也没回家的人,心尖酸涩不已。 她真的非常不愿揣度唐觅清的去向,可唐觅清一次次隐瞒,还让人捎过来这么离谱的借口。 帮忙接生? 五十九是她的孩子吗就接接接! 若真接了便更离谱,庄园这么多医生,五十九还两位生母,唐觅清一堂姑子去凑什么热闹? 约莫不至于这般离谱的,许又是为了瞒她造出的荒唐句。 秦秀清气得蹬了脚被子,说声晚安又挂了。 唐觅清被挂得满头雾水,只得将原因归纳到阿清很累这事上,也没再打扰妻子睡觉。 百里之隔,一人泪湿衣衫,一人躺回病床。 圆月高悬,一说冷清,一说太亮。 关上窗帘,唐觅清眼睁到天亮,闲不住又到公司,下午才回病房,复查完确认基本康复,才从外面的医院回了庄园,忙忙碌碌又是一天。 今日阿清没给她打视频,唐觅清抱着手机毫无睡意。 她想得很开,总归身体撑不住时便能睡着,现在睡不睡问题也不大。 可是晚上也做不了什么工作,她只好抱着两只大猫和四只小猫逛花园,小猫还没起名,等着秦秀清回来再取。 就着昏暗的路灯,唐觅清散步到了医院门口,值班医生冲她招手。 “二小姐,您得提醒夫人做体检了,夫人原本安排的日子越推越后,身体检查还是尽早做的为好。” 唐觅清恍然,最初,秦秀清给自己安排的体检日子突逢秦氏变故,于是后延几天,可接连的出差让体检的日子一推再推。 沉思良久,唐觅清抬眸:“她这几个月都忙着出差,恐怕没办法接受长时间连续的体检。” 检一趟的项目太多,整套流程下来得四五个小时,秦秀清即便回来了,也必然是拿不出这样完整长段的空闲时间。 “省里还有哪些医院能做体检?”她问。 “按我们的标准,只有a市两家最顶级的医院才满足设备要求。” “不需要设备的检查譬如抽血,找阿清下班的时间完成,阿清身边跟了从我家派出的医生,提醒她即可。 再有,提前同这两家医院打好招呼,我问问阿清的行程,哪天出差到a市你们便过去。” 吩咐完,唐觅清抱着两大四小继续逛,四周翠黄相接,幽深雅致,她随意挑了块草坪坐着,独自赏景。 冷不丁地小猫爪子陷进泥土里,她抽出毛茸茸的猫爪,拿湿纸巾擦了擦,又摸了摸草坪。 好松软的泥,像是移走了一棵树。 唐觅清换了块草坪坐,以防小猫再变脏。 接连几日深夜逛花园,碰上了一位晚归的外室,外室惊叫一声跑得飞快。 尚未来得及打招呼的唐觅清:“……?” 第二天,所有人都在传庄园闹鬼——花园僻静处惊现猫人,七头一身,唐姓姐妹们笑笑就当是谁睡迷糊喝混沌了看错东西,非唐姓的聊得是鼻子是眼。 唐觅清是周末在聚餐时才得知的猫人事件,她默默听完时间地点,悄悄翻出监控,一骨碌投到大厅八面巨屏上。 “快看!!!猫人!!!” “证据确凿!” 距离较远且又是俯视角,唐觅清操作着手机缓缓放大。 只见硕大一个抱着猫的彩色唐觅清赫然跃于屏幕之上。 “猫人!二姐!” “什么?二姐是猫人?” “太好了我们是猫人的妹妹,我们也是猫人!” “傻不傻,是二姐被误认成猫人了。” “啧,二姐这抱猫的姿势,很难不被误会啊。” 唐觅清:“……” 监控画面里,两只大猫趴在她两肩,睁着圆溜溜的大眼睛,她手里还捧着四只小的,小脑袋整整齐齐排在胸前,确实有那味。 众人说说笑笑吃完一顿饭,调笑那最初传出谣言之人,这般喜剧足足被拿出来笑了好几天,弄得出差的秦秀清亦知道了。 夜晚,美人面上带着愠怒:“唐觅清!你大晚上不睡觉逛什么花园!?今晚必须睡,我看着你睡,你给我好好躺着。” 被念到大名的唐觅清坐直身子,讨好地笑笑,这般无所谓的模样,急得妻子的小珍珠又滚了下来,唐觅清这才慌了。 “阿清,我知错的。可是你不在我睡不着,我睡不着就……” “你这混蛋还怪起我来了?我难道就——”秦秀清及时止住了嘴,薄唇微微嘟着,唐觅清直呼可爱。 我难道就睡得着? 这几日也没睡好的秦秀清心中既甜又酸涩,堪堪止住这番脱口而出的话,说出来了,指不定那人反过来教训她,啰里八嗦一大堆。 她还气着唐觅清隐瞒她的事呢。 秦秀清撤回发言,不给唐觅清倒反天罡的机会。 唐觅清乖顺躺下,坏心眼地没提醒秦秀清给手机充电,装睡到两点,成功听见视频挂断的音效,弹起身从头到尾裹了身黑色,鬼鬼祟祟往庄园外走去。 路上又遇到人,对方惊呼,唐觅清在被误解前提高音量自报家门:“是我,唐觅清。” 言书琴猛突的心跳缓缓平复:“二姐您这是?” “嘘,我出去买点东西,你别告诉阿清。” 唐觅清正想继续走,被言书琴拦下,言书琴眼底满是她看不懂的复杂。 不是她的阿清,她看不懂也不在意,于是抬了抬下巴示意对方说话。 “这,是不是不太好?”言书琴思想一偏。 买东西?不能告诉妻子?别不是去找那等人消遣吧? “什么不太好?我老婆出差了我替她着想有何不妥?” 闻言,言书琴神情更复杂了,唐觅清没空跟人聊,赶时间,只说了句记得别告诉你二嫂,便一溜烟地走了。 不多时,唐觅清的车停在一家巨型工厂门口,接待人替她打开车门,毕恭毕敬笑得满脸灿烂地将她迎了进去。 全自动化工厂机器轰鸣声二十四小时不断,唐觅清认真扫过传送带上的一个个充。气。娃。娃,发表观点:“这神态过于下流,还有手部太假了,和人的指骨差得太远……” 和工厂老板谈到清晨,初步定了所有细节,方去公司上班。 夜晚依然热忱地高声念阿清,却见美人神色阴沉,琥珀瞳满含愤懑,薄唇咬出浅痕,眼圈红得不行,怒目而视,似狂风骤雨劈头盖脸袭来。 “唐觅清你别太过分了!”清冷的声音憔悴破碎不已。 “怎么了?是不是工作碰到不顺心的事情了?”唐觅清神色依旧温柔。 秦秀清胸膛剧烈起伏,俨然喘不上气,怒斥:“在你眼里,我是会拿你撒气的人吗!?你自己做了什么肮脏事心里不清楚吗!?” 唐觅清满头雾水。 若说做了什么,她恍然大悟:“是昨晚吗?” 看着那满脸的淡然,和认罪的话,秦秀清的情绪已然崩不住,泪流成河,失态得不能自己,视频那端说了什么一概听不清,心里只难受地快要撑不住了。 见妻子情绪失控,唐觅清火速联系工作人员调度飞机申请航线,又问范离秦秀清的住址,让范离带医生去敲秦秀清房门。 什么东西都没收拾,只拿着个手机,凉拖尚未来得及换便往停机坪奔去。 路上小石子磕烂了脚底的鞋,唐觅清急得光脚继续跑,拿出长跑冠军的架势,又分出心对着手机呼喊阿清。 秦秀清流成小珍珠人,仍未回复她只言片语。 捧着还在视频中的手机,唐觅清赶上机舱,让人彻查昨夜之事。 不久后,乘务员给她递来一个平板,唐觅清看得两眼一抹黑。 ——“唐氏二千金深夜寻美女充气!” 配图模糊但依旧看得清晰,她本人抱着个肩膀裸露神态娇羞的女人,唇角还挂着三分深不可测的笑。 90-100 第91章 怀孕 闹市中央的僻静小区,指尖捏着瓷杯热茶的女子朝身旁人低笑,笑得冰凉乍寒,语气轻嗤:“哪有什么衷心耿耿呢?瑾岚,唐家人都一个样罢了。” 看那像素模糊的图片,唐觅清险些要误以为自己犯了错。 无她,实在是因照片上的充。气。娃。娃过于逼真,就连她这当事人也找不出图片里的破绽。 那娃娃是后半夜临时打出来的样品,只塑了上半身,她要仔细看便只能搂着! 窦娥都没她冤。 视频通话中,秦秀清仍旧泣不成声,圆肩裸露在凉风中,整个人蜷在沙发椅里瑟瑟发颤,长睫扑簌抖动,眼圈是她未曾见过的赤红。 唐觅清心急如焚,跺着脚尝试与妻子对话:“阿清,是误会,我现在就能给你解释。” “那不是个人,是充。气。娃。娃!假的假的!” 趾尖处,刚处理好的数个伤口再度裂开,血水渗到纯白羊毛地毯,猩红赤目。 唤了好几声,秦秀清皆无反应,清瘦肩膀微微抽动独自啜泣,完全陷入自己的情绪中。 秦秀清只觉脑海阵阵嗡鸣,远景近亮水蒙蒙一片,似染着锈红,刺目异常。 朦胧中,唯一清晰的景象是社交媒体上大肆传播的图片——唐觅清搂着赤身的女人,笑容轻松。 识海反反复复地回荡着唐觅清那句“是昨晚吗?” 秦秀清得出结论:唐觅清不是第一次犯了。 嗡鸣声与媒体图忽被另一幕取代,唐觅清一脸淡然地问她是不是昨晚,这极致的淡定与确认性的话语如细薄锋利的刀片,在秦秀清心腔上割开一道又一道血淋淋的伤痕。 脚上的伤口被医务人员仔细处理着,窗外微亮,天际线一览无遗,唐觅清沉声让人去撬秦秀清的房门,同时联系消防在楼上楼下静声就位,再让工厂那边调出监控。 “唐觅清!” 一片焦急的恍惚中,唐觅清还以为是秦秀清回应了,忙盯着视频,却听见了唐以寒的声音,下一秒,眼前出现另一块平板,两位母亲沉着脸看她。 和视频通话最开始的阿清如出一辙的阴沉。 “做了这样的事儿你还敢跑?赶紧滚回来自领家法,我亲自动刑。”唐以寒显然是被气着了,隋夏拿着挠背的长板给唐以寒前胸顺气。 唐觅清:“事情不是这样的,那个是——” “你还狡辩!” 唐觅清:“……” 可见摄影师技术之高超。 “您要打我我认,我只说两点。一,那是个充气娃娃不是真人,二,阿清情绪不对劲我现在赶去她那。 你们别拦我,我回来自领家法。” 顺手将平板抛到一旁,唐觅清孜孜不倦地尝试唤醒妻子,见着这般脆弱易碎的妻子,她心中疼得像是被插入一双利爪,利爪还在体内不断搅动,五脏六腑皆被捣得稀碎。 疼痛逐渐与飞机轰鸣共振,齐齐整整来回扫荡她的躯体,一呼一吸间,都在承受这种再破峰值的震痛。 唐觅清难受地捂着心脏,撑着发虚的身体一遍又一遍地重复着最初那句解释,就盼着秦秀清能无意间听到,好歹心中舒服些。 机舱内满是沙哑哽咽的声音回荡。 连日没睡兼之糟糕的情绪毫无预兆袭来,秦秀清真真难受至极,心跳砰砰加速,脑袋嗡嗡涨疼,手脚冰凉小腹刺痛,视线模糊耳畔鸣嗡。 死亡好似也莫过于此。 蜷缩着抱住膝盖,暴胀的脑袋缓缓埋进去,浊泪洇湿布料。 朦胧恍惚间,濡湿的衣物似渗入熟悉香气,秦秀清迷迷朦朦地睁着双眼,鼻尖耸动轻嗅,寻至香源一头便栽了进去。 “阿清!”焦急的声音乍响耳畔。 …… 秦秀清醒来时,发现房间几面墙被贴满了横幅。 “?”她凝神去看—— 【那是充。气。娃。娃!那是充。气。娃。娃!那是充。气。娃。娃……】 皱眉,方从混沌中醒来的脑子有些懵,不知发生何事,又看到了一旁坐着打瞌睡的唐觅清,心中下意识刺痛。 她没理会那人,径直下了床。 唐觅清猛然惊醒,看着远走越远的秦秀清,大喊了一声:“阿清!报道上的不是真人,是充。气。娃。娃!阿清阿清阿清!” 秦秀清脚步顿住,圆润趾尖蜷了蜷,愣在原地。 脑子愈转愈乱,迷瞪的琥珀瞳时而看向墙上大字报,时而盯着那张漂亮脸蛋。 彻底宕机。 唐觅清赶忙凑过去,轻轻抱着妻子,掌心缓缓贴住细腰,感受到秦秀清的挣扎,复又松手,温声道:“真的,监控视频我拷贝了一份,放给你看。” 两人一同埋回被窝,光线骤暗,幕布放映着黑白视频,秦秀清身体僵硬。 流水线工厂,唐觅清和一位身穿制服的员工在交谈,视频忽地快进,缓缓定格在唐觅清抱起娃娃的瞬间。 秦秀清抿唇一言不发,垂眸不知在思考什么。情绪高涨过后,此刻只剩满身的疲惫。 “阿清。”唐觅清委屈巴巴地看着秦秀清,泫然欲泣,“我不可能背叛你,你不要再相信外面的风言风语了好不好?” 良久,久到唐觅清都要以为秦秀清不愿再说话时,耳旁传来轻声的嗯。 一团温暖塞入唐觅清怀中,被窝从两团变成一团。 “对不起……”嗓音极致隐忍。 怀中美人俨然又要掉小珍珠,唐觅清连忙接话:“不是你的错,真的,就连我两位母亲也误信,还说要家法伺候呢,幸好我跑得快。” 下巴尖被眼圈泛粉的美人轻轻摩挲,略苍白的唇瓣缓缓贴上唐觅清的薄唇,风声在耳旁吹散。 唐觅清呼吸放慢,掌心缓缓贴上削瘦的后腰。 双唇就这么贴着,不带丝毫情欲,只满含两人之间对彼此的怜爱与疼惜,潮湿微咸的泪滑入唇缝,唐觅清轻轻抿了口。 美人喉间溢出低潮的嘤咛。 “要工作……”清冷的嗓音绵软异常,惹人采撷。 唐觅清暗忖这人想岔了,坏心眼地柔声调侃:“不要我?” 秦秀清呼吸微顿,缓缓埋进那人颈窝,不再多言。 因着一天一夜的昏睡,出差进度拖了些许,秦秀清再想与那人温存、安慰那人被误解的难受亦是没有时间。 只能满心愧疚地送唐觅清到机场,在空无一人的机舱里与唐觅清交换濡湿暧。昧的告别吻。 稍显凌乱的沙发上,唐觅清帮秦秀清穿好内衣,拢了拢,拾起碎发。 秦秀清羞红着脸嗔她:“就老实不了几分钟。” “阿清赏我,岂有不尝之理。” 素手搭在腹肌上,秦秀清轻哼:“都是坏水。” “那是因为没吃到甜水。”唐觅清笑得意味深长。 踩了脚这混蛋的鞋面,白润巧致的趾尖落在精致皮面,秦秀清咬唇恼羞道:“讨厌啊……” 唐觅清捧起心心念念的脚,吻了吻漂亮脚背,替妻子轻轻擦拭脚底不存在的灰,温柔又缱绻。 乘着青云和微风,卷裹妻子余存香气,各奔东西。 唐觅清对秦秀清这次情绪失控犹有后怕,回去第一时间聘了个生活助理,专司整理她的出行详情。 相隔两地之人时常视频论正事,偶尔谈情说爱,日子倒也过得快。 只是,唐觅清心中放不下对妻子情绪的牵挂,夜夜仍不得安眠,昏睡后还会梦魇,脏器疼痛难绞。 充。气。娃。娃事件影响特别大,唐觅清注册了社交媒体账号,公开监控视频片段,舆论火速扭转,网上充斥着一片笑骂媒体之声。 有6G冲浪的唐家姐妹私下悄悄祝福二姐再得良缘,被唐觅清挨个记住,趁周末通通拉去主楼办公室领家法。 “二姐手下饶命啊!” “你怎么舍得打心爱的妹妹!?” 唐觅清笑着警告:“日后不许再提另寻外室之事。” “世上女儿多般好,各色精彩应有尽有。 不说远的,且谈秦家四姐妹,阿柔端庄大方,时音活泼热情,婉婉清秀俏丽,阿桢出落水灵。 二姐为何偏只喜欢一个呢?” 妹妹们非常不解。 只关注到了设问句的唐觅清被问得愣怔。 为什么呢? 她好像从来就没了解过旁人,自四五岁起,心中和脑海里都是那软软的社恐美人团子,旁人从未到访她心底。 她喜欢秦秀清,喜秦秀清之喜,厌秦秀清之厌。秦秀清不喜她有旁的人,那她便不要旁人。 这逻辑链条浑然天成,唐觅清正想好好和妹妹们谈谈心,急切的敲门声传来,离门口最近的妹妹开门,医生一骨碌跑了进来,手上举着一张纸,嘴里高声喊:“二夫人怀孕了!” 十数张相似的样貌睁圆了眼。 手中竹棍啪嗒掉下,唐觅清急忙上去接过医生手里的纸单。 【……诊断:确认妊娠】 唐觅清呼吸急促起来:“跟她说没?” “还没呢。” “那让我亲自跟她说。”唐觅清眼圈泛红。 “嘶,我已经说了。”角落的妹妹默默举手。 唐觅清:“……” “撤回。”幽幽扫了眼这大喇叭。 “超过两分钟撤不了。二姐我知错了!我自领家法!” “二姐姐怎么掉小珍珠了!” “也太惹人疼爱了呜。” “……”唐觅清扒拉开包围着她的妹妹们,跌跌撞撞往房间走去,一路上两只脚风火轮似地转,撞到了三棵树,揉了四颗猫头,回到小客厅一骨碌抱起六只猫。 埋进猫肚,口中念念叨叨:“我和阿清有宝宝了我和阿清有宝宝了我和阿清有宝宝了……” 忙碌的日子里,唐觅清是秦秀清唯一的慰藉。 那日看到满工厂成。人。用。品时完全震惊,尴尬地钻进那人怀里,别别扭扭地说了声对不起,那人反倒一笑而过安慰她没事。 唐觅清每日会给她发来行程监控记录,从出庄园的门开始,再及回到庄园,路上所有监控片段皆被那人整合成完整的视频,每分每秒标注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那人在告诉她,自己的行踪经得起追溯。 她又怎会不信唐觅清呢,唐觅清太真诚了,眸底满是她早已失去的纯粹。 秦秀清再不会怀疑唐觅清与旁人有染,这是一份极为难得的安心—— 她绝对信任自己的伴侣。 日子逐渐转凉,许多事情、许多心态似乎都变得不太一样。 唐觅清托人给她送来暖身衣物,柔声叮嘱她要多穿些,像小团子时期那般可可爱爱的才能保暖,她笑嗔唐觅清是在给美女瞎打扮,唐觅清应了她那声美女,面不改色词不重叠地朗声夸她。 两人笑笑闹闹依依不舍地挂断视频,秦秀清又陷入失眠的古怪境地。 第二天仍精神抖擞地去视察工厂,短短几日内,足迹从粤省西边跑到东边,忙得不可开交,于是她将手中的部分庄园管事权移交给范离。 这位偷懒几年的嫂子也该干些活了。 好不容易分出内务,挤出来的时间又被工作侵占,秦秀清愈发忙碌,听小助理说了一嘴才知道充。气。娃。娃事件的后续舆论走向,她暗笑那坏家伙被自己的一肚子坏水反噬。 工厂的位置大多偏远,秦秀清将所见的荒郊野岭、水泥厂房、悠闲县景记录在手机里,空了便分享给唐觅清。 两人用不同的方式感受着彼此的生活。 秦秀清偶尔真正空余出来了时间,便会去看唐家大群的消息,当家少主母需要了解各人的动态。 无意间打开群聊,她竟发现唐家姐妹皆很喜欢秦家四位私生女,甚至已经将人拉进了人数最多的大群,而由于四位最初是唐觅清带进庄园的,妹妹们聊私生女时,少不得要捎上唐觅清。 各有赞词,话很隐晦。可秦秀清还是看懂了其中的意思——这四位足以配当唐觅清的外室。 她嗤笑一声没当回事。 唐家姐妹,但凡是个美人都能捧着夸上天,就是一群颜狗。秦慕的相貌基因足够优秀,唐家人喜欢是再正常不过的。 近些日子酿就的安心在此时发挥了巨大作用,她不再对觊觎唐觅清的女人耿耿于怀。 她完全而绝对地信任唐觅清。 可又总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难受感横亘在心尖,线头无从揪起,叫她愈发寝食难安。 这日,又空出些时间翻大群消息,消息刷地太快,她只来得及看底下的,好像是有正妻怀孕了。 贺词满溢屏幕。 不远处,小助理高声提醒她要进工厂了,秦秀清应声,按唐家人的喜好飞快敲出几字,手机揣回兜里,沉稳地向远处走去。 秦秀清:【天大的喜事!预祝五年抱三!!![玫瑰花]】 下面接了一水的问号,唐觅清破坏队形:【还有这种好事!】 第92章 吃醋 唐家姐妹以为秦秀清在玩抽象,只有唐觅清认真看进去了‘五年抱三’这四个字,说不兴奋是假的,她可太希望和阿清共同孕育小宝宝了。 可熠熠生产的惨痛一幕仍历历在目,唐觅清心中霎时五味杂陈,她找医生了解详情,医生表示五年抱三对身体伤害很大。 唐觅清打了满腹草稿准备劝说秦秀清切勿激进。 而后继续埋进猫肚子里平复呼吸,不料被秦霜一脚蹬开,猫鼻尖凑到她右手嗅了嗅,旋即又蹬了她一脚。 唐觅清:“?” 忽地想起她回来路上摸了四颗猫脑袋,许是秦霜闻到后不高兴了,念及此,她登时笑得眉眼弯起。 夜晚视频时,将此事当笑话说与阿清,秦秀清嗔她,幽幽道:“家猫哪有野猫香。” 似是话里有话,唐觅清瞬间警觉:“我超乖!” “嗯哼。”秦秀清懒懒地倚在玻璃栏杆,抬手捻住一片翠叶,细细摩挲叶脉,低声叹了口气,“阿水,我信你的,监控不要再发了,我不看。” 秦秀清享受着绝无仅有的安心。 可时常又会想,是不是唐觅清二十四小时的行踪完全放在了她眼皮子底下,她才会这般心安。 她不确定答案,更不想限制唐觅清的行程,于是让那人原本怎样就怎样。 “可你现在怀着孕,万一哪天媒体又编排我,你看了心中不舒服,对身体不好。” 见谈到这话题,唐觅清也趁机劝说妻子:“五年抱三是万万行不通的,阿清你受不住。” 秦秀清脑瓜嗡嗡的,喃喃道:“怀孕?谁怀孕?什么五年抱三?” 一连三问。 “?”唐觅清脑子也有些乱,“你怀了我们的小宝宝啊……” 妻子不是早知道了么?还很希望五年抱三。 明媚女人脸上满是疑惑,画中仙子眸底一片迷茫,妻妻俩同时愣怔半晌,火热对聊中的视频窗口霎时只剩喧嚣的风声。 秦秀清:“???” 秦秀清:“!!!” 逐渐清醒的脑袋将白天群聊一系列事情串联起来,又思及最近身体的异样,秦秀清面颊愈发红润,胸膛砰砰跳,粉唇翕动: “我怀了我们的宝宝?” 清冷声线微颤,琥珀瞳地震,极为震惊。 唐觅清急了:“阿清,你是不是想不认账!?那不行,我现在就去抓你。” “你插翅难飞!” 秦秀清:“……” “你这混蛋净胡说,我认不认账你能不清楚么?” “那你这般惊讶,我们亦涩涩多回,难不成阿清是觉得我不行,不能让你生宝宝?”唐觅清犀利反问。 秦秀清心虚,敛眸。 确实想过。 素手轻抚小腹,心尖丝丝甜意化开,往日贪图清凉的美人款步走回房间,窝进被子里閤眼。 唐觅清看那穿清凉睡裙的美人乖乖回被窝,心尖暖意化开:“就是让我现在行,也是不能的了。” 美人哼嗔,得知宝宝的到来,紧绷多日的神经悄无声息地松懈下去,秦秀清沉沉入睡,竟得了在外以来唯一的好觉。 翌日出门,秦秀清发现随队的医生换了,新来的她也熟悉,是庄园医院妇产科的老手,因唐家人对女嗣极为看重,她与这位郝医生也算交流频繁。 除去郝医生,还添了位生活助理,那是唐觅清原本雇来整理行程的,现在被唐觅清遣送到她身边照顾她的起居。 出差这么长时间,秦秀清也看明白了,她的生活能完全自理,只是在唐觅清身边时,她总忍不住变得娇气,非得让那人照顾她不可。 于是这生活助理就显得有些多余,她和唐觅清商量着辞退,谁知那人一次性付了五年工资,含节假日加班费用,唐觅清还挠着猫脑袋说:“我可是买断了她五年。” 这般容易惹人编排的话,秦秀清听了有些不舒服,但她也清楚那人脑子就和旁人不太一样,只能尽力压下心中的不适。 所幸,这位助理现在被放在她身边,秦秀清心头的醋意也就消减些许。 她家傻鱼有没有可能自己悟到她的心思呢?秦秀清幽幽叹了口气,收拾心情继续工作。 每日工作睡觉循环,失眠仍旧继续,情况时好时坏,唐觅清将秦霜送到她身边作伴,她每晚揽着秦霜同那人视频,效果竟然好很多。 渐渐的,眼皮底下的黑眼圈消散,再无踪迹可寻。 焦黄垂坠,带走整个秋天。 初冬汹涌来临,如诗如画的十二月仍旧带绿。 唐觅清每天都能收到助理发来的秦秀清工作vlog,妻子纤细的身段穿过高翠乔木,平底鞋淌过微润泥土,素白纤手偶尔停留在小腹上又缓缓收回。 旁人怎么拍都不及她眼中秦秀清万分之一的美。 她想阿清了,偶尔视频时会让阿清给她看看小肚子,秦秀清笑着调侃:“你的眼睛是b超不成?” 唐觅清:“……” 孕早期什么都看不出,但:“能看到你的漂亮肚皮。” 秦秀清:“……” “好你个阿水,竟嫌我没有腹肌。” 唐觅清举手投降,连赔了几声不是,嘴上对那处赞不绝口,秦秀清羞得咬唇直嗔这家伙不老实。 两相拌嘴之下,秦秀清才知晓唐觅清要那充。气。娃。娃做甚,真真是羞人至极! 她才不要呢…… 捏着被子一角的指尖发白,面颊布满可疑的红晕。 不知是否怀孕的原故,秦秀清的感觉尤其强烈,羞得直接挂断视频,唇角却噙笑安眠到天明,次日睡醒,在新闻头条又看到了唐觅清的大名。 为反击秦慕,唐觅清少不得要出门会客。 自充气事件后,媒体总爱编排她,这日同什么千金相谈甚欢,那日与年龄差十多岁的姐姐义结金兰,又有暧昧照片流出。 记者是真会写,摄影师也是真会找角度。 幸得妻子全无保留的信任,唐觅清得以安心大展拳脚。 远在粤省另一端的秦秀清看得咬牙切齿。 信任和吃醋并不冲突,即便她对唐觅清有着绝无仅有的信任,即便她知晓那些报道都是无中生有,即便她明白照片角度之刁钻。 她依然吃醋。 醋得每日皱着眉头睡觉,抚着尚未成形的小宝宝嘀咕:宝宝,你有一个笨蛋妈妈。 秦秀清不是无理取闹之人,唐觅清既是为她的事情奔波,她不想在这个节骨眼上给那人添乱。 她们是两情相悦的伴侣,亦是并肩作战的伙伴,谁也不愿给对方添堵。 那些道不出口的心思被风吹散,鸟虫能听,宝宝可闻,天地万物皆知,唯有唐觅清这条傻鱼一无所晓,整日阿清宝贝、宝宝这样缱绻温柔地念着。 秦秀清很喜欢听唐觅清喊宝贝。 这是唐觅清得出的结论。 当然,唐觅清也相当喜欢这个称呼。 妻子极少对她表达喜意,可所有的感情都隐藏在细节里—— 例如,她吻秦秀清脚背时,漂亮白皙的山丘状总是紧绷着,远处镜中隐隐可见琥珀瞳微颤,美人隐忍至极,却也无声纵容她奇怪的行为。 又譬如,秦秀清某日回来催经销商的款项,深夜归家休息时发现她脚底的伤痕,而后小珍珠啪嗒啪嗒直掉,问她疼不疼,怎么弄伤的。 那伤口是充气事件她半夜光脚赶飞机弄的,还反复裂伤,其实好得差不多了,走路亦是正常,可偏偏那么不惹人注意的地方硬是被秦秀清逮住了。 无奈之下她只得坦白,美人的小珍珠掉得更汹涌,她好不容易抱妻子在怀中哄入睡,可美人呢喃的梦话皆有关于她。 最重要的,是秦秀清的私人生活中遍布着她的气息,她垄断了秦秀清的私生活,她是秦秀清的唯一。 照常哄妻子入睡后,唐觅清懒懒地窝在躺椅上,吹着丝丝暖风,瞧着窗外秃了大半的树,轻啜一口热酒,醉意涌上心头,酒后吐真言—— 她也好喜欢阿清。 尽管这话早已说过千万遍。 历时两个月,秦秀清培养的新中层计划圆满完成,她总算从忙碌的出差状态切换回忙碌的居家状态。 唐觅清闲了便成日围着秦秀清打转,活像没见过孕妇似的,这瞅瞅,那碰碰,摸得秦秀清心中大臊,玉白纤体爬满桃粉。 那人竟还理直气壮:“我没摸过孕妇。” 秦秀清:“……” 要摸过还得了?这不知羞的混蛋玩意! 混蛋是真不知羞,郝医生让涂防妊娠油,那人每日动作轻轻柔柔慢慢吞吞的。 但凡在公司有这效率,唐氏员工的工作量也不至于被拉得这般完全饱和,又排到明年。 葱白柔韧的指根在白玉衬扣上打着圈,时而掌心覆满衬扣,偏又不去碰那衬扣尖尖。 呼吸细促间,秦秀清气得直咬那人脖颈。 那人被咬疼了便知道来疼疼她了。 “嗯~你是不是呜,没吃饭!” 唐觅清:“嗯?” 阿清嘴好硬啊……都这样了,还不够呢? 可再多的也做不了呢。 孕14周,暂时做不得什么,但阿清是水做的,唐觅清每晚得换掉两张床单。 妻妻俩很忙,却会默契地留出夜深人静的时间做些爱做的事,聊谈不完的天,时常也到花园逛逛。 唐觅清要预习带孩子的生活,于是每日逛花园时推着各式婴儿车,车里坐进六只猫,两人六猫从庄园东边逛到西边。 猫咪被放出来活动,又一脚踩进了泥土里,脏兮兮的,唐觅清这才发现是上次那块移过树的草坪。 她问:“这原本种了什么树?” 坑够大的。 “槐树,初秋时,母亲让清理这一片,许是后面要建新的楼栋。” 唐觅清若有所思地点头:“也对,四代接下去都该上百人了,确实该添些屋子。” 她理了理妻子的围巾和羽绒领口,拨了拨美人额侧的碎发,瞧着那双甜丝丝雾蒙蒙的琥珀瞳,暖意盈满心腔。 两人折返,踏过浅灰色大理石小径,同款不同样式的羽绒服一路蹭着,擦出悦耳的声音。 趁着四下无人之际,唐觅清伸出长臂抱住秦团团,轻轻啄吻,凉风在贴合的唇齿间尽数化为细热涓流。 仔细看,深色修长身影腰部微微拱着,她伏低脑袋,与浅色长羽绒紧紧贴合。 白雾缭绕鼻尖。 “咳!” 旁人的声音乍响,秦秀清尚未来得及分辨是谁,便飞快埋进那人怀里。 横竖那人会应付。 唐觅清护着妻子,抱得紧实。 “二姐。” “二姐。” …… 此起彼伏之声乍响,灌木丛后探出七八颗脑袋。 唐觅清:“……” 秦秀清:“……” 其中的两颗属于秦家私生女——裴柔和秦时音,这俩人与唐家人混得相当熟络,这会子一群人不知在做什么。 大冷天,十个人临时搭起取暖帐篷,在里边聊得热火朝天,唐觅清和秦秀清加入群聊,六只猫咪在十人间轮番被摸玩。 裴柔坐在秦秀清身旁,偶尔低声和秦秀清聊些工作上的事情,唐觅清揽着倚在她身上的妻子,仔细听着。 说到唐觅清也熟悉的地方,她便插句话。 裴柔:“早前效率问题已根治,目前最大的问题还在经销商和供应商那,经销商欠款暂时不提,秦董批文件时卡掉了几个有份量的中型供应商。” 秦秀清:“粤闽最不缺这些供应商,左右那批新中层能顶事,无非是同事多忙碌些,我们多发工资的事。” 唐觅清:“可以趁秦董没反应过来,直接投产,裴柔你灵活些。” 裴柔:“……我没有姐姐那么大的权限。” 唐觅清:“你姐姐不是提点你了么。” 几番话惹得秦秀清频频向她投来目光。 看来阿清也认可她的说法。 唐觅清心中甜滋滋。 秦秀清不太好受,她敏锐地发现,裴柔与唐觅清关系匪浅。 那人说的话当然没有特别的意思,都是真知灼见,为公司为她,满心满意的真诚,可秦秀清还是不开心。 出差的这两个月,她完全不知道唐觅清与那四人发生了什么,又与裴柔发生了什么两人才会这般熟络。 裴柔跟着别人喊唐觅清‘二姐’,唐觅清还‘你姐姐’地叫着。 就不能说是‘我老婆’、‘我妻子’、‘我夫人’吗? 就知道你你你的混蛋。 心中酸意弥漫,醋味越酿越厚,偏唐觅清跟个没事人似的。 若是这人懂得主动避嫌的道理,她断不至于吃这些没头没脑的醋,偏就因唐觅清不知晓,她方吃这醋。 说起来也算是她无理取闹。 带着满身水汽回到被窝里,丝滑暖风阵阵,唐觅清抱着漂亮妻子。 美人无端眼圈泛粉,桃花眼眼尾洇红,揪着她的浴袍领口,清冷嗓音娇声娇气: “阿水,要好好喜欢我……” 第93章 替身 “阿水,要好好喜欢我……” 这般楚楚可怜惹人疼爱的模样,唐觅清见之心欢,却念着秦秀清的怀孕状态,只能唇舌伺候一番,弄得美人细喘连连,琥珀瞳脆生生凝出冬雾,柳腰轻颤催促。 朔风泠冽,偶有几片珠绿旧叶刮过窗户,沙沙地与细促软音合奏共鸣。 圆月高悬,映在唐觅清缓缓抬起的红润面颊上。 她舔了舔唇,似在回味。 阿清怀孕后更香了。 清幽香气中掺着甜乳之香,唐觅清寻思:“这么快就泌乳了?” 怀中人瓮声瓮气:“你快别说了……” 秦秀清羞得耳根通红,面颊晕满好看的桃粉,不自觉地更往唐觅清怀里拱。 “方才不是你让我好好喜欢的?这怎么就不要了呢?” 被窝动弹了下。 “不是这样的喜欢!”秦秀清忿忿咬了口这忒不要皮的家伙,“这算什么?挑起我的兴致又不替我解决,还非来招惹我。” 清冷嗓音极尽委屈。 这些日子以来,夜夜都得换几张床单,那人还美其名曰:都冷静些。 唐觅清讪笑。 她还以为是那个喜欢。 知是自己误解了,她又正经道:“你还怀着宝宝……” 美人声音更委屈:“14周都三个月多了,郝医生也说可以。” “你这怂包。”秦秀清幽怨道。 唐怂包:“……” 即便被骂了也是笑吟吟的,端的是一副百毒不侵不为女色所扰的尼姑模样。 秦秀清又羞又恼,不愿再说话,细细啃着那截修长白净的脖颈,缓解蓄了好久的醋意。 这坏家伙只知道涩涩,完全不晓得她在说什么,笨里笨气的。 酸甜掺杂蔓延心尖,秦秀清睡得极沉。 均匀的呼吸声传来,唐觅清松了口气,她埋进被窝清理黏腻,又将沉睡的秦秀清放到沙发,换了张床单才抱回妻子。 盖着松软大被,揽着小腹微微凸起的妻子,闻着萦绕在鼻尖若有若无的香气,唐觅清手中拿着手机回复消息。 对外婚礼已确认具体时间,所有工作都在有条不紊地进行着,秦秀清怀孕,婚礼工作操办权被她抢回手里。 秦秀清那会还不太愿意,急得红着眼圈跟她撒娇:“内部婚礼是你来负责的,外部便由我来办嘛~” 唐觅清没说话,但摸了摸妻子微凸的小腹,妻子偃旗息鼓。 撤回撒娇的那幕仍在唐觅清脑海盘旋,她喜欢得紧,忍不住在怀中那粉润漂亮的脸蛋偷了抹香,渐渐閤眼,睡得安详。 秦秀清回归公司一段时间,唐觅清日日来报道陪老婆吃午饭,秦氏上下皆知秦总有位很会疼人的妻子。 唐觅清闻言只是笑笑,没领这称号。 她家阿清实在过于劳累,她都帮不上一点忙算哪门子疼人,得疼到秦秀清心坎子上那才叫会疼人。 商超的欠账、秦慕的刻意打压、以及虎视眈眈的竞争对手蓝家,这三样随便挑出来一件,她都没法替秦秀清解决。 秦秀清笑着嗔骂她:“得了便宜还卖乖,这些事情分明跟你没关系。你有你的工作,我亦有,若是你替我完成我本该做的,那叫溺爱,我不要这样的喜欢。” 一番话干干脆脆利利索索。 唐觅清不止一次感慨,秦秀清的使命感是真强,骄矜的女子由内而外散发出的自驱力耀眼且迷人,这叫她如何能不喜欢? 秦秀清也感慨,这家伙不仅喜欢接管她的生活,还想要接管她的工作,就差要与她合体了,黏黏糊糊痴痴缠缠的。 可她好喜欢这样的唐觅清。 这人也是真嘴贫。 “我秋天时不也帮你处理过?你每日洗澡抹油不也是我料理的?阿清怎么跟我见外?” “工作和私人生活能一样?你这家伙混淆概念,还见外,昨夜让你见内你可曾见了?” 唐觅清震声:“阿清!你也会说荤话了!” 秦秀清耳根霞红,恼羞道:“你之前日日夜夜在我耳边说,还不许我学几句了?” 唐觅清笑:“我爱听,你多说。” 秦秀清一狠心,将这人赶到门外,实木门哐一声响,不远处的裴柔、小助理和生活助理同时抬头,唐觅清回以微笑,若无其事走进电梯。 电梯门合上,地面景色愈发清晰,唐觅清胸中的疼痛亦在加剧—— 她丝毫不想和阿清分开,整个上午没见阿清,浑身难受地紧,只在见到阿清时,心中的不舒服才缓解许多。 仿佛秦秀清是她身上不可割舍的一块肉,割下了便疼痛难耐,空洼洼一片,只有放在她身边嵌回,方能恢复些许。 她想时时刻刻都黏在阿清身边。 捂着砰砰跳动的胸口,秦秀清重新投入工作。 暖阳洒入,浅金覆上美人侧颊,那比出差时润了半圈的脸部褪去几丝清冷,变得柔和且沉稳。 办公室门开了又关,人员进进出出,门内偶传来几声严厉的呵斥,或是纸张翻动、键盘敲响的声音,一下午的光景就这么过去。 秦秀清捏了捏鼻翼,拎着包下班,经过裴柔办公桌时敲了敲提醒今晚回秦家吃饭。 裴柔笑得无害:“姐姐,我想蹭车。” 秦秀清脚步没停,唇边溢出的嗯随着空气留在身后,裴柔赶忙跟上。 上班时间,裴柔是她的二助,协管研发生产等部门相关事宜,她完全是公事公办的态度。 下班时间,秦秀清不冷不淡,没兴趣同裴柔谈工作以外的事,车里放着轻音乐,二人无言。 憋了好久,裴柔才说出一句:“姐姐,我之前说错了,二姐配得上你。” 秦秀清淡淡瞥去一眼,心中不甚舒服。 “何以见得?”她存了盘问裴柔的心思。 “之前我以为二姐是随便勾勾手就能被钓到的货色。” 秦秀清皱眉。 “姐姐,你千万别生气。”裴柔一股脑地便将想法说了出来,“那次在二姐办公室,二姐要拔我头发,我误以为她是不知检点的人。直到前段时间这个误会才被解开。” 秦秀清不动声色:“哦?怎么解开的?” 裴柔:“唐家姐妹经常在一起聚餐玩乐,二姐也喜欢陪着她们,一来二去我和二姐说的话多了起来,也就提到了这件事。” “二姐的性格好,又知道疼人,当然配得上姐姐你。” 秦秀清暗暗咬牙。 唐觅清这家伙什么都没给她说! 一片沉默之下,轿车缓缓穿过翠树绿水,驶进秦家别墅大门。 下了车,裴柔恍惚。 她这几个月都很恍惚,先是跟着秦家人被送进唐家生活,与唐家姐妹玩成一片,再从唐氏离职,入职秦氏当了姐姐的助理。 现在又因姐姐误会她是秦家人而带着她回秦家吃饭,所幸她反应灵敏给妈妈汇报了这件事。 她今晚要装作是秦慕的女儿,那个跟她妈咪有着几分相似的女人,她不太喜欢。 优雅别致的秦家别墅,她也不喜欢。 秦秀清刚下了车,便见着飞奔而来的唐觅清,那人一面高声喊“阿清”,一面紧张地护着她后腰,她嗔道:“夸张。” “还有更夸张的。” 话音刚落,秦秀清蓦地惊呼,风声在耳旁划过,青黄闪过眼前,视线定格在靛蓝的天空。 藕臂紧紧搂着那人脖颈,身子渐渐放软,她被抱得舒服,于是就想这么窝着。 “不知羞。”秦秀清轻斥。 但裴柔听出来了,这话里实在没有责怪的意思。 所以究竟有没有人管管她的死活? 邱家的裴柔默默跟在这对合为一体的妻妻身后。 唐觅清横抱秦秀清进门,被三位秦姓姐妹笑着调侃了一番,秦秀清这才发现,唐觅清不止与裴柔关系匪浅,与三位私生女也相处地极好。 心中霎时没了滋味,更是难受得慌,那种感觉像是死敌成了枕边人的至亲一样恶心。 秦秀清推搡着那人要落地,唐觅清不放,秦秀清揪她耳根,这推推搡搡的一幕落在两位母亲眼里便是打情骂俏。 母亲笑着调侃二人浓情蜜意蜜里调油。 见了这恩爱的一幕,秦慕忽地想起那起离奇的媒体报道,和邱瑾岚无声对视一眼。 “以后你们啊,找老婆就得按着觅清这样的找,活宝似的,还知道疼人。”秦慕调侃,四位私生女也笑吟吟地点头。 秦秀清顿时炸开,急得咬那人让她松开,嘴上没留力气,咬得唐觅清脖颈一疼,但她仍未放手,只察觉妻子情绪不对劲,抱回了房间。 小心翼翼地将秦秀清放在沙发上,脱了鞋子给美人按摩脚跟,却被一脚蹬在锁骨上,那蹬人的脚法,与秦霜乃是如出一辙。 “怎么了?”唐觅清耐心地问。 青梅眼圈粉粉的,鼻尖通红,小珍珠啪嗒便掉了下来,唐觅清忙安慰。 秦秀清只掉眼泪,不说话。 她觉得自己出差回来后,与这个家更为格格不入了。 秦慕是妈,和那四位连着血脉,邱瑾岚身为太太也得陪笑,不知是不是笑多了,竟能从中看出几分被迫的真诚。 唐觅清和那四位关系突飞猛进,姐姐妹妹地称呼对方,好不烦人。 她只有唐觅清和两位妈,其她人于她而言是外人,她压根不想理不相干的人。 可这些不相干的人一次次入侵她的生活,竟比她还像秦家别墅的小姐,比她更像庄园的二夫人。 泪珠子直掉,那人不厌其烦地柔声哄她,秦秀清哽咽着嗓音:“你能不能不要和她们走太近?” 我害怕。 害怕就连唐觅清也与那四位毫无血缘关系的私生女‘姐友妹恭’。 唐觅清想了想:“我没有和她们走太近,都会保持距离。” 知晓妻子占有欲强,醋性大,她很规矩。 以往她不懂的规矩,在和阿清好上以后,也渐渐地明白了,方知道自己之前多么惹阿清生气,现在自然不会犯。 闻言,秦秀清心中发沉,舌尖似尝到轻微涩意,缓缓化开,却堵在胸前酸涩难耐。 窗户留了条缝,家里仅剩几丝的温暖被灌入的冷风吹散,再也捂不热秦秀清冰凉的心。 秦秀清没再解释,默默蜷进唐觅清怀里,说了声:“冷。”唐觅清给她裹上一床大被子,关上窗户开了暖气。 她就这么一直缩在唐觅清怀里。 晚饭时,秦秀清不想扫兴,撑着笑容坐在邱瑾岚身边,默默给妈咪夹菜,唐觅清拦着她,代劳了。 所有人都非常关心秦秀清的身体情况,这问问那问问,秦秀清不耐烦回答时,节奏便会慢一拍。 可身旁的家伙像是她肚子里的蛔虫,不等她节奏慢下来便替她回答了,答得比她本人还详细周全。 清甜的感觉在心尖蔓延开来,秦秀清一如既往心安理得地接受唐觅清的投喂。 拌着暮色的一顿聚餐,两位母亲和四位私生女吃得尽兴,便是连邱瑾岚也频频问秦秀清:“姐妹们在唐家没打扰到你吧?” 看似是怕麻烦到秦秀清,实则在问秦秀清与四人的关系。 秦秀清摇头。 没有关系。 “你们和唐家人相处得如何?” 邱瑾岚同时向五人发问,问这话时,笑得非常真诚,似是发自内心问的。 秦秀清即便心中不舒服,也只能忍着,应了声:“还可以。” 四位私生女叽叽喳喳地说着话。 和邱瑾岚关系最差的秦时音竟也能与邱瑾岚有说有笑,说这个唐家妹妹如何优秀,待她们如何好,那个妹妹如何有趣带她们玩。 嘻嘻闹闹其乐融融。 击垮秦秀清的,是邱瑾岚蓦地转身望着她那小心翼翼的眼神。 被那般紧张兮兮地看着,她的心完全沉了下去,再也勉强笑不出来。 昏暗灯光笼罩着静谧花园,一窗之隔,华丽热闹纷繁的饭厅内,阖家幸福长幼皆乐。 秦秀清胃口倒尽,只吃了往日一半份量的菜便放下筷子,紧紧抓住唐觅清的左手不放,似乎这样便能汲取到无穷无尽的温暖。 两位长辈离席后,这无边无际的难捱秦秀清再也不愿承受,她几乎逃似地拽着唐觅清走了,那人连声嘱咐慢点,旋即急忙抱起她。 临走前,邱瑾岚带着佣人送来一箱洗护用品。 同居以来,她和唐觅清用的沐浴露洗发水都是邱瑾岚亲手制作的,得知女儿怀孕后,换成了孕妇无害配方。 秦秀清抬眸望天,强忍泪意,在澄黄小灯底下轻轻拥住邱瑾岚,低声道:“妈咪,我没事的。” 只要邱瑾岚开心便可。 或许妈咪当初也想多要几个孩子呢?谁知天不如人意。 邱瑾岚无声叹气,眼角泛出晶莹,轻柔梳女儿后背。 回家后,秦秀清依旧恹恹的,提不起半点精神,绵绵软软地享受那人的伺候,洗完澡无精打采地躺回床,可把唐觅清急成热锅上的蚂蚁了。 “阿清,是不是方才秦家的饭不太合胃口?” 妻子只吃了一半。 秦秀清摇头又点头。 她饿了。 唐觅清忙吩咐大厨房送饭,照顾秦秀清吃回缺失的份量,青梅漂亮的脸蛋这才重焕生机。 她轻轻刮着秦秀清的鼻尖,调侃:“阿清好笨呐,不合胃口不知道说一声?” “你才笨。” “反弹。” 秦秀清:“……” 妻妻俩就这么反弹再反弹,小学生似的,笑笑闹闹抱成一团。 巨幅玻璃窗上映着身形高挑的两人追逐打闹的场景,慢慢地,秦秀清胸中凝结的气团随之消散殆尽,面上重新恢复骄矜的模样。 “阿水,帮我擦擦嘴。”美人懒懒地窝在那人怀里,娇惯地命令道。 唐觅清温柔地擦拭完,轻轻吻住。 “呜~” …… 秦秀清瞥开眼不去看那滩痕迹,如今竟是连轻轻啄吻的反应都这般敏感了…… 她恼羞地瞪那人:“都是你让我变成这样。” 唐觅清山大王一样抱着美人进房,满口应着:“是是,以后不怀了好不好?” “不好,偏要和你一样的小宝宝。” “嚯,我就说你最喜欢我了。” “你……”秦秀清嗔她,似水的眸子里满是化不开的春雾,唐觅清悄悄滚了滚喉咙,被秦秀清逮个正着。 湿热的唇瓣覆上喉骨,舔了舔。 唐觅清呼吸骤顿,不敢动弹,直到面颊被轻轻拍了拍,美人嘲笑:“怂。” “呜~” 虽做不了什么,可秦秀清的敏感也不需要唐觅清做些什么来调度。 “混蛋!不许再亲了!”勾了又不负责,纯纯坏种。 秦秀清推开坏种的脑袋,窝进她怀里。 清理好秦秀清后,唐觅清默默换床单,准备与老婆继续温存时,听到了手机震动之声,她走过去接了。 “觅清。” “妈咪。” 是邱瑾岚。 “秀清她心情如何?” 隔着小沙发,唐觅清拎着脏了的床单定定看向秦秀清,秦秀清挑衅般地勾下睡裙肩带,唐觅清看得目不转睛。 “很好。”温沉的嗓音略有沙哑。 闻言,秦秀清笑得更欢,愈发肆无忌惮,轻薄睡衣堪堪只挂在白玉衬扣尖,将掉未掉。 “她在你身边吗?” “不在。” 唐觅清眼神都要盯出火花来了。 “裴柔的事情没败露吧?” “没有,您放心。” “好,那我先挂了。” “妈咪晚安。” 衬扣尖尖挂不住那重量似的,软白布料蓦地堆叠柳腰。 “阿水,过来。”秦秀清勾勾手指,妖娆的桃花眼尾上翘,洇红一片,她捧着白玉衬扣,琥珀瞳湿漉漉的,“今天还没抹油。” …… 秦秀清怀孕后,皮肤愈发亮丽,也不知是不是得了那家伙的功劳,同那人说起此事,那人每日愈发起劲,床单更换愈频繁。 那人什么也不愿意做,她亦能潮湿淌润。 坏种真真叫人又爱又恨。 唐觅清每天精神抖擞地去上班,眉飞色舞地准点到秦氏‘打卡’,外出应酬,同桌谁人不知唐秦二人恩爱缠绵,只消看那喜上眉梢的样便能猜出一二。 蓝溪和吕小姐笑着敬唐觅清酒。 秦秀清不喜酒味,她很少喝,也就秦秀清出差那些日子多馋几口,但今日来的是燕城贵客,是她搭上吕家结识的新友,又有求于人,难免要喝些。 古朴的包厢里,一群人毫无规矩地倚得东倒西歪,醉意熏天。 饶是唐觅清酒量还不错,此时也有些上头,她悄悄发信息让姚助理来接她。 姚助理便是那位她买断了五年的生活助理。 秦秀清出差回来后,姚助理就变成了两人的助理,白天在秦氏待命,夜间在庄园协办婚礼事宜,哪里需要往哪搬。 消息发完,唐觅清言笑晏晏继续应酬。 “我家用的也是唐氏和秦氏的产品,尤其秦总这半年推出的新品,我都尝过,很是方便快捷。” 说话的女子眉眼弯起,笑容和煦:“唐总娶了个好老婆啊。” 唐觅清面上笑容是一派的寡淡:“胡总说得不错,我夫人很好。” 包厢内哄堂大笑,吕小姐抖了前段时间的充气事件出来,众人笑得更欢。 唐觅清喝得挺多,想要去盥洗室,跟众人打了招呼后慢悠悠地出了门。 夜色恰好,离家在外的人又想念妻子了,一时不见阿清,心中便闷得慌。 回去得多抱几下才能好了。 解决完,洗了洗脸往外走去。 这家私人菜馆的景色有着小桥流水人家那样的雅致,唐觅清走着走着便看入神,一时不察在转角处与人正面撞上。 也不知哪个缺德的设计的拐角,极窄,两人对撞完同时向后踉跄,唐觅清右手扶了扶墙。 面前的胡总显然喝多,连墙的方向都分不清,急急忙便拽住唐觅清衬衫领带的下半段,唐觅清被拽了个趔趄,左手抬起,撑在一旁的承重柱。 可那胡总连站都站不稳,只会拽她领带,唐觅清被扯得脖子疼,像一条快要窒息的鱼,艰难咳嗽。 对着人咳嗽并不礼貌,唐觅清下意识偏头,结果被拽得更凶。 “……”唐觅清无奈,“胡总,你倒是扶墙。” 高跟鞋清脆的响声传来,唐觅清正想掰开胡总,胡总就被人打了一个响亮清脆的耳光。 唐觅清:“……!” 这谁啊! “混蛋!你竟敢在外面与别的女人拉拉扯扯!” “老婆……” 胡总白皙的脸上印着硕大的巴掌,撒娇般的嗓音丝毫不像在包厢时那般沉稳,完全不符合三十五岁知性女人的形象,反差感极强。 唐觅清看乐了。 “老婆我没有……”一米七几的胡总挂在了娇小女子身上,“那是,我认识的新朋友,唐总!这位,是我,我内人!” “胡太太。”唐觅清忍着笑打招呼。 很快,唐觅清就笑不出来了。 秦秀清悄无声息地出现在她身后,拧住她侧腰,唐觅清倒吸一口冷气。 “阿清!” “唐太太秦总,久,久仰大名。”胡总刚说完话,脸颊就被掐住,唐觅清笑得乐不可支。 “这拉拉扯扯是做什么呢!?”胡太太恶狠狠盯着胡总,偶尔瞥向秦秀清,完全不看唐觅清。 秦秀清冷笑:“是啊,寂寞深夜花前月下,孤女寡女醉酒扯领带。” “狗血剧情,转角遇到爱。” “可真真是命中注定天生一对呢。” 唐觅清:“……” 胡总:“……” 她俩对视,眼前皆一亮:你也是妻管严? 我是。 我也是。 妻管严选手对视交换完毕,秦秀清和胡太太的一唱一和方谢幕。 俩人被说得面如菜色,头似拨浪鼓摇摆,连声否认、拒绝造谣、滑跪道歉一条龙,而后各自被妻子领回家。 秦秀清扯开唐觅清的领带,严肃的缎黑色领带七扭八歪挂在唐觅清脖子上,泛着微光,与那人身上极致的白皙对比鲜明。 她脆生生地一口咬了下去,留下浅浅牙痕。 她满心欢喜地去接唐觅清,没成想碰见了那样暧。昧拉扯的一幕——唐觅清撑着双臂将女人护在怀里,那面容沉静的女人撒娇般揪着唐觅清的领带。 刺目极了。 她醋,太醋了,偏这家伙没半分自觉,不知道要哄哄她。 “你这臭梆梆的坏蛋洗干净些。”唐觅清被赶进浴室。 出来后,浑身香喷喷的,美人没拒绝她抹油,想来气已消。 唐觅清这才同她解释刚刚应酬的情况,秦秀清轻声嘤咛,绵软的声音越喘越动听,细腰愈发柔韧,直到那双玉臂揪住了她浴袍领口。 她轻轻摇头:“不行哦。” “磨磨小钮扣而已”清冷声线垂涎欲滴,“腹肌这么好看嗯,给,小钮扣呜,磨磨怎么了!?” “子宫会收缩的,小宝宝在里面。” “我就知道!”秦秀清一把推开那人,“你心里只有小宝宝!你每次护的也只是小宝宝!我现在也不要你了,你让开。” 小宝宝小宝宝,见天的就知道小宝宝! 不知道疼人的混蛋! 情绪敏感的美人小珍珠啪嗒直掉。 “既你不给,我寻你替身去!”秦秀清说着便要下床,去取唐觅清费了许多精力定制的充。气。娃。娃,塞在两人之间。 玩具的手是用唐觅清的手倒模定制的,特用仿生皮模拟人皮质感。 躯干上那些秦秀清喜欢的部位,譬如腹肌、手臂、手腕、膝盖、柔韧的腰、三角肩膀、线条漂亮的大腿等等的质感形状,完全是照唐觅清的情况一比一复刻。 明明白白的替身,最初亦是这个功能。 娃娃横亘在妻妻俩之间,神情妩媚,诱人极了。 秦秀清拍了拍唐觅清的脸,挪过去,桃花眼不经意地瞥向眼睛睁圆的唐觅清,轻哼。 琥珀瞳雾水涟涟,声音细促。 唐觅清正要阻止,手被甩开,又被扼住轻轻摩挲,她呼吸顿了又顿,被这一幕惹得拳头紧攥,仿佛下一秒就能锤爆替身娃娃似的。 美人抓过那青筋暴起的手,覆在白玉衬扣,娇声喘气:“既嗯,你喜欢衬扣,那便嗯,赏你摸摸衬扣。” 暖风拂过美人满头乌丝,蹭在唐觅清皓腕,掀起阵阵痒意。 凝出春雾的清冷颤音泫然欲泣:“小阿水,我呜,来疼疼你啊……” 第94章 争吵 秦秀清蓦地腾空,惊呼,耳朵被捂住,远处墙壁传来闷沉的“砰”声。 耗费巨大心血定制的充。气。娃。娃不言不语地躺在靠墙地面,妩媚的表情很是无辜。 收回长腿,唐觅清胸膛剧烈起伏,墨色眸子睁圆,既恼且怒。 秦秀清未曾见过这人脾气暴起的时候,此番见着颇觉有趣。 怎会有人发脾气还知道要护着她捂她耳朵的,唐觅清究竟是什么绝世大可爱! “这是怎么的了?与‘她’争风吃醋起来?” 嘴上不饶人这点还是学那坏家伙的,如今叫那人吃下自己作的坏果子。 秦秀清舒服地窝在那人怀里,唇角紧抿,憋着笑,蔫坏的琥珀瞳滴溜溜直打转,细细嗅着修长颈窝新换的清雅香气。 阿水,真香~ 唐觅清嘴唇翕合,半晌才憋了句:“太像真人了……” 像到,她误以为世界上真就有另一个她,而秦秀清竟还与‘那人’好,一时气极恼极,夺回老婆踹开‘小三’。 秦秀清只能是她的。 “阿水吃醋了?”秦秀清跟发现了新大陆似的。 唐觅清摇头:“我没有。” “你出轨。” 秦秀清:“……” 这混蛋! “你自己做的娃娃,现在又不行,如今却来怪我?” “我行不行你不知道?” 唐觅清没被这三言两语激将到,挑眉看向怀中那颗脑袋。 她是真的想保秦秀清无虞,那些事一年多不做也没什么的。 争不过这人,秦秀清幽幽怨怨地窝在这人怀里睡着了,睡前,牙尖还摩挲着那截白净香颈。 唐觅清见妻子睡着,塞了个枕头在美人颈下和怀中,悄悄扛着与她等高的娃娃出门,在小客厅给娃娃穿戴整齐后,又扛了下楼。 做贼似的小心翼翼。 电梯门“叮”一声启开,唐觅清、娃娃和唐以寒六目相对。 唐以寒:“?” “这什么?” 唐觅清面不改色:“玩具。” “来来,你跟我到房间去,带上你这‘亲生的姐妹’。”唐以寒淡淡瞥了眼自家小兔崽子。 唐觅清:“……” 头一回,唐觅清坐在母亲房里竟也觉着拘谨,如坐针毡。 隋夏恨铁不成钢:“你方才在上面那么大动静是做什么呢!?孕妇是经得起你这样造的!?唐觅清你吃豹子胆了!?” “我没有,是这东西不小心掉到地上砸出的声音。”唐觅清指了指身旁。 隋夏更觉糟心,她一把年纪有什么看不懂的? 生的俩小崽子净闹些羞人的事,简直没眼看。 “她留下,你走。”隋夏抚额。 唐觅清:“?” “妈咪?我才是您女儿啊。” 唐以寒:“……” 隋夏:“……” “留着吧,你妈晚上一个人睡外间得有个东西守着。”隋夏漫不经心道。 唐以寒:“……” 眼底微亮。 唐觅清:“……” 女儿挠着头离开了,隋夏斜乜面前笑意盈盈面容犹似盛年的老登,款步走去,坐到唐以寒那张沙发扶手上。 两人隔得不近不远,隋夏掐着暖风吹拂发丝蹭不到唐以寒的距离。 素指虚空点了点女儿留下的‘分身’,隋夏脸上绽着笑:“这东西,放哪儿好呢?” 闻言,唐以寒笑得更欢,更为意味深长:“夏夏,放那儿。” 她指了指茶台。 两双墨色眸子无声争锋,良久,隋夏笑着进了卧室,唐以寒眉心突突起跳。 翌日清晨,唐觅清送秦秀清上班时将昨晚应酬的具体情况说了。 昨夜回来秦秀清醋性大发,她用了许多详细的语言去描述和胡总对撞这件事,以证清白,也就没谈到实际内容。 她和秦秀清在布局,所有信息都得互通。 “燕城胡家和吕家是姻亲关系,昨夜胡总身边的胡太太便是吕家人,昨晚这局是吕小姐组的。” “胡家”秦秀清沉吟半晌,“是燕城最低调的那个‘胡’吗?” 唐觅清点头:“嗯,她们家的产业都在国外,国内不涉商,但,涉上。” 手指往上指了指,车窗外飞驰而过的景色被一分为二。 秦秀清的视线重回那张谈起工作便沉稳可靠的脸蛋。 “决策团和智囊团都有她家的老一辈在。”唐觅清笑了笑,“如果只是这样,对我们用处不大。但有位五十多岁的胡姓智囊,辈分比胡总还小,她能使唤得动。” 秦秀清很不厚道地笑出声。 “阿清可别笑呢,往后咱俩的孩子指不定也是这种情况……同辈相差二三十岁兼有之。” 想起还有些未成年的唐家妹妹,秦秀清便觉头皮发麻,忽又想起,自己曾翻过唐家族谱,唐家是从唐以寒这辈开始才女嗣旺盛的…… 撇去脑海中暂时无关的信息,秦秀清接住唐觅清抛过来的正话:“中央智囊能调动的人脉不计其数,阿水,我们得好好把握。” 唐氏和秦氏再如何强,也只是在粤省地界内强大,且为传统实业型企业,能同时解决许多高中低端人才的就业问题,才得省内决策层如此看重。 调味品这行业本就存在天花板,人不可能一天喝八百瓶酱油蚝油,两氏做到如今的份额已几乎到顶,营收好坏主要随宏观经济情况流动。 不过,唐觅清近来愈发了解自家的实力,唐以寒手上布控的产业实力雄厚,远非唐氏一家能比。 吕家是唐家暗面产业的合作伙伴,所以唐以寒当时才会邀请吕小姐到庄园居住。 “胡总给我透了底,粤省及周边几省有些领导是能‘调用’的,名单……” 妻妻俩脑袋贴脑袋,轻声谋划,你一言我一语,秦秀清脖子歪得酸涨,索性舒服地窝在那人怀里。 二人就着暧昧的姿势继续谈论正事,秦秀清閤眼,唐觅清眼里只有那颗蓬松的乌黑脑袋,再也容不下其它。 抵达公司地库,两人带着姚助理进入电梯。 自秦秀清出差回来后,只要离开唐家庄园的范围,便是唐觅清护在她右手边,左手边站着姚助理这样一个格局。 唐觅清生怕什么人冲撞了她,这坏家伙说到底还是在意小宝宝。 秦秀清偶尔也羞于与小宝宝争风吃醋的心理,可唐觅清非常严肃地告诉她:“小宝宝和你连在一起,她不好,你更不好,我在乎的是你。” 一番话,哄得秦秀清内心甜滋滋。 姚助理捂牙。 她是一颗柠檬,没有感情的柠檬。 还没到上班时间,电梯不算拥挤,除了她们三以外还稀稀落落地站着三两员工,同事们对这一幕习以为常,各自低头玩手机。 楼层播报到地面层,梯门打开,秦慕从外面优雅走进来,隔着几位同事与唐秦二人对视。 “妈妈。” “妈妈。” 两人异口同声。 姚助理和剩余几位员工慢半拍地喊着:“秦董。” 秦慕点头,待到电梯只剩她们四人时,她缓声问:“昨夜吃得这么少,怎么不留下吃些水果再走?” “唐家有,阿水会帮我切。”握住唐觅清的右手发凉。 唐觅清稳稳地包着美人右手,站得笔直。 “阿水……”秦慕摸着下巴,若有所思,“你们一个管对方叫阿清,一个管对方叫阿水,是把‘清’这字拆开了么?阿清的清实则是青色的青?” 唐觅清笑:“您这解释也算独一份,当初并不是这个意思。” 边说着话,边不动声色地挡在秦秀清身前。 “这样。那妈妈也能管你叫阿水吗?”秦慕揶揄。 按耐住心中的不适,秦秀清迅速道:“不行,只能我叫。” 她的阿水,除她以外谁也不能这么喊。 “您就按之前的,叫她觅清,或者工作时间,您有别的叫法。” “哦~”秦慕拖长了尾调。 唐觅清彻底挡住了秦秀清,秦秀清脑袋抵在唐觅清后脑勺,平复呼吸,观光电梯逐层抬升的景色在余光中轮换。 一片默声中,电梯抵达次高层。 “我们到了,秦董您请慢。”唐觅清切换工作称呼。 秦秀清眉头仍蹙着。 自那些私生女露头后,私下时间里,秦秀清几乎不知怎么面对秦慕。 秦慕是她妈妈,赐予她生命,养育她成人,在她世界观人生观塑成的阶段,秦慕没让这些腌臜事妨碍到她,方能让她出落得端正。 可秦慕出轨的事情终归是影响到了她。 知道秦慕出轨的那瞬间,她几乎恶心得要吐,这生理性的反感直冲天灵盖,逼着她直躲着秦慕走。 经受了好长一段时间的恶心难耐和不适,在唐觅清的陪伴下,及邱瑾岚的疏导下方慢慢缓解。 之后的时间,秦慕陆续在工作上给她添堵,让私生女分她的权,又挑起公司内乱,迫使她不得不出差。 漫长忙碌的工作状态持续到现在,几近麻痹了她的神经,她每日除工作、唐觅清和孤独的邱瑾岚以外,再想不起别的事。 由是,对秦慕竖起的高墙渐渐地、悄无声息地垮了大半。 秦秀清没那么在意秦慕出轨这件事了。 这个认知让她觉得可怕。 身为母亲,秦慕自然没有亏待她这女儿,可这些日子,秦秀清本质是在为邱瑾岚奋斗,不是为自己,她想争秦氏最根本的原因还是邱瑾岚。 她嫁入唐家,受唐觅清保护,什么都不缺她的。 可邱瑾岚出身普通中产家庭,邱家亲戚全倚杖秦氏给的小生意,涉及二十余户亲属,邱瑾岚同这些远近亲戚关系匪浅。 秦氏若不在她手上,这条利益链被切掉的概率极大,到时候邱瑾岚如何伤心难过,亦是可预见的。 尽管邱瑾岚没表态要秦氏。 但秦慕做了那样的丑事,就别怪她为了妈咪心狠手辣,她总得要为势单力薄不争不抢的邱瑾岚谋些什么。 秋风燥,擂台起。 她虽与秦慕对抗,但也仅限于工作上,私底下去看邱瑾岚时也顺带陪陪秦慕。 说到底,她们是割不断的母女。 只要秦慕不干涉她的婚姻,她也逐渐地能将工作和私人生活分开,作为女儿,时常回去陪伴养育自己长大的母亲也是应当的。 她依旧恨秦慕背叛家庭,可毕竟邱瑾岚才是这段关系的受害者,她没有劝说邱瑾岚的立场。往后两位母亲如何,她不插手。 秦慕和邱瑾岚的关系显然怪怪的,和唐以寒隋夏这对不太一样,后者能在对方眼里依稀辨认出经久的爱意,前者之间好似只存在淡淡的厌烦。 也难为秦慕装了那么多年的好妻子。 坐进办公椅里,秦秀清摇了摇头,火速切换成工作状态。 唐觅清摸着揪疼揪疼的心离开,离开阿清,她就是这副心中疼痛的鬼样。 待到中午方来陪秦秀清吃饭,每日早午两顿正餐,唐觅清必然要与秦秀清吃,晚上应酬较多,不能一起吃饭。 秦秀清经常会像之前那样来接她‘下班’。 她劝了好几次不让秦秀清出门,秦秀清偏是不愿意,并表示:“胎位已稳,出来走走无伤大雅。况且,你是我妻子,我接妻子怎么就不行了?难道你不高兴?” 清冷的嗓音委屈极了。 唐觅清连声表示非常高兴。 说不高兴肯定假,尤其秦秀清嘴上极少说‘喜欢’、‘妻子’等这样的话,这下连说了两个‘妻子’,给唐觅清美得找不着北。 便再也说不出不让秦秀清接她的话了。 每每应酬完回家,秦秀清必会赶她进浴室,还不陪她洗。 这日恰逢周末,唐觅清没有应酬,抱着秦秀清进浴室这样那样,贴贴摸摸小宝宝。 秦秀清咬她:“你出去!” “不给我还闹我,越洗越脏……” 热气氤氲,玉体粉蒸。 唐觅清怎可能舍弃这好不容易得来的共浴机会。 白玉衬扣不摸,这那亦不贴,关键部位规规矩矩地给秦秀清涂抹沐浴露,擦出泡泡,而后标准地冲洗。 结果还是洗出了意外。 秦秀清到了。 一秒。 美人鼻尖红润,蒸得桃粉的眼皮轻轻颤着,微凸的小腹似轻轻跳动,秦秀清窝在唐觅清怀里掉小珍珠,泣声嘤咛,颤声控诉: “是因为,嗯四个月嗯,没有我才呜,讨厌啊……” 清冷嗓音化成一滩软水。 唐觅清急急忙忙联系郝医生带设备过来给秦秀清检查身体。 嗓子眼都提到了喉咙。 她她也不知道阿清这么,这么不经碰啊…… 一脸严肃地盯着郝医生探测完小腹,唐觅清沉声问:“怎样了?” 郝医生睁着眼睛:“?” 你没事吧? 在知道这两人是为什么叫自己赶过来后,她无语,但二小姐实在紧张,她也就做了检查。 事实证明,秦秀清腹中胎儿健康得很,秦秀清本人亦是满脸酡红色的餮足,只有二小姐紧张兮兮的。 哦,差点忘了,唐家人都这副德行。 风流种极会疼人。 这些年,她接到这类紧急出诊的情况不少,皆是给老婆/外室洗澡,而后不小心……的情况。 出诊时,每位唐家人必是唐觅清现在脸上如出一辙的沉重。 不涩涩必然可以抹杀这部分风险,但作为过来人,郝医生觉得,孕妇的需求也不容被忽视。 嘶突然想起来,唐家人确实一直都没能满足孕妇的需求,但孕妇们好像有其它方法。 她得想想哪位夫人与二夫人相熟,让提醒提醒。 目送郝医生离开,秦秀清窝回唐觅清怀里,勾着她:“阿水,医生说了没事的……” 声音缱绻又黏腻,听得唐觅清耳骨酥麻,她正声道:“这次是意外,下次你自己洗小钮扣,便安全了。” “你混蛋!” 唐觅清点头:“若是阿清你能忍着不到,我可以帮你洗。” “这是能忍的吗!?”秦秀清羞得面色更红,气得直咬唐觅清。 唐觅清的浴袍领口被拽得七扭八歪,两人又笑笑闹闹玩成一团,忽听怀中人说:“阿水,我要看你掉小珍珠。” 秦秀清整日整日地哭,现在非常想看唐觅清掉眼泪的样子,秀气的脸蛋一定性感极了。 冬日红通通的眼眶,挂着热泪,这样的阿水她怎能不喜? 唐觅清:“?” “掉不出来。” “你骗我。”秦秀清撇嘴。 唐觅清笑:“我没骗你,我很少掉小珍珠,眼睛里好像就没这东西。” “你胡说八道!” 唐觅清:“?” 她将秦秀清摁住,好生疼爱了几下,惹得美人呼吸又细促起来,清朦浅瞳水润极了。 “阿清,我掉不掉小珍珠自己还不知道嘛?” “昨天就听嫂子说,你在听到我怀孕的消息时掉小珍珠了。你为我掉小珍珠,怎的就不能给我看!?” 秦秀清挂在那人身上,央着要看小珍珠。 范离因为接手了她的部分管家权,近来回庄园的时间多了,碰见她便给她说了这么个小道消息,秦秀清听闻时还不可思议了许久。 唐觅清:“……” 回忆起来确有此事,那时还被妹妹们调侃。 但这属实为难,那时是喜极而泣,现在一时间也不能再得个这么切身相关的喜事了,她只能建议:“要不你给我的眼睛来一拳?” 秦秀清:“……” “胡吣什么?我好端端打你做甚?你做对不起我的事了?还是真与胡总拉拉扯扯了?” 唐觅清求饶:“好阿清,你且饶了我,那天的事情我都明明白白跟你说了,你现在扯出胡总来,岂不是平白惹自己难受?” “我不难受,你跟她撞号我难受什么。我与胡太太加上了联系方式,聊得挺好。”秦秀清笑得狡黠。 唐觅清:“……” “好哇,你背着我与旁人花前月下转角遇到爱?” 那夜的话尽数反弹给秦秀清。 秦秀清:“……” “不和你胡扯,我就问你,你那天是不是被拉拉扯扯了?” “……是。”唐觅清无辜,“那也不是我故意的。” “你日后还要遇到这种情况,干脆利索些扯开,让人一直揪着算怎么个事?” 但凡胡总不是和唐觅清撞号,或不是个妻管严,秦秀清的醋都会蔓延许久。 此番她也是在教唐觅清,日后不要再让她为着这些小事吃醋了,她不喜欢唐觅清这样优柔寡断地任人拉扯把玩。 唐觅清点头,复述了一遍妻子说的话,旋即得了一记摸头赏。 妻子复又举了几个例子—— “假设某天,你去参加宴席,不小心被一位女子溅了一身酒,该如何做?” “我往后躲躲,不让她碰到我,我自己能换衣服。” 秦秀清:“……” 还是笨笨的,生搬硬套现成答案。 “不完全对。 那女子大概率是故意来泼你的,存心想要勾搭你,你日后便得注意同这人的社交距离,千万别踩了人的陷阱。” “什么陷阱?” 秦秀清给唐觅清举例许多手段,正经的不正经都有,唐觅清叹为观止,屡夸秦秀清学识渊博。 秦秀清:“……。” 明明是这家伙单纯得像张白纸。 就着昏黄小夜灯,妻妻俩畅谈,秦秀清发现,唐觅清这人真就在情爱方面笨得出奇,难怪当初屡屡惹哭她。 现在也是。 且范离的判断没错,唐家人只会抓逻辑,对那些复复杂杂的情爱一窍不通。 她问的所有带剧情的问题,唐觅清皆是照搬着回答。 但那人能说到这份上,秦秀清已是很满意。 未来,她与唐觅清还有更多的时间,她可以教唐觅清好久好久…… 拓展完唐觅清平日该注意的事项,两人又谈工作。 二人处在一起,总有说不完的话,秦秀清那截细腰段子一直软滩在唐觅清掌心,任由那人按摩。 谈及被两人搁置了许久的精神问题,秦秀清忽地抬头,琥珀瞳闪烁微光:“阿水,你说你不会掉小珍珠,是你们姐妹都不掉?” 唐觅清思考了一阵,点头:“妻子和外室怀宝宝,她们都也不掉小珍珠,我还被她们调侃了。” “我家阿水最棒了。”秦秀清笑着夸。 唐觅清虽然不知道掉小珍珠有什么好夸的,但得了老婆的赞赏,便喜上眉梢。 秦秀清要找手机,唐觅清递给她,妻子在搜索引擎里敲字:【不会哭是什么问题?】 首先弹出来了些人体生理的障碍,两人排除,唐家年年体检,有问题早检查出来了。 次条是小说网站链接,一个叫什么晋江文学的,页面弹出来是几段文字介绍,两人认真看了遍。 核心便是,主角患有情感缺失症。 秦秀清:“!” 是个线索。 马上又去搜情感缺失症相关症状—— 情感冷淡、情绪焦虑、沟通障碍…… 那不是。 唐觅清这家伙热情得很,而且不是装的,完全没情绪问题,只要不谈到情爱和家庭便不存在沟通障碍。 “要这么容易被我们查出来,吕教授这些年岂不是是毫无作为了?” 秦秀清哑然失笑:“也是。” 她蓦地想起一件事,语速急切:“你是不是不认识‘哭’这个字?” 唐觅清:“?” “宝贝阿清,你可不能这么编排我啊……” “不是不是。”秦秀清有些急,给那人的衣袍都扯开了,线条漂亮的腹肌和柔韧的白玉衬扣直晃着她双眼。 眼神看直了,唇缝不经意启开,舌尖轻舔薄唇。 “呜~!” 唐觅清趁虚而入,吻得秦秀清七荤八素,秦秀清脑海中有个想法,却被那人熟练的吮。吻扰得七零八落。 好不容易推开这人,平复细促的呼吸,秦秀清嗔瞪那一言不合就要亲亲贴贴的混蛋。 幸而她坐在唐觅清腿上,要换的不是床单,而是两人身上的衣物。 “你……” “我混蛋。” 秦秀清:“……” “说正事,你不许再闹我!”她咬了口那饱满的唇珠,“我是想问,你为什么总将‘哭’这个行为叫成‘掉小珍珠’、‘掉金豆豆’?” 为什么呢? 唐觅清思考了好久都能没给秦秀清回复,夜里换了别的话题,聊着聊着便睡了。 翌日是澈玉和书琴的婚礼,场面之大,与唐秦二人结婚相差无几。 “按制式,本就没差别。秦家是当地豪强,你们出的嫁妆和跟车也多,看起来壮观些。”唐觅清解释。 秦秀清捏着杯温水,笑道:“我嫁妆不是你添的?” “给我老婆添嫁妆,我乐意。”唐觅清眯着眼睛轻抬下巴。 时至今日,秦秀清对那勾起她青葱时期美好回忆的下午记忆犹深—— 艳阳洒入,唐觅清半边脸打上好看的金光,穿着洁白婚纱站于她身后,以半跪的姿势给了她一个清浅的腰窝吻。 温柔缱绻。 “阿清,走啦,想什么呢?” “……反正不是想你。” “嘴硬。” 秦秀清:“……” 这混蛋什么时候竟能这般猜透她的心思了? 流程有所调整,唐觅清左看看右瞧瞧,将每个细节记在心中。办过一次婚礼的人再办第二次相当有经验,知道要挑着重点看。 见状,妹妹们纷纷笑道:“你们看二姐,学习呢。” 秦家四人亦在现场,站在草坪上,离唐秦二人不远不近,妻妻俩亦能听到声音。 秦秀清直接无视,小口小口啜饮温水,冬日阳光洒在身上,温暖和煦,她眯起眼睛,轻轻靠在唐觅清肩头,呼吸清浅。 有些困了。 唐觅清定在原地没动,但二姐姐在庄园里超高的人气度,总会有人来到跟前搭上一两句话,唐觅清也都温声回应。 长臂揽在秦秀清腰侧,稳稳扶着,给秦秀清提供支撑力。 同款不同色,深浅搭配的宽松服饰。 深色温沉清贵,浅色清冷矜雅,女才女貌,登对极了。 秦秀清眯到不知何时,正准备要回房间休息,便听到了令人不舒服的几把声音。 “二姐,姐姐。” “二姐,二妹。” “二姐。” “二姐。” 她对这几人如何称呼她不感兴趣,但挺烦她们喊唐觅清二姐,听着极为刺耳,她拽了拽唐觅清,提醒要走。 可这人的感应器时灵时不灵,现下却猜不到她的想法,依然定定站在原地,和四人寒暄。 聒噪。 秦秀清睁着眼,默默看着她们几人越聊越上头,心中愈发难受,她扯了扯唐觅清的袖子,低声道:“回去。” 往日里极为听话的唐觅清,却质疑了一句:“姐妹们都在,不聊聊?” 秦秀清直接炸毛,丢开唐觅清的手一个人走了,走着走着还被新娘捧花砸中。 “祝拿到新娘捧花的姐妹新一年找到漂亮对象,早日结婚!!!” “看看是谁?”说话之人的脑袋转来转去。 “谁?” “二卧槽,派错了。” “二什么?”远处的人听不见。 前后左右相互传话,来回荡,传着传着,话就变成了:“听说拿捧花的那位要二婚!?” 众人脸上精彩纷呈。 秦秀清:“……” 从后头赶上来的唐觅清急得抢过秦秀清手里的新娘捧花,塞到边上那位妹妹的怀里。 妹妹:“……” 虽然我走漏了二嫂怀孕的风声,但二姐你也不用这么狠吧? 才刚到法定结婚年龄便要快进到二婚了吗? 妹妹抱着捧花,恍恍惚惚。 秦秀清没搭理唐觅清,径直回到小客厅,窝在沙发里默声啜泣。 孕妇的情绪容易跌宕起伏,唐觅清没想太多前因后果,心疼地抱住,正准备哄,却被秦秀清一把推开。 “阿清,阿清。”那人轻声唤着,“是我。” 是你才要推开。 秦秀清在心中暗骂。 “又掉小珍珠了?我瞧瞧,可怜见的。”话音刚落,软纸覆上轻轻摁着。 秦秀清再推开那双手:“不要你擦。” 唐觅清呼吸骤疼,心尖酸涨难耐,她仔细按耐住不适,淡笑道:“我家阿清宝贝怎么不开心了?要不要跟我说说?” “不要……”美人哽咽着嗓音,眼尾洇得红润异常。 同居以来,秦秀清和唐觅清一直是这种相处状态——秦秀清不高兴了,唐觅清便会主动去哄,基本不会生隔夜的埋怨。 秦秀清曾以为,她和唐觅清果真如唐家祖母所说,是天生注定的眷侣。 可出差一段日子秦秀清才发现,她与唐觅清并非完全契合。 异地的时间里,她和唐觅清的争吵不在少数,多以她单方面争吵为主,那人惯常的温顺样子让她吵不下去,偃旗息鼓。 她们也是会有摩擦,有磨合期的,只是恢复同居状态后,缠缠绵绵恩恩爱爱的表象将一些深层问题掩盖,暂时蒙蔽了她俩的双眼。 而这些问题,每每都是秦家这几位私生女直接或间接惹出来的。 那些日子,唐觅清背着她与秦家四位私生女悄悄玩成一片。 唐觅清明明知道她有多不喜欢这些人,明明知道秦氏内斗半数原因是她们铸就的,明明知道她两个多月的出差这几人亦有逃不脱的‘功劳’。 可是为什么,为什么偏偏是唐觅清将这一群人招进唐家?偏偏是唐觅清和她们成为了朋友?偏偏又是唐觅清要求她‘姐友妹恭’。 唐觅清是除了母亲以外最喜欢她的人啊…… 秦秀清的眼泪越滚越大,浅红的泪痕极为显眼刺目,脑袋埋在肩窝里。 秦霜、熠熠和四只小猫围在秦秀清身边,唐觅清靠近了,她们便要张牙舞爪地抓挠唐觅清。 猫咪能感受到秦秀清对唐觅清的抗拒。 秦秀清很难受,胸中堵着一团气,像非牛顿液体糊住了气管一样,喘不上气。 “你能不能……”她尽力平复着呼吸,尝试像昨晚一样耐心教这人,“不要和她们玩太好……” 唐觅清胸口疼得难受,几只猫还不让她靠近秦秀清,她连声应下:“我没有和她们玩太好,我知道她们伤害过你,我都知道的。” “阿清你别哭,我抱抱你。” 明媚女人眼圈通红,滚落一滴泪。 “那你为什么还要和她们聊天,带她们进庄园!?你明知我不喜欢她们的……”嗓音崩溃且哽咽。 猫咪胡须紧紧绷着,圆滚滚的大眼睛虎视眈眈盯着唐觅清。 “我在教她们啊……正是因为她们没有规矩,才会害你那样辛苦,倘若她们知道要听姐姐的话,便能助你一臂之力了。” 唐觅清急着解释。 “规矩?”秦秀清冷嗤,“这是你唐家的规矩,又不是我秦家的规矩!” “阿清!”唐觅清声音拔高。 秦秀清咬唇:“你为了那四个人吼我!?” 唐觅清百口莫辩。 “阿清,我都听你的,我不会的你教我好不好?你让猫咪走开,我抱抱你。”金豆豆在眼眶打转,她忽而机灵道,“你不是要看我掉小珍珠嘛?我掉了我掉了!” 语气竟有种诡异的兴奋。 闻言,秦秀清从膝盖中抬起头,直接给了她锁骨一巴掌:“我不要看你这个时候掉的小珍珠!” 她不要唐觅清难受。 唐觅清:“?” 怎么还挑上了? 望着那人锁骨红通通的一巴掌,秦秀清有些懊恼,颤着声问:“疼不疼?” 素手轻轻揉着那红痕。 唐觅清深吸一口气,心尖窒疼,酸意涌上眼眶,小珍珠直直砸到秦秀清的手背,灼得秦秀清泣意更甚。 秦秀清拨开挡在她身前的天使猫咪,投入那人的怀抱,泪流不止。 “不要再说这种话了。”唐觅清声音也一抽一抽的,“阿清,你也是唐家的人,你嫁给我了……” 掌心慢慢抚着秦秀清脊背,给她顺气。 秦秀清閤眼,清泪坠入唐觅清的锁骨。 罢了,暂时不计较。 她自己就是个哭包,何必惹得心爱之人也受这份苦楚呢? 哭着可不好受啊,眼眶涩,鼻尖酸,心里更是抽抽地疼。 她不愿心上人经历这些。 “阿水我没有掉小珍珠了,你也不要掉。”清冷的嗓音极尽温柔,软白指腹轻轻地揩拭唐觅清脸上的泪水。 一如唐觅清过往给予的温柔,细腻且无声。 第95章 带球跑! 花园喜红挂梢头,热闹纷繁。 一窗之隔,唐秦妻妻红润覆眼圈,静默无声。 二人互相替对方擦拭眼泪。 唐觅清牢牢护着秦秀清后腰,良久才缓声道:“阿清,我们不要因为一些不相干的人吵架。” “不值当。” 闻言,秦秀清眼眶酸涩。 “你既知道是不相干的人——” 算了,她不想再和唐觅清争论这个话题,省得又给好好一人整哭。 秦秀清想看唐觅清流泪,却不是伤心的泪水,而是在些羞羞之事上……现在想来是有些难度,她也不勉强。 傻鱼天天只知道笑,于她而言,这样的笑容纯粹且窝心。 可这样温暖的人却为了她频频落泪,秦秀清心中又酸又胀,还能从中品出几丝酸涩的甜意。 唐觅清这样,可叫她怎么办才好啊…… 秦秀清戛然而止的话,唐觅清听得难受,她摁着秦秀清脑袋在怀中,缓缓平息胸腔脏器汹涌席卷而来的疼意。 好疼啊……她都这样疼了,阿清那么受不得疼的一个美人,每次掉小珍珠如何能受得了? 许多甚至是她给阿清带来的疼痛。 心中愧疚感更甚。 唐觅清抱着秦秀清不愿松手,乃至秦秀清喊了她几声也没听见,秦秀清这才发觉事有不妥,忙从那人怀中挣脱出来。 只见这人呆呆地还在掉眼泪。 无法,秦秀清只能试着吻那人被熏得湿热的红唇,捧着漂亮脸蛋,浅浅啄吻,一下又一下。 那人的唇很好亲,软软的,很暖。 远处热闹熙攘的玩耍声透过窗户传进来,秦秀清颇有种在大庭广众之下与唐觅清痴缠的羞赧,更往唐觅清怀里羞羞地缩去。 唇齿间有淡淡酒气,唐觅清敬了新娘一口,此时竟也醉意熏人。 昨夜尝过的销魂滋味,而今被酒香慢慢地再度牵引出来,细腰再也支撑不住,颤着声音念道:“阿水,我要掉下去了。” 唐觅清猛地回过神,兜住怀中人。 “怎么不说了?”她红着鼻尖问,黑眸染上清雾,深邃又迷人, 秦秀清刮了刮唐觅清的鼻尖:“再说下去,只怕阿水与我一样,泪汪汪的。” 唐觅清摇头:“我不是因为这件事掉小珍珠的。” “那是为何?” “你不承认是我唐家的人,你分明已经嫁给我了。” 秦秀清:“……” 行,她俩各哭各的。 “我俩各退一步,约法三章,阿水你觉得如何?” 唐觅清再次摇头:“我不要你退让,你只做你自己。” 秦秀清:“……” 这家伙啊,真是让人又爱又恼的。 可若她不退让,便是像方才那般,每每碰上秦家私生女的事,非得闹上一回方可。 她不想在唐觅清面前是怨妇般的形象。 她轻轻捧着唐觅清的脸。 “不要我退让哼。”如凉水般冷冽的嗓音化在唐觅清心口,“你可知道自己是怎么惹我生气的?” 唐觅清点了点头,薄雾覆着的亮黑招子炯炯有神:“阿清不喜欢她们,日后我就和你一样,不与她们太过亲近。” “我本来也没和她们亲近……”唐觅清有苦说不出,“我只是带了她们回唐家,之后的教导事宜都是妹妹们来做的。” 白皙额头抵在唐觅清额尖,秦秀清认真看向那人:“就这么委屈?” 唐觅清点头:“我算是晓得了窦娥有多冤,不亚于粤省七八月份天降飞雪。” 说完又混不吝地笑了笑,眉梢扬得颇有精气神。 秦秀清:“……” 这口齿伶俐的混蛋。 左右那人是不能理解了,她又与那人置什么气呢? 在见着唐觅清的眼泪后,更是懊恼不已,心中的气闷亦被打消。 “阿清,你不要与我置气,对身体不好。” 唐觅清蹭了蹭美人额尖: “你可得好好教教我。 俗话说,妇不教,妻之过,你这么生气,自己也得担一份不事教养的过错,可是你自己惹得自己掉小珍珠。” 秦秀清:“……” “你这混蛋,还赖上我了是不?” “偏就只赖你,你就说,你管不管我?”唐觅清微微抬着下巴问,将秦秀清往日那副骄矜的模样学了个九成。 秦秀清咬牙:“我现在就好好管管你。” 话音刚落,牙口也随之落下,掐着那截柔韧有劲的腰,不许那人逃。 东一口,西一口,又将那人身上弄得粉星点点。 妻妻俩抱作一团打闹,六只猫加入‘战场’,唐觅清无情拨开。 金毛银毛漫天飞洒。 “可得吃慢些,不然你等会——” 唐觅清提醒的话还没说完,美人果真滩软在她怀中,水涟涟的琥珀瞳似放出勾线,直着卷着引她上前。 她就知道,秦秀清那娇软的身段不需碰,自己也能倒,春水似的绵软。 唐觅清换好两人的衣服,带秦秀清重新出门。 被晕染得深浅不一的布料随意搭在沙发上。 秦秀清咬着唇不说话,撇开那家伙自去寻旁的妯娌聊天,唐觅清还巴巴地跟着,被一众夫人外室推搡到门外。 “孕妇家家的话题可不是二姐能听的,二姐请自便。”说话的夫人嘭一声关上门。 “我明天就怀一个。”唐觅清急眼。 房里边众妯娌捂嘴笑:“可是二姐嫂不太行呢。” 都是知道唐家情况的,这话只是调侃,唐觅清却听不得旁人说秦秀清的不是,站在门口朗声夸赞妻子: “我家阿清冰肌玉骨仙容神貌,知性优雅端庄大方,上能料理得庄园井井有条,下可解决公司燃眉之忧,年纪轻轻便与我有了七个漂亮的小宝宝……” 一门之隔,众妯娌在房内笑得直抽抽,秦秀清听得耳根大臊,羞得直吼:“谁和你有七个小宝宝了!” 众人笑得更欢,喧闹将远处的妹妹也吸引过来,妹妹拉着唐觅清去远处玩,唐觅清被拽走,妯娌们方切入正题。 “二嫂,你这怀孕四个月了二姐她是不是没碰过你?你别害羞我们都是过来人。” 妯娌你一言我一语,憋着笑问秦秀清。 秦秀清只有在面对唐觅清时才是那副羞答答的模样,现下已恢复一派的清冷,闻言,缓缓点头。 “有一个法子,是我们与郝医生一起协商出来的。” 所有人的耳根都有些红。 秦秀清竖起耳朵。 “就是,晚上先让她入睡,拿她的手这样那样……二姐你能听懂吧?” 偷偷磨过的秦秀清:“……” 这朴素的方法确实管用。 怀揣着一肚子黄澄澄的水,秦秀清出门去寻唐觅清,半途被裴柔拦住。 “姐姐。” “嗯。”秦秀清不冷不淡地打着招呼。 上班时间,她和裴柔是上下级,无需夹杂私人情感,下班时间,她和裴柔更没别的关系。 “姐姐好无情。”裴柔笑容发涩,指尖攥得裙侧发皱。 秦秀清淡淡瞥去一眼,不避不让地擦着裴柔的肩膀往远处走去,背影优雅又潇洒。 收回目光,裴柔垂头丧气地坐在一旁的座椅,直到秦时音走过来拍了拍她肩膀。 “又被我二妹惹恼了?没事,她这人就这样,妈妈从小将她保护得太好了。”随意坐到裴柔身旁。 裴柔微恼:“不许这么说姐姐。” 前些日子打得不可开交的两位,此时竟也能坐在一处心平气和地谈论共同的亲戚。 唐家庄园精心保养的翠绿草坪踩在脚上,秦裴二人心生感慨。 “我们不一样。”裴柔望向远处站在唐觅清身旁神情舒展的秦秀清,“秦董没怎么管你们,更不会与你们提起姐姐。可自我会说话认字以来,我就知道我有个姐姐。” 邱瑾岚从小教导她,要敬姐姐,爱姐姐,长大以后要为姐姐撑起一片天。 她的人生信念,便是姐姐。 每年,邱瑾岚都会带着她和妈咪去看姐姐,当然,姐姐从不知道她在看她。 那圆溜溜眼睛的小美人姐姐,身边时常会出现另一位巴巴跟着的小妹妹。 她小时候最大的愿望是:姐姐能知道她,能看看她。 谁知在她和姐姐还不及相认时,姐姐便结婚了,她连站在姐姐身旁当伴娘的机会都没了。 姐姐是她的信仰,更是她的榜样。 只可惜她学习成绩并不优异,无缘与姐姐在同一所学校读书。 不过没关系,妈妈说,工作以后是可以经常见到的,于是她努力学习,够到了唐氏研发部招人的门槛。 却还是可惜,妈妈说姐姐在读研究生,现在还不能工作。 她在本地找了份工作,后来入了协会,替协会效力一年。 积攒许多经验,她总算等到姐姐毕业进公司,可妈妈不让她与姐姐在一个公司,妈妈说她自有安排,让她等待时机。 等着等着,便等到了那长大后的小妹妹将她姐姐叼进自己的窝里。她就知道,那个小女孩对姐姐不怀好心。 裴柔为此很是难过了一阵。 后来,妈妈让她帮姐姐考验小妹妹的人品…… 现在,时机成熟,她每天都可以和姐姐见面。 但是,姐姐似乎不太喜欢她? 裴柔陷入纠结。 “妈妈是不管我们,你和我们怎么就不一样?都是私生女。”秦时音无所谓地耸耸肩。 她自小知道自己是位富人的私生女,从生活环境就能判断出,但没想到是秦慕的。 因是私生女,每次家长会只有妈咪一个人去,妈妈那一栏的资料永远是空白,年年月月被同学嘲笑是野种,没什么朋友。 秦慕只会打钱给她妈咪,她成年前没见过秦慕,读完书后被秦慕要求进秦氏工作。 至于与秦家的关系,妈咪说秦慕是她妈,那她便喊了,秦慕让她喊妹妹不要直呼名字,她也照做。 心中对秦家却没半点归属感。 反正命运的一切早已安排好,她向来只是服从。 裴柔冷笑,干脆利索地站起身,居高临下看着秦时音:“有妈生没妈养的东西。” “还真以为在唐家待了这么些天,自己就是个角儿了?” “秦家可比不得唐家深厚的底蕴,秦时音,凭你这资质,还妄想和姐姐站在同一高度?” “不是你急什么!?你天天就知道姐姐姐姐,你看你姐姐拿不拿你当妹妹?” “少来挑拨离间,我从来都知道是我单方面敬仰姐姐。但我姐姐值得,你算个什么东西? 别张口闭口私生女的,嫂子从不会说这种话,唐家人更不会。” 两人又开始吵起来,附近留意到情况的唐家人忙来劝架。 这两位时而关系好,时而关系差是庄园里人尽皆知的。 众人没听见她们说的话,苦口婆心劝着,说一家人何苦天天吵,又说已经进步了至少没打架。 秦秀清淡淡瞥了眼不远处的闹剧,沉思半晌,戳了戳唐觅清:“你有没有觉得……” “裴柔和其她三个姓秦的不太一样?” 心中警铃大作,身体紧绷,眼神紧张地盯着脚下的草皮,唐觅清稳住声线问:“怎么不一样?” “说不上来总觉得裴柔很不喜欢妈妈,和妈妈的关系很奇怪,对我也很奇怪。” 唐觅清:“……” 正常,她俩压根没血缘关系。 “哦,这样……” 秦秀清狐疑地打量着唐觅清,琥珀瞳上下打转,唐觅清被盯得头皮发紧。 两人无声对视许久,秦秀清困得合上眼,靠在唐觅清肩头。 这坏家伙又敷衍她! 秦秀清没完全入睡,还在想着方才裴柔看她的眼神。 太奇怪了。思考了半晌没结果,她选择安心歇息。 这些人通通与她无关。 唐觅清暗暗松了口气,悄悄拔出因紧张过度而被用力踩踏陷进泥里的鞋跟。 在解决秦氏的重要关头,阿清可不能为这些事分神。 热热闹闹的婚礼日过去。 唐秦二人依旧忙碌,秦秀清每日为公司劳累,唐觅清应酬更多。 自从上次秦秀清慌不择路地带着唐觅清逃出秦家后,秦慕再也没组过家庭聚会的局,邱瑾岚更没提,秦秀清乐得不用见些七七八八之人。 隔了许久,某日,秦秀清下班,想起裴柔身上的疑点,路过她桌子时直接敲了敲问:“你很不喜欢妈妈?” 裴柔愣怔,旋即摇头。 她的妈妈和姐姐的妈妈并非同一个。 她很喜欢她的妈妈邱瑾岚,但她很讨厌姐姐的妈妈秦慕。 “下班吧。”秦秀清没多说什么,踩着一双棉鞋走了。 答案她转瞬便忘掉。 不重要。 晚上回去与唐觅清你侬我侬,那混蛋硬是让她自己捧着白玉衬扣,与她比。 笑吟吟道:“你看,你的衬扣好像大了些。” 秦秀清面上霎时变得桃粉,白玉衬扣的中央火山配饰耸立,唐觅清看直眼,将六只猫赶出卧室。 “我就说阿清的过人之处比我多得多。”唐觅清毫不吝啬夸赞。 秦秀清:“……” 看在她晚上得偷偷用那双手的份上,不与这一肚子坏水的家伙计较。 夜色销魂,人也销魂。 望着那温柔沉睡的面容,美人内心激荡。 缓缓、缓缓地…… 香汗覆在雪颈,那头柔顺的乌丝前后晃荡,发梢也颤颤地跳动。 良久,秦秀清将垫着的厚毛巾藏到脏衣篓底下,悄无声息地洗了个澡,给唐觅清擦手。 春节愈近,唐家众人登岛,聚在唐觅清名下小岛的中央酒店顶六层。 顶层俯瞰整座岛屿。 湛蓝天际,波晃浅水,沙滩围了大半圈岛,余下的隽黑奇石被海浪冲刷得透亮,人行栈道内嵌期间。 岛内随地形设计,内岛湖上飘着几只精致翠绿的小船,往西边去是环圈造型独特的矮别墅。 椰林旁摆了数排烧烤架和篝火,偶有几颗椰子砸落。 这是秦秀清第一次登岛,站在顶层,目光寸寸勾勒着唐觅清的另一个家。 “秦总,要望远镜吗?”姚助理递过来。 “……”秦秀清笑,“我不至于看这么紧的,左右那人也不会跟人跑了。敢跑,打断她的腿。” 姚助理打了个冷颤。 唐觅清忙着核对婚礼多项细节,让姚助理好好照顾秦秀清。 春节期间没人上工,秦秀清亦闲了下来,她观赏完岛内的风景,便去楼下找人聊天,冷不丁被几位私生女堵了路。 这几天是大好的日子,她不想搭理这些人,于是面无表情地穿过。 一裴三秦面面相觑,旋即齐声喊住了秦秀清。 “姐姐/二妹/二姐!” 被喊到的脚步顿住,没转身,但那四人已走了过来,空旷的走廊里,急促脚步声回荡。 窗外是温暖蓝天,眼前是毫无关系之人。 四人围着秦秀清纷纷道贺,秦秀清都应了,像对所有陌生人一样,淡笑着回应祝福。 那四人说完祝福语,同时陷入沉默,秦秀清施施然走了,裙摆轻轻蹭过手臂,棉鞋踩在地毯上无声无息。 路过消防楼道,不经意间听到里面有人说话,什么裴柔的…… 不管,与她无关,秦秀清慢悠悠地路过,敲响范离的房门。 这段时日,因与范离共事,她俩关系突飞猛进,范离跟她说了许多有意思的事情。 比如唐觅清掉小珍珠,又比如唐觅清其实不太喜欢范离。 “为什么不喜欢?”秦秀清讶异。 她没见过唐觅清讨厌什么人和东西,那日的充。气。娃。娃除外。 那人素日的情绪太寡淡了,浓烈全都留给了她,以至于让她有时分不清唐觅清喜欢什么不喜欢什么。 乍一听闻范离的话,还觉惊奇。 可她转念一想,便猜到了前因后果。 范离同时开口:“因为我驯她的事。” 指了指远处的唐觅离。 唐觅离经历大半年的‘被驯’后,整个人有种说不出的唯唯诺诺感,但这些只有唐以寒、隋夏和唐觅清发现了。 尤其对范离,唐觅离跟伺候主子似的。 在唐觅清眼里看来,便是如此,所以那人一直对范离不冷不热的,却又因自己对外人也这样,唐家其她人没发现,甚至唐觅离也不知道。 秦秀清捧腹:“那人还编排自己姐姐呢,对我跟伺候祖宗似的,五十步笑百步。” “唐家娶回来的纳回来的通通都是祖宗和主子。”范离笑,认真望向秦秀清,“这群风流种,就不知道谁能治治这歪风邪气。” “……”秦秀清抚额,桃花眼微微卷着,慵懒极了,“别看我,我不行。” 妯娌俩就行与不行又探讨了一番,唐觅离在不远处挂着耳机打游戏,时而温柔地看看妻子,时而替妹妹紧张地注意妹媳的状态。 暖阳斜斜洒入,从东边移到西边。 告辞双离妻妻后,秦秀清离开,路上经过那楼道,显然楼道里的人还在激聊。 “裴柔!……” “不像不像!还是邱慕” 秦秀清隐隐捕捉到几个字,却组不成句,皱了皱眉头继续往前走,垂首没看路,直直撞进温暖怀中。 “阿清投怀送抱?”唐觅清笑容暖和,揽过秦秀清后腰。 秦秀清唇角扯了个笑容,埋在那人怀里不愿意动了,唐觅清抱起她回房间,边走边说起婚礼布置,孜孜不倦口若悬河。 穿过长长的走廊,搭乘电梯回到顶层,全景天窗阳光照得她无比舒适。 心中却渐渐下沉。 她只捕捉到了裴柔和邱这两组词。 这顶六层楼的所有楼道和电梯口都被唐家安保牢牢把守住,唐觅离和范离的房间在次高层,楼道里的只能是唐家人。 她太清楚不过了,唐家所有人,只有两位的名字里包含发音Qīu。 那两位是唐觅清年纪最小的妹妹,今年冲刺重点高中,这段时间一直住校,和裴柔搭不上半点关系。 秦秀清多聪明啊,一下便抓住关键——裴柔和邱瑾岚怎么了? 难不成邱瑾岚意属裴柔那与她极为相似的样貌,也要多加关照了吗? 裴柔不喜欢秦慕的原因竟是与邱瑾岚已经暗中达成母女关系了吗? 秦秀清的心随着夕阳落下逐渐发凉,她蜷在唐觅清怀里不愿动弹,唐觅清以为她冷,调高了中央空调的温度。 “阿水……” “嗯?” 暮色初展,那人深色的眸子显得沉稳异常。 美人声音有些颤抖:“假如,我是说假如妈咪认了裴柔做女儿怎么办?” 说完,她又懊恼,唐觅清肯定是支持的,她也不想听那人的回答了。 唐觅清头顶如雷轰,身子绷似弓弦,僵硬地问:“阿清怎会这么认为呢?” 高空上,飞机光线闪烁,秦秀清收回视线,缓缓抬眸,浅瞳里满是不可置信。 这可不是唐觅清会说出来的话。 “你是不是知道些什么?”秦秀清沉声。 唐觅清悄悄咽口水:“不知道。” “你撒谎!”清冷嗓音满是笃定。 这一刻,秦秀清的脑子高速旋转,转动无比快。 唐觅清腿脚发软。 她真的不擅长瞒秦秀清。 “我……” “若是你想着拿借口来搪塞我,不必了。” 秦秀清仍坐在唐觅清怀里,看似恩爱缠绵黏黏腻腻,实则两人各含心思。 “我不瞒你,现在不适合告诉你。” “什么是适合什么是不适合!?唐觅清你怎么老这样,之前我出差你便如此,那会什么情况还没跟我说吧?” “所以这次呢,你还想瞒我多久!?” 清泪缓缓滚下,秦秀清直勾勾望着那人,掰着她的脑袋不让她转开。 “唐觅清,看着我。” 唐觅清心绞疼,五脏六腑仿佛被重力狠狠碾压过,几乎控制不住面上淡然的神情,压抑着汹涌澎湃的难耐,颤着黑眸乖乖听话。 “那次是”说着话,声音愈发哽咽,“是我食物中毒,我怕你,呜,担心我……” 唐觅清紧紧抱着妻子不敢松手,生怕妻子跑了。 热泪滚滚砸下。 第一次,秦秀清这么清晰地听见唐觅清呜咽的声音,心尖顿疼。 “唐觅清你个笨蛋!食物中毒有什么好瞒的,你告诉我疼了,我便哄哄你,你不喜欢我哄你嘛?”秦秀清快被她笨死了。 唐觅清额尖蹭了蹭秦秀清,汲取暖意:“我喜欢的,我最喜欢你了。” “食物中毒那个可以说,那次是我在公司的配方出问题,当天食物中毒。 裴柔跟我们家的妹妹来探望我,我住了几天院,恰好要商量让她去秦氏上班的事,我便把她单独留下了。” 唐觅清被秦秀清最初的架势唬住。 她太害怕秦秀清难过了,见着秦秀清脸色阴沉几分,自己心中愈发难受。 空寂宽广的房间里,妻妻俩互相抱着啜泣。 唐觅清抱得很紧,又给妻子微凸的小腹留了位置,秦秀清哭笑不得,张口便要去咬那混蛋。 “唐觅清,不可以再瞒我了。”秦秀清神情严肃。 唐觅清眼皮直跳,缓缓点头,心中慌乱且疼成一团。 艰难找回思绪,才柔声细语道:“那件事情我们之后再谈好不好?” 她没承认是,也没否认。至少在阿清心中,答案还没那么难堪。 说着,眼中的泪似又要落下,秦秀清被刺得心乱,只得应声:“谁知道你说的之后是何时,你总以为瞒着是为我好。” “阿清,我真的不会害你。”唐觅清举起一只手,起誓。 秦秀清拍开她的手:“得了,谁不知道唐家人不信这些怪力乱神的。” “小珍珠太丑了,以后都不许掉。”她命令道。 唐觅清委屈:“不是你惹我掉小珍珠的吗?” “你还倒打一耙?”秦秀清顿时更气,柳眉几乎竖起。 红润眼眶、耷拉眼尾固然有几分性感在,但秦秀清知道那人是真的难过,自己也不愿见到。 她哭是她的体质问题,唐觅清凑合个什么劲? 都怕对方难受,也怕对方掉眼泪,可偏偏阴差阳错,二人都承受了双倍的痛苦。 究竟又是何苦? 翌日是婚礼正日,要早起梳妆迎宾,两人晚上只顾处理红肿的眼皮。 唐觅清一声声宝贝地唤着秦秀清,秦秀清的气还没消全,只勾着那人的尾指,不说话,偶尔哼声表示自己还没睡。 翌日,各处工作人员就位,一架架飞机陆续降落小岛的三个机场中,塔台紧张且有序地调度着。 省内、国内乃至全球身份显赫之人迎着媒体的‘长枪大炮’缓步从飞机落地。 八十多岁仍精神矍铄身着优雅旗袍的妇女步步生莲; 年近花甲仍似壮年的女人面上喜气洋洋,带着一家老小接受媒体采访; 四十出头的全球顶尖女性学者兼中央历史智囊携家属款步落地,轻轻拥抱前来迎接的唐以寒和隋夏; 二三十岁代表家族出行的燕城胡家大女儿、二女儿首次高调亮相,唐觅清和秦秀清接机。 热带亚热带航线今日陷入一片忙碌之中,岛上工作有条不紊地进行着,唐觅清和秦秀清接待完两位重要宾客重回后台梳妆更衣。 唐家所有人都在酒店顶六层未出门,也兴奋地看着视频转播,或拿望远镜往底下瞅,窗边汇聚了一排排的乌黑脑袋。 转播大屏主画面是唐觅清的化妆间,唐觅清不在画面中,在更衣室里换着婚纱。 阿清又要嫁给她了。 嘻,娶两次,赚了。 唐以寒和隋夏在外面陪宾客,偌大化妆间里,只唐觅清和几位从庄园带来的设计师。 化妆间门口被敲响,设计师开门,愣了瞬,小步跑去更衣间敲门,小声道:“二小姐,您岳母来了。” “请她进来。”更衣室内传来唐觅清温和的声音。 “不是是您邱岳母带着裴小姐来了。” 设计师要哭出来了,当初这四位和唐觅清的流言她们是有所耳闻的,这下不会是…… 达咩!今天婚礼不宜会外室啊!二小姐你糊涂! 唐觅清沉声:“关闭所有摄像头和收音设备再请进来。” 她得提醒这俩,千万瞒住了。 另一边的化妆间,亦是同样的人员配置,秦秀清这边进度稍快,已经换好婚纱重新上妆。 “嘘,你们等会。”秦秀清食指竖在唇边,漂亮的桃花眼弯着,淡妆下显得温雅至极。 设计师调侃:“夫人是要去悄悄看二小姐嘛~?” 婉柔的轻笑传到所有人的耳畔,秦秀清唇角呷着笑,提起裙摆静悄悄往外走去。 斜对角的门便是唐觅清的化妆间,她做贼似的蹑手蹑脚踮过去。 门只虚虚关着,秦秀清戳开。 阿水! ‘阿’字的发音还没出来,她便听到了一些不该在这里的声音。 “觅清,你是最懂事的,交给你我放心。”邱瑾岚熟悉的声音响起。 秦秀清狐疑。 “我不懂事,全赖阿清教导我。你们别自爆。”唐觅清的声音很沉。 秦秀清脑海思绪万千,线头千万。 “嫂子,谢谢你帮忙瞒着,你看什么时候方便和姐姐说呢?” 唐觅清沉吟半晌没说话,心中慌乱得很,中央空调温度低得冻出一身鸡皮疙瘩。 头纱歪掉了发现,裴柔上前帮忙整理她也没注意。 邱瑾岚适时接话:“阿清忙事业,现在时机不对,至少得等秦氏的情况稳定下来。她太累了,辛苦觅清你多照顾。” 唐觅清扯了个笑:“阿清已经猜得七七八八了。” “妈咪,真的不能瞒太久了,阿清会很难过的,她不喜欢亲近的人隐瞒她。” “尤其是您,妈咪。”唐觅清抬眸,眼神之复杂是邱瑾岚未曾见识过的。 “我知道,她是我最宝贝的阿清,将裴柔是我女儿这件事告诉她,需要些铺垫。”邱瑾岚哀求道。 唐觅清痛苦地闭上眼:“我只帮您这最后一次。” “阿清猜您要认裴柔作女儿,您这段时间对裴柔好些,坐实阿清的猜测,往后待她接受了,您再提。” 化妆间的设计师被她们赶到隔壁房间,静寥室内只三人,彼此猛烈抨击的心跳声清晰可闻。 晴天霹雳五雷轰顶也不过如此。 秦秀清难以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上过妆的唇色霎地泛白,指尖死死扣着实木门框,额尖无力贴在冰冷的墙壁上。 额角脖颈的青筋暴起,白皙肌肤下异常显眼。 这仅容三人通过的沉重实木门像只吃人野兽,碰到了便要龇牙咧嘴抽她筋扒她骨。 森寒凉风扑出,冰封血管万里,送出的鬼哭狼嚎之声如穿云致命一箭,将砰砰起跳满怀热血的心脏捣得七零八碎破烂不已。 秦秀清狼狈地远离这门,跌跌撞撞步履蹒跚往后退,像刚学会走步的婴儿。 一个是养育她的至亲,一个是她的爱人。 真凶,帮凶,孰轻孰重已不重要。 她只知道,她们在筹谋着要将她内心的最后一片净土烧成灰烬。 唐觅清,她明知道的,她都知道的…… 为什么,为什么要这么对她,还敢向她委屈哭诉,唐觅清还是人吗!? 清泪滚落,穿过长而无尽的走廊,洒在暖阳照射的蓬勃大地上。 秦秀清慌不择路地往外逃,接连踩了几次裙摆,路上竟幸运地没碰见任何一个人。 …… “行了,我们也不多打扰你,听阿柔说你这还在直播呢?” “暂时掐断了。” “好孩子。” 唐觅清沉着脸:“妈咪,您还有事情瞒着阿清吗?” 语气相当严肃。 邱瑾岚愣怔,讷讷道:“没有了。” “你们走吧。”唐觅清说完,给化妆团队打电话让她们回来。 唐觅清揉了揉眉心,最近总是睡眠不好,频发恶梦,在庄园办婚礼的前一天也做过类似的梦,梦里的秦秀清逃了她的婚。 她低声笑了笑,自信且笃定。 阿清这么喜欢她,不会离开她的。 挑望东边的婚礼场地直播,宾客陆陆续续到场,策划为年轻的宾客设置了许多好玩好吃的新奇玩意,年迈的宾客拥单独的休息别墅。 唐以寒方才发信息来,提醒她,所有来宾已下飞机。 现在距离仪式开始还有三个小时。 她得先把妆画完,再去看看自己要娶的新娘。 想到秦秀清,唐觅清心里总像是吃了甜果子一般,香甜清爽。 只是如同近来一样的状况,一时见不到秦秀清,她心中便焦急疼痛难耐。 拿起手机再给秦秀清发去消息,这次却石沉大海。 看来阿清是在闭眼上妆。 唐觅清也只得定神让人在她脸上涂涂抹抹。 瞥了眼,望向蓝天白云里陆续起飞回程的飞机,心中焦急一时难忍,便数着飞机强迫自己沉下心。 碧海蓝天,恰是婚礼最宜时。 秦秀清收回望向唐觅清所在别墅的视线。 成年人的世界有诸多无可奈何,她踏上飞机的前一刻只随本心,踏上飞机后,不得不考虑逃婚将要面对的后续情况。 她并未被突如其来的真相击垮,更不可能被情绪一叶障目,恰恰相反,此刻的秦秀清相当清醒。 纷杂繁乱的线索在她脑海里迅速组织起来—— 秦慕曾提醒过她:“只有我一人背叛家庭了吗?” 她刚出差没多久,唐觅清被隋夏不,现在看来不是隋夏,唐觅清口中的妈咪必然是指邱瑾岚。 唐觅清被邱瑾岚叫去西郊派出所保释裴柔,而案件另一位当事人秦时音却被秦慕接走,难怪难怪。 当时唐觅清突然中断视频,是猜到了吧?就这么想瞒着她吗!? 那么聪明一个脑袋,怎么能猜不到呢,甚至将她蒙在鼓里直到现在,倘若不是她无意撞破,又该什么时候才得知呢? 是按照邱瑾岚和唐觅清的‘计划’,给她缓冲的时间,让她慢慢接受吗? 这两人可真懂她知道刀往哪里插,身体才不会疼。 她需要这种贴心吗? 秦秀清閤眼冷笑,滚落的泪水不曾停歇。 空乘蹲在她身旁给她递纸巾,她摆摆手让空乘离开,独自拭泪。 飞机主人给了秦秀清独处的空间,秦秀清放声大哭,门外的空乘默默垂首,似被这般有感染力的哭声影响,眼眶缓缓湿润。 为什么偏偏是这两个人…… 清泪洇湿软枕,秦秀清双眼红肿如兔,蓦地想起十多天前,唐觅清陪她回秦家,回家后,接了邱瑾岚一通电话—— “……” “很好。” “……” “不在。” “……” “没有,您放心。” 唐觅清说过的三句话,无比清晰地回荡在她脑海中。 不在什么? 秦秀清不在我身边? 放心什么?让邱瑾岚放心,裴柔的身份还没暴露是吗? 所以在她以身勾引唐觅清的这短短不到一分钟的时间里,唐觅清在与她母亲谋划着这把刀不能这么快落下是吗? 秦秀清笑容苦涩。 唐觅清可真厉害,十七岁时便勾走了她的魂,二十七岁勾得她情难自禁,现在,还想要她的心。 在每一棵都挂满灯红喜庆装饰的热带岛屿里,发生了一件不得了的大事——新娘被劫走了。 “监控怎么回事!?都没拍到阿清吗!?”唐觅清心急如焚,唐以寒在一旁不断接打电话,隋夏挨个盘问工作人员。 岛上所有唐家人和宾客被紧急送回国内,热闹纷繁变得满地狼藉。 秦秀清设计团队里的设计师反复说起:“夫人是去找二小姐,二小姐您没看见夫人吗?” “没有,我房间的门没被人敲过。”唐觅清急成热锅上的蚂蚁。 一群人七嘴八舌,毫无线索。 …… 秦秀清被劫走的第五个小时。 唐觅清捂着难受的心脏,唐以寒和隋夏忙叫医生,上了所有设备检查,确认身体没问题,是患者情绪出问题了。 唐觅清被送回庄园。 “我不要回去。” “乖。”唐以寒心疼地摸了摸女儿的脸,“你想要你的阿清就得信妈妈,妈妈一定帮你找回阿清。” “妈妈,阿清现在不知受了多大的委屈,我好难过啊我不要她受委屈,我也不能没有她……” 唐觅清泣不成声,整个人颤抖着缩成一团,肩膀扑簌震动,破碎又脆弱。 唐以寒抱着她,轻声安抚。隋夏也顾不得对唐以寒的厌恶,忙凑到身边疏导女儿的情绪。 担架床火速被众人抬到飞机上,舱门迅速关闭,载着三人往粤省机场飞。 唐觅清蜷缩许久,径直昏迷过去,急得所有人来回转。 最后老医生给出诊断结果:气急攻心,身体承载不住上蹿下跳急急如律令般的情绪,方才陷入昏迷。 睡醒后,细细安抚情绪,不要伤肝动肺便可。 医生最后提醒:“唐董,我在唐家待这二十多年,从未见过哪位唐家女的情绪躁动如此。” “二小姐亦是,她的身体未经受过这么来势汹汹的感伤,难免吃不消。” 醍醐灌顶。 …… 落地庄园后,唐觅清铆足精神协助唐以寒查秦秀清被绑架之事。 此时,距离秦秀清失踪已过去十四小时。 忽有媒体报道天降头条:【粤省巨头唐氏秦氏联姻失败,秦家女疑似为爱舍弃一切,奔赴初恋】 唐觅清皱着眉头。 新闻报道却愈发离谱—— 【惊!秦氏暴雷,经销商透露,秦氏欠款高达二十余亿,秦家独女疑似为筹款另择新欢[图片][图片][图片]】 【燕城豪门谁来接盘!秦氏独女带球跑,姝色贵女终究花落谁家?】 轰的震声,唐觅清神色阴鸷,猛地一拳砸到墙上,佣人忙上前替唐觅清处理伤口。 “宝贝这是怎么了?”唐以寒和隋夏匆匆赶到三楼主卧,只见唐觅清眼眶通红,平板被随意抛在沙发一旁。 隋夏坐到唐觅清身边连声安慰,唐以寒捧起平板便看到了瞩目辣眼的标题。 图片点开,已经是缓存过的状态,无需加载。 照片很糊,但确实能分辨出是秦秀清,小字标注提醒拍摄于燕城顶奢的私人机场里。 秦秀清身旁还陪伴着一圈人,秦秀清神情还算轻松,一如既往的清冷。 看来是没受什么委屈。 但这怎么回事?好好的结婚结果跑去燕城? 唐以寒连忙拿出手机,翻到通讯录里隐藏的几个号码,按顺序播过去。 “我给你们提供三个消息,我要我女媳完好无损地被送回来,一根头发都不能少,少了的你们给捡回来。” 敲门声响起,澈玉跑了进来:“妈妈,二嫂可能真的不是被绑架的。” 唐觅清攥着拳头,拳头才止住血的伤口再度崩开,她眸子发冷:“你再说一遍!?” 浑身发寒。 唐澈玉硬着头皮:“二嫂大概率是自己走的。” “你放肆!”唐觅清怒吼,惹得几只猫纷纷上来摸摸她安慰她。 唐澈玉:“……” 不是你让我再说一遍的?说了你还不乐意?二姐这变幻莫测的情绪,怎么像其她女儿家家一样的。 女人心,海底针。唐家人除外。 “二姐你冷静些。”唐澈玉没计较,老婆跑了谁能开心? 她仔细跟唐觅清分析现有证据:“这些图片我找人查过,是真的,不存在伪造。” “从时间上来看,二嫂落地国内后,便是在这个机场,航线图也能证实。 现在的问题是,我们不确认那架航班是谁的。” 唐澈玉将平板放到唐觅清眼前。 “不用查了,我知道。”唐觅清閤眼,缓缓道,“燕城胡家,我和阿清接的机,型号都在上面写着。” 她拨了通电话给合作伙伴,冷声讽刺直切话题:“胡大小姐,这可不是宾客之理。” “你听我说,是我家那混世小魔王,但她比我家长辈还难缠,我也是刚查到。” 胡总头发都愁白了,整个人缩在娇小的胡太太怀里,求摸求安慰。 “她有很多落所,我不知道在哪,我帮你找,但效果……我也不好说。” “除非能说动我家长辈来镇压,但你们也看了新闻,几个人都在国外出访。” 胡二小姐么…… “她本人的照片,麻烦胡总您给我传几张。”唐觅清捂着揪疼的心,尽量冷静客观地说话。 “行,你也别客气,这年头妻管严的朋友不好找了。 我既认了你做朋友,还是我家混世魔王惹出的事,必定管到最后,你妻子必须完璧归唐。” 如今已没了妻子管教当不了妻管严的唐觅清垂眸,平板递给唐以寒,让母亲去查。 “哎,二姐!这人你觉不觉着有些眼熟,我去!她跟你一个高中的?这校服这背景也太熟悉了!” 唐澈玉大吃一惊,大呼小叫,是真的被惊呆,黑眸滚圆。 燕城胡家她有所耳闻,但胡家二小姐在粤省读书……? 她忙翻决策层领导的履历,胡姓对上了,履历粤省书。记! 就职年份亦对得上。 唐觅清的脸已经完全沉下去,似狂风骤雨来袭,在看完高中时期胡二小姐的照片后,升级为十号风球,黑得直接滴出墨。 当年她跑完一万米,秦秀清手中的水没给她,送了旁人,给了那位自己的追求者——胡家二小姐。 “查,这个人当年在学校的资料。”唐觅清声音沉重得像是拖了几车的大米。 唐澈玉不敢耽搁,查出来后给唐觅清递过去。 首行的字灼灼刺着唐觅清双眼,刺得生疼,仿佛要被这几个字剜去眼球,剔断神经。 【姓名(化名):胡之水】 【姓名(真名):胡水沁】 阿水,竟是这个阿水么…… 第96章 初恋? 暖阳掩于厚云,天色阴沉,精心保养的植物亦显消沉。 唐觅清快速阅读完胡水沁高中时期的资料,难受地闭上眼。 那个人不是阿水,她才是,阿清喜欢的只有她,不要被些莫名其妙的报道扰乱思绪。 紧紧抱着抱枕,心中反反复复念及这段话。 新闻报道和胡二小姐之名所引起的胡思乱想,像不断往外延展的枝桠,唐觅清怎么捂也捂不住。 只好在这些乱杈尖人为地覆上阻隔物,以她的理智和客观逻辑,来抵挡浮想联翩的生长。 秦秀清必然喜欢她这毋庸置疑,但不知出于什么原因,在婚礼前离她而去。 唐觅清捂着难受的心脏,尝试梳理秦秀清失踪至今的所有线索,她闭着眼,边说边想,嗓音沙哑异常。 “按时间线,阿清最后一次被我们的人看见是从化妆间出来找我,那是早上九点左右。 航线图显示,胡家的飞机从小岛时间早上9:30起飞。 也就是说,阿清在九点到九点半不知因为什么才会——” 说得条条是道,却戛然而止。 三人见着唐觅清脸色愈发苍白,可这张漂亮脸蛋却让苍白不似死气,更像是海滩上被浸透的白沙,清澈欲滴。 唐觅清张开手,秦霜和熠熠跳到她怀里,她各吸了吸金银猫肚子。 这是阿清留下的两只小宝宝,她要好好照顾。 正准备抱抱女儿的隋夏悻悻收回双手:“……” “宝贝啊,你是不是已经知道秀清为什么会离开了?”隋夏脸色复杂。 唐觅清摇头。 阿清即便知道,也不会离开她,阿清最喜欢她了。 但邱、裴二人进化妆间的时间确实也在这半小时的范围内,她不能放过所有的可能性,将邱裴二人来找她说的所有话绘声绘色重述一遍。 唐澈玉睁大双眼,瞳孔地震,唐以寒若有所思。 隋夏閤眼,素手支撑着额尖。 她能确定,秦秀清百分百是因为听到了这三人的对话才伤心欲绝进而逃婚。 换她,她也跑,就是怀胎九月也得跑。 再看唐觅清,自家小兔崽子满脸严肃地阐释老婆不可能因得知这件事而放弃婚礼的原因—— “这事本来阿清就猜得差不多了,断不可能因为知道裴柔是邱妈咪的女儿而迁怒于我,阿清舍不得让我难过的。” 就像唐觅清也舍不得让秦秀清掉眼泪一样,妻妻俩互相喜欢,相互疼惜。 将近而立之年的二人,会极力让争端掐断在苗头冒尖之前。 这是唐觅清的一家之言。 她还给在场三人补充了这段时间和秦秀清争吵的案例。 隋夏听后,愈发确定,秦秀清是得知了裴柔的身份,更知道邱瑾岚与唐觅清二人的隐瞒和‘算计’后才逃婚。 百分百的概率上升到百分之一万。 要不是这样,隋夏改姓唐。 无语地瞥过还在冥思苦想的唐觅清,以及肯定了唐觅清发言的唐澈玉。 唐以寒的基因究竟是怎么做到一视同仁的笨? “好了,别再纠结秀清为何要逃婚,现在去寻人就对了。”隋夏环过双臂,定定看着唐以寒。 唐以寒表示:“不用担心,秀清会安全回来的。” “妈妈,我要去燕城接阿清回家。” “去吧,我们家在燕城有个庄园,你去那休息。” …… 厚云逐渐散去,暖阳洒落大地,唐觅清披着一层金浅光晕登机,透过窗户向母亲和澈玉告别。 回到庄园唐以寒的书房,隋夏罕见地跟了进来,唐以寒转头,笑问:“夏夏,怎么了?” 隋夏不动声色地扫过唐以寒沉木书架上的书籍,政治、历史、人文……各类型的书比较齐全,她这位名义上的妻子,阅读量颇大。 黑眸微垂,素手摸着下巴,半晌后才望进含着笑意的双眼。 隋夏冷哼:“阿清傻,你不傻吧唐以寒?” 唐以寒笑:“年轻人小打小闹,小别胜新婚,让她们玩儿去吧。” “别装傻。” “夏夏啊你太聪明了。”唐以寒感慨,“想问什么呢?” 隋夏的提问出乎唐以寒预料:“秦慕和邱瑾岚联系过我们吗?” 平流层,一望无际的蓝。 唐觅清坐在窗边赤脚蜷进沙发,抱着熠熠和秦霜,手腕有些酸。 奇怪,为什么只有右手手腕这么疼? 甩了甩嗡嗡的脑瓜。 阿清阿清…… 昨晚还软软坐在她怀里,跟她面红耳赤吵架掉小珍珠的美人已经不在她身边了。 “你们妈咪为什么要逃婚?”唐觅清捂着胸口幽幽叹气,“她是不是不想结第二次婚?” “可是她那天接到了澈玉和书琴扔的捧花,是要二婚的。 阿清不和我二婚,难道要与那甚胡二结婚?断没有这种可能性,她最喜欢我了……” 秦霜和熠熠低声喵叫,小颗脑袋同时蹭了蹭唐觅清。 唐觅清好想秦秀清啊…… 见不到秦秀清的每分每秒,她都在想念。 见不到秦秀清的每时每刻,心都在滴血般地疼。 呼吸愈发沉重,像是海水灌鼻,咽进肺里的每一团气都掺着杂物,刺刺戳戳地扎在气管胸肺,铁锈味蔓延。 阿清她的阿清…… 汹涌滚落的眼泪打湿两颗猫脑袋,医生和空乘对视,比划着动作。 渐渐地,唐觅清瑟缩在沙发里,愈发往角落钻,趾尖死死扣着布料,手指不受控制地掐住手臂环着膝盖。 整个人呈现出保护防御型状态,仿佛竖起尖的刺猬。 秦霜和熠熠被兜在怀里,不停地蹭着唐觅清的下巴尖。 医生小心翼翼凑上去,正要碰碰唐觅清看反应诊断,却被两只猫龇牙咧嘴的样子唬住。 “……”医生头大。 唐董和太太是不是忘了这位是病人,竟这么轻易放出来了!? 唐觅清猛然抬头,眼球布满血丝,宛如力竭而枯的病人,眸子凌厉,医生从她眼中看到了焦虑、惶恐和渐起的疯狂。 “让庄园安保跟过来。”嗓音极度沙哑,音节一段段吐出,一字一顿,“没值班的,统统过来。” 电视剧看多了的医生:“!!!” 救命啊,二小姐要血洗燕城了! 她颤颤巍巍地掏出手机,打了通电话:“喂唐董,二小姐吩咐要没值班的安保跟随到燕城,您看……” 您快拦拦她! “转告阿清,我会安排送过去的。” “啊?唐董这……” “没事,她不会胡来。” 唐以寒挂断电话,唇角微微勾起。 即便乱来,也没关系。 她的女儿,想做什么便做什么,她唐以寒兜得起。 六小时前,燕城私人机场上方。 琥珀瞳淡淡俯瞰城市的灯火通明,布满血丝的眸子酸涩微疼,已换上常服的秦秀清眨了眨眼,幽声叹气。 裴柔的身份由不得她不释怀,邱瑾岚和裴柔血脉相连的关系更轮不到她不承认。 昔日的家庭破碎受害者,一朝真相揭露,摇身一变成为背叛者,甚至是共谋者。 她的存在对于秦慕和邱瑾岚而言究竟意味着什么? 她们俩怎么还能在她面前若无其事佯装家庭和睦这许多年? 她是该感谢两位母亲为她营造了个美好家庭,给她提供了二十多年的幸福生活吗? 对家庭成员极尽责任、甚至向来极宠妈咪的妈妈,原来在外不止有一位情人。 甚至私藏三位私生女,且自以为是替她谋前程,屡次三番放纵私生女祸害秦家、谋损秦氏。 往日嘴里说着家庭该如何精心维护方能和睦如意、每周会给妈妈做特制香气沐浴露的妈咪,在外生了个私生女,甚至对她百般算计隐瞒。 每时每刻都极尽全力呵护她、给予了自己所拥有全部浓烈感情的唐觅清,会冷着眉眼接受裴柔整理她的婚裙头纱,理智且冷静地与她母亲步步算计她的情绪。 这破碎不堪的割裂感逼得秦秀清几乎喘不上气。 她生命中最重要的三个人,都在理所当然自以为是地对她好。 秦秀清可真是太感谢了。 城市地标建筑逐渐变得清晰,机翼掠过璀璨路灯和缓慢行驶的汽车,秦秀清葱白指腹缓缓落于微凸的小腹,轻轻抚摸。 腹中孩子的存在真真奇妙极了,每每摸着,她对唐觅清的思念愈深。 好想阿水她想混蛋了。 素日温柔和煦的面容在脑海中愈发清晰。 她苦笑。自己逃的婚,如今反倒念念不忘。 那人该如何急呢?会掉小珍珠吗? 许是会吧她嘴上否认是唐家人,那人都得掉小珍珠,老婆跑了,那人指不定要哭到晕厥。 可是,她不能再因为唐觅清的眼泪心软了,唐觅清啊怎么敢瞒这般重要的事,怎么可以做到理智又淡定地步步算计她的情绪。 那人知道要瞒着她,亦明白这件事揭露出来会造成怎样的伤害。 明明知道她会难过,却独独不那么明白她为何会对裴柔的身份耿耿于怀。 秦秀清心中时软时硬。愤怒、难受且委屈。 窗外万家灯火,没有一盏为她而亮。 房门被敲响,秦秀清淡声:“有事么?” “秦总,谈个合作。” 秦秀清的视线从窗外收回,嗤笑道:“胡二小姐这是谈合作的态度?” 门缓缓启开,华贵精致的高跟鞋率先出现在秦秀清眼前,穿着裁剪得体浅色西装的女子缓缓步入,径直坐到了离秦秀清最远的沙发处。 胡水沁举了举双手,唇角呷着淡笑:“我对你没有恶意。” 顺着秦秀清淡淡一瞥的视线看向城市夜景,她轻笑:“秦总,你暂时不能回粤省,得先跟我回燕城。先斩后奏确实是我不对,我道歉。” 气质矜雅的美人面无表情,眉眼淡淡,甚至对那句‘跟我回燕城’毫无反应。 赏心悦目极了。 胡水沁愈发满意。 “我先提我的要求。”声音轻缓,语速较快,是地道的燕城口音。 “其一,你跟我回燕城,时间长短我来定。其二,你不能上网,不能打电话,手机我是不会给你的。 当然,我不会对孕妇做什么,且我很喜欢小宝宝,我会帮你照顾好她。” “不劳胡二小姐费心,我与我妻子的孩子,我自己会照顾。”琥珀瞳看不出丝毫情绪。 但只有在提及唐觅清相关的事,秦秀清才会有所反应。 胡水沁笑了:“你先别急着拒绝我,倘若我接下来说的话没打动你,那么这班机随时可以飞粤省。” “秦总可知,粤省蓝家操纵的反垄断协会,正谋划着要侵吞秦氏?” 毫不意外地,秦秀清脸上依旧没有任何表情。 胡水沁就纳闷。 这妻妻俩儿都这么淡,淡得不像是有世俗欲望的人,私下也是这样没话说的么? 淡淡地说话?或是相对无言?亦或淡眉冷眼地瞅着对方? 这过的什么苦日子! 难怪协会拿的证据凑了一箩筐。 “她们在很早以前便谋划好了一切,你这次若是成功回去,婚礼办不办成也不重要了。 重要的是,秦家和唐家借联姻之名,行垄断市场之举的高帽儿可以扣得稳稳当当结结实实,协会顺利利用联姻热度燃爆之际,裹挟民意反水儿。 保不齐,那群坏人在你抵达粤省机场后的下一刻,逮住唐觅清来攻击。 那你和唐觅清的小宝贝儿就可怜咯。” 胡水沁是实话实说。 秦秀清将前些日子被协会逼迫秀恩爱、秦氏的遭遇、秦慕勾结蓝家、蓝家坑害秦时音等桩桩件件之事串联成线。 她明白,对方说的内容皆为真。 逃婚后续事宜该如何处理,她在飞行途中已想得相当清楚,只这架飞机没有信号,她发不出任何信息。 这次逃婚,不仅逃秦家的所有人,更是要逃离唐觅清那双赤忱又湿漉漉的黑眸。 她不愿再度心软。 原本,后续相关事宜她只想处理唐觅清,现在不得不纳入其它考虑。 她确实生唐觅清的气,气得不轻,可她也想要守护她的阿水。 浅瞳缓缓转动,秦秀清向胡水沁提出对等的两点要求。 …… 安置好秦秀清,管家启动轿车,载着胡水沁驶离这处住所。 轿车稳当地穿过静无人声的小路。 管家瞄了眼中央后视镜,小心翼翼问:“您这是要将秦总抢回来当夫人呐?” 胡水沁翻白眼,轻哼了声:“我?我哪儿有资格抢唐家的少夫人,还是抢唐觅清的,我疯啦?” 管家疑惑:“您不就抢了么?还说要照顾人家的小宝贝儿。” “况且,粤省唐家在燕城也排不上号呢吧?您要抢回来那不是一句话的事儿?” “你糊涂啊!”胡水沁痛心疾首,拍了拍座椅,“唐家是连我两位奶奶也不敢招惹的家族,便是她们上了年纪,也要给唐以寒行跪拜之礼。” 管家瞳孔地震:“那您还敢藏起秦总?” “不对,您还骗秦总协会的事儿呢!?您胆儿可真肥。” “我没骗啊,都是实话。” 胡水沁眉眼微弯:“而且你别混淆概念喔,分明是我的初恋主动要跟我回家。” 第97章 再逃 姚助理端着杯温水,走到医生身旁,声音压得极低:“唐总没事吧?” 靛蓝浅光笼罩在不远处身子微微发抖的女人肩上,让人瞧了便觉着无助、迷茫又心酸。 唐觅清揪心捂肺地疼了半天,自秦秀清走后,身体愈发消沉。 她东想西想南想北想,思绪乱如麻,心中委屈难受不得消解。 秦霜和熠熠毛茸茸的脑袋不停蹭她,将唐觅清的理智一点点唤回。 她还要替阿清照顾这两只,不能就这么倒下了。 拍了拍脸,接过姚助理及时递上的温水,唐觅清哑声吩咐:“帮我视频接通妈妈和妈咪。” 蜷缩着的人终于缓缓展开身体,却依旧僵硬。 金银渐层总算能站立自由,两只同时飞速旋转脑袋,将唐觅清滚落在毛上的眼泪甩出去。 被甩了一身的唐觅清:“……” “别甩了,这些小珍珠留给你们妈咪算了,她说我的小珍珠丑,你们还是甩了吧。” 秦霜滚圆着黑葡萄般的大眼睛,喵了声,旋即甩得愈发起劲。 医生总算松了口气,悄悄发信息给唐董报平安。 姚助理捧着平板,屏幕上赫然是已经接通了好一会的视频通话,唐以寒和隋夏妻妻俩满面严肃地坐在书桌前,紧紧盯着屏幕。 唐觅清接过平板时也注意到这个细节,她掀起眼皮挑了眼姚助理,对方被盯得默默垂首。 “这个月奖金三倍。” 姚助理:“!!!” “谢谢唐总!” 她还以为,将唐总的情况偷偷反馈给唐董和太太,唐觅清要罚她了,没成想还有这般三倍奖金的好事! 唐觅清是拎得清的人。 她深知自己近日身体和精神状态不对劲,更明白母亲的拳拳关心之情,她不想让至亲得不到她的消息,进而产生担忧。 就如同阿清那日以为她与旁人有染一样,没有负气挂断视频,而是将自己最崩溃的一面展现在她眼前,至少让她瞧着,看着。 她与秦秀清是一类人,从不让自己喜欢在意的人为自己心慌担忧,更不会使小孩子家家的脾性,玩赌气冷战失踪躲猫猫那一套。 所以,她更不能理解秦秀清为何要离她而去,如今杳无音讯,竟要靠外界媒体来获取。 秦秀清必然知道的,她是真的会很难过。 现在已经难过得快要窒息了。 唐觅清捂着鼓胀赤疼的胸口,衣冠不整亦没空理,她朝屏幕低低地喊:“妈妈,妈咪。” “秦氏的债务怎么回事?” 人在找老婆的路上,心还要惦挂着老婆公司的债务。 可怜见的。 唐以寒对这孩子是真没辙,简短给女儿总结: “债是一年前欠下的,在你和秀清领证前已然逾期。 可秦慕独独对所有人瞒下了这笔债,经销商出于利益纠葛,当时并未爆出来。” 唐觅清脑子飞转:“那么当时为何不跟我们说?秦董当初逼迫你们让我与阿清结婚,不就是为即将逾期十多亿的债务吗?” 唐以寒和隋夏对视一眼,隋夏接话。 “秦慕心中明白得很,十多亿我们或许还能帮忙解决,但是因着她自己不仁不义在前,也知道开口要四十多亿是不可能的。” “所以秦董联系过你们吗?那二十多亿,有找你们借吗?”唐觅清閤眼,缓缓吐出一口气。 她心中已经有了个非常不好的想法。 “没有。” 机身缓慢向下倾斜,穿入云层,户外灰蒙蒙一片,唐觅清心中更沉:“秦家四位被接回去了吗?” 隋夏不忍作答,唐以寒沉声:“都回去了。” 唐觅清额角青筋猛暴胀,数支诡青色的粗枝分杈浮在白皙矜贵面容,痛苦又隐忍。 沙哑的嗓音颤颤巍巍:“她,她们又要卖掉阿清!!!” 眼皮震颤,清泪浊泪滚滚而下,才舒展不久的身子又开始瑟缩抖动,压抑的情绪反扑更上一层,来势汹汹。 比上一次更迅速地蜷缩在角落,不忘抱回两只猫。 刚烘干的猫脑袋又被打湿。 姚助理和医生不禁红了眼眶,纵有千万般言语,也不知从何安慰起。 唐总可能并不需要安慰。唐总只需要秦总。 她的阿清到底做错了什么才要经历这些!? 阿清知道自己被母亲卖了两次该有多难过!? 感同身受般地,胸中酸涩感逐层暴胀,头盖骨突突疼,四肢仿佛在生长,趾尖何指尖顶端的毛细血管疯狂鼓动。 双目逐渐赤红,胸腔骤然起伏,双手死死握拳,俨然有失控的征兆。 空乘背在身后的双手紧紧抓着麻绳,心中紧张。 姚助理一面落泪,一面蓄势待发,准备摁住暴起的唐觅清,高空之上,容不得唐总乱锤东西。 那手劲不是开玩笑的,庄园卧室的墙体都被唐总打凹了几厘米,现在那个拳头印还在呢。 医生无声叹气。 “秀清还在等着你。” 唐以寒轻飘飘一句话,如钓鱼线般直接拽回唐觅清的理智。 “妈妈妈咪,麻烦你们一件事情,你们开着我的车去秦家找两位长辈。” “倘若她们真要卖女儿。”赤红眸子缓缓转动,“我唐觅清买断。” 飞机缓缓降落燕城。 一月,燕城大地白茫茫一片。 暖阳覆霜雪,点点泛星光。 燕城唐家庄园的面积不亚于粤省本部,饶是唐觅清极受唐以寒的宠爱,也没听说过自家在燕城有庄园。 与南方的雅致精巧小景不同,此处霜雪披天地,秀美且壮阔。 罩着过膝羽绒服的修长人影踏过薄雪石径,留下浅浅脚印。 唐觅清无心赏景,入住后便召集了守在庄园和粤省随队过来的安保,清点人数分散成小队,挨队出去找秦秀清。 她相信,唐以寒必定会让秦秀清安全回家,可她不能坐以待毙。 早寻回阿清一刻,阿清便少受这被卖给她人的委屈一时。 安保队长带领的小队出发,商务车载了五人,唐觅清坐在二排右侧位,姚助理坐在左侧位,医生在唐觅清身后。 窗外,白茫的城市景观飞驰而过。 医生很紧张,她第一次参加这么激烈的外勤,后排都放满了她的医疗用具。 她小声姚助理,尽量找些话题,别让二小姐沉浸在情绪里。 姚助理尝试过谈别的话题,只要和秦秀清无关,唐觅清是不会搭理她的,一来二去,她便想到了秦秀清逃婚的诡异之处。 “从别墅出来,往西走穿过椰林,开沙滩特制车十分钟可以抵达西边备用机场。这一路上应该是设置了巡逻岗的吧?” 姚助理提问。 “嗯,阿清只要出来,肯定会被安保看见。怪就怪在那一队安保都否认看见过阿清,此乃第一处疑点。” “其二,别墅里的监控完全没拍到阿清从化妆间出来,这部分监控已证实为提前被替换,但怎么换的,技术还在查证中。” 唐觅清掌心捂着胸口,心脏砰砰跳动,鲜活而富有生命力,可她只觉得快要疼晕了,若不是要寻阿清,真想栽头,晕了去。 起码不疼。 如今,她脑子勉强艰难地运转着。 陆续有小队给她来电,汇报她们勘察胡家名下房产和地产的结果。 无一例外,都没找到。 胡总给的名单就这些。 但如同唐家有暗面产业,胡家也会有,更不可能告诉她,她和胡总二人心知肚明。 胡总还算有诚意,特意打电话告诉她:“我知道的所有别墅和庄子里都翻找过,没见到唐太太。” “我们家老太太还在国外进行国事访问,得等她们回来才能逮住那混世魔王。 唐总,我向你保证,最多不超过五天。” 五天太漫长了。 阿清是被秦家人卖掉的啊……她心爱之人如何能受这般委屈。 唐觅清压抑着像泡泡一样不断上涨的情绪,颤声道:“有人里应外合,错不了。” 能这么做的、有动机的,唯有秦家人。 再精确些,唯有秦慕。 浅色光晕拢在唐觅清侧颊,唐觅清只觉浑身冰凉,双臂抱着秦霜和熠熠取暖。 暖气熏得余下四人都脱了大衣。 电话又响起。 “喂。”沙哑的声音传到话筒另一边。 刚和唐觅清通过电话的胡总眼皮微颤,缩在胡太太怀里,咬着牙一字一顿道:“我家混世魔王让我给你传个信儿。” 这个混世妹妹可别害她! 唐觅清屏住呼吸,小口也不敢喘,商务车缓缓停靠路边,打着双闪,车内所有人静默无声。 直到雪花落在车顶的窸窣声清晰可闻。 “说。”嗓音干涩无比。 “尊夫人平安无恙。 方吃了一碟蒸鸡、一锅鱼汤、一盘时蔬、两碗饭、三份果切。” 胡总字正腔圆地把话说完,紧张呼吸着,等待那端的回答。 热泪扑簌滚落,胸腔肺腑似水泥搅拌机,脏器被碾得生疼,车窗涌起热雾,修长的指尖无力划了划。 “胡总,请你帮我回一句话。”唐觅清强压下汹涌澎湃的情绪。 胡总蜷在胡太太怀里撒娇,纠结道:“胡水沁不一定听……” “胡水沁必须听。”声音凌厉。 “……”胡总低低叹了声,“那我试试。我联系不上她,只能给她管家留消息。” 滚烫的眼泪又砸到猫脑袋,秦霜和熠熠耳朵蔫耷。 红唇张了张,声带发不出任何声音,接过姚助理递的矿泉水,咕咚咕咚猛喝几口,干涸的嗓子方有所好转。 唐觅清嗓音和鼻音全粘黏在一起,声音似实似虚,仿佛飘在半空落不了地,扎不了根: “就说,这些,不够她吃……” 缺了一角的雪花恰好落在温热指腹,化成水珠。 姚助理的眼泪瞬间淌了出来,医生眼眶红润,前排两位安保纷纷垂首。 唐觅清哑着声音报了一长串菜名,白雾在薄唇间打转,静谧的小空间里,心疼、紧张与焦急落字可闻。 挂了电话,亮黑眸子周边覆满血丝,眼神渐渐阴鸷暗藏疯狂。 “加快搜索。”嗓音冷冽又霸道,“我点的菜,只能我陪她吃。” 暮色四合,雪白的燕城大地上,数百小队手持精良探测装备,潜入无尽的夜里。 寒梅盛开时节,清红挂尖,霜白压枝。 高墙内,裹着过膝羽绒服的身影依旧清丽消瘦,纤藕玉臂轻轻搭在小腹,时而微微抬头,乌黑碎发拂面。 雪景趁美人。 靴子踩过浅浅一层薄雪,长串脚印绕过梅树,弯弯曲曲。 脚印围着高墙打转。 转角处出现一则身影,小步跑向美人,弯腰恭敬道:“秦小姐,晚餐已准备好,请您就餐。” 美人转过身,一言不发地跟随佣人往室内走去,步伐迈得极小,慢慢悠悠的。 庄严典雅的餐厅里,巨屏电视播放着央台新闻。 “在新的征程,新的历史道路上……” “近日,考古学家在某施工现场挖出一处……” “载人航天工程圆满结束……” 瞥了眼餐桌,皆是地道粤省菜,相貌极佳,亦是喷香,尝一口,却远不如唐觅清的手艺来得熨贴。 秦秀清一面吃,一面看电视。 “你好,请问你幸福吗?”记者随机逮了位热心的燕城市民,朗声提问。 路人满脸莫名地看着记者:“不啊,我姓何。” 离餐桌不远处站着的佣人努力忍笑,却在觑见秦秀清那一脸的寡淡后,瞬间止住笑意。 秦小姐自住进来,便一直是这般神情。 与这儿的冰天雪地倒是极为融洽。 何姓路人身后的绿灯亮起,道路缓缓驶过数架车辆。 秦秀清怔怔地看着后边那台车型极为熟悉却为燕牌的商务车,睹物思情。 阿水。 …… 商务车驶过路口,唐觅清缓缓收回愣怔的目光,蜷着冰冷涨疼的残躯,双目红肿又赤红。 幸福吗? 只要有阿清在,那便是幸福了吧,她正在寻回她的幸福。 她必须寻回她的幸福。 翌日清晨,懒懒散散躺在暖窝的胡水沁被管家撞门声吵醒。 “怎么了?慌慌张张的成何体统。” 管家立正站好,双手递出手机,微微弯腰:“粤省秦氏味业秦董事长给您打电话,您要接吗?” “秦慕?不接。”胡水沁嗤笑,“卖女儿的贼,吾不屑与宵小为伍。” 她掀起的眼皮重新闭上。 管家震声:“第二件事,您的初恋跑啦!!!” 胡水沁脑袋一抽:“哪位?说清楚些。” 是她糊涂了。 管家拍了拍脑袋,补充周全: “是粤省唐家那位夫人。 闽地、潇湘、云滇和江南的初恋都还好好待着,吃好喝好,漂亮衣服供着。 只粤省那位跑啦!逃啦!” 胡水沁骤然弹起身,拳头支着脑袋。 “哎跑就跑了吧,她可是有人疼爱的。 剩下的那些也没老婆啊,她们怎么都不愿意跟我?是我给的还不够么? 要不我找唐觅清取取经?我看她老婆就挺死心塌地的,驮着恁大一个球儿也敢跑。” 胡水沁幽幽叹气,接过冰萃茶,缓缓啜饮一口。 管家眼睛睁圆:“您抢了人老婆还想让人教您呐?” “那怎么了嘛,都说了是她主动跟我。” 管家差点儿被她绕进去:“不是还没说完呢。秦总逃到您另一个庄子上了,她可能以为已经摆脱您了吧……” 胡水沁口中的茶噗地喷出,笑容灿烂,酒窝晃眼:“这才是天定的良缘嘛!” 第98章 打架 按唐觅清的请求,唐以寒和隋夏驾着女儿的车开往秦家所在的小区,车辆通过几处车牌识别器,畅通无阻。 缓缓停在秦家别墅门口。 先前因秦慕逼婚的事,唐以寒没给过这妻妻俩好脸色,更不允许隋夏私自造访、私下联系二人。 因此,这是唐以寒和隋夏首次造访秦家。 佣人看到熟悉的车辆,忙不迭上楼汇报,秦慕以为是唐觅清上门要说法,让邱瑾岚下楼去应付,邱瑾岚一个不防和寒夏妻妻碰了个照面。 寒风吹冽,来客并肩而立,眉眼冷肃。 “别来无恙啊,亲家。”唐以寒语调淡淡的,却重读‘亲家’二字,讽刺感拉满。 邱瑾岚当下有些尴尬。 她和秦慕、唐以寒、隋夏不一样,嫁给秦慕之后,她就没工作了,多为邱家亲戚的生意奔波拉拢,甚少与外人接触。 可她是高嫁,别人总会礼让她三分。 于是不太懂得应付压迫性极强的唐以寒。 只讪讪同两人应了声好,便带寒夏二人到秦慕书房。 书房的暖气开得很足,唐以寒接过隋夏脱下的大衣,无比自然地挂到秦慕的竖衣架上,活像在自己家,甚至没问过秦慕。 秦慕只慢条斯理地沏茶,也不管寒夏二人在做什么。邱瑾岚有些坐立不安,靠着秦慕近了些,秦慕给她推来一杯温茶。 隋夏眸子微转,不动声色地观察着慕、邱二人。 谁也没想到,唐以寒还没坐下就直切话题:“开个价。” “唐董这是?”秦慕斟茶的手顿住,好整以暇地看着唐以寒。 唐以寒:“我家阿清喜欢。” “是么?那也得看我家阿清的态度。” 俩人跟猜哑谜似的。 “秦董年纪大,糊涂了。”唐以寒落座,眉宇之间竟有股难以言明的威仪感,“秀清与我家阿清,乃是我母亲算出的鸳鸯眷侣。” “唐董这话就可笑了,现在都是自由恋爱,我家阿清喜欢谁就跟谁。” 二人对‘我家阿清’这个称呼分毫不让,唐以寒最初切入的话题也被秦慕四两拨千斤划开。 “秀清喜欢我家阿清,这很难看出么?秦董莫不是老花眼了?” “我家阿清就是见人太少,得趁着假期往外走走,认识更多有意思的年轻人,日后方不会后悔。” “宁拆十座庙,不毁一桩婚。秦董要毁了我家阿清的大好姻缘,这是要做恶人了?” “为我家阿清的幸福,做恶人又何妨?” 两人依旧在聊些有的没的,甚至很较真,像那三岁孩童非要抢个称呼不可。 隋夏终于忍无可忍,经年累月身居上位的气场陡然释放,冷声喝道: “争什么!? 唐以寒,别忘了你是来做什么的!秦慕,你也别在这装傻,等会自然有你说不出话的时候。” 邱瑾岚一言不发。 “不是要卖秀清么?我也不愿废话,我家阿清喜欢,那我们唐家便要了 所以秦董开个价。” 唐以寒近来大小事都很听隋夏的话,被隋夏高声喝完,便再次拉回正题。 邱瑾岚脸色蓦地煞白,在所有人都没反应过来时,“啪”清脆一声响,秦慕右脸挨了个鲜红的巴掌印。 隋夏:“……” 秦慕错愕,沏茶的手骤然抖动。 单手捂着脸。 正要怒喝,唐以寒站了起身,紧接着邱瑾岚,给她左脸来了个更大的巴掌,打了个‘好事成双’。 接连两声清脆的巴掌声。 隋夏:“……!” 她急忙上前去拽住唐以寒,低声在那人耳边威胁:“再闹事你今晚睡客房。” 唐以寒顺着隋夏的拉扯往后退,嘴上冷嗤: “行了,你俩都别装。 五十多岁人了,也不是拎不清的,私底下不打,现在搁我和夏夏面前演什么剧本呢?” 秦慕咬牙怒喝:“你既然五十多岁什么都知道,还打我干吗!?” 隋夏翻了个白眼。 真服了这俩人。 先是为一个称呼争吵,现在拿着对方的年龄做文章,加起来一百多岁的人,幼不幼稚! 可唐以寒不是个拎不清的人,尤其这事是女儿嘱托的。 隋夏索性也不管了,就看着唐以寒这顿发挥究竟想做什么,左右那人比她还宝贝唐觅清。 懒懒地靠在沙发上,就等着俩人掰出个结果。 邱瑾岚温温婉婉地坐在秦慕身旁,未发一言。 “打的就是你,秦慕。”唐以寒眉眼淡淡,“你要是个有担当的,就不该干这种见不得光的勾当。” “我家觅清还和秀清领着证,合法的。” 秦慕轻嗤:“唐董未免太过天真,你二十多年不问公司之事,不营生产,年年吃着隋董的软饭分红,养你那一大家子情人外室小孩。” “知道二十多亿要怎么赚吗,唐董?” 被迫吃软饭的唐以寒:“……” 气笑了。 行,原来是以为唐家没钱才将秦秀清换给胡水沁,秦慕真真打得一手好主意。 “何况,燕城胡家是你我能惹的? 倘若秀清与胡小姐两情相悦,当初你给的彩礼、你们借给瑾岚款项,以及觅清花钱买下的所有股份,我统统还给你们唐家。 就当好聚好散。” 隋夏眼皮微颤,视线中晃过唐以寒的身影。 下一瞬,两个五十多岁的人扭打在地。 唐以寒先挥了一拳砸在秦慕肩上,秦慕还手扇了唐以寒一巴掌,唐以寒剪刀腿卡住秦慕上半身,秦慕张嘴咬住唐以寒腿上的裤子。 你一拳,我一腿,你挥手来,我放扫把腿。 隋夏:“……!!!” 她急得上前扯唐以寒,一边喊邱瑾岚过来拉秦慕。 邱瑾岚依旧温婉地坐着,轻轻啜了一口凉掉的茶,眼神空茫,一副不问世事的模样。 装得很淡定,但隋夏能看出邱瑾岚眼底的慌张。 被妻子扯着衣领,唐以寒打得更凶了,甚至还有功夫将隋夏护在身后。 眼瞅着秦慕脸上挂彩得愈凶。 隋夏赶忙打电话让留在车里的三位安保上来。 挂了电话她才发现,她松手后,唐以寒的攻击性就没那么强了。 隋夏:“!?” 唐以寒是狗吧!主人扯着衣领还更有底气犬吠了!? 心里正窝了火气,待到安保上来,让她们扯开扭成一团的唐以寒和秦慕。 安保不敢弄伤唐以寒,于是一边低声唤着‘唐董’,一边拽着唐以寒的手。 书房乱哄哄一片,书也砸下来几本,散落在地面。 动静之大,惊动了四位私生女,众人纷纷赶到书房门口,各自维护在自己母亲身前。 隋夏有一个算一个,让安保:“统统带回庄园。” 唐家庄园的安保一个顶十个,抓这么些手无缚鸡之力的人不在话下。 不过安保能感受到,所有人都没怎么挣扎。 奇怪,都喜欢在她们家庄园待着是吗? 佣人目瞪口呆地看着家中主人和几只猫被带走,急忙报警,怎料报警信息不论如何都没人处理,得到的答复永远是:正在调查中。 秦家六人被安置在四位私生女之前居住的独栋里,姐妹们听闻秦家人来作客,又知二嫂被绑架了,纷纷带蔬果去探望安抚秦家人。 天性纯率的唐家人,除唐澈玉以外,竟无人信那些秦秀清主动逃婚、另择新欢的报道。 秦慕和邱瑾岚满脸复杂地应对着这样热闹的场面,很是心虚。 隋夏一路揪着唐以寒的衣领回到庄园房间,冷冷扫了眼那人脸上和脖颈的伤口,旋即让佣人进来给唐以寒上药。 “闹这么大,解释解释吧。” 唐以寒仰着头,让佣人处理脖颈上的抓痕,唇角呷笑,与分外蓝的天空一样明媚。 “要是都端庄着,反而没法儿破冰了呢。”唐以寒轻轻叹气,“秦慕井底之蛙,不知道唐家涉及别的产业倒也正常。” “这一两年秦氏愈发往下走,债务更是急迫。 据我所知,求娶秀清的世家女不在少数,亦有省外比唐家明面儿上条件要好的,也包括燕城的豪门。 秦慕只将秀清嫁给了我们家的小兔崽子,虽说她还藏了些见不得人的心思,可心中亦是个有谱的,知道女儿该许给什么样儿的人。 胡家那么端红的背景,小辈的品性更是不必说。 秦慕能力和人脉也就那样,救不回秦氏,又想给秀清谋更多的财产,自然只能出此下策,寻个好人家把秀清嫁了。” 唐以寒就着隋夏递过来的茶喝了口,继续道: “秀清的态度很明确,她既要母亲,也要秦氏,所以才会扛得那般辛苦负重前行。 秀清自己也很明白,终归是亲娘,要说秦慕做得有多过分,倒也没有。 秦慕宠了秀清大半辈子,养得秀清那个叫水灵又知书达理,三观品性端正。 临老却干了几件胡涂事,害得秀清辛苦操持,可这也算秀清自愿,否则秀清大可安心躺在唐家的庇护下幸福一生。 目前看来,秦慕的所作所为差不多是功过相抵。” 局外人才看得清楚。 隋夏赞同唐以寒的观点。 “秦慕这人,说脸皮薄也不是,毕竟能逼着我们家阿清娶秀清。 说厚也不是,俩孩子结婚后,秦慕甚至没主动找我们借钱。 这次二十多亿,一声不吭,消息甚至是在秀清逃到燕城后才爆出的。” “这般拉不下脸皮,我先给她打了下来,后面互有亏欠,倒也好商量。 俩孩子也不必为了债务替母亲奔走,秦慕惹出来的债,合该她自己解决。” 隋夏:“……” “我看是你本来就想打她。” 唐以寒轻轻嗯了声:“将女儿转手介绍给胡家,老脸都不要了,我便替她打了这臭脸。” 隋夏:“……” 秦秀清最初慌不择路地从唐觅清的化妆间门口逃离,搭了胡家的便机。 本来已经和胡二小姐协商好先飞粤省,她落地后直接回庄园。 可没想到胡二这么颠……她被直接拐到燕城。 不敢拿唐觅清的前程作赌,于是只能在毫无通讯设备的状态下被软禁到大院子里。 那时她给胡二提了两个要求。 其一,要求对方给她购买防身工具,二则要求她本人在别墅范围内能随意走动,无禁区。 秦秀清相信,胡二这样家庭背景出身的人断不会是穷凶极恶之辈,但她并不完全信任胡二,更不知自己会被囚禁到何时。 于是,在她答应跟胡二走的那一刻,出逃的想法已然准备就绪。 她熟悉庄园管理事宜,知道最有可能的管辖漏洞在哪。 绕院子里里外外走了好几圈,安保缺陷确实被她逮住了。 这处大院胡二可能不经常住,看似很多安保,实则非常松散。 幽幽深夜,晴空万里。 秦秀清逃了出来。 背着防身工具和食物,裹得严严实实,一步步往外走去。 她要告诉阿水,她的位置。 …… 独自行走许久,地面的雪仍是薄薄一层,淡白月色下泛着浅光,随着行走距离的增加,脚印间距由长缩短。 秦秀清小步小步慢慢悠悠地走着,裹着手套的掌心抚着微凸的小腹。 诸事抛除脑后,内心竟得了前所未有的平静。 秦家的事她也不想了,省得平生怒意,横竖血缘关系结果就这样,邱瑾岚是她妈,她还能怎样? 倒不如想开点。 恼的只唐觅清一人。 想起这人,便觉着又烦又念的,矛盾极了。 胡二的院子在偏僻郊区,路上没碰见过一个人,甚至没看见除了道路路灯以外的现代化建筑,连路牌都没有。 但沿着路走,总归能回到城市。 走了不知多久,秦秀清腿脚酸软,腰背酸疼。 一时埋怨起唐觅清不带她运动,忽又想起每次不是她太忙,就是羞赧于瞧见唐觅清香汗淋漓的性感模样,便婉拒了。 如今娇娇弱弱的,还是得怪那混蛋。 走走停停,歇歇站站。 天色由暗转明,再出现澄红霞光。 夕阳暖暖照在身上,秦秀清带着小宝宝伸了个懒腰。 不远处,两道目无止尽的栏杆围墙浮现在眼前。 一处是庄严肃穆的黑,另一处是与大地融合的白。 秦秀清的脚步快了些,边走,边观察栏杆内情况。 她确定了,是像唐家那样的私人庄园。 绕着围墙再走了三十分钟,走到这陌生庄子的大门,这才发现是两处不同的庄园。 秦秀清额上覆着一层薄汗,她回想两边的安保执勤情况—— 左边,黑色围栏,一直没有人巡检,但依稀能听到建筑内许多人打闹的声音。 右边,白色围栏,也没有人巡检,可透过围栏瞧见远处主楼围了许多人,乌鸦鸦站了几圈,庄严肃穆,整装待发。 像在办白事。 秦秀是个懂礼貌的人,她脚步不带停顿地往左边走去。 …… 白色围栏的庄园里,唐觅清躺在床上,昏迷了大半天。 第99章 找回 细碎晨光抚过清消面庞。 小腹微凸的美人眉心微蹙,似睡得不太安稳,眼皮时常颤动。 骤然惊醒。 下一刻,厚重的房门被敲响。 “稍等。” 清冷却微哑的嗓音落下,秦秀清拖着疲惫酸软的身体进盥洗室。 走了一整天的腿在微微发颤,掌心握住一旁的无障碍设施,方能维持站立稳定。 看来短时间逃不了第二次。 镜中可见,面部状态较之前日清晨抵达燕城时要好,更为红润。 想来是昨日运动了一整天的效果。 只是代价颇为惨重。 洗漱完毕又不疾不徐地梳好唐觅清最爱玩的那头乌发,换好衣物套上羽绒服,才开了门。 “嗨,初恋姐。”胡水沁觉得不妥,又加了个定语,“粤省的。” 秦秀清面无表情地看着胡水沁,心中满是无奈。 胡家究竟还有多少庄子?对面那白围墙的也是吧? 不管怎么走,都走不出胡家地界。 胡水沁打量着秦秀清。 在小岛和飞机上,她都没瞧这么仔细。 秀鼻挺拔,柳眉微蹙,艳丽的桃花眼却裹着一双极冷的琥珀瞳,让人瞧了不敢靠前。 美人右手虚虚搭在小腹,左手塞在大衣口袋,不知拿着什么防身工具。 看起来,对她很是不满。 胡水沁举起双手,做了个投降的动作,无奈道:“好吧,唐太太。” 她挥了挥手,管家抱着几只猫过来,放到秦秀清脚边。 “别逃呀,听说你很喜欢猫儿?这几只先放你这儿养。” 见秦秀清对这几只漂亮猫咪毫无反应,胡水沁直接放大招儿:“你摸一下她们,我给你透露个唐觅清的信儿怎么样?” 秦秀清眼皮微跳,被胡水沁敏锐的目光捕捉到。 有只自来熟的猫不停扒着秦秀清裤腿,夹着嗓音,喵喵喵地叫着,秦秀清毫不犹豫地摁了下那颗猫头,旋即收回手。 抬眸望向胡水沁,琥珀瞳淡淡,示意对方该说唐觅清的情况了。 “唐觅清来燕城了。” 秦秀清眼皮微颤,清冷眸子隐隐有所波动。 胡水沁笑容扩大。 啊……原来唐觅清才是美人儿的反应开关。 这对妻妻可真有意思。 “你是唐家的少主母吧? 哎,你跟我说说,你们唐家人都是怎样娶到老婆的? 兴许我高兴了,再给你透露点唐觅清的消息?” 胡水沁站在秦秀清房门前,问了许多问题,秦秀清一个字没搭理,只眉眼清淡地看着对方。 待到胡二说得口干舌燥,让管家递水时,秦秀清才悠悠道:“胡二小姐,该吃早饭了。” 一句话将主动权转到自己手上。 “狡猾哦。”胡水沁笑容更甚。 雪停了一整天,餐厅窗外原有的积雪也被清扫走,秦秀清这才看得分明,白鹅卵石细细碎碎铺了一路,洁白明亮。 她和胡二各自吃着自己面前的早点。 这庄子厨师做的份量更大,且更贴合秦秀清胃口,她吃了许多。 每逢吃饭,又难免想念唐觅清。 好像无论做什么,她都会想起唐觅清,那人仿佛完全嵌刻进她的世界里,再也不会离开。 两人不言不语地吃过一顿早餐,秦秀清见胡水沁吃完,主动开口:“麻烦胡二小姐简洁地复述一遍自己的问题。” 胡水沁:“……” 这美人儿是没听呢?还是为了掌握主动权给她来那么个下马威? 胡水沁轻笑并无视秦秀清‘简洁’的要求,从头到尾给她复述一遍,比在卧室门口的那遍要更为详尽周全—— 胡水沁出生即大满贯。 两位母亲为她打下数不清的金山银山,姐姐对她宠爱有加。 奶奶向来是军部核心,掌实权,外婆是上上届那位指定的接班人。 金钱、权势和数不清的宠爱,于她而言不能说是唾手可得,但至少是都喂进了她嘴里。 十多年燕城生活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就连上一届决策层所有老登的头发,她都拔过。 这样的人生实在太无聊。 于是在十六岁那年,她跟随稳步升迁的奶奶到粤省,瞧瞧燕城以外是个什么样儿。 就读当地最好的高中,奶奶帮她隐瞒了这复杂的家庭背景,且就当个普通人。 可同龄人心智实在太过不成熟,久经权谋老登打磨的少女逐渐厌倦普通的外地校园生活。 唯一感兴趣的,就是看人谈恋爱,尤其爱看美人儿谈恋爱。 百看不厌。 青葱少女互表心意,缠缠绵绵又青涩新鲜的欢喜在眸底流动,纯粹且清新。 刚转学过去那年,她成功帮助三十一对美人小情侣打掩护,躲避学生处主任的追查。 后来,只要看到三人行时她站在一侧,主任就能马上确定另外两人是情侣,再通过翻看校园监控,反向抓住四十九对小情侣。 自那以后,她便只是远远地瞧小情侣。 其中有一对很特别,好像暂时称不上一对。 并非娘有情妾无意,可又谈不上两情相悦。 不过至少能确定,清清冷冷的美人儿喜欢那时常笑着却眸底淡淡的那位。 再清冷的眼神,也藏不住隐忍溢眸的欢喜。 美人儿是课代表,经常搬着几叠试卷资料往返于教师办公室与课室。 但行走路线很绕,胡水沁观察了几次,确认美人儿是特意经过爱笑的班级。 但美人儿经过也不看爱笑的,就这么直直路过。 爱笑的那位,私底下有同学给起过花名——傻子。 胡水沁听了大笑不止。 给起这绰号的人是真傻。 姓唐的虽然爱笑,眸底寡淡却不比美人儿的清冷少,表面温和友好,实则与所有人都保持着距离。 秦秀清则是唐觅清唯一的例外。 美人儿一定不知道,自己每次路过唐觅清教室时,唐觅清都会往外瞅一眼,神情呆呆的,那眼神才是真的傻憨。 傻子看不出秦秀清那分外明显的欢喜。 唐觅清不会主动去偶遇秦秀清,但会在真的偶遇路过秦秀清身边时,故意碰倒秦秀清手上的资料。 斑驳的阳光覆在散落的试卷,走廊霎时充满酸甜的恋爱香气,胡水沁倚在栏杆静静观望。 唐觅清满脸满嘴道歉,快速捡起,帮着秦秀清送到教师办公室。像个讨心爱女子注意的顽劣女孩。 那时,唐觅清好看的眉梢扬起,眸底褪去寡淡,真正拥有了笑意。 可唐觅清眼里总归少了些东西,阅人无数的胡水沁不懂,为何唐觅清看着秦秀清的眸底没有明确或含蓄的喜欢。 但这不影响她每天看得不亦乐乎。 可是这俩人,几乎也就这么点儿交集了,她又不是变态,不可能每时每刻盯着别人。 听了许久的秦秀清:“……” 她怎么记得自己是在长跑结束时才喜欢唐觅清的。 眼神的狐疑不加掩饰。 但绕路送试卷这久远的回忆,竟模模糊糊浮现在眼前。 胡水沁笑容灿烂:“不可以质疑我的眼神哦,你一定在更早之前就喜欢唐觅清了。” “或许那时你没意识到,总之,必然是喜欢的。眼神和行为作不得假。” “你俩的转折点儿应该在高二那年的万米赛跑。”胡水沁灵动的黑眸悠悠转着。 那年,胡水沁也参加了长跑,但她体力一般,被唐觅清套了整整一圈,只拿到亚军。 赛后,唐觅清被群美环绕,目光却捕捉到了远处清冷的美人儿,胡水沁瞅得起劲,加速跑完了剩下的一圈。 观察者撑着树干看那二人‘眉来眼去’。 秦秀清是溢在胸腔的欢喜难开口,往日躲着太阳走的美人儿,踏出树阴,站在秋日艳阳下,捧着一桶矿泉水,不敢再往前一步。 唐觅清则纯纯是晒中暑了,身体摇摇晃晃的,等不到秦秀清送水,喝了别人递的,猛嘬完走了。 胡水沁第一次有了给情侣摁头的想法,但才往前走去一步,怀里就莫名被秦秀清塞进了那桶矿泉水。 她被那桶巨无霸砸在了树干上。 刚跑完十公里累得个半呛的胡水沁:“?” 唐觅清中着暑还能幽幽瞪她一眼。 胡水沁:“?” 我想请问呢?你俩不谈还消遣我呢? 这对老是谈不上的情侣到后面愈发收敛。 主要是秦秀清避嫌避得厉害,生怕旁人传出恋情似的,唐觅清还是那呆瓜样儿,但会随秦秀清的远离而选择默默顺从。 以至于所有人都误以为,唐觅清和秦秀清是死对头。 胡水沁觉得有些可惜,但她看美女谈恋爱的乐子还得继续。 吃过唐秦二人的细糠便咽不下粗粮,这学校再也找不出能让她吃得这般好的情侣,于是她转到别的城市读书。 幸运的是,几乎每座城市都能让她吃到细糠,有的城市不止一对。 她将每座城市最喜欢的情侣称之为她的初恋。 ——胡水沁重新定义初恋。 “所以,我和唐觅清都是胡二小姐的初恋?”秦秀清有些无语,面上仍是一贯的清冷,她补充定语,“粤省的。” 胡水沁点头:“你是初恋姐,她是初恋妹。” 秦秀清:“……” 胡水沁对于每一座城市的初恋都印象深刻,随意拎上一对便能侃侃而谈。 两人围着一壶茶,各抱一只猫,聊了半天。 雪亦下了半天,白鹅卵石重新罩上同色不同花样的外套。 窗户内,热茶氤氲,低谈声不止。 胡水沁不是喜欢那些初恋们,而更像是观察者,她无比喜欢那种沉浸于恋爱的模样。 从学校毕业后,她按母亲的要求回燕城定居,陪陪奶奶外婆。 再也吃不了细糠。 她跟母亲提过,想养几对美人妻妻,每天看着。 母亲骂她荒唐,让她要么自己谈一个,要么别整这些道德沦丧的事。 秦秀清另辟蹊径:“你让别人看着,别人知道有观察者,还会那么真实吗?就如那些综艺一样,免不了有剧本。” “!”胡水沁如遇知己,抱着猫咪,声音激动,“我也是这么想的!” 所以,她寻回这些初恋,确认还是单身状态的,便商量着带到燕城,好吃好喝漂亮衣服供着。 胡水沁觉得,既然她喜欢初恋和旁人谈恋爱的模样,那么她应当也会喜欢和她们其中之一谈恋爱。 但她没唐家人那么花,她只想谈一个。 天不如人意,这些带回来的初恋们,要么是情侣之间久别重逢,抛她而去,要么是图她钱财,被她抛去。 余下闽地、潇湘、云滇和江南的初恋,对她不冷不热,没人愿意同她谈恋爱。 秦秀清确定以及肯定,这胡二是被四位吊住了。 “你给我说说那四位的情况,我给你分析分析。” 就着夕阳暖雪,胡水沁又是拿手机翻聊天记录给秦秀清看,又是给秦秀清讲述她与这几人的相处。 眼神放着细碎的光亮,期待秦秀清提供的分析。 秦秀清默不作声地听完,神色淡淡:“先告诉我,唐觅清的情况。” 胡水沁那双眸子有些无奈:“真行啊秦总。” 主动权已经牢牢掌握在手中,秦秀清不置可否。 “我让我姐给她报过平安,唐觅清倒是没问你在哪,只报了三十七道菜过来,让我们的人轮着做,还说你吃得多。” 秦秀清:“……” 谁吃得多了!唐觅清这混蛋! 她气还没消呢,这下好不了了。 “从这方面来说,你俩挺像的。” 秦秀清明知要被软禁,却坚持提出了不那么容易让人拒绝的要求,以此达到模糊她视线的效果, 在大院待了不到二十四小时就成功跑路。 唐觅清也是,可怜兮兮地给她报了那么多道菜,但据管家汇报,唐家安保已然搜过秦秀清原来住的大院。 只是阴差阳错,秦秀清没和自家安保碰上面,又稀里糊涂地栽回她胡水沁的庄子里。 人生真是,处处有意外。 但她胡水沁,诶~就爱给小情侣使绊子。 她感受到了久违的快乐。 昏迷半天,唐觅清缓缓转醒已是下午,瞟了眼,窗外仍在飘雪。 安保搜过一轮,没发现阿清的身影,她很着急,吩咐一半人开展二轮搜查,另一半人下沉到新的区域去找。 唐觅清只当这次昏迷补充了个好觉,医生却满目担忧:“二小姐您得注意身体啊。” 轻嗯了声,她快速打理完自己,厚实的羽绒服里包上两只猫,疾步往外走去。 她要继续找阿清。 眼底茫茫细雪,胸中顿顿滞火。 唐觅清已经可以做到按耐住疼痛,不去捂着心口,行走时像个没事人一样。 双目的赤红淡去些许,庄园外景从窗户飞驰而过,燕城许多地方留下了唐觅清的脚印。 新雪覆旧雪,掩住了寻人的踪迹。 白天过去,黑夜复来。 这是秦秀清被迫逃婚的第三天。 唐觅清接受例行身体检查,无辐射设备全上了遍,一如既往没查出任何问题,又到医生把脉环节,问题依旧。 只要找不到秦秀清,滞气弊病依旧残存,唐觅清仍然是那副吊着半口气的样子。 这日,万里无云,霜雪也停,唐觅清接到了一组安保的汇报电话。 “二小姐,发现夫人所在! 夫人所在庄子的所有出入口已被我们把控,请二小姐下达进一步指示!” 铿锵有力的话语如利剑出鞘,划破天空,抖落漫天飞雪。 亦刺得唐觅清眼眶酸涩淌淌滚泪。 改装过的商务车几乎腾空飞出庄子,下一瞬,直直撞到对面庄子大门,畅通无阻地冲了进去,胡家安保还没反应过来。 上千唐家安保从四面八方包围庄子,往中心缩圈,遇见敌方安保便拿绳子捆了。 胡家此处庄子比较隐蔽,往日不住人,亦没放贵重物品,又是胡水沁的私宅,安保只是做个样子。 溃不成军。 商务车不打招呼地碾过名贵草坪,直抵主楼。 唐觅清放着两只猫让安保看管,带着医生和姚助理并其她安保疾步跑进主楼。 她一刻也等不了了。 医生带着医疗箱累得气喘吁吁,姚助理是练过的,急得接过医生的医疗箱。 脚步声响彻主楼。 主楼西边卧室隔音良好的落地窗户旁,秦秀清接过胡水沁递来的猫,顺手摸了下,手感太好,没忍住又揉了几回。 胡二就是个性子很纯的缺爱小孩。 “胡二小姐可以试试我提供的方法,倘或没用……” 秦秀清说着话,胡水沁瞄了眼猛震的手机,唇角大幅度上扬。 有好玩儿的! 胡水沁拽过窗帘,忽地往外划了一圈,将两人拢在了厚重的窗帘里。 被罩了个严实的秦秀清:“……” 她还没来得及说话,胡水沁就打断了她:“秀清。” 秦秀清:“?” 真面目要暴露了? 她默不作声地往后退,后背却已经抵到衣柜,左手用力握住防身工具。 胡水沁:“你不用担心改嫁给我会遭唐家报复,秦氏的债务我已经替你还了,唐家我自然也替你解决了,秀清你放心。” 秦秀清:“?” 有病? “请——” 胡二小姐自重。 话还没说完,倏地唰一声,窗帘被人暴力撕扯下来,就连窗轨也没能幸免。 唐觅清要气炸了,双目淡下的赤红回归,又更甚,脸色黑如宇宙永夜。 胸腔疼得几乎站不住,腿脚都在发抖。 这俩人在做什么!?秦秀清又在做什么!? 秦秀清穿着一身纯白的长款羽绒服,修长身影挺拔,手中抱着一只和秦霜很像的银渐层。 身侧站的是胡水沁,纯黑情侣款长羽绒,手中抱着另一只猫,眉眼含笑。 两人在谈婚论嫁。 唐觅清没理会秦秀清惊愕不已的神情,侧步挡在妻子身前,硬拳直接挥在胡水沁脸上。 胡水沁一面躲着唐觅清的招儿,一面笑吟吟又挤了两滴泪串儿,朝秦秀清道:“海内存知己,天涯若比邻,秀清……” 行,秦秀清明白,胡二又发癫了。 但她怀着孩子只能干着急,做个样子。毕竟被打的是嘴贱的胡二,倒也不冤。 窗户被打得砰砰作响,唐觅清没和胡水沁纠缠,让安保替她继续打,自己护着秦秀清下楼。 唐觅清脸色阴沉地将秦秀清塞进副驾驶,商务车锁上门,轻雪被挡在窗外。 一路平稳,雨雪无痕。 商务车驶回对面庄子。 医生给秦秀清做了身体检查,确认大小两位的健康都没问题,唐觅清才沉着脸将秦秀清领回卧室。 进门一阵天旋地转。 秦秀清被唐觅清抵在卧室温暖的门板上,衣物一件件被剥落,要说的话全被堵在唐觅清炙热又凶狠的吻中。 啧吮声搅乱满室清寂,霜雪炙化成水。 秦秀清被架在空中,细长的腿只能圈着那人。 姣好清瘦的身段一览无遗,面前的唐觅清却穿得工工整整,秦秀清感到了久违的羞赧,琥珀瞳微垂,避着那人灼烫的视线。 身体已经发出想要的信号,可她还生着唐觅清的气,一点也不想给那混蛋。 “阿清……” 温沉哑涩的声音如穿透天灵盖的电流,惹得秦秀清浑身酥麻。 耳垂被湿热包裹。 盛满清霜的琥珀瞳湿漉一片,本就酸软的腿脚颤动更甚,圆润粉嫩的趾尖微微蜷缩。 秦秀清忍不住轻声嘤咛,却又羞得恼得推开唐觅清。 唐觅清一声不吭地带着秦秀清到衣柜前,小衣、里衣、外衣重新挑过,擦了擦小钮扣,一件件给秦秀清穿好,腿脚裹上松软略厚的棉袜。 做完这些事,她才处理自己压抑了许久的汹涌情绪。 胸腔排山倒海似万马奔腾,唐觅清要呼吸不上来了。 秦秀清逃婚、躲避唐家安保的搜查、与胡水沁谈婚论嫁、刚才还不让她碰。 唐觅清已经不确定阿水是哪个阿水了。 层层叠加的怒意,复而更甚,唐觅清气得嵌住秦秀清下巴。 目光凶狠,咬牙切齿地问:“阿清,逃了两次,你以为还能逃得掉么!?” 第100章 喜欢还是勾引? “阿清,逃了两次,你以为还能逃得掉么!?” 唐觅清说这话时非常凶,目光是秦秀清未曾见过的凌厉。 秦秀清错愕,被凶得眼泪直掉。 梨花带雨,楚楚可怜。 “不是——” “你还狡辩!?” 掉着眼泪,秦秀清气得直戳她胸口,清冷嗓音哽咽:“唐觅清你讲不讲道理!?” “我跟一个逃婚改嫁的人讲什么道理?”唐觅清后退躲开那只手,“别碰我,不是不让我碰么!?你又碰我做什么?” “我碰你了么?”秦秀清继续戳她,“穿那么厚一件衣服我碰到你了么!?” “你给我衣服全脱掉时我说什么了!?唐觅清你是真的狗啊!” “……”唐觅清被戳得只能往后退。 抿唇。 像只斗败的母鸡。 窗外飘着细絮绒雪。 窗内,身量高挑之人被‘一指禅’怼到墙上,身型清瘦之人微微仰头,单手护着小腹,另一手隔着大衣,戳在唐觅清胸口。 “你大可脱回来。”唐觅清紧紧抿着唇,嗓音哑涩。 秦秀清:“?” 气笑了。 刺啦又窸窸窣窣的几声,唐觅清身上所有衣服被剥得干干净净,漂亮的皮囊、柔韧的线条一览无遗。 秦秀清却看得心疼。 唐觅清瘦了。 她不是特别清楚唐觅清为什么突然‘发疯’,但约莫能猜到与胡水沁那番令人浮想联翩的话相关,这些完全是可以解释的。 只是那人不听,秦秀清这几天又本就在气头上,语气自然算不上好。 “我逃婚是为什么你心里没点数吗!?”秦秀清反问不停。 这番话直接触到了唐觅清最脆弱的神经。 “为什么?”她咬牙,“总不会是听到了裴柔的身份气得出逃。为一个不相干的人逃婚,你不觉得荒谬吗?” “编借口前可以想一下合理性吗?我的阿清宝贝。” 火上浇油。 秦秀清怒意更甚:“唐觅清你混蛋!” 秦秀清不会骂人,尤其是对唐觅清,来来去去只会这种不痛不痒的话。 唐觅清很显然也知道这种时候骂混蛋不是娇嗔。 她不知该做什么表情,脸上阴沉沉的:“我叫你宝贝就混蛋,胡水沁叫便可以是吗?她才是你的阿水吧?” “你在胡说八道什么!?我是在讨论这个称呼吗?你别在这胡搅蛮缠!”秦秀清要气疯了,脑瓜子嗡嗡疼。 这人有病吧!? 先是不听她解释好一顿乱喷,又拿明知是她心中最难受的事,刻意来刺她,非得要气她是吗!? 唐觅清的身体极度疲惫、万般撕扯得疼痛汇聚胸肺和大脑。 脑海片片混沌,难受至极,仅剩的精神勉力维持着站立的的姿势和五官平和不扭曲的表情。 最难受的,是在胡家庄子主楼楼下。 透过窗户,看见秦秀清温和地接过胡水沁递给她的猫,揉得非常上瘾,到了房间又亲眼目睹两人幽会一般蒙在窗帘后,说着改嫁的事宜。 唐觅清受不了。 即便在得知秦秀清主动或被动逃婚,暂时找不到秦秀清时,她也只是心疼得寸断肝肠万石穿心昏迷过去而已。 可串联所有线索,得知秦秀清真要弃她另嫁她人时,唐觅清才是真的受不了了,崩天裂地呼啸山海的痛苦向她席卷而来。 身体精神的双重倍乘的难受感压得她喘不过气,好像快要死掉。 她完全接受不了失去秦秀清。 “我疯了吗?我改嫁给她做什么!?唐觅清你能不能好好听我说话?” 秦秀清气得胸膛剧烈起伏。 妻子给她安了莫须有的罪名,不听解释,甚至躲避触碰,还非得挑火,她很难过。 可总得有人要保持理智。 “胡二那是什么语气你没听出来吗!?早不说晚不说,偏在你进门的时候说,这还不明显吗!? 你是笨蛋吗!?” 迟早被这混蛋笨晕! 唐觅清:“我知道,你没把我当成聪明人来看。确实,我最笨了。” 秦秀清:“……” 好好的吵着架,这家伙怎么又自怜自弃的? 唐觅清从被丢在一旁的大衣,恶狠狠地翻出手机,胡家将近三十亿的汇款记录在秦秀清面前一晃而过。 “那你说,说你没有为了唐家的钱财嫁给我,你也没有为了胡家的财势而选择改嫁!” 秦秀清脸色蓦地煞白,肉眼可见由粉转白,眼底更是满溢的慌张。 妻子从未说过喜欢她,向来都是她自说自话,秦秀清不驳斥也不承认,她就以为是害羞,没想到真是不喜欢啊…… 唐觅清的情绪突然崩溃:“你秦秀清说得出口吗!?” 秦秀清閤眼,死死咬着唇,泣不成声,眼皮一片红肿。 第二条,她还可以理直气壮地反驳,但第一条……她秦秀清就是这样的人。 当初明知母亲为了秦氏将她嫁过去,虽非她所愿,但后来她主动和唐觅清亲近确实是因她以身为饵,勾引唐觅清帮她收购秦氏。 唐家的巨大财力和唐觅清的专宠,是秦秀清用了这些下流法子得来的,她反驳不了。 即便后来再次喜欢上唐觅清,也改变不了她利用和伤害唐觅清的事实。 最初,她就没安好心。 这份污点一直盘亘在秦秀清心中,时不时提醒着她过往卑劣的所作所为。 唐觅清的那番指责,她要如何反驳呢? 是该说前者为真,后者为假么?那又与承认自己的卑劣有何区别? 薄唇翕动,缓缓张合,秦秀清说不出任何一个字。 白雾爬满厚窗,两人都喘着粗气。 一场没有赢家的争吵后,空气陷入死一般的静默。 唐觅清脑海纷乱冗杂不堪,仿佛被塞入许多棉团,阻断了她的思考能力。 她揪不出任何一个字样继续与秦秀清争谈。 大脑有根弦已然紧绷到极致,视线中秦秀清的轮廓开始变得模糊,眼皮更是昏昏沉沉完全撑不开。 晕过许多次的唐觅清知道,她又得晕了。 她撑着最后的力气,扶着墙往床边走去。 可不能砸到秦秀清那娇气包…… 记忆截断在秦秀清急切的呼叫声中。 秦秀清抱着秦霜和熠熠,悄声关门,坐在昏睡的唐觅清身旁,眷恋又内疚的目光细细描摹着沉静的面庞。 医生和吕教授适才的沟通,反反复复在她脑海重建—— “二小姐的身体原本没有健康问题,可经不起这样不断大落的情绪,再折腾下去,唐家恐怕得添个唐黛玉。” 医生愁得抓了把头发。 “你们是说,觅清她情绪波动很厉害?”吕教授有些不可置信。 医生点头:“夫人失踪的这段时间里,二小姐跟失了魂似的,还一直哭。” 吕从:“你跟唐家人天天接触,有见过哪位情绪波动那么大的么?” “除了唐董和非唐家血脉以外,都没有。” 吕从眼前一亮,看向秦秀清:“我这儿有个初步的猜想,但不一定正确,需要夫人协助验证。” “吕教授,我的妻子不是你的小白鼠。”秦秀清有些生气。 “是我的表达重点有误,我重说。 既然觅清的身体问题是因情绪问题造成的,那么想要身体尽快恢复,也得优先缓解觅清的情绪。 夫人清楚觅清的情绪问题出在哪儿吗?” 秦秀清只能说:“不完全知道。” 医生:“二小姐找不到夫人,根结应该在此。” 吕从摇头:“不完全是,否则夫人找回来,觅清的身体应该是有所好转的,不会恶化得这么严重。” 秦秀清将自己与唐觅清的争吵简洁地说给两位医生听。 不掺任何情感,只是平平讲述唐觅清是从哪个节点开始生气,什么时候又愈演愈恶劣,再到最后情绪崩溃。 完全按照唐觅清情绪的起伏逻辑。 吕从听完后沉默,不知在思考什么,医生睁大眼睛,不可思议。 “那这样,夫人你能尽量顺着觅清的情绪吗?”吕从很是诚恳地问。 “当然。” 有利于唐觅清身体恢复的所有事,秦秀清都会毫不犹豫地去做。 …… 睡衣套在那人身上,同样的尺寸已经略显宽松。 放下两只猫,秦秀清捋了捋唐觅清额边的碎发,轻轻地在那苍白的脸上落下一吻。 熏了些安神香的房间让人昏昏欲睡,秦秀清脑袋趴在唐觅清手边,閤眼歇息。 唐觅清醒来已是二十多小时后。 手边窝了颗松黑脑袋,肩膀两侧各贴了团毛茸茸,唐觅清徐徐吐出一口呼吸。 记忆缓缓回笼—— 她都说了些什么做了些什么啊…… 清泪愧疚地淌出,秦霜和熠熠开始喵喵地叫,将秦秀清唤醒。 四目相对。 躺在床上之人满脸复杂,甚至主动避开秦秀清的眼神。 “阿水,你看着我。”秦秀清轻轻捧着那人的脸,阳光覆在身上,很是温暖。 “我承认,我最初嫁给你确实别有所图……” 强压下内心的羞愧,秦秀清缓声将自己那些见不得光的肮脏思想和下流卑劣的作为尽数道出。 总该有人先说出所有的心结。 清冷的嗓音不疾不徐,像春天微凉的清风,拂得唐觅清肌肤生颤,却又为之怡然心甘。 唐觅清跟随秦秀清的一字一句,重启半年前的记忆大门,炙热的初秋融化满堂冰霜,身体舒展。 不动声色地听完秦秀清的‘陈罪自白’,唐觅清抱着猫,只淡声问了一句:“你喜欢我吗?” 秦秀清倏地掉落眼泪,砸在唐觅清手背:“我当然——” “你从来没说过喜欢我。” 她也只能从一举一动中揣摩妻子的心思,现在,甚至分不清哪些是喜欢,哪些是勾引。 秦秀清脸色苍白,泪水滚落更甚,唐觅清递了张纸巾过去。 妻子没帮忙擦眼泪,秦秀清委屈,哭得更凶。 唐觅清摁了摁生疼的胸口:“我换个说法,倘若我没钱,你还会喜欢我吗?” “阿水,我喜欢你啊……”秦秀清嗓音哽咽,哭得肩膀直抽。 早在十年前,不图唐觅清钱财之时就喜欢得不能自已了。 即便她再卑劣,喜欢唐觅清这件事也作不得假。 唐觅清很难受,却不像之前那般崩天裂地,胸中依然澎湃沸腾,可此时的难受有种淡淡的无能为力。 她辨认不了秦秀清的喜欢,也不想看到秦秀清难过掉眼泪,更不愿像早前那般丧失理智伤害秦秀清。 压下胸中奔腾的难受,唐觅清扯了个笑容:“那我现在没钱,你也要喜欢我。” 秦秀清投入她怀中,轻轻点头,心疼地吻了吻她。 唐觅清拿棉巾,轻轻摁着妻子脸上的泪痕,炙热熟悉的呼吸喷洒在秦秀清脸颊。 久违的安抚熨贴上心头,秦秀清眼泪狂泻不止,似要在妻子怀中哭成泪人。 眼泪好不容易止住,秦秀清被带着到外间的小客厅吃饭,唐觅清一如往常地给秦秀清布菜,两人吃得十分沉默。 窗外的雪停了,却还是阴沉沉的天。 唐觅清说不喜欢燕城的冷,领着秦秀清飞回粤省,回到她们的家。 没回庄园。 春节假期过去,唐氏复工复产。 秦慕埋的雷彻底兜不住,秦氏申请破产清算。 唐氏集团按计划扩招,定向接收秦氏味业在职员工,吸纳了秦氏一半的血液。 剩余的一半,部分重新流回人才市场,另一部分去向不明。 漫天流言洒落。 有说秦秀清就此改嫁燕城豪门,秦家须得与持了秦氏股份的唐家切割,所以申请破产,带着彩礼全家定居燕城。 也有说燕城豪门和粤省唐家皆拒绝了秦秀清,秦氏资金不继,唯有申请破产。 唐秦两家皆缄口不言,没接受任何媒体采访。 秦秀清禁止秦慕插手秦氏破产清算后续,独自一人带领助理团队,料理后续事宜。 深夜到家,妻子站在玄关处迎接,替秦秀清换下大衣。 两人吃了一顿很沉默的饭,一起洗了个很沉默的澡。 白玉衬扣晃荡在泡沫间,唐觅清扫了眼,收回目光。 墨色眸子似在压抑着什么,一手紧紧捏着浴缸侧,粉润指甲发白。 清冷的语调化水般缠绵:“阿水,不要忍。” 唐觅清微微蹙眉,语气颇不满:“你勾引我?” 秦秀清:“?” 气笑了。 “究竟是你想要还是我勾引你?” 唐觅清眉眼微蹙,黑眸暗含忍耐:“你有反应了,甚至还出言勾引我。” 秦秀清气得将那混蛋赶到淋浴区,自己摁了摁发涨的太阳穴。 “我身体是个什么情况你唐觅清不清楚吗?不是你将我弄成这样的吗!?你在这装什么正人君子!?” “你别生气”唐觅清讷讷道,“不要再做自己不喜欢的事了。” 秦秀清閤眼深呼吸:“过来,好好伺候我。” “我没在勾引你,这是命令。”冷淡的桃花眼掺着柔媚,细细上挑。 100-110 第101章 贫穷 人是滚回浴缸了,却只规规矩矩替秦秀清洗澡,完美执行‘伺侯’指令。 倒不是装正人君子,唐觅清从不隐藏自己的欲望,想要了,便直接向秦秀清讨,左右秦秀清也喜欢,二人一直都很合拍。 除了最初不太行的那一两次。 只是在唐觅清了解秦秀清的心路历程后,未免会想得更多。 比如,秦秀清是不是其实不太喜欢这样那样?但为了获取自己想要的股份,硬逼着自己勾引她。 她不要阿清的勉强。 “阿清……”唐觅清轻缓地抚摸着秦秀清后脑,“可以跟我说说么?” 窝在暖融融怀里的秦秀清掀起眼皮,懒懒道:“说什么?你这混蛋还会听我说话嘛?还要和我说话嘛?” “我听的,也会好好说。” 唐觅清表情诚恳,澄黄暖光下,面上细小绒毛清晰可见,诱人极了。 秦秀清收回被吸引的目光,轻哼一声。 自从燕城回到家的这些日子以来,妻妻俩各自忙碌,为数不多的共处时间里,两人要么在吃饭,要么就是睡觉。 忙碌疲惫许多时日。 可巧的是,都很心疼对方,于是天也不怎么聊,家里一股子闷沉之气。 今天,秦秀清才处理完员工离职,唐觅清就主动挑事说她勾引。 她是真的会被这笨蛋气笑。 “唐觅清。” “你这样喊全名,我害怕。” “……”秦秀清从善如流,“阿水。” 唐觅清矜持地挑了挑眉,秦秀清暗笑。 “你是在疑惑,我到底是喜欢你,还是只是习惯性勾引你。”秦秀清一针见血。 她低低叹了口气:“阿水我喜欢你,还不够明显么?” “你明明知道的,我很容易羞……”秦秀清咬唇,按耐上涌的赧意,“身子也被你调弄得这样敏。感。” 唐觅清白皙的脸颊蓦地红润,心中却顿顿酸疼。 “可是这重要吗?”秦秀清默默淌下几滴泪,面上泛出暖色晶泽。 “算计你的是我,喜欢你的也是我,我也分不清到底是为勾引还是真的喜欢。” “我只知道,在你对情爱懵懂无知,不晓得什么是大猛1时,我就在你那漂亮腹肌磨玩过小钮扣来……” 唐觅清睁圆了眼。 “不管是习惯性的勾引还是喜欢,我只知道是我自己也很想要,而我想要的只有你,阿水。” “我没有你的喜欢那么纯粹,但还是很喜欢你,阿水能接受这样的我吗?” 唐觅清毫不犹豫点头。 只要秦秀清还喜欢她就行。 她知道自己在燕城做了什么糊涂事,说了什么糊涂话,心中已是很内疚。 可架不住总是回想起秦秀清和胡水沁面对面穿着情侣服的那一幕。 总是回忆起她质问秦秀清时,秦秀清煞白的脸色。 胸中总是来来回回地疼,失去秦秀清的感觉如影随形。 总是忍不住担心,万一秦秀清还要离她而去,她又该如何? 秦秀清过往的心思终于尽数道出,遮遮掩掩许久,如今明明白白地摊在唐觅清面前,任由唐觅清处置。 曾经,秦秀清要求唐觅清不准隐瞒。 今后,秦秀清对唐觅清也不再拥有任何秘密。 “那好,日后你对我有什么不满的,或是有什么不高兴的,要和我说。” 秦秀清吻了吻妻子的唇角。 不带情欲,满含怜惜。 破产申请是秦秀清、唐觅清、唐以寒、隋夏和秦慕五人共同商量出的结果。 秦慕搞出的二十多亿债务,总不能因为女儿嫁入唐家,唐家就得像个大怨种一样给出这些钱。更何况,唐家原本给的已经足够多。 秦秀清是这么想的。 唐觅清虽恼秦慕两次卖掉秦秀清,但也想帮一把,不愿妻子那么辛苦。 可她近来愈发顺着秦秀清,便随秦秀清的态度对待这位母亲。 唐以寒和隋夏没怎么发言,态度很模糊,钱可以给,也可以不给。她俩只看俩小辈的处理方法,提供帮助。 秦慕在这场谈话中没什么发言权。 最终处理结果,秦氏申请破产清算,资不抵债的部分由唐家私底下偿还给债权人,秦氏核心班底留给唐觅清。 除秦慕以外的四人没有异义,秦慕的意见不重要,秦秀清的法人代表身份在此刻发挥了巨大作用。 肃穆庄严的主楼办公室里,唐觅清拍了板。 处理完秦氏,唐以寒让唐觅清处理滞留在唐家庄园的秦家人。 唐觅清:“?” 滞留? 不是都回秦家了么?什么时候回的庄园? 很快,她便得知两位岳母及秦秀清的非婚生姐妹都在庄园住着,甚至是隋夏强硬将人带回的。 边上一双琥珀瞳,神色难辨,柳眉微蹙。 “秦家两位母亲回家。”唐觅清顿了顿,思考那几位姐妹该如何处理。 只这数秒思索的时间,便让秦秀清心中颇感不适,她闔上眼,刺眼的光拍打眼皮。 有些疼。 唐觅清觑了眼妻子,美人柔软的双手轻轻梳着凸显小腹,一言不发,眉宇寡淡如燕城薄雪。 心尖骤起酸疼。 “秦家四位姐妹也都回去。” 唐觅清作出决策后,肉眼可见地,妻子面色温和许多。 冽冽寒风,依依惜别。 得到消息的唐家姐妹纷纷出门送秦家六人,众姐妹叽叽喳喳地诉说心中的难舍难分,唐觅清立在一旁安慰妹妹:“她们不来,你们可以找她们玩。” 秦秀清:“。” 就这么几句话的功夫,二十多位唐家妹妹已经约好明天去秦家别墅玩,秦慕和邱瑾岚乐得不可开支。 “二姐,来嘛?”唐家姐妹的目光齐齐投向唐觅清,唐觅清转头看向秦秀清,妻子婉柔一笑:“你自己做决定。” 唐觅清展颜,应下了妹妹们的请求。 秦秀清后槽牙几乎咬碎,眼皮不满地微颤着,可思及吕教授的吩咐,她还是忍下了不满。 不和傻鱼计较。 轿车停靠秦家别墅,唐秦二人在客厅略坐一阵,秦秀清被秦慕单独叫进书房。 “吃亏了你知道吗!?”秦慕恨铁不成钢。 秦秀清疑惑:“我吃什么亏?您也没吃亏啊,您亏的钱又不用您来还,您倒还赚了。” 秦慕拍桌:“你辛辛苦苦培养的人,都被唐家收走,东山再起也没了可能。” 秦秀清有些恼:“唐家前前后后出多少资金了?娶我这秦家女搭了几十亿进去,唐氏一年净利润才多少?” “人心不足蛇吞象,说的就是您这样的人。” 秦慕脱下口罩后,脸上明显的淡淡巴掌印一览无遗。 秦秀清既无奈也心疼。 她不想跟秦慕吵,于是将邱瑾岚喊了过来:“妈咪!” 裴柔的身份暴露后,秦秀清对俩母亲一视同仁,横竖是彼此背叛,让她俩互相纠缠去。 她只做她的孝顺女儿。 狠心无视两位母亲的挽留,秦秀清跟着唐觅清回庄园。 唐觅清有些紧要事得和母亲谈,秦秀清忙于处理落下几天的庄园事务,只来得及摸了摸那人脑袋。 楼下主卧,唐觅清和唐以寒鬼鬼祟祟地商量着什么。 氤氲热气的茶台旁、唐觅清那充。气。娃。娃的边上,隋夏满脸无语。 唐家真是,一笨笨一窝了。 “你不是担忧秀清还是会在意资产这件事吗?那就装穷啊,穷总会装吧?” 唐觅清思考了下,回道:“不太会。” 唐以寒:“……” 隋夏捂脸。 “但没关系,阿清也没过过苦日子,我说她就信的。” 唐觅清说得非常严肃正经,隋夏差点没笑背过去,赶忙抿唇,继续听这母女俩愈发酸臭的馊主意。 “我穷了,阿清便不会勾引我,一定能做最真实的自己。”唐觅清逻辑捋得很顺,“所以妈妈妈咪,你们得和姐姐嫂子串好口供。” 隋夏忍着笑问了句:“你怎的就非要在意秀清为何勾你?” “勾引这事那是妻妻情趣,你怎就像个木头一样不懂呢。” “您才不懂呢。” 隋夏:“……” 小兔崽子的嘲讽功力见长。 唐以寒也看着隋夏,隋夏收敛了笑容。 “阿清怀着小宝宝,不适合。 更何况,她这半年下来,整日整夜工作,身子骨都要熬坏了,恰好就趁这个节点,让她多歇息。” 唐觅清仔细给母亲解释。 隋夏是知道唐家人德行的。 包括她在内,所有嫁入唐家的妻子和外室都无一幸免——孕期,妻子突然就不给了。 小题大做。 知道疼人,怎么就不知道收敛浑身的风流劲呢? 唐以寒默默垂首。 唐觅清“被”停职,整日赋闲在家研究美食。 这日清晨,她从风干机取出风干好的牛肉薄片,丢进锅里油炸,炸好转小火放葱段、洋葱、姜,捞出又放入八角、香叶等佐料炸出香味。 关火捞出牛肉,又洒了辣椒面、白糖、盐,再快速搅拌,牛肉片重新放入搅翻均匀。 甩了甩酸疼的右手。 捞起晾干,随后换了身衣服,回卧室抱着还在沉睡中的秦秀清,往盥洗室走。 “嗯” 秦秀清迷迷糊糊地被抱起,一阵腾云过海,人坐在了椅子上,电动牙刷已经开始工作,她推了推还要给她洗漱的唐觅清。 “我自己来。” 孕17周,秦秀清的小腹胀了些,但还没到不能自理的程度。 唐觅清几乎拿她当宝宝对待,她几次恼羞得推开那人,那人却只是笑笑,默默往后退。 “唐总这是怎么的了?每天班也不上,矿工?” 唐觅清满脸沉重:“妈妈妈咪不让我干了,停了我的职。” 秦秀清错愕:“啊?” 旋即,她迅速联想到秦氏被翻出来的几笔旧债——累计高达上百亿。 秦慕这败家母! 这可是唐氏集团一年的净利润,唐家竟毫无怨言全数帮忙还了。 唐觅清有可能因此被剥夺职位和分红。 停职应该是委婉的说法。 秦秀清深谙人情世故。 “嗯就是,我现在很穷。” 没当过穷人的唐觅清,不是懂得循序渐进,也不是很有底气地说出这番话。 秦秀清摸了摸她脑袋,温声道:“没事,我养你。” 她没问唐觅清手头有还剩多少,但她兜里已经没多少钱。 秦氏的利润全数投入破产清算,她自己的钱,零零散散给关系亲近的员工发了离职红包,还要照顾破了产的母亲,给两位转了上百万。 自己只剩四五十万。 秦秀清自己留了十万,余下全转给唐觅清。 上班间歇,考虑之后的打算。 以她和唐觅清的履历,创业或是去别的公司干都不成问题,只是比不得之前的奢靡,她短期内给不了妻子大富大贵的生活。 灯影牛肉咯嘣脆,香辣可口,牛肉横丝纹理透灯毕现。 一边吃着妻子放在包里的小零食,一边加速处理破产事宜。 夜晚回到家,唐觅清做好饭菜,秦秀清发现餐桌上的菜不太对劲。 唐觅清对食物价格没概念,食材向来是从大厨房取的,可秦秀清管厨房采购,再清楚不过了。 桌上有两条标价数十万的海货。 她不动声色地问:“今天的海鲜哪买的?” 唐觅清:“小区门口的海产店。” 撒谎的心砰砰跳。 秦秀清:“喜欢吃这种鱼?” “喜欢的。”唐觅清点头如捣蒜。 秦秀清无话,两人吃了顿很沉默的饭。 第二天,秦秀清让人挂牌出售大学时期的专利,零零散散卖了四五百万,全额转给唐觅清。 夜间,秦秀清的澡是唐觅清负责洗的,唐觅清已经掌握了不让她到的方法。 秦秀清时常又羞又恼地咬那人,随后脚踝会被牢牢攥住,那人温沉的嗓音提醒她:“别闹。” 究竟是谁在闹!? 趁那人睡着,夜黑风高,秦秀清摆弄那右手,行一些“不轨之事”,这样那样…… 怀孕后,需求愈发旺盛,可小腹微微凸着,很是碍着视线。 每当这麻烦之时,她都窝回那人怀里悄悄掉小珍珠,委屈得不行。 小声唤那人,既想那人醒,又怕那人真的醒——她才是真的没了机会。 于是只能无奈地亲亲沉睡的面庞。 看着那张秀美的脸和修长有力的指骨,柔韧的身材,漂亮巧致的白玉衬扣,感觉逐渐上来…… 白天自然就醒得很晚,睁眼时,人已经待在了浴室,窝在唐觅清怀中,被那人伺候着洗漱更衣。 这样四平八稳的日子很是幸福地过了一段时间,可秦秀清开始察觉有些不妥,具体问题出在哪,她也说不清。 晚上洗完澡,秦秀清勾着那人的修长白净的脖颈聊天。 “阿水,明天早上吃什么?” 唐觅清报了七八道菜。 “阿水,什么时候回去看看母亲呢?” “暂时不回了。” “阿水……” “嗯?” 唐觅清眉眼懒洋洋的,指尖卷着她头发玩,偶尔凑近嗅一嗅。 “摸摸小宝宝。” 美人脸色绯红眉目含春,衣带松散香肩半露,暖意融春光。 唐觅清凑近听了半晌,没听到什么动静,愣怔住,呆呆地问:“她还活着吗?” 秦秀清:“?” 第102章 敷衍 唐觅清话音才落,秦秀清心中的无语尚未凝成实质便觉小腹微动。 眼圈倏地泛红,美人牵过唐觅清的手:“她方才动了……” 唐觅清震声:“她还能听到我说的话。” “你咒她,她当然要反驳了。”秦秀清笑意融融,唇角扬得好看极了。 腹中这小家伙,怕是与她身旁那坏家伙一样的嘴皮子利索呢。 唐觅清懊恼:“可她会弄疼你。” 脑袋被秦秀清揉了揉,妻子道:“那你少说她的不是,她就不计较了。” 温言细语,眉目柔和。 秦秀清惦记着腹中小宝宝,殊不知身旁人被这副拢满母性光辉的模样深深吸引。 炙热气息靠近,薄唇被缓缓碾磨吮。吸,秦秀清呼吸发紧,被对方温柔地寸寸掠夺。 “呜……” 绵软的身躯很快投入唐觅清怀中,却不像从前那样无缝贴合,如今还隔了个球。 没有贴贴,体温久不能上升,唐觅清不太适应这样的凉意,换为从身后拥着妻子。 二人偏头接吻,像两尾交融的鱼,痴痴缠缠。 孕妇睡裙悄然滑起。 如此拥抱,恰巧更方便唐觅清赏弄白玉衬扣,修长白皙指骨在桃花眼底下缓慢轻柔。 眼皮轻颤,琥珀瞳湿漉漉的。 “衬扣又大了。” “讨厌啊……” 淡色光线衬得气氛暧昧又旖旎。 突如其来的响铃震动声将粉红泡泡打碎在地,唐觅清侧颊蹭了蹭妻子光滑的面庞,长臂一捞,手机递给秦秀清。 “晚上好,初恋姐!” 震耳欲聋又熟悉的人声从手机传出,秦秀清心下大喊不妙,抬眸便瞧见了唐觅清满脸淡然的神情。 不吃醋?今天那么大方? 秦秀清开免提,眼神示意唐觅清可以说话,唐觅清却摇摇头,秦秀清只好自己应对胡水沁。 “胡二小姐。” 唐觅清默不作声地整理好妻子凌乱的睡裙,擦拭薄唇的津泽,揽妻子入怀。 虚虚抱着,没压到宝宝,却又圈住了上半身,脑袋搭在妻子肩膀,凝神静听。 占有欲颇强的举动。 美人姣好的身段彻底软进她怀中,唐觅清心中的难受缓解了些。 可胸腔仍然绞痛,似有些喘不上气。 这样的疼痛伴随了她好长时间,有时不仅身体不舒服,心中更是难受极了。 她知道阿清不会背叛她,更是对她喜欢得要紧。 但知道和难过是两回事。 逻辑上,唐觅清非常清楚,秦秀清没有任何离开她的理由。 然而情感上,她总是在患得患失。 尤其在燕城对秦秀清恶语相向后,如山填海般的愧疚淹没她,她很难释怀对秦秀清说过的一些混账话。 明明明明她不想伤害秦秀清的。 她怎么能指责阿清逃婚改嫁?分明是她混蛋瞒着妻子那般重要的事情。 她怎么能说裴柔那件事对阿清的影响不大?甚至斥责阿清荒谬。分明她才是最荒谬最不讲道理的那个。 自燕城回来已过去好多天,她没与秦秀清交谈过那日激烈的争吵,她不敢,生怕再惹妻子伤心。 伤心是一件很难受的事情,唐觅清以前未曾感受过,尝过了,便知其复杂且酸涩,又怎会愿意让秦秀清也品尝这种滋味? 阿清就应该无忧无虑当她的妻子。 “阿水,傻了?”妻子纤长的手绕到唐觅清后颈,轻轻伸了个懒腰,唐觅清反应迅速,默默为妻子按摩,缓解酸胀感。 “怎么了?” 暖光下,唐觅清笑得温柔,似是没有忧愁。 秦秀清黏人地蹭了蹭:“胡二小姐你知道她叫什么吗?她明晚来粤省,说是奶奶要求她亲自过来赔礼道歉。” 又听到了不想听的名字,唐觅清心中不是特别畅快,可面上完全没表现出来。 认真观察妻子的神情,阿清应该挺欢迎胡水沁的到来,且论理,胡水沁在婚礼上带走了她的新娘也必须给个说法。 唐觅清点头:“胡水沁。” 美人倏尔低笑:“阿水,我只有你这一个阿水。” 柳眉舒展着。 唐觅清咬了咬粉润耳垂:“你记得她吗?” 暗中试探。 妻子微颤,轻声嘤咛,如水软滩。 “亲亲她,亲亲她我便告诉你……” 素手捧着白玉衬扣,只见那人喉骨暗暗滚动,秦秀清圈着唐觅清,继续方才未竟的欢愉。 凛凛冬日,卧室暖风拂过半晌贪欢。 唐觅清换了张床单,在妻子极其幽怨的目光中沉沉睡去。 美人轻哼,拿起那人的右手。 裸露的香肩、跃动的发丝各自销魂。 五个月,小腹鼓得明显,腰亦有些酸胀,秦秀清不得不选择侧躺。 涨红的脸,羞赧且熟练的动作……一切都很自然,直到那人的指尖蹭了蹭小钮扣,秦秀清几乎要惊叫出声。 死死地捂住唇,小声试探:“阿水?” 闭着眼的那人毫无反应,但摸小钮扣的手法甚是熟悉,秦秀清眼圈泛粉,咬唇埋进那人怀里,素手搭在那人的白玉衬扣上。 睡着了也不老实。 好讨厌可又好喜欢 唐觅清做了个美梦。 梦里的妻子仍是未怀孕的模样,馋了许久的人总算在梦里吃上一顿好的,醒后神采奕奕。 比划了下肱二头肌,不壮,但很漂亮,是秦秀清最喜欢的弧度,唐觅清心满意足地点点头。 不过倒是奇怪,怎么右手还是梦中那般酸疼? 不应该啊。 唐觅清发信息让姚助理送药过来,而后做早餐、给妻子洗漱更衣一条龙。 秦秀清完全醒来时已经坐在餐桌前。 思及昨夜的旖旎缠绵,她面色微红,同妻子互道早安后,默声进食。 姚助理来接秦秀清上班,顺便将药递给唐觅清。 秦秀清问:“阿水,你怎么了?” “手腕有些疼。”唐觅清老实回答。 “怎怎么会疼呢?”秦秀清磕磕巴巴地问,羞得耳根泛粉。 唐觅清也疑惑,但总不能将昨夜的梦说出,以免秦秀清缠着她要。 怀孕呢,不太合适。 目光乱瞟,灵光一闪:“炒菜炒疼的。” 秦秀清心下慌乱,琥珀瞳微颤。 唐觅清昨夜醒了? 可,可唐觅清才是主动的那个应该也不能指责她吧? 她知道唐觅清在这方面的保守。 “炒,炒哪个菜?”秦秀清问得很隐晦。 唐觅清大手一挥,指向餐桌:“海鲜炒饭,得一直翻炒,就……” 脚趾蜷缩,美人尴尬地吻了吻漂亮脸蛋便匆匆去上班。 磕磕巴巴的俩人,谁也没发现对方的不对劲。 唐觅清站在原地目送妻子,捏了捏发热的耳垂。 好险。 她已经不知道要怎么拒绝秦秀清的索求了。阿清实在是,太勾人了…… 吃得好也有吃得好的苦恼。 唐觅清甜甜一笑,打电话让庄园的佣人来收拾碗筷,自己则驾车前往唐氏总部隔壁那栋大楼。 熙熙攘攘的人群挤着电梯间,唐觅清走向角落那**享电梯,直抵顶层。 “唐总。” “唐总。” 唐觅清朝众人颔首:“说说怎么回事?为什么专利无效了?” 原秦氏味业市场部黄部长,递了份文件给唐觅清:“应该是秦总本人卖掉了专利,目前「清水」名下没有任何已授权或署名的专利。” 「清水」是唐觅清聚拢秦氏味业由秦秀清一手带出的核心班底成立的新公司,股份都在秦秀清名下。 秦秀清本人还不知道这件事。 阿清卖掉专利做什么? 唐觅清疑惑。 新公司需要运转,唐觅清将自己名下的几项专利授权给「清水」,虽不及阿清的专利那般有竞争力,但足以解初生燃眉之忧。 自秦氏破产,唐觅清便筹划要给秦秀清建立新的公司。 秦秀清是个很负责任能力极强的领导,能带领团队从零到一,再迅猛发展。可以说,秦氏味业有阿清担任总裁,是如虎添翼。 可唐觅清知道,秦秀清最喜欢的还是研发,只是无奈坐了那位置,只能干着管理的工作,日渐消瘦。 唐觅清想让妻子做自己喜欢的事,每日快乐无忧。 「清水」的事情交代完,唐觅清在唐氏食堂借了口灶给妻子做午饭。 饭菜送到秦秀清面前时,温度恰好,卖相极佳,吃一口唇齿溢鲜,舌津生香。 姚助理进门收拾东西,秦秀清牵着唐觅清的尾指,轻轻晃了晃,软哼道:“肚皮都吃胀了。” 唐觅清歪头:“本来就是胀的。” 秦秀清:“……” 她知道自己怀了小宝宝,但这家伙是不是不会哄人!? 怎么就一时笨一时聪明的! 赶走妻子后,秦总敛了浑身慵懒松散气息,释放出强大具有压迫性的气场,与破产清算工作人员淡声侃侃而谈。 唐觅清悄声掩上门,路过裴柔的桌子时敲了敲,示意裴柔跟过来。 端着茶的姚助理愣了下,小助理显然也很蒙,俩人对视一眼,不知道要不要阻止。 私事公事 姚助理忍不住,还是开口道:“唐总,秦总她会——” 不高兴的。 逾矩的话,终究没道出口。 唐觅清怔了怔,瞬间领会姚助理的意思,旋即又想到自己的出发点是为阿清,阿清大概不会介意。 “没事,你赶紧送茶,别耽误工作。” 姚助理没辙,只能照雇主的话来执行。 走廊尽头,巨幅玻璃窗前,唐觅清简单跟裴柔说了「清水」的事,她需要裴柔继续担任秦秀清的助理。 挑助理,能力是其次,欠缺可以培养,最重要是得有足够的忠诚。 裴柔是研发部出身,与秦秀清有过共事经历磨合得差不多,且对秦秀清忠心耿耿,完全满足条件。 “先不能告诉你姐姐,得保密,我有难言之隐。” 她现在还是个穷苦人设,暂时不能崩了。 得等阿清完全做回自己,不再因钱财等身外之物影响自己的行为逻辑和判断时,她可以全盘托出。 裴柔点头,另外问了些问题,唐觅清认真回答。 走廊另一处尽头,送走清算人员的秦秀清脸上满是复杂,明亮的光线打在侧颊,显出几分苍白。 姚助理和小助理低头,不敢看。 秦秀清深呼吸,压下不满的情绪,重新回到办公室。 可那一幕就如刻在脑髓,反反复复浮现,扰她不得安生。 妻子不会与旁人有染,这是唐觅清和秦秀清的共识,秦秀清在意的也不是这点。 心尖密密麻麻地刺疼着。 她是害怕,唐觅清会让她和那四位有什么交集,她丝毫不想和这几个人有关系。 姓秦的三位她向来能做到无视,裴柔是唐觅清介绍给她的助理,那阵子她身边需要有能帮忙的人,也欣然接受了。 裴柔作为助理,工作一直干得很好,她和裴柔保持着上下级的关系,不留一丝逾矩。 秦秀清不是容不下私生女,而是容不下唐觅清‘姐友妹恭’蠢蠢欲动的想法。 她会很窒息。 闔上眼,办公室门口传来脚步声,离椅子的位置愈发接近,秦秀清听出是唐觅清的脚步声。 有力的手轻轻摁在太阳穴,为她按摩,秦秀清轻声问:“不早点回家休息?” “给助理交代些事情。” 裴柔确实也是助理,只是唐觅清这番话,明显引导着秦秀清对号姚助理。 秦秀清心下顿沉,面上云淡风轻:“这里不清净,你回家休息。” “送饭太麻烦了,下次就自己在家玩好不好?” “不好。”唐觅清柔声,“富婆姐姐包养我,我给姐姐送饭是应该的。” “油腔滑调。” 秦秀清唇瓣微动,想与唐觅清说辞退裴柔之事,那人却先开了口:“裴柔对你的帮助大吗?” “挺大。”秦秀清实话实说,可裴柔这样的员工在市面上也能招到,只是她需要付出时间成本罢了。 “那阿清对裴柔是什么打算?”唐觅清嗓音温柔,眼神征求。 秦秀清定定地看着唐觅清那双黑眸,淡声问:“你是有打算了?” “嗯。” “那还问我做什么?” “以你的想法为先。” “是吗?” 秦秀清低声笑了笑,笑意却不及眼底。 “她同意了?”秦秀清又问。 “是。” 秦秀清:“所以你最后才来征求我的意见?” 唐觅清失语。 “我——” “罢,你的打算是什么,说给我听听。” 秦秀清按耐着心中燃起的怒火,不断提醒自己要顺着唐觅清的脾气,唐觅清还在恢复中,不能再受刺激了。 “阿清……”唐觅清有些不知所措,语气讷讷。 她能明显察觉到妻子不高兴了。 害怕阿清会难过,于是姿态继续放低:“我都听你的。” 秦秀清心中烦躁。 她不知唐觅清为何单独约谈裴柔,甚至还要隐瞒她,瞒就算了,还七拐八绕地来试探她的态度。 更烦的是唐觅清的态度,不知好好一人怎么突然变得低声下气。 为裴柔求她? 未免太过可笑。 “乖,回家好好休息。”秦秀清抬头,吻了吻唐觅清的唇角,垂首继续工作。 这是秦秀清第三次提及让唐觅清回家休息,态度很坚决——不想让唐觅清留下。 唐觅清不明白自己为何会将事情搞砸,还惹得妻子不畅快,给了她一个满是敷衍的吻。 心中霎时无比难受,宛如吃了几车黄连,苦涩不堪。 阿清以前从不敷衍她的…… 第103章 每个唐家媳妇都会犯的错 自燕城回来,唐觅清每天都有数不完的事情要做—— 明面上被停职,实际还得正常处理唐氏的工作; 虽然秦氏破产,但蓝家操纵协会意图侵占秦氏这事还没完。 唐觅清最近出手搅和了蓝家几个大单,且和曲惟保持着联络,以便尽快收集蓝家的违法记录,又动用唐家在燕城的资源,彻查这甚协会; 婚礼当天比较重要的来宾,需要她逐个登门拜访,礼数到位; 以及组建「清水」。 桩桩件件都得耗精力和时间。 至于每日三顿不落地给妻子做饭,这不算事,算她喜欢。 但阿清似乎不太想每顿饭都见到她,刚被赶出秦氏总部的唐觅清,站在空荡荡的地下车库,陷入沉思。 拿出手机,去电「清水」的总裁助理:“挂招聘信息,研发总监助理岗。” 妻子应该不太喜欢与裴柔共事,她得做二手准备。 至于裴柔,她在走廊尽头同裴柔说话时已经提过,姐姐不一定同意,但裴柔很有耐心,愿意等姐姐答复。 唐觅清孤零零地回了庄园。 今天受唐以寒嘱托,得去庄园西边监工,抱着猫到了施工现场才发现,许多妹妹坐在不远处的草地晒太阳。 唐觅清上前打招呼:“都这么闲?还不上学呢?” “二姐上班上傻啦?我们还没开学。” 唐觅清坐下,秦霜和熠熠团窝在她腿上,四只小猫风驰电掣到处乱跑。 接过妹妹递来水果,瞅了眼看得津津有味的唐澈葵,她问:“阿葵不是上班了么?” “最近项目休息期,比较闲。”唐澈葵神神秘秘地凑到唐觅清耳边,“二姐,你也发现这处施工不对劲了么?” 眼神示意唐觅清看向不远处,那突兀立在大草坪处、临时搭建起的浅蓝色大矮包异常显眼。 面色沉稳的工人推着材料不断进出。 唐觅清:“?” 没什么不对劲,唐家向来只会雇佣女性,这也只有女工。 唐澈葵是业界有名的工程师,唐觅清相信妹妹的判断,于是不动声色点头,准备空手套白狼。 还在读书的妹妹叽叽喳喳聊成一圈,见二姐和葵姐两位上班族悄悄聊天,便没打扰二人。 光影落在两人身上,稍显成熟又颇为相似的眉眼疑惑对视。 “我测过了,那‘蓝盒’占地五百多平,且没打地基,外墙密封性极强,根本不是常规建筑。”唐澈葵低声问,“是家里要搞什么实验么?” “没接到通知。”唐觅清手上梳着猫毛沉思。 唐澈葵那双灵动的黑眸一转:“要不我们晚上来探探?我去准备些照明探测设备。” “?”唐觅清笑,“倒不用那么复杂,问一下妈妈就好。” 唐澈葵拍了拍自己脑袋,闪烁的黑眸示意:二姐快问。 唐觅清打电话期间,唐澈葵一直在逗秦霜和熠熠,两只猫对母亲以外的人比较高冷,这会子没给唐澈葵眼神。 “你长得好像我大老婆最喜欢的宝贝。”唐澈葵在猫耳朵旁小声嘀咕,“我家还有三个漂亮姐姐,熠熠宝贝,你要不要跟姨姨走?” 熠熠半分眼神都没给,顺势将秦霜推了出去,挡住这烦人的姨。 秦霜呆楞地看着唐澈葵,装腔作势抬起爪子,既满足了女朋友的要求,又没伤害到妈妈的妹妹。 俩小家伙在谈恋爱,这是妻妻二人得出的结论。 刚打完电话的唐觅清扑哧笑出声,旋即冲澈葵摇头,正色道:“妈妈没说。” 但她对这处实在好奇地紧,阿清出差的那阵她经常带着猫逛花园,就在蓝盒所在之处,小猫爪子总会陷进泥土。 那时她问过秦秀清,她俩都以为是要为建住宅而动土。 可按澈葵的表达,蓝盒应该不是为了住人而修建,又密封得这般严实,着实钓起了唐觅清的好奇心。 “那就今晚,你记得躲着老婆们。”唐觅清提醒。 唐澈葵点头,内心苦恼。 每晚都要被老婆们‘伺候’到半夜,舒舒服服地被人抱着入睡,要躲着老婆们不算一件容易的事。 她扯了扯二姐的衣袖,问:“二姐,你是1吧?” 唐觅清毫不犹豫回:“我是大猛1。” “……那你教教我要怎么摆脱几位老婆呗。”唐澈葵说出自己的难处。 唐觅清瞳孔地震:“你是0!?” 唐澈葵羞涩一笑:“我是0.1。” 唐觅清哑然失笑,如此这般地给妹妹传授经验:“……等她们累得睡着了,你就溜出来。” 妹妹若有所思地点头,她趁机问:“你们0喜欢被打是嘛?” 唐澈葵:“?” “就上次阿清在你那楼处理管家的投诉,你身上不是有几道鞭痕嘛?管家还哭得稀里哗啦的。 那时你说你自愿的,这是什么情趣?” 唐澈葵拿出手机,划拉几下屏幕,递到唐觅清眼前。 硕大的两个英文字母赫然浮现。 “不是每个人都喜欢,二姐你得看二嫂喜不喜欢,更何况现在二嫂怀孕了,是不适合发生些什么的。” 她就不一样,老婆怀孕了,她也能继续躺。 姐妹俩畅谈整个下午,唐觅清进入新世界,走路都飘飘然的,心思胡乱发散,攥着一颗好奇又紧张的心脏,开车接阿清回庄园。 庄园主楼摆上了宴席,迎燕城胡家年轻一辈的到访。 胡家三人被安排到主桌,主桌九人吃得极为热闹,胡水沁见缝插针地夸唐家庄园是世外桃源,是她第二故乡,唐觅清淡淡瞥去一眼,胡水沁缓缓噤声。 唐觅清:“?” 要有这么凑效,那天在胡家庄园她也不至于打了胡水沁一顿。 混世魔王好像有点怕她。 不确定,再看看。 见秦秀清正常进食,没刻意搭话更没刻意不说话,唐觅清安下心,吃得可香。 饭后,胡家三人跟随唐以寒和隋夏进入小会客厅,双清、双离妻妻紧随在后。 厚重实木门缓缓闭合,唐家六人落座,胡家三人皆穿着修身中山装,面朝唐以寒和隋夏,站得笔直,挺拔如松。 肃穆的会客厅里,胡家三人双膝跪下,利索地行了个大礼,朝唐以寒和隋夏磕头,齐声朗朗:“曾祖奶奶。” 隋夏若有所思地看向唐以寒。 双清妻妻&双离妻妻:“???” 四人互相对视,满头雾水。唐觅清那双漂亮的黑眸全是疑惑,秦秀清唇瓣微张,梳着小腹的掌心微顿。 她们喊什么来着? 在四人都一脸懵之时,胡家三人站起身转向四人,鞠了个九十度的躬,恭敬道:“大祖奶奶、二祖奶奶。” 年轻妻妻的脑袋彻底宕机。 唐以寒只问了胡家三人长辈的情况,没同两位女儿解释,带着妻子回副楼房间,留下一头雾水的唐家四人。 唐觅清眉心微蹙,看向胡水沁:“你再叫一遍。” 胡水沁:“……” “初恋妹儿,即便你辈份比我大,也不能这么欺负小辈吧?” 胡水泯和胡太太手挽手,笑着坐进沙发。 “谁是你初恋?”唐觅清咬牙,“你把话说清楚了,否则祖奶奶我高低治你个不孝之罪。” 所有人哄堂大笑。 秦秀清笑得花枝乱颤,脑袋直搁在那人肩上。 因一提到胡水沁,那人情绪便很不对劲,秦秀清没在唐觅清面前说起过胡水沁,唐觅清自然也不知道初恋这回事。 胡水沁咬着牙将高中万米长跑之事,以她的角度娓娓道来。 话音结束半晌,唐觅清摸了摸下巴,问:“所以你真的喝了那桶两升的矿泉水?” 秦秀清:“……” 无奈抚额。 这家伙,活像一辈子没喝过水似的,给她起阿水这名字是真不冤。 “……喝了。”作为小辈,胡水沁老实巴交回答长辈的提问。 很快,她便发现在座的七人,有三人的脑袋都靠在另一人肩上。 只她一位单身人士。 胡水沁很郁闷,正要说些什么,大祖奶奶先发了言,她只好闭嘴。 唐觅离笑得直捂肚子:“要不这样,水沁,你给你二祖奶奶多赔几桶水。” 唐觅清:“……” 秦秀清:“……” 这倒不必。 胡水沁眸子一亮,疾步走到她们带来的礼品旁,打开其中一个盖子。 两桶打上柔美丝带的同款矿泉水矗立华美绒盒间,明亮灯光照得这成双的矿泉水无比登对,一如在座的三对。 “祝二祖奶奶们百年好合,早得贵女,幸福安康!” 胡水沁掷地有声,仿佛这时还应该要配上烟花爆竹之声。 所有人早已笑得身子直抽抽,装潢严肃的会客厅内喜意融融。 唐觅清心中最后的那丝不满也消散殆尽,众人聊了一阵,公事私事乱七八糟都谈了些。 夜渐深,秦秀清安排胡家人住在风景优美的独栋小楼,而后被唐觅清抱回房间。 “阿清,你早知道了?”唐觅清是在问那桶水的事。 “嗯……” 秦秀清懒懒躺在浴缸,任由那人伺候着洗澡,细长桃花眼微眯,琥珀瞳细细打量浑身赤。裸的妻子,一刻不离。 阿水这身材。 秦秀清喉咙不动声色滚了下。 今晚也要…… 唐觅清心中愧疚更甚,洗澡自然更卖力。 “你这是要给我搓秃噜皮了么?” 粉润趾尖轻点那人圆膝,清冷的嗓音极为慵懒。 “那我轻些。”唐觅清眉眼柔和,试探性地问,“阿清当时为什么不进对面的庄园?” “当时以为你那庄子有人办白事……”秦秀清尴尬地抿了抿唇,被唐觅清一根手指轻轻撬开,探了进去。 “呜……” 湿漉漉的浅瞳幽幽看向唐觅清,温热口腔承受着指尖搅弄风云,旖旎雾气氤氲,修长手指抽离唇齿,轻抚薄唇。 “二选一选错,该罚。”唐觅清轻叹。 美人媚眼如丝,香舌软滑,鼻腔轻哼嘤咛。 她差点要忍不住,幸而及时收回。 时隔将近十日,两人首次沟通唐觅清寻回秦秀清那天的事。 俩人都不敢主动提。 秦秀清唯恐唐觅清情绪恶化加重身体负担,唐觅清愧疚于那日口不择言对妻子造成的伤害,生怕再提出会对妻子造成二次伤害。 即便唐觅清主动提起,亦是些不痛不痒的话题,避开所有关键点,只问了秦秀清选庄子的事,全然不敢提自己说过的混账话。 这疙瘩一直横亘心中,扰得她难受至极,心尖酸涩绞疼。 本想待阿清更好,以弥补她给秦秀清带来的伤害。 可她对秦秀清好皆因本就喜欢,完全没法当成补偿。 所以,唐觅清想到另一个补偿的法子,她轻声问秦秀清:“阿清,你想要补办婚礼吗?对外的。” 有两次办婚礼的经验在前,第三次她可以办得更贴合秦秀清的心意,更为盛大。 而且没办成再办一次也是应该的。 秦秀清却沉默了许久,浴缸溢出的水拍打瓷砖,由热转凉,美人轻轻摇头:“月份大了。” 碎发黏在颊侧,消瘦小脸楚楚可怜。 唐觅清心尖骤疼,眼圈随之泛红,鼻尖酸涩。 阿清哪里是因为月份大了啊……分明只是不想办了,却还照顾着她的情绪,为她找好台阶下。 她了解秦秀清,正如秦秀清了解她。 终究是她让阿清难过了,阿清才不想再办一次婚礼,不愿同她二婚了。 “就依你。”唐觅清心尖难受,却依旧神情脉脉。 柳眉微挑,秦秀清摸了摸那人脑袋,柔声道:“等小宝宝出来了再办。” 这人委屈的小表情几乎满溢出脸,却极力忍着难受,让人瞧了便心疼。 秦秀清妥协了。 话音才落,唐觅清猛地抬眸,黑眸闪闪发光:“小宝宝也可以参加我们的婚礼。” “乖阿水,喜欢吗?”秦秀清轻吻妻子面颊。 她最近时常觉得,自己在带一个情绪随时会失控但极力压抑难受的大孩子。 唐觅清的情绪系统出了问题,这是吕教授的猜测,经过这段时间和唐觅清的相处,秦秀清确认吕从的猜测没问题。 确有其事。 似乎从她出差那时开始,唐觅清的情绪便已出现不对劲,脸上的笑容偶尔很勉强,在她出差结束后,唐觅清的症状似乎有所缓解。 但也只是错觉。 在逃婚一事后,那人情绪爆发,甚至崩溃。 身体难以承受未经受过的感伤和难过,所以才会频频晕倒。 秦秀清得知后,心疼坏了。 不过,与其说唐觅清的情绪系统出了问题,倒不如说是唐觅清的情绪在向一个正常人靠拢。 七情六欲,唐觅清独独缺乏了七情中的“哀”,或说是“悲”。 那人以往没有小脾气小情绪,即便被她欺负了,也只会傻笑着包容她,甚至没意识到自己被欺负了。 缺失的‘悲’模块缓缓载入,期间情绪不稳定性极强。 可那人不知怎的,自己生生压下了所有的负面情绪,只叫她看到好的一面。 “喜欢。”唐觅清笑容和煦,将所有的难受隐藏在眸中,一如过往给予她的温柔。 “阿水……”秦秀清难受极了,“你可以做你自己。” 不要再藏。 “我不想做我自己。”唐觅清吻了吻美人柔韧泛粉的耳骨,“我只想做你。” 美人白皙脸颊倏地爬满绯红,牵过那人的手,雾水涟涟的眸子发出炙热邀请。 “不行哦。”唐觅清婉声拒绝,规规矩矩洗好澡,抱着妻子回被窝。 秦秀清气得直咬那人:“你混蛋!” 唐觅清任由妻子轻轻嘬咬出淡淡红痕,閤眼哄着美人睡觉。 暖风缓缓拂过,送来满室清安。 身旁人呼吸声逐渐均匀,唐觅清半眯半醒,静静等待着与澈葵汇合的时间。 “阿水……”妻子突然说梦话,声音极轻,唐觅清迷迷糊糊,搂了搂睡梦中还惦记着她的妻子。 秦秀清心下安稳。 这人果然睡着了,还是习惯性地要抱紧她,可真缠人。 偏她喜欢得要紧。 羞红着脸,颤着身子,美人侧躺着,熟练地拎起那人右手。 …… 唐觅清半睡半醒,数着时间,倏地闻到奇异又熟悉的香气,指尖异常炙热柔软。 手腕的酸疼感极为熟悉。 骤然睁眼。 四目相对,美人下巴微抬,慌乱闪过眼底。 湿漉漉的琥珀瞳似被暖风拂动,微颤,粉唇翕合像是要说什么,绯色眼尾轻轻卷着,巧挺鼻尖呼吸细促。 诱人极了。 唐觅清瞳孔地震,颤声问:“阿清你在,在做什么!?” 小珍珠倏地滚落,美人泫然欲泣,紧紧圈着那人修长的脖颈,神情委屈。 “我只是,嗯”怀中娇软的身子仍在轻颤,美人骄矜道,“犯了每个唐家媳妇都会犯的错而已……” 炙热的指尖缓缓送入唇瓣,唐觅清品尝到久违的幽香,黑眸意味深长。 第104章 装穷? 指尖轻抚妻子浮绯的眼尾,缱绻怜惜。 唐觅清温声道:“等我回来再收拾你。” “阿清,你最好是早些睡我便收拾不了你,知道么?” 漂亮的琥珀瞳似盛着满片星河,美人微微抬头,颤声反问:“怎么收拾呢?” 尾音上翘,隐隐期待。 唐觅清轻轻刮了刮秀挺鼻尖,沉声威胁:“让你到不了。” “听着便很让人心动呢……阿水要去哪?”秦秀清笑得意味深长,“可得早些回来收拾我。” “你还记得西边动土起建筑的工程么?”唐觅清问。 “嗯,规划是要建住宅的。” “澈葵说那建筑不是住宅用的。” “这样……所以你们今晚是要去看看什么情况?” 唐觅清微微颔首,掀开被子,轻轻抽出秦秀清垫在身下的厚毛巾。 色泽已是深浅不一。 露出乌丝的耳尖泛粉,皓腕横于眼帘,遮掩半刻春光,秦秀清任由那人伺候清理。 更换好睡裙,薄唇轻吻妻子绯红艳丽的颊侧。 “嗯总觉得是妈妈想让我发现些什么,我去看看。” 滚圆琥珀瞳直勾勾盯着她,唐觅清唇角呷笑:“阿清,方才还折腾得不够是么?还想跟着我呢?” 秦秀清被拆穿也不恼,慵懒地躺着,轻哼:“报审占地面积一千三百平,平层。阿水可是冤枉我了,我只是——” 想给你提供些信息。 “呜~!” 高挑的身影虚虚压着美人。 唐觅清侵占绵软薄唇,将妻子的话悉数堵回,吻却是轻轻的,只辗转唇瓣,颇为怜爱。 微卷的桃花眼上挑,美人婉声控诉:“你亲了我。” “你不是也挺乐意的?”唐觅清拿湿纸巾揩拭妻子水光潋滟的红唇。 “你带上次那直播眼镜进去,给我直播好不好?我也想和阿水探险。”美人纤细的指尖卷着唐觅清衣摆。 唐觅清答应了,正要往外走,妻子牵着她的手,澄黄暗灯映得发丝也柔媚。 “润了你再给我擦擦。” 耳尖的粉传染至唐觅清耳廓。 阿清好敏。感的身子…… 她将秦秀清料理干爽,抱几只猫进来作陪。 四只小猫团在美人身侧,秦霜和熠熠左右护法似的守在小腹周围,不让小猫冲撞小宝宝。 唐觅清轻轻关上卧室门。 “二姐,这里。”唐澈葵推着一辆小车,鬼鬼祟祟地从巨大树干后蹿出。 唐觅清觉着好笑:“大晚上的没人你还穿一身黑?” 唐澈葵挠头笑着反问:“你戴眼镜?” “跟你二嫂打个招呼。” 唐澈葵眼前一亮,立正站定,冲着唐觅清那眼镜眉飞色舞道:“二姐嫂!” “走吧,阿清让我们注意安全。” 唐澈葵在小车里翻出安全装备,两人套上。 夜色浓稠,空旷草地上矗立的蓝盒静寥无声。 唐澈葵对外立面进行一番勘测后,示意唐觅清可以进去,姐妹俩便走边聊。 “外墙的材料是航空专用材料,质轻硬度大没有坍塌风险,保温性能极强,我们进去很安全。” 视频那端的秦秀清安下心,双手懒懒地梳着毛茸茸,裸露白皙的圆肩是唐觅清暂时欣赏不到的旖旎光景。 “民用建筑使用这些材料是不是有些浪费?”唐觅清问。 “何止,简直是奢侈。” 话说着,唐澈葵已经撬开了门锁,戴在头顶的光束射入蓝盒内,两道细长阴影自门口延伸,横跨半个建筑。 愈往里,阴影浓度愈低,直到浅淡无痕。 光束强度推大一格,盒内七百多平空地一览无遗,地面仍是光裸的泥土。 除了一些运输推车工具,什么都没有。 空荡荡的盒内,唐家两姐妹对视,唐觅清及时关掉唐澈葵头顶的光。 异口同声:“地下!” “我们家这是挖到矿要发财了!?”唐澈葵惊呼。 唐觅清:“……” 这破地方能有什么矿。 视频那端的秦秀清陷入沉思。 在所有人都没注意到的天花顶上,针孔摄像头缓缓移动。 接收端。 唐以寒轻啜一口热茶,无声笑了。 不愧是她和夏夏的孩子,行动力足够强,足够机灵。 “唐以寒,逗女儿好玩吗?给女儿吓着了我第一个拿你是问。”隋夏淡淡瞥了眼还坐在女儿充。气。娃。娃身旁的妻子。 唐以寒放下平板:“夏夏,你不想知道么?关于我——” 毫不犹豫转身回房,隋夏轻嗤:“不感兴趣。” 唐澈葵架起探测仪器:“得要几个小时。” “敲敲看,要有什么奇怪的入口应该很好找。”唐觅清抄起小车里的铁锹,插进身旁泥地。 农具很自然地陷入泥地,并未戳到障碍物,姐妹俩各拎铁锹,从蓝盒正中央开始往两侧敲。 铁锹刚铲进正中央地块,便发出“乓”的巨响。 得来全不费功夫。 在唐澈葵看着自己那些高精尖设备陷入沉思时,唐觅清已经动手开挖。 十分钟后,一扇深灰色金属方形大门缓缓现于眼前。 唐澈葵上前又摸又瞧,捏着下巴笃定道:“钛合金。” 唐觅清在落锁处仔细检查,忽地‘咔嗒’一声,门向外猛地启开,将蹲在门上的姐妹俩扫了个措手不及。 唐觅清结结实实地摔到了地上:“……” 耳机里不断传来秦秀清的轻声呼喊:“阿水,没事吧?” “没事,就是被门捉弄了一下。” 唐澈葵揉了揉腰,摔了还笑得没心没肺。 看着妹妹,唐觅清感觉仿佛在照半年前的镜子,自己当时也是这样大大咧咧的。 “姐你扶扶我,腰酸。”唐澈葵起身艰难。 将妹妹拉起,唐觅清还被妹妹嫌弃:“都怪二姐你出的馊主意,我差点就出不了门,现在腰酸腿痛着呢。” 唐觅清:“……” “你感觉如何?”她不动声色地问。 耳机那端传来轻哼和喵叫。 “我快散架了。”唐澈葵淡淡地述说着客观事实,心中却乐不可支,“但真的好舒服,二姐你一个大猛1怎的那么懂0?” 唐觅清重重地咳了几声,示意这还有第三个人。唐澈葵会意,嘴上转溜极快:“必然是二姐嫂调教得好,嫂嫂人美如仙……” “快让她住嘴。”秦秀清尴尬地埋进猫肚子里。 唐觅清:“阿葵说的都是实话。” 秦秀清:“……” 她算是知道唐觅清那满嘴胡吣是如何养成的,敢情是唐家的‘优良传统’。 空旷蓝盒中回荡着姐妹俩不带重复的叠叠夸赞,秦秀清在这一声声赞扬中逐渐迷失自我,于是忘了问那家伙教了妹妹什么。 唐觅清拍了拍身上的泥,仔细端详钛合金门。 “这门是电动的。”她陡然抬头,目光四处寻觅,在不起眼的角落里发现了几个圆孔型摄像头。 掏出手机打了个电话。 “妈妈,是你吧?” 唐家庄园除了唐以寒能弄这些,也没别的人了。 观看了全程的唐以寒,笑得乐不可支,隋夏在一旁拿抱枕砸她脸上,顺势抱走了女儿的娃娃,放在沙发上。 “没摔伤吧?”唐以寒关切地问。 “没,您不如直接告诉我呢。” “该睡觉了,改天你再和阿葵去玩儿,这地方总归不会消失。” 凌晨一点。 耳机里,美人娇嗔的声音逐渐转为浅浅呼吸声。 秦秀清撑着眼皮给猫咪梳毛,秦霜和熠熠给她的小腹‘梳毛’,爪子轻轻搭在小腹。 美人口中含糊不清:“阿水……困。” 孕妇需要休息,唐觅清没多犹豫便带着妹妹离开蓝盒各回各房。 简单冲了个澡,恢复浑身香喷喷后,唐觅清才躺进被窝抱老婆,妻子已是半睡半醒的状态,埋进她怀中才彻底睡了过去。 美人睡得香沉,唐觅清在她耳畔轻声低语:“改天再收拾你。” 不知秦秀清是否有所听觉,娇声嘤咛,脑袋蹭了蹭她胸口。 唐觅清哑然失笑,难得没赶猫,两人六猫睡得极为安详。 接连几天,唐觅清都得带着胡水泯、胡太太和胡水沁上门拜访婚礼当天的重要来宾。 之前她还疑惑,凭唐家只能在粤省横着走的背景,如何能请来这般数量庞大且重量级的国级和世界级宾客。 现在破案了,原来是与燕城胡家有亲戚关系。 唐家和胡家的亲戚关系只两家内部核心成员知道,阿清怀着孕,不适合全国各地奔波。 是以,胡家三人是特地来给唐觅清上门拜访撑场面的。 那些人或许还会给唐觅清摆架子,但绝不敢惹胡家人。 行程分了好几天,唐觅清全是当天往返。 清晨起床给妻子做早餐,而后在奢华的飞机里处理「清水」和唐氏的工作,中午让芳姨给阿清做饭,她夜间回到家再亲自给妻子做晚餐。 闲时同胡家三人聊到两家的亲戚关系,胡家三人对此皆是一头雾水。 “奶奶和外婆国事访问结束回来后,摁着这混世魔王的脑袋,让她亲自上门赔礼道歉。 是在那时跟我们说的。” 胡水泯娓娓道来自己得知此事的经历和心路历程。 “我就说我怎么跟您一见如故呢,原来您是我祖奶奶。” 唐觅清:“……” 这称呼听着让一个二十七八岁之人怪难受的。 她明确提了几次,让她们别再喊这别扭的称号,胡家三人回答:“好的,祖奶奶。” 唐觅清:“……” 行吧。 虽然奇怪,但几天下来她好歹也听顺耳了,传说中的混世魔王,在她身边极为乖巧,半点看不出当初刻意逗弄她的轻浮模样。 唐觅清就此认下了三位祖孙。 两家业务不存在竞争关系,经常也会聊彼此业务,胡家三人对「清水」颇感兴趣。 “也就是说,现在「清水」只有一百人左右,采用完全扁平的管理架构。 生产环节由专人负责,交付给唐氏的新工厂进行生产,但原料采购仍由原班人马管控,供应商牢牢握在手中。” 胡水泯总结「清水」的管理运营模式,唐觅清颔首,四人继续无话不谈。 平流层的天空湛蓝且漫散,映在丝滑的常服上,显得位于中心之人矜雅高贵,另外三人姿态稍低,却也大方端庄。 “新品牌起步确实比较缓慢,尤其不能打着秦氏原班人马的名号来宣传。”胡家三人低头思索。 推倒秦氏这早已枯朽的巨型腐木,另立新生。 有强力班底支撑的「清水」确实能在市场上立足,可依旧需要时间。上百人的公司需要日常开支,拿私财补贴是下下之策。 “你们孝顺的时候到了。”唐觅清捏着瓷杯,抿了口热茶,缓声道,“我这同步走两套策略,一是大范围地广销售,二则考虑国外市场。” 唐觅清说得很直白,她要的就是胡家国外产业支持。 胡家人很爽快,尤其是对自己人。 胡水泯迅速接上唐觅清的话:“胡家餐饮业遍布全球,而且我们主打中餐,需要大量调味品,尤其是基础调味品。” “姐你是不是忘了,我们家用的都是唐氏的产品。”胡水沁挠头,“这不是左手腾右手嘛。” 胡水泯拍了拍妹妹的脑袋:“东南亚和中东部分餐厅使用秦氏产品,在秦祖奶奶担任秦氏总裁后,复合调味品风靡这两片区域。” “现在秦氏破产,东南亚和中东的库存也所剩无几,自然是需要填补上的。” 不消唐觅清细细展开,胡水泯也会安排,她火速让区域经理对接「清水」专员。 当场就给唐觅清亲手改出合作协议,打印机飞出热乎乎的纸张。 核对细节、装订、签字。 落笔完成,合作协议尚存余温。 胡水泯迫不及待地要跟唐觅清再多签几份协议。 虽说是亲戚关系帮衬着,但主要还是因为「清水」的产品过于稀缺,核心竞争能力强,在实力和亲缘关系的双重buff叠加下,双方合作可谓是水到渠成。 至此,「清水」走上正轨,只等研发总监到位。 国外合作与国内地广同时落实,普通地广见效太慢,唐觅清本人亲自上阵。 配合清算组核对完近一年财务数据,秦秀清閤眼轻揉眉心。 “秦总,您看看网络热搜。”姚助理敲门提醒,秦秀清一手抚着小腹,另一手滑动鼠标。 【唐氏二千金连日现身中心广场,吆喝售卖】 【昔日霸气总裁,今日地摊美女老板,被唐家开除、被发妻抛弃,唐氏二千金该何去何从!】 秦秀清:“……” 这家伙又被媒体编排了? 点开高清大图和视频后,她才发现,媒体是半点没冤枉唐觅清。 那人长衫外罩一件哑紫缎面衬衫,搭配修身垂坠黑色长裤,长发零碎披散,面上挂着纯白口罩。 初春阳光明媚,洒落笔挺肩侧,高挑秀美的妻子宛如被神眷顾的宠儿,眉眼淡淡不染尘世。 手上却捧着一瓶极为接地气的蚝汁。 秦秀清扑哧笑出声,旋即心尖涌起酸涩。 明明已经给那人转去了几百万,那人却还闲不住似的出门摆摊,初春的风仍带凉意,柔韧有力的手定是拔凉拔凉的。 还缺钱花? 秦秀清揉着眉心,让姚助理送她去中心广场。 …… 唐觅清接过同事递来的纸巾,擦了擦额尖冒出的薄汗,最后一箱产品已都摆到摊位上。 同事吆喝着耳熟能详的宣传词,她则站在一旁负责当个吉祥物,偶尔忙不过来时,她会帮忙解决顾客的提问。 中心广场果然人流量巨大,唐觅清这吉祥物嘴皮子不停地在同消费者沟通。 新生代购买力强劲,光她们这个摊位,半天下来便卖掉一百多箱,还有的可能比较喜欢吃蚝汁,买完还眼巴巴地站在摊位不远处。 最后几瓶,二十来人围着小摊,手放在瓶子上,谁也不让,没人看清谁是第一个抓到瓶子的,所有人都凶神恶煞地瞪着‘竞争对手’。 仅剩五瓶皆是这种情况,有的人两只手各把抓着一瓶。 同事都很无奈,准备开口表示这五瓶不卖了,此时人群倏地安静下来,团团包围中,开辟出一条仅容一人经过的通道。 轻风拂动发梢,美人款步靠近摊位,身着设计感极佳的杏色长裙,外罩深色开衫,与青翠欲滴的春天相得益彰。 小腹明显鼓起,骨型优美的手搭于其上,冷淡的桃花眼只盯着美女摊主看。 琥珀瞳淡淡扫过在场二十多位打扮精致的年轻女性,纤藕玉臂舒展,修长纤细的手摁住其中一瓶蚝汁,轻轻地,将蚝汁抽离出几双手,塞到姚助理怀中。 一瓶接一瓶,五瓶全被秦秀清强势拿下。 姚助理眸冒星光。 嗑晕了! “阿清!”唐觅清那寡淡的眸子瞬间染上浓厚色彩,众人这才发现,凉薄的声线亦有十分热情之时。 秦秀清面无表情地走到那人面前,牵过那人的手,十指相扣,慢悠悠地往外走,身后传来无数遗憾的低叹声与起哄的闹声。 “夫人!还没买单!” 唐觅清大笑,后脑勺冲着同事道:“算我账上。” “二位是复合了吗!?” “唐总被唐家赶出门,秦氏破产,请问二位以后打算摆摊谋生吗!?” “秦总看这里!” 摄像机和手机尽数对着妻妻俩,还有些闻风而动的媒体也赶来了,闪光灯乱晃。 兜里取出墨镜,迅速给妻子戴上,唐觅清微凉的指尖擦过美人温热的耳畔。 任谁瞧了,都得说上一句恩爱妻妻。 “谁说我们离婚了?”墨色眸子悠悠地瞥过每个摄像头,唐觅清虚虚护着妻子后腰,带妻子离开。 轿车里,唐觅清取下秦秀清的墨镜,兴奋道:“阿清,你怎么来了!?” 热情似狗的语气与方才严肃冷漠的眉眼判若两人。 秦秀清柔声问:“钱花完了?” 唐觅清倏地想起自己的贫苦人设,沉下脸,缓缓点头。 秦秀清:“……” “我给你的也花完了?” 唐觅清:“啊?” 脑袋飞速旋转,但由于神情有那么一秒过于讶异,秦秀清迅速捕捉到了妻子的疑惑,戳了戳唐觅清额头。 “不知道我给你转了钱?” “多少?”唐觅清一边问,一边翻银行卡交易记录。 “五百二十万。” “我也爱你!” “谁爱你了!?” “谁应谁爱。” 秦秀清:“……” 怎料银行卡太多,唐觅清一时半会没翻出来,在打开了七八家银行的后台后,终于在发现这笔汇款。 “谢谢阿清!” 老婆发零花钱了! 唐觅清笑得花枝乱颤。 殊不知身旁那双琥珀瞳不动声色地将她八、九、十位数的余额统统收入眼底。 “不客气。”秦秀清幽幽睨那人一眼。 真行啊唐觅清,装穷是吧? 第105章 恋爱脑 常青乔木从车窗外飞驰而过,驾驶平稳的轿车里,唐觅清还没意识到银行卡余额暴露,喜滋滋收下五百二十万。 偏头看向怀孕后气质更妩媚的妻子,星眸展烁:“刚才曲队长临时发出晚饭邀请,阿清要一起么?” 秦秀清微微颔首。 倘或她不跟着那人吃,那人就得给她做饭了,怎么劝都劝不住,那便一起。 周数愈大,愈容易犯困,靠在那人肩侧,秦秀清一秒入睡。 醒来时,人已在饭桌前,枕在躺椅上。 早已习惯了‘瞬移’的美人并未察觉不妥,倒很是享受那人的贴心。 身侧坐着那装穷的家伙,对面是曲惟和唐澈园,大家都吃得很安静。 唐澈园率先注意到秦秀清醒来,乖巧地喊了声:“二姐嫂。”曲惟随女朋友喊。 “醒了?还困么?饿不饿?”唐觅清将躺椅调成座椅,发出三连问。 初醒的妻子像软软棉花,黛眉浅眸,清雾朦胧。 唐觅清声音不自觉放轻,生怕吹掉棉絮。 轻轻拍了拍那人手腕,秦秀清淡笑着同对面二人打过招呼,礼节性地抱歉,再看向妻子:“饿了。” 唐觅清按下服务铃,包厢外的服务员鱼贯而入,捧着一碟碟还冒着热气的菜,放到秦秀清面前的小转盘。 唐觅清一面伺候妻子进食,一面同曲惟聊了起来。 “蓝氏投毒的证据收集工作已经完成,明天就会走司法逮捕程序。”曲惟吃得差不多,放下筷子。 “效率挺高。” 曲惟笑:“唐董出手了。” 本来,蓝氏只对秦氏下手,曲惟的调查工作一直是唐觅清在支持,而唐觅清终归年轻,对付蓝家那些老妖怪,手段再高明也有限,进展自然缓慢。 可后来蓝氏的手伸向唐氏,压力给到隋夏,唐以寒方以雷霆手段扒出证据,连根拔起带出了一年多前蓝氏向秦氏投毒的证据。 唐觅清和唐澈园对视,都笑了。 秦秀清仔细打量唐澈园,发现对方确实是发自内心在笑,亮堂包厢衬得这位妹妹笑得颇为没心没肺。 不过唐家人确实如此,没见哪位妹妹替生母争宠的,好像所有人都默认唐以寒和隋夏才是真正的妻妻。 曲惟接着说话,秦秀清的思路被打断。 “除了蓝溪以外,蓝家所有人都参与其中。学妹你也算半个受害者,到时可能需要一起出庭作证。” 唐觅清颔首,秦秀清追问曲惟细节。 “起初,唐家的调查结果是,学妹吃的那条鱼和酱油的某项添加剂产生了化学反应,生成对人体有害的物质,学妹才会食物中毒。 但不久后唐氏数位员工也中毒,深入调查结果表明,是酱油原料异常加速催化了添加剂和鱼类分泌物的化学反应。” 曲惟简单还原事件过程。 秦秀清却听得眉头直皱,详细问了日期、鱼的品种和原料异常等问题。 眼神在妻妻二人间来回扫荡,曲惟瞧见唐觅清默默垂眸,疯狂眨眼示意唐觅清自己来说。 唐觅清迅速接收到信号,准备抢过曲惟的话,自行坦白:“阿清——” 秦秀清微笑着打断:“我问你了吗?” 浅淡的笑容极具压迫感,温度极低。 唐澈园缩了缩肩膀,曲惟心如死灰,唐觅清脑袋几乎埋进饭碗里。 “曲队长,我们澈园的女朋友,你来说说呢。” 被点到名的曲惟不自觉挺直腰板,硬着头皮将问题回答了。 说完,自己受不了这处严寒,打了声哈哈带着唐澈园溜之大吉。 秦秀清这才了解,那人曾给她轻描淡写的食物中毒一事,其实并不简单。 当初唐觅清对妻子瞒下食物中毒一事,过后忘了向妻子坦白。 婚礼前,二人在小岛酒店吵架,秦秀清气急败坏又委屈地控诉唐觅清对自己有所隐瞒,唐觅清才堪堪挤出了‘食物中毒’这个词。 但唐觅清只说自己食物中毒,其它的便忽悠过去,至于细节,秦秀清无从得知。 以至于她时隔将近半年才从旁人口中得知所有的真相——她给妻子买的鱼是妻子食物中毒的直接原因。 她还不至于知道了此事便要哭唧唧或影响工作。 但这人总这样,为一些不要紧的小事遮遮掩掩,左瞒右隐,还以为是待她好。 真真要被这家伙笨晕! 秦秀清揪过那混蛋耳骨,葱白指尖捏着发红耳根。 “不是说好了不瞒我?唐觅清你还有多少瞒我的事,劝你老实说来!” 唐觅清觑了眼秦秀清,秦秀清狠狠瞪这家伙,恨铁不成钢道:“你是不是觉得这是件很小的事情?” 唐觅清犹豫着点头,旋即再次收到青梅的怒嗔。 默默垂首。 “阿清,我不认为我做错了。”她弱弱地反驳着,“照顾你是我喜欢做的事情,不让你为鸡毛蒜皮之事担忧,亦是我分内之事。” “更何况,你确实因没被琐事烦扰,工作效率大大提升,比预计时间早一个月回家。” 唐觅清表明自己的态度,并解释得有理有据。 她就是这么想的。 “你难道忘了我被你气得情绪失控?”秦秀清淡淡瞥去一眼,“所以你以为,我只是因为看到你抱那娃娃的照片才会气成那样?” 山景夜色温馨,唐觅清却怔忡,惴惴不安。 “我在外地出差。前有你保释裴柔时挂断我视频,再带四位美女回家。 你隐瞒食物中毒,所以只能在裴柔探视时对我支支吾吾。 我见你与年轻女子孤女寡女在外独处,最后,还看到你抱娃娃那么真实的照片。 你要我如何能不想歪?” “阿水,你不是很能猜我的心思么,这样的逻辑链路你可曾想过?” 唐觅清彻底蔫耷,唇瓣翕动半天,一个字没蹦出来。 她完全不知道阿清是这么想的。 双唇嗫嚅道:“这些我都是可以解释的……” 热茶雾气荡散,明媚女子蔫头耷脑,正被美人妻子教训着。 “你所谓的解释,是在我已经生气的基础上,迫不得已才挤出的几个字,比新闻标题还要简洁。 唐觅清我稀罕你这样的解释么?” 唐觅清抬眸,试探道:“你应该挺稀罕的……” 秦秀清:“……” “你是不是觉得自己很幽默?唐觅清你给我端正态度,我不是在开玩笑。” “阿清是要翻旧账吗?”唐觅清眨眼。 美人闔眸,揉了揉眉心,唐觅清接过妻子的手,替她揉,顺势放低躺椅角度,让秦秀清靠得更舒服。 “不是让我教你吗?怎么现在却说我翻旧账?”清冷嗓音渐渐平缓。 指尖轻揉眉心,美人温热的呼吸喷洒在她颈间,蛾眉螓首,微仰脆弱的天鹅颈展露无疑。 养了一段时日的身子丰腴相衬,唐觅清另一手不自觉地轻抚小宝宝。 竟是被勾得五迷三道,一时失语。 久听不到妻子回应的秦秀清睁开眼,便瞧见那眼睛发直的混蛋。 拧过这人侧颊,她嗔道:“涩胚,说正经事呢。” “阿清,这些都是事出有因,我出发点肯定是好的,这你不能否认吧?” “首先,你的出发点是对的。其次,不要出发。”秦秀清毫不犹豫。 唐觅清:“……” “我听你的。” “怎么整得跟我委屈了你似的?” 唐觅清笑吟吟道:“没有,我本来就很听你的。我知我对情感一事比较懵懂,还是同你结婚后才开窍。” “在这方面,我像个稚子顽童,只能由你来引着我走。 算下来,是阿清你受的委屈更多。” 秦秀清轻柔抚着那人侧颊,细细描摹暖光下秀美精巧的五官。 “为什么要隐瞒呢?阿水,跟我说说你的想法。” 语气柔和,如谆谆善诱的师长。 “像食物中毒这事,倘若你知道,必定会很担心,而若是知晓更多细节,恐会心生愧疚。” 墨色眸子极为认真:“我只想你开开心心。” 妻子那双漂亮的桃花眼骤然泛红:“真傻啊……还记得我方才说什么了吗?” 唐觅清垂眸,喃喃道:“出发点是好的,但不要出发。” 秦秀清忽地轻笑:“总结到位。” “阿水,你很懂我,非常会预判我的情绪。”倏尔话峰一转,“但我们不是博弈的关系。” “你预判了我的情绪,生怕我不开心,从而选择隐瞒。 裴柔的身份、食物中毒、以及前些天你和裴柔不知商量了些什么,最后却对我支支吾吾。” “在发现我的情绪变得糟糕时,你才小心翼翼地试探着给出模糊的真相。 就好像在同我做博弈一样。” “你不断地探寻我情绪的边界和阈值,企图将所有事态控制在我能承受的范围内,算得很精准。” “可我们是在谈恋爱、是在谈感情,我不需要你独自一人战战兢兢地计算着我的情绪,也不需要你预判我的预判。” 葱白指尖戳了戳那家伙的胸口。 “你在床上在浴室里将我弄得眼泪直掉之时,怎的就不考虑我哭不哭呢?” 唐觅清严谨指出:“你那是舒服哭的,本质来说是愉悦。” 秦秀清:“……” “你这混蛋少插科打诨!” 美人拍了拍不正经的家伙。 唐觅清做了个封嘴的动作,漂亮眸子弯起,眼底如窗外夜色一样温柔。 “你永远在这场博弈中处于主动一方,动态地观察着我的情绪,随机应变,而我则一直被隐瞒,被保护。 我们是患难与共、同甘共苦的妻妻,不是博弈的双方,更没有谁就必须要保护谁的道理,也不存在你是大猛1就得要保护我这样的义务。 更何况,你现在算哪门子的大猛1?” 唐觅清:“……” 有被冒犯到。 “我不是难道你是?” 典型的嘴皮子比脑快,说完她就懊恼地拍了自己一个嘴巴子。 秦秀清:“……” 恶狠狠地咬了口那人滑嫩的脸颊。 “而且你有没有想过,你的隐瞒于我而言,可能会造成比事实本身更严重的伤害。 我会胡思乱想的啊……” “人在不知道真相,胡乱猜测之时,总容易钻进牛角尖里,我也不例外。 阿水,你那么会算计,可有算到这一长串的因果?” 唐觅清沉重地摇头:“我是笨蛋。” 秦秀清:“……” “你不是,你是我最喜欢,也是最聪明的阿水。” “你知道你那些过度保护我的行为叫什么吗?” 唐觅清好奇:“什么?” 顺手喂了秦秀清几口香茶,秦秀清咽下,慢悠悠道: “恋爱脑。” 唐·恋爱脑·觅清:“……” 万万没想到这称号还能扣自己头上。 秦秀清:“我不否认我的确很喜欢你的恋爱脑,但你也太恋爱脑了,就像现在整日围着我打转,你没正事做吗?” 听到前一句话,唐觅清还乐滋滋的,可后面那句却变了味,唐觅清恹恹道:“阿清,你就是嫌我烦了。” 秦秀清忍着笑,继续佯装严肃:“给我找个班去上,我一孕妇都天天上班,你成天在家瞎晃什么?” “我怎么没上班了?我每天都在组建「清——” 唐觅清意识到事态不对,迅速止住。 “组建什么?”秦秀清紧紧抿着上扬的嘴角。 “阿清你钓鱼执法。”唐觅清总算发现秦秀清眸底的狡黠。 就说呢,阿清怎么前言不搭后语突然说她没正事干,阿清明明恨不得将她圈养。 “钓的就是你这条傻鱼。”秦秀清慢条斯理道,“还不速速招来?给你最后一个机会,瞒我的事情都说出来。” 没作犹豫,唐觅清将「清水」的事情向妻子说了,并坦白:“我其实不穷。” 话音刚落,她便拿起手机给秦秀清转账。 看着转入的九位数,秦秀清眉心猛跳,淡声问:“为什么装穷?” “不想你再为钱财勾引我,我要你的心甘情愿。” 秦秀清:“……” 她推开唐觅清,没好气道:“你松手,现在别碰我,我看见你就来气。” 唐觅清悻悻地松开摸小宝宝的手。 下一瞬,美人粉润薄唇被叼住,温热轻轻摩挲。 “嗯~”喉腔逸出颤音。 淡雅甘甜的茶香在口腔内缓缓传递,唐觅清缠着津润红舌,细细卷动。 美人琥珀瞳不受控地溢出清雾,涣散。 唐觅清简单品尝妻子唇齿间喝过清茶的幽香,替妻子擦拭完唇瓣后,诚恳道:“我都改。” 星眸赤忱,热烈真诚。 秦秀清窝进那人怀里,全然忘了自己方才那番不让碰的话,懒懒骄矜道: “更何况呢,我想知道关于你的所有事情,你在意的不在意的所有细节,我都想知道。” 唐觅清刮了刮妻子秀挺的鼻梁,神色温柔:“我会做到的,那我也可以对你提要求吗?” “嗯。”清冷的嗓音慵懒极了。 “阿清晚上不要再用我的手,嗯别的地方也不可以。” 白皙脸上唰地染满桃粉,秦秀清眼皮微颤,娇声道:“我不答应,绝对不行!” 唐觅清:“……” 说好的有商有量呢? 正要和秦秀清探讨该话题时,包厢门被敲响。 “是妈咪,要见吗?” 关上包厢内门,唐觅清回身抱起秦秀清,探头检查躺椅垫上的情况,果然是深浅不一。 耳根被秦秀清恼羞地揪着。 “都怪你这混蛋。” “这躺椅等会让姚助理拿回家里。” 秦秀清绯红的面颊埋入白净颈窝,轻声问:“哪个妈咪?” “邱。” 唐觅清觑着妻子的神色,只见那张染着情绯的面颊逐渐冷淡,她张口道:“不见了吧?我们回家?” “见,怎么不见呢?”秦秀清冷笑。 …… 换好衣服的秦秀清带着唐觅清到邱瑾岚所在包厢,同母亲打招呼。 可俩人事先都不知道邱瑾岚是拖家带口来的,女儿裴柔,以及那位与秦慕有几分相似的情人。 秦秀清脸色很难看,澄黄光线也暖不了那张煞白的面庞。 裴柔眨巴着眼睛看向姐姐,邱瑾岚笑得柔和,招呼秦秀清和唐觅清坐下,裴姓情人缓缓打量秦秀清,凝神。 站着的两人与坐着的三人静静对视良久,仿佛时光静止,直到服务员敲门给时钟上了发条,滴水可闻的包厢才恢复生机。 “坐下吃?”唐觅清眼神征求着秦秀清的意见,但已经拉开了妻子身旁的椅子。 秦秀清双眼逐渐睁圆,似是听到不可思议之语,看到不可思议之事,倏地冷笑出声,面无表情地坐在那人拉开的软椅上。 “坐着不舒服,你去给我换一张。” 妻子眸色温柔,唐觅清只觉字字生寒。 走出包厢,唐觅清给姚助理打了个电话,随后站在门口,再没进去。 包厢隔音极好,一个字也没听到。 姚助理送去新的软椅,陪唐觅清站门口,神情有些一言难尽,似是欲言又止。 唐觅清:“有话直说。” “您为什么让夫人独自面对这些人?” “我是被赶出来的。” 她也很无奈,秦秀清平时要么不离她,要么不离姚助理,现在一人在里面,她很是担心。 万一没有喜欢吃的菜怎么办? 想着,她便喊服务员多加几道菜进去。 包厢门正对落地大窗,窗户开着,徐徐清风灌入,不急不缓。 窗内之人却心急如焚,但也只能干等。 包厢门猛地被推开,跑出来一个满脸惊恐的裴柔:“姐姐肚子疼!” 第106章 劝和 “孕妇情绪受到较大刺激,夫人和胎儿暂无大碍,但往后得注意保持心情愉悦。” “二小姐我说句不好听的话夫人怀孕的这五个月以来,情绪大起大落,胎儿还这般健康已是罕见,您可不能再气着夫人了。” 消毒水气息充斥病房,面容苍白的美人安静躺着,一旁的唐觅清不断回想着医生那番语气严肃的话。 眼圈通红,清泪滚落。 阿清怀这孕吃了好多苦。 “阿水……” 气若游丝的声音传来,唐觅清猛然回神,眼泪也没来得及抹便问:“阿清要喝水么?” 边说,边倒温水。 温和嗓音隐含急促。 秦秀清缓慢地喝了几口水,轻声问:“宝宝没事吧?” 唐觅清摇头,掌心探了探妻子额心的温度:“宝宝没事,阿清你感觉如何?” 蹭了蹭那人微凉的掌心,秦秀清摇头,缓缓閤眼,回忆包厢里的一幕,胸膛起伏更为剧烈,俨然要动气—— “阿清,往后可得和妹妹多往来,一家人……” 冰冷的琥珀瞳无差别冻伤在场三人,直接唬住裴姓情人。 邱瑾岚眼神闪烁:“阿清,你裴阿姨只是站在一位母亲的角度,想让你和裴柔姐妹俩有个伴。” “妈咪,您觉得我需要吗?” “阿清,我不逼你,只是瞧着你以前没什么朋友,现在好歹有了妹妹。 你恨我也好,不理我也罢,总归你和妹妹有着斩不断的血缘关系。” 听到这么恶心的一番话,秦秀清眉心突突直跳,刚被唐觅清喂进腹中的食物隐隐上涌。 清香的包房中满是让人作呕的气息。 “所以您想让我怎么和裴柔相处呢?称姐道妹?每日如同唐家姐妹那样嬉笑玩耍?” 邱瑾岚赞赏地点头,身旁姓裴的却察觉到秦秀清语气不对劲,桌底下轻轻踢了踢裴柔。 接收到信号的裴柔赶紧打圆场:“不用的我和姐姐现在就相处得很好。” “阿清,你只是拿裴柔当下属。” 秦秀清冷笑:“我也只把这当工作时间。” “阿清,别太执拗。” “妈咪,强扭的瓜不甜。” 姓裴的:“好了好了都少说两句,一家人怎么还吵起来了。” “有你说话的份的吗?”秦秀清淡淡瞥去一眼。 “秦秀清!” “妈咪,您还记得我姓秦呢?” 邱瑾岚怒目,秦秀清一如进门时的冷淡。 “在唐家净学了些乱七八糟的嫡庶关系,唯独姐友妹恭的道理你却视而不见是吧!?” “您为什么非得逼着我和裴柔‘姐友妹恭’呢?” 从小到大都没被妈咪斥责过的秦秀清很难受,眼圈不受控制地泛红。 此时才恨极了自己这副体质。 难过与恼意交织,她不断压抑着复杂的情绪,呼吸渐渐难受。 “妈咪是为你好。” “够了!” 说话语气极为虚弱。 秦秀清眉心突突起跳,小腹隐隐作疼,视线涣散但模糊可见那三人各给她夹了一筷子菜,笑容可掬地劝她多吃些,对腹中孩子好。 …… “阿清。” 温暖和煦的面容重回视线,在这人跟前,被守护着,秦秀清只觉无比心安。 “邱妈咪和另外两位在门外,你——” “我不要见她们。” “好,我出去打发了。” “阿水。” 面容苍白的人倏地攥住唐觅清衣摆,眼圈红润,颤声道:“我只有你了你不要和她们好……” 绵软无力的指尖揪住衣角,像抓住了最后的救命稻草,不肯松手。 唐觅清胸腔顿时生疼,五脏六腑似被蹂躏,难受地呼出一口气,轻轻揉了揉秦秀清的脑袋:“我当然只和你好,外面交给我,你好好休息。 出门前,在妻子微蹙的眉心印下一吻,秦秀清的眉眼缓缓漾开。 “觅清。” 唐觅清才从套间出来,邱瑾岚就攥住了她的衣摆,和她的女儿一样。 该说不说是一家人。 但这一家人只会让阿清难过。 轻飘飘地侧了个身,摆脱岳母紧抓不放的手,她看着面前这一家三口,简洁道:“阿清睡着了,你们请回。” “她是不是不想见我。” 知女莫若母。 唐觅清不动声色地叹了口气,正声道:“阿清住院这段时间需要静养,心意到了便可,妈咪,您带她们回去吧。” “觅清,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姓裴的听出了唐觅清的言外之意:不想这群人来打扰自己的妻子,于是直接反问。 邱瑾岚拍了拍姓裴的肩膀,笑意盈盈地望向唐觅清:“还没介绍,这位是裴柔的妈咪,裴逸,你叫裴姨就行。” 裴逸那张与秦慕极为相似的脸杵在唐觅清面前。 秦秀清即便混进这一家子,也毫不违和,但阿清就是不想同她们好。 唐觅清只听秦秀清的吩咐,自然对这几人没有好脸色。 “我以为我已经讲得很明白,请你们回去,不要打扰阿清休息。” 裴逸:“觅清,这是你对长辈的态度吗?” 唐觅清:“?” “裴阿姨,您是在给我下马威吗?” “我尊您一声阿姨,完全是看在阿清的面子上,您不要不知好歹。” 裴柔两眼一抹黑,赶忙拽着裴逸的手往后扯,在裴逸耳边低声道:“您惹她做什么?要和姐姐拉近关系还得靠嫂子。” “我看不惯她那副冷眼睨人的样子。” “嫂子平时就是这样的表情,姐姐也一样的。” “那怎么能一样呢?你姐姐长得像我呀,也都算一家人。” 邱瑾岚上前一步,将裴逸和裴柔二人护在身后,唐觅清将这幕收入眼底,淡声问: “您护着其她家人之时可曾想过,阿清也需要母亲护着?” 邱瑾岚脸色煞白。 三人被唐觅清喊来的安保撵走,邱瑾岚一路沉默,最后只能幽幽地呼出一口气。 “你就是娇养惯了的。”她无奈地看着裴逸,“好端端的惹她生气做什么?” 大学还没毕业,裴逸便被邱瑾岚一纸合约圈养。 笼中雀不问俗世,只负责为金主分忧。 签下合约的次年,裴逸诞下裴柔,在明知邱瑾岚有家室的情况下,依旧选择跟随邱瑾岚。 她爱邱瑾岚,即便暂时只能做替身。 邱瑾岚的目的很明确,报复出轨的妻子,计划很成功,秦慕得知消息时气得半死,但也无力挽回。 “这唐觅清当真配得上阿清?”裴逸发问。 邱瑾岚掰着手指:“品性、样貌、家世,每一项都足以与我家阿清相配。阿清也喜欢,那便没问题。” 裴柔也应声:“嫂子很宠姐姐。” 裴逸:“我瞧见阿清就如见了自己女儿,那感觉实在太过亲切……可秀清性子倒是刚烈,这唐觅清也不帮忙说话。” “想来还是得给阿清些时间,让她慢慢融入我们。” 裴柔歪着脑袋:“我也喜欢姐姐。” “岚姐姐,秦慕既然这么对自己女儿,想来秀清也不喜欢这样的妈。 倘或阿清真能融入我们,我也想听她叫我妈妈,或者妈咪,都行。” 邱瑾岚斜睨裴逸:“我倒也想,只那孩子被秦慕这么戳心戳肺的,依旧待秦慕好。” “秦慕不护着她,有的是人要护着她,我们只管等着秦慕的骚操作就好。” “岚姐姐,何不此时提离婚?” 三人脚步同时一顿,裴柔静静凝视两位母亲,没作声,邱瑾岚凝眸审视笑容灿烂的裴逸。 裴逸的五官实在与秦慕太过相似,年轻的秦慕亦是这样天真烂漫的少女模样。 可随着秦慕飞得更高,那双眸子愈发浑浊,掺染杂质无数,甚至背叛了她。 “再等等,婚早晚要离。” 医院大门的风吹拂发梢,青丝横于邱瑾岚眼前,让人瞧不清眸底深浅。 裴柔松却一口气,一家三口有说有笑往外走去,背影满是大写的幸福。 春意暖暖,阳光洒入病房,站在窗前的美人缓缓收回视线,闔上眼,脑袋虚虚靠在妻子侧肩,薄唇轻启: “方才在外面说什么了?” 即便不愿见到,但仍想知道母亲是否留下只言片语。 唐觅清指了指边上那水果篮:“让你补补,多注意身体。” “骗人。”秦秀清哼笑。 唐觅清:“……” “说了些不太好听的话,阿清,医生说你的身体不适合再受刺激了,小宝宝会不健康的。” 秦秀清挑眉:“只是在意小宝宝?” “吃的哪门子醋?”唐觅清侧身,轻轻托起妻子柔软的面颊,“是不是想从我嘴里骗好话呢?” “你不骗我也会说,我家漂亮阿清可不要被糟心事影响了,要和小宝宝一起健健康康的。” “你总不希望小宝宝比我还笨吧?” 秦秀清:“……” “你难过了,她就得变笨,到时还得辛苦你教育。” 秦秀清:“……” “总喜欢胡言乱语的,看我不收拾你。” 美人唇角呷笑,葱白指尖戳了戳那人的酒窝,侧颊枕在那双由凉转温的掌心里。 浅颦美眸,似水流转。 医院外人来人往,一窗之隔,娴静的病房里,美人下颚线被轻轻挑着。 “阿清,我还没收拾你呢。” “你做什么要收拾我?” “你难道忘了那晚——” “好了,不许说。” 乌黑发丝下藏着的耳根悄然发红,挺着肚子的美人恼羞地跺了跺脚,捂住那人嘴巴。 “你就不能当不知道嘛…… 姐妹们都这样的,也健健康康地生了小宝宝,六十个呢,作为个体而言,样本基数也足够大。” 桃花眼觑着那双黑眸,细细打量着,准备进一步试探。 “不是,阿清你误会了。”唐觅清扶着妻子后腰,带着秦秀清回到病床上,“我是想着你自己来太累了,我帮你。” 秦秀清心下一喜,琥珀瞳生亮:“真的?” “嗯,但频次我们得事先商量好。” “你是做生意么,这也得商量?” 唐觅清非常坚持,秦秀清没辙,只得暂且听从。 “一周一次,结束了第二天去产检。” 秦秀清:“?” 气笑,脚蹬着踹向那人的腹肌。 踩了几脚,气仍未消却,继续踩。 愈踩,那人眸色愈亮。 还让她爽到了。 秦秀清收回双脚,脚踝却倏地被那人攥住,放在腹部。 “你松手。” “你答应我就松手。” “行我答应你。”秦秀清敷衍着回答。 反正,唐觅清睡着后发生什么事,她可控制不了。 “不许阳奉阴违。”唐觅清捏了捏那泛着粉的耳垂,“也不许晚上偷偷拿我的手,或是用别处。” 秦秀清:“……” 斜眼,没好气道:“这不行那不许,你干脆让我守寡得了。” 唐觅清伸手轻轻挠她痒痒肉,没碰两下,秦秀清便痒得直冒泪水,柳腰在床榻轻轻扭动,被辱散乱,松垮的衣衫褪去大半。 美人娇声讨饶:“听你的,听你的好阿水,你且饶了我……我超乖。” 此时松软的模样,是秦秀清最放松的状态,见状,唐觅清心中的不安也退去一些。 二人坐在阳光底下谈天说地,聊聊「清水」,又谈新闻,且吟风月。 美人坐着坐着便没骨头似地窝进了明媚女子怀中,再也没出来。 “阿水,这段时间帮我处理秦家的事情吧,我暂时不想见到她们。 所有人,都不想见。” 这阵突如其来的腹疼也着实吓坏了孕妇,秦秀清不敢再抱侥幸之心。 她知道自己对秦家邱家那些破事极为膈应,索性眼不见为净。 惟愿顺顺利利处理完秦氏破产清算事宜,和唐觅清一起发展「清水」,同时也能安心养胎。 方为正道。 秦秀清余下所有专利全数授权「清水」,唐觅清安排「清水」的员工排期上新,同事们忙得陀螺似的,唐觅清又成了公司里最闲的那位。 某位同事的对象在隔壁唐氏总部上班,俩人晚上下班后经常在被窝里一起蛐蛐唐总,日子久了,感情愈笃。 得知此事时,唐觅清正握着方向盘,遮阳板投下的淡淡阴翳覆着半张漂亮脸蛋。 眼眸弯起,她打了双闪停在路边车位,笑着将此事分享给正在吃中饭的秦秀清。 “人喊人打的坏家伙。”秦秀清指尖点了点屏幕那张坏笑着的脸蛋。 唐觅清:“我在为她们创造数不清的财富。” 「清水」核心班底皆是秦氏的员工,唐觅清感念她们在秦氏工作时明事理、替秦秀清分忧解难,是以给这些人都配了期权。 数日过去,秦秀清身体痊愈,尤其在避着秦家人后,愈发精神劲十足,如今已坐在秦氏的办公室里继续配合清算事宜。 看着屏幕里那义正辞严的家伙,秦秀清蓦地发笑,眉眼染上春日煦阳微光,圆肩笑得轻颤。 丰腴合衬,媚态无边。 唐觅清眼睛看直,待到反应过来时,车窗被敲响:“二十九分钟喔美女,要走还是要留?” “我走。” 松开刹车,轿车启动,往前溜去。 秦秀清关掉摄像头,只留语音,笑嗔道:“呆子,不多看会?” “半小时停车费三十块钱呢,给小宝宝省些奶粉钱。” “是我肌弛皮松,人老色衰,阿水竟为了三十块钱便不看我了呜” “到底是我没有小宝宝重要,我知道的,我也能理解,我——” 清冷带软的嗓音呜得很敷衍,而且也编不下去了,戛然而止。 唐觅清哑然失笑。 “阿清宝贝,你再睁眼说瞎话呢?” 那人很会拿捏,秦秀清一秒被哄好,笑意融融地问:“要去哪?” “秦家,处理些事情。” 自秦秀清让唐觅清处理秦家事情的这些天以来,唐觅清每每去秦家都不会详细说出,秦秀清也没过问。 秦秀清只轻轻应了声,唐觅清捡着内容说与妻子:“两位母亲身体都很好,没有精神情绪问题,吃好睡好。” 美人幽声叹气:“你去吧,晚上别做饭了,我们到主楼吃。” 心中却清楚,要真有那么简单,唐觅清也不至于天天往秦家跑,恐怕是那些人又在闹。 唐觅清待她家人总会礼让三分,那些人净挑着她不问家事,便给唐觅清生事,欺负她的人。 秦秀清喊姚助理进门,吩咐了几件事后继续埋头工作。 这厢,唐觅清的车停靠秦家别墅大门,裴柔从一旁的灌木里冒头,笑着打招呼:“嫂子。” 唐觅清颔首,脚步顿住,看向裴柔:“我知道你们很希望组建自己的家庭,但裴柔,为什么不是你们融入秦家呢?” “嫂子,不是所有家庭都像唐家那样和谐,即便是唐家,外室间的争纷亦不在少数,又何况我们这样东拼西凑的家庭?” 裴柔脸上的笑容淡却,春日花草随之失色。 脚步继续往前,唐觅清没再与裴柔多谈,往客厅走去,裴柔跟在她身后。 甫一踏入客厅,便能闻到硝烟弥漫的味道,唐觅清眸色淡淡。 只见六人分成两派,邱瑾岚和裴逸坐在双人沙发,秦慕带着三位秦姓孩子靠于长沙发。 互相之间眼神狠戾,几张印满内容的纸摆在茶几。 走近一看,标题是硕大的五字——离婚协议书。 唐觅清眼皮跳动,抽过协议认真看。 这种文件的核心信息只有财务部分,秦氏破产,秦慕账上剩余的个人资产也不多,最值钱的只有这处别墅和几辆车。 邱瑾岚方面要求分一台车,以及别墅市价一半的现金。 都很合理,但凡秦慕也有意要离婚,肯定会签。 可秦慕不想离婚,让唐觅清帮忙从中协调,唐觅清这些天了解了两边的情况。 邱瑾岚想离婚,和裴逸裴柔组建小家。 原话是这么说的:“秦慕和裴逸不都长那样么?我和谁过不也一样?裴逸性子又好,对我死心塌地,在外没有乱七八糟的关系。” “那阿清呢?”唐觅清反问,“您不要阿清了?” 邱瑾岚皱着眉:“我不是在阿清和裴柔之间做选择。” “觅清,我希望你能明白,我是在秦慕和裴逸之间做选择,我有婚姻自主权。 何况,阿清已经不是需要母亲的时候了,她有你陪着,你二人才是要相伴终老的。” 唐觅清压下内心喷涌的怒意,转而去了解秦慕的想法。 “凭什么离婚?她邱瑾岚嫁给我,还生了那么漂亮乖巧一个女儿,出个轨就想抛妻弃女了?” “觅清,你说说看,阿清知道了得该有多难过。” 唐觅清深以为然。 她也不太赞同离婚。 阿清两位母亲若是好好的,家庭和睦,阿清便无后顾之忧。 倘若离婚,各自组建了新的家庭,阿清又该何去何从? 少哪一个母亲都不好。 唐觅清建议:“裴阿姨裴柔也搬进来,大家一起住,美美与共岂不大好?” 所有人都满脸莫名地看着唐觅清,偏唐觅清觉得自己这个建议不错。 看向秦慕。 秦慕忍了忍,忍不了,压着火气道:“这是秦家!” 唐觅清倚在单人沙发,淡笑:“妈妈您别忘了,若是没有唐家帮忙还债,秦家恐也不复存在。” 话里行间极具压迫感。 邱瑾岚冷笑:“荒谬!简直滑天下之大稽!我不同意。觅清,这不可能是阿清的意思。我要联系她。” “上周,阿清因为和您吃了一顿稀松平常的饭,小腹胀疼,住了好几天医院。 这事您忘了吗?” “阿清坐完月子以前,都别拿这些事情扰了我妻子的清净。” 邱方三人瞬间垂下眸子,秦慕追问秦秀清进医院之事,听完后,怒不可遏:“邱瑾岚,你都把孩子逼成什么样了!?” 瓷杯砸到远处地面,破碎一片。 “你秦慕就是什么好东西吗!?” “秦氏桩桩件件不是你一手造成的!?你没能力让秦氏再上一个新的高度就逼着女儿嫁给唐家,甚至意图倒手给燕城胡家。” “我的阿清每天工作到半夜,怀孕了也不能安生,现在还在配合破产清算。” 邱瑾岚气得抓过抱枕就往秦慕那边丢,秦时音、秦婉和秦桢三人齐齐拦住抱枕。 裴柔也握着邱瑾岚的手不让她冲动。 “你以为她工作是为了谁!?”秦慕冷笑,“还不是为了给你这个‘无依无靠’的妈争取。” 邱瑾岚双颊唰地由红转白。 裴逸站起身,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揪过秦慕的衣领:“秦慕,你过分了。这件事本就在你的计划内,你凭什么指责岚姐姐?” 看着这张与自己高度相似的面庞,秦慕兀地发笑:“一个替代品,还没资格与我叫板。” “让我想想瑾岚养你的钱应该都是我给她的吧?” 秦家三位女儿忙扯开裴逸,可裴逸力气太大,她们三并一起也拽不过裴逸。 与此同时,邱瑾岚没让裴逸收手,只和秦慕对骂。 “秦慕你嘴巴放干净点!” “你当初怎么就不知道要干净?”秦慕那双凉薄的眸子透过裴逸的长臂,直勾勾盯着邱瑾岚,“岚姐姐……” 邱瑾岚被念得直起鸡皮疙瘩,正要继续和秦慕对骂,唐觅清便怒喝了一声:“都给我闭嘴。” 她上前拽开裴逸,将人塞回邱瑾岚身边。 在场所有人头皮发麻,震惊于唐觅清同时拉拽四五个人的力量。 秦慕和邱瑾岚咬牙怒视。 “要打架是吗?”唐觅清淡笑,撩起衬衫袖子,“来,都先打赢了我再说,不然都闭嘴。” 夕阳洒在那头飘逸柔顺的乌发,又滑过线条优美的小臂。 纯黑眸子泛着金光,高挑身影矗立客厅中央,冷冷睨视。 一裴三秦同时松了口气。 “阿清前段时间是不是给你们转过钱?” 黑金眸子掠过秦、邱二人,语气平淡。 秦慕和邱瑾岚同时点头:“转了几百万。” “那你们知道,阿清转完卡里只剩十万了么?”唐觅清笑容苦涩,这是她坦白装穷后才知道的事情。 秦、邱二人同时垂首,余下四人亦有所动容。 “阿清已经很辛苦了,你们能别给她添麻烦么? 她需要一个完完整整、幸福和美的家,这么简单的事你们也做不到吗?” “你们将阿清卖到我家,践踏阿清的尊严撷取财富,卖女求荣完了转身将她从小待到大的家拆碎。 你们还是人吗?还配为人母亲吗!?” 掷地有声。 “邱妈咪。”唐觅清看向邱瑾岚,“您是万万不能离婚的。” 说完,她带走了那份离婚协议书,路过碎纸机时顺手塞了进去,回到车上一踩油门便走。 只留秦家四人和邱家三人面面相觑。 秦慕和邱瑾岚对视一眼,秦慕先开口:“到书房说。” 秦家三位小辈各自回房,裴逸和裴柔坐在客厅等邱瑾岚,母女俩同时夹着眉头。 裴逸面色复杂,凑到裴柔耳边低声问:“你这嫂子,就唐觅清,脑袋有病是吧?” 裴柔:“……” “您别这么说。 唐家成分比较复杂,有点像古时候那种深门宅院您知道吧?妻妾成群,还生了很多孩子。 难免思想会落后些,但家教极好,个个品性纯良。” 书房里,秦慕划开手机,短信页面展示在邱瑾岚面前。 “阿清让我们都听觅清的,应该也给你发了短信。” 邱瑾岚皱眉:“阿清恐怕还不知道我们要离婚,她想表达的意思只是让我们别欺负觅清。” “不离了不行么?就当是为了孩子。” “秦慕,你我年近花甲,往后还有二三十年人生,没必要这么苦苦相缠。 我相信阿清一定更支持我们离婚。” “破碎的婚姻不值得留恋,你我已回不到从前,这难道不是我们的共识?怎么你现在反悔了?” 秦慕仍然坚持:“我不同意离婚。” 一路上,唐觅清不断深呼吸调整情绪,到家前才总算压下心中那股难受和心疼。 在门口时恰巧遇上秦秀清的车。 暮色初显,那车下了窗,葱白指尖探出,朝唐觅清勾了勾,桃花眼尾钩子似地上卷,顺利钓来唐觅清这条鱼。 鱼轻轻揽着妻子,鼻尖细细嗅着香颈,美人抚着那人后脑勺,柔声问:“在秦家受委屈了?” “她们哪敢让我受委屈。” “阿水厉害呢~” “阿清罩着我。” 秦秀清骄矜地扬着柳眉,牵过唐觅清的手,款步下车。 二人慢悠悠散着步往主楼走。 唐觅清一路掰花,往秦秀清头上添饰品,不断给给妻子拍着好看的照片。 双手圈着那人颈部,秦秀清轻吻那人优美的下颚线,“咔嚓”一声,合照生成。 “让我看看……我的脸怎么圆了!” “哪里圆,多好看,大美女在你面前也得黯然失色。” “你诓我呢!” “我那敢,阿清是仙女下凡诶,西施见之落下比不过的泪,杨贵妃闻之心颤颤地碎。” “将我比作西施杨贵妃,那你是什么呢?” “我是阿清的笨蛋老婆。” “你是傻鱼。” “言之有理,赏一个吻。” 转身往秦秀清身边走近一步,旋即被小宝宝顶住,唐觅清:“……” “宝宝不让你亲。”秦秀清笑得栽在那人怀里。 夜落星驰,小橘灯点亮石径,四合暮色间,少女恋爱的香甜气息缓缓弥散。 树丛后传来声响:“哟哟哟,幽会呢?” 唐觅清纠正:“我们这样的合法关系叫约会。” 面前走来寒、夏和双离四人,所有人优先关注秦秀清的情况,秦秀清笑着应声,表示自己身体情况良好,小宝宝也很健康。 “母体也得健康。”隋夏叮嘱,“多吃些补品,觅清有给你准时炖吗?” “很准时,还生怕我吃少一口。”妻妻俩十指相扣,眉眼甜丝丝的,叫人看了便知心情愉悦,幸福极了。 唐觅离也点头:“觅清没钱,我送足份给你们。” 她没忘了要给妹妹维持穷苦人设。 但这转折实在过于生硬,秦秀清强忍着笑,指尖捏紧唐觅清的手。 唐觅清正要解释:“姐,我有钱。” 唐觅离:“不,你没有。” 唐觅清:“……” 秦秀清:“……” 隋夏早已笑得背过气,唐以寒从兜里抽出便携式充气假手,替妻子梳着后背缓气,上翘的唇角隐隐有压不住的趋势。 范离捂脸,轻轻扯着妻子的手,笑得快站不住了,生理泪水直飚。 秦秀清好不容易缓过来,缓声向众人道:“阿水已经给我坦白过,姐姐和阿水肝胆相照、互帮互助,只是这家伙忘了跟大家解释。” “我会一心一意待阿水好,请母亲和姐姐们放心。可我却架不住这人一肚子坏水,要欺负我呢。” 说着,葱白指根指了指唐觅清的腹肌。 迎着众人戏谑探寻的目光,唐觅清反手指向妻子凸显的小腹,神色认真道: “阿清一肚子羊水,我不会欺负她的。” 秦秀清:“……” 第107章 陵墓 唐家庄园,主楼巨屏例行播放新闻。 “近日,我国考古团队在陕有了重大发现……” “粤省知名企业家蓝氏集团董事长蓝杏、蓝氏集团总经理蓝薏……因故意投放危害物品被逮抓捕归案……” 唐觅清和秦秀清边吃饭,边静静地收看着新闻,唐觅清忽地说:“蓝杏要求见我。” 夹菜的手微顿,秦秀清抬眸:“可以不去么?” “我打算去,总得知道她什么仇什么怨非要谋害我们两家,可以嘛?” 唐觅清放下筷子,擦了擦嘴角,认真地征求着妻子的意见。 “你带上我,我相信她也想见我。” “看守所那地方你别去,以免遭人冲撞,要不我给你视频直播?” 秦秀清微抬下巴,唐觅清很识相地给妻子擦拭唇瓣,动作轻柔,妻子舒服地眯着桃花眼,颔首,同意了她的方案。 饭后,二人在花园消食。 花前月下,炽橘暖光,美人挽着唐觅清胳膊,融合的细长暗影绵延无尽,消淡在看不到边际的远方。 “我想运动。” 孕18周的妻子发出哀嚎。 唐觅清建议道:“游泳?” 孕中期可以适当运动,游泳加强心肺功能,秦秀清的身体相当适合运动,只是美人向来不爱此道。 但今日不知怎的,忽提起要运动。 两人一拍即合,当下转道去了庄园西边的游泳馆,挑了个闲置的25米小场。 关门后,门外亮起‘使用中’标识,倘或有人要游泳,便会挑别的场。 春寒料峭,玻璃天窗保持关闭状态,室内仍开着暖气,池水恒温。 唐觅清给秦秀清换上三点式泳衣,而后在妻子直勾勾的眼神下,自己也换上了同款。 水温恰当,唐觅清浮在水面看美人仰泳,轻轻拍脚,一路跟随。 纤长藕臂划出优美曲线,薄唇一张一合,白皙长腿舒展,凸显的小腹沉浮水面。 秦秀清倏地停下,长腿在水下轻轻滑动,掀起泳镜,湿发粘颊侧,显得脸小一圈。 她勾着唐觅清脖颈,嗔道:“你自己不游,跟着给我添阻力呢?” “我想看你游。” “自己游去,不许再盯着我看。” 被盯着,身子很敏感的 那坏家伙不知道自己的眼神有多勾人,眨巴着星眸说:“那你不舒服了记得喊我。” 话音刚落,那人如一尾自由自在的鱼,咻地游向另一端,几滴水溅到美人脸上,那人偶尔还不甚放心地回一下头,确认老婆完好无缺。 秦秀清:“……!” 让走还真走!何时这般乖巧了!? 这段时间事挺多,唐觅清健身时间大大缩减,浑身肌肉都泛着痒意叫嚣着要运动,而今鱼入池水,飞快地游了几个来回。 流畅优美的肌肉展露无疑,矫健柔韧的身体真真叫人羡慕之极。 被套了两个来回的秦秀清:“……” 在即将被套 第3回 时,她出声喊住了那人,唐觅清应声停下,面颊浮出水面,满覆剧烈运动后的潮红。 浑身漂亮肌肉微微颤动,秦秀清呼吸发滞,盯着那人的泳衣。 抬眸,清亮的琥珀瞳盛满无边无尽的欲念:“阿水是你自己脱还是我帮你?” 唐觅清倏地凑到美人身旁,牵过美人温热的掌心,缓缓引至自己后背。 “阿清都是你的。” …… 姚助理拎着两件长款薄棉衣,送到游泳馆一号小场,两位雇主出来时,她伸长了脖子往里瞅,试图看出些什么。 只见泳池开启了自动清洁模式,满满一池水如今排得只剩薄薄一层,泡沫咕噜咕噜地充斥泳池,震动模式已开。 唐觅清的声音在前头传来:“还不走?” 姚助理赶上二人,很容易便瞧见夫人耳根红着,藏于乌黑发丝中,经久未散。 送到房门,给二位倒上水以后,姚助理自行回房。 门关上,唐觅清讨好地蹲到妻子脚边,小声嘀咕:“这周的一次,阿清之前用过了,今天不太适合的。” 美人轻哼,顺手捏了捏这人的脸,回味着那漂亮柔韧肌肉的手感和口感,一时没听清唐觅清在说什么。 唐觅清以为妻子在闹小情绪,默不作声地抱着人进浴室洗澡,洗得喷香塞回被窝。 这才发现美人并非有小脾气,而是心不在焉。 稍作联想,便知阿清在回味什么,平板递到秦秀清面前,唐觅清耳根泛红。 “阿清,你玩这个。” 秦秀清回神,仔细打量屏幕。 那是一张纯色人体底图,上面零星散布着红斑,电子笔轻点腹部随机一处斑点,弹出气泡框—— 【编号:36,阿清喜欢咬这里,必须得咬完再轻舔】 美人蓦地脸颊泛红。 “涩胚何时画的?” “你出差那段时间,偶尔回来一天,给我种的草莓。” 秦秀清一面回味,一面编辑文字,另开一行,用红色区别原来的黑色。 【此处皮弹肉紧,滑嫩异常,不可再练也不可松懈】 唐觅清哑然失笑,刮了刮妻子的下巴尖,妻子骄矜地仰了仰。 她柔声细语:“收到。” “今晚不是要找澈葵吗?快去我要自己和阿水的图像玩。” 琥珀星眸眨巴着,似是期待极了。 吻了吻妻子发红的耳根,唐觅清轻声嘱咐:“玩累了随时睡,平板我回来再收拾。” 微风吹散耳骨的烫热,唐觅清疾步走到庄园西边的‘蓝盒’所在处。 夜色下,十来个人聚在蓝盒门口,齐刷刷地看着最后一个到达的唐觅清。 “二姐乐不思蜀。” 众姐妹吵吵闹闹纷纷调侃二姐,唐觅清有一个算一个举例调侃回去,一行人说说笑笑涌入蓝盒。 钛合金大门上的泥土已被提前清理,唐觅清上前拍了拍,门自动打开,众人探头,头顶光束齐齐射入通道。 通往地底的路全是黄土制的,侧壁是墙砖,非常结实。 留了两人在门外,其余人按顺序进去,唐觅离打头,唐觅清压尾,倒数第二是走得慢吞吞的唐澈鹿。 “二姐。”唐澈鹿鬼鬼祟祟地凑到唐觅清身边,“你还记得之前勾引玉姐,那个怀着孕被我解雇的外室吗?” 这事还是秦秀清帮忙调解的,处理时所有人没有异义。 “怎么?” “她生了。”唐澈鹿顿了顿,“抚养费在赶她出庄园时一次性付清,前段时间我忍不住去看了孩子。” “宝宝好可爱啊……” “后悔了?”唐觅清挑眉。 “……小宝宝总归无辜。” “你想拿抚养权?法律上恐怕难以支持。” 唐澈鹿笑着摇头:“她想要更多的钱,不会把宝宝给我的。” 唐澈鹿已经成年,名下持有唐以寒送的三套房产,市值总和将近八千万。 手持现金不多,都是长辈往年给的压岁钱和自己在西郊开餐馆赚的钱。 一千万是她短时间内能拿出的所有现金,为了看宝宝,她直接给那位转账了。 唐觅清帮她分析:“你这还有老大、老二、十一和二十七要养,总不能每次去看孩子,她找你要你便给。” “何况这些钱足够她养宝宝。” 分析着,唐觅清想到一个可能性,皱起眉头:“她威胁你了?” 唐澈鹿歪头笑了笑:“也不算,她只说倘若我不给,便向媒体爆料唐家。” 唐觅清:“……” “这还不算威胁?” “我们对彼此的性格都非常熟悉,她知道我最看重家庭,大概只是真的很缺钱才会这样说,事后她也向我道歉。” 唐觅清:“……” “当初分开时不是挺果断的,要和人母女二人毫无瓜葛。” “小宝宝实在太可爱了。” 唐觅清思考着妹妹的话,淡声分析: “拆成两件事来看。 其一是你与孩子之间的抚养关系。 目前钱财已给足,甚至多给了一千万,那么此事也该了结,你明天找值班律师整理财务往来证据,之后她再联系你要钱,你直接移交律师处理。 二呢,倘若她真要散出些消息对唐家不利,到时我来处理,你只负责配合便好。 别忧心太多,好好照顾宝宝。” 唐澈鹿颔首:“若是我找宝宝时被她缠着要钱该如何?” “简单,让律师和你一起。” 唐澈鹿点头,眼神似有不舍。 话说着,路走到尽头,所有人站在空旷的地下室里,左敲敲右摸摸,泥腥味弥漫开来。 “什么也没有,不会就只是个地下室吧?” “不应该啊,那门造价不菲。” 议论纷纷。 唐觅清问不远处的唐澈葵,问:“这一块面积多大?” 唐澈葵眼睛丈量:“一千三百平左右。” 完全符合秦秀清说的报审面积,但总不能专门建个地下室用作住宅?这也太诡异。 时间一分一秒走过,十多人翻寻一千多平,没发现任何不对劲。 返回时,全部人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唐觅清以为是母亲闲着没事戏耍她,挠着头回了房间。 楼下主卧,隋夏倚在床上重新看晚间新闻,柳眉微蹙。 不知看到什么,双击暂停,眉心挤得更甚。 外间,唐以寒关上监控,轻笑着闔上双眼。 秦氏破产清算工作有序进行中,偌大建筑每日只二三十余人出入。 配合清算的秦秀清只负责看看文件,签字。 又因唐以寒私下和所有债权人协商过,清算后补不上的债务由唐家清偿,因此也没人闹事。 所以秦秀清其实挺闲,整日在办公室里不是看秦氏的文件便是料理唐家族务。 晒着暖暖的阳光,美人时而站立时而靠坐,文件在指尖簌簌翻动。 偶尔闲不住,央着唐觅清让她入职「清水」。 唐觅清没松口,坚持等她坐完月子。 这还得大半年呢! 相比之下,她的枕边人更忙,唐氏和「清水」之事不必说,更有唐以寒让那人接管唐家部分暗面产业,还要帮她处理秦家的事情。 整一个大写的忙。 正如唐觅清心疼她,她亦心疼忙碌的妻子,于是在庄园管理之事上更为尽心尽力。 唐澈鹿被前任拿宝宝威胁之事,她已得知,那人给澈鹿的方案,她不太认同,对方可能不是要钱。 唐家二傻没听出来话外之音。 澈鹿不似当初抽身那样果断干脆,好像真的与前任藕断丝仍连,自己意识到不对劲,才连忙向少主母秦秀清求助。 白天上班时间,清算人员会随时让秦秀清配合,她离不了这处,便让澈鹿带着值班律师、前任和宝宝到她办公室。 宝宝放姚助理身边照顾。 总裁办公室里,律师直切话题:“严女士,你还需要多少钱?” 对方毕竟诞下唐家四代,能用钱解决的事,唐家不会吝啬。 秦秀清那双好看琥珀瞳打量着这位前任。 衣着打扮及气质与在庄园时别无二致,看着唐澈鹿的眼神暗藏眷念,她暗叫神奇。 “我只能保证我现在要多少钱,往后不能确保。”前任背脊挺直。 律师皱眉:“您这和勒索没区别。” 唐澈鹿于心不忍,拍了拍律师肩膀。 “股市就这样,上一秒涨停,明天就能跌停……”严女士指尖轻轻攥着沙发扶手,神色慌乱。 看起来是不太会撒谎。 “严女士,你可以单独划一个帐户出来,专供养育孩子使用。”秦秀清直白地提供方案。 前任垂眸,低声说:“钱我可以不要,我就想和澈鹿复合不行吗?” 秦秀清:“……” 醉翁之意不在酒,也只有唐觅清和唐澈鹿两傻子真以为对方要钱。 一个傻愣愣地建议给够钱,另一人要多少钱还真敢给。 “不行。”葱白指骨重重敲击办公桌,“严女士,你将唐家的规矩至于何地?” 唐家族规,与唐家合作的任何人或单位,只要违背协议精神,永不合作。 这项规矩不单指商业伙伴,更特指没有合法关系的外室。 倒也是合理,否则唐家不会如今时今日那般纯粹。 唐澈鹿觑了眼秦秀清,笑着问:“我不养在庄园可不可以……” 秦秀清淡声问:“你的妻子和三位外室都同意了吗?” 对面玻璃大楼的光反在唐澈鹿脸上,有些刺眼,唐澈鹿低下头,秦秀清让律师去拉上窗帘。 秦秀清:“严女士,你到底是要钱,还是只想和澈鹿复合?” 这问题很重要,前者可以直接让律师走法律程序,后者更麻烦。 前任和唐澈鹿对视一眼,前任握着沙发的手缓缓松开:“我要澈鹿。” 秦秀清揉着眉心,让唐澈鹿回去问问家里几位的意见,提醒她在得到家人意见前不要再私自接触前任。 三大一小离开秦氏,秦秀清看着差不多到下班的时间点,也离开办公室。 经过助理的办公桌,裴柔忽地站了起身,她以为还有公事要处理,脚步停下。 谁知裴柔莫名其妙的什么话都没说,又默默坐下。 秦秀清面无表情地离开。 回到庄园,进入电梯时,指尖在3和2上徘徊犹豫。 三楼是她和唐觅清的房间,楼下是唐以寒和隋夏的房间。 她按下了2。 “秀清,有事么?” 秦秀清看着两位母亲,缓声道:“想和母亲沟通一些情况。” 隋夏给她倒了杯温水,坐在她身旁,秦秀清将唐澈鹿的情况简单说出,唐以寒如墨玉般的眸子细细打量秦秀清的神情。 “澈鹿的妻子不会同意。秀清,你来这里是有别的事情想说。”唐以寒剑指核心。 秦秀清颔首,轻嗯一声。 “我想请问妈妈。”她看向唐以寒,“唐家血脉后续娶妻,是仍要坚持可以签迎外室吗?” 说完,掌心发凉,微颤。 她在赌,赌唐以寒会为了隋夏妥协。 唐以寒这些时日的变化她和唐觅清有目共睹。 从隋夏不敢明着与唐以寒叫板,再到而今隋夏能轻轻松松压制唐以寒,唐以寒更是很听隋夏的话。 变化不可谓不大。 如此说来,唐以寒像只舔狗?还是舔不到的那种。 这么蛐蛐母亲不太好,但似乎只有这样才能合理表达出她想要的意思。 隋夏神色变得严肃,淡淡地瞥向唐以寒,唐以寒被盯得背脊发直。 “你的意思呢?”唐以寒反问。 “四代现存六十位孩子,从经济角度而言,养育成本已是极高。 再者,外室之间向来小吵小闹纷争不断,也不利于唐家和谐。 更有,主流社会婚姻法也只允许一妻……” 秦秀清紧紧捏着水杯,轻轻抿了口,深呼吸,憋着一口气道: “往前的可以不追究,但往后的,还是不要迎外室,总归是一妻一妻的制度更好。” 唐以寒定定地看了秦秀清许久,秦秀清被盯得发毛,直到隋夏一个抱枕砸了过去,霎时打破满室严肃。 “有话好好说,吓唬秀清做什么?” 被抱枕砸了个正着的唐以寒:“……” “你是唐家少主母,如今大家都听你的,便依你,只是……” 隋夏冷笑着接上唐以寒的话:“只是她的那些个情人外室,你打算如何处理?” 顺着隋夏的指尖,秦秀清和唐以寒对上视线,下意识地头皮发麻。 “伯母们都一把年纪……社交关系亦固定于此,在庄园住了这许多年,那便留着?” 隋夏轻轻点头,唐以寒松了口气。 秦秀清又仔细说了自己的想法和后续布置,皆得到两位母亲的认可。 准确来说,是隋夏单方面认可,唐以寒才跟着点头。 翌日,唐澈鹿来向秦秀清汇报情况:“她们都不同意。” 表情很是遗憾。 秦秀清问:“你很执着要和严女士复合吗?” 唐澈鹿一愣,深思熟虑后回复:“倘若她也没什么想法,我也是一样的,但她现在一个人带着我的孩子,孤苦伶仃,太可怜。” “我有照顾她的义务。” 秦秀清:“……” 纯纯风流种,处处留情。 “当初怎的那么果断呢?” 唐澈鹿笑了笑:“她勾引玉姐,这在情感和情理上都是不能接受的,我也在情绪中,就……” 懂了,一时冲动将人赶走,过后反悔。 “倘若你玉姐知道你要和她复合,你该如何?” “我问过玉姐,她没说什么,应该是不在意的。” 秦秀清:“……” 澈玉那好脾气的,怕是不知道要怎么教训妹妹吧? “剪不断理还乱,澈鹿,你尽早与严女士割席,背叛过的人不值得被原谅,还有好多爱着你的人。” 唐澈鹿轻笑:“我也爱她们,可是……” “没有可是。倘若你有使不完的精力,挥不尽的感情,不妨爱你的妻子多一些呢?”秦秀清柔和地引导着,“昨晚和谁过的夜?” 唐澈鹿展颜:“小老婆。” 秦秀清:“……” “多陪陪你的妻子。” 唐澈鹿颔首。 秦秀清在唐家的声望很高,尤其唐家血脉,她们将敬二嫂、尊二嫂和怕二嫂刻进了骨子里。 唐澈鹿回去便乖乖执行秦秀清的建议,只是偶尔会很想念严女士,想念那个孩子。 这是秦秀清嫁入唐家以来,处理得最没头没尾的一件事,唐澈鹿是遵照指示没去接触严女士,多与妻子恩爱。 但她管不了严女士,严女士整日带着孩子跑她办公室哭诉。 恰好这天,唐觅清也在,听了个完整版的故事。 夜晚睡前,唐觅清例行给秦秀清抹油,躺在床上的美人轻轻喘气。 “阿清……”唐觅清语气犹犹豫豫。 “小宝宝是无辜的,孩子需要在健康的环境长大,需要两位母亲。” 秦秀清皱眉:“这孩子的出身本就尴尬,注定了不能强融。” 唐觅清错愕:“阿清……?” 手下动作不小心重了些,秦秀清轻嘶,拍那人的手:“你弄疼我了。” “对不起对不起。”唐觅清着急忙慌地揉着娇嫩肌肤,“怎么就尴尬了呢?” 秦秀清叹了口气:“你莫不是忘了唐家的情况与外界不同。” 唐觅清表情严肃:“阿清,你管唐家应该最清楚了,所有人都不区分婚生非婚生。” “在唐家都是一样的。” “阿水”秦秀清抚着那人的胸口,给她顺气,“宝宝现在就是两位母亲在养着。” “佣人定时将宝宝带回庄园,养一段时间,两边轮着养。” 唐觅清:“严女士违反家规,是不能住庄园的,她一个人带着孩子也不容易,澈鹿可以在外面养着。” “不是要复合,而是孩子需要稳定的成长环境,这样轮着养对宝宝的成长不好,最好还是两位母亲都在。” 秦秀清:“?” 这姐妹俩的思路可真是如出一辙。 但在这件事情上她不想过多与唐觅清谈论,因为根本掰不出结果。 在她的观念里,各种关系一定得是干干净净,后代才不至于被养歪。 而唐家血脉一定是最希望家和万事兴,非得要凑一起的。 诡异的三观就注定了那人不能赞同她的安排。 但得到母亲认可的秦秀清也没想管这家伙认不认同,横竖这些事都惹不到她身上,唐觅清更不会与外人有染。 她对唐觅清很放心,但现在还是恼那人。 唐觅清细细留意妻子的神情,浅眸很是淡然,清冷面容爬满酡红,耳根极粉。 床单被晕得深浅不一。 不知与她较什么劲,硬是不哼出一丝声音,唐觅清坏心眼地轻拨白玉衬扣尖尖,美人娇声惊呼,嗔着瞪她。 “阿清,别忍着。” 愈说,秦秀清愈是要忍,咬着牙也不溢出半点声音。 不是喜欢听嘛?偏不让这家伙听。 柳腰牵连床单,轻轻颤动。 这周还剩一次。 唐觅清摸索小钮扣,细细捻揉。 美人面上清冷依旧,只琥珀瞳满盛的清雾悄然滚落,玉臂横在嘴边,轻轻咬着,细细喘息,隐忍至极。 唐觅清替换了自己的手到桃粉薄唇间,皓腕被咬出浅红牙痕,像妖艳盛开的花。 半分钟不到,她默默抱起秦秀清,清洁整理、更换床单。 澄黄灯光下,美人浅浅闔着眸子,扭过身没搭理她,只留蓬松乌黑的后脑勺。 光裸的圆肩露在被窝外,唐觅清替妻子盖好。 俯身,在吹弹可破的脸颊落下轻吻。 美人脑袋被往下压了压,陷入枕头,鼻尖发出一声轻哼。 唐觅清离开前轻声道:“晚安。” 房门咔哒关上,余韵阵阵袭来,秦秀清再也忍不住,自己在被窝低声嘤咛着。 趾尖绷直。 不远处的平板里,唐觅清连着的视频直播开启信道,画面出现。 这些天的半夜,唐家姐妹们前前后后多次进入蓝盒,一连几天下来,总算发现新的通道。 唐澈葵乐得探险,没拿她的高精尖设备,只准备了头盔防护服,跟在姐姐妹妹们身后探索地下空间。 但怕底下有不可预测的危险,所有人都很默契地对妻子外室缄口不谈,只说晚上约了姐妹玩。 知道此事的非唐家血脉也只隋夏、秦秀清和范离三人。 每晚队列一致:三代老大唐觅离打头,老二唐觅清压尾,中间乌鸦鸦一群人。 探索到今天,队伍已壮大至二十余人。 狭窄地道仅容四五人并肩通过,内部充斥着靴子踢踏之声,浩浩汤汤,宛如大军进攻地心。 “你们有没有发现,找到这条通道后,路就走得很顺了?” “对诶,第一天在那一千多平的空间里,找了好些天的路。” 一路走来,四面皆是黄土,墙壁处偶有内凹一掌深的小方槽,不知曾经放过什么。 唐觅清摸着下巴,听到不知哪位妹妹嘀咕道:“有点像墓陵的结构,现在在走地下甬道。” 众人:“!” “谁在我们家底下挖了坟!?” “傻不傻,这一看就是我们在别人陵墓顶上建了家。” “那我们也不能还回去呀。” 唐觅清:“……” 狭窄的通道越走越开阔,逐渐抵达一个拱形顶部开阔的空间。 别有洞天,庄严肃穆。 不似最初的空旷方形六面体,这处四周刻满壁画,错落有致地摆满精美的石器、瓷器和陶艺作品。 细看壁画,栩栩如生的带刀侍卫面朝她们,愈往里,还能瞧见衣着华美的侍女。 所有人表情兴奋,脚步跃跃往前走。 过了此处墓室,在甬道走上一阵子,又见一处墓室,四周仍与前面那墓室相似,只正中央明晃晃地摆放着一口棺材。 却不是木制棺材,而是水晶棺。 晶莹剔透,在灯束的照射下泛着细细亮泽。 阴风阵阵,拂过发梢,吹得众人毛骨悚然。 众人壮着胆子,手挽手靠近那处水晶棺,二十多个脑袋齐齐靠近棺材,却同时倒吸一口冷气,蓦地高声嗷叫。 忙不迭转身拔腿就跑。 …… 地面上方两公里以外,二楼房间里。 电脑播放着新闻,唐以寒扶着女儿的娃娃躺到另一张沙发上。 卧室门倏地打开,隋夏身上穿得清凉,唐以寒瞄了眼,不敢多看,收回视线,给妻子递了张毯子。 “接着吧,我没盖过。” 接过毯子,隋夏慵懒窝进沙发,墨色眸子上下打量面前这副身体,蓦地轻笑,柔声道:“坐过来。” 唐以寒稳重地款步走过去,背脊挺直坐得端正。 隋夏粲然一笑:“去拿一下我平时喝的茶杯。” 刚坐下的唐以寒:“……” “在哪儿呢?” 胸前陡然砸下一个抱枕,她下意识往后缩,便听隋夏笑着道:“躲哪儿呢?” “唐以寒,儿化音说得挺溜。” “燕城胡家人教的。” 隋夏悠悠一笑:“是么?可这熟练度啊……怕是连自幼学到老的燕城人都比不过。” 唐以寒仔细凝着妻子的表情,呼吸逐渐加重。 “当初拿了什么信息来交换秀清逃婚后的安全呢,让我想想……”隋夏也细细打量着妻子的神情。 不远处,前几日的新闻重播着。 “近日,我国考古团队在陕有了重大发现,共计挖掘出三处帝王陵墓遗址。” 隋夏唇角呷笑:“啊!是这个了,你提供的消息?” 唐以寒屏息,缓缓点头。 “要不让我猜猜你怎么知道的。”隋夏玩似的拿着抓挠板,轻轻刮着妻子的脸,“喔你知道也是应该的吧?” 唐以寒閤眼,点头。 新闻播报员字正腔圆: “此次新发现,揭开了隋唐之际的一个边缘王朝——衍朝的神秘面纱。 新发现的三处陵墓皆为帝王陵墓……” “唐以寒。”隋夏一字一顿,念得无比温柔,“他们是你什么亲戚?” 唐以寒双眸睁圆,颤声道:“父皇、皇弟、皇侄。” 隋夏歪着脑袋,软软地窝在沙发,笑容妩媚千姿:“尊敬的公主殿下,您也有墓嘛?” “有……” “在哪?” 微微发抖的手,指向庄园西边。 忽地一阵地动山摇,门外嗓音撕心裂肺:“妈妈!妈妈!妈妈!” 嗷叫声响彻整栋副楼:“西边蓝盒地下有一条干尸!!!” 唐觅离被吓得快飙出生理泪水,颤着声补充道:“那干尸长得……超像妈妈!!!” 第108章 穿越 清茶香气弥散,唐觅清软下身子方便妻子靠着,双清双离四人一同听母亲娓娓道来—— 唐以寒是衍朝公主,年三十,薨。 双眼再次睁开,便来到这奇怪地方,最初,她以为抵达极乐天堂。 翠致青山、耸云高楼、疾驰小盒。 没有硝烟战乱,更无金戈铁马。 最要紧的,是没有对妇女的限制,她甚至拥有两位母亲。 真真是美妙之极! 唐觅清双眼睁圆,唇瓣翕动,半晌没发出声响,秦秀清抚着小腹的手停滞,消化着唐以寒的自述经历。 拍了拍脸,唐觅清嘴里艰难蹦出几个字:“妈妈,您这样的症状持续多久了?” 唐以寒:“……” 隋夏:“……” 秦秀清:“……” “小兔崽子说什么呢!你母亲我好不容易习得现代汉字,娶了美娇娘,老婆孩子——” 隋夏指出漏洞:“你娶了不止一个。” 唐以寒:“……” 唐觅清悄悄戳了戳秦秀清后腰,被秦秀清娇狠狠地嗔瞪着,唐觅清凑妻子耳边道:“妈妈病得不轻。” 秦秀清:“……” “你且听下去。” 美人凝眸,内心持着与妻子不同的观点。 唐以寒恐怕真是古代人,这样一切行为逻辑才能解释得通。 坐在一旁的唐觅离总算从震撼中反应过来,颤声道:“妈妈,您只活到了三十岁!?实属命不该绝!” 寒夏妻妻:“……” 秦秀清和范离同时抚额。 “西边那具干尸首是您本体?”唐觅离问。 唐以寒赞赏地看着大女儿,点头,又恨铁不成钢地看着二女儿。 她后来才发现,此处不是死后世界,而是真实存在,人间有欢笑,亦痛苦,还悲伤。 渐渐地融入现代社会,唐以寒娶妻生女。 隋夏问:“你在古代没成婚?” 唐以寒微怔:“父皇为我订了亲事,但我没嫁,我有喜欢的女子。” 隋夏轻啧一声,点评:“相隔千年的爱恋。” 唐以寒:“……” 双清双离四人大气不敢喘,眼神在两位母亲身上来回转悠。 “我死前已放下对她的执念。”唐以寒解释。 隋夏并没有因唐以寒比她年长一千多岁而嘴下留情:“虐恋情深,终得释怀。” 唐以寒:“……” “夏夏,我娶你时是真心的。” 她好声好气地解释,但不知为什么,隋夏今天的攻击性特别强:“你那十七个外室不也是真心实意的。” “不是。”唐以寒直接否认,“我是为了繁衍女嗣。” “荒谬!” 隋夏动怒,唐觅清和唐觅离赶紧坐到隋夏身旁,隔开两位母亲。 秦秀清大抵能理解隋夏的怨念。 在漫长而数不清的年岁里,隋夏与唐以寒产生过不计其数的争吵,与十七位外室的争执多如牛毛,且还在一百多位后代之间为俩孩子争取未来。 挚爱在身旁,却犹似身亡。 后半生所有的痛苦,仅仅只因妻子的一句——繁衍女嗣。 隋夏还爱着唐以寒,所以会恨、会怨,甚至会恼唐以寒年近花甲回心转意。 欢快的气氛转而沉重,唐以寒望着妻子那双泛红的眼圈,轻声继续讲述。 唐家原是简单的家庭结构,只俩母亲和三女儿,唐以寒是小辈中的老大,自然而然要接管母亲打下的江山——唐氏集团。 那时,唐家已是粤省数一数二的豪门。 常年替父皇皇弟处理政务的皇室公主接手集团后,唐氏更上一层,唐家高居粤省豪门榜首,且至今仍是。 像所有的大学生一样,唐以寒正常来往公司与学校之间。 某天下班急匆匆回宿舍,撞倒了隔壁宿舍开门出来的女子。 那人便是隋夏。 她们恋爱、结婚、生女,统共用去不到一年时间。 在这一年间,唐氏产品畅销国内外。 作为优秀企业家,唐以寒常常去燕城参加活动,与当时还不是‘老板’的胡家主结识。 胡家主早被内定是那位的接班人,历经州县履历丰富,工农政商见解独特,与同样有着独特见解的唐以寒结为忘年交。 至此,唐以寒借用胡家资源发展唐家暗面产业,唐氏集团交由隋夏全权打理。 唐家暗产涉及行业众多,矿业、高端工业、互联网、生物医疗等等。 初次接触生物基因工程,得知可以测先祖关系,唐以寒玩似的拿了身边所有亲近相熟之人的血液样本做了检测。 检测结果表明,这具身体与胡家主存在相同的线粒体DNA,即在千年以前,她二人存在共同的母系祖先。 唐以寒将自己的身份透露给胡家主,并请专员探寻墓陵所在,开馆取头发,送往秘密机构研究。 最终确认,衍朝公主唐以寒是这具身体和胡家主的共同祖先之一。 简言之,唐以寒魂穿成自己母系家族的后代。 以棺材所在地为中心,辐射三公里的土地范围全被唐以寒买下,自那以后唐家举家搬迁到如今居住的唐家庄园。 唐觅清听得愣神,半信半疑地问道:“我和姐姐,还有另外两位觅字辈妹妹的名字是怎么回事?” “你们祖母取的名,和我关系不大,我知道的当初已说与你们知晓。 你们双清、双离本就该是妻妻,如今看来,母亲甚是高明。” 唐觅离提醒:“您的母亲是您后代。” 语不惊人死不休。 唐以寒:“……” 唐觅清和秦秀清笑得身子直颤,隋夏也扬起唇角。 四位小辈听得津津有味,琥珀色墨色的几双眸子滚圆,在两位母亲身上转悠着。 “为什么在我生下觅清之后……” 隋夏胸腔隐隐作痛,眉心突突地跳,气也喘得不太顺畅,唐觅清姐妹俩忙替隋夏顺背。 秦秀清和范离对视,她们知道隋夏要问什么。 ——为什么要在生下唐觅清之后,你才做出繁衍女嗣的事情。 很显然,唐以寒也听懂了这半句提问,她深深呼出一口气,缓声道: “我早有打算要繁育女嗣,只是要保证夏夏你的孩子既占嫡又占长。” 唐家三代一百零六人,唐觅离行一,唐觅清行二。 宗法社会嫡长继承,唐以寒要确保自己发展的产业尽归离、清两姐妹所有。 其她孩子约莫每人一个亿的养育经费,远不及她二人日后继承的万亿产业那般丰盛。 遗嘱早已写明。 双离双清四人被隋夏赶回房间,刚还塞了六人的小客厅转眼只余她二人。 隋夏慢条斯理地沏了杯茶,瓷杯抵在唇边,悠悠入口。 眼圈依旧红润,喝过茶,她一言不发地往卧室走。 “夏夏,你就没别的想问了吗?”唐以寒三步并俩拦着隋夏。 隋夏抬眸,轻声反问:“还重要吗?” “我知是我混账,但夏夏你好歹给个机会让我补偿你。” 握着门把的手微顿,旋即毫不犹豫摁下,隋夏没回头,只留一句轻轻的:“晚安。” 细言随风荡散。 “妈妈真没病啊?”唐觅清感慨。 秦秀清:“……” “怎么说话的呢?”她捏了捏那家伙的薄唇。 美人窝在明媚女子怀中,唐觅清慢慢抚着小宝宝,鼻尖细细嗅闻寡淡乳香。 窗外圆月高悬,床侧暖灯橘照,细碎柔和的散光洒落美人姣好面庞,唐觅清屏息看着。 “只是觉得太不可思议。” 得知唐以寒的身份,秦秀清反倒串起了些线索。 唐秦两家初结姻亲在外吃饭,她那时被唐以寒的浑身严寒气息唬了许久,直到嫁入唐家,仍惧怕唐以寒的言辞厉色。 之后因接管族事,多次与唐以寒接触,唐以寒经常古言古语地讲话,害她也学了许多。 唐觅清说话偶尔也很古风,想来也是受妈妈的影响。 小岛婚礼正日,她和唐觅清去接胡家人,而唐以寒和隋夏只是去迎了位全球顶级的历史学者,不可谓不奇怪。 核心线索当属唐家妻妾成群的结构,以及森严的家规,这几乎是雷神之锤。 没有任何一个现代人能这般正大光明地组建这种家庭结构,更不必提唐家的情况对外界完全隐蔽,只粤省圈内接触较多的豪门才有所耳闻。 但奇怪的是,为什么唐以寒的亲属都在北方,她的墓却在‘南蛮之地’呢? 墓的规格不小,堪比帝王陵墓。 唐觅清亦有相同的疑惑,她直接问出口,但这问题她俩都没办法解答,只能相拥而眠。 静谧橘灯应声而灭。 往后几天,妻妻俩白天上班,晚上聊两位母亲的八卦,主要聊唐以寒的。 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相当规律且平静。 这天早晨,唐觅清的房门被十多位妹妹齐齐堵住。 十多颗脑袋静悄悄地看着准备出门的唐觅清。 唐觅清:“?” “怎么?” 妹妹们倏地冲上前,抱着她胳膊大腿,宛如十数批马分尸现场,唐觅清被扯得东一块西一缕。 以唐澈柏为首,众人叽叽喳喳道:“二姐,求求你今晚辛苦些侍奉二嫂,让她宽限宽限时间。” 唐觅清满头雾水,可怕妹妹们冲撞到秦秀清,她带着十多人往楼下,细细聊过,才知最近家里发生了大事。 唐家族规更新,往后唐家人不可签迎外室,只允娶一妻。 一个月后生效。 这群平日里红粉佳人环绕的妹妹们马上坐不住,但都知道二嫂是孕妇,没往二嫂跟前凑,而是打算让二姐帮忙传讯。 不是什么了不得的大事。 唐觅清拍了拍妹妹们的肩膀,问:“是现在都已经确定关系了吗?” 这一批妹妹基本明后年毕业,按规矩可以娶妻兼迎外室,倘若维持着关系,没必要强行拆散。 阿清大概是最近有些忙,忽略掉细节。 但没关系,她会帮阿清处理的,唐家也是她的家。 唐澈柏首先点头:“二姐,你见过她们的,我们几人关系维系得很好,就等结婚。” “行,其她人呢?” 所有人都详细说了自己的情况,唐觅清了解,都是已完全确认关系,区别只在相处时间长短。 关系已定,不必强拆,人与人之间就是这样,水到渠成即可。 夜晚吃过饭,唐觅清同妻子提起这个话题,给秦秀清列去完整名单,每位唐家人后面都接着写上未婚妻外室的姓名。 秦秀清皱着眉放下纸张,飘逸的手写体横于她眼前。 “不能宽限,阿水,你明知这本就不合理。” 唐觅清对自家情况的态度很明确,她知道这样做一定程度上违反律法。 但终归没有重婚,且只是唐家传统没有闹大,一直这般延续下去也未尝不可。 “阿清,世上不合理之事多了去,只要符合我们家的情况,因人制宜便是最好的。 就像澈葵和澈鹿,她们都养着几位外室,是因她们妻子愿意,所以大家也都高高兴兴地相处着。 我和澈玉的情况不同,妻子不喜欢,那我们便不养。 这样让大家自行选择不好吗?” 秦秀清惊愕不已。 她从不知道枕边人是这样想的,如此诡异,但其三观与思想行为逻辑又完全一致。 露台微风吹拂秀发,暖光澄澄,美人柳眉紧紧蹙着:“你这是什么意思?你想养外室是吗?” “我从未想过此事。”唐觅清正色,“我喜欢你,倘若你要想我养,我一定养,你不喜欢,那我也不喜。” 秦秀清:“……” 气笑了。 倚在躺椅上的美人轻轻閤眼:“阿水,现在是对与错的问题,不是适不适合的问题,况且你也很清楚,唐家的情况不符合律法要求。” “律法还规定要好好读书呢。” 美人抬眸:“你没有好好读书?” 摇椅轻晃,幽香阵阵扑鼻。 唐觅清:“……” 这例子不行,她俩读书时都是数一数二的。 “我是想说,律法上并没有严格规定——” “不想听你说。”秀手捂着耳朵,“这样的情况尽早斩断最好,你听我的还是不听?” 讲道理是讲不通的,那人三观已是这样,没必要为这话题纠缠。 谁也服不了谁。 秦秀清只能使出撒娇大法。 美人眉心紧皱,眼圈泛粉,暖光映照,面颊细小绒毛清晰可见,琥珀瞳直勾勾看着唐觅清。 眼神可怜兮兮。 唐觅清心尖顿时发酸,缓缓点头:“那我回去拒绝她们。” 脖颈被圈着,脸颊贴落香吻,美人娇声夸赞:“乖阿水。” 露台灯光缓缓淡却,视野渐渐熟悉黑暗,远近植物轮廓浮现。 暗影下,体形颀长的明媚女子俯身,啄吻美人薄唇…… 人影重合。 被美色勾得点头,唐觅清只能按名单重新一位位地寻妹妹们道歉谈话。 妹妹们也只是可惜没法同时与那么多的大美人交往,倒无一人真情实感执着此事。 新规颁布以后,秦秀清这风平浪静,没被人围攻,只有签迎了外室的数位唐家人来资讯问题。 她挨个解释。 唐家三代现存的外室按合约期限正常履行。 到期后,若膝下无女则解除合约关系,若膝下有女则去留随意。 众人无异议。 新规一事在唐家轻飘飘揭过,连唐以寒也觉着神奇。 隋夏嗤笑:“自己惹出来的祸还要女儿和女媳给你摆平。不过她们倒也懂事,都听秀清的。” 唐以寒战术性喝水,觑了眼妻子。 秦秀清打圆场解释:“母亲们可还记得唐家血脉的精神疾病一事?” 隋夏和唐以寒同时点头。 “唐家血脉皆与阿水一样,独独缺乏七情六欲中的‘悲’,是以对‘失去’没有概念,也就无所谓遣散数位外室。” 唐以寒总结:“和平演变。” 隋夏:“。” “但极大概率出现澈鹿那样剪不断理还乱的情况。”秦秀清补充。 隋夏:“让她们各自处理。没进唐家门,秀清你不必担忧,也该是她们之前拥着三五红粉知己现在应经历的。” 简单交代完情况,秦秀清回楼上与唐觅清厮缠。 一周一次的时间,美人格外珍惜。 虽她只吃这么些是不够饱的,怎奈实在过于喜欢那人,自己晚上偷偷消解也渐渐无甚滋味。 能解一时欲望,消不却心中的馋。 唯有炽黄暗影交织下,赤条条的身影虚虚起伏,满怀爱意的温热唇齿与修长指骨轻揉慢捻,方能填满柔软膨胀的心腔。 渐挺的孕肚被细细关照,因着偶一次被小宝宝踹到薄唇,那人生怕再次惊扰孩子,每每要听过动静才敢涩涩。 美人眼皮微颤,软声嗔道:“这样更奇怪了……” “不奇怪。”那人神情严肃,“我们这是在科学做。爱做的事。” 秦秀清:“……” “就你大道理最多。”一口咬住那人下巴,却没注意那处原泛着亮泽,秦秀清尝到满嘴甜涩。 唐觅清呼吸停滞,磕磕巴巴:“阿清吃,吃甜水。” 桃粉脸颊红润更甚,白皙手背轻轻擦过薄唇,恼羞拭掉,皓腕倏地被扼住,压举过头。 湿漉漉的琥珀瞳一眨不眨,柳腰轻拧。 “我帮你吃。” “呜……” 幽香徒留满腔。 翌日,秦秀清神采奕奕精神抖擞上班。 秦氏总部已无安保值守,只姚助理和裴柔轮流盯着所有出入口的监控。 在办公室翻阅文件的秦秀清接到姚助理提醒,严女士又来了。 澈鹿最近没去找她,只让佣人帮忙定时接孩子到庄园玩,严女士联系不上澈鹿,在西郊餐馆也找不到人,只好进秦氏大门。 秦秀清让严女士在会客室坐着,不打算搭理这人,唐家如今没那迎外室的规矩,严女士和唐家就更没关系。 不过女人好歹带着澈鹿的孩子,她帮忙照看下倒也合情合理。 助理台的裴柔特别喜欢宝宝,秦秀清吩咐姚助理帮忙带娃,裴柔工作不忙,多半会帮着带。 裴柔正抱着小宝宝晒太阳喝奶粉,屏幕亮起邱瑾岚的来电。 “妈妈。”裴柔手中推着婴儿车,嘴里温声打招呼。 “阿柔,你们公司现在能进人吗?” “妈妈最好不要上来,姚助理在看监控,随时会给姐姐汇报。” 邱瑾岚焦头烂额:“你说这事闹得,秦慕非逼着你们娘俩住秦家,也跟着觅清那套家和万事兴,这不胡扯嘛!” 晒足一分钟,裴柔推着婴儿车站到阴影处,轻声道:“没事的妈妈,忍过这剩下半年就好,姐姐到时会处理。” 那日唐觅清在秦家别墅威慑秦裴两家人,要求两家合为一家,和睦相处,别给秦秀清拖后腿,为秦秀清打造一个温馨热闹的家。 秦慕得了唐觅清的意思,愈发起劲,不单多次严声拒绝邱瑾岚离婚的诉求,更是要求裴家二人入住秦家。 按秦秀清的性子,但凡了解事情经过,必会同意邱瑾岚和秦慕离婚,甚至无比支持。 邱瑾岚考虑到此,很是放任秦慕的骚操作。 但架不住秦慕实在太骚,年纪大了心也糊涂。 在裴逸和裴柔搬进秦家后,秦慕带来三位私生女的生母。 于是一个屋檐子底下,住得满满当当,小辈四位,长辈五位,猫咪六只。 一幅古代深宅大院的画卷徐徐展开。 人多,以往又没磨合过,整日争吵不断。 裴逸总是被那些人欺负,秦慕要做青天大老奶,成日判决家务事,裴逸从未‘胜诉’。 只这一件,足以烦死个人。 另一件则是秦慕每晚都来勾引她,她受不了,烦死。 秦慕虽是风韵犹存,可她不感兴趣,已过了知天命的年纪,她更看重精神层面的交流。 秦慕是个癫的,灵魂像野火一样胡乱地烧,她怕哪天就惹火上身。 即便再妩媚,她也不愿与其复合。 而尴尬的是,她和秦慕是持证合法妻妻,对方单方面勾引她,她也只能视而不见,却无法阻止。 两件事情弄得邱瑾岚每天心神不宁,唯独裴柔最让人放心。 裴柔与秦家的三位私生女早已相处过一段不短的时日,每晚回来都会帮忙调解,果真是贴心棉袄。 更别提白天还在秀清的公司帮忙料理清算事宜。 邱瑾岚不懂,阿清怎会不喜欢裴柔这么个心地善良乖巧伶俐的妹妹呢? 母亲在电话里吐槽半天,裴柔只温声安慰:“等姐姐回来便好,我可以等,不着急。” “还是你懂事。”邱瑾岚抚了抚心口。 闲言叙过一阵,母亲挂电话,裴柔继续带小宝宝晒太阳,倏地落下一条暗影。 “严女士。”裴柔笑着冲对方打招呼。 “我都听到了。”对方很直接。 裴柔拧眉,猝不及防地,严女士转身往总裁办公室疾步跑去,裴柔咬牙,抡着腿追上。 脚步声‘砰’了一路,可谓是地动山摇,小助理和姚助理齐齐抬头。 只见严女士疯狂敲击办公室门口,裴柔抱着对方的腰往后拔,嘴里低声怒喝:“你特爹的想死别扯上我,滚蛋!” “二姐嫂!!!裴柔瞒了你……呜呜呜呜……” 严女士的尖叫声响彻走廊,姚助理和小助理纷纷上前帮忙扒拉这奇怪的女人,办公室门忽地大开。 眼瞧严女士横冲直撞要拱到秦秀清,姚助理和裴柔同时猛踢女人膝弯处,严女士咚一声跪倒地面。 秦秀清后退一步,双手护住小腹,皱眉道:“莫名其妙地发什么疯?报警,送局里。” 办公室隔音极佳,秦秀清没听到这疯女人说话,开门时只见女人被踹倒在地,而后被姚助理和裴柔同时钳制、捂嘴。 两人拖着严女士往外走,小助理去推小宝宝,秦秀清回办公室。 令人所料不及的是,严女士陡然摆脱二人的钳制,唰地往秦秀清那冲去。 头发散乱,高声尖叫,跑得不管不顾,掀飞数沓文件,纸张飘得遍地都是,甚至差点推倒婴儿车。 “裴柔瞒了你秦家的情况,你让澈鹿跟我复合我就告诉你!” 裴柔还是快了严女士一步,可收力不及,直直撞上转过一半身的秦秀清。 “秦总!!!” “夫人!!!” 尖鸣声长啸。 …… 粹白病房,消毒水和着熏香,气息充斥满房。 “二小姐。”医生脸色复杂地看向唐觅清。 唐觅清眼圈熏红:“阿清怎样了?” “母女平安,可是这……”医生一言难尽。 夫人几度进医院,便是有九条命也不该这么挥霍啊! 医生幽幽叹了口气:“身体没事,受惊吓了,您可真要好好照顾,不能马虎。” “我知道了。”唐觅清沉重地点点头。 医生出门,倚在病床上的秦秀清扯了扯唐觅清指尖,脸色如墙壁斑白。 她轻声道:“让裴柔进来。” 唐觅清守在秦秀清身旁,打电话让裴柔进来。 ‘咚’一声,裴柔进来后直接双膝跪地,额头抵着冰凉地板:“姐姐对不起,我知道错了。” “别叫我姐姐。” “秦总,对不起,我知错了。” 不是她撞就是严女士撞,横竖没区别,裴柔也没替自己辩解。 秦秀清眉眼极淡,像与此事无关,她面无表情道:“秦家什么事?” 裴柔咬着唇,没说话。 秦秀清转头看向唐觅清,唐觅清轻抚妻子指尖,缓声道:“阿清,你要知道,我必然说,绝不瞒你,可你得注意身体。” “好了,我不想知道。”秦秀清閤眼,“裴柔,你去找姚助理领工资。” 意思很明确,明天不用她上班,以后更不需要。 “姐姐。”裴柔倏地抬头,双眸饱含泪水。 唐觅清使了个眼神给裴柔,对方没瞧见,她再使去两遍,裴柔总算接收到,朝秦秀清重重地磕了几头,离开时脚步昏沉。 唐觅清寸步不离妻子,秦秀清嗔她小题大做。 她笑着回应:“怎会是小题大做呢,事关你的身体,皆为大事。” 美人轻轻地哼了声。 夜幕降临,秦秀清閤眼入睡,姚助理在外间休息,唐觅清悄悄出门,疾步行至走廊尽头的露台。 玻璃门推开,裴柔和邱瑾岚神色同时亮起。 “嫂子,姐姐她……” “你姐姐没事。” 邱瑾岚攥着唐觅清衣摆,急声道:“觅清啊裴柔也是不小心的,你帮忙说上几句话……” “等过一段时间,现在不适合。”唐觅清不动声色避开这俩人的拉扯。 “裴柔终归是阿清的妹妹,前前后后帮了不少忙的。” 邱瑾岚仔细打量女媳的表情。 唐觅清神色纠结了瞬,做下决定:“好,等过了这段时间再说,你们都不要来打扰阿清。” 两人问了些秦秀清的身体情况便离开医院,唐觅清回到病房,见妻子睁着琥珀瞳看她。 她坐到妻子身旁,掌心探到美人额尖,秦秀清不动声色避开,淡声道:“你身上有其她人的味道。” 唐觅清反应迅速:“我再去洗一遍澡,阿清你先睡。” 快速冲了个澡,确保浑身覆满妻子熟悉的香气,她才踏出浴室。 夜色幽幽,琥珀瞳也幽幽。 “你刚去见妈咪了?” 邱瑾岚身上的香味是她自己所配,秦秀清从小闻到大,再熟悉不过。 唐觅清脚步顿住,微微颔首。 “裴柔也在?” 火速坐到妻子身旁,挤进暖暖的被窝,唐觅清偏头望向妻子,下巴轻点,看似乖巧至极。 “说什么了?”捏着被子一角,秦秀清纤长的指尖捏得泛白。 唐觅清犹豫:“她们让我帮忙求情。” “你怎么回的?” 唐觅清试探着道:“这这段时间不合适?” 美人冷笑,背过身去,清冷嗓音凉如深夜:“你是不是以为我没看到你给裴柔使眼色。” 飘扬碎发扎着唐觅清温热的心。 “唐觅清,究竟是她们主动求情呢,还是你给机会让她们求情。” 在唐觅清看不见的阴影处,美人清泪垂坠,晕湿软枕,白皙圆肩轻轻耸动。 第109章 残忍 尾指悄悄爬过被窝,勾了勾美人细软指尖。 双颊沁出的泪意更甚,秦秀清无声叹了口气,握住那人指尖,轻轻摩挲。 良久,没搭理唐觅清,逐渐入睡。 窗缝卷入来丝缕清风,唐觅清盯着掀起的窗帘,夜幕逐渐转亮。 秦秀清身体无碍,翌日照常上班,出门前,看着那人满脸不知如何诉说的委屈,终究妥协。 温声道:“阿水,你是我的妻子,这样胳膊肘往外拐的事可以不要有下一次吗?” 只要唐觅清应下这番请求,她便轻飘飘揭过。 那人虽在一些观念上奇奇怪怪,但胜在足够听她话,更是愿意被教。 唐觅清犹豫着还是说了出口:“她们不算外人,是你的母亲和你的亲生妹妹。” 秦秀清反问:“那与你又有何关系?” “你难道不是和我更亲近?” 唐觅清解释:“我必然是与你更亲近的,可也不能只是用这些关系来衡量帮不帮。” “你与家人关系和美,这相当重要。 何况,你母亲便是我母亲,你妹妹也是我妹妹。” “唐觅清!”秦秀清气得跺脚,径直踩在那人鞋面,唐觅清顺势嗷了声。 “不许装可怜!” 唐觅清眨巴黑眸。 “也不许扮可爱!” 唐觅清:“……” “阿清也太霸道了。” “我偏要霸道,你奈我何?”美人咬着唇微抬下巴。 “我喜欢。”唐觅清展颜。 “喜欢便听我的。” 妻子慢条斯理地替她系上衬衫的最后几颗扣子,唐觅清垂眸,看向那专注的琥珀瞳。 “阿清,我少有迕逆你的时候。”她顿了顿,轻抚妻子发梢,“先不谈这件事,阿清好生养胎。” 唐觅清能理解秦秀清的所有情绪,更明白妻子是因为对她俩宝宝的重视,才会真动怒要赶走裴柔。 不单只这次差点摔跤。 近一年以来,秦秀清的疲惫和痛苦皆源于秦、邱、裴这三个姓氏,她们都是害得阿清劳累辛苦的罪魁祸首。 可再怎么说,她们都是家人,是斩不断的至亲。 秦慕和邱瑾岚更是辛辛苦苦将阿清养得这般水灵。 家人一时糊涂犯了错,如今知错悔改,于阿清而言是天大的喜事。 考虑到阿清这段时日还在气头上,唐觅清不想继续这话题,于是生硬止住。 秦秀清瞥开眼,缓缓收回放在衬衫领口的手,没接那人的话。 血亲关系在唐觅清观念里还真是顶天立地独一份的大,就连妻子差些被推倒都能得到那人的谅解。 罢了。 妻妻俩都知道可能会产生不可避免的争吵,所以暂且搁置话题。 平和的日子过去三五天,秦秀清进入孕20周,小宝宝每日晨昏定省地踢她肚子。 唐觅清每每要在秦氏总部待到小宝宝运动完,温沉的嗓音念过胎教故事,方肯离开去上班。 许多个夜里,唐觅清都在装睡,暗中观察秦秀清有没有悄悄拿她手做这样那样的事。 半个月观察下来,她发现秦秀清睡得比她还沉,没吃她指骨。 唐觅清既欣慰,心中又有些不舒服。 难道她对阿清没吸引力了? 狐疑不已,转而否掉这猜测。 每周一次,阿清敏感极了,清冷的眉眼染满靡艳桃红,娇语软音高低绵延诉说缱绻爱意。 唐觅清只能归结于肚皮胀大,秦秀清愈发吃力,索性没再悄悄来。 她和阿清都很听彼此的话,工作、生活、性。事皆合拍。 只要不提秦家相关之事。 距离唐家新规生效只剩半月,唐澈柏几乎要挠破脑袋。 当初二姐来向她道歉,表示自己无能为力,提醒她尽快切断与未婚妻以外所有红粉知己的关系。 那时,唐澈柏虽觉可惜,但也信誓旦旦应下二姐的提醒。 伞状枝叶的翠绿树下,阔叶飘飘。 她简洁明了地与几位佳人道分手,尘埃落定之时,碎叶方缓缓落地。 当初分得有多干脆,如今就有多想念。 “树皮要被你抓坏了。”路过的唐觅清拍了拍她肩膀。 “二姐。” 唐澈柏向唐觅清打招呼,二人往主楼走去,边行边聊,唐觅清对澈柏的情绪了解了个大概。 唐澈柏非常不适应只有一个女朋友的生活。 从前,她的世界分成五瓣,每一瓣都均匀且完美,默契又有秩序地重叠,每一瓣皆倾注了她的满腔爱意。 租下离学校最近的一套平层,与几位女朋友同居。 有人陪她弹琴,有人与她游戏,有人同她研究厨艺,有人赏她欢声笑语带她畅聊边际。 三百多平的房子温馨和谐。 可最近醒来,热闹纷繁的家里变得满是冷清孤寂。 打开手机习惯性点开手游,与她游戏的美人早已离开。 炒菜时伸出手正要接过备菜,等了半天却只摸到一手毛茸茸的猫咪。 出门开着六座车,冰凉寂寥的风从后座吹来,再也没了叽叽喳喳的欢声笑语。 唐觅清又拍了拍唐澈柏的肩膀。 妹妹这是产生了戒断反应,她有些心疼,再拍了拍澈柏的肩膀,默声安慰。 踏着被春风吹落的新叶,姐妹俩走进主楼。 明媚女子甫一出现,便吸引走秦秀清的所有注意力,她定定地看着妻子落座唐澈柏那桌。 背对她而坐,脊背不似往常般挺直。 秦秀清松开捏紧的手,余光里,屏幕新消息通知一闪而过。 唐觅清:【我陪陪澈柏,阿清多吃些,等会一起回房间。】 秦秀清:【我吃饱了,先回,阿水慢慢吃。】 工作日,主楼吃饭的人不多,稀稀疏疏坐去十来桌,秦秀清这桌只坐了她和双离三人。 唐觅离吃得津津有味。瞧着妹媳落寞的神情,范离察觉出些什么,在桌子底下踩了脚唐觅离。 唐觅离:“?” 就在她要说出那一句“你踩我做什么”时,秦秀清留下一句:“你们慢慢吃。”而后站了起身。 范离出声阻拦:“秀清,你还没吃东西。” 指尖飞快弹动,给唐觅清发去消息。 下一瞬,才站起身的秦秀清隔着数张满座饭桌与回过头的唐觅清四目相对。 唐觅清疾步往妻子那走去,秦秀清静静站立,面上既无风雨也无晴。 “阿清。”唐觅清牵过妻子微凉的手,带着她坐下,一如既往地给妻子布菜,陪伴妻子吃饭。 一顿饭吃得极其安静,唐觅离想说些什么,被范离瞪回肚子,两人吃得极快,火速撤离给双清妻妻腾出空间。 偌大饭桌,只坐着秦秀清和唐觅清二人,脆爽的食物咀嚼声清晰可闻。 “不是要陪澈柏?”美人擦了擦唇瓣,轻声问。 唐觅清在说与不说之间犹豫,眼皮微颤,避开琥珀瞳的锋芒。 妻子抬了抬手,示意回房再聊,唐觅清蔫头耷脑地跟在秦秀清身后,春日美景随之黯然失色。 “阿水,你在躲我。” 赤澄暖光映照,美人掌心轻梳着猫咪,慵懒靠在沙发,抬眸睨着对面端坐的妻子,语气笃定。 妻妻二人膝盖互相抵着。 唐觅清脑袋垂得更低。 秦秀清抱过两只还在往她身上拱的小猫,塞进唐觅清怀里,那人只闷头闷脑地抱着,一言不发。 “装成这副可怜兮兮的模样是要做什么呢?” 秦秀清冷嗤:“不是真的知错就别装。” 唐觅清抬头,语气颇有些着急:“阿清你别动怒。” “唐觅清。”秦秀清这才是真的有些恼意。 “你怕我生气,因此干脆躲过所有可能与我产生争执的话题。” “但是有必要吗?你心里又是怎么想我的呢?” 唐觅清焦急地替秦秀清梳着小宝宝,却被妻子一手拍开。 清脆响声回荡小客厅,六只猫咪圆滚滚的大眼睛同时滞住。 “倘若你真的怕我动怒,就该说出心中所想。” 白皙手背红了一片,唐觅清却丝毫察觉不到疼痛,低声道:“澈柏和其她妹妹都有戒断反应。” “阿清,我知你不会同意放缓期限,家规亦不能朝令夕改,否则你威严难继。 可是……我心疼她们。” 不止唐澈柏,许多妹妹都产生了戒断反应,饭桌上一片愁云惨雾。 见惯了爱笑的妹妹,唐觅清何曾见识过这般惹人心酸落泪的模样,自然是心疼极了。 妹妹们都是她从小宠到大的啊,那样的笑容,她守护了二十余年。 美人双颊落下几滴泪,却笑了。 “所以我在你唐觅清眼里是个恶人,对吗? 拆散你心爱妹妹们辛辛苦苦组建起小家庭的恶人。” 唐觅清只表达了自己心疼的情绪,秦秀清却一针见血,直指那人心中所想。 “我是不是说过,一妻的家庭婚姻结构才是正常合理的?” “是。”唐觅清紧张地注意着妻子小腹的状况,又忙给妻子擦泪,缓声道,“可否采取些没那么激进的方式,澈柏她好歹也快结婚了。” “突如其来的新规会不会……”唐觅清忽地顿住,没再说下去。 “会不会什么?”秦秀清笑,“你倒是把话说完整。” 唐觅清紧紧抿着唇,秦秀清替她补充完整:“会不会有些残忍?你是这个意思吗唐觅清?” 唐觅清还是没说话,纤长羽睫投下淡淡阴翳,秦秀清推开那替她拭泪的手,凉声道: “倘若一个人染上毒品,被家人强制戒毒,戒毒过程中那人痛不欲生萎靡不振。 她的家人有错吗?” “唐觅清,究竟是你太天真,还是我太残忍?” 第110章 向好 唐觅清垂着脑袋一声不吭。 怀里的猫咪忽然将脑瓜凑到她侧颊,不断贴贴蹭蹭,秦秀清沉着脸逮回那两只小猫,放到沙发一侧。 “我知道了。”唐觅清沉声。 秦秀清:“?” “你知道什么了?说说看。” 唐觅清太抬眸,墨色瞳孔幽深:“这事不止是一个人的责任,我不能只将责任丢给你。” “我们都是妹妹的家人,阿清负责肃正严厉,我负责安抚宽慰。 接下来我会陪妹妹渡过这段难熬的时光。” 一如以往妹妹遭了欺负,她英勇挺身而出的模样。 唐觅清那稳重的性子向来是秦秀清最欣赏的也是最喜欢的。 虽然那人没意识到自己观念上的错误,美人还是摸了摸坏家伙的脑袋,以示嘉奖。 “不过阿清,用吸毒来举例,怕是不妥。” 秦秀清:“嗯?” “她们签迎外室,是当事所有人皆认同的,合理且符合唐家情况。 她们并未见一个爱一个,如澈鹿和澈葵,小家结构已非常稳定,这两年均无新增,甚至缩减。” 秦秀清:“……” 均,无,新,增。 唐觅清能说出来这样的话真是一点不令人意外。 “阿水,她们这是多巴胺泛滥成瘾,这样的成瘾和吸毒上瘾又有何区别? 只要迎了外室,与数量多少无关。” 唐觅清摇摇头,她并不赞同秦秀清的意见,但也不想与尚处孕期的妻子过多争执。 于是缓声道:“阿清,这个问题我们暂且不讨论。” 暖光下,秦秀清淡淡觑她一眼,轻嗯了声,旋即起身往卧室走去,唐觅清急忙跟上,牵过妻子的手。 “还不睡吗?”秦秀清问。 橘黄光影洒在纤长睫毛,妻子没回头,任由那人的温热掌心包裹她。 妻子显而易见是生气了,唐觅清心急如焚道:“阿清,我不是要躲避话题。” 美人斜乜,淡声道:“我知道,你只是不想和我发生争执。但阿水,我又何尝不是同样的想法。” “你我观点不同,那便没必要强行说服其中一方,你觉得呢?” 妻子已经明明白白地摊开来讲,可唐觅清总觉着有些不对,但自己又说不上来是哪里不对。 想了想,实在想不通,目光真挚地看向秦秀清:“阿清,还是那句话,我不会的,你教教我。” 幽幽叹了口气,秦秀清牵着唐觅清进卧室,让那人帮她洗澡。 肚皮一天天胀大,日日被娇养的美人早已习惯唐觅清伺候,俨然有些离不开。 热气氤氲,美人懒懒靠坐着绵软皮垫。 “阿水,你已是极好,不用再改。” 唐觅清为她迁就改变良多,唯独在家庭观念上有着独到而落后的见解,这不是她三言两语能教会的。 气归气,但瞧那人满脸茫然的模样,秦秀清也说不出更多指责的话,不然到最后她自己也难受。 何况,罪魁祸首实则是唐以寒这古代人,唐觅清也算受害者。 那人的婚姻家庭观被塑得黑白颠倒,但她不是。 为腹中孩子着想,秦秀清只好忍气吞声,独自消化无处可发泄的郁郁之气。 妻子眉心微蹙,唐觅清那修长指尖揉了揉,柳眉方渐渐舒展。 都说开了,怎么还不开心呢? 唐觅清百思不得其解。 阿清不开心,她亦然。 往后,二人之间不能谈论的话题新增一项——唐家新规。 妻妻俩都很默契地选择不争不吵,安稳的日子过去大半月。 「清水」逐渐在大众视野展露头角,一举替代蓝氏成为行业新星,紧追秦氏破产前的市场份额。 创始人兼法人代表秦秀清的行踪极为低调。 据知情人士爆料,身怀六甲的秦秀清既配合着秦氏清算工作,还在「清水」担任研发总监一职,相当忙碌。 知情人士唐觅清正带着妹妹们快乐消遣。 短短的大半个月时间里,她们玩遍游乐场、爬山、逛街、听音乐剧看戏剧陶冶情操,所有能在一天内往返的项目通通玩了个遍。 熙熙攘攘人头攒动间,两张极其相似的面庞吸引无数人视线。 唐觅清拉着唐澈柏一个闪身,侧步进了一家小店的后厨。 烟熏火缭,唐澈柏捂着嘴轻咳几声。 “澈柏!”不远处,带着厨师帽的女子轻声惊呼。 竟是澈柏之前的一位女友。 唐澈柏几乎喜极而泣,抬腿便往那走去,却半步没能动弹,她被唐觅清拽着手死死固定在原地。 唐觅清冲妹妹摇头。 ——不能去。 唐澈柏瞬间蔫耷,前任含着泪眼,唐觅清狠心拉着妹妹离开此地。 “二姐……”唐澈柏紧紧攥着唐觅清的手腕,眸含哀求。 唐觅清温声宽慰妹妹。 虽然她并不赞同阿清激进的做法,但事已成定局,她会好好协助妻子公布的新规落地。 正如她早前向妻子承诺的,她会认真履行安抚妹妹的职责,和秦秀清打好配合。 是夜,玩疲惫了的唐觅清回到房,忽想起这周的一次还没做。 从身后圈住丰腴如玉的美人,伴着清明前夕的淅沥小雨,唐觅清轻轻落下嘬吻。 美人推开她,颤声道:“不要。” 如羊脂玉般细腻的肌肤早已泛染浅粉。 阿清这是在欲拒还迎么? 移开唇瓣,唐觅清轻声问:“宝贝,怎么了?” 清冷嗓音亦颤着,妻子背对她:“你只是把这次当任务来做,我不需要。” “我没有。”唐觅清解释,“只是有些累,但我喜欢才会这么做。” 她每天要处理唐氏、「清水」和暗产众多公司之事,且没落下秦秀清的一日三餐、睡前保养和胎教等。 忙昏头突然想起要给妻子纾解,才显得如上一刻那样匆忙。 可她确实真心真意。 蛙鸣虫叫响彻花园,妻妻俩在这震耳的白噪声中沉默许久,唐觅清等来了妻子的一句:“睡吧。” 唐觅清有些不知所措,只习惯性地照顾妻子侧身躺好,从身后虚虚圈着秦秀清,掌心不带情欲地轻抚小宝宝。 多余的话不知从何说起。 时间一分一秒耗去,秦秀清的呼吸逐渐变得均匀,唐觅清悄悄下床换到另一边。 姣白月光,温润美人,唐觅清看得入神。 不知过去多久,她才渐渐出神,仔细回想才发觉,这些时日以来,两人竟没说过什么话。 分明她陪伴秦秀清的时间不减,可交流却愈发稀松。 最长最多的话,竟是对小宝宝说的胎教故事。 唐觅清眼圈泛红。 究竟为何会走到时至今日无话可谈的地步。 好像突如其来,又似隐有预兆。 翌日清晨,唐觅清画好底妆,掩去卧蚕那的一片乌青。 即将进入孕七月的妻子行动迟缓,但唐觅清一如往常轻松抱起,轻柔地将老婆梳妆打理干净。 给美人换上设计独特的漂亮裙子,再送到饭桌前落座。 秦秀清总会在闻到食物香气时悠悠转醒,那鼻子简直比猫咪还灵。 两人六猫吃了顿丰盛的早餐。 两项禁忌话题在前,二人不似从前那般胡天海聊,说话总是带了几分小心翼翼,主要是唐觅清单方面的小心翼翼。 对此,秦秀清也无可奈何。 那人总害怕伤到她,殊不知这番举动才最伤人心。 秦秀清尝试与唐觅清沟通多次,可她忘了,唐觅清除开是她妻子以外,还是个霸道总裁。 商场那一套忽悠人四两拨千斤的语言艺术,那人简直手到擒来。 仅有的几次聊及核心,却仍脱不开唐家本身的问题。 这天简直没法聊。 渐渐地,秦秀清暂时歇下这颗非要沟通的心。 腰部愈发酸疼,身体的痛苦在前,让她一时搁置了与爱人的龃龉。 但沉默仍在悄无声息地扩大版图范围。 就连她二人的生日,亦是在一小片沉默和一大片沉默中度过。 小片的沉默属于唐觅清,那人姊妹众多,只要不是单独和她一起,那人多半能与姐妹欢声笑语。 只在晚间她二人独处时,唐觅清方从蹦跶脑袋的欢乐大狗倏地变成落寞孤寂的伤感狗子。 狗子还很会掩盖难过,笑容和煦得一如往常。 沟通过,无济于事,秦秀清也是真的无能为力。 不忍打破妻子战战兢兢维持的笑容,她选择撇开眼,努力藏起眸中将出的泪水。 大片的沉默属于她,她本就不喜热闹,生日只与那人过。 这日动静最大的当属腹中小宝宝,接连踹她好几脚,她俩只顾看着听着小宝宝的动静傻乐。 此时当属最温馨时刻,两人都珍惜来之不易的融洽,频频盯着对方,浅浅交换亲吻。 清明雨势涟涟,今年雨季尤其漫长且来势汹汹。 大水淹了西边蓝盒,幸好没渗进陵墓,唐以寒的葬身之地得以保全。 妻子进入孕八月,天气又湿又热,美人睡眠时间增长。 唐觅清接手妻子除秦氏以外的所有工作,这才发现,庄园事情是真多。 好不容易上手日常事务,清明阵雨过后,龙舟水又哗哗降临。 她安排人每天清理蓝盒积水,又接到多起孕妇因雨太大差点摔跤的情况汇报。 花园淤泥涌出,险些致使孕妇摔伤。 唐觅清还纳闷这孕妇怎么明知要摔还老是走这一条路,后来才发现,不止一两位,孕妇竟然多达十二位。 没有人能永远怀孕,但唐家永远有人怀孕。 这批孕妇都是协约外室,受孕的时间相当齐整,通通在阿清颁布新规之后的一个月内。 真会卡点。 风雨同舟,大家对唐家不离不弃,唐觅清深感欣慰。 相比之下,秦家的融合就稍显缓慢。 虽不及唐家上下齐心,但现在也算看得过去,算是能给阿清一个充满温暖且有底气的家。 她和阿清的小家虽沉默,但问题大抵出在沟通上。 可妻子的情绪不宜波动过大,且待几个月之后,阿清出了月子,她们再打开天窗说亮话。 一切都在向好发展。 110-120 第111章 见红 秦秀清还有一周不到的时间临盆,唐家发生了件大事。 互联网上疯传唐家内部情况,没有配图,但有足够充分的文字信息来表述唐家令人匪夷所思的家庭结构。 吃瓜群众大跌眼镜,吃得正上头,忽被404卡住喉咙捂住双眼。 唐觅清收到汇报时,舆论已被胡家压下,再掀不起一点水花。 她周转于多个公司和自家妻子之间,便也没分太多心思在那事上。 庄园里倒是议论纷纷。 “哎你们说,二姐嫂是不是早知道要遭殃才颁布的新规。” “应该是呢,好在我们结婚早。” “我听说柏妹妹时至今日还在想念她的情人们。” “谈了这么两三年,说散就散,怪唏嘘的。” “你消息滞后啦,柏妹妹早放下了。” “嚯,怪无情的。” “咱这些既得利益者就不评头论足了。” “嗯嗯……” 拐角处,偶然经过的秦秀清转身往房间走,每一步都迈得极吃力,需得撑着腰杆,扶着东西。 “阿清!”不远处,那人着急忙慌地赶上来,额上覆了层薄汗,如那几只小猫咪一般风驰电掣,刹在她面前。 美人睨她一眼,悠悠地坐在石凳上,轻声问:“蓝杏爆的料?” 唐觅清脑袋转了好一阵才反应过来妻子在问什么,笃定道:“是她。” 昔日风光无限的蓝家主蓝杏,几月前因涉嫌投放危险物品,被抓进局里。 蓝杏曾要求见唐觅清一面。 唐觅清去了,但对方只是阴恻恻的地盯着她,这副头发凌乱披散的模样,与生日宴那次见面趾高气昂颇带攻击性的模样截然相反。 蓝杏阴森森道:“我有一份礼物要送给唐总。” 唐觅清当时只觉得对方是个颠婆,对秦秀清没半点危害,也就没搭理。 见了一面后,她走得干脆利索。 树荫下,唐觅清将这次毫无亮点的会面仔细掰开揉碎了来说。 美人抚着孕肚,听得津津有味,偶尔提上三两问题,唐觅清也答得详细。 秦秀清没提爆料的具体内容,唐觅清更没谈。 太多不能提的话和不能问的事横亘二人之间,唐觅清方才会将这无意义的会面说得这般详尽。 事情说完,人声即被风声取代。 这甚至是三个月以来,妻妻俩最长的一次对话。 夏日丝丝凉风拂面,好似也吹凉了温热的心。 秦秀清无奈地叹了口气,腰酸背疼感再度袭击,那声幽叹早已被风卷得无影无踪。 她埋在那人怀里被抱回房间。 内部结构暴露对庄园所有人的生活均未造成实质影响。 距离预产期只剩三日。 这天,有一位外室的亲戚寻上门来,要求带自己女儿离开庄园。 唐觅清向对方咨询姓名后,让唐澈鹿带着这位外室到办公室来。 秦秀清每日完成秦氏的清算工作后,便无事可做,之后她多半会跟在唐觅清身边。 为此,唐觅清给主楼的办公间做了个玻璃隔断,让妻子在里间休息,她在外办公。 这样,两人既能互相见面得知对方情况,又各自不干扰。 秦秀清透过窗帘缝隙看向外边,见到两位非常眼熟的妇女,脑子稍微一转,她回想起来。 才接手唐家事务不久时,她处理过一则外室亲戚偷潜进庄园之事。 外室的母亲们以为自己孩子进了什么奇怪组织,两人这才冒着危险,摸索庄园边界要找回女儿,可谁知刚诞下五十八的外室不愿意走。 那两位被当场逮住的亲戚正坐在外间,神情激动,秦秀清挺着孕肚,扶墙往外走去。 “你当初要早说是这个情况,我们说什么都不让你进来!”头发半白的妇女抚着胸口,俨然是气急了。 “你们家就是这么糟蹋我家闺女的吗!?”妇女高声怒斥,黑发女子在一旁轻声安抚。 唐澈鹿拍了拍外室的肩膀,外室垂首,低声道:“妈妈,我很幸福。” 秦秀清:“……” “你幸福个屁,人家爆料的都说,唐家人三妻四妾,你这么偷偷摸摸的肯定不是正室。 我们何苦淌这样奇怪的浑水啊宝贝。” 白发女人捂着胸口,细细碎碎地说着唐家那些糟糕的事,不值得女儿搭进后半生。 “妈。”待女人说完,唐澈鹿率先开口,礼貌称呼道。 黑发女子咬着牙瞪过去,白发女人呸了声:“谁是你妈?” 唐澈鹿目光真挚:“您二位是阿纪的母亲,那也是我的母亲。” “滚蛋。”白发女人丝毫不给唐澈鹿留情面,“我要带走我的宝贝。” “我还听说唐家规矩森严,你是大家长吧?放我们孩子走。” 二人同时看向坐在办公桌后的唐觅清。 “阿纪,你的意思呢?”唐觅清问外室,又看了看无奈笑着的唐澈鹿。 “我……”阿纪只说着主语,一直无法成句。 唐澈鹿将阿纪护在身后,朗声道:“阿纪不愿意离开。” “轮到你说话了吗!?”白发女人脾气暴躁,“你糟蹋我家宝贝这事之后再算。” 黑发女人配合着安抚阿纪:“妈妈和妈咪会保护你,你回家好不好,咱不掺这趟浑水。” “你这么年轻可不要一辈子栽进去了,世间女人千千万,这个不行咱就换。” 听这一番话,唐觅清皱紧眉头,秦秀清倚坐在旁,仔细观察众人神情。 阿纪似乎被说动,拽了拽唐澈鹿的袖子,眼神飘忽。 唐澈鹿面上笑容淡去,求助地望向二姐。 唐觅清接收到信号,抢在阿纪之前开口:“伯母,唐家没有亏待阿纪。” “网上的信息非常片面。 常言道,国有国。情,每个家庭亦有特殊之处,幸福的人生更是不尽相同。” “您瞧阿纪来时笑容满面堪比桃花,便知阿纪在唐家是养得极好的。” 唐澈鹿忙接话:“对啊,阿纪还生了个漂亮的小宝宝,现在连奶奶都会喊了。” 秦秀清眉毛一直拧着,没舒展过,唇瓣翕合,好几次想打断唐觅清说话,却又生生忍了下来。 黑发女子审时度势,忽地扑到秦秀清脚边,非常有分寸地只抓着秦秀清脚踝。 所有人都被黑发女子毫无预兆突如其来的举动吓到,唐觅清更是脸色煞白,唐澈鹿和阿纪暗吸一口气。 唐觅清扒开女人的手,高挑身影将妻子护在身后。 黑发女人被扒开也只是跪在原地,苦苦哀求道:“孩子的抚养权我们不跟你们唐家争,我们只要求阿纪宝贝跟我们回家。” 唐觅清正欲开口,被身后的妻子拍了拍,妻子的眉心隆起一个小山丘,撑着后腰缓缓站起,冷冷地瞥了眼唐觅清,旋即往办公椅挪去。 走得艰辛,却也决绝。 自然而然地坐下。 倚在象征着理事权的办公椅后,秦秀清柔声问:“阿纪,想回家吗。” “我建议你回家。”她沉声补充。 没说具体理由,但懂的人都懂,只有唐家二傻同时吃惊。 唐觅清和唐澈鹿错愕地看向秦秀清。 “阿清!”唐觅清低声唤,唐澈鹿也着急地左扯阿纪袖子右给二姐使眼色。 “你能做主吗?”白发女人沉声问。 黑发女子跪着的方位转向秦秀清。 “能。”清冷嗓音充斥着令人心安的平稳感。 掷地有声且不容置疑。 “阿纪,协议拿出来,赔偿金我帮你付。”秦秀清摁住唐觅清蠢蠢欲动的手,在那人耳边警告,“别耽误我处理家事。” 眼看阿纪往门外走去,真要去取协议,唐澈鹿轻轻拉着阿纪的手,跟在身后不停地尝试挽回。 宁拆十座庙,不毁一桩缘。 更何况是素喜家和万事兴的人。 唐觅清咬着牙在秦秀清耳边沉声说:“阿清,你该休息了。” 话音刚落,她推着办公椅往内间移动。 秦秀清将自己的脚卡在轮子前,唐觅清果然不敢再动,却急得近乎哀求:“阿清,你放过她们吧……” “今天这事说什么都不行。”美人甩开那双献殷勤的手。 “唐觅清,你只是暂时代替我管理族务,你处理得不好,我自然要替你收尾。” 美人冷着眸子看向唐觅清。 阿纪两位母亲将不蹚浑水的决心贯彻到底,早在发现唐家主事的二人产生争执时,便随着女儿和唐澈鹿往外走去。 又生怕女儿被唐澈鹿劝得回心转意,一路跟着。 “阿清,你拆散澈鹿和阿纪便是所谓的处理得当?”唐觅清蹲在秦秀清脚边,握着妻子的手,仰头看向美人。 另一只手在底下飞快操作手机。 唐觅清被那双冷冷的琥珀瞳盯得浑身发寒。 秦秀清打定主意不再说话,二人僵持不下,直到阿纪带着两份协议过来,身后跟了个抱着五十八的保姆。 “赔偿金是由违约方转给另一方,我替阿纪转账,澈鹿你还有别的意见吗?” 唐澈鹿看向阿纪:“真要走?你好狠心。” 阿纪垂眸,不再多言。白发女子将女儿护在身后,碎声低骂唐澈鹿。 从唐家成员信息里提出唐澈鹿的银行卡账号,再登录网银填好金额和备注,秦秀清点击转账。 弹出来一行字:【您的账户已被冻结,请解冻后再操作】 秦秀清看向那站得笔挺的人,声线薄凉“本事不小,手段都用我身上了。” “解冻,我不想再说一遍。”妻子语气严肃,唐觅清背脊挺直,硬着脖子没回话。 在场所有人皆屏息着感受严寒,默默后退一步,远离那剑拔弩张充满硝烟的战场。 令人所料不及的是,办公椅上那位矜雅孕妇眼圈倏地泛红,勾了勾唐觅清尾指,冷言冷语转而娇俏: “阿水,我肚子疼……” 都听出来了,是苦肉计。 但没想到那倔脾气女人骤然变得紧张兮兮,连忙拨通医生电话,让带设备来。 “医生马上来,阿清现在觉得怎样?” 剑拔弩张的氛围霎时冒出粉红泡泡。 美人柳眉蹙着,颤声道:“有钱有钱就不疼了。” 唐觅清:“……” 众人:“……” 唐觅清的脸色由白转红,神情复杂地看向秦秀清,美人“虚弱不堪”地睁着那双桃花眼。 她再看不出来是苦肉计,那真就傻了。 妻子拿这种事要挟,她很心疼且生气。 可阿纪这事,她也有她的坚持。 于是在生气和窝囊之间,唐觅清选择了生窝囊气。 给秦秀清的银行账户解冻,眼睁睁看着黑白发母亲带走阿纪。 美人得逞,娇软虚弱的眼神转而变得冰冷,唐觅清更委屈了。 医生的通告没取消,急匆匆赶上办公室给夫人做了套检查。 就在此时,秦秀清见红了。 第112章 姓氏 今天,是唐家四代载入族册的一天。 秦秀清比预产期早三天被转移进独栋医院,所有产科教授、助产士和护士整装就绪。 一般而言,从见红到分娩,中间隔着约莫二十四小时。 临盆前八个小时,秦秀清发生有规律的宫缩,疼得紧皱着眉,薄汗覆满额间。 玉手紧抓那人,指甲用力地陷进去。 第一次宫缩后,唐觅清手臂出现了深浅不一的月牙形指甲印,秦秀清轻笑,指尖轻轻摩挲肌肤凹陷。 “疼吗?” 脸色比准产妇还白的唐觅清站在一旁,害怕给妻子传导不良情绪,奋力挤出丝丝笑容。 变形的五官以一种极诡异的方式重新舒展,显得颇为滑稽。 唐觅清佯装轻松道:“你也没少抓我,怎的现在才来问?” 意有所指,意味深长。 成功将秦秀清的思绪转移到过往快乐时光。 “你这人……”秦秀清掐了把那人的脸,轻声嗔责,唐觅清相当配合地凑过去让捏。 妻子肚皮已经撑得极大,可饶是这般艰难,秦秀清的矜雅风姿和秀美体态仍风华绝代,更似历久弥新的陈酒,愈品愈香。 唐觅清毫不掩饰眸底的赞叹,修长指尖抹去美人鼻尖薄汗,惹得秦秀清羞赧不已,脸上红白交替。 若不是突如其来的见红,秦秀清实则非常想与唐觅清认真说说阿纪被母亲接走这事。 正如唐以寒的总结,她颁布的新规实则是‘和平演变’,不改变当前所有人的婚姻和契约状态,这也是新规没遭阻拦最根本的原因。 唐家血脉再怎么性子纯粹,身边也跟了不少长着八百个心眼子的外室。 倘若规矩对这些人有损,她们必然拱火唐家人闹事。 四代目前六十二位孩子,涉及生母三十六位。 其中三十位是外室,更有为了留在唐家而怀孕的十二位孕妇外室。 统共四十二人,均被本次新规豁免,得以留在唐家。 即便之后所有人遵照族规行事,四代也避免不了面临与三代一模一样的家庭情况。 到时又该如何教育宝宝? 她肚子里这位已经定好了序,明明白白的六十三。 作为一位准妈妈,秦秀清不得不为自己的孩子作打算。 她不希望孩子像唐觅清一样,家庭婚姻观被塑得落后且扭曲。 秦秀清非常想就该点与那人进行深入且有效的沟通。 小腹阵阵疼痛感截断了秦秀清的思路,待回过神来时,身旁已经围了许多专业人士。 数小时过去,经历丰富的医生偶尔说着笑话逗秦秀清,秦秀清疼得接不上话。 唐觅清握着秦秀清的手,却又不敢使劲。 分娩的过程漫长且痛苦。 妻子额上薄汗肉眼可见地凝成珠状,脖颈螓首青筋突突起跳,低哑声嘶的吼叫如悲钟长鸣,锈腥的气息充斥满腔令人窒息。 眼泪成串滚落,往日明媚阳光的女子此刻痛不欲生,恨不得替代妻子遭这罪。 纵有天大的难过,唐觅清也生生忍着,唇瓣翕合不断,轻声鼓励妻子发力。 银行卡密码是早就交换过的,此时没有说的必要。 答应阿清的事她向来能做到,这也不必提。 饶是唐觅清急得脑袋快要冒火,也想不出什么实质性的鼓励,来来去去只会不断重复:“阿清加油。” 语气轻重缓急随医生和助产士的着急程度而有所不同。 秦秀清硬是被这重复几十遍的加油给逗笑,无力地拽了拽那人:“别逗,我没力气笑了……” 像施了个紧箍咒,唐觅清立即噤声。 天空澄澈湛蓝,一窗之隔,伴着听不见的蝉鸣长音,婴儿哭声缭绕满堂。 秦秀清成功诞下一女,不到三分钟,这条消息传遍唐家上下。 四代孩子的所有生母均拿着单字去找唐以寒,确认四代的字辈,以便改名。 唐以寒没着急命字,而是等了几天,待女媳能下地说话,方带着隋夏去找这对妻妻。 进门时,唐觅清一手搭在摇篮边缘,另一手牵着妻子皓腕,看向妻子,表情温润如水,阳光擦着侧脸,竟真有几分为人母亲的模样。 唐以寒和隋夏同时愣怔半晌。 孩子终究是长大了。 “咳。” “妈妈,妈咪。”妻妻俩异口同声。 唐以寒直入正题:“你们俩,给四代取个中间字。” 三代的‘觅’和‘澈’都是祖母取的,唐觅清疑惑地问:“妈妈您怎么不起?” 唐以寒目光真诚:“我不想短寿。” 明晃晃地调侃自己后代、同时也是这具身体的母亲。 隋夏:“……” 唐觅清:“……” 秦秀清:“……” “您好歹学过马列。”唐觅清呛声。 “别嘴贫,赶紧取,都等着改户口呢。” 唐觅清正色道:“不取统一的字可以么?都自由更名。” “我们这一辈许多尾字读音重叠,字虽不同,但出现在同一场合听着很难分辨,还挺麻烦。” 从实用性角度阐释自由取名的益处,秦秀清静静听着,默默点赞,心中暗叹这人还不算彻底无药可救。 两位母亲皆无意见。 由此,四代陆陆续续改名。 唯有二姐家的六十三,出生一周还没上户口,所有人都以为二姐忙于照顾二嫂,因而暂时没空处理小孩的户口。 只她妻妻二人知道,她们是在取名一事上产生了分歧。 这事已僵持一周。 “小宝宝长得像你,理应姓秦。”唐觅清的语气不容置疑。 小家伙继承了妈咪的桃花眼,秀挺鼻梁却像极唐觅清,整体而言更像唐觅清。 说长得像秦秀清,是唐觅清的一家之言。 宝宝正睁着双黑葡萄般的圆滚滚大眼睛,盯着两位母亲看,时而哭上两声,唐觅清便会温声哄。 那人活脱脱一副女儿奴的模样,让秦秀清看得啧啧称奇。 倚在贴合腰背曲线的躺椅,晒着清晨阳光,秦秀清斜睨那人:“你倒是说说看,孩子叫什么?” “秦糖,糖水的唐。 这名字寓意好,既包含了我俩的姓氏,又和秦霜是姐妹名,糖霜,日后小宝宝就多拜托姐姐秦霜照顾了。” 秦秀清:“……” 她对这字没有意见,对于和猫咪是姐妹名也没意见,她只是不想孩子姓秦。 原因很简单,她对秦家没了好感,对这姓氏也不甚喜欢。 唐觅清安慰道:“可秦家终究是你母家,你也姓秦,是要将秦家血脉延续下去的。” 秦秀清:“……” “你家有皇位继承,我家没有,不用延续。” 她有些恼,随便拿了些时下的流行话来堵那人嘴。 “我家没有皇位继承,那是封建余孽才有的。 我知阿清你想表达秦家没有唐家这般富裕,也没那么多珍贵的宝贝传代。” 唐觅清神色认真:“秦家最宝贝的已被我娶走。” 那人一本正经的回答,惹得秦秀清频频低笑,却又在听到最后那句话时闹了个大红脸。 “但这与钱财无关,事关家族兴衰,秦家——” “闭嘴,不想听。”秦秀清任性地打断那人滔滔不绝的家族兴衰论。 听得耳朵烦。 时隔多日再提起家庭,秦秀清心中堆积了许久的幽怨渐渐复苏。 “阿清宝贝,你不可以一直这么任性妄为的。”唐觅清摇了摇妻子的手臂,轻声道。 之前两人一直躲避的话题,是时候该提上议程。 秦秀清气血上涌:“我任性不是你娇惯着的吗?怎么,现在孩子生了,你才告诉我不可以任性了是吗!?” “唐觅清你就是个王八蛋!” 清冷嗓音气得发抖。 妻子扣下好大一顶帽子,唐觅清连声解释:“不是这个意思,阿清自然想怎样就怎样,在唐家和外面我都随你。” “可秦家——” 秦秀清捂住了唐觅清嘴巴,眉眼逐渐冷淡,覆满薄霜。 这几个月的记忆陆陆续续在脑海中翻涌。 邱瑾岚带着情人和私生女来恶心她; 澈鹿与外室严女士藕断丝连,唐觅清在知道对方不是为钱后,居然想让澈鹿将严女士私养在外,以便共同抚养孩子; 裴柔因严女士屡屡纠缠弄得她险些摔倒,她辞退裴柔,唐觅清竟给了那对母女求情的机会; 澈柏一行人为签迎外室托唐觅清说情,唐觅清暗暗指责她残忍拆散家庭; 记忆最深刻当属前些天澈鹿的外室阿纪被家人领走一事,唐觅清不让她插手,沉声让她休息,甚至冻结她银行卡。 直到被进产房的前一刻,秦秀清还在思考着如何劝退余下的四十一位外室。 她在为唐家恢复正常而努力,为小宝宝有一个健康的成长环境而努力。 反观唐觅清,一直在搅和她的努力。 这怎能不叫人恼火? 那人现在还妄想拿自己那落后的观念套用在小宝宝身上。 秦秀清不可能允许,是以,没给那人好脸色。 唐觅清不知自己说了什么惹得妻子脸色大变,从温暖和煦的柔美模样直接变成冰封万里的冷美人。 是孩子不能姓秦吗? 可姓秦是当下的最优解。 唐家四代孩子众多,无需她来担忧后继问题,可秦家现在还没有第三代,家里急需一个小辈作为黏合剂。 有了小辈,秦家二代的姐妹会更加团结一心,方能做阿清最坚实的后盾。 唐觅清正要开口阐明观点,小宝宝忽地尖声哭泣,一直没说话的保姆忙上前解释:“孩子饿了。” 小宝宝像极了两位母亲,食量巨大。 秦秀清这些天的份量都被小宝宝吃去,且不断增产中。 此刻,听到小宝宝要饭的哭声,美人白玉衬扣附近的布料,浅浅洇湿数点,碎发散落期间。 唐觅清看得眼神发直,忽又觉和孩子抢口粮不妥,于是艰难地撇开眼。 “你出去。”清冷嗓音语调平平,却说着至寒至冻的话。 “为什么?前几天我都看着的,还是我抱着宝宝喂的。”唐觅清委屈地据理力争,“我有经验,能胜任。” 葱白指尖顿在纽扣处,轻轻摩挲,秦秀清閤眼,寒声道:“我暂时不想看见你。” 第113章 满月 唐觅清站在外间,如何也没想明白秦秀清究竟为什么会在喂奶之时赶她出门。 想不通归想不通,唐觅清最大的优点是很会听秦秀清的号令,她在门外站得笔直。 一门之隔,美人手忙脚乱。 喂奶这事,秦秀清是真的不太熟悉,前些天皆是那人和保姆来做,她只顾倚着稍微看看。 在那人面前她总容易羞赧,是以没看太仔细,此时要上手了,竟显得有几分手忙脚乱。 保姆连声唤她:“夫人,您四指并拢托着,孩子我来抱就好。” 秦秀清照做。 左右手各托了十几分钟,手臂酸乏,她心中暗暗埋怨那家伙,而后拎起手机开始干活。 赶唐觅清出门。 一则不想见那叨叨絮絮讲歪道理的家伙。 其次她有要紧事得瞒着唐觅清做,省得那人像阿纪离开那天一样,对她左拦右阻。 …… 小宝宝进食完毕,内间门被保姆打开,唐觅清满脸笑容地重新回到房间。 连日来,妻妻俩只有在宝宝进食时才会离开对方视线。 在医生的指导下,唐觅清每天带着妻子做瑜伽,两人的对话比分娩前频繁许多。 唐觅清攥着白皙脚踝在手心,慢慢施力,向后拉伸。 香汗覆满美人额尖,她拿纸巾替妻子擦拭。 “阿水,你是不是没吃饭,我要摔了。” 唐觅清握得更紧。 美人又嗔:“你捏疼我了。” 唐觅清松了些力。 来来回回又松又紧许多趟,唐觅清总算察觉出不对劲,问:“宝贝,你耍我玩呢?” 秦秀清轻哼一声,不置可否。 “累……” 做完一套瑜伽,秦秀清累得直接窝进唐觅清怀里。 唐觅清尤其喜欢妻子身上的香气,抱着便开始在空气中吸吸嗅嗅。 但不似狗子那般猛闻,而是浅浅等待幽香淌入鼻腔,再缓缓吸上满满一整口。 “偏就耍你玩怎么了?你这些天都在忙什么呢?”秦秀清抬手往身后摸索,捏了捏那人鼻尖。 “孩子吃完奶也不早些进来,我不想见你,你竟也不想见我了是么?” 唐觅清笑着,指骨轻刮妻子鼻尖,怀中美人骄矜地仰了仰头,琥珀瞳冷冷睨她,眸底隐隐可见几分舒服安逸。 反差感极强。 唐觅清哑然失笑。 “怎的还恶人先告状了呢?”她揉了揉妻子耳垂。 孩子进食时被赶出门,她便趁那时间料理家事。 被爆料内部结构以来,庄园里所有人的生活的确没受到影响,但她微信不断冒出红点,且数量暴增。 “喔~原来是在外面回复大美人的消息呢。”秦秀清轻哼。 吃醋是有些的,但不多,这人惯有分寸,她很放心。 “发什么了呢我看看,‘唐总,您看我能当外室嘛?’”美人字字句句读出,嗓音绵软,旋即好整以暇地看向那人,“阿水艳福不浅嘛。” 唐觅清无奈:“你心里不知怎么埋汰我呢。” “好些来骚扰的我没回复直接删了,但剩下的都与唐家是世交,只能拒绝不能删。” “还不让人埋汰了?”秦秀清冷哼,一颦一眉皆是冷冷清清的模样,嘴上却说着娇俏话。 “埋汰我什么呢?”唐觅清轻笑反问。 秦秀清在那人怀里舒服地展了展腰,唐觅清适时帮妻子揉捏按摩,力度手法完全贴了秦秀清的心意。 气氛霎时变得很是温馨。 秦秀清抿唇,淡声道:“可多了,你犯的错那叫一个数不清道不尽。” 唐觅清有种感觉,似乎从她被剥夺喂奶权开始,秦秀清便这样,待她态度不冷不热。 行为上,她可以判断妻子对她有情有义。 美人常常依赖她,会自然地窝在她怀中,也喜欢她贴贴抱抱,与她恩恩爱爱,还时常撒娇。 但偶尔看向她的表情很冷,像她做错了什么。 语言交流上,二人一如既往地少话,唐觅清多少有些习惯这样的生活,倒没觉得不妥。 阿清不喜她说的话,她也不提,只管宠着妻子便好。 唐觅清扪心自问,自结婚以来,她待秦秀清只有更好,极少惹恼妻子,应该没做错什么。 忽而想到一种可能性,阿清是不是产后抑郁? 忙联系教授过来为秦秀清检查。 教授与秦秀清单独沟通,又观察了妻妻二人的生活三天,拎着包离开。 临走前只留下这么一句话:“夫人心理状态极佳,倒是二小姐,您可能惹毛了夫人。” 唐觅清:“?” 又是我? 她实在也不知自己做错什么,转头去问秦秀清,妻子淡声回答:“你不会再有犯错的机会了。” 唐觅清:“?” 实在抽象。 可她的日常生活没有遭受影响,既然秦秀清有自己的主张,她也没再过问。 妻妻俩不冷不热地相处了整个月子期间。 结束坐月,二人从偏僻的独栋医院搬回房间。 满月酒分了内外两场来办。 外场规格堪比婚礼,胡家人低调出场,胡家长辈在休息间抱了抱小宝宝,险些还要给小宝宝行大礼,唐以寒抬手阻止。 “孩子叫什么名?” 小宝宝不哭时睁着圆溜溜的桃花眼,好奇地打量着每个来抱她的长辈,碰到喜欢的还会咯咯笑。 一哭就得往秦秀清怀里栽,除了妻妻二人,谁抱都哄不好。 小家伙甚至会自己扒拉妈咪的衣服找粮吃,看得唐觅清那一个叫五味杂陈。 “六十三。”唐觅清回答。 因她和阿清还没协商好孩子的姓名,于是上户口时只能起成‘唐六十三’。 老大到六十二通通改了名,只有她家的小孩仍按顺序起名。 闻言,胡家长辈愣怔,偏头看向唐以寒,唐以寒朝对方摇摇头,表示自己也不知情。 走红毯时间。 抱着孩子眉眼寡淡的明媚女子着一袭暗色缎面长裙,走得稳稳当当。 清冷美人身着同款浅色系,外罩暗色薄纱,袅娜娉婷的曲线掩于其下,皓腕虚搭线条漂亮的臂弯。 在场有许多妻妻俩的同窗,同窗们见证着两人从死敌变成联姻对象,再到孩子满月。 十多年前,青葱少女各自在同窗面前为对方据理力争。 一方傻笑着表示‘我们关系很好’、‘她只是社恐,并非高傲’,任由同窗低声轻嘲,她自岿然不动,只做自己。 另一方说‘她不是傻子’,引经据典骂得全班同学低下头颅,后来再没人敢在清冷女子面前再提对方。 五年前,身穿实验室白大褂的两人时常对话不超三句—— ‘有果胶吗?’ ‘有,我去拿给你。’ ‘好。’ ‘实验室烧坏了两盏灯,导师让我来借用你的实验室。’ ‘你用,别客气。’ ‘谢谢。’ 交接完材料、借用过实验室,二人便再没交集。 一年前,唐秦两家突然宣布联姻。 唐秦二人结婚一年多以来,共同出席过几场规模相当大的宴席—— 燕城吕小姐的接风宴上,话不投机半句多的两人竟手挽手,身着情侣款晚礼服,共赴晚宴。 寡淡和清冷的神情在遇见对方时,染上丝丝暖意。 蓝家主的生日宴,二人更是打情骂俏,唐觅清那双黑眸不离妻子,在蓝家主挑衅妻子时,挺胸护在妻子身前。 还没办成但也一同露了面的对外婚礼上,二人同心迎外宾,举手投足满是默契。 而今孩子满月宴,完全褪却青涩的二人,面相均柔和些许。 岁月不败美人。 明媚女子身姿挺拔,一如少女时那般骄艳,添却几分年少时不见的沉稳,时而轻声提醒妻子注意脚下。 清冷美人矜雅温婉,清瘦身形被滋养得如玉般温润,更添了些端庄和妻感,目光频频投向小宝宝,柔声应下妻子熨贴的提示。 稳步穿过长长的红毯,而后优雅落座。 婴儿推车放在妻妻俩中央,唐觅清熟练地为妻子布菜,秦秀清更是吃得理所当然,清冷眉眼缓缓舒展。 众同窗这才惊觉:卧槽,她们竟然真不是死敌!? 宴会结束,妻妻俩从侧门退场,秦秀清接到安保的电话,吩咐了唐觅清几句,而后跟随安保急匆匆往外走。 唐觅清和宝宝坐在车上,大眼瞪小眼。 “你妈咪去哪了?” “哎哎呀!” 宝宝挥舞小手,那双漂亮的桃花眼眨巴眨巴,看得唐觅清心尖软塌,落了个香吻在小宝宝脸上。 宝宝被亲得咯咯笑,吱呀乱喊着拱妈妈的袖子,唐觅清应着声陪孩子闹,一大一小玩得不亦乐乎。 秦霜和熠熠蹲坐在一旁,时而喵喵叫着,唐觅清总算意识到还有两只猫在车上。 自从秦秀清生产,家里每天有兽医上门给猫做病菌检测、驱虫和清洁工作,常用的交通工具也做了彻底消毒。 直到昨天,猫咪才被允许接触宝宝,但那时秦秀清还在独栋病房,索性今天带上了车。 唐觅清轻声提醒猫咪:“你们舌尖有刺,不可以舔妹妹。” 两只猫惯会听人话,只睁着好奇的大眼睛凑近,与小宝宝对视。 见金银两只庞然大物靠近,小宝宝滚圆的眼神滞了滞,旋即玩得更欢,亮出小手要摸秦霜,秦霜试探着将脑袋凑过去,倏地胡须一疼。 唐觅清听见秦霜委委屈屈地低声喵叫,看向她,她忙从宝宝手里救回秦霜的胡须。 “不可以拔胡须,姐姐会疼。”唐觅清轻声教育孩子。 小宝宝似懂非懂地啊了声,咂巴咂巴小嘴,小手转而伸向毛茸茸,秦霜没计较胡须被拔,反倒是任由宝宝摸她的毛。 一人一猫和谐极了。 直到有人来敲窗,秦霜忽地转身扑向窗户被敲处,剪没了指甲的肉垫垫不断抓挠窗户。 熠熠紧张兮兮地守在宝宝身边,背对小宝宝,高大威猛的身躯站立,肉垫亮出。 唐觅清哑然失笑。 她的孩子被这俩猫当成自己的娃了。 她抱回秦霜,轻声说了句:“是自己人。” 降下远处的前车窗后,安保汇报:“二小姐,夫人遇上了些麻烦。” 孩子和猫交给保姆,唐觅清跟着安保往酒店会议厅走,门还没推开,便听到甚是离谱的发言。 “三千万对于你们这样的家庭来说很少吧?收到钱,我自然会带我女儿离开唐家。” 冷着眉眼的人端坐主位,不怒自威的风姿绝冠全场。 唐觅清开门的手顿住,瞥了眼安保,压低声音:“你是负责一直跟在夫人身边的。” 虽用的是陈述句,安保也应话:“是。” “只有你一个人跟着?” “是。” “夫人安排你来求助我了?” 安保顿了顿,颓声道:“没有。” “这个月奖金全扣。”往日极是温润的嗓音此刻染满寒霜,眉眼凛冽至极。 安保的头更低,连声应是。 唐觅清敛下眉眼,转身往回走。 会议室里,秦秀清皱着眉看向这对夫妻:“不打算领回女儿了是吗?就这么让女儿留在我们家当小三。” “给钱我们一定带走。”男人眼角的细纹张牙舞爪地扬起。 谈判不欢而散,秦秀清揉着眉心回车上,本想直接窝进唐觅清怀里,那人手上却抱着小宝宝。 “阿水,你抱抱我。”美人撒娇。 和自己的孩子抢位置,秦秀清丝毫不觉害臊。 怀里这位置本就是她的。 唐觅清垂眸,少见的没应妻子号令。 那人听到了,却装做没听见,秦秀清提高声音,娇纵道:“唐觅清,你抱抱我。” 念全名,事态升级。 唐觅清不动声色地叹了口气,小宝宝交给隔壁车的保姆后,自己抱着秦秀清放腿上,掌心轻轻梳着美人脊背。 “阿清,你方才去做什么了?” 本舒服眯着眼的美人神色凝滞,半晌才回:“家里有些突发急事。” 是指唐家,秦家的事迄今为止还是唐觅清替秦秀清办理。 妻子没骗她,却对她有所隐瞒,唐觅清捧着美人的脸,沉声道:“不是说好互相之间不隐瞒的么?” 秦秀清皱了皱眉,忽地回想起刚才和那对夫妻谈判时,安保莫名其妙从房间退出。 瞬间串联起来。 “你听了多少?”她问。 唐觅清眉心紧紧夹着:“阿清,既然已经定好新规,又为何要私下联系外室的亲属来接人?你是想将这个家拆散吗?” 秦秀清反倒理智些许,冷静道:“外室的存在本就不合法理,她们本不该算作这个家的成员。” “那你就非要带走她们吗?那么多的小宝宝怎么办? 阿清,你也是做母亲的人,怎能这么狠心!?” “正是因为如今为人母我才明白,要给孩子清出一片干净的成长空间,孩子才能健康成长。” 唐觅清抱着妻子赌气道:“你干脆将我也赶走算了。” 秦秀清错愕,恼怒道:“唐觅清你有完没完!” 第114章 进食 “阿清,我就这么些家人,求求你不要将她们赶走好不好。” 秦秀清嗤笑:“你一百零四个妹妹,到时都娶了妻,你便有二百零八个妹妹,不差这四十一个外室。” 唐觅清:“……” “阿清,我不喜欢你这样做。”她明确表态。 秦秀清捏她薄唇:“我也不喜欢你强留这些人在庄园。你不喜便不喜,我做这事也不是要讨你喜欢。” “不准通风报信。”她低声警告。 唐觅清很是为难。 一方面,妻子的要求她几乎有求必应,即便偶尔想不听话,浑身上下的细胞都在疯狂叫嚣着:听她的!就要听她的!只想听她的! 另一方面,她很珍惜庄园来之不易的温馨,更不想妹妹们痛失挚爱。 眼神挣扎间,秦秀清早已从这人身上挪到一旁,下了窗喊姚助理进来开车。 “阿清,为什么你能容得下妈妈和两位姑姑的外室,却偏要赶走妹妹们的外室?” 细碎的光洒在唐觅清脸上,配合着压低的声音,这人瞧上去竟有几分破碎委屈感。 秦秀清耐心回答:“我之前在妈妈面前是不是说过原因?” “伯母们都和母亲一样的年纪,在庄园居住许久,没必要折腾改变年老者的生活习惯,那是其一。” “最重要的是,妈妈能压得住她们那一辈包括姑姑们在内的所有外室,但妹妹们压制不住。 宁阿姨一直阻拦澈玉和书琴结婚,但没能阻止书琴生下十六还入住庄园,最后还是妈妈拍板了澈玉的婚事。 我刚接管大厨房那阵子,妈妈那生了三个女儿的外室,伙同她在大厨房的亲戚贪墨做假账,被我揪出还趾高气昂地骂我。” 唐觅清心疼地捏了捏妻子指尖:“她骂你什么了?” “左不过是当时还没怀孕,被诟病这少主母位置坐不稳的闲言碎语,我并未放在心上。 不重要,你听我继续说。 后来是妈妈严厉处罚了这位外室阿姨,阿姨之后见了我都礼让三分,大厨房至今再没出过贪腐。 你看,虽然庄园还是有令人不喜的现象,可妈妈能完全管住这些人,情况不会恶化。 反观妹妹们。 严女士虽然被澈鹿赶得干脆,但后来通过孩子绑回澈鹿,直到现在,偶尔还闹着要见澈鹿。 倘若不是澈鹿尚有几分清醒,让我从中插手处理,严女士怕是早回了庄园。 阿纪更是个典例。 她双亲强闯庄园时,阿纪便已动了要离开的心思,可那时为了刚出生不久的五十八,她硬是留了下来。 但是前不久,阿纪的双亲再度登门拜访,阿水你当时也在,你是亲眼见着阿纪态度转变的。 澈鹿护着阿纪,阿纪虽嘴上表达想要留下,可眼神却不敢看澈鹿。 在提出违约金由我支付后,阿纪毫不犹豫地选择离开,甚至没和我们商量五十八的去留。 阿纪付不起违约金吗?当然不是,澈鹿在外经营着西郊私房菜馆,对妻子情人更是出手大方。 违约金得占她大半私财,并非我以小人之心量度阿纪,可逻辑链就是如此清晰,不容我替她找借口。 严女士虽有心要进唐家待着,可依照她曾勾引过澈玉的黑历史来看,她待在庄园只会弄得鸡飞狗跳。 阿纪虽然人在庄园,可心早已飞了出去,既是为了钱能抛下澈鹿和五十八,谁知以后又会如何?” 妻子一番分析下来,唐觅清彻底沉默,墨色眸子暗含倔强和不退让,秦秀清幽幽叹气。 澈鹿不会是唐家的个例,相反,这般性子是唐家人所共有的,唐家人品性过于纯粹,又因那缺了悲的精神疾病被滋养出几分傻气。 澈鹿甚至傻到将她替阿纪付的违约金全数转了回来。 从俗世伦理角度来看,外室本就不合法理。 从庄园管理角度来看,这一代的孩子根本压不住数量庞大且长了八百个心眼子的外室。 因此,三代的外室万万留不得。 否则哪天唐以寒不想干撂担子给姐妹俩,这俩连妹妹带庄园能被外室联合搞团灭。 即便唐以寒能代为管制,可终究是隔了代,一代人有一代人的使命。 唐以寒振兴唐家的使命已是完成得出色,历史遗留的糟糕习俗由三代来解决也不失为一种良好传承。 唐觅清那笨脑子成天只想着要阖家团聚幸福安康,殊不知唐家目前的和谐只是暂时,三代外室引来的问题早已渐露头角。 方才跟在她身边的安保,是通过三代某位外室的关系入职唐家,竟敢为保外室擅离岗位,向唐觅清通风报信,妄图阻止她谈判。 三代外室的手愈伸愈长,糟糕的是,妹妹们被美色蒙蔽双眼,都没意识到忧患渐长。 秦秀清非常有耐心,将自己的分析掰开揉碎讲述给妻子。 将近初秋,阳光透过车窗洒在美人如诗如画的脸上,更添一层朦胧意境。 “阿水,聪慧如你,我不相信你没看出阿纪不愿付违约金和安保擅离岗位这两件事的猫腻。 只是你太希望阖家幸福,被一些称不上亲情的感情蒙蔽双眼。” 唐觅清确实都清楚,可理智上明白和情感上接受是两码事。 她素来知道,心爱的妻子善于见微知著,时常能汇合细枝末节推演方向。 这么多细节,妻子都记得一清二楚。 当下不免心疼更多,心中的委屈也消减不少。 唐觅清一把抱回妻子,放在腿上。 起初,秦秀清还有些挣扎,不想在谈事情时与这人搂搂抱抱,以免被这人勾得心软几分,更别提姚助理还在前排。 可架不住唐觅清实在太会黏人,以及隔板缓缓合上。 渐渐的,美人身子软下,自然地窝在她怀中,唐觅清这才开始谈正事。 “好阿清。”女人眨巴着墨色眸子,总结道,“现在核心问题在于外室不安分。” 秦秀清:“……。” “你的重点错了。” 唐觅清反驳:“没有错,你叙述的重点确实是这样。” 秦秀清:“……” 叙述重点确如唐觅清所说。 商务车缓缓停下,唐觅清手上抱着孩子,肩上背着猫包,跟随妻子回到房间。 小宝宝不知是不是被唐觅清抱得太巴适,离开妈妈的怀抱后便一直哭,唐觅清只得抱着孩子和秦秀清争论。 秦秀清声音轻了又轻:“阿水,你我二人最根本的分歧,是外室的去留,而非外室安不安分。” 她讲那么一大堆,是想从别的角度说服唐觅清,清退三代现有外室。 唐觅清垂下脑袋,和睁着眼的小宝宝对视。 “倘若我有办法让外室安分下来,阿清可以打消让她们离开的念头么?” 秦秀清很清楚,这绝对无解。 就像她无法三言两语说动唐觅清,唐觅清也不可能仅靠嘴皮子说动那四十一位外室。 人心难测。 唐觅清有自己的坚持,她也有,既如此,也不必再过多谈论。 清冷眉眼染上寒霜,凉声道:“我做我认为正确的事,阿水你当然也可以做你自己认为对的事情。” 至此,妻妻二人各自采取行动,都尽力达成自己想要的效果。 唐觅清目的很明确,想让外室都好好留在唐家,只要解决外室不安分的问题即可。 至于外室为钱这点,她并不在意。 喜欢一个人才会图她的钱,阿清如是,外室亦然。 她同已经签迎了外室的妹妹们促膝长谈,将妻子分析出的忧患婉转地告知她们,妹妹们笑着回楼里各自与外室沟通。 很难判断这番谈话的成效如何,唐觅清在带宝宝之时,经常跑到妹妹那,同她们的外室交流谈心。 每天奔波于多家公司和庄园之间,陪伴妻子的时间有所减少,但她是为阖家团聚而努力,自然不心虚。 只是,妻子待她从不冷不热,向愈发冷淡转变。 虽不拒绝她的亲近,但那双琥珀瞳实在太冷,冻得她有时不敢直视美眸,进一步的亲热自然更是不敢。 偶然几次,她在夜间醒过来,发现阿清没睡在她怀中,凑过去捞回秦秀清。 睡梦中的秦秀清竟挣扎几下,橘光映照,美人面上细小绒毛清晰可见,紧闭的眉眼微蹙着,唐觅清也跟着蹙眉。 要知道,以往不消她主动,阿清自己就会窝进她怀里。 如今宝宝两个月大,从妻子孕后期以来,她二人太久没有亲热行为,过于生分。 唐觅清耐心轻抚秦秀清脊背,缓缓将美人收入怀中。 宝宝忽地哇哇大哭,秦秀清仍然睡得香甜。 凌晨三点,孩子应该是饿了,唐觅清熟练地抱起女儿,解开妻子睡衣的纽扣…… 哭声止住,宝宝吃得很香,吃饱喝足还打了个奶嗝,可爱极了。 秦氏味业的破产清算工作进入尾声,秦氏总部大楼正与买主交接中。 秦秀清并不意外买主是唐觅清本人,两人分别在几份文件刷刷签下大名,目送清算组的工作人员离开办公室。 “等这重新装修完,「清水」整体搬过来办公,阿清喜欢在这上班还是在唐氏旁边?”唐觅清站在落地玻璃前,慢悠悠地扫视远处风景。 不敢直视那双冰冷的琥珀瞳。 修长高挑的背影吸着秦秀清目光望过去。 “就这吧,习惯了。”美人淡声回应。 收尾阶段,清算工作比较闲,秦秀清入职「清水」,基本上手研发总监的工作。 窗外灰蒙蒙一片,实则看不清远处风景。 唐觅清收回视线,缓步走到妻子身旁,温声道:“阿清。” 秦秀清:“嗯?” 语调分明与往常一模一样,可却蓦地让人感到寒意。 唐觅清受不了冻,凑近妻子,准备打破两人之间的僵局。 高挑身影俯压,秦秀清没躲也没迎合,细长桃花眼轻轻卷着,面无表情地看向唐觅清。 薄唇与薄唇只差半厘米,幽香萦绕,唐觅清近乎迷醉花丛,眼神发滞半晌,舔了舔唇。 舌尖不经意探到绵软粉润的唇,美人呼吸细促,琥珀瞳俨然覆满清雾,炙热鼻息散落在她脸上,唐觅清倾身。 “嗡——” 电话震动拽回唐觅清的理智。 “喂。”女人嗓音微哑。 “二姐,今晚八点可以么?阿潼也想抱抱宝宝,二姐可以带上宝宝吗?” “可以。” 小宝宝还没起正式的名字,大家都喊小家伙叫宝宝,唐秦妻妻二人亦是这般喊的。 一通电话很快结束。 长臂重新圈回妻子,秦秀清却一改方才的羞赧,此刻正冷冰冰地盯着唐觅清,既不抗拒,也不迎合。 “阿清?” “起开。” 唐觅清悻悻地站直身子,眼睁睁瞧着妻子坐回办公椅。 怎么接个电话就不让亲了? 鲜少被妻子拒绝之人,心尖瞬间充填酸涩,她忍不住开口道:“为什么?昨晚明明……” 昨晚—— 唐觅清抱回进食完毕的宝宝,给妻子清理。 白玉衬扣环圈沾了些奶渍,瞧着极为香甜,唐觅清一时鬼迷心窍,便尝了尝。 而后一发不可收拾…… 虽是她先主动,可也是得了阿清应允。 自从搬回房间,宝宝夜间进食便是唐觅清在负责,秦秀清只管睡安稳觉。 即便如此,孩子吃饭时她也有感觉,会疼。 但她实在困得紧,一般不睁眼,待宝宝吃完她便照常入睡。 昨夜,宝宝吃完,身上那股微疼感消却,可没过多久,身体被酥酥麻麻的感觉唤醒。 琥珀瞳微睁,便瞧见了那令人面红耳赤的一幕。 唐觅清磕磕巴巴地狡辩:“我就是,尝尝……甜不甜。” 美人眼皮微颤,清冷眉眼化作春水,磕磕巴巴地问:“甜,甜吗?” “还,还没尝够。” 炽橘暖光下,明媚女人五官立体感极强,粉唇沾上几点暧昧的乳白,靡艳一幕勾得秦秀清心痒。 一时鬼迷心窍,点头答应。 指尖穿过那人丝滑的长发,修长天鹅颈微仰,后腰被稳稳托着。 颤声嘤咛,纵容妻子的攫取。 …… 妻子提及夜间亲密,美人面颊覆满薄粉,倏尔恼羞成怒。 还能为什么!? 这家伙惯是会勾人的,昨夜勾得她丢光了宝宝的粮,害宝宝只能吃奶粉。 最离谱则是她一觉醒来,稍微晚了些料理一位外室。 谁知唐觅清趁这空档,将外室劝得非留在唐家不可。 她怎能不生气!? 这些天,秦秀清本就恼这人每日约见外室,甚至也不怎么与她聊天。 如今更气一层。 情情爱爱腻腻歪歪只会耽误她清退外室的速度。 就不该对这人心软,理应严防死守,秦秀清贯彻一张冷脸政策,偏不让那人勾她。 清冷声线不带感情道:“昨晚,我只是需要疏导而已。” 第115章 离婚 “我只是需要疏导而已。” 温度跌至冰点的话语直直劝退唐觅清,那人低垂眸子,唇瓣翕合半晌后,说:“不可能。” 秦秀清嗤笑:“怎么不可能?你是不是忘了我俩上次亲热在什么时候?” 唐觅清眼前一亮:“阿清你还记得?” 秦秀清:“……” 纯纯搬起石头砸自己脚。 “你出去。”她淡淡睨了眼那人。 这段时间,无论是在家里还是在公司,唐觅清被美人赶的次数渐增,她自己也习惯了。 虽然心中难受,但照样听话地退了出去。 门悄然关上,秦秀清揉了揉眉心,继续打电话,和姚助理确认今天的行程。 又是一整天的忙碌。 这一个月以来,她每日奔波于两家公司和外室的直亲之间,庄园三代的外室走剩二十八位。 剩下的全是硬骨头,甚至是被唐觅清力劝留在庄园的硬骨头。 唐觅清留人是挺容易的,可她和唐觅清的一举一动完全相悖,大家也渐渐反应过来——唐觅清和她闹矛盾了。 且这矛盾闹得不可谓不大,俨然触及双方底线。 二人闹得动静太猛,惊动唐以寒和隋夏。 四人会谈—— 唐秦二人各自简述自己的想法和所作所为。 隋夏听得入神,向秦秀清投去赞赏的眼神,厉声骂过自家小兔崽子。 唐以寒本有别的想法,在觑见妻子的眼神和听到女儿挨骂时,咽下将要出口的话。 唐觅清向妈妈投去求助眼神,唐以寒撇开眼,含糊其辞道:“你妈咪总结得不错。” 唐觅清:“?” 大家长拍了板,至此,秦秀清的行动再无唐觅清阻拦。 本以为事情到这一步会变得容易许多,谁知那些被唐觅清出言留过的外室都相当听那人话。 原有的劝退方法对余下二十八人皆已不奏效,秦秀清改为直接挨个约谈。 不知为何,她每次去寻人谈话时,唐觅清总会不舒服。 第四次,那人又在她约见外室时装头疼,虚弱地躺在床上,大声嗷嗷直叫,秦秀清直接赏了那人一记白眼,留姚助理陪那人去‘看病’。 即便有母亲支持,秦秀清整日工作量不少,还要和唐觅清这样拉拉扯扯,她的身体和精神都愈发疲惫。 可每每想到她是在为宝宝创造一个更好的成长环境,她甘之如饴。 但她心中隐有所忧。 唐觅清是隋夏一手带大的,即便是隋夏这般尽心尽力抚养,也没办法挽回唐觅清那不断走歪的家庭观。 又是一个月过去,二十八的指标堪堪只完成三个。 这日,秦秀清接到邱瑾岚的电话。 母亲催促她带唐觅清回秦家别墅,语气很急,秦秀清不敢耽搁,女儿留给二老照顾,她拽着唐觅清直奔秦家别墅。 天空灰蒙蒙,院内鸟语花香, 妻妻二人进门时,秦家众人陆陆续续从房间出来。 客厅整整齐齐坐着四位私生女、三位不是她家的长辈、以及她的两位母亲。 空气霎时凝固。 秦秀清面无表情,细细打量着从二楼次卧方向下来的邱瑾岚和裴逸,又略略扫过跟在秦慕身后一起下来的二位长辈。 室内充斥着满是陌生的味道,整个孕期都没怎么孕吐的秦秀清此刻竟被恶心地胃酸上涌,抬手捂嘴。 “发生了什么?”秦秀清压抑着喉咙的难耐,柳眉紧蹙,冷冰冰的琥珀瞳一一扫过在场众人。 裴逸头上包着白色纱布,隐隐渗出些血红,邱瑾岚坐在裴逸身侧,时而紧张地瞧着,裴柔在裴逸的另一侧安抚。 所有人你看我,我看你,无一人敢开口说话,在秦秀清极具压迫性的眼神下,甚至连大气都不敢喘。 九道视线逐渐汇聚唐觅清。 秦秀清眉心隐隐作跳,平静地偏过头,看向妻子:“你来说。” 语气辨不出色彩。 倏尔暴雨压境,窗内灯火通明,两道高挑的身影并肩而立,颇为登对,却有着说不出的怪异感。 皓白光线下,唐觅清只见美人面色发白。 黑眸满是担忧,秦秀清却阻止了这人随时随地的关心,冷声重复:“你来说。” “阿清,我也不知道裴伯母为何受伤。”唐觅清侧眸扫了眼裴逸。 “我是问她们为什么都住在秦家。” 除了这屋里原本的主人秦慕和邱瑾岚,以及被秦慕带回家住的三位私生女,剩下那些人怎么会出现在秦家? 怎会穿着一身居家服,头发轻松地披散在肩,趿着拖鞋一副主人家的模样出现在此? 好像她才是不速之客。 “哦你问这个。” 有人还没意识到风暴降临,笑容一如既往的温柔且包容,声音温沉,娓娓道来。 随着唐觅清徐徐展开,秦秀清脸色愈发阴沉,额角青筋突起跳动。 “阿清,你放心,她们现在团结一心。” 秦秀清唇角扬起笑,琥珀瞳似是蒙上一层雾,叫人看不清神情,清冷嗓音一字一顿道: “我是不是还得感谢你?” 唐觅清瞧不见的地方,秦秀清早已攥紧双拳,指甲深陷掌心。 妻子虽有几分阴阳怪气,可这般笑容也算是这些天罕见的有温度,唐觅清惯会知足,也冲妻子笑了笑道:“不客气。” 笑容明媚和煦。 邱瑾岚简直不敢再看下去,打断二人对话。 “阿清,我要你和妈妈离——” “住嘴!” 秦慕高声喝断邱瑾岚脱口而出的那个动词。 裴逸抄起一个苹果,火红在空中划过一道弧线,径直砸到秦慕脑门,那白皙额尖红肿一片,秦姓私生女忙替秦慕揉额头。 两位不认识但瞧样子便知是私生女生母的阿姨猛然站起身,齐齐冲到裴逸面前,裴柔和邱瑾岚忙于阻挡。 混乱骂声一片。 变故突如其来,秦秀清中断与唐觅清单方面的对峙,眼见着唐觅清气势汹汹闯进那一堆人群中,熟练掰隔开双方阵营。 这边训斥一句,那边给一颗糖果再打一棒。 一块巨型茶几之隔,纤细的身影定定站立,冷冷睨着眼前的混乱,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模样。 实则脑袋已然停止运转。 脑海雪花飞闪而过,伴随耳鸣声。 轰响嗡鸣中,秦秀清准确无误地捕捉到妻子的一句:“前些天不是还好好的?不能好好说话吗?非要动手动脚的?” 美人笔挺的背脊瞬间垮塌。 连日来的疲惫侵袭全身,叠加心尖瞬涌的难过,秦秀清快要站不住,无力地低声唤:“阿水……” 喧闹中,唐觅清精确地捕捉到字眼,疾步走回秦秀清身旁。 “怎么了?” “扶着我。” 腿脚无力,虚虚倚靠那及时伸出的长臂,秦秀清不再与妻子多言,淡淡看向两位母亲。 “妈咪,请您继续把话说完。” 秦慕还要阻止,被秦秀清冰刃般锋利的眼神制止。 暴雨终于降下,佣人掩上大门,室内悄无声息,唯闻呼吸声。 “阿清,我想和你妈妈离婚,你觉得如何?”邱瑾岚神色自若地问。 秦秀清轻笑:“妈咪当然有婚姻自由,您想离婚,我支持。” 简短的一句话,惹得秦慕脸色骤变:“阿清,我不同意。” “妈妈,破碎的婚姻不值得留恋。” 女儿竟说出与生母一模一样的话,秦慕颓然。 “离婚协议拟好没?我看看。” 即便邱瑾岚也背叛了家庭,可在秦秀清眼中,经年累月当家庭主妇的邱瑾岚仍是弱势方,她须得帮忙掌眼这份协议。 裴柔递了个平板给她。 秦秀清无意间扫到文件生成的日期,边看边问:“这么重要的事,怎么现在才说?” 脑袋乱糟糟,她真的只是随口问了一嘴,怎料众人神色骤变,又同时看向唐觅清。 秦秀清偏头。 唐觅清究竟还有多少她不知道的惊喜? 所有人的视线汇聚,唐觅清如芒在胸,心中早已分寸大乱。 阿清好像对她的种种举措都不太满意…… 可她也是想给阿清完整的家庭。 “财产分配是合理的,就这样吧。”秦秀清屏息,不愿再吸入此间一口空气,对身旁的人道,“回去吧。” 美人眼底满是化不开的疲倦。 这样乌烟瘴气的家,秦秀清是一刻也待不下。 “阿清……”唐觅清抱着妻子不愿撒手,秦秀清任由那人环抱,默不作声。 像被抽去筋骨,浑身只剩一副皮囊支撑她行走世间,疲惫不堪。 “离婚这事……” “我知道的。” 美人说话有气无力,唐觅清忙接过话,温热掌心梳背。 “但我觉得秦妈妈和邱妈咪不该离婚,还远不到这样的境地,左不过是都纳了外室,勉强也能接受。”唐觅清轻声解释。 既然事情已发生,何不推向更为圆满的结局,至少秦秀清不会成为受害者。 唐觅清是这么想的。 秦秀清错愕地看向妻子,琥珀瞳睁圆,心中如惊雷劈闪,震撼得不可开交。 那一眼,饱含浓浓的无奈与失望。 她已不想再和这人争辩,只软下身子窝在这人怀中,企图能像以往一样补充精气。 乌云压境,瓢泼大雨,车内氛围灯缓缓亮起,缩在唐觅清怀中,秦秀清感受到了以往不曾有过的冰凉。 唐觅清啊……这人怎可以这么过分,将她本就破碎的家庭搅成垃圾场般恶臭,竟还如此理直气壮。 最初是她提出让唐觅清料理秦家之事,思及此,秦秀清一时心梗。 再念及唐觅清那诡异无比的家庭观,一腔怒意如被拆掉膛线的枪,瞬间哑火。 秦秀清浑身力气尽失,唐觅清抱着妻子下车,姚助理撑巨伞走在一旁。 休闲西裤末梢贱上零星水渍,微凉顺滑的布料不断摩擦唐觅清脚踝,擦蹭声与细密雨声合奏共鸣。 悬于半空的美人揽紧白净脖颈,贪婪吸食平稳行进中那人的清香气息。 可不知是否因心中对那人的抵触添了几分,甚至很是失望,充电效率从120w快充骤降至10w涓涓细流。 但也聊胜于无。 秦秀清抱着那人好久,吸了好长时间,唐觅清也将她搂得好紧,她几乎要嵌刻进那人身体。 即便如此,她也没能充满电。 直到天气放晴,夕阳余晖洒落后背,晒得很暖。 秦秀清倏地发现,在唐觅清面前,她的电池健康早已不足80%。 她不再健康。 艰难压抑着心中的难过,秦秀清放开唐觅清,轻声道:“去抱宝宝回来。” 没多久,唐觅清抱着女儿回来,神情欲言又止。 “说呢。” “阿潼找我。” 阿潼是某位听了唐觅清‘好言相劝’留在庄园的外室,这个时候找唐觅清,多半有要紧事。 秦秀清抬眸,心平气和道:“带上宝宝去玩。” 唐觅清细细打量妻子的神情,实在没看出些什么,试探道:“抱抱?” “不要。” 美人靠在摇椅,桃花眼斜斜睨她,残阳拂面,竟无端令人感到几分萧索落寞。 唐觅清心中略有些慌。 刚才在秦家的事,阿清好像还没和她算帐。 虽她没觉自己做错什么,可瞧妻子的神情,她必是有错,有错她一定改。 “去呗,杵这干嘛?” “看我老婆。” 清冷声线听不出丝毫情感,唐觅清习惯性贫嘴,可难得的,秦秀清没接她话,只眺望着远处美好风光。 孤独身影更添落寞。 抱着女儿,唐觅清默声离开。 澄红夕阳掩于山间,暮色初现,皓白月光洒落,摇椅上,翩跹美人仍未更换姿势。 秦秀清后知后觉到了晚餐时间,下意识出门寻那人吃饭,脚仿佛有自主意识,在她回过神来时,已到了最后一个拐角。 唐觅清在视线不远处,欢声笑语传入秦秀清耳畔。 澄黄暖光下,唐觅清在很地认真地教宝宝该如何称呼妹妹、妹媳和阿潼。 “这是姑姑,妈妈的妹妹。这位是姑母,是姑姑的老婆,这位也是姑母,是姑姑的情人。” 宝宝许是见到了喜欢的大美人,奶声奶气地叫唤着,可爱极了。 “姑姑还有好多漂亮姑母。”唐觅清补充。 几人站在一块,氛围温馨且浓郁厚重。 不易察觉的拐角处,秦秀清一览无遗。 看到唐觅清眼中流露出的自然和平常,秦秀清很平静地绝望了。 从失望到绝望,也才不过几个小时。 不似意外听见裴柔真实身份那般震撼,此刻,她反倒是非常平静,没有不顾一切想逃离唐觅清。 许是因为知晓那人本就这样,又或是太喜欢阿水,她确实不想离开唐觅清。 只是,她大抵真的不适合与唐觅清组成家庭。 这些天,她们俩都在为这个家而努力。 很显然,唐觅清想要的家不是她想要的,甚至是相悖的。 她和唐觅清已是很努力地在寻求一个平衡点。 可平衡点不是中位数,她们采取了许多行动,穷尽了所有可能性,终究无法达成各自想要的平衡。 唐觅清是她喜欢了好多年且如今深爱着的人。 即便知道唐觅清家庭观诡异,她也能接受这段婚姻给她带来的冲击。 可宝宝不行。 一旦想到她与唐觅清的女儿仍留有这扭曲落后的观念,她完全受不了。 她和阿水可以是绝世无双的恋人,也可以是惺惺相惜的灵魂伴侣,更可以是合作无间的工作伙伴。 但唯独不能是妻妻。 大相径庭的家庭观早在冥冥中注定了,她们不适合且不能组成家庭。 秦秀清悄声离开,没惊动任何一个人,唐觅清在她走后,往那方向瞥了眼,心中暗道奇怪。 刚才是不是有人影闪过? …… 吃过晚饭,唐觅清乖巧地坐在露台沙发,抱着女儿,准备接受妻子的‘审判’。 秦秀清閤眼须臾,双眼再睁开时,迷雾已散却。 月光洒在美人身上,显得格外娴静。 琥珀瞳中满含眷恋,秦秀清平静且轻声道:“阿水,我们离婚。” 因担忧唐觅清的情绪突然崩溃,她补充安抚:“只是离婚,我不会再离开你了。” 既然她们无法组成家庭,那么各自安好。 女儿抚养权她是要争的,绝不能留给唐觅清来教养。 带着和阿水的孩子,她永远只会喜欢唐觅清。 蝉鸣声声响,清冷嗓音跃入耳畔。 唐觅清愣怔半晌,没反应过来妻子想表达的意思。 离婚? 阿清要和我离婚,还说不离开我,是想……? 唐觅清恍然大悟,问:“阿清是想转当我的外室?” 当外室可以不用料理家务,能完美解决她俩当下对峙的困境,这主意好。 为了阿清,她会力排众议再度更改族规。 视线闪过一条幻影,空气中传来清脆空灵的‘啪’一声,耳畔嗡嗡直响,唐觅清脑袋歪了歪。 后知后觉左脸火辣辣地疼。 “唐觅清,你究竟拿我当什么了?”妻子怒喝。 第116章 唐沼 皓月当空,淡星点点。 躺在床上之人,怀中空荡荡,女儿亦不在身旁。 唐觅清毫无睡意。 数不清多少次,长臂伸向手机,屏幕色调随光线变暖,可她心中却一片冰凉。 置顶联系人再没给她发来任何信息。 这是她答应离婚后的第三天。 阿清说不再离开她,于是她点头了。 可秦秀清带着女儿离开庄园,没回别墅,也没回秦家。 不是说好不离开? 唐觅清察觉上当受骗,再次失眠到天亮。 闹铃响起,玻璃早已晒得发热。 神情恹恹之人换过西服,站在镜子前,涂上眼妆掩下黑眼圈。 淡红巴掌印仍然显眼,她戴好口罩,如常上班。 秦氏破产清算工作早已结束,原秦氏总部大楼重新装修完成,外立面‘秦氏味业’四字被拆除,崭新的‘清水’二字取而代之。 「清水」团队搬至新总部。 湛蓝澄澈的无垠天际间,唐觅清透过车窗,眺望硕大的二字。 远处民航巨型客机飞过,拖出一条绵长的尾迹云,生生将‘清’与‘水’分开。 唐觅清觉得不吉利,打电话让人买下那台客机。 这下,就连分隔符都是她的。 阿清也只能是她的。 …… 坐在宽大的老板椅,唐觅清专注而认真地翻阅资料,寡淡眉眼是一派无波的模样,成熟且稳重。 指尖偶尔停顿在清隽熟悉的名字处,轻轻摩挲。 指纹擦过细腻纸张的凹凸不平处,沙沙作响。 两个小时过去,「清水」昨日堆积和今日的工作唐觅清已处理完,余下的由助理值班整理,她明天再来料审阅。 接手唐以寒分配的十家公司,且担任着唐氏总经理一职,唐觅清每天都相当忙碌,工作安排精确到分秒。 可她脚尖不受控制,方向一转,直奔楼梯。 研发总监的办公室就在楼下。 掌心已然不受控制地推开防火门,顶灯应声亮起。 唐觅清正懊恼地要转身回去,怎料与身着实验室白大褂的秦秀清四目相对。 那张被唐觅清滋养莹润的面庞隐隐回归清瘦。 “阿清!” “唐总。” 两人互相打招呼,一个热情,双眸发亮,一个冷淡,琥珀瞳瞧不出丝毫情感。 “阿清,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你——” “唐总,现在是上班时间。” 明媚女人的满腔热情被泼去凉水,清冷女子似乎并不在意,手上文件递出,声音平稳:“研发部次年的工作预算报告案。” 唐觅清有些难过,秦秀清已经好几天是这般态度,她委屈地看向阿清,阿清仍是那副冷冰冰的模样。 “阿清是要与我公事公办?”她沉声问。 秦秀清:“嗯。” 话音才落,唐觅清手里的文件被塞回秦秀清怀中,唐觅清咬牙:“既如此,文件交给助理。” 面前女人的表情仍旧不变,沉静无波,恰似一潭死水。 唐觅清狼狈转身疾步离开,背影生风,长发潇洒地甩动着,仿佛多耽误一秒就得损失上千万。 脚步声逐渐消散,楼梯间内寂寥无声。 捧着文件的女子站在原地,清冷眉眼缓缓漾开,眼圈裹上一层淡粉,掌心几处凹陷渐渐回弹,可仍留着月牙型印记。 灯光熄灭,玻璃外墙的楼梯间依旧亮堂 地下车库。 唐觅清趴在方向盘上,努力平复着异常急促的呼吸,豆大眼泪簌簌滚落。 饶是她再笨,也弄明白了阿清为何提离婚,以及这些天又为何待她这般冷淡。 ——阿清不想和她在一起了。 秦秀清确实履行了自己的承诺,没有离开她,每日还在她工作范围内出现。 人虽留在身边,可这般态度更像是一去不复返。 胸腔漫起酸胀刺痛,割得唐觅清难以呼吸,周围空气好似渐渐稀薄。 电话响起,余光捕捉到备注,唐觅清拿湿巾抹了把脸,启动轿车,往唐氏总部方向驶去。 像方才在「清水」一样,抵达唐氏总经理办公室后,唐觅清处理堆积如山的文件,主持和旁听各一场会议。 准备离开赶往下一家公司时,被董事长办公室的内线电话喊上楼。 厚重的办公室门缓缓合上,唐觅清眼圈倏地泛红。 笔直高挑的身影萧索落寞,长臂自然下垂,脑袋蔫耷,似是委屈极了。 隋夏牵过女儿的手,带着唐觅清坐进沙发,心疼地抱在怀中。 唐以寒看不过眼,揪着唐觅清西服后领,将那颗脑袋摁在自己怀里。 隋夏:“……” 都是亲妈,唐觅清无所谓自己在谁怀里,小珍珠滚滚落下。 “阿清不要我了。”她吸了吸鼻子,抬头看向唐以寒,嗓音冷静平稳。 “妈妈,你是怎么骗妈咪留下的,你告诉我,我要去挽回阿清。” 唐以寒:“……” 隋夏:“……” 黑眸盛满水汽,却暗含势在必得。 “我们的情况你不适用。”唐以寒温声解释,“倒是你,做了什么惹得妻子非要离婚。” “不知道。” 蔫耷脑袋明晃晃写着‘不知所措’四个大字。 唐觅清还要忙其它公司的事,只在隋夏办公室待了十分钟就走。 双开门掩闭,隋夏偏头看了看唐以寒,淡定起身坐回办公椅。 “秀清找你说过吧?”唐以寒笃定道。 “嗯。” “怎么闹得要离婚?” 笔尖顿了顿,旋即刷刷签下名字,隋夏处理完这份,头也抬地翻开下一份,声音平稳:“小两口的事你不要插手。” 两天前的雨夜,巨幅玻璃窗内,二女媳怀抱孙女,语言简洁,逻辑清晰,将所有事情向她娓娓道来。 秦秀清很爱唐觅清,不能与心爱之人共度余生虽很遗憾,却也是不得已的事实。 隋夏完全理解秦秀清,只是面对差不多的情况,她的选择有所不同。 初冬夜晚,灯火闪烁,明亮且温暖。 「清水」大楼旁的酒店顶层。 奢华吊灯映得泳池波光粼粼,剔透水面出水芙蓉,湿发沾在美人面庞,纤瘦身影上岸。 宝宝忽地大哭,秦秀清着急忙慌地擦干身体,给孩子喂奶。 三个月大的唐沼吃得极香,喝足后,睁着水灵灵的桃花眼冲秦秀清咯咯笑。 “贪吃。” 秦秀清宠溺地刮了刮唐沼得秀挺鼻尖,轻声嗔责。 唐沼笑得更欢,在妈咪怀里打了个滚。 一个人带孩子有诸多不便,就连她洗澡,唐沼也得待在浴缸旁。 秦秀清已在物色保姆,她拿着一张张打印出来的相片,放在唐沼面前。 “糖糖,你自己挑挑要哪个姐姐来照顾。” 这些都已筛选过几轮,论经验和能力,协助她照顾唐沼绰绰有余。 只这三个月大的小家伙非常喜欢美人,完全继承了唐觅清爱看大美人的怪癖。 所以至少得让唐沼挑到合眼缘的,方便于看管这小家伙。 黑葡萄般的眸子一眨不眨,怔怔地瞧过一张又一张照片。 在看到喜欢之时,会突然笑一下。 秦秀清忍俊不禁,亲了亲唐沼奶香弹软的小脸,唐沼咯咯直笑,像是喜欢极了母亲的贴贴。 翻到下一张照片时,唐沼猛地伸出双手,要去抓照片,秦秀清好奇地瞅去,这才发现唐觅清的照片不知何时混了进去。 明媚女人黑眸闪亮,似是嵌刻着细碎星光,慵懒靠在庄园树干上,唇角扬着温暖如春的笑容。 这是她怀孕四个月时,抓拍的照片。 那日也与唐沼有关,她和唐觅清在庄园散步,唐觅清想亲她,却被她的孕肚顶住。 那家伙被尚在腹中的唐沼婉拒了。 这小家伙居然还会认人。 “喜欢妈妈?”秦秀清婉声问,唇角呷笑,眉眼温柔。 “呀!” 唐沼不再只是笑,努力说话表达自己的态度。 照片锋利处包住,固定到婴儿推车顶蓬内侧,唐沼果然很喜欢,躺进推车里就不愿出来了。 秦秀清蹲在推车旁,继续和女儿挑选保姆,唐沼前后笑了五次,秦秀清将这五人的资料拎出来重新翻阅,一一去电。 忙完已是深夜,唐沼睡得很香。 手机震动,她推着女儿到露台落地玻璃前,自己出去,关上玻璃隔绝声音。 “阿清。” 是那个被贴在唐沼婴儿车顶部之人。 美人无言,眸含眷恋。 “阿清,现在不是上班时间,我可以以私人身份和你沟通了么?” 秦秀清:“离婚协议你来拟,明天夹着部门文件送到我办公室。” 唐觅清有些生气,但又觉出几分好笑:“你提的离婚,让我拟离婚协议?” “阿清真会杀人诛心。” 秦秀清没别的意思,只是希望财产分配完全听从唐觅清的意见,可她当下没反驳。 唐觅清轻笑:“不是要公事公办?那我在部门文件里夹着私人文件算怎么个事?” 她抓了抓手边的青草,良久没等到对方的回复,苦笑道:“就非得要离婚?” “嗯。” 谈及正面话题时,秦秀清是会回应的。 唐觅清颓然:“你有什么要求吗?” “孩子抚养权归我。” “好,我听你的。” 事已至此,唐觅清无力挽回。 早在秦秀清提出提婚时,就已经无法挽回。 这段感情,自最初以来,她就是被动的。 被动结婚,被动陷入秦秀清的美色陷阱,被牵着手上。床,现在还要被离婚。 一直以来,都是秦秀清说了算,她亦欢喜得紧,向来没计较谁占主导,谁来推动。 偏偏是她惯来的退让和被动,让她往后都要失去所爱。 唐觅清难过极了。 尽管不知自己做错什么,但她明白,她挽不回主动离开的秦秀清。 阿清承诺不再离开她,亦在履行着自己的诺言,这是唐觅清敢答应离婚的最根本前提。 只是,唐觅清很清楚,她俩再也回不到从前。 …… 冰冷微风拂面,秦秀清得到了她想要的结果,挂断电话。 指腹揩去滚烫的泪。 秦秀清想,她尚且如此,那人又该是怎样的难过呢? 那是个连挨她一巴掌也要匆匆去寻膏药,为她掌心消肿的笨蛋啊…… 可是,为了唐沼,秦秀清不能再心软。 第117章 离婚证 电话被挂断,唐觅清抱着六只猫,倚进露台沙发,伸手摸脸, 挨了阿清一巴掌,左脸到现在还有些幻疼。 挨打是在她说完那句‘阿清是想转当我的外室?’之后,她从未见过秦秀清愠怒至此,想来阿清是误会了她的意思。 可她也没了解释的机会。 取过一旁平板,唐觅清翻开律师给她草拟的离婚协议。 幽黑四字弹现眼前,呼吸随之一窒,密密麻麻的酸胀疼痛侵袭胸腔,舒展的身躯逐渐蜷缩,滚烫眼泪砸落猫头。 纤薄平板快被指尖捏弯。 一声声长鸣般的喵叫下,唐觅清渐渐缓过神,瞧着那份离婚协议,心中很不是滋味。 平板被丢到一旁。 浑浑噩噩过去好几天,唐觅清上班时依旧是光鲜亮丽的人样,黑眼圈被遮得严实,眸底却一片死气。 与秦秀清通过电话后的这些天,唐觅清没去「清水」上班。 往日去也只是想见心心念念之人,可她的爱人不想见她,唐觅清干脆躲着不见。 不见,她们还是妻妻。 唐觅清在想方设法拖延时间。 躲了五天,在外应酬时接到「清水」总裁助理来电。 “唐总!大股东要罢免您的职位,您赶紧回来!” 「清水」只有一位全资股东,谁要罢她的职,不言而喻,唐觅清眼眶泛红。 “秦总在你身边?”唐觅清沉声问。 助理支支吾吾,电话那端窸窸窣窣一阵,随即传来清冷熟悉的声音。 “唐总玩忽职守,荒废部门业务,我们庙小,容不下您这尊大佛。” 一番话如利刃,直直插入唐觅清最柔软的心脏,片刻血流满地。 虽没去总部,可「清水」的工作正常处理,断没有荒废业务这样的说法。 唐觅清深呼吸,抿了口香槟,拆穿对方:“阿清,你只是想逼我现身,早早离婚罢了,何苦要罢我的职。” “你就这么迫不及待吗?” 微风轻拂似千斤重,笔挺背脊瞬间垮塌。 繁华花丛中,别有一番萧索景象。 电话那端几乎是紧接着唐觅清的问话,凉声回应:“嗯。” 高脚杯擦过指尖坠入草坪,流光浅金渗进地里,皮鞋边缘沾湿泥,唐觅清迈步,好像拖了半个花园的腻,走得沉重。 “我来便是了。” 嗓音一如既往温沉,细听之下,能觉出几丝颤抖。 轿车踩在违章的边缘抵达「清水」总部,指尖按下研发部所在楼层。 【五十七层已到】 恍惚间,电梯门已启开,门外的职工微怔。 唐总怎会在这时候出现? 她恭敬地打招呼:“唐总。” 唐觅清颔首,问:“秦总呢?” “在实验室。” 透明玻璃间内,五人身着白大褂,为首的女人眉眼清肃,明亮白光照着优越下颚线。 似乎又清减不少。 美人白皙指尖捏着根试管,薄唇翕动。 门外的唐觅清听不见内容,只定定站在原地,掌心攥紧。 秦秀清在做实验,正要核对最后的数据,瞥眼便看见门外沉着一张脸的唐觅清。 越过玻璃窗,四目相对。 律师早已在总裁办门口恭候:“二小姐,夫人。” 沉重的大门缓缓启开,舒缓的阳光洒落地板,三人分别落座。 律师单刀直入:“协议早些天已经草拟好,您二位是已经协商好了财产分配和孩子抚养问题么?” 唐觅清:“没有。” 秦秀清:“……” 律师:“……” “我净身出户,包括「清水」在内的所有资产,麻烦律师估价,我写欠条。”秦秀清声音平稳。 唐觅清一下子着急,手扒着沙发边缘,这些天长回来的指甲几乎要划裂真皮。 “你怎么能净身出户,还要养宝宝。” 没等秦秀清反应过来,她报出资产明细。 律师认真记录。 秦秀清抿唇,似是对这样的分配不太满意,唐觅清一句话打消对方的顾虑:“你就当是我给我女儿的。” 唐觅清一口气将自己名下十家公司的所有股份都给了秦秀清,并半数现金和她们之前居住的那套别墅。 “我可以提要求吗?”唐觅清说,“我要定期探望女儿,我也会定期给你打女儿的抚养费。” 秦秀清颔首。 唐觅清:“一天一次。” 秦秀清:“……” “一周最多一次。” 斩钉截铁,不容置疑。 清冷眉眼已隐含不耐烦,唐觅清心口发涩,酸酸胀胀地疼。 “阿清,这样不利于孩子的成长。” 秦秀清嗤笑:“让你经常接触才不利于宝宝的成长。” “多余的股份收回去,我不要。” 唐觅清反问:“宝宝说不要了吗?” “要么你收下股份,要么孩子我一天见一次。” 俩人各呛一嘴,律师腿上的键盘噼里啪啦飞速作响,生怕俩祖宗真吵起来。 可呛完嘴后,即将离婚的妻妻俩沉默下去,空气间一时只剩打字声。 十分钟后,两份装订完整的离婚协议书摆在两人面前。 唐觅清深呼吸,对律师道:“你先出去,我还有些事情要和阿清说,说完我就签。” 最后那句话是对秦秀清说的。 律师关上门,自觉走到远处。 秦秀清仍是那副坐姿,一动不动,眼神示意唐觅清尽快说。 “阿清……可以告诉我我做错什么了么?我还有挽回你的可能吗?离婚了,我还可以追求你吗?” 唐觅清眼圈通红,双手不安地揪着沙发,姿态放得极低,近乎哀求。 清亮阳光洒在脸上,破碎且美好。 妻子冷声:“我们不合适。” “不可能!” 唐觅清的情绪突然崩溃,沙哑哽咽的嗓音压抑嘶吼。 秦秀清仍是平静无波的模样,笔尖唰唰响,转眼便在离婚协议书签下了大名。 “签。” 纸张拍在唐觅清面前的茶几,女人残酷无情,嗓音冰冷,冻得唐觅清打颤。 “阿清……” “唐觅清,你还要装到什么时候?不要再妄图拖延时间。” 清冷的声音一字一顿补充:“结果是一样的。” 一番话,直接击退唐觅清所剩无几的勇气。 滚落的眼泪骤停,唐觅清撑着晕乎乎的脑子,颤颤巍巍抓起钢笔,在协议签上大名。 字写得有些扭曲。 秦秀清皱着眉看了半晌,打电话让律师进来确认是否能生效,律师看后摇头:“二小姐这字迹不行,得换份新的重签。” “二小姐您……”律师犹犹豫豫地看向那脊背耸蹋,泪痕满面,衣襟歪了也没理正之人。 唐觅清自签过名后,耳朵便嗡嗡作响,双目涣散,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没听到律师的提醒。 “唐觅清。” 冰冷又熟悉的嗓音穿透迷蒙世界里的茫茫雪花,直抵唐觅清脑海。 她抬眸。 “重签。” 清冷的琥珀瞳步步紧逼。 像是侩子手斩得不太利索,头断一半,脊骨连着皮肉,再落下最后一刀。 唐觅清只觉喉间腥甜,她咬着牙关,重签一份。 “还是不行……”律师俨然也有些崩溃。 唐觅清已经完全控制不了右手抖动的频率和幅度。 “我是不是说过不要拖延时间? 唐觅清,你的小心思只会让我觉得不齿,我女儿的母亲就是这样卑鄙无耻的小人么?” 字字诛心,句句见血。 “你们都出去。”唐觅清压抑嗓音,眉眼低垂,极力忍着汹涌的酸涩,“我签完就出来。” 秦秀清皱了皱眉,带着律师在助理台坐下。 办公室里,唐觅清在空白纸张签落一个又一个名字,无一例外,都是歪歪扭扭的走向。 似是不服输,又签了几张,毫无例外全数报废。 碎纸机满载离婚协议碎片。 明媚阳光洒落,坐在宽大老板椅中的女子不再明媚,转而满脸颓然。 左手紧紧摁着右手手腕,试签几个字,勉强好些,唐觅清一口气打印出五十份离婚协议,一份份签过去。 每落一笔,都仿佛在心尖割上一道疤痕。 五十个签名全落,心脏早已伤痕累累,血流成河。 拎出最像以往签名的那份,其余丢进碎纸机,唐觅清沉步往外走去,递给律师。 律师冲二人点头,随后留下文件,溜之大吉。 秦秀清拿着文件袋,淡声道:“我保管,明天早上九点,民政局见。” “阿清……现在离婚要抢号。” “唐总人脉通天,有能力可以办到。” 唐觅清耷拉脑袋。 秦秀清没再看她,转身就走,阔身白大褂掀起一片风,唐觅清这才反应过来要伸手留人。 可是,再长的指尖也抓不住要远走高飞之人。 翌日八点半,唐觅清抵达民政局。 她确实没抢到号,上万人抢几十个号,她没上岸,只能走后门离婚,因此必须提前进场。 空荡荡的民政局里,只她和秦秀清二人,并三两工作人员。 都是提前打过招呼的,工作人员安安静静办理手续,没多看,没多问。 一旁是喜庆的婚姻登记留念处,她们这是肃穆清冷的离婚登记处。 大红刺痛唐觅清双眼。 结婚证被盖上大大的作废红章,钢印重重按落离婚证内页,同时压碎了唐觅清最后的希冀。 流程走完,两人沉默离场,依旧从后门出。 唐觅清下意识为秦秀清推开门。 即便有意识,她仍然会这么做,门大开,冷不丁与秦慕和邱瑾岚六目相对。 唐觅清嘴皮子快过脑子:“好巧。” 秦秀清:“……” 邱瑾岚:“……” 秦慕:“……” 三人同时缄默。 秦秀清看向唐觅清,率先打破沉默:“你走吧。” 唐觅清瞬间垂泪,握着两个红本,仰头往外走去。 脚步沉重,没有回头。 通过长长的走廊,重见阳光,浑身却依旧冰凉。 她默声走到不远处唐以寒的车边,拉开门,将自己塞进后座。 “妈妈,妈咪……” 唐觅清没再哭泣,翻出离婚协议,冷静地向二人讲述财产分配情况,协议中包含六只猫咪的分配,以及个人物品分配明细。 “……秦霜和熠熠归阿清,剩下四只小的归我,微——” 念到某一行,唐觅清戛然而止,迅速掏出手机,按纸上的帐号和密码登录社交软件。 唐以寒好奇:“话没说完呢?微什么?” “阿清还给我留了个微。信小号,她果然还喜欢我,要与我私联。”唐觅清那颗灰败的心隐隐复活。 “我看看。”唐以寒狐疑地伸手,唐觅清递出。 “吕小姐,蓝二小姐,秦家人……这确定是要和你私联?”唐以寒更好奇了,问女儿,“聊天记录已经同步,我能看看么?” 唐觅清点头:“只要不是阿清的对话框,都可以。” 母女三脑袋凑一起,看唐以寒逐个聊天框点开。 什么面试,候选,诸如此类的词跃然屏幕之上,唐觅清没看懂,红着一双眼,疑惑地看向母亲。 唐以寒慢悠悠地轻啧一声,解释一番,旋即戏谑道:“还私联……你这是被前妻姐流放回婚恋市场了我的傻女儿。” 唐觅清面上血色尽失。 第118章 签下八位外室 隋夏瞪了眼口无遮拦的唐以寒,枕头猛地拍她,提示赶紧开车。 惨败着一张脸的唐觅清坐在后排,飞速翻阅通讯录。 好友寥寥无几,每一位皆有过往聊天记录。 阿清给所有人都发过同一句话:【简历已收到,你是x号,等唐总筛选过后再通知面试。】 唐觅清双击对话条,那白底黑字放大浮现在屏幕前。 杂乱不堪的脑海飞速旋转。 她组织语言,条理清晰地说:“妈妈,是你理解错了,阿清并非要将我投放回婚恋市场,我也尚未被抛弃。” 虽心中疼痛不已,然她的逻辑十分在线。 “这些聊天记录的日期都在我与阿清同居后,甚至前些日子也有聊天往来,阿清定是早就想让我纳外室了。 因此才早早物色。” 唐以寒:“?” 隋夏:“?” 小兔崽子的思路是不是太诡异了些? 中年妻妻俩同时懵住。 还是隋夏反应迅速:“你千万不要这么做。” “若说秀清想让你纳外室,怎么会更新族规?” 唐觅清:“阿清比较遵纪守法。” 这就对了,阿清一定是因为要遵守法理,才会清除外室,实则内心非常渴望外室妹妹的陪伴。 法外狂徒唐以寒:“……” 隋夏:“……” 话说着,轿车已驶到「清水」总部大楼下,唐以寒和隋夏叮嘱唐觅清别做蠢事。 对此,唐觅清却有不同的见解。 阿清既已提示得这般明确,她为何不照做呢?阿清向来都是她在情感上的引路人,这次必然也不例外。 幸福大门重新打开,她挤也得挤回去。 结束一天的工作后,唐觅清开始着手处理此事。 小号一条条消息回复完毕,又让律师发来协议,自己修改部分条例,此时,消息通知恰好弹出。 裴柔:【无耻之徒!我姐姐真是看走眼!】 正要给对方去电,谁知裴柔拉黑了她。 这可是阿清钦定的外室人选,唐觅清不敢怠慢。 …… 准备好八份合同已是深夜,唐觅清感觉腹中空空,捞起四只已经长大的小猫去主楼。 草坪披着森大树影,少了阿清的庄园,好像空缺一半,再也填不满。 清瘦笔直的双腿疾行匆匆,不再为任何景色停留。 得知阿清给她留了后路,唐觅清心情轻松不少。 可忽念及昨日,眼眶又莫名泛红,眼泪不受控砸落。 胃口不太好,脚步一拐,往远处走去,不知不觉穿过几栋副楼,隐约听到些人声。 准备转身离去,忽而听到秦秀清的名字。 “怎么突然就和二姐离婚了?” “怕不是因着新规,惹恼了二姐。” “谁说不是,当初力争留下我们的也是二姐。” “离了好……走了我们便总算能安安稳稳留在这里,没人会赶我们。” 唐觅清阴沉着脸,从阴影处走出来,咬牙道:“再说一遍试试?” “阿清任劳任怨为唐家,你们就是这么在背地里嚼舌根的!?” 分贝步步提高。 小灯下,三位外室大惊失色,纷纷对视,为首的阿潼壮着胆子上前。 “二姐,我们自己掌嘴,你大人不记小人过,饶了我们这次。” 其她人纷纷应和:“对对对,我们不会有下次了。” 说罢,三人自行扇嘴。 黑眸冷冷瞥过在场三人,唐觅清当着她们的面分别给两位妹妹去电。 妹妹们很快赶来。 唐觅清凉声道:“是你们自己教育自己的人,还是我来帮忙?” 森冷气质与无尽夜色融合,女人愈显萧索。 唐澈鹿懵,连声问怎么回事。 阿潼解释:“我们刚才一时嘴快,说了些二姐不爱听的话,二姐许是……不乐意了?” 唐觅清皱眉,嗤笑:“用得一手春秋笔法,你倒是重复下自己刚才说什么了。” 阿潼求助地看向自己的契约对象。 那妹妹见阿潼这般可怜兮兮的模样,扯了扯唐觅清的袖子,低声道:“二姐,不要为了外人破坏家人的关系,阿潼向来直性子,你是知道的。” 唐澈鹿犹豫须臾,选择帮唐觅清说话:“虽说二姐离了婚,可这才没离几天……妹妹,你没经历过与爱人分别,自是不清楚其中难捱的滋味。” “唐澈鹿!”一位外室气急败坏,拉着唐澈鹿往自己身后站,低声骂道,“这就开始感同身受了!?当初是谁拆散你和阿纪,忘了?” 唐澈鹿看了看自己的外室,又瞄了眼唐觅清,选择换一方站队。 她虽知道秦秀清是为她好,可……算了,如今物是人非,珍惜眼前人方才是最重要。 “二姐她们也都是无心之失,你要罚,我们替她们担下,我们替她们向你道歉。” 唐澈鹿眼神清澈,语气诚恳,唇角含着轻笑。 另一位妹妹跟着点头,同意这方案。 看着妹妹们这般,唐觅清心中微梗,有种说不出来的难受。 碎发散落颊侧,棱角分明的脸更显清瘦,她不再多言,转身离开。 余下几人皆明白唐觅清是不追究的意思,唐澈鹿和妹妹各牵着自己的外室离开。 走着,一位外室与阿潼小声嘀咕:“二姐就是好说话,比前二嫂当家时好多了呢。” 阿潼:“嘘。” 兜兜转转,唐觅清凌晨才进主楼吃饭,但胃口很差,没吃多少东西,倒是给几只猫喂了猫食。 这四只小猫不像秦霜和熠熠那样通人性,没心没肺地大口吃饭,完全不晓得要安慰她。 无奈地摸着几颗猫头,回想起刚才的事。 唐觅清这才发现,唐家并不像她想象中的那样完美无垢。 阿清走后,一切都变了。 翌日一早,唐觅清如往常那样先抵达「清水」。 可今日不同。 泊车时,看见秦秀清的车也恰好停稳,她赶忙解开安全带下车。 疾步走到秦秀清身旁,和前妻并肩进入电梯。 “阿清。” “唐总。” 嗓音仍是那般清冷,不带任何感情。 唐觅清的右手不自觉开始颤抖,悄悄背在身后,左手钳住右手腕,才堪堪止住抖动。 电梯由地下层升至地面层,玻璃墙面透入清亮明媚的光线,直直打在两人脸上。 唐觅清下意识往前走了两步,替秦秀清遮去刺目的光,秦秀清暗暗掐了掐掌心。 电梯门启开,众员工发现两位老板的站位隔了大半个电梯,非常不对劲。 这俩不是妻妻吗? 闹矛盾了? 众人掏出手机,飞速在小群里吃瓜。 【我赌三毛钱,一定是唐总惹恼秦总了。】 【附议,你们瞧唐总偶尔还觑着秦总,秦总一副冷若冰霜的模样。】 【大清早就惹恼了,今晚回去榴莲壳不得跪烂几瓣?】 唐觅清忽地轻咳了声,同事们做贼心虚,纷纷收起手机,摆出积极上班的正面模样。 早晨,市场部和研发部各有一场会议,唐觅清翻阅完堆积的文件后,挨个去旁听。 市场部会议结束时,已是九点半。 唐觅清手上目前管着十二家企业,「清水」体量是其中断了层的小,从经济效益来谈,她不该花费这么多时间在「清水」的管理上。 可「清水」是她和阿清的心血,又是秦秀清每天待着超过八小时的地方,唐觅清每每来此,既开心又酸涩。 「清水」经济效益虽小,可情感效益满载其间,唐觅清也就愿意为此付出更多时间。 研发部今日的会议不知为何特别长,许是几款新品反馈较好,众人纷纷拓展提出新思路。 坐在主座的秦秀清轻敲桌子:“注意效率,不要无休无尽地展开详述。” 唐觅清几乎瞬间接话:“不着急,我今天可以待久一些。” 秦秀清蓦地冷脸,桃花眼淡淡瞥了眼唐觅清,唐觅清呼吸一疼。 众人没察觉唐觅清的异样,纷纷畅游瓜田,暗中挤眉弄眼。 往后几位发言的同事语速飞快,口齿仍伶俐,会议开上二倍速。 会议结束后,唐觅清跟着秦秀清进了研发总监办公室。 唐觅清看向坐在办公椅上的清冷女人:“我知道这是上班时间,可我现在不说,下班也没机会见你。” “阿清,你打算什么时候让我见宝宝一面,我想她了。” 光影停靠秀挺粉鼻,清冷总监鸦黑长睫微闪:“周末。” 语气格外格外淡漠。 “好。”唐觅清点头应下,又毕恭毕敬递出几份文件,轻声道,“阿清,我如你所愿。” 办公桌上排满装订良好印满字的纸,顶上书写着大大的‘外室协议’四字,共八份。 秦秀清眉心猛跳,唇瓣微翕,一时失去言语。 她已经没有身份了…… 耳朵嗡嗡作响,似是不愿意相信唐觅清真的就这么无缝衔接。 甚至在衔接上旁人时还在同她纠缠不清。 指尖死死捏着扶手。 “你挑的人我都已经签下……当作外室。”唐觅清说得艰难,“可是她们不能住进庄园,倘若阿清要求……也可以,但最好还是养在外面。” “一共八人,只裴柔没签,阿清你看是不要了还是坚持?我可以去谈。”唐觅清深深吸入一口气。 裴柔怎么劝说都不愿意,失去了亲上加亲的机会。 虽有些可惜,但这事没法强人所难。 唐觅清满脸期待地看向秦秀清。 耳鸣作响的秦秀清,只捕捉到了‘养在外面’这四个字。 且看着唐觅清那一脸洋洋得意的丑恶嘴脸,知是对方是明晃晃的挑衅,堂而皇之地向她耀武扬威:我身边从不缺人。 所以她秦秀清爱了这么些年,只是个笑话。 秦秀清捂着剧烈起伏的胸口,忍无可忍,高声怒喝:“你给我滚出去!” 八份协议猛力砸在唐觅清脸上。 第119章 唐家一直都这样 八份协议同时腾空,唐觅清向来反应迅速,此时却眼睁睁看着文件劈头盖脸砸过来,柔软面颊生生接下。 “阿清,如果用文件扔我你会开心些,那你尽管多丢几次。” 唐觅清捡起散落在地的文件,叠好递到秦秀清面前。 “滚出去。” 腊月寒冬之际,清冷嗓音更寒,琥珀瞳淬着厚厚一层霜雪。 唐觅清眉心紧蹙,呼吸加重,黑眸缓缓凝出泪珠,挂在长睫,将掉未掉。 宛如冰与水交锋,水注定要臣服于冰。 委屈与难过交织,密密麻麻铺陈在心尖。 唐觅清何曾尝过心爱女子这般冰人的滋味? “阿清……”她身体前倾,双手搭在办公桌边缘,指甲几乎抠进桌面,“为什么啊?为什么你非要和我离婚,还敷衍我离婚的原因。” “有问题不可以商量着解决吗?” 在唐觅清蹲下身子捡文件时,秦秀清耳中翁鸣已消去。 是以,唐觅清这番话,她听得清楚。 冬日午间灿阳泛着极度刺眼的光,透过对面大楼玻璃,晃着秦秀清双眼,她按下窗帘关闭的按钮。 无奈又失望地看向眼前人,冷声道:“所以你觉得我说不适合,是敷衍吗?” “唐觅清,我不指望你懂,但你至少不要侮辱我的感情。 你拿着八份外室的协议在我面前耀武扬威,还指责我无端离婚敷衍你,是想要怎样呢?” 秦秀清极力压抑内心的愤恨。 琥珀瞳中的失望深深刺痛唐觅清双眼。 唐觅清的眼圈迅速爬满浅红:“阿清……我都改,可是你不能这么抛下我不管啊……” “签她们不是你的愿望吗?阿清你还没怀孕时就物色好了人选。” 又将那套话重复一遍,秦秀清听得眉心直皱。 她直接无视唐觅清的后一句,凉声说:“你冷静点,我们已经离婚了。” 言下之意,我现在没义务也更不可能管你。 唐觅清閤眼:“难道我连自己错哪了都不配知道吗?” 秦秀清:“同居这一年多来,我无时不刻都在提醒你这个问题。” 可对方不仅没意识到问题,甚至在离了婚后一次性签下八位外室。 说什么她物色好了人选,假如唐觅清无意,或意识到自己的问题,又怎会做出这番恶心人的事情。 “倘若你还有良知,或想在我心中留些美好的印象,就请出门。” 秦秀清无力道:“我不想再看见你。” 语气非常平和,可内容特别决绝,唐觅清完全没了办法,又生怕自己一出门,往后连进门的资格都失去。 唐觅清正要死皮赖脸地问下去。 突然传来敲门声,秦秀清遥控大门打开。 姚助理走进来,看到唐觅清时还愣了愣。 前雇主和现雇主齐聚一堂。 这两位离婚后,她被判给秦秀清,虽知道二位仍在同一家公司上班,可她没在这间办公室见过唐觅清。 秦秀清微抬下巴,示意她说。 姚助理:“秦总,下周唐氏集团主持的行业圆桌峰会,您看是要去还是推了?” “与会人员名单和圆桌议程发我一份,稍后我看了再作答复。” 姚助理得到回应后,后退,悄声关上门,唐觅清垂眸思考。 秦秀清淡淡瞥了眼唐觅清,没再管对方的去留,自己点开文件,仔细阅读。 伴着键盘偶尔敲响的清脆声,工作渐入佳境,她慢慢遗忘了办公室另一人的存在。 不知过了多久,手机震动声突兀响起,秦秀清眼皮微颤,抬眸,这才发现唐觅清还没走。 对方的手机在震,琥珀瞳隐隐露出不耐烦。 在秦秀清开口赶人之前,唐觅清低声说了句抱歉,没出门,拎着手机往露台方向走去,远离办公桌后,接听电话。 “觅清!你快回庄园!” 范离爆破般的尖锐声从听筒传来,唐觅清下意识捂住耳朵,小声问:“怎么了?” “我没听清你在说什么,但你得尽快回来,觅离和妹妹们吵得不可开交。”范离很着急,“再晚些怕打起来。” 唐家姐妹向来和谐,吵起来已经是非常严重的事,吵得不可开交更是闻所未闻。 唐觅清还没从秦秀清嘴里问出明确的答案,且好不容易阿清没赶她走,她得争取在办公室多留一阵。 唐家之事,能远程便在这处理了。 “说说情况,先调解。”她条理清晰道。 范离:“你姐碰见几个外室背地里说些不好听的话,和你有关。 “她一时着急替你理论,那几位外室不识好歹,两伙人争论着就升级成吵架,觅离现在想让妹妹解除和外室的合约关系。 妹妹们不肯,于是就成了自己人吵起来,那些外室站一旁拱火,我怎么劝都拉不住。” 范离三言两语交代清楚情况。 “我真的拉不住了,妈妈妈咪都去了外地出差,觅清你能回来劝劝她们吗?” 唐觅离向来少管庄园内务,脾气较之唐觅清更是有些唯唯诺诺,所以唐以寒没让唐觅离妻妻接管庄园。 平时没有脾气的人,性子上来便一发不可收拾。 兼之唐觅离不似唐觅清那般平等地宠每一位妹妹,她偏爱唐觅清,于是听见别人说唐觅清的不是,便极为恼怒。 姐妹几个在庄园里吵架,范离管家经验尚浅俨然控制不住这局面。 露台的门早已被风吹开,秦秀清一字不落地听完范离和唐觅清的对话。 琥珀瞳微凝,旋即听到唐觅清回复:“你直接抱走姐姐。” 秦秀清:“……” 电话那端的范离也很无语:“但凡我能带走她,也不至于麻烦你。” “她现在倔得很。” 许是范离凑近了吵架范围,唐觅清能隐约听见唐觅离还有其她几位妹妹的声音,内容尚不清楚。 但从语气判断,确实激烈。 唐觅清犹豫片刻,做下决定,沉声道:“我现在从「清水」回去,一个多小时,你尽量稳住局面,让安保侯在一旁,千万不能动手。” 挂了电话,她急匆匆走到秦秀清办公桌前:“阿清,我——” 秦秀清没给她眼神,直接打断:“我希望你能摆正自己的位置,唐总,下周开始不用来「清水」。” “你被解雇了。” 刀尖般锋利的话语再度割在唐觅清心上,唐觅清红着眼圈,本想说些什么,却想起家中还有要紧的事,狼狈离开办公室。 办公室恢复寂静无声,秦秀清松开了一直紧攥的左手。 唐觅清直奔‘案发’现场,一个多小时过去,这群人还在吵,树上的鸟歪头观察,周遭围住一圈人,范离怎么赶人也赶不动。 唐觅清推开人群,站到唐觅离身旁,拍了拍姐姐肩膀,瞥眼对面几位妹妹,淡声道:“都少说两句。” 因着小时候经常护妹妹,兼之秦秀清这一年多的管家成果下来,唐觅清在唐家的威望仅次于两位母亲。 “二姐,你评评理,且不谈之前发生什么,单说大姐姐要赶走阿潼她们,这我是不能同意的。” 利益相关的众人纷纷应和。 唐觅离:“之前谈的怎么不作数!?阿潼是怎么骂阿清的,你们不都听到了!?” “枉阿清平日这么护着你们,这群狼心狗肺的东西就该丢出唐家。” “大姐姐!阿潼她们很诚恳地道歉了,更何况,说的主要也不是二姐,是前二嫂,我们又是何苦为了外人伤却感情?” 唐觅清眉心直皱:“又骂阿清?” 冷冰冰的黑瞳直直射向阿潼:“你不是第一次犯了吧?昨天信誓旦旦说不再犯的是谁,嘴这般碎,是澈妍回去没教育好你么?” 唐澈妍赶忙挡在阿潼身前:“二姐,好二姐,我回去好好和阿潼聊聊。” 哀求的眼神直直看向唐觅清。 这位是从小被欺负了好多次的澈妍,唐觅清帮她打过数不清的架。 一时回忆起来,唐觅清方才后知后觉澈妍的脾气太软,处处被阿潼牵制,她沉着脸问:“阿潼的协议还有多久?” 唐澈妍回想,明说:“半年。” 唐觅清盖棺定论:“协议到期后不续,也不允许再留唐家。 “澈妍,你早做了断。”她侧眸看向呆楞住的妹妹。 范离松了口气。 她生怕唐觅清又要一团和气地糊弄过去。 阿潼厉声质问唐觅清:“二姐!当初是你让我留下来陪澈妍,还有,为什么只有我的协议不能续?并非只我一人犯错。” 其她外室:“?” 真狗啊。 唐觅清冷嗤:“枪打出头鸟,你是自食其果,怨不得旁人。” “二姐,你这算不算有失偏颇?还是你对澈妍有意见,非要拆散我和澈妍。” 阿潼俨然破罐子破摔。 明明白白的挑拨离间,唐觅清听得直皱眉。 趁着二姐无话可说的空档,唐澈妍赶紧插嘴:“阿潼怀了我的小宝宝……二姐,小宝宝出生后需要健康的成长环境。” 唐觅清隐隐有些生气:“小宝宝跟在你身边才会不利于成长。” 类似的话,是从秦秀清口中习得。 她虽不清楚小宝宝跟着她为什么会不利于成长,但这句话反弹在唐澈妍身上特别好用。 澈妍这种助纣为虐的性子,只会害了小孩。 唐觅清直觉,这句反弹在澈妍身上的话,甚至适用于大多数唐家人。 阿潼气急败坏,还要骂些什么,被唐觅清冰冷的眼神堵了回去。 众人从未见过如此狠心的二姐,即便心中自有想法,也没当众提出,生怕被当成下一只‘出头鸟’。 阿潼协议到期后收拾东西离开唐家,已是板上钉钉的事。 范离见唐觅清好似比所有唐家人都清醒,比她更适合处理复杂的人际关系,于是分去部分庄园活计给唐觅清。 秦秀清离婚后,手上所有庄园内务移交范离。 干了才没几天,范离就承受不住每天工作后还要兼顾内务的痛苦,相当于一天要工作十六小时,完全没有私人时间。 唐觅清:“之前妈妈和阿清不也同时兼顾工作和家务?” 范离:“她们牛,我菜。” 那俩都是天生的魔鬼,她不行,她每天下班后只想和唐觅离腻歪,一半内务是她能承受的最大值。 唐觅清:“……” 就这样,唐觅清接管一半自家内务,主管大厨房、建筑事宜以及庄园内部纠纷等。 说到这内部纠纷,那是一天一小回,三天一大回。 外室之间有数不尽的纷争,甚至连吃饭不合口味,也会质问为什么符合另一位外室的口味,怀疑厨师有失偏颇。 唐觅清解释:今天恰好是合她口味的厨师在值班。 外室勉强信了,并要求明天的所有菜都得合口味,唐觅清打了几个电话协调厨师值班的时间。 除外室之间,还有正妻与外室的争纷。 许是阿清前段时间劝退一半外室,最近许多正妻蠢蠢欲动,明里暗里和外室较劲,想独占她的妹妹。 可当初入门时都是得了正妻点头,岂有现在赶人之理? 唐觅清苦口婆心逐个劝说。 妹妹与正妻、外室偶尔也会有纷争。 唐觅清这时不能偏颇任何一方,依理行事,但也吃不着好。 种种纠纷扰得唐觅清不胜其烦。 再思及这些事以往都是阿清一人处理的,这该多累啊…… 又想到自己被阿清解雇,唐觅清心中难受不已。 被解雇后,她这些天都在「清水」忙交接。 交接的最后一天,因连日没见阿清,唐觅清想方设法在地下车库‘偶遇’前妻。 秦秀清冷着脸淡淡地看向她。 工作交接完毕,她再没理由拦阿清的路,最后找了个蹩脚借口:“你没提前三十天通知我离职,财务也没给我发n+1。” 秦秀清:“……” 面无表情地当场给财务去电。 待秦秀清通完电话,唐觅清也找到了新的话题。 她简述这些日子接触到纠纷,问:“阿清,唐家怎么就变成这样了呢?” “唐家一直都这样。”秦秀清淡淡道,眉眼柔和些许,却也清冷冰洁,“阿水,去看看外面的世界,不要受困于心中向往的桃花源。” 说完,头也不回地坐进车里,扬长而去。 徒留空灵清冷的振聋发聩之声在地下车库回荡。 第120章 失去挚爱 自那日秦秀清扬长而去后,唐觅清已有将近三个月的时间没见过前妻。 秦秀清就在「清水」,不曾远离。 可她失去了面对爱人的勇气。 她好像从来不了解秦秀清,也从未真正了解过唐家。 从前,唐家在唐觅清心中是完美的。 母亲是完美的,妹妹是完美的,妹媳们也是完美的。 这三个月,唐觅清接管范离手中所有的管家权,像秦秀清那样,试着掌管整个大家庭,试着更深入地了解唐家。 可越是深入了解,越是发现唐家存有许多藏污纳垢之处。 就拿她喜欢的妹妹来谈。 唐澈鹿在她心中一直是妹妹们的榜样。 她出色完成学习任务,本科还没毕业便拿着妈妈给的创业资金,开了西郊私房菜馆,不到一年时间收回成本,并实现盈利。 同年娶妻,又迎外室,没过多久生下老大,后陆陆续续生了老二、十一、二十七、五十八。 事业家庭双丰收,日子过得红红火火,和谐美妙极了。 可偏偏在这段时间,唐澈鹿仍与被解除协约关系的严女士和阿纪藕断丝连。 闹得正妻频频让唐觅清出面阻拦唐澈鹿,小家俨然有支离破碎的征兆。 澈鹿怎么就是个拎不清的人呢? 不止是妹妹偏离了她心中的完美完美,藏污纳垢群体里,就属外室最多。 这些人入住唐家,本应为唐家添上更多欢声笑语,谁知如今闹得鸡飞狗跳。 阿潼是其中的‘头目’。 在得知自己半年后被解除协约关系一事已是板上钉钉,阿潼显然更放飞自己,每每在与旁人聊天时,有意无意带上几句挑拨离间之言。 阿潼虽几个月后要被解除协议关系,可这几个月内,她们仍然是割舍不断的家人。 可家人的关系又怎会恶化至此? 唐觅清百思不得其解。 忽地想到,好像只有姐姐嫂子和澈玉书琴这两对过着平凡安稳的日子,没受‘污垢’影响,妻妻间一如既往互相敬爱。 从前她和阿清,亦是如此。 难不成协议外室制度,是真的不合理? 所以。 这种种问题,与其说是她突然发现的污垢斑点,倒不如说是本来就存在的问题。 只是她一直忽视,甚至不以为是问题。 是这样吗? 唐觅清彻夜思考许多天。 就在她还要漫无目的地分析时,唐澈妍突然给她来电,唐觅清接听后面色大变,只匆匆批了件外衣便火速赶往市中心最奢华的酒店。 唐澈妍在外喝酒被下药,和别人睡了。 “只有一个解决办法,你回去向你的老婆们坦白,里面这女人怕是有其它心思,我来会会她。” 寒风森森的露台间,唐觅清那字字句句仔细叮嘱妹妹。 唐澈妍身上酒气未散,忍着胃部翻涌的恶心感,不时点头应和二姐的话。 忽地哇一声直接吐出,吓坏了唐觅清。 唐觅清赶忙打电话叫医生,又慢慢梳着妹妹的脊背,替她做缓解。 “我没事。” 良久,唐澈妍才缓过来,朝唐觅清摆摆手,二人回室内。 那女人翘着二郎腿,咬着一根细烟却不点着,亮堂光线照着的面颊侧对她们,斜眼微挑。 “哟,聊完了?商量出来个结果没? 是这位妹妹娶我,还是唐总你来娶?” 唐觅清眉心微蹙,淡声对妹妹道:“就当是被狗咬了。” 女人轻呵,摘掉口中烟条,转身仔细打量唐觅清。 光影交织,三人无声对峙。 “哈!唐总,明明是你妹妹咬了我,瞧这一大片吻痕。哦还有腰上这里,还几排浅浅的牙印。” 女人毫无避忌地掀开浴袍,唐家姐妹俩下意识撇开眼,却被女人逮了个正着,轻啧几声调侃。 恰此时,门铃响起,唐觅清扶着妹妹坐下,自己去开门。 医生到了。 “二姐,我没事,你去洗洗澡,人我帮你看着,放心。” 唐澈妍嗓音混沌,显然酒没醒完全,不过意识已清醒,知道叫被她弄了一身呕吐物的二姐去洗澡。 唐觅清很快冲了个澡,系紧浴袍带子,散着一头秀发踏出浴室。 医生马上汇报:“二小姐,所幸剂量不大。倘若再下狠一些,只怕……” 唐觅清眼皮狠狠颤动。 沐浴露的香气在封闭房间内弥散,女人轻嗅,只看了眼唐觅清,眼神便发直。 唐觅清撩起袖子,面无表情出拳直击那女人面门。 “唐总~怎么不知道怜香惜玉啊……难怪秦总要和你离婚。”女人呵呵直笑。 唐觅清眉心狠狠皱起,咬牙抄起一张沉木椅子,猛力甩向女人,女人光脚往边上一跳,椅子不偏不倚砸在一侧的墙上,四分五裂。 客厅里,物件砸碎声此起彼伏,女人闪躲的身形非常敏捷,一下都没挨着,却在躲亮眼的台灯时下意识闭了闭眼,被唐觅清抓着衣领摁倒在冰凉地面。 “你带着阿妍先回家。”唐觅清后脑勺冲着远处的医生道。 唐澈妍还在犹豫时,医生不加思考地直接打横抱起这位小姐,小声说:“我俩在这就是给二小姐和对面送菜。” 唐澈妍:“……” 房间内,唐觅清单膝死死压在女人胸口,固定着不让对方逃,单手钳着对方下巴,表情狠戾。 女人被压制住,仍旧淡定。 黑眸深不可测,向来温沉的嗓音此刻像条阴湿毒蛇,极度危险:“敢搞我妹妹,你有几条命?” “别这样。”女人摊了摊手,“你情我愿的事情,更何况,我是医学博士,剂量方面我可比你们家那庸医算得准。” 唐觅清冷声:“洪艺,a大临床医学在读博士,延毕三年,就你这水平还敢出来混?” 洪艺:“……” “不是,你打人就打人,戳人肺管子干嘛!?” 女人显然有些恼羞成怒,唐觅清趁对方情绪失态,又是一拳直轰面门。 擦了擦唇角的血,洪艺呸了声:“你打也打完,该放手了不是?” 唐觅清再打了两拳,才松开压制对方的膝盖,转身离开,却倏地被身后人勒住脖子。 洪艺没用力。 “好姐姐~这书我是读不下去了,能让我嫁到你家享福嘛?” 身后女子许是临床经验丰富,手劲有些大,唐觅清一时半会没挣脱开。 “滚。”她不屑地嗤了声。 洪艺:“别这样,我好不容易挑到个合适的下了海,唐总大发慈悲,收留收留我?” 唐觅清手肘突然猛力向后袭击,戳了对方个措手不及,她理了理身上的浴袍,疾步往外走去。 完全没搭理洪艺。 才刚打开房门,隐约看见走廊另一头站了个人,却被一股莫名的力量拽回房间。 “哎呀忘自我介绍,我是空手道黑带十段,跆拳道黑带九段,还跟着部队练过几年。 唐总这样精致的健身人士可不是我对手。” 唐觅清:“……” 合着刚才对方都在让她呢。 怪自己,看信息时看漏了。 “算了,我退一步吧,我只要求当你的保镖行不?就当个牛马,不做鸡了。” 洪艺继续说:“如果唐总介意我搞过你妹妹,你也可以让你妹妹搞回来,药我已经配好。” 从兜里掏出一小瓶,递到唐觅清面前。 “我的能力,您尽可找人来试,您唐家那群安保,我空手白拳一次能撂倒二十个。” “只一个要求,您先一次性付我五百万。”洪艺眸底闪过一丝不自在,“我的家庭情况您应该能调查出来……父亲欠下高利贷。” “我走投无路了……” 这些信息,唐觅清在进门没多久后便已查出。 情况属实。 唐觅清抬眸:“六百万买断。” 洪艺展眸,拍拍胸口:“行,我这辈子下辈子都是唐总您的保镖!” “哦对了,您妹妹没睡我,我就是自己拿东西吸着玩的,她的牙痕也很容易复刻。” “我只是给她下了些无害的药。” 洪艺跳起来,拔出墙边的监控摄像:“呐,您妹妹自从进了房门可都是好好躺在沙发,进门的时间您可以比对走廊公共监控。” 调查清楚对方的背景后,唐觅清没在意自己被洪艺设计,反倒是收了对方,让洪艺操练庄园安保。 自唐家情况暴露后,每天都有各式各样的探险团或主播试图接近庄园边界,很是惹人烦。 洪艺的来临,使得庄园安保实力猛增,外忧得以遏制。 可内患依旧不绝。 时间又过去几个月,阿潼走后,唐觅清在处理外室纠纷时,才猛地想起秦秀清那番话。 ——唐家本就是这样。 所以,由始至终,是她太笨,完全没意识到家里存在问题。 忽想起她见秦秀清的最后一面,阿清给她留下一句话,劝她到外面的世界看看。 唐觅清这才惊觉,她一直被桎梏在唐家这一方小小天地之中,心甘情愿为这独特的大家庭奉献付出,弥合一个个由外室引起的问题。 乃至失去挚爱。 淡白月光洒落,覆满曾住过两人的别墅。 红肿着一双眼的美娇人怀抱女婴,脑海不断浮现几个月前在酒店的那一幕—— 唐觅清身着浴袍,在房门口与旁的女子嬉笑玩闹,密不可分地搂着脖颈双双回房。 对方后颈残留大片红痕。 所以,离婚这大半年来,放不下这段感情的只有她。 本以为唐觅清签八个外室是因为脑子笨得清奇,现在看来,唐觅清是真玩得花。 秦秀清擦去脸上淌落的滚烫泪水,红痕微疼犹存。 几个月了,她终于释怀。 她与唐觅清本不是一路人,那么从此天高任鸟飞,自有无数人替她爱着唐觅清。 120-130 第121章 妈妈 姚助理抱着唐沼,带上两名保姆,回到熟悉的地方。 自前妻俩不再见面以来,她周末的工作便是带孩子去见另一位母亲。 这半年间,见面地点一直是秦总住过的酒店顶层套房。 可这周开始,不知为何换到唐家庄园。 虽是换到熟悉之地,可她怎么感觉,是秦总在和唐总做切割呢? 嘶,一定是她想多了。 姚助理甩甩头,熟练地将唐沼递到唐觅清手上。 “宝宝~” 女人眉眼愉悦,祥和之气氤氲白皙额间。 “呀!”唐沼伸出小手,扒拉唐觅清胸前秀发,黑葡萄般的大眼睛灵动地眨着,好似高兴极了。 不知宝宝是不是特别与唐觅清有缘,即便一周只见一次,小家伙仍能记得她是最亲近之人,总喜欢被她抱在怀中。 每周见面的时间,唐觅清的手必不能闲着。 “宝宝改名没?”她突然问。 姚助理愣怔,眸底闪过一丝复杂。 唐觅清这半年成长许多,兼顾数家公司与唐家内部,最是会看人脸色。 当下便察觉出姚助理对她有所不满,似乎非常不解她时隔大半年才想起来提问。 深深吸了口气,她逐字逐句解释:“这半年唐家的事情太多……每每想到要问时,宝宝不在身边。” 阿潼几乎将庄园搅了个天翻地覆。 这些事,她不是在向姚助理解释,而是向姚助理背后的人传话。 即便和阿清离了婚,她也想让对方知道,她依旧在乎她们母女俩。 尤其在意秦秀清。 所以不厌其烦地解释。 姚助理没说什么,眼神中的失望不减,声音平静:“唐沼,沼泽的沼。” 唐觅清眼皮猛然颤动。 姓唐! 阿清是不是还喜欢她!? 墨色眸中闪过一簇名为希望的火苗,倏尔熄灭。 可她怎么还有脸去见秦秀清呢…… 高挑笔挺的身影瞬间蔫耷,脊背似被轧上千斤顶,沉重不已。 怀中的唐沼忽地喊了声:“妈!” 发音不是特别标准,倒更像是‘Mua!’ “阿沼!你再喊一遍!”唐觅清眉梢高高扬起,黑眸睁得滚圆,柔韧有力的双臂微微颤抖。 高兴地差点手舞足蹈。 小家伙得到鼓励,喊得更起劲:“Mua!” 乳粉小嘴一张一合,仿佛在炫耀自己学会新词,不厌其烦一遍遍地重复。 露台外,被风吹得左摇右摆的枝桠仿佛无数双手,发出沙沙作响之声,为唐沼加油鼓劲。 唐觅清眼圈骤然泛红,极为怜爱地香了口唐沼的粉嫩小脸蛋。 “阿沼,回家也要这么喊妈咪,知道嘛?” “Mua!” 唐沼又是一声,仿佛在回应:好的! 得了女儿一声称呼,唐觅清像那得了新鲜热乎玩具的小孩子,好奇地研究捣鼓。 又是让女儿多喊几声,又问姚助理是不是阿清教的?平时喊阿清的频率如何? “之前没喊过……”姚助理老实道。 她现在很是替秦总嫉妒,为什么孩子先对唐觅清喊妈。 唐觅清微怔,讷讷道:“我现在多教教,你晚上回去让阿沼也这么喊阿清。” 姚助理狠狠点头,努力学习。 唐觅清玩了好一阵,两位母亲敲门进来。 唐沼即便是见到奶奶们,也只会黏着唐觅清,在妈妈怀里给奶奶挥挥小手打招呼。 唐以寒拍了拍脑袋:“瞧我这记性,你要不要和秀清商量,给孙女宝宝办个一周年酒席?” “以孩子的名义来办,不冠唐家或秦家之名。” 唐觅清侧眸看向姚助理,姚助理回应道:“您放心,我会转达秦总。” 寒夏妻妻同时蹙眉,心中各有所思。 待了半天,让位给亲生母女俩,二人回房。 母亲离开后,唐觅清着手教学,母女俩其乐融融,温暖满房。 黄昏降临,到了唐沼该离开的时间。 唐觅清不舍地抱着小家伙放进婴儿推车,唐沼像以往每次那样,小手挥向顶蓬,唐觅清每次都会很配合地探头看上去,再挥手送别女儿。 唐沼离开后,房间温度好似无端下降,唐觅清一时经不住空调的凉,转身下楼。 “送走了?” 唐觅清:“嗯。” “乖。” 唐觅清:“……” “您这整得,我就像阿沼那一小孩似的,还得母亲哄。” 唐以寒:“我这不怕你难过。” 隋夏睨了眼妻子:“怕你还直说?” 唐以寒:“这有什么?我还住在自己的坟墓边上呢,百无禁忌。” 唐觅清:“……” 隋夏:“……” “你的妹妹们都陆陆续续结婚,觅清啊……你就没有想法?” 唐觅清:“新妹媳皆是乖巧伶俐之人,阿潼离开以后,庄园内部和谐许多。” 她知道母亲在问什么,可她不想谈这事,索性四两拨千斤撇开话题。 唐以寒和隋夏余光对视。 自半年前离职「清水」以来,唐觅清再没提过有关秦秀清的任何事,秦秀清宛如她们的禁忌话题,不宜提,不能提。 唐觅清的情绪没有崩溃反扑,寒夏妻妻二人也就没干涉。 可今日听闻孙女的大名,她二人终究还是按耐不住,直接向女儿发问。 谁知唐觅清一点反应也没,甚至刻意岔开话题。 隋夏非常明白秦秀清要离婚的原因,就是受不了这样的家庭和唐觅清的奇葩观念。 然这些日子她观之,唐觅清变化非常大,大有挽回前妻的可能。 但不知这小兔崽子心里想什么,迟迟没动作。 据她所知,小妻妻离婚后,秦秀清出入各种宴会场合,皆受到当场大多数单身美人的追捧,私下追求者更是数不胜数。 再不追回来,老婆就要被叼走了! 隋夏颇有几分恨铁不成钢,暗暗瞪了唐觅清几眼。 唐觅清接收并无视。 由是这般,又过去两个月,唐觅清每周见到唐沼都会有惊喜的新发现。 孩子牙牙学语,口中迸出的字日渐增多,会非常清晰地喊她‘妈妈’,也会在看到秦秀清照片时,口齿不清地念‘妈咪’。 许是元音‘i’念着有些困难,唐觅清不厌其烦地教,直到周岁那天,唐沼奶声奶气却清晰有力地大声喊道:“妈咪!” 唐觅清喜极而泣。 夏日泽泽,空气湿热黏腻。 小唐沼沼,今至牙牙周岁。 唐沼的周岁宴规模堪比满月宴更甚。 来宾穿过装饰奢华的花式拱门,跟随涌动人头,进入超大主会场。 几块巨屏中,滚动播放唐沼的写真视频。 小美人胚子镜头感极佳,亮黑大眼闪烁星光,小手比了个心。 不知是谁教的,萌得在场姨姨们心尖直直化成一滩软水,直呼可爱。 寒夏妻妻、秦慕和邱瑾岚在主会场门口,各自与宾客寒暄。 后台休息间。 姚助理抱着唐沼,两位保姆侍立在侧。 洪艺余光关注小主人,目光直勾勾盯着门口,神情肃穆,蓄势待发,俨然一副随时为唐沼英勇就义的模样。 门外不远处,唐觅清找到盥洗室,推门而入,墨色眸子与那双熟悉的琥珀瞳不期而遇。 秦秀清穿着缎面杏色长裙,柳腰盈盈一握,矜雅高贵,低柔婉媚。 清冷与温柔两种截然不同的气质交织,铸就美人绝世无双。 唐觅清微怔,心脏跳动陡然变快,血液加速流动,仿佛在向身体各处奔走宣告:我活过来了! 前妻眉眼清冷依旧,却不知何时染上了唐觅清都不曾察觉的一丝柔和。 温沉嗓音瞬间沙哑:“阿清……” 只隔了堪堪一载不到的光阴,低哑古朴的音色仿佛出土文物,踏破千年时光,直抵秦秀清心膛。 熟悉的面容随之恍然浮现眼前。 水流穿过美人葱白指根,簌簌流落洗手盆。 水声忽地戛然而止。 吸水纸缓缓擦过白净指尖,一根根擦拭完毕,纸团被丢进垃圾桶。 空气中只闻摩擦声与沉重的呼吸声。 高跟鞋的清脆响声在偌大盥洗室回荡,经过唐觅清身边时,秦秀清颔首,淡声打招呼:“唐总。” 乌黑柔顺的秀发堪堪擦过唐觅清肩侧,微风拂动,送来清香。 清淑幽香,停留绵长,却早已不是唐觅清所熟知的香型。 柔软血热的心像那被揉皱的纸团,蓦地自高空下坠,狠狠摔碎,落得冰凉。 门啪嗒合上,女人脊背瞬间佝偻。 唐觅清不敢挽回。 …… 休息室所有人移步主会场,秦秀清纤细却有力的藕臂怀抱唐沼,脸不红气不喘,穿过长长走廊,直抵宴台主桌。 唐觅清沉默不言地走在母女俩身前。 一前一后的走位,众人尽收眼底。 席间邀请许多幼儿,在贯穿宴会厅的大红地毯上尽情玩耍、跳舞、表演。 厅内热闹非凡,有年长者不拘身高,玩心颇重,加入孩童。 一时间,伴奏乐随场面变更为舞步曲,许多妻妻带着孩子共舞,一家多口,其乐融融。 数不清的双眼蠢蠢欲动,看向主桌,又彼此对视,暗中较劲。 半晌,终于有人按耐不住,稳步行至主桌,走到秦秀清身边,弯腰作礼,白皙掌心向上,温声邀请:“秦总。” 在场所有人倒吸一口冷气。 空气霎时寂静,只等那位回应。 秦秀清捏过餐巾纸,擦拭唇瓣,动作优雅,纤藕玉臂轻抬,柔荑搭在来人掌心之上。 双手交叠,翩跹美人款步离席,笔直长腿踩落红毯的一瞬,清脆玻璃碎声倏地响起。 唐觅清捏碎了酒杯,满手鲜红。 第122章 陌生人 暖色光束汇聚主桌前的空地,覆在如绸缎般的长发中,随轻柔舞姿飘动。 乌丝摩擦空气,唐觅清鼻尖萦绕着若有若无的清香。 心尖漫过酸水,面上却不动声色,勺中滑嫩的鱼片送入唇中。 唐觅清微抬指尖,唤侍员上前,吩咐道:“换一份鱼,酸了。” 主桌所有人:“……” 唐觅离轻咳一声,替妹妹缓解尴尬。 太明显了!笨蛋! 秦慕和邱瑾岚对视一眼,复又撇开。 洪艺包扎好雇主掌心的伤口,默默往后退,眸子微抬,往不远处舞动的二人看去,神色不明。 唐觅清不断调整紊乱的呼吸。 脑袋始微垂,目光聚焦碗底。 “阿沼呢?”她沉声问,“我抱抱。” 姚助理递过唐沼,唐觅清抱着女儿站起身,视线定格舞动中的翩跹美人。 全场目光再次聚焦唐觅清。 受伤的掌心没影响她怀抱将近二十斤的唐沼,唐沼美滋滋地趴在妈妈怀中,咿咿呀呀奶声奶气地说着唐觅清听不懂的语言。 “妈妈!”小嘴叭叭不停地喊着,唐觅清总算有个能听明白的词,被念得心都要融化了。 唐沼忽地转头,在光束聚集处看见了极为眼熟之人,美眸闪烁,高声喊道:“妈咪!” 秦秀清的舞步微顿,舞伴温声提醒:“秦总,当心脚下。”旋即带着秦秀清进入下一节拍。 “抱歉。”秦秀清抬手阻止,后退半步,接住踉跄飞扑过来的小唐沼。 “妈咪~”小家伙贴贴香香妈咪,秦秀清回吻女儿,高挑身影站立在不远处,面露软笑。 倏地察觉有一道不善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唐觅清侧眸,墨色瞳孔幽深,让人瞧不清其中的神情。 “唐总,幸会。” 舞伴伸手,唐觅清站定的姿势不变,握了握对方。 光影细碎打落肩侧,秀美且神秘,对方俨然有些看呆,唐觅清轻笑。 周遭议论纷纷的声音传入耳中。 温婉矜贵的美人稳稳抱着孩子,琥珀瞳不经意间扫向唐觅清,唐觅清有所察觉,回眸。 深浅眸子,目光相会。 “我来抱。”唐觅清温声道。 秦秀清不着痕迹地偏了偏身子,并不愿意交给对方抱。 就在此时,唐沼小手一挥,高声喊:“妈妈!” 唐觅清接过前妻手上的孩子。 “小混蛋。”秦秀清刮了刮唐沼粉嫩鼻尖,嗔笑。 半首舞曲,发丝和服饰充分与空气摩擦,清香扑鼻。 唐觅清轻嗅,偏头问:“回桌吃饭?” 眼神中不带一丝醋意,甚至很是大方。 秦秀清唇角保持微扬,随唐沼一同入席。 两人的位置紧紧挨着,中间放了台婴儿车。 二十多斤的唐沼不愿意进车里,一会在唐觅清怀里待着,一会又去秦秀清怀中窝着,快活极了。 酒店老板上前。 “鱼已经换好,实在抱歉蒸过了火候,导致有些酸。 我们大厨最初也没尝出来,唐总您味蕾细腻,果真是行家。 诸位请慢用。” 酒店老板微微鞠躬,而后退下。 主桌所有人神色诡异,秦秀清好似也意识到什么,默声吃菜,无话。 席间,甚至连碗筷餐具的敲击声也微不可察,只唐沼分外活跃,又想同时黏着两位母亲。 于是唐觅清和秦秀清的座位只得越靠越近。 终于,在两人肩膀距离堪堪仅剩半个手臂的距离时,秦慕突然说话。 “觅清。” 唐觅清:“伯母。” 秦慕微笑:“可有相中的女孩?” 此言一出,桌上众人神色又是一变。 唐觅清知道对方指的是什么。 一个月前,她参加某场酒席,当时是胡水沁拽着她去的,说是某位初恋也在,唐觅清一时好奇也就去了。 没想到是场相亲酒席。 粤省豪门闻声而动,以为唐家二千金准备续娶,唐觅清和胡水沁,俩家世背景不简单的单身美人,遭到围攻。 胡水沁乐得与美女畅聊,便拽着唐觅清也一起。 是以,外界传出了唐觅清在择佳人的谣言。 这段时间,上门求嫁的世交不可胜数。 唐以寒也美其名曰帮她相看,做排除法。 人老了总爱琢磨女儿的婚事,唐觅清没阻拦,就这么让唐以寒自己消磨闲暇时间。 隋夏骂过几句,可唐以寒却少见地没听妻子话,呛声道:“总归是要娶一个的。” 唐觅清说不上来当时的感受,她认可母亲的观点,可若对方不是秦秀清,她生不出想共度余生的念头。 从前,在庄园阖家幸福安康的环境下,唐觅清也认为,自己一定得娶妻生女,无论“妻”是哪位,她都可以接受。 所以刚毕业那会,唐以寒让她娶媳妇,因她喜欢美人,也只问了最核心的问题:漂不漂亮。 压根没在意对方是哪位。 现在不一样……她心中的漂亮只余唯一标准。 “伯母,您误会了,我并非去相亲。”唐觅清认真解释,目光只看着秦慕,余光却紧张留意身侧人。 对方毫无反应。 唐以寒唯恐天下不乱:“要不秦董您介绍介绍。” 眉眼挑起,黑眸淡淡看向对方。 唐觅清眼底闪过一丝希冀。 “啊,说起这个,我们家三位小孩,都和觅清签了协议。”秦慕笑得很真诚。 唐觅清:“……解约了。” 脚趾尴尬地绷着。 瞧瞧,自己做过什么蠢事,竟然会以为阿清喜欢外室! 恨不得以头抢地万次赔罪。 阿清这么聪明……应当不会有所误会吧? 悄悄瞄了眼秦秀清,秦秀清面无表情坦然回视。 唐觅清:“阿清。” “唐总,这条鱼还有酸醋味嘛?”秦秀清调侃,眸中冰冷。 唐觅清:“……” “你帮我尝尝?” 秦秀清微嗤:“我建议唐总还是尽量减少使用些会令人感到暧昧的词句,叫人误会可不好。” 站在二人身后不远处的洪艺微微抬眸。 “阿清,你觉得暧昧?”唐觅清向来很会捡重点。 “是啊……”再吃过一轮,秦秀清恰好饱腹,摩挲着唐沼滑嫩的脸蛋玩,“阿沼,可不要跟妈妈学坏了。” 唐觅离很不厚道地笑出声,范离杵了杵这人,让她好歹忍住。 唐沼水灵灵的葡萄大眼眨巴眨巴,粉唇翕合:“妈咪~糖糖……” 奶声奶气的。 只秦家这边的人知道唐沼想表达什么——妈咪,为什么喊阿沼不喊糖糖? 小孩总喜欢叠字,秦秀清笑着改口:“沼沼。” 唐沼气鼓鼓地别过脸,肉脸嘟嘟,委屈的可爱小模样十足十唐觅清翻版。 小手向妈妈伸去,要妈妈抱:“糖……糖。” 唐觅清以为女儿在学自己名字发音,一个音节一个音节地耐心教学:“唐,沼。” “糖糖!”唐沼更气,委委屈屈地纠正。 “唐沼。”唐觅清不厌其烦地教学。 “啊!”奶龙咆哮,龇牙咧嘴。 委屈小脸转向秦秀清,秦秀清哑然失笑:“你到底要谁抱?” 唐沼的小脑袋直接埋进唐觅清怀中,像猫咪一样拱了拱,众人哈哈大笑,由是,揭过了‘暧昧’篇章。 吃过饭,主桌前的空地被清理出来,摆上各行各业物件,唐觅清抱着孩子放进圈里。 “挑你喜欢的。”她摸了摸女儿的小脑瓜,柔声说。 唐沼坐在中央,被柔软仿真的模型包围,陷入沉思,周围站着一圈小孩,都好奇唐沼要选什么。 墙面大屏同步直播抓周情况,唐沼先是取了离手边最近的信纸,环视一周,爬到一位小美人身前,将信纸塞进小美人怀里。 接着是重复的操作,笔墨、摄像机、电脑、书、电钻、手术刀、象征红色的徽章、小猫、小狗等等。 所有能抓取到的物件,塞进围在一旁的孩子手中,人手一件。 派到最后,唐沼身边仅剩一圈空气,却仍呆呆地像还在沉思那般,坐在中央。 最后咧嘴一笑,爬回两位母亲身边。 左手执起唐觅清指根,右手抓住秦秀清葱白指尖,拉到身前。 柔软指尖交叠。 唐觅清呼吸骤顿。 熟悉的纹路擦过柔软指腹,像摸到了自己的生命脉络,心脏鲜活有力地鼓动。 唐觅清下意识蜷缩,对方却在她勾到之前前,迅速撤离。 不带丝毫犹豫。 像突然被陌生人挨了一下,迅速退身,神情依旧正常,就如席间二人的对话。 方才,看似是秦秀清愿意搭理她,可实则,阿清同她说话用的语气,与陌生人别无二致。 冷淡至极。 那样的冷,却不似她们离婚初期秦秀清刻意敬她远之的冷,而是疏离且毫不在意的淡漠。 唐觅清的心仿佛被巨石拖着,完完全全沉入水底,再也挣扎不起来。 直到宴席结束,尚未从巨大的打击中振作过来,唐觅清又一次在盥洗室偶遇秦秀清。 单独面对秦秀清时,她完全没了在席间的主动,中指紧张地压着裙侧,站姿标准,挑不出丝毫错。 秦秀清神情动作自如,仿佛盥洗室中没有唐觅清这号人的存在,淡然地补妆、洗手、拿手机回复消息。 神情偶尔随屏幕光线变幻稍微有所不同。 唐觅清彻彻底底成了空气。 失去孩子作联结的二人,完全沦为陌生人。 秦秀清拉上化妆包的链条,施施然往外走去。 “阿……” 清。 剩下半字被狭小空间吞没,盥洗室门又一次关上,带走唐觅清的所有牵挂。 第123章 一起睡 唐沼周岁宴后,唐觅清再没合理的机会与秦秀清见面,二人各自忙于事业,只能在行业交流会和酒席时偶尔碰上几面。 可不知是不是运气比较差,即便参加同一场活动,唐觅清也没能再如周岁宴一般,能与秦秀清单独相处。 要么时机不适合,要么有人故意阻拦她靠近秦秀清。 唐沼周岁宴上,唐觅清与前妻追求者握手的一幕在圈内传播极广,众人皆分析这对前妻妻已彼此放手,各自安好。 因此,围在秦秀清身边的追求者逐渐从暗处浮现。 就像当下这交流会,秦秀清被众人环绕,觥筹交错,欢声笑语。 她只能越过无数攒动的人头,落于清贵婉柔的身影上。 薄唇轻抿深琥珀色烈酒,一杯接一杯,黑眸幽幽。 唐觅清脸上泛着不易察觉的浅粉,妖艳惑人,惹得追求者步步紧逼。 如前妻那般,被众人环绕。 倏地,远处那双琥珀瞳精准聚焦唐觅清。 脊背瞬间挺直,如芒在背。 下一刻,那道熟悉的目光收回。 收放自如,像是无意间瞥见认识但不熟之人,清冷且淡然。 秦秀清转身往休息室方向去,唐觅清下意识跟上。 前妻的追求者仿佛察觉出她的意图,纷纷上来阻拦。 “唐总,您这可不厚道。” “是啊,都离婚了怎么还跟着秦总呢。” “尾随可不是个好习惯。” 讥讽声不绝如缕。 唐觅清轻笑:“孩子一岁多,如今得考虑启蒙的事。诸位若是闲着,不妨瞧瞧身边的竞争对手。你们配吗?” 最后两字是明晃晃的阴阳。 拨开人群,疾步往休息间走去制造偶遇,腿脚微颤。 方才有多恣意,如今就有多紧张。 熟悉的背影近在眼前,唐觅清不敢靠近,只远远站定。 心中酸涩。 “阿清,是我把我们的关系搞砸了。”温沉嗓音略微哑涩,声带好似压上无法承受的重量。 唐觅清鼓足勇气,堪堪挤出这么一句话。 像道歉,又没道歉。 “这样吗?”倚在沙发的美人抬眸,轻笑,“我忘了。” 杀伤力不可谓不大,唐觅清脸色瞬间煞白。 琥珀瞳扫过跟在前妻身后的洪艺:“唐总,玩归玩,但请注意卫生,别传染阿沼。” 唐觅清愣怔:“什么意思?” 洪艺已经与秦秀清对上视线,对方却只是轻飘飘地扫一眼。 只一眼,便看穿了她的所有想法…… 冷汗直冒。 “你下周见阿沼之前,给姚助理递交一份最新的体检报告。”秦秀清閤眼,极力压抑胃部翻涌的恶心感。 唐觅清呼吸骤顿:“你嫌我脏?” “还需要我嫌?”冰冷的琥珀瞳直直撞入眼中,唐觅清如坠冰窟,急忙解释:“我没患任何传染病,阿沼也没有染上唐家的遗传精神疾病。” 秦秀清笑:“去查一下性病。” “阿清!” 秦秀清站起身,淡淡扫了眼唐觅清,往休息间门外走,唐觅清长臂一展,拦住秦秀清的去路。 “我没有性。病。”唐觅清解释,但在秦秀清眼中,这番解释有几分无力的苍白。 秦秀清冷笑。 唐觅清转而想到一种概率极低的可能性,眉头直皱,关心地问:“你得性。病了?” 秦秀清:“。” “唐总这算不算以己度人?” 唐觅清真诚道:“我陪你度过难关。” 秦秀清微嗤,旋即绕开那长臂,头也不回地走了。 唐觅清满头雾水,心中却隐隐担忧,本欲让人去查秦秀清的体检情况,屏幕才亮起,想法就此作罢。 阿清大抵不喜欢她苦苦纠缠,更何况,她们如今的关系比陌生人还要尴尬。 身后看不见的地方,洪艺垂眸。 唐觅清与秦秀清碰面的频率约莫两个月一次。 「清水」计划在境外上市,秦秀清近日频频应酬,唐觅清方得以在这短短的时间里多次见到前妻。 可不是每一次都能找到机会和阿清单独聊天。 三四次里,能有一次,但已是极高的频次。 秦秀清的态度通常是冷漠的。 可人总要为自己的言行付出代价。 关系破裂,离婚,再到如今对方待她的毫不在意,便是唐觅清需要咽下的苦果。 惩罚是秦秀清给予的,漫长而痛苦,如钝刀割肉。 秦秀清虽不曾远离,却似山间淡云,捉摸不定,令人仰观而止。 不见面的时间里,唐觅清只能不断用工作填补亏空虚无的心房。 蓝氏创始人进局子后,蓝氏由蓝溪接管。 唐觅清分了些心,将市场目标瞄准蓝氏,猛一顿狙击。 曾经险些伤害过秦秀清的人,又怎能有好下场。 当初砸的那一瓷杯,溅得蓝溪满血的后背,只能算是开胃小菜。 蓝氏产品本就存在问题,唐觅清只是做了收集证据的工作。 蓝氏产品大量丑料爆出,供应商和经销商纷纷锚定下家。 要么投靠唐氏,要么选择投资新兴的「清水」。 唐觅清几乎算是勾了勾手指,便将这运转多年的庞然大物拽倒。 「清水」亦摸进这趟浑水中,欲分一杯羹。 唐觅清在蓝氏倒下的前夜,带着项目组所有同事到国外旅游,经销商和供应商联系不上唐氏员工,便只能先向「清水」抛橄榄枝。 艳阳高照,正晒着背时,忽地听到背后一道熟悉的声音。 “妈妈!” 唐觅清眉梢扬起:“阿沼。” “你怎么——”话音未落,便看到了更为熟悉的身影。 “阿清……” “带着宝宝。” 清冷嗓音随海风送入耳畔,唐觅清耳骨微麻,揉了揉。 唐沼奶声奶气控诉:“妈妈~不带阿沼!” 唐觅清方得知,秦秀清并非为她而来,确是真的偶然。 “阿沼宝宝,你和妈咪打算在这玩几天?”唐觅清试探。 唐沼挠了挠自己为数不多的胎毛,肉嘟嘟小脸贴了贴唐觅清,轻哼了声:“不告诉你。” 漂亮的小桃花眼隐隐有些不高兴。 像极了秦秀清以往撒娇的模样,唐觅清眼眶瞬间翻涌,爬满薄红。 “妈妈来……不带阿沼。”唐沼委屈巴巴,撅着小嘴。 “妈妈在工作。” “女人总是,大道理。” 唐觅清:“……” 不是,阿清都教了些什么,瞧这孩子机灵的。 奶香的团团窝在怀中,唐觅清心尖尖融化,柔声解释:“现在确实是妈妈的工作时间,只是带大家伙出来团建。” 语气认真,没有因为孩子小而敷衍过去。 唐沼眨巴眨巴眼:“我是小家伙,妈妈,带我。” “不小了,你那么大一团团,妈咪都抱不住你。” 唐沼咯咯笑:“要妈妈抱。” “好咯,那阿沼悄悄告诉我,你和妈咪要玩几天?”唐觅清掂了掂几十斤的女儿。 唐沼摆着小手指数数:“一,二,三,四,五,五天!” “我家阿沼宝宝真棒,那你能不能再告诉妈妈,你和妈咪住哪。” 唐沼背过手,像个大领导,一本正经道:“不能,妈咪,不告诉你。” 秦秀清不让唐沼透露住址。 唐觅清膝盖中了一箭,微疼,还有些酸。 海滩旅游的几天里,唐觅清再没机会接触秦秀清,心中不免遗憾且难过。 随着唐沼长大,自己会表达需求,唐觅清见女儿的机会反倒更多。 小阿沼愈发黏唐觅清。 唐沼成长的同时,「清水」逐步切断与唐氏的深度合作,媒体多次传出「清水」董事长秦秀清多次与某千金约会的新闻。 唐觅清暗中问孩子细节。 三岁的唐沼戳了戳唐觅清的脸蛋:“妈妈,你是不是不会自己问妈咪?” 唐觅清点头。 唐沼点评:“怂。” 唐觅清:“……” 小孩子话题总容易跳脱,唐沼忽又问她:“妈妈,二维世界能不能听到三维世界的传音?” 唐觅清:“?” 她家宝宝是不是有些太超前了? 查了资料后,唐觅清认真答复孩子:“不能直接听到,需要转换成二维世界的介质传导,再解码成二维世界能听懂的语言。” “就好比阿沼你说的话要想秦霜和熠熠听懂,须得变成猫语。” 唐沼点头:“那我便不能在晚上告诉妈妈了,妈妈晚上是二维世界的人。” 唐觅清:“?” 她不太懂女儿的抽象。 唐沼没解释,抛下唐觅清便去找庄园里其她姐姐妹妹玩。 回来后,小桃花眼红通通一圈,奶声奶气发出震天提问:“为什么你和妈咪不住在一起!?” 姐姐妹妹家的妈妈妈咪就都住在一起。 小唐沼很是委屈。 秦秀清来接孩子,恰好在场,唐觅清摸了摸孩子的脑瓜,反问:“是阿沼宝宝在学校或在姐姐妹妹那受欺负了嘛?” 唐沼摇头:“妈妈,请你正面回答问题。” 秦秀清:“……” 唐觅清:“……” 这人小鬼大的。 她亲了口宝宝的脸,满怀歉意道:“阿沼好厉害,妈妈撇开话题,是妈妈不对。” 微不可察地叹了口气,墨色眸子满是认真:“阿沼,不是所有的家庭都是聚合结构。” “可你们也不分散。”唐沼点出关键,棉花糖一样的声音软化人心,“今晚,我想要和妈妈妈咪一起睡,可以嘛?” 第124章 我原谅你了 唐家庄园,演会中心。 外着一身背带裤,内搭白衬衫的团团,在佣人搀扶下,小手小脚并用,爬上舞台。 坐在边缘接过湿纸,擦了擦手。 小长腿在台边晃荡,奶气又恣意。 佣人给她递了个小麦克风,唐沼稳稳握着,咝咝几声试音。 浓密的睫毛卷卷,桃花眼尾微翘,墨色眸子眨巴,萌得佣人暗暗吸气。 唐沼绽着大大的笑,立体音环绕演会中心:“姐姐们下午好~” “阿沼妹妹下午好呀~”几十颗小脑袋在底下齐齐抬头,眸光闪烁,如一片璀璨星辰,孕育着无限可能。 “我们今天,还一起读书好不好?” “阿沼你看得懂嘛?”姐姐问。 唐沼微抬下巴,神气十足:“我当然懂。” “快学啦,学完去和猫猫玩。”许多姐姐催促。 唐沼接过佣人递来的正红薄本,捧着,熟练翻开其中一页,朗朗严肃的奶音在演会中心回荡: “第一千零四十二条。” 姐姐们跟着念过一遍,唐沼继续:“婚姻家庭的禁止性规定……禁止买卖婚姻……禁止有配偶者与她人同居。” 红本封面俨然是八个大字——民法典婚姻家庭编。 佣人表情平淡,显然早已习惯唐沼小大人般的操作。 念完一条,唐沼逐字解释,姐姐们有不懂的会直接提问。 “我妈咪和妈妈同居。”六岁的老二心中发愁,黑眸蒙着浓雾,“但我妈咪不是妈妈的配偶,那究竟是我妈咪不对还是我妈妈不对?” “究竟是妈妈违法还是妈咪违法?” 老大:“那肯定是妈妈不对呀,二姑姑时常教我们,不能像妈妈一样左拥右抱那么多女人,一生一世,只能一双人。” 老大和老二的妈妈同为唐澈鹿,老大是正妻所生,老二为外室之女。 二姑姑指唐觅清。 老二挠头:“可是,二姑姑都还没结婚,为什么会有阿沼呢?那二姑姑是不是也在外面有女人?也左拥右抱?” 十六拍了把老二的脑袋:“二姑姑是和秦姨姨离婚了,你别胡说。” 唐沼眨巴眼睛问十六:“我妈妈和妈咪以前是不是住在一起?” “那是当然。” 唐沼小心翼翼地爬着下台,抓住十六的手,摇了摇,问:“二姐姐的妈咪也和鹿姑姑住在一起,她们也没结婚,对不对?” 十六点头。 “那我的妈妈和妈咪是不是也能住在一起?” 唐沼沉思良久,被别的姐姐捏捏脸,请教问题,她非常耐心地替姐姐解答。 遇上自己不懂的问题,让佣人拿手机搜,解释给她听。 佣人汗如雨下,偏生这日唐沼的带教老师请了假,她只能硬顶。 六十三颗小脑瓜齐聚,学了一下午法律。 终于在所有姐姐都弄懂这些字的意思后,唐沼牵着秦霜和熠熠,跟姐姐们去玩猫猫。 回到房间,唐沼震声提问:“我想要和妈妈妈咪一起睡,可以嘛?” 唐觅清眼皮微颤,觑秦秀清。 美人眸色淡淡,略含无奈,葱白指根刮了刮小家伙的秀挺鼻梁,嗔道:“你在家都是自己一个人睡,怎的到了妈妈家就缠人呢?” 妈妈家…… 唐觅清眸色晦暗。 唐沼掷地有声:“我想试试左拥右抱的感觉。” 秦秀清:“……” 唐觅清:“……” 唐沼如愿以偿。 昏黄小夜灯,绵软大床,幽香萦绕,唐觅清专注力高度集中。 娇软美人的气质早已发生了质的改变,佳人不再绵软,清冷不减,婉柔更显。 被浴室蒸红的眼尾添却几分妩媚风情之态。 即便浑身上下裹得严实,唐觅清依然能从气味和几根头发丝中,辨出眼前人与三年前的不同。 三年说长不长,却不短。 记忆中的妻子更新迭代,仿佛从win xp直接更新到了win11。 唐觅清没能参与秦秀清一点一滴的变化。 呼吸顿时发疼。 唐沼迷瞪着小桃花眼,朝床边的秦秀清举起双手:“妈咪抱抱~” 话音刚落,香喷喷的妈咪抱住唐沼。 乌黑秀发散落床铺,就在唐觅清触手可及的地方。 唐沼戳了戳另一边的唐觅清:“我是要左拥右抱,不是只妈咪一个人抱。” 唐觅清:“你这小家伙都哪学的。” “你教的。”小奶音可爱极了,滑软Q弹的脸蛋蹭了蹭唐觅清掌心。 唐觅清:“?” 妥妥的污蔑。 妩媚的桃花眼淡淡扫过唐觅清,唐觅清连声否认:“我没教过,我不会教孩子这些,阿清你是知道的。” 唐沼:“我胡说八道的。” 秦秀清:“……” 唐觅清:“……” 差点给这小兔崽子坑了。 唐沼圈着秦秀清细长的脖颈,两手恰好圈了个满:“妈咪,你不热嘛?” “不热。”秦秀清香了口自家小宝贝。 “妈咪你骗人,你在家没穿那么多。” 在家基本只穿吊带睡裙的秦秀清:“……” 此时包裹严实。 “妈咪在别人家睡觉,总得注意形象。” 唐沼若有所思地喔了声。 唐觅清閤眼装睡,闭麦。 秦秀清穿多少的话题她不适合加入。 忽地胸口被戳了戳,唐沼耳朵贴上胸前,旋即得出结论:“妈妈,你装睡。” “你呼吸很重,心跳可快了。” 唐觅清“……” 留条底裤给妈妈吧! 她倏地睁眼,摁着唐沼,挠了挠这小兔崽子的痒痒肉,唐沼咯咯直笑,闹着唐觅清玩了一回又一回。 秦秀清倚在床头,琥珀瞳看向唐沼,颦眼温柔至极。 玩着闹着,唐觅清衣领逐渐松散,秦秀清在看女儿时,俯视的角度不免瞧见那秀粉之物。 生育后,她的尺寸膨胀些许,如今两相比较,尤其明显。 作为知廉耻的人,秦秀清轻咬薄唇,撇开眼。 耳廓悄然粉红一片,美人缓缓滑入被窝。 唐觅清留意到秦秀清困了,小声叮嘱唐沼:“不玩啦,妈咪睡着了。” 唐沼窝在她怀里,小脑袋点了点,不再有任何动作,渐渐入睡。 唐觅清抬眸,与那双清明的琥珀瞳目光相汇。 “谈谈。”她没发声,只做嘴型。 两人相隔一臂距离,清幽香气缠绕鼻尖,唐觅清轻手轻脚往露台走去,纤瘦身影紧随其后。 …… 夜深露重,玻璃栏杆如覆磨砂。 “阿清当年一定很辛苦吧。”唐觅清眸含眷恋,却又痛苦。 秦秀清眉眼淡淡:“不记得了。” 相较恨与厌恶,最伤人心的大抵是被遗忘。 唐觅清的眼泪无声滚落。 “阿清。”鼻音隐隐可闻。 秦秀清随意嗯了声,表示自己在听。 “我想得可清楚了。 我给你带来了精神伤害、又将秦家搅得乌烟瘴气、还让你独自一人辛苦养育阿沼。 我甚至摧毁了你对家庭的所有美好向往。” 唐觅清起身,蹲到秦秀清的躺椅旁,脑袋低垂。 “虽然在你遗忘之时再提起,颇有种揭伤疤的嫌疑。 可你忘了,不代表我给你造成的这些伤害并不存在。 我不知道下一次再见你是何时,所以我想把握今晚的时间。 阿清,我向你郑重道歉。” 双膝触地,磕了个头,没抬起。 很戏剧,可秦秀清知道这人相当认真,眼皮微微颤动。 “阿清,原不原谅我是你的事,不论你的态度如何,我都完全接受。 但我想告诉你,我是真的知道错了。” 秦秀清冷笑:“你是不是觉得自己特别酷?” 额头仍然抵着冰凉的地面,唐觅清闷声道:“怎会有人觉得伤害妻子是件很酷的事呢。” 秦秀清深吸一口气,眼圈泛红:“唐觅清,太迟了啊……” 她早已独自完成了所有心理疗愈,也早已释怀。 “起来吧,地板凉。”她顿了顿,“我原谅你了。” 判词落下,唐觅清心中却是一片冰凉,湿漉漉的黑眸抬起,倔强地看向对方。 “阿清,倘若我仍有所图呢?” 美人脚步微顿,头也不回,清冷嗓音传入耳畔:“图人,图色,图家庭,这些你我都曾图过,如今翻来覆去,还有意义吗?” “我们之间不可以谈感情吗?阿清,明明你也很爱我。” 秦秀清气笑,转身冷嗤:“荒谬,你唐觅清还缺人跟你谈感情?” 唐觅清正疑惑自己哪里不缺了?她明明只缺秦秀清,唐沼奶呼呼的声音就从露台门缝传来。 “妈咪妈妈,你们瞒着我说悄悄话,不乖喔。” 小小身影踉踉跄跄走到唐觅清脚边,伸手要抱,唐觅清轻轻松松抱起三十斤的小家伙,奶团团拱了拱她脖颈。 “好啦,回去睡觉。” 方才还红着眼眶的唐觅清捏了捏奶团团的脸。 唐沼:“睡醒,妈咪妈妈带我去玩。” 迷朦清灵的声音绵软至极。 两人同时嗯了声。 唐沼没睡着便会有数不清的话,一直叭叭地说明天要去哪去哪,唐觅清一一耐心回答:“好,宝宝你快睡。” 话说着,三人回到床上,唐觅清将唐沼塞回被窝时,小家伙还在说。 “妈妈,明天还要去……你上次带我见的那个大美人姨姨那,还有那个腿长的漂亮姨姨和香香的美人姨姨。” 黑葡萄般的大眼睛在谈及美人时清明几分,水汪汪的,瞧了便让人不忍拒绝。 唐觅清正要应下,却感受头顶扫来一道冰冷的视线。 硬着头皮抬眸,只见美人紧闭双眼,鸦睫不动,呼吸均匀,已然入睡。 唐觅清便知道,是她自作多情了。 三年已过,物是人非, 秦秀清早已不在意她,就连和她躺一张床也只是为了满足女儿突如其来的请求,又怎会在听到这些事之后有所反应? 唐觅清幽幽叹气。 唐沼轻声催促:“妈妈,带我去嘛~” 唐觅清压低声音回应:“好。” 第125章 上药 黑暗中,秦秀清缓缓睁开双眼,看着熟睡的女儿,眉眼温柔。 脑海不断浮现唐觅清方才说过的话。 她很难找到一个词去描述当时感受。 既非无感,也没觉得全然释怀,忽地被唐觅清这么一提醒,回忆汹涌卷土而来。 尘封两年多的记忆大门猝不及防被唐觅清踹开。 三年前,领到离婚证的那个晚上,秦秀清在房间里痛哭一场。 那人不在身旁哄,她越哭越凶。 相爱之人最后落得这样结局,心中有种说不出的难受。 可面对女儿的诞生、秦家的疯癫妖魔化走向以及她与唐觅清二人之间家庭底层观念的冲突等等矛盾,她别无选择。 她更不可能只是退回与唐觅清相恋的状态,带着孩子缠在唐觅清身边当个恋人。 若如此,那她与唐家那些外室有何区别? 所以,她和唐觅清,终有一别。 离婚后,秦秀清只觉一身轻松,虽然难过,可行走的步伐都变得轻盈。 从前,她管理秦氏,打理唐家,桩桩件件,除了与唐觅清谈恋爱,都不是她发自内心想要做的。 秦秀清其实很喜欢她的专业,正如唐觅清所说,她就是个研发狂魔。 离婚后,她终于只为自己而活。 她每天有数不尽的工作要完成。 她在秦家即将走火入魔之前,亲手赶走那群妖魔鬼怪,痛骂秦慕畜生不如。 她做着称职的母亲,抚养与唐觅清孕育的孩子。 日日忙碌,却不曾停止对唐觅清的思念。 没有家庭横亘在二人之间,秦秀清是真的忘却唐觅清给她带来的烦闷,每日沉浸在甜蜜的回忆里。 无数个漫漫长夜,她独自思念着唐觅清,孤独又凄凉。 转折点在离婚半年后。 她回酒店收拾东西,意外碰见唐觅清与旁人在酒店搂搂抱抱,女人后颈斑驳遍布的红痕告诉她,唐觅清身边已有旁人。 她依然遵守承诺,不曾远离,可唐觅清的情绪早已轮不到她来做稳定剂。 痛断心肠,热血逐渐发凉。 烦闷的记忆忘却,只余无数幸福车辙印深深留在脑海中,痛苦又煎熬。 唐觅清方才找她道歉说的那很多所谓的伤害,她其实印象寥寥。 于是在得知唐觅清已经幡然醒悟时,她轻而易举地原谅对方。 可当唐觅清明确表示要与她再续前缘时,秦秀清笑了。 自嘲的笑。 她究竟有何魅力能让三观恢复正常的唐觅清惦记至此,那人甚至不惜在与别人的关系存续期间,向她提议复合。 秦秀清认真地看了眼闭眼沉睡的唐觅清。 三年来,即便知道对方已有新欢,但她仍没能控制住自己的窥探心。 偶有与唐家解约的外室找上门来,同她聊唐家现状,秦秀清总会在不经意间‘询问’唐觅清的情况。 唐觅清并不快乐,甚至很痛苦。 往日脸上挂笑之人,三年里终日麻木不仁。 “只在见到小阿沼时会好很多。” 这是范离的回答。 在她忍不住要联系唐觅清提醒对方莫要消沉时,手一滑,打给了范离。 有更好的解决办法,秦秀清便不会去联系唐觅清。 许是不想重蹈分别,又或是介意唐觅清有了新欢,她放弃了联系唐觅清的想法,转而让姚助理多带唐沼回庄园。 唐沼替代她成了唐觅清的情绪稳定剂。 宝宝渐渐长大,学会说话辨字,每每去了庄园回来,便给她分享和妈妈玩了什么。 秦秀清从唐沼口中得知唐觅清的许多消息。 比如洪艺成日跟在唐觅清身后,虽是情人,也确有几分保护唐觅清的实力。 又比如,唐觅清抱女儿抱得很稳,身上有股橘子味的香气,手臂肌肉弹弹的,唐沼很喜欢玩。 再如,唐觅清会教女儿认字,在唐沼学会三百字后的某一天,拎出了《民法典》给女儿读。 唐沼当时一头雾水,短短一百字左右条款,她学了一周的时间。 小家伙每晚还要问秦秀清,这什么意思,那又代表什么。 思及可爱的宝宝,秦秀清默声笑了笑,亲了口奶香弹软的小脸,渐渐入睡。 一觉醒来,「清水」的ipo流程已经走完,秦秀清准备带上核心团队奔赴国外交易所,参与ipo敲钟仪式。 唐觅清提议:“我带着阿沼一起去吧?阿沼也想看妈咪大放光彩是不是?” 小脑袋狠狠一点,抱着秦秀清大腿,撒娇道:“妈咪你就让妈妈带着我吧,我不打扰你工作。” 就在秦秀清犹豫时,唐沼又奶声奶气道:“漂亮妈咪,世界上最美的女人,一定不忍心留宝宝一个人在家。” 秦秀清:“。” 唐觅清:“。” 这小嘴甜的。 蹲下身子,刮了刮小家伙的鼻梁,秦秀清无奈嗔道:“就你歪道理多。” 唐沼搂住秦秀清修长的脖颈,吧唧一口亲在秦秀清脸上,秦秀清被哄得眉眼愉悦,捏了捏奶团团的脸:“那你得跟在妈妈身边。” 唐沼拍拍胸口答应:“我超乖!” 唐觅清摸着下巴,看这对母女温馨互动,忽觉得有几分不对。 唐沼这哄人的手段相当熟悉…… 眉心缓缓蹙起。 媒体爆料秦秀清与旁人约会这事……该不是会真的吧? 唐沼便是从阿清的新欢那习得这等哄人之法? 胸腔被醋水淹没。 唐觅清愈发郁闷,一声不吭。 “你有空吗?”秦秀清问。 唐觅清抬眸:“有。” 说完,打电话让洪艺收拾东西一起跟去a国。 …… 敲钟仪式非常顺利,唐觅清抱着唐沼坐在嘉宾席,看明亮灯光下的秦秀清敲响铜钟,震耳之声徐徐传来。 唐沼看着闪闪发光的妈咪,快乐得蜷成一团,窝在唐觅清怀里。 仪式结束后,所有人到酒店聚餐,唐沼四处观看,见着美人姨姨就让唐觅清带她上前打招呼。 小嘴很会哄人开心,红包那是一个又一个地进入兜里,直到塞不满,唐觅清帮她揣了一部分。 可当美人姨姨要亲唐沼时,唐沼就会把脸埋进唐觅清脖子。 唐觅清捏了捏小脸蛋,调侃道:“不是喜欢美人姨姨,怎么不让亲?” “我只是喜欢,又不是爱,我不允许我不爱的人亲我。” 小奶音逻辑满分。 唐觅清和「清水」的同事笑得前仰后合。 这批同事皆是当初从秦氏离职的,全都认识唐觅清,见到唐觅清时众人都挺惊讶。 她们虽然能经常在公司见到唐沼,可自从唐觅清离职后,她们便基本没见过唐总。 今天是「清水」的ipo敲钟仪式,按理,唐总这位前妻兼前任总裁应该也不会出现。 可唐总却如此这般带着孩子堂而皇之地出席,这对前妻妻是否释放了什么讯息? 同事们互相交换眼神,拿出手机默默吃瓜。 秦秀清收回看向女儿那处的目光,眸色难辨,旋即敛下捉摸不定的神情,继续与旁人推杯换盏。 「清水」大喜之日,秦秀清不免喝了几杯,但酒量极差的人两杯就倒,同事们很有眼力见地让唐觅清去搀扶秦秀清回房。 姚助理正打算护着秦总时,裤腿被拽了拽。 唐沼眨巴小桃花眼:“姚姨姨,你带我回房间休息。” “可是……”姚助理有些为难。 按秦秀清的要求,她是得优先照顾唐沼,但现在不是情况有些特殊么,秦总和唐总都离婚了这不太合适吧? “阿沼。”姚助理叹气。 “姨姨!妈妈会照顾好妈咪的。”唐沼表情很严肃,像是姚助理不答应她就要纠缠到底,小手张开,不让姚助理靠近秦秀清。 姚助理转头看向唐觅清,唐觅清冲她点头。 唐觅清打横抱起秦秀清,秦秀清尚有几分意识,迷瞪着妩媚风情的桃花眼瞧她,唐觅清呼吸骤顿,疾步往外走。 秦秀清只是醉了,意识仍然清醒,但手脚无力,脑袋晕乎乎的。 被一双有力的臂膀抱起,顿时清醒不少,却在闻到熟悉的香味后,放松了紧绷的神经。 神经是松弛下来了,可身体开始接力紧绷……实在是太久没被这人抱在怀中,她反应生疏,甚至有几分不适应。 “阿清,很快就到房间,你只管睡便是。” 即便唐觅清抱得再稳,走动还是会有所摇晃,秦秀清胃部翻涌,难受至极,下意识寻找幽香散发之源,悄悄吸了几口。 旋即想起这人有对象,撇开头。 肩膀被温热气息喷洒,美人眼尾洇红,唐觅清当下有了个不好的猜测,赶忙将秦秀清放进被窝里,问:“阿清,是不是很难受?” “嗯……” 娇言软语轻颤,桃花眼媚态横生,如柳似春,唐觅清瞬间断定,秦秀清是被人下药了。 这样的状态她再清楚不过,不会判断失误。 「清水」这帮元老里有内鬼。 唐觅清又急又不敢靠近,轻声问:“能忍吗?” 美人轻轻摇头。 胃部翻涌的恶心怎么能忍? 唐觅清深呼吸,心中滴血:“你想让谁过来?” 秦秀清疑惑:“嗯?” 阿清是有约会对象的……换言之,今晚待在这的,无论如何也不可能是她。 阿清是会为女儿退让之人,昨夜与秦秀清躺在一张床上只是唐沼的要求。 虽她怀了些见不得人的心思,在一切都没成定论时,她一定要争取。 但是今晚…… “你被人下药了,身体的异样可能需要找个人解决,阿清,你……” 的约会对象也在a国吧? 看过报道的唐觅清,明知答案是肯定的,却完全没有勇气说出那后半句话。 脑袋虽沉,清醒着的秦秀清却听懂了。 所以是唐觅清以为她被人药了,也不想为她解决,是这个意思吗? 应该没有理解错。 那么唐觅清求复合又是为什么? 大抵是为了孩子有一个健康的成长环境。 可真是苦了唐觅清,为了孩子要再娶一次。 秦秀清心中暗嘲,指尖捏着眉心,声音缓慢:“滚出去。” 唐觅清落荒而逃,只让洪艺站在秦秀清房门,听到呼救必须进去。 她独自回到房间,打开热水,身子蜷缩进浴缸。 视线发黑,浑身颤抖。 几次失去秦秀清的画面浮现在脑海,情绪如滔天海浪般翻涌,隐隐有失控的征兆。 她踉踉跄跄地爬出浴缸,熟练地从行李箱翻出一瓶药,照往常二倍剂量吞入。 …… 翌日,唐觅清从洪艺那听说,昨晚有两人进了秦秀清的房间,那俩一夜没出来,清早顶着黑眼圈出门。 唐觅清胸口被一团湿气堵着,窒息又难受。 浑浑噩噩地下楼买了药,敲开秦秀清房门。 “上点药。”嗓音沙哑至极,垂眸不敢直视秦秀清的双眼。 私。处红肿的膏药,秦秀清丢到一旁,皱眉道:“你昨晚对我做什么了?” 唐觅清难过得快要喘不上气,眼泪啪嗒直掉,嗓音哽咽:“昨晚,你叫了两个人……你吃不消的。” 秦秀清瞬间串联所有事情,秒懂对方误会甚至指责她昨晚参与多人运动。 可又是谁最初不愿意呢? 秦秀清被气得肩膀发抖。 清冷嗓音不带丝毫感情:“既然唐总这么关心,不如来替我上药。” 第126章 风尘女 昨夜,在秦秀清一声冷喝后,唐觅清逃出房间,背影仓皇,生怕被秦秀清留下似的。 本就因着醉酒而身体难受的秦秀清,心中愈发苦闷,胃部剧烈翻涌,吃的全吐了出来。 空空如也的胃部剧烈痉挛,像是要将胆汁全吐出来。 颤着的手,划拉了屏幕好几遍才拨通随队医生的电话。 当初离婚,姚助理、厨房芳姨和唐家资历最老的医生都被唐觅清分给了她。 输液一晚上,又抽了她的血,医生连夜排查病因兼治疗,护士照顾她一晚上。 直到天亮,秦秀清身体情况总算稳定下来,医生护士撑着个大黑眼圈回去休息。 秦秀清还有些没睡够,门突然被敲响。 除了唐觅清,没人会敲这扇门,倘若是阿沼或其她人联系她,会提前打电话。 只有唐觅清会厚着脸皮敲她门。 那人递了管私。处消肿药,还敛眸道:“昨晚,你叫了两个人……你吃不消的。” 秦秀清气得回应:“既然唐总这么关心,不如来替我上药。” 面前这人显然也没睡够,却强撑精神,单手插兜,端的是一副沉稳冷静的模样。 却不知眸中的挣扎早已暴露。 两人隔着一道无形的门,唐觅清低垂眸子,没看门内那身着真丝睡袍、赤着脚的翩跹美人。 霎时沉默。 良久,唐觅清既没答应,也没拒绝,就这么定定地站在前妻房门口。 身后不远处,洪艺眸中闪过一丝慌张。 越过唐觅清稍宽的肩膀,秦秀清捕捉了个正着。 琥珀瞳冷冷地扫向洪艺,洪艺不甘示弱地回视。 “阿清,你对我好残忍。”唐觅清声音哑涩,如秋风中孤独的落叶,沉沉坠地。 秦秀清斜倚门框,下巴微抬,直视那人,脖颈优雅扬起,冷笑道:“唐总不妨展开说说。” 唐觅清难以置信地看向对方:“阿清,你明明是一个知廉耻的人。” 秦秀清:“?” “唐觅清,究竟是谁不知廉耻? 口口声声说自己改邪归正,却吃着碗里的还念着前妻,和前妻纠缠不休,好事和美言都被你占尽了不成?” 唐觅清:“我承认,我确实对给你上药这个提议感到心动。” “但是阿清,我且不说你昨夜召了两人寻欢姿乐有多离谱,可你方才还想让我当你的入幕之宾是不是有些过分了?” 眉心紧紧夹起:“我所认识的秦秀清,清冷高洁,身处污浊之地仍旧洁白无瑕,如泥里姿艳盛放的花,又似黑夜中高不可攀的皓月。 “但你现在。”唐觅清眸中挣扎,又暗含怜悯,“更像绿茶。” 秦秀清:“!?” 真行啊唐觅清,骂她绿茶!? 情绪像坐火山车,先被气得上头,后被唐觅清那几句夸赞之言哄得脑袋晕乎乎,在差不多被哄好时被骂绿茶。 顿时火冒三丈。 本以为两年多的释怀,足以让她忘却唐觅清,让她在面对这人时能足够坦淡然。 可没想到,唐觅清依然是那能轻而易举挑起她所有情绪之人。 秦秀清承认,她确实绿茶,她邀请唐觅清给她上药本就不安好心。 她的道德底线好似可以为唐觅清不断退让,就像当初明知唐觅清无比认同唐家的外室制度,她仍选择步步忍让。 秦秀清沉默良久,唐觅清以为对方在反省,语气缓了缓:“阿清,你知道错便好,以后莫要这样了。” 美人冷冷睨她:“是是是,错的都是我。可唐觅清,只有我绿茶吗?” 唐觅清疑惑:“这是什么问题?” “呵。”嗓音冷得很。 琥珀瞳飘向她身后,唐觅清跟随视线转身,猝不及防看见满脸涨红的洪艺。 “和小情人出双成对的感觉如何?”秦秀清凉声调侃。 唐觅清:“?” “你是说,洪艺?”不太确定秦秀清说的是不是对方,还特意询问一番。 “还装呢?” “我没装,她就是我招回来的保镖。” “谁信。” “你为什么觉得她是我小情人?我身边跟的助理也不少,难不成因为她是经常跟着的,阿清就要污蔑我的清白?” “你的清白不需要我来污蔑,两年多前,秦氏旁的酒店,你唐觅清与旁人搂搂抱抱我瞧得一清二楚。” 眼见为实,那晚酒店走廊的搂搂抱抱,秦秀清可记得不要太清楚。 唐觅清比以前聪明不少,没急着口头反驳,而是划开手机翻找当初的监控视频。 秦秀清陪着站了十分钟,火气愈大,正要冷声赶走唐觅清,对方却递过来手机。 她原原本本地看完了两年多前,酒店房间里的那段监控录像。 琥珀瞳隐隐有些尴尬。 唐觅清温声解释:“当时澈妍被洪艺下药,我急忙赶过去,和洪艺打了一架,但没想到打不过她,被她拽回房间。” “阿清,你也听到,她身上那些痕迹不是我弄出来的。” “还有所谓搂搂抱抱……”唐觅清无奈道,“我那是被锁喉了。” 秦秀清:“……” 下意识瞄向那人脖颈,唐觅清很识相地扬了扬修长白净的脖子,软声道:“我没事,这不,还给人招安了。” 秦秀清心中五味杂陈,歉意、尴尬和欣喜交织。 “行了,不说那么多。阿清,你得赶紧上药,否则真的吃不消。”唐觅清眸中含泪,转身离去。 步伐越迈越大,就连秦秀清在身后喊她,也不曾停下。 但凡回头,就控制不住自己要给秦秀清上药的念头。 秦秀清不能再这般道德沦丧,她更不能纵容秦秀清沦丧。 正如阿清当初给唐家‘正骨’,如今,她也必须承担起让秦秀清回归正轨的职责。不论阿清最后选择与谁共白头。 唐觅清的身影如闪电般消失在走廊,比贼还快,秦秀清无奈,没勉强。 洪艺直勾勾地盯着秦秀清,秦秀清笑容明媚:“洪小姐,早上是你给唐觅清传递我房间昨夜情况的吧?” “是又如何?” 秦秀清笑了笑,没应对方的话,悠悠然关上房门。 「清水」团队在a国还要待半个月,以洽谈商务。 秦秀清非常忙碌,唐觅清肩负起带唐沼出门玩的职责。 母女俩游遍整片大陆,穿过壮丽森林公园,探访尖端科技聚集地,畅游影视中心,参观当地建筑。 唐沼最爱在唐觅清脖子上骑大马,唐觅清架着女儿走过许多景点,心中煞是满足。 母女俩走到哪都是人群中的焦点,尤其是唐沼这张结合了双母颜值优势的脸。 唐沼还尤其喜欢和美人姨姨聊天,她们一行人行程缓慢,皆因唐沼见了美人姨姨就拽着唐觅清上前‘搭讪’。 大家都喜欢和漂亮又聪明的小孩聊天,一来二去,唐沼在国外结识了不少‘大龄’朋友。 有些特别聊得来的,唐沼便让唐觅清帮忙加对方联系方式。 好不容易加了几位美人姨姨,抵达下一旅游景点,却在进影视基地时差点被拉去拍电影。 唐沼娇声娇气地拒绝,随后脸埋进唐觅清的脖子,瓮声瓮气道: “妈妈,我不能演戏,我这张好看的脸蛋只给你和妈咪摸,还有奶奶和公主奶奶。” 唐觅清笑得前仰后合,刮了刮这小机灵鬼的脸蛋,奶团团顺势香了口唐觅清的脸。 此时此刻,纵享天伦之乐。 倘若阿清也在,便是完美幸福喜乐。 旅行的这些天,唐觅清没忘记她要敦促秦秀清改邪归正。 计划也同秦秀清说过,对方没拒绝,便是默认她从中协助。 秦秀清曾说,唐家那些养外室的妹妹们是多巴胺上瘾,所以秦秀清也是这样的情况。 为今之计,只能让秦秀清检查下身体有没有染病,再旷一段时间,不要和旁人‘深入接触’。 旷了三年多的秦秀清:“……” 这家伙给自己写了个拯救风尘女的剧本是吧? 拟定计划时,唐觅清既难受又替秦秀清感到高兴。 她提醒秦秀清先彻查「清水」团队里下药的内鬼,秦秀清说:“不用查,我心中有数。” 唐觅清再试探性地提出要求:“我能不能和你视频,监督你改邪归正。阿清暂时不能再那个了……” 秦秀清没拒绝唐觅清的请求。 虽解开两道龃龉,但在唐觅清面前,秦秀清仍有种难以言说的疏离。 她不知道她与唐觅清往后会如何,因此只愿珍惜当下。 每日旅行,唐觅清都与秦秀清视频。 半个月下来,唐觅清边陪女儿玩,边监督秦秀清,心中难得安稳。 返程回家,唐觅清随母女进了别墅,亦是她俩以前的住所。 花园如以往那样繁花簇锦,室内一桌一椅摆设依然熟悉。 时光好似倒流回三年前,只是她和秦秀清之间多了个贴心的奶团团。 秦秀清在收拾自己和小家伙的衣服。 唐觅清从旁协助,衣服递给对方,指腹无意间划过美人娇软无骨的柔荑,眼皮震颤。 她轻声道歉,旋即主动离秦秀清更远,以免再次冒犯。 心尖顿疼。 秦秀清呼吸微顿,手背酥麻一片,指尖蜷缩,慌忙收回手。 忽想起自己被安排的风尘女人设,轻咬薄唇,生生止住动作,佯装淡定继续收拾衣物。 乌丝下的耳根却悄然泛粉,悄悄蜷缩肩膀。 唐沼当然没发现霎时暧昧又怪异的气氛,奶声奶气地跟秦秀清分享旅行中的乐趣:“妈妈经常在路上看大美人。” 唐觅清:“!?” 不是你要看的!? “阿沼宝宝,你这纯属污蔑。”她举起双手,墨色眸子看向秦秀清,眼神无辜,又看向唐沼,“你自己解释什么情况。” 唐沼:“妈妈加了好多漂亮姨姨的联系方式。” 唐觅清:“???” 第127章 只能是我 “妈妈加了好多漂亮姨姨的联系方式。” 听着母女二人的对话,秦秀清唇角微微扬起。 唐觅清急了,一手揽过坐在沙发边缘晃荡着小腿的奶团团,抱怀里揉了揉。 唐沼被捏得极为巴适,小猫似的眯着桃花眼,舒舒服服窝在唐觅清怀里。 “妈妈,还要摸摸。” 小家伙抬了抬下巴,娇声娇气,唐觅清哑然失笑,极轻地抚着女儿的脸蛋,忽觉秦秀清那飘来一道意味不明的视线。 转头看去,清冷美人只安安静静地在给衣服分门别类,粉鼻秀挺,双肩清瘦,乌丝垂坠。 光线透过细碎发丝,金光灿灿,如画中仙子那般静谧又美好。 唐觅清不觉看呆。 秦秀清被盯得耳根愈发滚烫,轻轻吐出一口气,唤道:“糖……阿沼。” 奶团团瞬间从唐觅清怀中挣脱,小腿蹦跶蹦跶跑到秦秀清身边,小手抱住细腰,凑到秦秀清耳边,小声问: “妈咪,为什么不在妈妈面前喊我糖糖呀~我很喜欢糖糖这个名字。” 秦秀清微怔,柔声道:“暂时不方便解释,妈咪以后再告诉糖糖好不好?” 小脑袋点了点:“那不许瞒太久哦。” “好。”秦秀清刮了刮小崽子那几乎复刻唐觅清的鼻尖。 “拉钩。”唐沼一边说着,牵起秦秀清的小尾指晃了晃。 不远处,墨色眸子满含缱绻与眷恋。 心中却不免有些酸涩。 倏尔,一团白色物体闪入唐觅清视野,并骤然放大。 “秦霜!” 银渐层径直砸入怀中,唐觅清胸口一疼,却乐得龇牙咧嘴。 熠熠也跟在秦霜后边跳她身上。 “好久不见。” 唐觅清一手摸一只,忙得不亦乐乎,两只猫不断喵叫,又用毛茸茸的脑袋拱她。 芳姨从厨房出来,手里还拎着两根牵引绳。 见到唐觅清,自是相当高兴的。 “哎哟,二小姐!” 她向唐觅清投去歉意的眼神。 当初离开唐家,二小姐不但询问她本人的意见,还表示希望由她来照顾夫人的饮食。 可夫人在离婚后,饮食愈少,她有负二小姐的信任,不免惭愧。 唐觅清明白芳姨的意思,眼眸弯起,示意:不是你的错。 错只在她一人。 秦霜和熠熠欢快地拱着唐觅清,热情如牛似的几乎要斗翻了她,还是秦秀清招手出言制止:“过来。” 金银渐层秒乖,跳到地下,踱着猫步,优雅走到秦秀清身旁,毛茸茸脑门温柔地贴着美人掌心。 客厅窗户大开,徐徐微风送入,美人矜雅不失婉柔,奶团团聪敏乖巧可爱,俩猫咪听话地伴在身侧。 煞是一副叫人艳羡的温馨家庭景象,唐觅清呼吸放缓,生怕惊扰温情脉脉的一幕。 窗帘被风刮起,秦秀清瞥眼一看,却见那双黑眸定定地望着她,内中缱绻与温情,轻而易举便叫人读懂。 趾尖悄无声息地蜷了蜷。 “唐觅清。”秦秀清缓了缓呼吸,继续说,“你该回去了。” 清冷的嗓音格外无情,唐觅清哑声道:“阿清这就要赶走客人了?” 唐沼抱着秦秀清的胳膊,轻晃,小奶音颤颤的:“妈咪,不要赶走妈妈。” 唐觅清满怀希冀地看向美人,秦秀清心中顿时一沉,面无表情道:“你跟我出来。” 说完,柔声交待唐沼自己和猫咪玩。 语气差去十万八千里。 一路无言,走到花园,直到瞧不见客厅窗户,秦秀清方冷声道:“不要拿孩子当筹码。” 唐觅清:“我没有。” “那你在女儿面前可怜兮兮地做什么?不是想让女儿帮你说话吗?” “我……” “还是你觉得自己很可怜?” 唐觅清叹息:“我从不可怜,沦落到与你分离的地步完全是我咎由自取。” “但是阿清,你现在是单身的状态,我有权利追求你,当然也可以用各种合理手段来追求你。” “谁告诉你我单身。” 秦秀清纯粹是顺嘴一句呛,唐觅清却面色发白,心尖似针扎般难过。 落叶沙沙作响,两人沉默无声。 良久,唐觅清缓声道:“阿清,倘若你有女友,阿沼就不会是方才那样的态度。” 理智重新上线。 “你倒是会教。”美人轻哼。 唐沼这小大人般的做派,基本多得唐觅清教育。 “是你我的女儿聪慧,幸得阿清妈咪的良好基因,才没像笨蛋阿水那般迟钝。” 黑眸微弯,唐觅清嘴角呷笑,脸颊迎着灿阳,如沐春风。 “阿沼方才坑我两句,现在帮我说一句好话怎么了?”唐觅清摊手,“阿沼也是我的贴心小棉袄。” 秦秀清:“怎么?阿沼污蔑了你不成?你没看漂亮姨姨?没加漂亮姨姨的联系方式?” 唐觅清好奇:“阿清,你是在吃醋嘛?” 美人冷声道:“没有。” 明知这人口是心非,唐觅清心中仍然难受,旋即生硬地转移话题。 “阿清,你怎么把秦霜养这么胖,却将自己养这么瘦?” 美人声音依旧冷淡:“管好你自己。” 纸老虎。 唐觅清如是想到。 秦秀清瞬间炸毛,气得转身就走,唐觅清这才发觉心中所想不自觉道出口,赶忙拦秦秀清。 “阿清,是我口不择言。我掌嘴。” 很清脆地啪几声在花园里响起。 “滚回自己家里。” 唐觅清灰溜溜地滚回庄园,没来得及给女儿打招呼。 甚至还苦中作乐地想,阿清让她‘滚回家里’,而不是‘滚出去’,这已是极大的进步。 被秦秀清骂回家后,唐觅清没敢联系冰山美人,生怕自己哪句话说不好又触霉头。 唐沼倒是经常在庄园过夜,黏着妈妈睡觉,还悄悄告诉唐觅清:“妈咪晚上睡觉不让我进房间。” 所以唐沼很喜欢在唐觅清这过夜,因为唐觅清会整晚抱着她,暖呼呼的。 唐觅清:“妈咪说得对。” 唐沼委屈地撅起小嘴,转身不理坏蛋妈妈。 唐觅清戳了戳小肩膀:“阿沼宝宝,一个人睡也很香。” 唐沼一气之下,抱着小枕头独自进隔壁房间睡,唐觅清懊恼地追在小家伙身后。 这小脾气,妥妥的秦秀清亲生没跑。 一大一小的动静惊动楼上楼下。 五颗成年女性脑袋围在三楼客房卧床边缘,唐觅清柔声细语地哄:“阿沼,回房和妈妈睡。” 隋夏帮腔:“乖乖宝贝怎么了这是,妈妈欺负你了?不让你和她睡?” 唐觅离赞同:“肯定是妈妈欺负了。” 唐以寒和范离点头。 唐觅清:“……” 六人小家就这么个孙女,对唐沼,所有人都喜欢得紧,自然不分青红皂白先把错误抹唐觅清头上。 小家伙眼眶湿润,不搭理人,就一抽一抽地哭。 唐觅清没辙,只能打电话让秦秀清来。 秦秀清抵达时,所有人还围在床边,唐沼耳朵微动,抬起头哭得更凶,秦秀清忙上去抱住,柔声细语地哄。 “妈咪……呜。” 总算搭理人,唐觅清松了口气,旋即更加疑惑,这小家伙在哭什么? “糖糖不哭。”美人亲了口奶团团,轻抚脊背。 小手圈着美人修长的脖颈,唐沼脑袋埋进去,肩膀抽搭抽搭。 蝉鸣不绝,良久,唐沼颤动的身子才平缓下来。 秦秀清单手捧着小脸蛋,望向那双委屈又湿润的黑眸,温声引导:“可以告诉妈咪,为什么哭么?” 奶团团鼻尖红通通,双手紧紧搂着秦秀清脖子不放,显然是依赖极了。 小家伙偏头,奶凶地盯着唐觅清。 “刚才我和你说妈咪让我一个人睡,你说妈咪说得对,我分明已经不高兴地扭过头,你还要继续说你的观点。” ‘还要’二字的音拖得极长。 “不哄我就算了,呜……还要,还要叫奶奶、公主奶奶、姑姑和姑母来看我哭,呜……” 奶声奶气有理有据地控诉,还非常有礼貌地一个个称呼念全,说着说着自己又哭。 感人又好笑。 寒夏双离妻妻不敢笑出声,极力忍住,向唐沼道歉后,悄声退出,各自回房。 唐觅清万万没想到是这样的情况,连声道歉,又道:“我一定注意,下回不再犯,要先照顾阿沼的小情绪,再和阿沼讲道理对不对?” 唐沼吸了吸鼻子,娇声娇气地说:“对!” “我也道歉,我耍小脾气抱着小枕头离开房间,也有不对。” 心尖尖快被萌化,唐觅清软声道:“妈妈原谅你了,阿沼不必放心上。” 小脑袋狠狠一点,旋即双手伸向唐觅清,讨要抱抱。 唐觅清接过女儿,抱在怀里,如秦秀清方才安抚女儿那样,亲了口小脸,轻抚脊背。 小桃花眼舒服地眯起。 “我今晚要一个人睡。” 唐觅清:“那你睡这,妈咪睡哪?” 唐沼理所应当道:“当然是睡妈妈的房间了。” 唐觅清心中一震,唐沼喘完气接着说:“妈妈你睡小客厅的沙发,妈咪睡卧室的床。” 唐觅清:“……” 秦秀清笑着摸了摸小家伙的脑袋。 “为什么我不能睡卧室的沙发?”唐觅清问。 “因为妈咪要一个人睡,你不能打扰她。” 唐觅清:“……” 小家伙哭累了,睡得很快,唐秦二人回到隔壁主卧。 在秦秀清进房门前,唐觅清喊住对方。 “阿清,糖糖是哪个唐?”呼吸急促,急需答案。 秦秀清展颜:“你心中有了定论还需要问我答案么?” “这于我而言很重要。” “多么重要也不过是三年前的事。”美人轻飘飘地回。 三年光阴横亘二人之间,女儿小名早也没了更深层的意义。 唐觅清心中苦涩。 她鼓足勇气:“阿清,倘若你之后想要谈恋爱甚至结婚,可不可以优先考虑我?” “我是你孩子的另一位母亲,必定比所有人更适合站在你身旁。” 秦秀清冷笑:“唐觅清,你是不是笃定我以后一定会和你复合?” “我是这么希望的,但我从没觉得你一定会同我复合。”唐觅清眼眶湿润,抬头看天花板。 “我们的婚姻已经验证过一次,最后走向分别的末路。” “但是我还想为我们的感情争取。” 顶灯光线晃眼,她眨了眨。 可泪水依旧不受控地滑落。 琥珀瞳涣散,秦秀清说:“即便复合、复婚,你确定自己能把握住第二次婚姻,与我共白头吗?” 三年来,她首次这么平静地同唐觅清说话。 “我不想骗你,这件事不在我能确定的范围内。”湿漉漉的墨色眸子看向美人,“我知道的,相爱容易,相守难,婚后就是会碰到各种各样的问题。” “尤其现在养着女儿,我们之间一定存在数不清的观念冲突,日后甚至能挖掘出更深层次的矛盾。” “可是阿清,我不能确保第二次婚姻,但我渴望拥有你的每一段婚姻,每一段感情。 我由衷希望,你的二婚对象、三婚对象……乃至第九十九次结婚的对象,只能是我。” 第128章 右手废了 一番由衷的表态后,两人相对而立,互视沉默良久,室内只闻虫鸣。 “我们分开太久了……”秦秀清微不可察地叹了口气。 久到比她们在一起的时间还要长,长到秦秀清其实已经习惯单身带孩子的生活,长到她对唐觅清的感情早已淡化。 唐觅清却为着‘我们’一词欣喜不已,缓声道:“无论结局如何,我都不着急。” “倘若最后真的不是你。” 秦秀清其实不对她俩的未来抱有期待,她和唐觅清的婚姻,着实不是因两心相悦而结合,最后亦是惨淡收场。 “阿清,只要你好好改邪归正,结局我都能接受。” 秦秀清:“……” “那晚上我没和别人上。床。”她温声解释。 唐觅清低垂脑袋:“好。” 见着眼前人这副可怜兮兮的模样,秦秀清怎能不懂这家伙在想什么。 “别不信,我也没寻花问柳道德沦丧。” 猛然抬头,唐觅清心中大喜:“真的吗?不是……阿清我肯定相信你说的每一句话,但那晚上进你房间的两人是怎么回事?” “医生,护士。我酒精不耐受,两位医护人员照顾了我一宿。” “阿清现在觉得怎样?当时是不是很难受?醒了有没有好一点?为何会脸红娇喘?后续也有影响吗?是不是酒不能喝多?” 像唐沼一样,叭叭地输出一堆问题。 “现在没事。当时很难受,酒醒就没事,脸红是症状,娇……混蛋! 后续没有影响,是,少喝点酒就成。” 秦秀清相当耐心逐个回答。 清瘦美人斜倚门框,琥珀瞳含笑望向对方,颊部晕上一层桃粉,清贵婉柔又娇艳。 唐觅清眉心微蹙:“医生和护士进房时,是不是携带了医疗器具?” “还不算笨。”秦秀清摁下门把手,转身道,“不仅如此,两位还穿了白大褂。” “唐总该问问这位洪姓保镖,为何汇报时隐瞒重要信息,以致你误解颇深。” 卧室门悄声关上,美人身影消失其间。 唐觅清给洪艺发了条信息:“明天开始,留在庄园值守,无需随行。” 翌日清晨,她找澈妍问当年的具体情况,又向妹妹简单解释,唐澈妍恍然大悟道:“二姐,你有没有想过,洪艺暗恋你?” 唐觅清震惊:“啊?” 唐澈妍:“……” “你真没发觉啊……难怪前姐嫂说你笨。” “她是说我还不算笨。” 唐澈妍疑惑:“那不就是笨的意思?” 唐觅清:“……” “二姐,你可长点心吧。 她从你洗完澡露着大长腿出来时,便直勾勾盯着你看了。” “你不提醒我?” “即便咱家不能签外室,但你那会单身不是? 说起外室,二姐你知不知道这个月有好多外室嫂子要搬出庄园。” “知道。”庄园人员流动唐觅清一清二楚。 唐澈妍叹了口气:“我最后一个小老婆也要走,要带着宝宝走,是小宝宝主动提出要和妈咪一起离开。” “我的小宝宝好聪明,教妈咪不要触犯法律,都哭成泪人了,眼圈红通通的,却也坚持不留在庄园住。” 唐觅清摸了摸妹妹的脑袋:“乖。” “二姐,我都快奔三了。” “奔三也是我妹妹。” 姐妹俩嘻嘻闹闹地进主楼吃早餐。 早餐吃完,唐觅清照例先去唐氏上班,办公椅还没坐热,就被隋夏唤上楼。 隋夏问:“三代的外室一下子走了七八位,知道是怎么回事么?” “阿沼私自向四代所有宝宝开授法律课程,时间长达近一个月。” 这是唐觅清前不久才从女儿口中套出的情况。 这小兔崽子让随行保姆佣人调开唐家佣工,自己在演会中心教姐姐妹妹们婚姻法。 演会中心位置很偏,兼且小孩们口风严紧,一个月教学下来完全没其她人知道,消息是一点没泄露。 唐觅清能从女儿口中套出情况,完全是因她承诺了下个月要陪唐沼睡足三十天,阿沼才神神秘秘地附在她耳旁说悄悄话。 连秦秀清也不知道。 听罢,唐以寒感叹:“要我说,阿沼才是最适合管家的。” 隋夏嗤笑:“少拿你那套家族体系来压我孙女,辛苦你女儿就算了,做什么为难孙女?孩子还小,你别替她做决定。” 唐觅清膝盖中箭:“……” 唐以寒唇角呷笑,满嘴喊是,唐觅清一介单身人士受不了恋爱的酸甜气息,汇报完情况便溜回楼下。 隋夏签了份文件后抬头,轻啧了声:“还赖着做什么?” “我想申请今晚和你一个卧室睡觉,我睡沙发。” 隋夏指骨敲桌:“这是上班时间。” “你上班,不是我。”唐以寒耸了耸肩膀。 “你打扰到我上班了。” “有事女儿顶着呢,你我年近花甲,可以稍微卸一下担子,放手给孩子们去做。” 隋夏手中的钢笔掷向唐以寒:“你给俩孩子身上加的担子还不够重?” “你没发现觅清其实挺闲的么?天天寻思着追前妻呢。”唐以寒反驳。 隋夏冷哼:“前三年她是如何辛苦的,你瞎么?” 唐以寒懊恼:“算我没说。” 隋夏继续看文件,头也不抬道:“你今晚睡外间,不许敲我门,接下来半年都这安排。” “夏夏!”唐以寒急眼。 “一年。” 唐以寒瞬间噤声。 妻子向来说一不二,唐以寒瞬间蔫耷,五十多岁人,还跟个毛头小子一样委屈。 不怪她委屈,只怪她尝过进卧室睡的滋味。 纵使只能躺沙发,可入睡前能于暮色下欣赏妻子的温软睡颜,清醒后能迎着温暖亮堂的阳光唤醒睡美人,甚至有着呼吸共振的错觉。 这才是她想要的生活。 但在隋夏眼中,她只是可有可无。 晚了三十年,唐以寒才真正意义上吃到了婚姻的挫折和早年背叛妻子的苦果。 这厢,自唐秦二人敞开心扉后,关系陷入诡异的平淡。 两人平淡地各自带娃,见面时平淡地打招呼,甚至在秦秀清偶尔需要在庄园陪唐沼过夜时,两人亦是平淡地互道晚安。 没有丝毫逾矩。 秦秀清对这样的关系感到心安且舒适,但总有人要打破她的安定。 时隔半个月,秦慕再一次向她要钱。 自从秦氏破产,两位母亲离婚后,邱瑾岚跟裴逸组成新家庭,秦慕每日在别墅里养身修性。 按每个月一百万,秦秀清定时给两位母亲汇款,邱瑾岚是打多少用多少,每期都有剩余,秦慕向来‘月光’。 “阿清,听说你和觅清在尝试复合?” “一切随缘。” “阿清,妈妈这个月的钱不是特别够花。” “那您省着些,留着自己花。” 秦慕有些生气:“阿清,我就是这么教你对长辈说话的吗?” “妈妈,您的钱花在谁身上必定一清二楚,冲我发什么脾气?”秦秀清的语气也不太好。 和唐觅清离婚后的头一年,只要秦慕说没钱,她必定会打过去,可后来发现不太对劲。 找人查了秦慕账户的资金流向,她才发现,给秦慕打的一百万一半分散到那三位私生女和外室头上,一半用以投资,基本失败告终。 少部分用以生活,钱自然不够用。 “阿清,你是姐姐,有能力当然应该多帮衬姐妹们。” 类似这种话,秦秀清这两年听了不下百遍,秦慕来来回回只会叨这个,秦秀清耳朵长茧,直接挂断。 但没想到秦慕能无耻到给唐觅清打电话要钱。 唐觅清还算机灵,知道先给她通个气。 “不许给我妈妈打钱。” 唐觅清轻笑:“好,我不打。但既然你妈妈喜欢投资,就投我名下的小公司好了,我帮忙看着,阿清多少能放心些。” 若是唐觅清帮忙照顾,秦秀清确实能完全放心。 这三年,若说秦秀清深耕调味品垂直领域,唐觅清则是多点开花。 她将「清水」做到逼近唐氏的份额,研发出各国人民喜爱的调味产品,细腻入微。 唐觅清到各产业公司上手管理,目前是十数家大型企业的实际控制人,兼风险投资人。唐氏集团总经理则是这人最浅的一层外皮。 秦秀清平淡地接受唐觅清的提议,接受两人之间更近一步的羁绊。 翌日,她拎着秦慕到唐觅清办公室签署投资协议。 冷肃的办公桌前,唐觅清捏起钢笔,笔走龙蛇,阳光斜斜洒落白皙面庞,映得五官格外深邃。 秦慕检查合同、签字、起身离开、关门一条龙。 唐觅清挠头:“秦董走那么快是要?” 美人没回应她,反倒是意味不明地问:“怎么用左手签名?” 唐觅清呼吸骤顿,右手下意识缩到身后,轻声回答:“好玩。” “是骗我好玩,还是骗自己好玩?” “阿清……” 前妻显然有些生气。 眸子微睁,唐觅清有些不知所措,粉唇翕合,半晌蹦不出个字,旋即放弃说话。 秦秀清二话不说直接从这人身后拽出右手,颤声问:“抖什么?” 那人右手颤动幅度不小,像是有病,秦秀清大抵有所猜测。 心中一片冰凉。 唐觅清:“我害羞。” 秦秀清:“……” “不要骗我。” 唐觅清展颜:“那我们现在是什么关系?” 秦秀清顿时沉默,良久,清冷嗓音幽幽道:“孩子的生母。” “只是如此?” “是。” 风吹得桌面纸张沙沙作响,唐觅清鼻腔仿佛被水汽浸润,呼吸不上来,弄得眼眶也有些酸涩。 “那我凭什么说真话?”这番话,有赌气的成分。 秦秀清冷眸乜她:“爱说不说。” “阿清。”唐觅清红了眼。 “你不说我自己猜。是不是签离婚……”秦秀清眼眶湿润,风吹落一滴泪水,嗓音哽咽,“签离婚文件时落下的病根?” 唐觅清急忙解释:“我虽右手废了,左手也可以用的,我很行!必定不耽误和你的幸福生活。” 说罢,左手灵活地跳了套手指操。 秦秀清:“……” 秒收回眼泪。 第129章 金屋藏娇 唐觅清的手要大些,此刻正颤巍巍地缩在美人白皙柔软的掌心。 钻心痒意渗入指尖,传至四肢百骸。 她不动声色地深呼吸,鼻腔香气四溢。 唐觅清眉梢微弯,神情放松道:“怎么不见你关心我的左手,以前左手也不好使。” 美人轻声啧叹,低婉声音随风飘散。 “依我看,阿沼嘴里那些个歪道理全是你教的。” “我哪有。” “去看医生没?医生怎么说?” 唐觅清无辜地举起手,秦秀清没搭理这混不吝的家伙,直接转移话题,眉宇间隐有紧张。 高挑身影往后退却半步,腿骨抵住桌边,清瘦美人强势上前,不让那家伙躲避。 二人面对面站立,相隔不近也不远,恰好能让微风在其间加速拂动,卷起乌黑发梢。 素白指尖轻轻别起碎发,美人眼神催促。 唐觅清眨眼:“看了,心理机制影响,没什么解决方法。” “阿清,你不要内疚,倘若真的替我难过,给我些精神补偿便好。” 黑眸闪烁,蔫坏蔫坏的。 这家伙又开始不正经。 秦秀清怎会不明白,这人只是想让她心里好受些罢了。 “抱一下。” 美眸微抬,心疼又无奈地看向对方,清冷嗓音放得极缓。 唐觅清眼皮颤动,双臂伸出,轻轻地将秦秀清搂入怀中,直到微风穿不透。 恻颊贴着顺滑乌丝,她缓缓呼出一口气。 怀中僵硬的身段逐渐放松,洁白无瑕的藕臂挂于她脖颈。 唐觅清修长手臂贴着柔滑衬衫,虚虚横在那截纤柳腰后,眼圈慢慢染红。 “怎么瘦了?” 温沉嗓音几近哽咽。 久违地靠在唐觅清怀中,温沉清香萦绕鼻尖,熟悉又安稳。 美人温声解释:“有运动。” “嗯。”唐觅清机械地反应着,再道,“阿清,要不你把我左手也弄抖好了,这样我还能再抱一遍。” 低沉的声音近乎呢喃。 “又胡说。” 秦秀清下意识的‘又’字,让她俩同时一怔。 “阿清……” “好了。” 唐觅清痴痴地念着,美人轻轻推了推,后退一步。 “唐总该工作了。” 说罢,秦秀清转身便走,唐觅清靠在桌前,目光跟随身影。 秦秀清被盯得耳根愈发滚烫,疾步离开,脚步还有几分仓皇。 后腰像被火蚁咬了似的,一片滚热…… 回到公司,办公室空调降到最低,脸上红晕久久未散。 姚助理进来送文件时惊呼:“秦总您发烧了?” “没有。” “晚上您有个回邱阿姨家吃饭的行程,照常吗?” “照常。” 只要不胡思乱想,脸上温度就能顺利降下来。 批了半天文件,又进实验室专注新品研发,秦秀清才得以将与唐觅清拥抱的感受暂时抛却。 晚餐的饭桌上只有邱瑾岚、裴逸、裴柔和秦秀清四人。 八菜一汤,四人齐聚一堂,一派温馨景象。 “阿清,裴阿姨做了你最爱吃的菜,你自己夹。” 邱瑾岚声音如春风拂面般温柔,秦秀清笑着轻嗯了声。 自邱瑾岚和裴逸同居,秦秀清就经常登门,生怕对方怠慢了自己母亲。 这三年来,她见证邱瑾岚脸上的笑容愈发阳光,愈发丰富,愈发频繁。 若说内心毫无触动是不可能的,她希望邱瑾岚能这样一直幸福安康。 两位母亲的婚姻实在太过难堪,分离是必然。 然而秦慕和邱瑾岚离婚后,两人境况截然不同。 秦慕虽和两位情人以及三位孩子同住,但也活得像个孤家寡人。 退休了也不闲着,自己找项目投资,但多以失败告终,还养着三位不成器的女儿和两位情人,生活被迫窘迫。 邱瑾岚这些年被养得愈发红光满面。 离开秦慕,得到新生。 要说秦秀清对裴逸和裴柔是什么感觉。 那大抵是为邱瑾岚感到庆幸,庆幸邱瑾岚能遇到这样温暖的家人陪伴身旁。 除此之外她别无情感。 捏着公筷,秦秀清纤长手臂伸向自己最爱吃的那道菜。 饭后叙过几句话,姚助理将秦秀清接回别墅。 一个小身影从夜色中冲出来,身后跟了三保姆佣人,小家伙抱住秦秀清大腿,奶声奶气道:“妈咪!你回来啦~” 这里才是秦秀清的家。 美人弯腰,抱起唐沼。 “我上午去见妈妈了。” “那妈妈有没有说想我呀~” “唔,没有。” “妈咪你撒谎!” “糖糖好聪明啊,怎么知道妈咪在骗你。” “我就是知道妈妈会想我!”奶团团亲了口漂亮妈咪。 清冷稍软的嗓音与小奶音高低合奏,炽黄暖光照拂,一大一小的身影被拉得细长。 自那日拥抱过后,两人见了面仍是风平浪静的状态,谁也没提拥抱的那件事。 见面次数却有意减少。 秦秀清单方面刻意不去见唐觅清。 只要她想,必然能躲开。 唐觅清没勉强,耐心地等候着秦秀清敞开心扉。 如是这般过了好几个月,两人在一次官方安排的会议上意外碰面。 休息间里,姚助理捂脸:“往年唐氏只安排研发总监到场,今年……不知为什么是唐总领队。” 秦秀清轻笑:“你怎么这副语气,唐总是什么洪水猛兽吗?” “怕您被叼回唐家的窝里。” 秦秀清:“……” “看来是这次会议比较特殊。” 确如她所料,会议特殊。 胡水沁一本正经地坐在主位,不见三年前那副要找初恋的吊儿郎当模样。 她是本次会议的政府代表人员。 “近期,调味品行业的国标要进行修改。唐氏和「清水」,你们谁来做主导牵头?” 胡水沁的声音缭绕会议室,其它公司代表人纷纷看向两位主角。 这一看不得了。 那俩结过婚! 横竖主导这事轮不到她们头上,众人搓手看戏。 “胡处,我认为我们唐氏会更具备制定标准的实力。 唐氏乃国民老品牌,经典系列产品深得群众喜欢,现行的标准亦是十年前由唐氏主导制定。 我们有经验,明白成分对人体的重要,更清楚老百姓对健康的需求。 我的建议是,唐氏主导,「清水」以及其它公司从旁辅助。” 温沉嗓音字字有力。 秦秀清摁开面前的麦克风按钮。 “唐氏主打国内市场,近年停滞不前,只守着经典系列产品的一亩八分地,酱油和蚝油只是标准中的一小部分。 唐氏很显然不适合主导现有标准符合时代化的修订工作。” “「清水」国内外皆有所涉及,熟知国内外现行标准。 兼且国内份额更是与唐氏比肩,涉猎产品多样,消费者反馈众多。 很显然是「清水」更适合主导本次标准的修订。” 墨色眸子与琥珀瞳目光交汇,针尖对麦芒。 唐觅清唇角勾起,是舒适且温暖的笑,秦秀清暗叹这人果真有张好皮囊,面上却不显,只冷冷地盯着对方。 气氛一时凝固,胡水沁也暂时没表态,慵懒地倚在主位,眼珠子在唐、秦二人身上来回转动。 “我认可由「清水」主导国标修订。” 一把声音打破沉默,唐觅清斜眼看去,发言的是坐在秦秀清身旁的女子。 是唐沼周岁宴邀请秦秀清跳舞的女人,也是秦秀清在发展的约会对象。 “田总何出此言?” 冷眸凝视,唐觅清周身气压瞬间降低。 “秦总的叙述已经非常到位,难不成唐总没听?” 唐觅清眸色一沉。 唐氏的研发部长在桌底下给唐觅清做了个手势,唐觅清将发言权移交对方,分工合作。 唐觅清不再说话后,秦秀清也再无发言。 双方各自的团队成员开麦争辩,吵得不可开交。 胡水沁被吵得脑袋嗡嗡疼,最后拍板:“唐氏和「清水」共同主导,不分先后。” 晚宴坐席次序仍按会议座位次序排列。 秦秀清身旁的田总一直在敬她酒,秦秀清小酌两口,二人有说有笑,唐觅清捏紧手中筷子。 但唐觅清没有吃醋的立场,只能闷头闷脑走到露台,不去看那一幕。 山风呼啸,碎发高高扬起,肩膀被拍了拍。 “祖奶奶,怎么闷闷不乐的呢?是不是吃醋了?” “我哪有资格。” 幽叹随风飘散。 “嘿,别这样。你知道你家阿沼为什叫唐沼吗?” 唐觅清摇头,大风直刮面庞。 “姓唐,这不用多解释。沼,左边是水,右边是召,‘召’的意思是‘见’。 所以唐沼这名字也很简单,直译过来就是唐见水。” 胡水沁眉梢扬起:“所以,不要不自信,她还很爱你。” 听到那番分析,唐觅清很是兴奋了一瞬,可倏地蔫耷:“时隔太久,深意变却无意。” 胡水沁笑:“从唐六十三改户口名为唐沼,是几天前的事。” 唐觅清想勇敢一次,却又害怕唐突了秦秀清,最后只是硬着头皮对前妻说:“风大,你喝酒了,我送你回家。” 美人颔首。 到别墅后,许是酒意后劲上涌,秦秀清的步伐俨然有些晃悠。 唐觅清接过美人打横抱起,轻声问:“还睡原来的房间吧?” 琥珀瞳微睁,似乎有些慌乱。 清冷嗓音哑声道:“次卧。” 主卧门微微掩着,到了次卧床边,唐觅清轻手轻脚地放下秦秀清。 “谢谢,你回去吧。”美人软声道。 唐觅清点头,声音轻柔:“晚安。” “晚安。” 悄声关上房门,唐觅清再次路过主卧时,房门被风猛地吹开,室内一览无遗。 余光捕捉到暗色之处的身影。 有位裸露着肩膀的长发女子,背对房门,躺在被窝里。 唐觅清瞬间如被雷劈中,胸膛猛烈起伏,脑袋直嗡。 秦秀清金屋藏娇……。 还不让她进主卧,且方才有些慌张像是要掩盖什么。 背影像极了方才在宴席上和秦秀清有说有笑的田总。 线索简单串联,委屈和难过铺天盖地而来,唐觅清怒气冲冲地转身进了次卧,找到在露台上坐着的美人。 嗓音压抑:“秦秀清!” “怎么了?” 声音清冷依旧。 “你房里是谁?” 琥珀瞳下意识慌乱。 唐觅清心中冰凉一片,情绪突然崩溃决堤,眼泪滚滚直落。 “不说是吧!?” 女人恶狠狠道,没跟对方商量,直接扛起美人。 秦秀清倏地腾空,惊呼,旋即拍了拍这人的腰:“放我下来!不许进主卧!” “我不放!我偏要去!你秦秀清做了什么好事还不许人参观了?” “唐觅清你放肆!” 两人压低声音争吵。 唐觅清难过地快要窒息,咬着牙,肩上扛着人疾步进入主卧,将秦秀清摁进沙发里。 “姓田的!敢做不敢当是吧?孬种!话都不敢说!就你也配得上阿清!?还躺这!?滚下来!” 滚烫眼泪被风刮起,唐觅清很凶地朝床上那人骂了几声,声音都在发抖。 隐隐有些喘不上气。 但对方甚至没有丝毫反应,仍维持着肩膀裸露侧躺的姿势。 像极了挑衅。 唐觅清气得肺部火热,几近爆炸,气势汹汹地走到床另一边准备与那人对峙。 秦秀清阻拦不及,眼眶通红,站在不远处。 明亮的光线映照,床上那人,长着一张与唐觅清有十分相似的脸。 唐觅清呼吸凝固。 【END】 第130章 新生 楼深廊长,踢脚线淡金色灯光映着小小身影,奶团团睁着乌黑迷朦的眼睛,小脚踩在光滑瓷砖面上,步步靠近主卧。 主卧门口站了位年轻女性,指尖竖在唇边,身旁跟着一金一银准备挠门的俩猫。 “糖糖,小声些哦。” “姚姨姨,是不是有坏蛋欺负我妈咪?”声音变小后,愈发奶声奶气了。 姚助理蹲下,视线与唐沼平齐:“是妈咪和妈妈在房间玩闹。” 唐沼小脑袋疑惑,歪了歪:“那糖糖为什么不能进去玩?” 俩母亲现在可能不想见到崽子。 姚助理捂脸:“糖糖该休息了,姨姨抱你回房间?” “我自己走。”唐沼气鼓鼓转身,帽子竖起两只毛茸茸的兔耳朵,金银渐层护在奶团团身后。 一门之隔,美人被迫靠在冰凉墙壁,清瘦下巴微仰,优美的脖颈线条自斜上方一览无遗。 身量稍高之人分明没碰到对方,那小巧耳垂却泼墨似的瞬间染粉。 清浅呼吸交织,愈发沉重细促。 目光相汇。 琥珀瞳从慌张、视死如归,再到你能拿我怎样般的不怕开水烫。 黑眸满含意味深长,却被旺盛的火势所遮掩,好似能烧了这处房子。 但又克制得毫无攻击性,温柔包裹,沁出绵绵情意。 不远处的被窝里,充气。娃娃躺得安然无恙,上半身裸露,手部自然垂落,两根指骨可疑地微微朝内翘起。 弹性失效,才能固定成如此形状。 自发现‘这人’是离婚时她分给秦秀清的财产后,唐觅清便再没说过一句话,只默默地压迫美人后退至墙角。 露台落地门大开,清凉的风灌入,唐觅清突然问:“冷吗?” 嗓音温沉,略带哑意。 美眸微抬,轻嗯了声,那人脱下外衣,罩在她身上。 修长指尖擦过乌丝。 “给你换个新的?” 温柔嗓音不含一丝调侃戏谑,非常认真地在征求对方的意见。 怀中人没说话,唐觅清轻笑,温声道:“换个弹性更足的娃娃,好不好?” 清冷眼尾泛着不正常的红,美人脑袋轻点。 唐觅清指尖捻了捻,像是要揉开那一抹红,湿漉漉的琥珀瞳望向她,却压抑着眸中情意。 她吸了口气,缓声道:“早些睡,晚安。” 说罢,头也不回地走了,门轻轻带上。 唐觅清知道,即便此时烧了那把火,秦秀清亦会半推半就地答应,她更有自信将美人伺候得欲生欲死。 可她偏就只想要秦秀清完整的意愿,于是适时离开。 独守空闺的美人满脸无措,熟练地埋进娃娃怀里。 然觉冰凉笼罩,不及真人来得温暖。 一周后,唐觅清亲自送‘货’上门。 秦秀清早已调节好情绪,跟在那人身后,看那人给旧娃娃套上衣服,又给新娃娃消毒,洗过一遍澡再塞回她被窝里。 “新材质,工厂测试结果是能反复弯曲十万次左右才变形。”唐觅清的语气相当正经,丝毫没觉得十万次有何不妥之处。 她抬了抬下巴示意秦秀清看向露台那大盒子。 “那是洗娃机,电线和水管已经接好,衣服扒光横放进去,启动就能洗,还带消毒和烘干功能。” “若阿清你搬不动,随时打电话给我。” 可谓是十分贴心。 美人露出乌丝的耳尖悄然变粉,唐觅清不动声色地用余光慢慢欣赏。 “好。”清冷声线软了些,“你回去路上慢些开。” 唐觅清绽了个大大的笑:“我听你的。” 此后,二人见面次数愈多,频繁在休息时间一起带着唐沼出门。 粉红触角隐有抬起之势。 离婚后,从再不相见,到冷言冷语,历经平淡和躲避,再到向好态势,时光走过四年。 唐觅清能感觉到,她在逐渐回归秦秀清的世界。 她欣喜若狂,却又隐隐担忧。 无它,只为唐家的遗传病。 自离婚后,她的情绪便时常失控。 就如「清水」ipo敲钟仪式的那晚,她以为阿清和别人好了,窒息般地回到房间,浑身冰凉发抖,只瑟缩蜷在角落。 初初那十来分钟尚有理智,倘若不吃药,渐渐地便会浸入自己的痛苦记忆中,再走不出来。 直到身体机能承受不住,晕倒再次醒来,方能慢慢恢复如常。 这三年,她只试过两次完全发病,后来每次发作都靠吃药控制。 发病时虽不具备攻击性,但恐怕会吓到阿清,兼且吃药终久不是办法,更不知会不会演变成具有攻击性情况。 唐觅清不敢拿秦秀清和唐沼的安全作赌。 曾经做好准备要一辈子吃药的人,与吕教授商量换用另一套治疗方案:停药,在发病时尝试控制理智。 当初没用这方案的原因便是,她的理智完全不受控制,她不知秦秀清对她还有几分感情,又是否早已在婚后消磨殆尽。 可现在,唐觅清非常肯定以及笃定,秦秀清仍然爱她,也只会爱她。 这样的判断让唐觅清得以有底气面对最艰难的治疗方案。 她一定会变好,一定会回到阿清身旁,一定会与阿清偕手白头恩爱无双。 唐觅清治病的同时,唐家人也在治病。 众姐妹听说自己患了这什么‘悲伤缺失症’时,纷纷惊掉下巴。 “有没有可能只是我们唐家人的神经比较大条?” “幼年时期遭遇校园。暴力,尚可勉强解释为迟钝,但在失去小老婆后还嬉皮笑脸,各位小姐们,你说你们有病没病?”吕教授严谨地指出漏洞所在。 唐家人:“……” 唐以寒原身的两位亲妹妹同时疑惑:“我们五十多岁也要治病吗?好像也不影响正常生活。” 唐觅清温声解释:“正如两位姑姑所说,病本身不影响生活,所以大家可以不治疗,也随时都可以进行治疗,吕教授的团队会给大家安排专门的跟进医生。” “病症归根结底是情绪系统的问题,治疗过程中可能会有比较严重的情绪反扑,大家要做好心理准备。” 唐觅清随机挑了个妹妹摸摸头,柔声道: “这个病的存在会削减我们对所爱之人的共情能力。 可我想听听深爱之人的心声,我想与她同频共振,所以我选择治疗。” 温沉嗓音在空旷的演会中心里形成回声,如钟鼓雷鸣,刻进在场所有人脑海中。 唐觅清此番话一落,已婚已恋人士纷纷选择积极治疗。 但唐家人的病还没开始治,三代仅存的最后两位外室便提出要离开唐家,要解约。 秋风萧瑟,绿叶常青。 一百零六张相似的面庞齐聚庄园大门,目送两台商务车驶向远方,消失在宽敞的道路尽头。 至此,一场持续三十多年的荒唐闹剧就此落幕。 元旦佳节,粤省所有豪门皆收到唐家晚宴邀请函,地点为传说中神秘的唐家庄园。 晚宴主题:新生。 宝马香车汇聚,华丽服饰闪亮,澄光暗影交织。 杯光觥影,乱唐渐欲迷人眼,众宾客恍恍惚惚。 大门处,纯黑商务车门缓缓启开,纤直长腿落地,翩跹美人牵着身穿西装的奶团团下车,走至不远处的大草坪,穿过花拱门。 摄像机仍在对着母女俩猛地咔嚓。 小指尖摘下墨镜,递给一旁毕恭毕敬的佣人,唐沼仰起小脑袋,黑眸闪烁,奶声奶气道:“妈咪真聪明!” “是我们糖糖受欢迎。” “她们都在拍漂亮妈咪!” “小嘴好甜呐,妈妈教的?” “漂亮女人就是好哄。”唐沼没有正面回答问题。 秦秀清哑然失笑。 这必然只能是唐觅清教的。 范离牵着唐觅离神神秘秘地靠近她,笑问:“秀清,邀请函上,觅清给你写的头衔是什么?” 邀请函会注明被邀请人的头衔,一般是公司名称加职务,可秦秀清于唐家而言,有两重身份。 一重是「清水」董事长,另一重则是唐沼的生母。 葱白指尖夹着卡片,递给范离。 【秦秀清】 庄严肃穆笔锋穹劲的毛笔字,还微微散着墨水香,那是唐觅清左手的笔迹。 范离将整张卡片翻遍,也没找到秦秀清名字的前缀。 不应该啊。 收到邀请函时,秦秀清眼圈倏地泛红,她知道那人想表达什么。 ——你不被秦家女儿、唐觅清前妻以及唐沼母亲这三层身份所束缚,你只是你自己。 天高地广,你可任意翱翔。 …… 唐觅清接连解救了好几位被围攻的妹妹和小侄女,与人谈得嘴皮子都磨破。 “不纳外室……妻子?那你得问我妹妹,但她很显然不愿意,何必勉强?” “这位妹妹未成年,不许搭讪。” “我侄女小你足足十八岁,别等了,她不喜欢姨姨。” 这边解救着,那边发现自己被偷家。 田总还敢来纠缠秦秀清。 唐觅清边脱外套,边稳步走到美人身旁。 西服裹上圆润裸露的双肩,秦秀清只觉浑身被熟悉的温暖包围,美眸微亮。 那人平静地与田总对视,淡声打招呼,没有争锋,没有交战,像陪同伴侣进退有度成熟稳重的妻子。 秦秀清告别田总,与唐觅清散步到花园幽深僻静之处。 花香袭人,唐觅清弯腰摘下一朵琉璃脆绿玫瑰,掰去茎刺,从西服口袋拎出丝滑的香槟色手帕,缠绕花茎,别在秦秀清耳后。 香花配美人。 琉璃脆绿玫瑰外圈浅绿,向内渐变为香槟,与美人浅杏色修身长裙极为相称。 桃花眼尾舒服地微卷,唐觅清修长的指尖轻抚那处,眸中怜爱满溢。 “好看吗?”秦秀清柔声问,鸦黑长睫轻动。 “好看,向来如此。”唐觅清宠溺地看着对方。 美人笑声清婉,淡薄暮色,花前月下,清冷嗓音如诗如画:“阿水,我们谈恋爱吧。” “好啊。”唐觅清马不停蹄接着道。 笑容缱绻又温柔。 纤长藕臂圈住修长脖颈,主动投入那人怀中,粉润薄唇献上,唐觅清加深亲吻。 呼吸交织。 若说二十七岁的吻是奋不顾身的火炙与热烈,那么三十二岁的吻便是载着丰盛果实的幸福与远方。 乘着皓白月色,踏过重合暗影,幸福揭开新的篇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