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谍战吃瓜,从潜伏洪秘书开始》 第一章 斯蒂庞克与玉座金佛理论 津海市,利顺大饭店。 维多利亚风格装饰的房间内,偏橘色吊灯透着浪漫光晕。 两具身躯缠绵、翻滚着。 “呜!” 伴随着女人的娇喘,男人身躯一震,大脑像被抽空了一般,眼前阵阵眩晕。 这是哪? 她是谁? 洪智友闷哼一声,挣扎着从女人身上爬了起来,眼中尽是惊诧与惶恐。 “人家又不是老虎,还能吃了你不成。” “放心,我有避孕偏方,赖不着你。” 女人媚眼如丝,脸上泛着满足的桃红。 “你不吃人,但你能迷死人!” “讨厌。” 在女人的娇嗔中,洪智友轻佻一笑,快步走进浴室,反锁好房门。 呼呼! 他打开水龙头,用力搓了把脸。 镜子里是一个完全陌生的年轻人。 干练的小平头。 皮肤白皙,五官秀气,算不上英俊,但绝对耐看。 熬夜十三刷《潜伏》,没想到胸口一痛,穿越成了……洪秘书。 一个在剧里连名字都不配有的男人。 他迅速整合记忆。 洪智有,25岁,名字跟他差了一个字。 东南“中美第八特训班”毕业生。 擅长外语、电讯、情报,尤其是床上…… 抗战胜利后,津海站重建,站长吴敬中急需可靠人手。 相比过去的青浦、临澧、息烽班,中美班没有戴老板、沈醉这种要员亲自担课,也没有余乐醒这些带了N届的老资格,学员底子相对干净。 津海光复后少不了跟美西方人打交道,就说站里各种美式装备的更新,没有前卫、懂外语的通才也是个麻烦事。 于是,刚刚毕业,没有山头的洪智有幸运被吴敬中点将了。 …… 眼下,吴敬中正忙于抓汉奸敛财和清查红票。 作为津海实际“掌舵人”,光复后,鬼子留下的盐碱、银行、轮船运输、米粮等各大行业亟需改组、重新分配股权。 除去四大家族瓜分的头部资源,剩下汤汤水水也不少,尤其是洋行一类的买卖。 本地富商、买办过去或多或少跟鬼子有联系,急着想成为“自己人”,自然是趋之若鹜。 站里文化高点的就陆桥山和洪智有。 吴敬中信不过老广,这些工作自然就落到了洪智有头上。 床上的女人是“益生源”粮行康作文的三姨太。 人骚、貌美、活好。 鬼子在时,就是小有名气的交际花。 前身已经不是第一次跟她约会了。 “洪秘书,您可得帮帮人家,上次说的粮行会长一职和六纬路粮市的经营权……”回到卧室,康太太谈起了正事。 “你家康老板倒是个人精。 “眼下海路已通,美、澳面粉进口恢复,上沪的面粉也在大力往北输送,粮行确实是个好买卖。” 洪智有笑了笑,穿好衬衣系起了领带。 “哎呀,你都答应人家了的,我在市办打听过……这事你能说了算。 “而且吴站长那边,前些时日已经送了金条、美元。 “你就念人家个好,帮帮忙嘛。” 康太太娇滴滴的在他胸口划圈。 “如果没记错,你家男人过去跟三菱有过合作吧?”洪智有看着她,冷笑了一声。 “洪秘书……你啥意思嘛?”康太太恨不得撕碎了这小奶狗。 钱给了,人也睡了。 事没办不说,还扣上了汉奸帽子,这谁受得了? “你说呢?” “烧香拜佛得讲究门路,送金条、美元的多了,你们康家算哪根葱?”洪智有戏谑道。 三姨太脸色惨白,嘴上依旧赔笑: “那就求你这个善财童子指条明路呗。” “孙殿英都成了豫北总司令,宝贝儿,你咋就不明白呢?”洪智有在她翘臀上用力拍了一巴掌。 三姨太看着他,稍倾顿悟: “你等等,我到楼下打个电话。” 她连内衣都顾不上穿,简单套上裙子,踩着高跟噔噔下楼去了堂厅。 一会儿,康太太走了进来: “老康珍藏有一对雍正年间的珐琅彩虞美人花碟,是从卢芹斋先生手里收购的,抵跑马场那边几套宅子不成问题。” “吹风还得枕边人,站长太太说话可比我好使。”洪智有凑在她耳边低语。 “还……还有一副家传极品鸡血红镯子,是送给吴夫人的。 “只求玉成。” 康太太轻咬贝齿,很识趣的补充。 “这才乖嘛,等我消息!” 洪智有勾起她的下巴,在朱唇上亲了一下,离开房间。 “死鬼! “早不跟老娘说,白让你折腾了这么多天。” …… 得益康太太的滋润,洪智有浑身舒坦的走出电梯、大堂。 迎面浓重的历史车轮滚滚而来。 海河上,冒着黑烟的轮船汽笛鸣响。 路上,黄包车、汽车、公交与人流混杂。 繁华底下尽是暗流,吃人的时代啊。 洪智有上了汽车,扶着方向盘,脑海迅速思索了起来。 结合记忆,大致可以得出前身的为人。 畏上而不善媚。 办事不求有功,但求无过。 大多数时候是被站长挥手“退下”的角色,远不如余则成、李崖受宠。 最致命的是,色令智昏。 在马奎被打成峨眉峰,所有人避之不及时,还敢与马太太约会,最终悄然下线,只能说“真爱”了。 “原身没有靠山,不受站长器重,心态被津海站那帮老狐狸玩崩、摆烂了。 “归根到底还是不懂斯蒂庞克和玉座金佛理论啊。” 洪智有嘴角一扬,启动了汽车。 津海鱼龙混杂不假,但要想混下去成为人上人也不难。 臭不要脸死抱吴敬中大腿就对了。 毕竟站长可是情报系少将,戴老板手下红人,跟建丰、郑长官还是莫斯科中山大学的老同学。 有老吴罩着,津海这片花花世界横着走问题不大。 不过,洪智有对升官、漂红没兴趣。 吃吃瓜看老余斗法,捞捞钱跟马太太、婉秋谈个小恋爱,顺便给老余擦屁股填坑就好。 待红旗漫卷,天下大同之时,再追随梅姐去东南亚开农场、建酒庄。 无风又无雨。 不香么? 打定了主意,洪智有简单熟悉了一下汽车,驾轻就熟的驶向了津海站。 大院多以二层、三层小白楼为主,四周筑有高墙、电网、东西两角还有架着重机枪的岗楼,二十四小时有人和警犬巡查、警戒。 下了车。 他直奔三楼站长办公室,轻叩房门。 “进来。”里边传来吴敬中浑厚的声音。 洪智有推门而入。 吴敬中刚跟一个光头络腮汉子交待完。 这位站长两鬓略有花白,国字脸上有两道很深的法令纹、大背头,沉稳、亲和又不失上位者的威严。 “刘科长!”跟光头打照面时,洪智有喊道。 光头微微点头。 这人叫刘雄,是跟随吴敬中多年的心腹。 吴敬中信不过马奎和陆桥山。 让刘雄和几个带来的老人组建了保卫科,专门负责自己和太太的安保以及一些隐蔽情报工作。 《潜伏》里,余则成刚到津海,刘雄就查了个底朝天,建议站长启动佛龛调查余的就是他。 若非这家伙没有分身术,又五大三粗的,斯蒂庞克和玉佛金座就没老余的事了。 “事情办的怎么样了?” 吴敬中把玩着瓷瓶,漫不经心问道。 津海民生、经济早被鬼子搅得一团糟。 刚光复,戴老板就亲临指导,带走了满满一飞机的“国家财产”。 至于银行这些企业,向来是四大家族跑马圈地。 好的早圈走了。 剩下能喝汤的,多半与这些势力有瓜葛,插一腿指不定带出些啥玩意来。 所以,吴敬中对分盘子的事没兴趣。 交给洪智有一来是锻炼。 二者,真出了茬子,没背景的棋子随时可抛,不至于牵连自己。 “除了码头、粮行几个肥口,其他基本走完手续了。 “站长,益生源粮行的康作文您还有印象吧。”洪智有问道。 “嗯!”吴敬中眼皮都没抬一下。 康作文那些木鱼脑袋,今儿送几百美金,明儿两根小黄鱼的,是真没啥意思。 “康先生听说您喜欢古玩。 “他有一对雍正年间的珐琅彩虞美人花碟想送给您,说是卢芹斋那过的手,能抵跑马场几套房。 “对了,康夫人还专门为您太太准备了一副极品鸡血石手镯。 “想请您批准粮协会长一职和六纬路的经营权。 “您看……” 洪智有一边给他倒茶,一边低声递话。 雍正款虞美人花碟。 极品鸡血石手镯。 吴敬中眼神亮了! …… 第二章 先到咸阳为王上 吴敬中不懂汽车,但古玩却是浸淫多年。 卢芹斋是纵贯中西的大倒爷,经手玩物都是好东西啊。 “你说呢?” 吴敬中放下瓷瓶,目光内敛,笑意亲和而温暖。 老狐狸! 洪智有沉声道:“当年委座打阎长官时,康作文曾提供过军粮,算是友商。 “益生源在津海粮行也是老字号。 “康作文是地头蛇,他妹夫是94军的庞副官,在黑市吃的开跟外国人也熟。 “康家接手,粮食运转应该问题不大。 “声望、口碑、实力都有。 “属下觉的可行。” “嗯,那就照着办吧。”吴敬中颇为欣赏的点了点头。 他为啥整天拿着瓷器瓶,在手下人面前看来看去,平白让人说不务正业。 那都是点化。 新来的和尚难念经。 他总不能挨个去告诉人,自己喜欢古董,大家识趣点,有好东西该上交的上交,该搜刮的搜刮吧。 这就得靠手下人悟了。 偏偏这帮蠢驴脑袋天天站长前,站长后的,都不怎么开窍、上道。 要不,他为啥非得调远在山城的余则成。 洪智有来站里有些时日了。 吴敬中对他的评价是: 有脑子,没胆子。 有心思,没行动。 没想到今儿竟然开窍,算是给了自己一个大大的意外惊喜。 “站长,那我去康家落实了。”洪智有起身道。 “等等! “先不急着办,去火车站接个人!”吴敬中笑了笑,递给他一张委任书。 “余则成,拟机要科科长……”洪智有抬头看向站长,故作不解。 吴敬中笑着指了指他: “洪秘书,你的工作是替我处理事务,陪那些有钱太太们打牌跳舞。 “这个人是我的学生,青浦班老资格。” 说着,他眼皮往上挤了挤: “年轻人不能太拼,机要科事多,你放一放,凡事得讲究劳逸结合嘛。” 洪智有瞬间明白,站长是要他给初来乍到的余则成抬轿子。 “明白,多谢站长体恤。 “余科长是前辈,属下会不遗余力的配合余科长工作。” 洪智有恍然、恭敬道。 “嗯!” “对了,这个你拿着。 “北平马站长送我的什么灵芝、鹿茸粉,补肾壮气的,他们爱喝这个,我上年纪了用不上。 “陪女人是个苦差。 “好好聊,好好谈,知道吗?” 吴敬中打开抽屉,取出一个精致的小罐递给了洪智有。 “谢谢站长。 “属下一定竭尽全力,效忠长官,为……” 洪智有躬身九十度,感激的眼眶都红了。 “好了,好了,津海站不开四一大会,我也不是戴老板,用不着喊口号。 “快去吧,别误了时间!” 吴敬中笑着摆了摆手。 “是!” 洪智有红着眼领命而去。 “有点意思啊。”待人一走,吴敬中欣慰的笑了起来。 这种补品他家里多了。 本想等余则成到了,勉励他拿下穆连城侄女的。 没想到洪秘书打响了第一枪。 那就没辙了,谁先立功就给谁。 毕竟,招财童子谁嫌多呢? “先进咸阳为王上,后……同进咸阳扶保老子在朝纲。” 想到这,他不禁美滋滋的哼唱了起来,手指飞快拨通了一个号码: “喂,你弟在粤州,不,香岛那边拍卖行有没有朋友? “让他问问一对雍正年间的珐琅……” 洪智有驾车来到了火车站。 看得出来吴敬中对自己的表现还是满意的。 前途有望啊。 看了眼手表,他走向了出站口。 很快,他就见到了余则成。 身材匀称,头发三七分,面皮白净,双眼不大,但亮而沉稳。 完全没有“这瓜保熟吗?”的彪悍杀气。 如果换上一身长衫有点像教书先生。 谁能想到,略显阴柔的老余同志能孤身刺杀李海丰呢? “余前辈,我是津海站秘书洪智有,久仰了。”洪智有上前打招呼。 “以后都是同事,叫我老余吧。” 简单寒暄后,洪智有装好行礼,两人上了车。 “洪老弟是山城过来的,还是……”余则成笑着探他的底。 “我是东南中美班的,刚毕业,津海这边有美佬基地,需要会外文的人联络,吴站长就点了我的将。”洪智有主动透给老余。 “原来如此,以后还请多多关照。”余则成点了点头。 两人聊了一些轻松话题。 到了站里,余则成第一时间闭门献宝后,站长又把陆桥山、马奎叫了进来开照面会。 洪智有在站长室门外的办公登记桌等了一会儿。 没叫他参会。 看来想成老吴的心腹,还得多招点财才行。 他回到办公室,给康太太打了电话,直接去康家取货。 到了康家,拿到处理权的洪智有索性把码头、纺织厂等最后几个肥缺标放了出去,让康太太组局,把津海那些有意“喝汤”的富商拢一拢。 古董优先,金条、美元也行。 康太太自然乐的效劳。 能拿到津海站这把“尚方宝剑”,对康家在商圈地位提升大有裨益。 康作文很识趣的找借口走了,留给了二人独处。 洪智有盛情难却,搂着康太太“密谋”了一番,吃干抹净了才离开。 …… “我不比老余有站长学生身份的加持。 “要想彻底获得信任,必须拿下穆连城,当然还有婉秋。 “老余有左蓝和翠萍,婉秋没道理再让谢结巴给糟蹋了。 “当然,这里边得注意分寸,不能抢了老余招财童子的风头。 “要不然,他在津海站混不开,这瓜没法往下吃。” 离开康家前,洪智有找了个路边茶摊思索起下一步计划。 要带着老余一起飞! 这瓜似乎不太好啃啊。 还好,穆连城这座金山够大,满满一船、几间屋子的宝贝应该够他和老余烧香晋佛,攒下日后去南洋做农场主的家底了。 垫了茶钱。 他找了个地给老同学美佬安德森打了个电话,约在淮山路的同福饭店。 淮山路青石铺地,沿街有青灰色的老宅和店铺。 这边比较热闹,走夫贩卒、医药饭馆林立,其中就有秋掌柜的悬济药店。 到了饭店包间。 英俊、高大的金发美佬安德森正在抽雪茄。 “洪,好久不见,来津海了也不找我,不够意思啊。”安德森说着一口流利的中文。 得益于姜毅英破解过鬼子偷袭珍珠港的电文。 再者,内战在即。 美佬与戴老板建立了情报专线。 安德森就是第一批来内陆培训的交流生,在特训班时,洪智有擅长外语,跟这些交流生关系很不错。 “津海光复不久,一堆破事忙不完。 “找你打听个人,穆连城。”洪智有开门见山。 …… 第三章 赚不完的钱(求收藏、求推荐) 原剧中,穆连城唯唯诺诺,见谁都低眉顺眼的。 实则此人并非等闲之辈,甚至可以说是手眼通天。 日占时,从鬼子嘴里抢食还能混的风生水起。 眼下头悬利剑,依旧能在吴敬中眼皮子底下,携带财物全身而退。 足见手段、人脉之深。 洪智有自然不能放走这条肥鱼。 钱他要,婉秋也要! 知己知彼,方能百战百胜。 说话间,他打开公文包,掏出了一小捆10元面额美钞递给了安德森。 这是规矩。 同学归同学,买卖归买卖。 安德森按住了他的手,笑着透露: “洪,这个免费。 “穆连城,39年经温士珍介绍投靠了鬼子,还资助过熊剑东的黄卫军,有名的老汉奸了。 “他有一个女相好是梅机关特务,娘家是坂原家族,军阁成员。 “当然,他跟我们也有来往。” 这些情报洪智有都知道,他顺口问道:“水兵仓储那边你熟吗?” “当然,我跟管理仓库的查尔斯上尉是‘铁哥们’。 “人脉即金钱,这是我来你们这学到的道理。”安德森手指夹着雪茄,一脸得意道。 “穆连城在那边有开仓,给我盯住他。 “记住,不要打草惊蛇。 “给我盯死他,有任何风吹草动,随时给我办公室打电话。” 洪智有又掏出了一根小黄鱼压在了美钞上。 “OK!你的事就是我的事。 “我有很多兄弟,他们都是假的。只有你,洪,你是真的。” “当年在山里拉练,我踩到了鬼子留下的地雷,要不是你,我早就去见了上帝。” 安德森笑了笑,欣然收下了金条和美钞。 你可真是我的好兄弟……洪智有一阵肉疼。 他比马奎还穷。 就这点小钱,还是从康家吃的回扣,全便宜了美佬。 当然,舍不得孩子套不到狼。 只要能逮住穆连城,一切都是值得的。 “洪,你想发财吗?” 回畅了一番过往,安德森问。 “你有门路?”洪智有问。 “鬼子当年留下了一大批烟土和装备、医药,我想把它倒出去。”安德森道。 “有多大赚头?” “少说十万美金!” 十万美金的买卖? 洪智有不禁怦然心动。 眼下,布雷顿森林体系确立,一美金大致相当于0.9克黄金。 要知道一辆进口斯蒂庞克汽车也就4、5千美金。 美金兑银元有着绝对的优势。 外汇就更别提了,津海、南京都飙破六千门槛了。 “你可以找津海驻军或者警备司令部、警察局。”洪智有想了想道。 “不行! “你知道我们巴特勒准将是一个正直的人……他不允许我们和你们的人做买卖。 “我私下接触过你说的这些人。 “他们说,津海站在监视他们。 “他们吃不透吴站长,不敢乱来。 “更重要的是,他们不需要军械、医药,烟土有本地码头帮会提供,用不着我们的货。 “所以,我的兄弟,你得帮帮我。” 安德森语气极尽恳求。 洪智有摩挲着鼻梁。 吴敬中心思深沉,杀伐很重,这点从他刚到津海就处决了一批日占时期的官员可以看出。 眼下,戴老板威势如虹。 津海各大机构,甚至包括驻军对这位“钦差大人”十分敬畏。 而且,吴敬中向来深居简出,只在有把握的范围内找代理贪图财物。 季伟民被抓时,满满一车的财物。 他也只敢让余则成去看看,老余抽了个玉座金佛,就把吴敬中美屁颠屁颠的。 足见吴敬中为人有多谨慎。 外人想投其所好,还真未必有门路。 “做生意这种事,人多口舌杂,而且马上要军调了,吴站长肯定不会参与。 “这样,我给你指两条明路。 “枪械、医药可以卖给红票,眼下胡宗南的车马炮已经对上了,他们正急需要这些。 “烟土买卖,你可以找码头帮会。 “烟馆、妓院、牌馆、俱乐部,这些地方的烟土消耗都是他们提供的。 “只要跟他们接上线,不但可以避免驻军、警察局那些倒爷们中间抽水,而且比较隐蔽,不会坏你们巴特勒将军的规矩。” 洪智有耐心分析道。 “我也有想过,但接触不到红票。”安德森苦恼道。 “你背后是谁,硬吗?”洪智有问道。 安德森只是个小小的中士,要是小打小闹,他才不陪着玩,这种事一步踏错就得掉脑袋。 “菲尔逊上校,海军陆战队副指挥官。”安德森很有底气的回答。 二号大佬,够料了。 “我认识,可以给你引荐。” 洪智有正愁没法和余则成搭上线。 帮红票输送武器、医药,正是难得的良机。 而且,他敢肯定老余肯定会干。 要知道现在的盘尼西林比黄金还值钱啊! 红票最缺的就是这个了。 “太好了! “不过,同行是冤家,码头漕帮的张老板我搞不定他,他答应收的价低于市面三成,我们拿不到什么利润。 “而且他儿子张少杰跟你们津海站陆处长的儿子以前是同学。 “跟驻军那边也有关系。 “他根本不买我的账啊!” 安德森眉头拧巴成了一团。 陆桥山! 这的确是个麻烦。 陆桥山是站里的二号。 津海站下设的水陆统一检查处、缉私署、邮检处、警卫稽查处,他都有直接的管辖权。 同时还兼职警察局督查处处长。 除了警备司令部、驻军不能直接插手,大半个津海陆都能够着,权力大到令人难以想象。 “漕帮的张四爷我来解决。 “对了,你能搞到洋酒、雪茄、咖啡吗? “现在的有钱人、老爷们都追求时髦,缺口很大,你要能搞到货,我可以给你倒出去。” 洪智有问道。 这些是他陪太太团打牌时,保安旅田旅长的夫人透露的。 红酒、雪茄、甲壳虫轿车是这个时代身份的象征。 光说津海,除了军、警、市上层和一些顶级富商,稍次点的有钱也买不到。 要知道津海是北方第一大港口,都如此稀缺。 其他城市供需就更别提了。 “可以,欧洲人留下的那些俱乐部,还有我们海军俱乐部都有供给,这些货物由水兵仓储统计司负责。 “我可以托查尔斯打听下,应该能匀出一部分。” 安德森很肯定的回答。 “等我好消息!”洪智有招手让服务生过来打包饭菜和酒水。 “洪,咱们兄弟能不能发财就看你了。” 安德森与他握了握手,驱车而去。 洪智有拎着饭盒出了饭馆。 天很蓝。 他的心情很美。 这是个捡钱的时代,只要胆够大、心够细,钱根本赚不完。 一旦拿下码头漕帮,把太太团的美妇们伺候好了,四通八达的人脉资源下,买卖不缺销路。 他完全可以成为津海最大的倒爷! 当然! 他不能站在前台,不然光吴敬中就能薅死他。 得想法找个可靠又能站到前台的人。 …… 第四章 笑面虎陆桥山(求收藏,求推荐) 离开饭馆,洪智有驱车去了常德道1号豪宅。 这片过去是英租界。 洋毛子跑了,那些豪宅就成了要员们的抢手货。 论抢东西,没人能抢过津海站。 地理位置优越的1号豪宅就是吴敬中铁腕的见证。 洪智有把康家送的东西交给了站长夫人梅姐,恭维、客气了一番便告辞返回了站里。 路过机要科时,老余正在给手下人训话。 门是开着的。 新官上任三把火,这是烧给其他人看的。 毕竟站刚重建,洪智有这个兼管主任靠山不硬,又得成天忙着陪太太们打麻将。 马奎、陆桥山压根就不鸟他,把机要科的人当婊子想用就用,机要文件查阅也是随意的很。 余则成就不一样了。 少校军衔,站长学生,任谁也不敢轻视。 洪智有微微点头打过招呼,回到了办公室。 他的办公室紧邻着站长室。 但大部分时间是端茶倒水,或者守在走廊的登记桌随时听差。 下午五点。 站长在刘雄护送下,走出了办公室。 洪智有与他眼神交汇,示意搞定了。 吴敬中目含赞赏,心情愉悦的离开了。 “余主任,住处安排好了吗?” 往外走时,余则成提着公文包走了出来。 “安排好了,就在隔两条街的泰山路,洪秘书有空来做客。”余则成笑容和煦。 “会的,余主任再见。” 洪智有微笑告别。 余则成是开车走的。 津海站是“龙头”单位,别的没有,就是院子大、车多、经费足。 别说老余这种科室主任,就是马奎的副手齐大福、陆桥山的马仔盛乡也配有专车。 “洪秘书,站长走了吗?” 正要离开,陆桥山喊住了他。 “刚走!”洪智有回答。 “这是后勤的采购清单,你明天一早交给站长签字。”陆桥山不当人的把报表拍在洪智有怀里,钻进了汽车。 “哦,对了,统筹会各大企业安置、股权分配,你回去写份报告,我要看。” 他又探出头,吩咐了一句。 “陆处长,统筹会的事是站长亲自抓的。”洪智有提醒。 “我真想撕烂你的嘴! 陆桥山脸一板,然后指着他: “就你那一肚子花花肠子我还能不知道,你怕是把党国的财产全送给那些女人了! “报告,明天一早我必须看到报告!” “是,陆处长!”洪智有点头。 陆桥山目不转睛的瞪着他,见他站的毕恭毕敬才摆手让司机发车。 圆框眼睛下的单凤小眼,阴森、狠厉极了。 你就嘚瑟吧,早晚有你花生米吃……洪智有礼貌目送。 待老陆一走,他转身往后边宿舍走去。 宿舍是一排老旧平房,边上还建有大型仓库,用于室内射击、搏击等训练。 来到3号宿舍,里边摆了八张上下铁铺,可容纳十六人。 一进门,臭脚丫子夹杂着汗味的酸爽扑鼻而来。 米志国、陈北伐、刘根宝等几个小年轻光着膀子,正就着白菜粉条啃馒头。 “洪哥!”几人连忙起身打招呼。 “这么素啊。”洪智有笑道。 “可不是,兄弟们成天跑断腿,以前晚上还有几块红烧肉,现在顿顿白菜帮子。”米志国抱怨道。 “听食堂的老罗说,陆处长都装自个儿腰包了。” “妈拉个巴子的贼老广,外勤费压了两个月,现在还没发下来。” “洪秘书,你向站长反应下呗。” 几人叽叽喳喳的嚼起了舌根。 “别闹,我要有这能耐,还能跟你们挤这啊。” 洪智有调侃了一句,打开袋子,取出饭馆打包回来的剩菜、好酒摆在了凳子上。 “哇,烤羊排、烧鸡……” 几人连忙围了过来吃喝。 “洪哥,你要管总务科就好了,兄弟们跟你吃香喝辣。” “就是,姓陆的抠门,马队长也是个光口白,说好跑趟蓟县给我一个银元,到现在没个影。” “还说呢,上次出外勤吃饭、买烟都我掏的钱,说报销也没给我。” 几人边吃又忿忿不平了起来。 洪智有心头一叹……哎,你们是真冤枉马队长了。 马奎是真没钱。 他不贪,或者说不怎么贪。 被抓后,周根娣连安家费也没有,足见家底并不富裕。 再者,陆桥山跟马奎不对付,把着总务科,后勤、财物一手抓。别说报销,就是马奎手下的工资、外勤费都要找各种借口克扣。 而且,陆桥山是出了名的笑面虎,爱讲排场、资历。 其他部门清一色粗布料中山装。 唯独他情报处,人人一身水亮西装、打领带,住的是东头冬暖夏凉的四人间,连外勤配的手枪都是最新款美式。 按站里的制度来说,洪智有作为站长秘书是可以申请分配房子、配车的。 但肩上没衔、没山头,陆桥山瞧不上他啊,只把他当个端茶倒水的边角料呼来喝去的。 所以,别说分房、配车,宿舍都是安排最差的。 要不原身天天睡办公室呢,好歹不臭,没呼噜灌耳啊。 不说原身,就老余,少校,站长学生又咋嘀,不也只分了一套汉奸教师留下来的老院房,还得和周会计、老谢挤一块吗? 要知道马奎住的是欧式洋房。 陆桥山自己呢,桂林路的豪宅可不比站长的小。 摆明了,还是瞧不上余则成,嫌他管机要室碍眼了。 当然,大伙儿怨气再大也没用。 谁让人家是郑长官的小老乡,连站长也得让他三分呢。 “行了,别哔哔叨叨,让老陆知道了吃不完兜着走。” 洪智有招呼了几句,去训练室练了一通拳击,又打了上百发子弹,实测了一下原身的身手。 原身外表看着体型一般,内里全是腱子肉。 爆发力、枪法都不错。 不仅能轻松拿捏康太太这些女人,估计挨大嘴一记金刚腿也嘎不了。 年轻就是好啊。 洗了澡,换上干净的白衣服、白皮鞋、黑色蝴蝶结,再配上眼镜,妥妥的温文儒雅潇洒哥。 怎么着也得比老余帅点吧。 他还就不信,拿不下一个求活心切的小纯情婉秋。 洪智有刚要出门,就看到马奎在宿舍门口吆喝: “你们这群猪,都给我麻利点,要跑了兔子,老子打折你们的腿。” “马队长,忙着呢。” 洪智有打了声招呼。 这位行动队长习惯戴着圆领特务帽。 身材魁梧、健硕,面颊咬肌硬朗,布满血丝的双眼锋利极了,就像一条不知疲倦的斗犬。 “是啊,哪像你老弟好命,成天流连花丛中。”马奎笑道。 “这不是没本事嘛,只能干干外务了。”洪智有谦逊道。 “打扮的够水亮。 “正好,我太太晚上7点的火车,我万一要赶不回来老弟帮忙去接下站。 “她呀,就喜欢新潮,你俩肯定聊的来。” 马奎看了他一圈,说着从口袋里摸了张照片,递给了洪智有。 不是,这是硬给我创造机会? 洪智有看了照片上风韵迷人的马太太,干笑了一声: “马队长,这……这不合适吧?” “有啥不合适? “你能接余主任,就不能接我夫人? “呵呵,我这队长的面子就是没站长好使啊。” 马奎脸一沉,有些不高兴了。 “别! “马队长,您是前辈,是中校。 “放心,你太太交给我了,保管安排的明明白白。” 洪智有立马端正姿态。 “谢了!改天请你喝酒。” 马奎拍了拍他的肩膀,领着一行人快步去了。 第五章 美人周根娣(求收藏) “马奎这货是真心大啊。 “换了我,这么漂亮的媳妇可得看好了! “这是妥妥把肥羊往狼嘴里送啊,怪不得原身吃的满嘴流油了。” 洪智有轻抚照片,摇头唏嘘。 作为一个和平年代穿过来的社畜,他没有这个时代的深仇大恨,自然谈不上杀身成仁的大志向。 旗是不可能摇的,顶多帮忙扶一下。 他只想真真切切的做自己。 搞多多的钱,享受、珍惜眼下的花花世界。 洪智有亲了一口照片,塞进了里衣兜。 天色已暗。 他去了内务科,找值班人员要车。 按规矩,下了班洪智有没资格配车。 但架不住马队长面子大啊。 只提了一嘴接马太太,内务科的人立即派了汽车。 原因无他,马奎脾气不好。 他不敢打陆桥山,但陆桥山下面的狗仔逮着了给两巴掌、踢两脚也是常有的事。 上了车,洪智有直奔火车站。 一会儿,他就看到了一身蓝花旗袍、黑色坡跟鞋的周根娣拎着皮箱走出了站。 丰腴的身材,精致脸庞,眉眼口鼻之间皆是江南婉媚。(求上图) “马太太,我是津海站的洪秘书,马队长让我来接你。”洪智有快步上前。 在接过提箱时,他有意拂过周根娣的玉葱般的手指。 周根娣像触电一般,脸颊微红:“洪秘书啊,谢谢侬啊。” “客气,嫂子请上车。” 洪智有装好行礼,往马奎的洋房驶去。 “哎呀,津海比上沪热多了,又闷又潮的。 “洪秘书,让你见笑了。” 她拢了拢耳际略显凌乱的发丝,玉手轻轻扇着风。 由于弧线伟岸,倒是让洪智有略饱了眼福。 “津海自然比不得上沪,嫂子身子娇气,适应些时日就好了。”洪智有毫不掩饰对她的赞美,眼睛有意无意瞄向她的胸口。 “马奎呢?”周根娣脸更红了。 “出任务去了。”洪智有道。 “又是任务啊。” 周根娣低下头,眼里写满了失落。 “没事,马大哥说了让我多陪陪嫂子。 “我这人没老马有本事,但玩这一块比他强,津海各大俱乐部、军属会我都熟,你要无聊了,我带你去打打麻将、网球、跳跳舞。 “总归是不冷落嫂子就是了。” 洪智有笑道。 “嗯,谢谢洪秘书。”周根娣腼腆一笑,娇媚动人。 到了马奎家。 乱的简直跟猪窝一样。 臭袜子、汗臭的衣服、裤衩都丢在沙发上,气味极是芬芳,气的周根娣又是闹了个红脸。 “洪秘书,对不起,我家老马……”周根娣很是尴尬。 “马队长一心工作,正常。 “嫂子,时间不早了,你应该饿了吧,要不咱们先去海军俱乐部,那边房间有热水淋浴和西餐厅。” 洪智有整了整领口的蝴蝶结,笑容阳光而灿烂。 “好的,辛苦洪秘书了。”周根娣柔声道。 她说话有着江南侬语的温软。 听起来让人心痒痒。 周根娣拎着行李箱去了里边,简单收拾了换洗衣服,洗脸补了下妆走了出来。 洪智有开车带她去了海军俱乐部。 作为太太团团长,他是这里的常客。 开了房间。 洪智有本想去楼下大厅。 周根娣却不让。 倒不是放浪,是不会用这种新式淋浴,再者,初来乍到心里慌。 洪智有在外厅陪着。 一会儿周根娣换了一身新的淡粉牡丹旗袍走了出来。 沐浴过后,她容光焕发。 胸脯一挺,优雅、娇媚、温软的气质令人陶醉。 “嫂子,你真美,大半个津海城的女人都被你比下去了。”洪智有赞道。 周根娣脸红的厉害:“洪秘书,莫要笑话我。” 去西餐厅用完餐,洪智有领她去二楼舞厅跳舞。 周根娣有些羞怯,扭扭捏捏不想上去。 “嫂子,你可是中校夫人。 “你看那些都是市、警、军的军官太太,津海光复了,都是过来陪自家男人的,谁不得学啊。 “再说了,就你这身段不跳舞都白瞎了。 “只消往那一站,她们得酸死。” 洪智有凑在她耳边柔声低语。 “那好吧。”周根娣娇羞的答应了。 让洪智有没想到的是,周根娣是真不会跳啊。 不过一想也是。 津海没光复之前,马奎一直在山城出任务。 周根娣在家守活寡,日子估计紧巴不好过,又是日占区,除了那些商人、汉奸的交际花太太,一般人上哪跳舞去。 洪智有没少被踩,当然蛮腰也没少揩。 周根娣蛮腰紧致,还有些小肉肉,正是洪智有爱极了的一款。 跳了舞,周根娣一身汗回到房间重新冲了个凉。 洪智有又带她去看了会网球,还去赌厅小怡了两把。 一直玩到晚上十一点,两人有说有笑的回到了家。 到了门口,马奎早就等着了。 “去哪了?”一下车,马奎背着手沉声发问。 那派头就像审问犯人。 周根娣有些慌乱。 “马队长,我带嫂子去海军俱乐部玩了一圈,你说好不容易光复了,嫂子在上沪苦了这些年也该享享福了。”洪智有笑道。 “那地方破费,这不浪费钱嘛。”马奎不悦皱眉。 “马队长,孙礼成在那边有股份,花不了几个钱,怎么着也不能铩了嫂子中校太太的身份不是?”洪智有道。 “这汉奸吃的够深啊。 “辛苦了! “愣着干嘛,还不谢谢洪老弟。”马奎道。 “谢谢洪秘书。”周根娣低头轻语了一句,踩着高跟进了屋。 “老弟,还是你吃的开啊。 “不要钱就好,以后多带你嫂子见见世面。 马奎凑了过来,悄声道: “听说站长太太喜欢打麻将,就盼着站里能组个局呢。 “老陆家那婆娘也是个行家。 “我知道老弟你这方面熟,趁着还没碰头,抓紧时间找人陪你嫂子多练练,要不然我这兜迟早得被站长太太她们掏空了。” 马奎最近奔波劳累,火大,口气酸冲酸冲的。 “明白!”洪智有往边上躲了躲。 马奎还以为他没明白,又往前凑了一步,贴的更紧了: “老弟,我最近手头有些紧,练归练,别让你嫂子输钱啊。” “放心,就嫂子身份一亮,有的是人抢着给她送钱!”洪智有面皮一颤,强耐着回答。 “好! “你这人情我记下了!” 马奎点了点头,回到了屋里。 卧槽。 口臭、抠门、邋遢。 周根娣能跟老马过才怪了。 洪智有突然莫名有些心疼周根娣了。 她有什么错? 一个想追求新生活,向往美好的小女子而已。 这样的女人,洪智有都爱。 得拯救。 …… 第六章 你是我的人(求收藏、推荐票) 回到办公室,洪智有泡了一杯站长送的鹿茸粉。 最近陪太太团,身体着实有些虚了。 喝完,他从一旁的柜子里掏出毛巾被,往沙发上一躺沉沉睡了过去。 次日一大早。 洪智有起床,回宿舍洗漱换上灰色中山装,在食堂吃了早点,麻利回办公室整理好陆桥山要的材料。 作为一名吃瓜客。 他没必要跟一个命不久矣的人计较。 洪智有只有一条准则。 只要不坏他的财路,爱谁谁去。 八点。 站长前脚刚进办公室,陆桥山后脚就找到了洪智有。 “这都是些什么玩意!” 陆桥山拿起资料,看了一眼直接甩在了洪智有胸口上。 “陆处长,属下只是公事公办。”洪智有不卑不亢道。 “公事公办? “我看你是被女人迷了魂,混账东西! 陆桥山劈头盖脸就是一顿骂。 他是真恼火。 作为郑长官的老乡,津海站二号实权要员。 这次资产重组他的人一点好处没捞着。 其中,粮行会长、六纬路经营权可是漕帮张四爷盼了好久的肥肉。 漕帮有仓库、苦力,轮船局也有关系,顺时卖粮稳赚不赔,乱时炒粮更可一本万利。 这块肥肉居然被洪智有大手一挥批给了康作文。 要知道陆桥山可跟张四爷放了话,必拿下会长一职,报酬是每月两百美金的孝敬。 张四爷也多次在饭桌上对有头有脸的人放风。 现在好了,四爷会长没当上,六纬路粮市也没捞着,丢尽了脸面。 昨晚电话里冲他狠狠抱怨了一通。 这会儿,陆桥山恨不得拿他去喂狗。 “还愣着干嘛,去站长办公室!”陆桥山一甩门冲了出去。 陆桥山,你是不是太飘了? 洪智有暗自冷笑一声,进了办公室。 “桥山,你来的好,正好开个例会。 “刘主任,通知各科负责人去会议室。” 吴敬中抬手打住陆桥山,吩咐一旁的刘雄。 待众人到了会议室。 吴敬中开门见山: “最近,咱们站人员编制差不多了,重建工作已经初步完成。 “光复以来,大家都费心了。 “现在我宣布新的人事,陆处长担任情报处处长。 “马奎负责行动队。 “余则成…… 一通人事安排下来,陆桥山脸都黑了。 总务处交给了薛东山。 电讯科交给了候运来。 这些过去都是陆桥山直管的,这一刀几乎砍掉了半管血。 “桥山,你觉的如何?”吴敬中问道。 “您是站长,乾坤独断就好。”陆桥山笑的比哭还难看。 他是郑长官老乡不假。 但现在戴老板当家,吴敬中给他,他得接着。 不给他,他屁都不能放一个。 “好,那就散会吧。 “对了,余主任还有运来,接太太的事得抓紧了。” 吴敬中起身,看了余则成两人一眼。 “是!”余则成等人点头。 “等等,站长。”陆桥山喊道。 吴敬中摆了摆手。 众人识趣的退了下去。 “这是筹委会落实的企业名单,您看看。”陆桥山把报表递了上去。 “有问题吗?”吴敬中故作不解。 “站长,郑兴国,康作文,这都是过去跟鬼子有勾连的人,汉奸名单还没下呢,摇身变成了党国的掌柜。 “不合情理啊。”陆桥山抱怨。 “桥山,戴老板亲临津海指导时说过,对待汉奸要特情特看。 “郑兴国、康作文过去也是有功的。 “你把这些人一棒子打死,谁来做买卖? “总不能咱们脱了这身皮,一块去卖面粉、大米吧?” 吴敬中笑容亲和,说话一如既往的风趣。 “可这个康作文跟穆连城一样是铁杆汉奸,总不能由着洪秘书陪他太太睡一觉,大笔一挥就办了吧。”陆桥山嘴角一撇,争辩道。 “是这样吗?”吴敬中转头看向洪智有。 “站长,你知道的筹委会定在法兰西俱乐部,是市政张先生定的,那边太太们出入比较多。 “我确实接触过康太太。 “但粮行会长、北纬路批给康作文,张先生也签了字的。 “这本是市政的活,咱们津海站不过是协办。 “陆处长要不去问问张先生。” 洪智有双手交叠,不紧不慢回答。 “你……”陆桥山瞪着洪智有,气的想杀人。 鬼都知道,没有津海站点头,市政那帮人算个屁,别说粮行,一家馄饨摊他们都不敢批。 “康作文是铁杆汉奸……”陆桥山一口咬死这点。 “周佛海还是义士,戴老板的座上宾呢。” 吴敬中脸一沉,声一振,肃杀之气顿生。 “站长……” “桥山,康作文妹夫是94军的庞副官,94军可是委座嫡系,是英雄之师。 “他们刚调防津海,我就去查康家。 “牟廷芳、杨文泉他们会怎么想?会不会觉的我在有意找茬,打他们的脸? “陕、冀车马炮都对上了,这时候得军民一心啊。” 吴敬中强忍着不爽,苦口婆心的做工作。 “我是怕开了这个头,穆连城这类人有样学样,党国财产岂不便宜了他们。”陆桥山皱眉道。 这句话瞬间戳中了吴敬中的逆鳞。 他正要薅穆连城的羊毛,心里开出的条件就是保穆连城。 陆桥山这不是断他财路吗? “这样吧,你要实在有意见,就去市政找张廷锷,找杜建时,让他们重新批就是了。” 吴敬中脸一板把资料拍在了桌子上。 然后系好上扣,背着手阴沉沉的走了出去。 “站长……”陆桥山吃瘪,气的直咬牙。 看到你被怼我就高兴了,这瓜真甜真香啊……洪智有心里美滋滋,神色依旧微笑如常: “陆处长,没什么事我去忙了。” 陆桥山是个人精。 站长平日有商有量,今日铁了心怼他,还下了他的权利,哪里还不明白,吴敬中是在有意扯皮保洪智有。 “你小子……给我等着,走着瞧。” 他愤懑的指了指洪智有,气呼呼的走了。 小样,你能比我懂老吴? 洪智有笑了。 吴敬中是个很有人情味的领导,尤爱护犊子。 在原剧中,对余则成、李崖这一文一武两员大将基本上当亲儿子对待。 余就不说了,查抄大和丸号物资的仓库钥匙都给了余则成。 出动整个站的精锐抓个季伟民,功劳能给老余吹天上去,几可与狄仁杰并肩。 李崖更夸张。 为了配合抓左蓝,吴敬中像马仔一样老老实实听从调遣,陪着熬了大半宿。 结果李崖搞砸了,他非但不恼,还反过来指点、安慰李崖。 袁佩林被杀,天大的雷直接闷手里,也不怕炸了。 简直就宠到离谱。 洪智有只要死抱他大腿,老吴能不认他? 到了办公室,洪智有一副惶恐、忐忑之态: “站长,陆处长似乎对我有意见,他是郑长官的同乡,我不会给您添麻烦吧?” “怕什么! “郑介民老乡多了,他算老几。 “得道多助失道寡助,陆桥山跳的高,摔的也会越惨啊,你就看着吧。” 吴敬中气定神闲的笑道。 洪智有突然明白,为什么建站初期站长让陆桥山大包大揽,今天开削,大家都是冷眼旁观了。 欲擒故纵啊。 “有站长您这句话我就放心了。”洪智有笑了。 “你也不容易啊! “昨晚我回去看了,卢芹斋出手的东西是真好啊。” “这样的东西,你就是一百件一万件,它都看不厌。 “辛苦你了。” 吴敬中感慨之余继续“勉励”。 “效忠党国,必先效忠长官。 “学生不敢言苦。” 洪智有双目一红,立马正姿行礼。 “我记得没教过你啊。”吴敬中眼中精光一闪,笑了笑。 “我在中美训练班时,用的情报学教材,里边有站长您的著作。 “只要情报线上的战士,您都当得起一声老师。” 洪智有恭敬回答。 这马屁算是拍吴敬中心里去了。 他最得意的就是当初情报教编了,连余乐醒、沈醉这些老资格都赞不绝口,据说连委座都看过。 “好好办差,我看得见。 “智有,你是我的人,放手去做,明白吗?” 吴敬中身子往前探了探,点着他胸口低声道。 爹! “是! “学生必定死而……” 洪智有口号没喊完,吴敬中打住了他: “我跟内务科薛主任打了招呼,给你配了辆专车。 “另外这个你拿着,去订几套好点的西装,女人都势利,别在那些太太面前丢了咱们津海站的威风。” 吴敬中拉开抽屉给了他一卷美钞。 10美元面额的,估摸着得有上百美元。 “谢谢站长。”洪智有欣然接过散发浓浓爹味的钞票。 “去吧,好好谈。” 吴敬中拿起一份名单,在上边圈了个名字。 穆连城! “叫余主任来一趟。”他吩咐。 洪智有暗自叹息了一声。 保卫科已经查到余则成和左蓝有关系,穆连城的差事仍落在老余头上。 只能说是亲儿子了。 玩的再花,再败家也比自己这个养子亲。 老余风头是不能抢的。 他应该是要去穆连城家了。 等跟婉秋“啵”上,不就一切都晚了吗? 追求婉秋,不能再等了。 …… 第七章 津海之王(求收藏、推荐票) 洪智有径直来到余则成的办公室。 余则成正撕报纸。 显然,站长催太太入津的事,让他很头大、烦躁。 “余主任!”洪智有打了声招呼。 “智有啊,听说马太太到了?”余则成放下报纸,起身给他倒茶。 “昨晚上到的。 “现在站里就你和薛科长的太太没到了。”洪智有坐下,闲聊起来。 他是乐于和余则成接触的。 一则是英雄情节。 还有就是,老余身上有一种魔力。 平静。 跟他在一块,不做他的敌人,是一件很舒服的事。 “哎,我家那山里女人来城里又不习惯,搞这套干嘛呢?”余则成抚头苦恼道。 “余主任,这不是内部一向的规矩嘛。 “当初傅胜兰和丁美珍的事,委座可是下了死命令,结果戴老板丢了手艺,在上边颜面扫尽,那是极为光火。 “上边不盯着太太们,他不踏实啊。” 洪智有压低声音,略带调侃道。 “老弟,我家那位大字不识一个,可做不了丁美珍。 “还是你老弟好,无牵无挂的。” 余则成是真羡慕,他心里只有左蓝。 “嗨,我那是穷的,逢场作戏还行,哪家姑娘真能嫁给我啊。” 洪智有掏出干巴巴的裤兜,苦笑道。 “你不老实。 “我昨天去市政办事,听那边的人说,你老弟现在了不得,连外号都有了。”余则成指了指他笑道。 “什么外号?”洪智有好奇。 “津海炮……王! “你老弟风流的很啦。” 余则成拍了拍他的肩,哈哈笑出了声。 津海炮……王? 噗! 洪智有一口茶水喷了出去。 这才几个就称王了。 哪个鬼才取的,太看得起了吧。 “余主任,我实话告诉你,我陪那些太太打牌玩乐,都是……”他指了指站长室。 反正以后是“哼哈”二将。 不如早点把自己卖了,让老余“利用”自己,顺手扶他一把。 再者太正经了,回头倒卖装备、医药,老余铁定得怀疑他。 花花公子、利欲小人、站长走狗、无良倒爷。 这些标签既是洪智有的保护色,也能让老余放松警惕,视为“招财同道”。 “啥意思,我没明白。”余则成故作不懂。 “陆处长大清早的为啥追着我咬,因为我把粮行会长、六纬路粮市批给了康作文。”洪智有低声道。 “老弟你好胆,那是大汉奸啊,你怎么能把党国这么重要的财产批给他呢。”余则成故作一脸惊惶、正义的呵斥。 “奸不奸的,不就是站长一句话么? “告诉你也无妨,康家献了一对雍正年间的宝贝,卢芹斋那搞来的,价值跑马场几套宅子。 “要不,站长能给我配车,让我天天在女人堆里打混吗?” 洪智有摩挲着指肚,挤眉弄眼的干笑。 “哎,年轻就是好啊,我就干不了老弟你这活。” 余则成意味深长的点头。 “余主任,我听说你是站长亲手带过的学生。 “以后咱们就是自己人,我把你当哥,你可得多多关照老弟。” 洪智有谄媚道。 “别,你是站长红人,互相关照,互相……”余则成谦虚笑道。 “不一样。 “你是亲爹养的,我是路边捡的。 “没这点血缘,啥都不好使。” “不聊了,站长叫你去办公室听差,我先回去了。” 洪智有拍了拍老余,快步走了出去。 “慢走啊,洪秘书。” 余则成目送他离去,心里犯起了嘀咕。 洪秘书主动透露。 是套近乎,还是傻呢? 作为“中美班”的高材生,站里又有保密条例,不应该管不住自己的嘴啊。 莫非是站长有意让自己跟他亲近。 嗯,这个人不简单,得小心提防些才好啊。 …… 白天,他“奉旨”去了趟军属会陪太太们打牌,顺便带上了周根娣。 那些太太们一听说是马队长的老婆都很有眼力架,周根娣没少赢钱。 这让上沪来的“小女人”心情美妙极了。 下午回来的时候,在车上还捏着兰花指像雀儿一样给他唱了首《花好月圆》,那柔软的侬语,听的洪智有心头痒痒,差点没憋住火办了她。 不过,洪智有也不是吃亏的人。 借着下车的功夫,在她翘臀上小掐了一下。 周根娣脸红透了,没恼他,只是千娇百媚的嗔了他一眼。 这让洪智有大觉有戏。 看来过些天,就可以盯马奎的点了。 晚上,洪智有换上新买的西装,回到办公室,拿起座机转了个号码: “喂,康太太,穆小姐到了吗?” …… “好,我马上到。” 挂断电话,洪智有又冲了满满一大杯鹿茸粉。 哎,无处安放的青春。 太太团! 周根娣! 婉秋! …… 他简直爱死了这个妖娆、火热的时代。 收拾利索,洪智有驱车前往法兰西俱乐部。 津海这几家外国俱乐部各有特色。 这家略小一点,但胜在菜品、红酒正宗,服务态度好,主要是离市政大楼近办事方便。 今儿是最后几个肥缺落实的日子。 洪智有来到大厅。 里边人头攒攒,优雅的钢琴曲中,商政名流端着高脚杯觥筹交错,好不热闹。 洪智有一边跟人打招呼,目光欣赏的落在钢琴架旁。 弹奏的正是婉秋。 她身穿白色长裙,露着雪白脖颈与香肩,在灯光反射下,肌肤光滑的像玉一样晶润。 此刻婉秋修长的手指在钢琴上飞舞着。 时而闭目忧伤。 时而微笑怡人。 仿佛满堂皆云烟,唯有音乐长随。 她真的很美。 微卷的盘发别着晶光闪闪的月牙铲。 不仅有这时代富家小姐的知性美。 鹅蛋脸上的五官也是精美至极,长长卷密的睫毛下,凤目清澈,琼鼻、樱桃红唇,衬上雪白、健康的弹性肌肤。 简直就像是漫画里走出来的瓷娃娃天使。 “小妖精! “洪大人,看够了没有?” 正看的出神,康太太方敏悄然来到了身边,狠狠在他腰上掐了一把。 “没看够。”洪智有笑了笑。 两人眼神一交汇,往一旁无人的长廊角落走去。 “不就是弹钢琴嘛,有什么了不起,我也会啊。”方敏揽住他吃醋撒娇。 “你吹的比她好,弹的就算了。”洪智有眨眼坏笑。 “讨厌,你可真是个花心萝卜,前儿还说喜欢人家这种熟透的呢。”方敏窃声打情骂俏。 洪智有搂住她笑道:“荤的吃多了,偶尔也得吃吃素嘛。 “事情办妥了嘛?” “办妥了,李明琛准备了一对价值不菲的明代青花瓷瓶,五根金条要承包纺织厂。 “还有钱老板出了五千美金,外加一箱烟土想要汇光银行的开办权。 “……” 方敏一一说道。 李明琛要的纺织厂,鬼子遗留的机械、人工都现成的,出价高点不稀奇。 钱同知仅仅只要一个开办权。 签个字的事,能开出这个价,足见财力之雄厚。 “钱同知哪来这么多美金?”洪智有颇是好奇。 “钱老板的儿子在旧金山大使馆做武官,能搞到美钞,汇光银行就是专门兑美钞的。 “他们暗中只收金条、珠宝、首饰、古玩,当然也可以资产抵押,其实就是个打着银行幌子的当铺。 “然后把这些倒到北美,一转手就能挣老多美钞。 “听钱老板说美佬在纽约地下建了个超大的仓库专门用来存黄金,不光钱老板,好多国家都有他们的抓手。”方敏道。 狗汉奸! 老子发大财的机会来了! …… 第八章 漕帮二公子(求收藏、推荐票) 方敏透露的绝对是个重磅消息。 如果能策划一起惊天大劫案洗了钱同知,获得的将全是黄金类的硬通货。 价值绝对不比穆连城低。 回头有机会了,得跟吴爹好好谋划下。 “干的漂亮,我那份挑出来了吧。”他轻轻抬起方敏光洁的下巴。 “我办事你还不放心吗? “放楼下我汽车里了,待会你直接开走就行。”方敏乖巧点了点头。 “谢了啊,宝贝儿。”洪智有亲了她一口。 “你呀,用得着人家是宝贝儿,用不着就要吃斋念佛,一点都不疼人。”方敏娇滴滴哼道。 “谁说不疼你,你可是我大闺女,爹还叫的少吗?”洪智有搂着她的蛮腰坏笑。 “要死啊你,我不管今晚老地方,你得陪我。”方敏一把抓住了他的要害。 “姑奶奶,你又不缺我一个。”洪智有忙作求饶。 “那些臭男人,要么玩不开,要么粗鲁腥臭。 “哪像你说话好听,花样多,还温柔。 “我不管,我就赖定你了。” 方敏噘着嘴妩媚撒娇。 “好,你是我姑奶奶,今晚陪你。 “先叫声爹。” 洪智有捏了捏她漂亮的瓜子脸。 “爹! “我的亲爹! “现在就去洗手间。” “别啊。” “不管,谁让你撩我的。” “我草!” …… 一会儿,洪智有整理好衣服,软手软脚的回到了客厅。 方敏更妩媚了,脸红润的像花儿一样,端着红酒游走于宾客之间。 尼玛。 吴爹的鹿茸粉,全便宜外人了。 洪智有骂骂咧咧。 大厅内。 镁光灯闪烁。 杜建时在合同上签了字,与几位拿到标的商人握手合影。 接下来,自然是愉快的酒会。 婉秋这会儿停止了演奏,坐在钢琴凳上饮果汁。 洪智有端着酒杯来到了钢琴边,灿烂一笑:“婉秋小姐。” “洪秘书?”婉秋礼貌点头。 “你认识我?” “我……婶婶告诉我的,她说你是吴站长的人,这厅里的人都没你官高。”婉秋眼神瞄向了不远处。 洪智有看过去,一个穿着旗袍的女人正向他微笑含胸行礼。 穆连城的鬼子女人。 不愧是梅机关的特务,眼光很毒啊。 洪智有出身“名门”,所以也就比米志国这些普通编成员好些,只是小小少尉军衔。 比盛乡、齐大福还差了两级。 在站里,他屁都不是。 但在这个厅里,作为站长的“特使”,他狐仗虎威还是很有分量的。 “我不是高官,是清官。 “一清二白,没媳妇、没家室的官。” 洪智有幽默的回答。 婉秋立马被逗笑了:“洪秘书,你说话真有趣。” “更有趣的在后面。 “婉秋小姐,不介意我给你弹一曲吧。” 洪智有扬眉笑问。 “你会弹钢琴?”婉秋双眼一亮。 她见过太多官、富二代,无不是庸俗、夸夸其谈之辈,懂钢琴的却是极少。 只有那些欧美留学生,才会把挣钱、玩女人的心思花在艺术上。 “会点,但肯定比不上你。”洪智有道。 “我给你找谱子,贝多芬还是莫扎特。”婉秋有种找到知音的喜悦。 “不用,我的谱子在这。” 他指了指太阳穴,在凳子坐了下来。 然后,微微闭目深吸了一口气。 上辈子他学过钢琴,只是后来爸妈炒股亏掉了家当,中途断了。 虽然比不上郎朗一根毛,但弹个曲子还是没问题的。 洪智有手指一拂钢琴,一个个轻快的音调跃然而出。 或许是有美人在侧。 他弹的很投入,丝毫没有凝滞感。 轻快、曼妙的曲调在大厅飘扬,很快吸引了每个人的目光。 忧伤中有甜。 破灭存愿景。 一如这个时代,在场每个人的宿命。 一曲弹罢。 洪智有潇洒的连了个尾音。 哗啦啦! 大厅里响起了雷霆般的掌声。 好的音乐,无须多高的技巧,总能精准击中每个人的心脏。 洪智有含胸很绅士的向众人回礼,然后看着目瞪口呆的婉秋:“穆小姐,咋样?” “太好听了,洪先生,你可以把琴谱送给我吗?”婉秋捂着饱满的胸口,眼中有崇拜的星辰闪烁。 “你不想知道它的名字吗?”洪智有笑问。 “嗯嗯。” “《梦中的婚礼》!”洪智有道。 “《梦中的婚礼》,好浪漫!” “今天邀请你来是我的主意,这首曲子就是专门献给你的。”洪智有说完,从口袋里掏出信筏纸。 上边是他写下的谱曲。 “谢谢你,洪先生。”婉秋高兴极了,小心翼翼的放进了手包。 “这里很闷,出去走走?” 洪智有邀请道。 穆晚秋看向一旁的“婶子”。 鬼子女人点了点头。 她开心极了:“洪先生,咱们走吧。” “婉秋!” 刚要走,迎面一个穿着白西装,梳着大背头,略显老气横秋的年轻人走了过来。 “张少爷!”婉秋眼中闪过一丝畏惧之色。 “洪秘书,我叫张少白。”年轻人下巴微扬,神色极是傲慢。 洪智有想起来了,这人是漕帮二公子。 “有事吗?”他问。 “洪秘书好手段,粮行、纺织厂、焦糖厂……”张少白张了张手,不满之色不言而喻。 “上差的事,我只是个跑腿的罢了。”洪智有道。 “是吗? “据我所知,吴站长对这些事并不感兴趣。”张少白道。 “也许是你给的筹码不够。”洪智有凝视他的双眼,毫无惧色。 “不,是你不懂我们漕帮的规矩。 “我们的钱有刺,拿了得见血。”张少白冷森森道。 “嗯,我的确不懂。”洪智有点头。 “洪秘书,你和吴站长初来乍到,我有必要提醒一句:在津海,得罪我们的人向来活不长。 “这点无论是鬼子的山木一城课长,还是上任警察局长王全富,他们都可以证明。” 张少白嘴角一扬,笑的邪气凛然。 “什么意思?”洪智有眉头皱了起来。 他没想到漕帮这么狂,居然敢威胁到津海站头上来了。 “你们津海站满编也就200人吧,算上外勤不会超过五百。 “我漕帮有六千弟兄,六千把斧头。 “懂吗?” 张少白点了点洪智有的胸口,猖狂至极。 第九章 幸福来的太突然 “你有斧头,我有枪! “你有六千个弟兄,驻军、警察、保安旅也不是吃素的。 “别忘了这是党国的天下!” 洪智有平静道。 “你信吗? “驻军、警察局,他们在码头都有红利。 “我想他们会很乐意看戏。” 张少白打了个响指,立即有手下递上雪茄。 洪智有当然不信。 他只是想让张少白亲口说出来,好作确定。 “张少,你是在威胁我们津海站吗?”洪智有神色阴沉了下来。 “当然不是。 “像吴站长这种将官,我当然不敢动。 “但一个小小的少尉……路边死了一条狗,你觉的吴敬中会在意吗?” 张少白冷冷讽笑道。 “你们这是吃定我了?”洪智有道。 “咱们打个赌,你活不过七天!”张少白赤裸裸的威胁。 “我想试试。”洪智有耸了耸肩。 “好!” 张少白转头看向婉秋:“婉秋小姐,有才不见得长命,可得擦亮了双眼。 “别被他身上这套廉价的西装蒙骗了。 “他只是个芝麻粒大的少尉,在津海站端茶倒水的角儿。 “在津海,能救你叔父的只有我。 “上次我说的事,再考虑一下。” 他倒是不是吹嘘。 张四爷为啥在津海呼风唤雨,除了漕帮几千帮众,还有他的长子张少杰是黄埔生,现于军令部任职。 官虽不大,但中上层人脉关系不少。 有陆桥山牵桥搭线,只要钱到位了,郑介民那认认门子还是可以的。 婉秋低头合手,轻咬着嘴唇不语。 “走了,洪秘书保重。” 张少白玩味的看了婉秋一眼,叼着雪茄大摇大摆的走了。 “还去吗?”洪智有看向婉秋。 婉秋眼神充满了坚定:“当然。” 洪智有微微点头,两人去了后边的小花园散步。 “婉秋,他说的对,其实我就是个跑腿打杂的。”洪智有边走边道。 “我叔叔是汉奸。 “这些天家里来的人太多了,有市政、警察、宪兵,他们盯着叔叔,我知道都是为了钱。 “叔叔这一次大概是大劫难逃了。 “所以,你是打杂的,还是清官,对我来说并不重要。” 婉秋沉声道。 “那你今晚还来?”洪智有不解。 “我爸妈走的早,叔叔一直照顾我,我把他当亲爹。 “总得做点什么吧。” 婉秋回答。 想到穆连城后来带女人去了岛国,婉秋嫁给谢若林颠沛流离。 这世道你把人当爹。 人指不定把你当傻子利用。 “大难临头各自飞,你倒是心善,张少白跟你说什么了?”洪智有心头一叹,笑问道。 “他,他父亲张四爷想娶我续弦。”穆晚秋回答。 续弦? 洪智有眉头紧锁。 漕帮挡他财路不说,现在连婉秋也盯上了。 真特么克星啊。 “你叔叔怎么看?”他问。 “叔叔信不过张家。 “他还是很疼我的,一直顶着压力保我。 “招商局大楼前几天还让漕帮的人放了把火,差点给烧了。 “婶婶说,津海所有人都是虚的,能救我们的只有吴站长。” 婉秋表情苦楚道。 “她说的对,吴站长确实能救他。”洪智有点头。 但洪智有知道,这是鬼子女人的障眼法。 表面不惜一切巴结求活、摘帽子。 实则,只是为了让站长放松警惕,金蝉脱壳去岛国。 “但我叔叔够不着他。 “婶婶的意思是,我要能嫁给你们津海站的人,作为家属或许能摘帽。 “所以,我今天来了,为你来的。” 婉秋俏脸微红,眼含春风的看向洪智有。 “跑腿狗仔一枚,失望吗?”洪智有道。 “你才不是狗仔。 “你是贝多芬,是莫扎特,是光,是风。 “真的,我从未听过如此美妙的曲子。 “梦里也未曾有过。” 婉秋笑的很甜。 “婉秋,那不是梦,即便是梦也会成真。” 洪智有莫名一阵心疼,轻轻握住了她的手。 “真的会成真吗?”婉秋眼中浮起了泪雾。 洪智有张了张嘴,没有说话。 他可以骗她。 骗她的心,骗她的身子。 但现实是,津海的情况远比原剧复杂。 张家这座大山连美佬都束手无策。 洪智有心里虽有谋划,但没有趟过去的绝对把握。 婉秋读懂了他的眼神,嘴角浮起一丝凄然:“他们都说我叔叔有两不该。 “不该有钱。 “不该有我这个侄女。 “钱、美人自古就是祸水。 “德里达说过,也许我们掌控不了生,但可以死,这是人类拥有最后且绝对的自由。 “要有那一天,也许就能成真了呢?” 还真是个自由斗士啊。 “你这叫无病呻吟,悲观主义要不得。 “你好歹是嫁老头子,再烂也能吃香喝辣做个二房太太。 “我呢,张少白发了催命符。 “七天! “但……谁在乎呢?” 洪智有扶住她光滑的香肩,眨眼笑了起来。 “婉秋,我的心意你也看到了。 “别慌,咱们再往前走走,兴许不会那么糟糕呢。” 他语气轻柔,化进了她的心田。 “洪,谢谢你。”婉秋心里一暖,踮起脚尖亲了他一下。 “你去找个房间,我陪你……睡觉吧。” 她咬着洪智有的耳朵喃喃。 “什么?”幸福来的太突然,洪智有点懵。 “我今天很开心,趁着我现在还是自由身,我且做一回主。 “而且,我……还没有过男人。” 婉秋轻语。 “那你亏了,没听到他们传我啥吗? “津海炮……王。” 洪智有搂着她圆滚滚的小翘臀,坏笑了起来。 “你是圣人也好,炮……王也罢。 “谁在乎呢?” 婉秋有样学样,轻笑了起来。 说着话,她肚皮咕噜噜响了起来。 “睡觉也得先吃饱饭,饿坏了吧,我带你去吃饭。”洪智有道。 说着,拉着婉秋往外走去。 他打开方敏的汽车。 取了封装好的箱子和皮箱,回到了自己的车上。 “去哪?”婉秋问。 “去了就知道了,要跟你婶婶打声招呼吗?”洪智有笑问。 “不了!今晚,我交给你负责了。”婉秋看着他,俏皮笑道。 “遵命!” 洪智有驱车直接去了一家胡同的小馆子,点了几个家常小炒。 婉秋和他在一块很放松。 一点也没端着大小姐架子,吃的满嘴流油,开心极了。 吃完饭,洪智有打算带她去海军俱乐部,省的被方敏撞见了。 毕竟,他也不是钢打的。 “想好了吗,不是刚刚饿昏头了吧?”洪智有结了账,攥着她的小手摩挲着。 “嗯。”婉秋点了点头,娇羞中略带一点紧张。 她骨子里有着对自由的渴望、追求。 如果明天注定是黑暗,为何不珍惜眼前最后这一点光放纵一把呢? “美人如玉,佳人有约。 “对于一个将死之人来说,这是最棒的邂逅。” 洪智有说完,牵着她出了饭馆。 刚要上车。 巷子两头窜出黑压压的人。 全都是穿着粗布衣的壮汉,人手一把短斧。 “洪智有!”领头壮汉大吼。 “洪,咋办?”婉秋有些慌。 “看来有些人迫不及待了,趴着别漏头。”洪智有笑了笑,手上迅疾拉开车门,把婉秋推了进去。 “给老子砍死他们。” …… 卧槽! 张少白真牲口,有仇不隔夜啊! 月光下,一闪一闪亮晶晶。 好多、好锋利的斧子! 第十章 强龙难压地头蛇 “杀!” “砍死他!” 这些人像潮水一般举着斧子狂奔了过来。 洪智有知道这帮人不敢动婉秋。 没有这个心理包袱,他往汽车后面一缩,拔出配枪照着领头的胡子就是一枪。 砰! 胡子胸前血花一溅,张了过去。 洪智有没有丝毫停留。 又反手拔出了一把枪。 砰砰! 一左一右,几秒内清空弹夹。 瞬间又有七八个漕帮杀手倒了下来。 余者纷纷举着斧子互相惊觑顿滞,一时间没人敢上前一步。 还真是六千把斧子。 就没把枪。 没个手雷什么的么? “他子弹打完了,干他。” 不知是谁突然大叫了一声。 一众人又蠢蠢欲动冲杀了过来。 “没子弹,有这个啊!” 洪智有一掀外套,现出了胸口马甲。 马甲上有几个挂环,上边挂了几个美式手雷。 这是安德森送他的。 免费! 美佬最不缺的就是这个了。 要不是今天出来的仓促,他在衡山路秋掌柜药店附近的出租屋内还有一挺冲锋枪、一把大狙。 啪! 洪智有摘下一个,拉了环丢了过去。 砰! 巨响中,好几个被炸飞了。 “手雷!” 漕帮的人也是傻了。 他们见过的狠人多了,带枪不稀奇,尼玛随身挂一溜子手雷,这谁遭的住。 不等洪智有摘下第二个手雷。 这帮杀手一窝蜂全散了。 “玛德,搞老子!” 洪智有换了弹夹,走到那些挣扎、哀嚎的伤者跟前。 砰砰! 一一爆头补枪。 这世道就没有残忍、是非之分,谁有权利,够狠、够毒,谁就能活下去。 洪智有是要通过这些尸体告诉张少白。 他也不是好惹的。 回到汽车边,他糊拉了满手血抹在脸上、衣服上,整个人看起来狼狈不堪。 顿了顿,他又捡起把短斧,照着左臂、腿上来了几道。 嗤! 鲜血瞬间流了出来。 “洪,你,你干嘛啊。”婉秋吓坏了。 “没事,一点皮外伤。 “逢场作戏。 “走,陪我去见一个人。” 洪智有亲了她一口,示意不用担心。 他驱车直奔常德道1号。 到了门口,保卫科副科长肖国华正令人巡逻。 “洪秘书,你这是……”肖国华见他浑身是血,惊呆了。 “我要见站长。” 他打开后备箱,取出站长的东西。 说着,他交出了配枪和手雷。 婉秋也例行简单检查了一下。 “你小子这是打狙击战去了?”肖国华目光奇怪的接过,交给了一旁的人保管。 很快,有人警卫通知入内。 洪智有来到大厅。 站长正和梅姐喝茶,一见到他和婉秋都吓了一跳。 “洪秘书,你这什么情况?”吴敬中连忙问道。 “老师,学生不辱使命。” 他把箱子放在桌子上打开了。 “这是纺织厂的标,李明琛送的一对明代青花瓷瓶。” 接着,他打开一个手提箱: “这是十根金条。” 就在站长和梅姐四目放光之时,洪智有把最后一个方形立箱放在了桌上,单手打开: “钱同知想开银行,特意孝敬你的。 “五千美金,外加烟土!” 美金就铺在烟土上。 “好,好,好!”吴敬中看的眼都直了,连连叫好。 烟土他不了解。 五千美金可了不得。 一美金能抵两个半银元,170斤大米。 关键这玩意保值,是稀缺物,没渠道很难搞到。 他远在粤州的闺女、女婿,还有妻内弟天天抱怨做买卖手上美元不够花。 这可是难得的及时雨啊。 “咳咳,老吴。”梅姐见他失态,给了个眼神。 吴敬中连忙正然关切:“洪秘书,这伤怎么回事?” “粮行给了康作文,漕帮的张四爷对我不满,派了几十个人追杀我。 “差一点我就见不着老师和夫人了。” 洪智有一脸郁闷的苦笑。 “好胆,来人。 “肖科长,你去叫人立即……” 吴敬中一手背在身后,一手就要指着肖科长下令。 梅姐赶紧在他身后拉了拉。 吴敬中到了嘴边的话又咽了下去,重新组织语言:“肖科长,立即……给警察局打电话,叫他们查,一定查清楚给洪秘书一个交代。” “是。”肖国华领命去了。 尼玛,白忙活了……洪智有暗骂。 要知道李崖被许团长的人抽了几巴掌,吴敬中气的直接绑人,要毙了求情的军官。 那可是94军牟廷芳的人啊。 他被漕帮的烂仔砍成这样了,只让警察出马去查。 查,就代表无了。 戏白演了。 哎,不是亲儿子,真心是不疼啊。 “小李,立即派车送洪秘书去陆军医院,找最好的医生治伤。”吴敬中吩咐一旁的卫士。 “不用,一点小伤。 “站长、夫人,时间不早了,告辞。” 洪智有略显落寞的躬了躬身子,在婉秋搀扶下慢慢走了出去。 “好东西啊。” 吴敬中忙不迭取出放大镜研究起古董。 “这小洪真有本事,居然搞到这么多美金,这玩意现在除了孔宋几家,可不好弄了。”梅姐拿起美钞,贪婪的闻了闻。 “上哪弄的?天天陪那些太太睡觉、打牌弄来的。 “我怎么说,那些人能耐很大,让你多跟她们走动走动。 “明儿保安旅田旅长太太叫你打牌,别推了。 “这世道她们比咱们路子多。” 吴敬中瞪了她一眼,目光又回到了古董上。 “她们一个个妖里妖气的,我见不惯。”梅姐撇了撇嘴。 “老吴,我看小洪不错。 “这才来多久,可没少往咱家拿东西,而且小伙子还懂礼数,我看嘴也挺严的。 “你老说余则成咋聪明、咋好,你看穆连城的事谈成啥样了。 “谈半天,狗汉奸就捐了个招商大楼和医院。 “那跟咱有一毛钱关系?真是气死人。 “我看小洪比他好使多了。” 她顺手抓了把干果,边吃边吹起了风。 “则成是自己人。 “他刚来,好多事没点化开,慢慢就好了。”吴敬中漫不经心的回答。 “老吴,你说提提小洪咋样? “你那老同学程一鸣在香岛开了公司,咱家蕊蕊和建开也想往香岛和马来发展,现在哪哪都需要钱。 “等则成点化,黄花菜都怕凉了。 “小洪没背景,他有意巴着咱们,你不如就顺手拉他一把。” 梅姐提醒道。 “你说现在摆明了是要开战,这天下未来是谁的真不好说。 “张师、还有你那些老同学都在找后路,你也得考虑考虑了。 “全国除了上沪,就是津海肥。 “趁着戴老板风头正盛,你就别藏着装着了,多拿点。” 她在一旁喋喋不休。 吴敬中深思了起来。 他之前在北满州任职,那是日占区,成天提心吊胆没捞着啥油水。 好不容易送了半个家当,戴老板点头让他来到了津海,眼下战局未定,正是捞钱的黄金期。 真要打起来就不好说了。 是得抓紧了啊。 “不是我不提他,他只是个少尉,论资排辈连个副科长都够不着。 “太明显了,底下的人会不服。 “那就不是提他,是害他了。” 吴敬中深知军统内部有多龌龊,自相残杀的事多了。 “前些时日,我在军属会,陆桥山的太太可威风了,那些商人太太都围着她打转,没人把我这个站长太太当回事。 “为啥,不就是他兼了警务处处长嘛。 “现官不如现管,这些商人、帮派啥的就怕警察。 “陆桥山还不知道捞了多少油水呢。 “要不让小洪做警务处长?” 梅姐一想起这事,心里就觉的窝火。 “他没衔,警务处长最次也得少校。”吴敬中摇了摇头。 “你可以让刘雄担着,让小洪当警务助理,小洪是明事理的人,到时候好处能少得了咱们嘛。”梅姐道。 “三个臭皮匠顶个诸葛亮,我看你顶四个臭皮匠。”吴敬中眼中精芒一闪,笑了起来。 “有钱,我还能变姜子牙呢。 “正好小洪今晚似乎有点不高兴,咱们别让人寒心。 “抓紧把这事落实了。” 梅姐得意的笑了起来。 “哎! “不是我不帮他出头。 “强龙压不过地头蛇,漕帮在暗,咱们在明。 “日占时,连特高科的山本一城他们都敢杀,真要逼急了,这些亡命之徒天天打黑枪,不好惹啊。” 吴敬中叹了口气。 他只想安安稳稳捞钱,给闺女、女婿开厂子攒足资本,日后能安安心心养个老。 打打杀杀的事,真心不想参与。 “对了,你什么时候教过小洪了?他怎么也叫你老师。” 沉闷了一会儿,梅姐突然问道。 “心有所畏,心有所敬,何人不可为师。 “这个警务处长助理就他了!” …… 第十一章 穆连城的鄙视(求收藏,求推荐票) 洪智有在婉秋搀扶下来到了门口。 肖国华把枪和手雷还给了洪智有,“老弟,出门带这么多手雷,够谨慎的啊。” “没法,替人拿钱,顶人之灾。 “不谨慎点活不长。 “五十几把斧子啊,肖科长,没这玩意,我早见阎王爷了。” 洪智有张了张五根手指,自嘲调侃道。 肖国华听出他的话外之音,微微叹了口气拍着他肩膀道: “洪秘书,站长初来乍到,好多事也很为难。 “你受累了。” “知道! “走了老肖,改天请你喝酒。” 洪智有摆手一笑,驱车而去。 “你是故意演给站长他们看的?”车内,婉秋问道。 “当然。 “我本想借站长的手除掉张四爷,再不济也得让他警告下张少白,让我多活几天。 “现在看来是没戏了。 “不过无所谓,意料之中的事。” 洪智有轻松笑道。 “那你还划自己几下,你看流了好多血!”婉秋蹙眉心疼道。 洪智有左手驾车,右手握住她的柔夷: “这叫会哭的孩子有奶吃。 “我替他捞了这么多钱,‘哭一哭’不过分吧。 “老吴要真有良心,怎么不得赏我几口‘奶’。 “你鬼心思还挺多呢。”婉秋笑道。 “没法,这世道老实人活不下去啊。 “大小姐,要不,你先赏我几口,安慰下我受伤的心灵?” 洪智有牵过她的手,放在唇边亲吻了一下。 婉秋俏脸通红。 她四下看了一眼,道上光线昏沉没什么人,微微一咬玉齿,开始解旗袍的上襟。 “喂喂,你真赏啊。”洪智有连忙喊住她。 “不……不是你要的吗?”婉秋春波盈盈的秀目写满了娇羞和不解。 姑娘,你是真听话啊。 “我怕车翻了。 “再说万一让别人看到了,我岂不是亏的慌。 “我家秋秋,能便宜了别人?” 洪智有宠溺笑道。 “你真讨厌。”婉秋脸红到了脖子。 “讨厌就对了。 “男人不坏,女人不爱。 “嘴甜的得吃得喝,嘴笨的永远在骚动。” 洪智有哈哈笑道。 “你这嘴一套一套的,怪不得招女人喜欢,叫你津海……呢。”婉秋掩嘴轻笑。 “那你喜欢我吗?”洪智有握紧她的手,别过头认真问道。 婉秋看着他透亮的双眸,乖巧点了点头: “你就像是迷魂汤,是大烟壳子。 “一丁点不能碰,碰了就是余生。 “明明坏的很,却让人很快乐。 “像我这种有今天没明天的,能得多一秒钟的快乐都是上天恩赐,这辈子怕是戒不掉你了。” 宝贝,你颇具浪漫主义气息啊。 “我也是,那你会恼我那些破事吗?”洪智有看着她,莫名有点惭愧。 “说实话,挺恼的。 “不过今晚看到你被那么多人追着砍,有点明白了。 “这也是你的生存手段。 “能写出这么好听的曲子,我相信你的心比任何人都干净。” 婉秋看着他,眼里满是心疼。 我的心其实挺……哎,洪智有还能说什么呢,唯有探头一吻: “秋儿,你是懂我的。 “你想去哪?” “你受伤了,去我叔叔家吧,有私人医生。”婉秋道。 “好!”洪智有点头。 他已经带婉秋去站长那先打好了样。 正好酒会也见了本子女人,该给穆连城掌掌眼了。 在婉秋指引下,洪智有开车来到穆府。 不愧是津海第一巨奸。 偌大的西式庄园比津海站还恢弘。 不过里边没什么人,显得有些冷清。 “以前有很多人很热闹,光复后,叔叔怕招摇把人都遣散了。”婉秋解释。 下了车。 两人来到客厅。 一身褐色长衫的穆连城正跟鬼子女席地品茶。 “婉秋,这,这是……”穆连城深居简出,并不认识洪智有。 “洪秘书!”本子女人起身行礼。 这女人四十几岁,算不上漂亮,皮肤白的放光,胸很大,被裹胸勒出的部分像云朵般柔软。 她的双眼柔弱中透着一股婉媚。 配上本子族女人温顺的特性。 让她身上完全看不出顶级特工的气息,反而有一股难言的魅惑。 像漂亮的绿茶,装嫩装可怜,明明让人恨的牙痒,又很想狠狠地…… 不简单啊。 难怪能把老穆拿捏的明明白白。 “洪秘书? “大驾光临,有失远迎!” 穆连城迅速反应了过来,拱手行礼。 老家伙五十几岁,中分头,尖脸庞有些许麻子,一看就不是个好鸟。 “这是我……朋友,惠子小姐。”他介绍。 “穆老板! “惠子小姐。” 洪智有点头,态度不咸不淡。 “洪秘书这是……”穆连城问。 “叔叔,他受伤了,刘医生呢?”婉秋问道。 “在后院,我去叫他。”穆连城不敢怠慢,忙道。 洪智有到了医疗室,简单处理了伤口。 回到客厅,穆连城倒了茶,笑问道: “洪秘书,挺年轻,多大啊?” “25。”洪智有道。 “我家秋儿23,你们认识多久了。”穆连城又问。 “今天刚认识。”洪智有实话道。 婉秋在一旁低着头,大气都不敢喘一口。 “洪先生能成为吴站长的秘书,官衔应该很高吧?”穆连城笑问。 “少尉!” 少尉? 穆连城脸色阴沉了下来。 作为全城第一首富,他深知自己是津海大员眼中的肥肉。 能派来自家的绝对是那些大人物的心腹。 比如津海站的余则成。 话里话外都是敲诈,摆明了就是吴敬中信得过的马仔。 而且,余则成是机要室主任。 官衔少校。 未来前途无量,显然比这个小秘书要有分量。 “洪秘书,你们吴站长应该向你提过我吧。”穆连城笑容瞬冷了几分。 “提过。 “你在汉奸名册第一名。 “不过,抓奸的事不是我负责,我主要负责市政资产重组。” 洪智有知道他在讽刺自己不是吴敬中“亲儿子”。 “时间不早了,我就不打扰洪秘书休息了,庞总管送客!”穆连城抬手喊道。 “叔叔,洪秘书有伤。”婉秋壮着胆插了一句。 穆连城狠狠瞪了她一眼,刚要说话,洪智有起身傲然发笑: “穆先生,我和婉秋小姐还有事谈,想在贵府留宿一晚。 “对了,你不知道我咋伤的吧? “刚刚漕帮上百人追砍我,我扔了这个。” 洪智有说完,掀开外套,露出了里边的手雷。 尼玛! 现在的年轻人脸皮这么厚吗? 为了睡姑娘,威胁到家里来了。 津海站的狗特务,豺狼虎豹啊。 第十二章 被婉秋带飞了 “这……”穆连城不知如何是好,看向了惠子。 “洪先生,跟你打听个人,请问你认识余主任吗?”惠子不慌不忙笑问。 “当然。 “他是机要科主任,刚从山城调过来。 “哦,对了,不止余主任,过两天冀北老家的嫂夫人也要来津海。 “怎么,惠子小姐想认识余主任? “我跟老余关系还不错,可以牵线搭桥。” 洪智有左手插兜,轻松回答。 响鼓不用重锤。 一个问,一个答。 都是聪明人,点到为止。 穆连城与惠子互相对视了一眼。 “洪秘书是贵客,能留宿是蓬荜之幸。 “婉秋,照顾好洪秘书。” 惠子欠身行礼。 “谢了。” 洪智有冷冷一笑,挽着眉眼含笑的婉秋去了楼上睡房。 待他一走,穆连城指着楼上,不解的看向惠子: “夫人,这什么意思? “余则成来了几趟了,我暗示过要引荐他和婉秋认识,条件都想好了,明天约了吴敬中酒厂一给,就把秋介绍余的。 “这又杀出一个,都带家里来了,不乱了套吗?” 惠子淡淡一笑:“你没听到他说余主任有老婆了吗? “自从蒋夫人提倡新生活运动以来,军官严禁纳妾,婉秋跟余则成谈不成的。” “那……那我怎么跟余则成交代? “明天吴敬中就该来了。” 穆连城一脸苦恼。 “你什么也不要问,就当不知道。 “该撮合就撮合,吴敬中都不怕,你怕什么?”惠子道。 “那家伙是个狠人,我怕……”穆连城眉头一抬。 顿了顿,她品了口茶: “我今天在俱乐部见过洪秘书,这人很吃的开,绝非池中之物。 “他若和余斗起来就更好了。 “他们越乱,咱们的机会越大。 “马上就要军调了,现在他们上峰有意跟我们合作,冈村宁次不久就会来密谈。 “有美佬在中间协调,到时候我们的船一到,就能神不知鬼不觉的离开。” “那婉秋呢,她要心被男人吊住了,到时候脱身就难了。”穆连城忧心忡忡道。 “她? “你对她已经够好了,有洪秘书照顾他,未来的津海站太太还用你担心么?” 惠子冷笑道。 “你……” 穆连城张了张嘴,最终只是黯然叹息了一声。 …… 楼上。 “里边有浴室,这是浴袍,热水我已经给你打开了。”婉秋软糯糯道。 “你不伺候下吗? “我可是伤兵,反正你也得洗,一起。” 洪智有道。 婉秋没有拒绝。 因为怕触碰了伤口,她只能用毛巾浸热水给洪智有擦身。 “好了。” 一会儿,她红着脸道。 “我的小姑奶奶,你是不是落了啥? “病从口入,要注意卫生。” 洪智有嘿嘿干笑。 “你……” 婉秋娇嗔白了他一眼,还是乖乖蹲下了身子。 洗完澡。 洪智有在床上抽了根提神烟。 一会儿婉秋沐浴完,裹着浴巾走了出来。 此刻,她就像出水的芙蓉,浑身亮的发光。 尤其是洋娃娃般透亮、含情的大眼睛,更是楚楚动人极了。 她坐在床沿边,有点不知所措。 “你……” 几乎同时,两人开口。 “你要这个吗?”婉秋打开抽屉,是一颗黑色的丸子。 “什么东西。”洪智有问。 “你们男人用的,惠子说我叔叔常用,我让庞管家给你拿了一颗。”婉秋羞涩道。 “你是在羞辱我么?” 洪智有笑了笑,一把接过嚼了下去。 啪! 婉秋关了灯。 “别关灯,我想看着你。” “才不要。” “卧槽,你不是说你没男人么,咋感觉很懂呢?” 黑暗中,洪智有问道。 “我看过杂志还有美佬电影,惠子说女人要想挽住男人的心,这些必须得学。”婉秋含糊道。 “好婶婶!”洪智有表示赞同。 “你躺着。” 嗯,躺赢被带飞最爽了。 长夜漫漫。 起初如细珠落玉盘,窃窃而泣。 后半夜则是……狼嚎。 不愧是学美声的。 爱了! …… 啪! 洪智有挣扎着打开了台灯。 婉秋像只小猫一样蜷缩在他怀里,连说话的力气也没有了。 洪智有看了眼。 红中! 婉秋果真没骗他。 这也证明了,女人对有些事生来天赋异禀。 “你见余主任吗?”洪智有点了根事后烟,美美吁了一口。 “见过。 “也聊过几句,他挺有才的,就是太斯文了,感觉没什么意思。”婉秋弱弱道。 洪智有算了算。 吴敬中还没见穆连城,也就说老余还没和婉秋谈。 两人只是泛泛之交。 婉秋其实挺单纯的。 在生存危机的阴影下,她内心缺乏安全感,很容易病急乱投医找人依靠。 吁,总算是抢先了一步。 “秋,接下来几天,我得躲躲张家的风头。 “站长可能会撮合你和余主任。 “你跟他当哥哥一样,聊聊天,说说话就好。” 洪智有叮嘱道。 “啊?我才不要,我……”婉秋刚要撒娇。 一想到张少白的七天之约。 她又懂事的点了点头:“知道了。 “余主任要是向其他人一样贪图……我该怎么办。 “我看的出来,这个人很受器重,会不会给你带来麻烦。” “放心,老余人不是好色之徒。”洪智有宽慰道。 这点他还是有把握的。 老余心里只有左蓝,婉秋不缠着他就烧高香了。 “嗯嗯,你赶紧睡会,我去洗个澡。”婉秋道。 “你不累吗?” “我,我好歹刷个牙。” 婉秋低着头,快步往洗手间去了。 哈哈……洪智有笑出了声。 …… 次日。 洪智有搂着婉秋一觉睡到了八点多。 婉秋早醒了,像小猫咪一样盯着他,怎么也看不够。 洪智有亲吻了她一下。 两人洗漱完来到了楼下。 “洪先生,早餐已经准备好了。”惠子恭敬道。 “不了,我回站里。”洪智有看了一眼名贵腕表……康太太送的。 “婉秋,送一下洪秘书。”惠子道。 婉秋挽着洪智有走出了大厅。 她走的很慢,表情时有苦楚。 “养几天就好了。”洪智有低声道。 “讨厌,注意安全。 “你知道的,没你,我活不下去。”婉秋窃语。 “瞎说。 “昨晚有我,你不也说你快死了么?”洪智有刮了刮她的琼鼻调侃道。 “坏死了你。”婉秋脸又红了。 刚送到门口,就看见一个穿着淡粉色衬衣,身材颀长,梳着高背头的男人迎面走了进来。 “秋……” 一见婉秋和洪智有亲密挽手,男人直接愣住了。 老谢? 第十三章 郁闷的谢若林 “秋,这,这是……”谢若林眼一圆,略显浮肿的眼袋更明显了。 “这是我男朋友洪智有。 “洪,这位是北洋大学的一个学长,他叫谢若林。” 婉秋满脸甜蜜,贴洪智有更紧了。 “谢先生,久仰久仰!” 偶像啊,洪智有上前热情的打了个招呼。 “洪先生是做什么工作的?”谢若林好奇问道。 其实中统在筹委会也有成员,只是谢的级别太低了,没法参加俱乐部的舞会。 所以,他并不认识洪智有。 “我在海军俱乐部谋点营生。”洪智有道。 “海军俱乐部? “老……老弟你是能人,那地方可都是有钱人。”谢若林有些结巴的笑道。 “混口饭吃。”洪智有道。 “老弟是津海站的吧?”谢若林看着他似笑非笑。 “怎么说?” “来这地方的,市政我都熟。 “能吃透海军俱乐部,还能得到穆先生款待的,那只……只能是津海站的了。”谢若林道。 洪智有笑了笑,算是默认了。 “我跟你们马队长很熟,改天一起吃个饭?”谢若林不会放过任何一个做生意的机会。 “老兄,你不是市政的,那就是叶派的了。 “叶秀峰要知道咱俩在一块吃饭,不得敲碎你的脑袋?” 洪智有冷笑了一声道。 “老弟,清规戒律那……那都是给老实人的。 “这是我的电话,问问你们马队长,你会有需要我的……时候。” 谢若林掏出一张名片递了过来。 还蛮时髦嘛。 洪智有接过揣进了口袋,然后在婉秋脸颊上亲吻了一下: “秋,你回去补个觉吧,昨晚也没睡好。” “谢先生,再见。” 他冲谢若林傲然一笑,钻进汽车而去。 尼玛,这就亲上了? 还昨晚没睡好? 谢若林满脸诧异、郁闷的看着婉秋: “秋,你,你们昨晚在一起?” “嗯,男朋友嘛,我叔叔、婶婶也很中意他,所以……就在一起了。” 婉秋目光不舍的看着汽车远去。 “你……你不是没有男朋友吗?”谢若林有些急了。 “昨晚认识的。”婉秋道。 昨晚认识,然后就留宿过夜了? 开什么玩笑。 这还是北洋大学的纯情小学妹吗? “秋,别闹,你是什么人我还不知道吗?”谢若林强颜笑道。 “我是什么人,你还真不知道。 “谢先生,我要去练琴了,再见。” 婉秋淡淡一笑,不再搭理他,转身往里走去。 之前,谢若林作为中统派来的人,叔叔还曾有意巴结和撮合自己跟他处对象。 但在津海,津海站才是真正的实权派。 再者,叔叔调查过。 这个人父母早逝,没什么背景,级别也不高。 嫖、赌样样俱全,为人虚头巴脑的。 还是个结巴。 前些时日,余则成一来,人家什么身份? 军统少校,有文化,板板正正的,还是吴敬中的心腹。 哪哪不甩谢若林几条街。 更别说跟当家婶婶认可的才子洪智有相比了。 所以,她和谢若林压根儿就没戏,自然也用不着虚与委蛇。 “秋……” 谢若林黯然招了招手,婉秋头也没回的踩着高跟走了进去。。 “贱女人。 “镶金……还是镶银了,女人,不都特么上下两张嘴嘛。 “真以为稀罕你啊,狗汉奸!” 谢若林狠狠丢掉手上的玫瑰花,骂骂咧咧的走了。 …… 婉秋回到大厅。 穆连城正陪惠子浇花。 见了婉秋,他的麻子脸拉的老长了: “一个女孩子不知羞耻,成何体统?” “叔叔……我,我怎么了?”婉秋合手不解。 “你昨晚跟姓洪的干嘛了?”穆连城冷哼道。 婉秋脸颊发烫,沉默不语。 “你们年轻人睡觉我不管。 “鬼喊鬼叫的,连纲常伦理也不要了? “他是你亲爹,你死去的老爹是谁,我又是谁? “你不要脸,我还要脸呢。 “咱老穆家的脸都让你丢光了。” 穆连城气的一扔水壶,直接去了里屋。 他和惠子昨晚专程去听房。 想知道这俩年轻人的关系,到底能发展到哪一步。 哪想听到这一出。 穆连城气的肺都炸了,一宿没睡好觉。 秀春楼里的婊子也只叫爷,没有叫“亲爹”的。 还北洋高材生呢! 婉秋此刻羞的恨不得找条地缝钻进去。 都怪洪智有。 非得让她叫“爹”、“亲爹”,婉秋爱他,又在兴头上自然是啥都由着。 现在好了,让叔叔听到了。 好丢人啊。 “秋,你像一个女人了。”惠子笑了起来,目光极是欣赏。 她对这个“侄女”没啥好感。 只是利用的工具罢了。 不过,惠子很欣慰的是,婉秋年轻漂亮又会玩。 这世道活着比什么都重要。 美貌、身材就是女人最大的生存资本。 就冲丫头这股子骚劲,日后就算留在津海,再不济也得是朵交际花,不愁没有生计了。 婉秋红着脸微微欠身,快步跑开了。 …… 洪智有回到了津海站。 “站长。”他直接进了吴敬中的办公室。 “智有,怎么不去歇着,我给你批一天假,好好休息。 “身子养好了,才能为党国效忠嘛。” 吴敬中眉开眼笑招呼他在沙发上坐了下来。 “谢谢站长,一点皮外伤,不打紧。”洪智有道。 “昨晚那个烟土,有没有渠道消化掉。”吴敬中凑近了些,摩挲着指肚暗示。 “师母不是认识保安旅的田太太吗? “她专门倒这些的。”洪智有道。 “她不行。 “那帮女人我还能不清楚,专门杀熟,越有钱官越高,她杀的越狠。 “你跟她们熟。” 吴敬中市侩一笑,声音压的更低了: “有些话在床上说比酒桌上说更好。 “女人嘛,一高兴了,那不就是泥巴做的,随便你拿捏吗? “这事还得靠你。” 洪智有要的就是这效果。 “站长,这几天恐怕不行,漕帮二少在俱乐部点名我活不过七天。 “我现在走出津海站大门,搞不好就得让人打了黑枪。” 洪智有摇了摇头,一脸爱莫能助。 “这帮该死的畜生!”吴敬中气的直拍大腿。 “那行,你先避避风头,陆处长跟他们熟,你先跟他通个气,我再去给你打声招呼。” 顿了顿,吴敬中道。 你老人家总算愿意搭句话了……洪智有连忙表示感谢。 …… 离开站长办公室。 就看到一个穿西装,身材微胖的圆脸男子和几个警察走了进来。 “洪秘书,你在正好。” 男子摘下礼帽,神态颇是恭敬。 “你是?”洪智有觉的有点面熟,但想不起名字。 “我叫黄忠,是警察局的探长。”男子道。 “黄探长,有事吗?”洪智有问。 军统站向来兼管警备司令部稽查处、驻军二处、警察局情报处,这也是方便监控军警部门。 光复重建后,稽查队分了出去、94军又抵触二处。 这也是后来陆玉喜、许团长之流敢跟李崖叫板的原因。 不过,警察局依旧受津海站情报处实际管辖。 只是向来由陆桥山负责,所以洪智有不熟。 “昨天晚上葫芦巷的凶手我们已经查清了,是冀北来的一批抢盗团伙,吴站长让你签个字。”黄忠拿出了一份文件。 呵呵,抢盗团伙。 果然不敢碰漕帮。 “唰唰!”洪智有面色一沉,飞快签下了大名。 签完,他往办公室走去。 前脚刚进去,黄忠就支开手下跟了进来。 “洪秘书,能单独聊两句么?”黄忠哈腰敬了根香烟。 “闲话少叙。” 洪智有不冷不淡。 “洪秘书,康太太说您是尊真佛,我有件事想请你帮忙。”黄忠带上门,压低声音道。 小情人介绍的? “坐。”他给黄忠倒了杯茶。 “吴站长他们……”黄忠往那边使了个眼神。 “放心,他不会管。”洪智有淡淡道。 吴敬中巴不得他认识多点人,多榨点油水才好。 “我这有个人,想请您在吴站长那开开尊口。” 黄忠掏出一份资料。 一份是汉奸名册。 一份是个人资料。 资料上有张泛黄的照片。 龙天云。 名字不熟,但照片眼熟。 浓眉大眼,一股凶戾之气。 这不是老余后来的御用马仔龙二吗? …… 第十四章 拯救龙二(求收藏,推荐票) “说说。” 资料没什么干货,洪智有轻叩桌子问道。 “这人外号龙二,以前是漕帮张四爷的心腹,也是漕帮的二把手吧。 “之前鬼子占据津海,漕帮帮他们搞过货运。 “现在光复了,戴老板亲临指导时,点名要整治码头帮会。龙二讲义气给张四爷顶包,把所有的事揽在了自己身上,作为汉奸被关了起来。 “上边现在要明正典刑,这个月要杀一批。 “龙二在名单上,今晚就要被处决了。” 黄探长低声道。 “这事应该是张四爷来求情,你怎么来了?”洪智有细盘细问。 “龙二本来不在这批名单上,是你们陆处长提上来的。 “为啥,不就是杀人灭口吗? “你想想如今太平盛世,漕帮得吃得喝,龙二在码头又是一呼百应。 “张四爷想让二少接班,龙二那就是肉中刺、眼中钉。” 黄探长点了根香烟,吸了一口接着道: “实不相瞒,之前在号子里,张四爷就派人刺杀过龙二,还下过毒。 “幸好有人关照活了下来。 “这俩人的仇是结死了,要不张四爷急着让你们陆处长搞掉龙二呢。” “张四爷挺不是个东西啊,我要是龙二也得千刀万剐了他。”洪智有点头赞同。 “吴站长是津海肃奸会主任。 “杀谁不杀谁,就是他大笔一挥的事。 “洪秘书,万望发发慈悲美言几句啊。” 黄探长放下香烟,向洪智有一揖。 “既然是康太太叫你来的,规矩你应该知道吧。”洪智有道。 “明白。 “龙二有一间老宅,里边存放着一些古董和烟土。 “吴站长喜欢老东西,可以直接去取。 “如果他想要金条、美元,我也可以找康太太去黑市兑。 “一句话,只要能保龙二的命,怎么都行。” 黄忠语气极尽恳求。 “你先回去,处决名单我会晚点派人送去,等我电话吧。”洪智有道。 “全赖您嘞。” 黄忠躬身九十度,然后走了出去。 “天助我也啊!” 洪智有干笑一声,收起资料快步往站长办公室走去。 吴敬中正在跟余则成说话。 “站长。”洪智有给了个眼神。 “余主任,你先去,我待会就到。”吴敬中吩咐。 “好的,站长。” 余则成领命而去。 “站长,你看看这个。”洪智有把龙二的资料递了上去。 “什么意思?”吴敬中扫了一眼。 洪智有把龙二开出的条件摆了出来。 一听说有老物件,吴敬中顿时兴奋了起来。 “小洪,漕帮的事你受了气,这场子我得替你找回来。 “这个龙二既然在漕帮吃的深,又跟张四爷是死仇。 “放,必须放!” 吴敬中一副替他出气的凛然之态。 “多谢站长。”洪智有很识趣的行礼。 “那东西要不要找人先去验验?”他又问。 “嗯,地痞流氓的话不能全信。 “这样你……” 吴敬中话说到一半打住了。 “站长,我出去不了,要不让余主任去。 “他可是您亲学生。” 洪智有不想太贪功,影响了老余的进步。 “也好,余主任还没走,你赶紧去通知他一声。”吴站长欣慰的看着他。 “是,站长。” 洪智有领命。 看着他的背影,吴敬中脸上浮起会心的笑意。 他是愈发喜欢洪智有了。 会来事,会搞钱。 顾大局,还不窝里横。 吴敬中正愁怎么把这两个善财童子拧成一股绳呢。 就怕1+1起反作用,自己一碗水端不平。 洪智有能有这心思,倒是让他省心了。 如此“双枪在手,黄金我有”,何愁捞钱大业不成。 想到这,他拿起电话,拨了一个号码: “给我接宝坻分点。 “喂,桥山吗?你大概什么时候能从宝坻回来? “中午啊。 “正好,今天下午三点警备司令部有个例会,你代我去参加。 “没什么不好的,你是中校,党国未来迟早不得交到你们手上吗? “就当是提前练习,跟那些司令官们打打交道了。” …… 挂断电话,吴敬中背着手美滋滋了起来。 等陆桥山开完会,人该放的放,该处决的处决完了。 广佬应该不会有什么意见吧。 …… 洪智有来到外边停车场。 余则成正要上车。 “余主任,等等。”洪智有喊住了他。 “洪秘书有事吗?” 余则成急着奉旨去穆连城家谈酒厂的事。 “站长让你带万顺斋的李朝奉去这走一趟,到了就说是黄探长的朋友。 “验一验里边的东西。 “要合适,直接装车拉走。” 洪智有轻声叮嘱。 “好!”余则成看了他一眼,关上了车门。 洪智有回到办公室。 吴敬中心情大好,请他在办公室喝茶。 一个小时后,余则成回来了。 他看了眼洪智有,等了两秒,见站长没有驱喝的意思,便汇报道: “站长,搞定了。 “李朝奉看过了,都是珍品。 “其中有几幅字画和花瓶很值钱,还有一箱烟土,我直接交给了您夫人。” “好,好!” “则成啊,你让……不,你亲自带上名册,去水屯监狱提人。” 吴敬中欣喜若狂,当即拍板。 “要不让洪秘书一块去吧。”余则成笑道。 “嗯,你俩投缘,性格、脾气都像是一路人。”吴敬中意味深长的笑了笑。 “洪秘书,你也去,我调宪兵保护你们。 “别说漕帮,天王老子敢拦路,也得一枪崩了他。” 吴敬中当即拍板。 半个小时后,宪兵司令部派来了三大卡车荷枪实弹的士兵,前后保护两人。 “托老哥的福,我终于敢出门了。” 上了甲壳虫轿车,洪智有舒了口气。 他高兴的是,在糖衣炮弹轰炸下,吴敬中对他越来越重视了。 “洪老弟,你客气。 “今天这事全靠老弟,我纯粹沾光了。” 余则成发自肺腑的感慨。 穆连城这事,他砸了手艺。 站长交给他,结果谈了半个月,没榨出什么油水。 狗汉奸交了两栋大楼,害他被站长好一通训斥、教化。 梅姐看他的眼神都带刀子了。 洪智有这是雪中送炭啊。 “老余,我把你当哥,都是为站长效力的一家人,不说沾光。 “以后互相帮扶。” 洪智有道。 “好!”余则成微笑点头。 到了水屯监狱。 黄探长早就在那等着了,正跟一个穿着深黄色军装的青年军官聊天。 “来了。” 黄探长和军官走了过来。 军官面皮白皙,梳着三七分,一米八的个头,剑眉星目,双手插兜,气质颇有些冷傲。 好帅! 居然只比老子差一丢丢。 “黄探长,不介绍下吗?”洪智有下了车,笑问道。 “洪秘书、余主任,这位是水屯监狱的廖三民。” 黄探长介绍道。 洪智有双眼一亮。 怪不得这么帅,原来是万千网友意难平的三民哥啊。 …… 第十五章 共商大计(求收藏,求推荐票) 洪智有看了一眼廖三民的肩章,级别并不高。 “廖长官,我要见你们宋狱长。” 余则成很板正的亮出了文件。 廖三民神情有些冷淡: “宋狱长出去了,这边我能说了算。” “好,这是今晚的处决名单。 “另外,这个人给我提一下。” 余则成拿出了龙二的资料。 廖三民看了一眼单手插兜往里走去,到了一个监室门口,龙二正在里边焦躁的踱步。 “龙二,你可以回家了。”廖三民头一别,边上立即有守卫打开了牢门。 “呼。” 龙二深呼吸了一番,然后平静的走了出来。 “廖长官,谢了。 “没您关照,我早见了阎王爷。” 他向廖三民深深鞠了一躬。 “公事公办而已,你是我的犯人,我就得照章程负责你的安全。 “再说了,没黄探长和这两位上差。 “我可没本事保你出来。” 廖三民淡淡道。 “哦,老龙,这位是津海站的余主任和洪秘书。”黄探长连忙介绍。 “两位,大恩不言谢,日后再报。”龙二再次鞠躬。 “日后干嘛,我看就今日吧。 “刀下留人,大喜之事,怎么不得一块喝一杯?” 黄探长精于人情世故,立即打了个哈哈。 “好,要不登瀛酒楼?”龙二豪气道。 “洪秘书?” 余则成看向洪智有。 他初来乍到,又有红票情报任务在身,自然是认识的人越多越好。 “我看也快到饭点了,那就蹭二哥一杯花酒。”洪智有朗声应承了下来。 一声二哥叫的龙二眼都红了,连连哈腰: “不敢当,承蒙几位赏脸,我龙二天大的福分。” “廖长官,一起?”洪智有又看向廖三民。 廖三民嘴角微动。 洪智有看的出来,他这会儿应该还不知道余则成的身份,否则定然不会这般冷淡。 “不坏规矩吧?”他顿了顿道。 “廖长官多虑了。 “咱们津海站、宪兵司令部、警察局、水屯监狱是一个系统,一家人吃顿饭,我想宋狱长和吴站长不会说什么吧。”黄忠圆滑笑道。 “那就去吧。”廖三民同意了。 他跟老余一个心思,多认识一个人,日后多一分方便。 到了登瀛楼的包间。 起初大伙还有些拘束。 待两轮喝下来,也就放开了。 尤其是龙二说起那些码头旧事,听的洪智有等人是连连叫好,大涨了见识。 “三位长官,今日龙二大难不死,全赖几位大义相救。 “以后有用得着我龙二的地方,尽管开口。” 龙二一口闷干酒水,拱手亮着杯底豪气道。 “龙二哥客气了,以后大家都是朋友。 “多个朋友多条路,互相关照。” 洪智有一举酒杯也干了。 龙二是漕帮二号人物,更是他除掉张四爷父子计划中重要的一环。 若龙二掌握了连吴敬中都退避三舍的漕帮。 日后自己和安德森的买卖,销路就通了。 当然,还有一点,龙二是真讲义气。 原剧中,他可没少帮余则成办事。 这样的大腿,抱了肯定吃不了亏。 余则成和廖三民也是有意结交。 两人都看出来了,龙二和黄探长是“官匪一家”。 黄探长是警察局的老人。 俗话说,流水的局长,铁打的探长。 别看官职不高,但他就是津海底下三教九流的“爷”。 漕帮更不用说,苦力遍布津海。 甚至美佬的水兵仓储,那些粗活累活也得是他们干。 更别提漕帮有诸多好汉、亡命之徒。 若有这二人相助,就等于多了成千上万双眼睛,在津海做情报工作就简单多了。 “龙二爷客气,同饮。” 余则成和廖三民不咸不淡的举杯。 几人又喝了一通,余则成急着去穆连城家办差,先行走了。 黄探长和廖三民也有公务,后脚而去。 庙里只剩下了龙二和洪智有。 “龙二哥,日后你有什么打算?”洪智有问道。 “别看我蹲大牢,外面的事我可清楚。 “你跟张二少不和,杀死了漕帮十几个好手。 “别的不多说,既然结拜了,你想用二哥只管开口,这条命是你的。” 龙二指了指自己的胸口,直言道。 “谢谢龙二哥。 “我确实需要你帮忙,两点,一津门码头开个仓。二,美佬的水兵仓储得有信得过的人。 “这事一旦泄露,你我怕难有活路。” 洪智有也不藏着掖着,说起了正事。 “放心,我还是有几个过命兄弟的,要不然也活不到现在。”龙二道。 “好,我的计划是……” 洪智有一一托出自己的安排。 “这都是小事,只要你那位美佬朋友靠的住,我这边问题不大。”听完,龙二点头道。 “好! “二哥,这是站长办公室电话,你联系我打这个。 “就说找我买期货的。” 洪智有道。 “吴敬中会崩了你的。”龙二惊诧道。 “不会。 “他会很乐意转达。”洪智有道。 “老弟,为啥不打你的办公室电话?”龙二不解。 “军统有内部监听的习惯,情报处会监听我的电话,站长的安全。”洪智有解释道。 “洪老弟,我看好你。 “你不仅是炮王,脑子也好使。” 龙二用力拍了拍洪智有的肩膀,眼中多了几分敬意。 “二哥……有些话电话里说不方便,我干脆现在交代吧。 “过了今晚陆桥山回到站里,你被提走的消息会传开,漕帮和情报处会满世界找你。 “记住,你先藏好了,未来几天内,我可能会要你去张家卖一波。 “这会很危险,只能靠二哥你自己把握了,记住一定要躲到常德路1号,就说是我让你去的。 “他们会收留你的。” 洪智有叮嘱了一句。 “洪老弟! “我这条命是你救的,我卖就是了。”龙二不假思索道。 “这一波你要挺过来,就这个月我保你夺回漕帮。 “万万小心。” 洪智有叮嘱道。 “知道!”龙二点头。 “走了,二哥。” 洪智有不敢逗留太久,钻上车去了。 路过一处电话亭。 洪智有拨打了一个电话: “喂,老谢吗?我是洪智有。 “明天晚上八点,衡山街二弄三十六号见。” 挂断电话,洪智有长长舒了口气。 万事俱备,灭漕可定。 …… 第十六章 苦逼马奎(求收藏,推荐票) 回到站里。 站长和老余去穆连城家里敲竹杠了。 如果所料不差。 老余今天能立大功,穆连城把粤州一家酒厂给了站长,还送了几件上好古董。 洪智有回到办公室,坐在书桌前点了根香烟,思索起对付漕帮的计划。 张四爷可不是吃素的。 一步踏错,极可能是万丈深渊。 洪智有绝对相信,张四爷一旦要死磕,吴敬中一定会明哲保身。 想活,只能靠自己。 龙二、马奎、谢若林、吴敬中、安德森! 计划的人全齐了。 现在还缺乏一个契机。 核心就是吴敬中。 作为津海站站长,吴敬中是为数不多能协调军、警部门的人物。 只要他下定决心,稳住军、警两部。 洪智有就能机会把整个漕帮连根拔起。 但吴敬中老沉、狡猾又怕死。 想劝说他出手很麻烦。 搞定老吴,一是钱,二是威胁。 漕帮要把他惹毛了,在诸多条件下,老吴才有可能被自己利用。 老吴是个人精。 洪智有甚至怀疑,他说的去漕帮打招呼,也不过是安慰自己的场面话。 归根到底,就是利益的诱惑还不够大。 利益,洪智有已经想好了。 眼下只差给老吴拉漕帮的仇恨。 这个雷,只能由马奎引爆。 之前,他一直很苦恼。 谢若林的出现,无疑给了洪智有一线希望。 他用力在纸上勾上了谢的名字。 然后,起身烧掉了纸张,往马奎办公室走去。 …… 马奎这会儿靠在软椅上假寐。 打周根娣来了,他就没睡过安心觉。 这么多年从山城到津海,他风风雨雨一心只有党国,对于夫妻情分看的很淡。 尤其是在京陵奉命刺杀吕宗方,被政保总署抓住后。 他没能扛住酷刑,撂了不少线上的同行,这些人有他的上级,也有跟他出生入死的兄弟。 马奎晚上一合上眼,就是他们死不瞑目的脸。 所以,他只能玩命的工作。 只有加倍报效党国,他的心才会平静些。 至于妻子周根娣。 马奎是真对不住她。 作为一个男人,一名铁血军统战士,他有自己的尊严。 他没法告诉周根娣,在京陵政保总署遭受非人酷刑时,自己那玩意已经被狗汉奸废了。 这几天阿娣半夜苦闷偷哭。 马奎心中唯有哀叹。 “队长。”一个队员走了进来。 “陈忠,红票那个地下印刷厂盯的怎么样了?”马奎问道。 前些时日津海街头出现很多红色导向传单。 不用想这背后必定有红票指示。 津海站重建不久,急需要在委座、戴老板面前立功,吴敬中是决不允许津海街头出现赤动的。 亲自指示马奎,一定要揪出背后的红票组织。 “盯着呢。 “负责印刷厂的是北洋大学的一个女学生,这个人很有背景,是雍家的三小姐。”陈忠回答。 “雍家,哪个雍家?”马奎问道。 “雍建秋,咱们津海最大的军火买办,跟94军、美佬、码头漕帮有很深的来往。”陈忠道。 顿了顿,他又道:“抓不抓。” “这个女学生先别抓,盯着她背后的人。”马奎皱眉道。 玛德,堂堂大小姐去漂红,不是神经吗? 真特么吃饱了撑的。 “下去吧。”他烦躁的挥了挥手。 陈忠张了张嘴,有些迟疑。 “还有事吗?”马奎问。 “马队长,前两天负责暗中保护您太太的兄弟发现……”陈忠欲言又止。 “发现什么?”马奎问。 “您太太和洪秘书在海军俱乐部的房间里呆了四十几分钟。 “您太太还洗了澡。 “洪秘书跟她跳了舞,回来下车的时候洪秘书还摸了您太太的屁……” 眼看马奎脸色铁青紧绷,陈忠没敢说下去了。 马奎站起了身,冲他招了招手。 陈忠凑近了些。 马奎在他耳边阴冷低语:“一天到晚净打听些鸡毛蒜皮的事,你特么就是个屁。” 陈忠低着头瑟瑟发抖,大气都不敢喘一口。 马奎脾气不好,逮着了就是三拳两脚,他那拳脚可重了,队里没少有人被他打断肋骨。 “我让你保护,不是让你盯着她。 “听好了洪秘书是我兄弟,那是西方礼仪懂吗? “告诉他们,谁敢乱嚼舌头老子毙了他! “滚。” 马奎低声呵斥道。 “是!” 陈忠满头冷汗的往外跑。 由于跑的太急,跟进门的洪智有差点撞在一块。 “对不起,洪秘书。”陈忠道了句歉,匆匆溜了。 “老马,咋了,他们又惹着你了。”洪智有笑问。 “一群不成器的废物。 “老弟,来的正好,我家那位天天念叨你,想让你带她去打牌。”马奎抬手示意坐下,给他倒了茶。 茶叶是站里的标配。 站长、余则成喝的都是杭城那边上供的上好龙井,陆桥山办公室更是搞了台时髦的手磨咖啡机。 洪智有都有些同情他了。 马奎一心向着党国。 天天玩命,还处处受老陆和站里其他科长排挤。 啥好处捞不着。 估摸着身上那点工资也被谢若林这些奸商榨干了。 怪不得老想自己带他媳妇去打牌赢钱了。 “这几天就算了。 “我和张二少的事你应该也听说了,现在这些大少、名流最好面子,说七天绝不会多一刻。 “我跟你打个赌,我就是天天待在站里,他们也会想法设法搞掉我。” 洪智有坐下,捧着茶杯翘腿笑道。 “哎,老弟,干咱们这行的就这样。 “命悬在裤腰带上。 “要别人,我都能帮你打他的黑枪,但张家不行。 “张二少这时候死了,不管谁杀的,这锅也得落你头上,六千漕帮蛮子能生吃了你。 “戴老板亲自指示过,要搞掉漕帮。 “结果你猜怎么着,94军的人关系找到侍从室去了,连蒋夫人都知道了。 “委座当初也拜过码头,随便找了个替死鬼,漕帮楞没动。 “老弟,你惹错人了啊。” 马奎是真替洪智有担心。 “不过你别怕,我看站长挺关照你的,他出面打招呼,你道个歉,应该问题不大。”马奎又道。 “走一步算一步吧。 “马队长你这气色可不好,嫂子刚来你多陪陪他,别这么拼。 “你上次不是说睡眠不好吗? “我陆军医院有熟人,去看看,让他们给你开点安眠药。” 洪智有道。 马奎由衷的叹了口气,拍了拍洪智有的腿笑道: “智有,整个站就你有人情味,你这弟我认了。 “正好,我有件事想请你帮忙。” “什么事?”洪智有道。 “红票在北洋大学发展了一批大学生,我们已经找到他们的地下印刷厂。 “现在马上军调了,站长下令要清一清。 “他们的领头人叫雍曼珠,津海大买办雍建秋的三女儿。 “你帮我去搞定她。” 马奎说话很生硬,口气像下令。 哎。 马哥,你是真不懂人情世故啊。 …… 第十七章 漕帮张四爷 军火商? 雍家小姐? 洪智有顿时来了兴趣。 上次跟安德森闲聊,他提及上司菲尔逊上校觉的当大兵没什么钱途。 准备退役联合一批老部下,在北美成立军火公司发横财。 安德森极有可能成为这边的负责人。 也就是说,在全国未飘红的情况下,洪智有还有三年的黄金捞钱期。 若接住这波泼天的富贵,搞不好就原地起飞了。 雍家是北洋时期的红人,不过随着时代落幕,又被之前的鬼子洗劫了一番,如今早已经衰落。 当然,瘦死的骆驼比马大。 雍家在津海依旧不容小觑,否则94军的杨文泉也不会苦苦追求雍家三小姐,闹出后来的纳妾事件了。 这是个机会啊。 “马队长,我张家这关还没过呢,又去惹一尊大神,我就是九命猫妖也不够死的啊。”洪智有摆手拒绝。 “要不,你找老余?” “他? “现在指不定在哪寻花问柳呢。”马奎冷笑。 “老弟,这站里我只信你。 “你不是什么炮……王吗?跟雍曼珠谈谈恋爱,看她跟谁接头。 “回头我给你申请头功。” 马奎道。 “三小姐漂亮吗?”洪智有问。 “当然。”马奎从口袋里掏出张照片。 雍曼珠的确是个小美人、气质也不错。 “有钱吗?”洪智有再问。 “钱?” 马奎愣住了。 半晌从身上搜出了一把不值钱的法币和三枚银元。 见洪智有嘴歪了起来。 马奎挠头笑道:“老弟,这样我下个月工资发下来全给你。” “拉倒吧,站里谁不知道你老马工资都支到明年了。 “走了!” 洪智有哈哈一笑,起身离开。 他要结交雍家,也用不着给马奎这穷鬼做任务。 “嗨,老弟……” 马奎还想劝说,洪智有已经走了出去。 …… 闲着没事,他去了训练仓库。 练了一会儿枪法,还有体能。 待到了天擦黑,去了横山街的小屋,查看了一下手头的资金。 这几次捞的回扣不少。 他现在手上有三千多美金,两百多大洋,还有八根金条,妥妥的小富翁了。 到了八点。 他在腰间别上手雷,化了妆悄悄赶往二弄三十六号。 那一片老宅荒废、幽森,正是接头的好去处。 洪智有到的时候,谢若林正在抽烟。 “洪秘书,你,你总算来了。 “这鬼地方耗子比猫还大,你再不来我都得溜了。”见了他,谢若林松了口气。 “隐蔽点好。 “长话短说,你把这份情报卖给马奎。” 洪智有掏出一张便签递给了他。 谢若林打手电看了一眼,皱眉道: “老弟,你这情报哪来的。” “老谢,头一天干这行吗? “这是你的。” 洪智有数了五张十面值美金。 “美钞……我,我喜欢。 “不过不能收,这会砸了我的饭碗。 “出来做买卖,要的就是一个诚信。” 谢若林摇头干笑道。 “诚信,在金钱面前一文不值。”洪智有又加了五十美金。 “放心,马奎抓不到那人。 “没有对证,这钱你白赚。”洪智有又道。 “不会搞出人命吧,我跟你们马队长挺好的。”谢若林问道。 “这不是你需要考虑的。 “你只需知道,马奎很穷。 “一个穷鬼对买卖人而言,没有任何价值。 “除非你想做慈善。 “你跟我才是一路人,懂?” 洪智有冷笑一声,把钞票塞在了他上衣口袋。 “明……明白。 “老弟好手段,我喜欢你这种人,以后多来往。” 谢若林满意的笑了起来。 作为一个利己主义者,他真心爱死了洪智有这类人。 “嘴巴要严。 “明天晚上我要看到马奎行动。”洪智有提醒了一句。 “放心,没人会跟钱过不去。 “走了。” 谢若林双手插兜,往黑暗中走去。 走了一半,他转过头道: “你真跟秋睡了?” “你猜?” 洪智有笑道。 “草……漕尼玛,人渣!” 谢若林淬了口浓痰,渐渐远去。 洪智有并不担心他会出卖自己。 他的行为在谢若林看来,顶多算津海站内斗。 而不像余则成是红票大买卖,也没有李崖这种人去开高价寻根究底。 洪智有并没急着回站里。 而是从水屯监狱那边绕了一圈。 期间看到了宪兵车队,很快又听到了连串枪声。 那是处决汉奸的。 今晚有人该睡不着觉了。 …… 漕帮,张家大宅。 中式豪华大厅里,酒肉正香。 坐在正首的张四爷,身材肥胖,大光头,满脸横肉,一双狭长的三角眼散发着咄咄逼人的凶芒。 余者三人。 左边一人身穿长衫,年近五旬,脸上涂着粉底,头发梳的油光水亮,身上散发着女人的脂粉香味。 此人正是94军的副军长杨文泉。 杨军长打仗不行,但有个癖好就是讲究仪容,他认为男人就应该像女人一样精致。 就像他的衬衣一样,容不得有半点污渍。 脂粉、头油、鞋油是日常标配。 另一个是陆桥山。 底下是张少白作陪。 “桥山,今儿你可是迟到了,还不赶紧自罚一杯。”上首张四爷洪声笑道。 “应该的。” 陆桥山举杯一饮而尽。 旋即得意的为自己捞资本: “实不相瞒,今天我代吴站长去警备司令部开会了。” “哦?” 杨文泉酒杯端在胸前,发出一声惊讶: “今天可是最高长官会,北平傅总派了特使,陈长捷司令官亲自主持,牟军长这种级别才有资格参加。 “陆老弟话说大了吧?” 94军向来跟津海站不合,杨文泉自然是瞧不上陆桥山这种狗特务。 “杨长官说的对,我本没有资格。 “这不受吴站长所托嘛。”陆桥山谦和笑道。 “吴敬中倒是个明白人,陆老弟前途无量啊。”杨文泉这才微微冲他举杯示意了一下。 陆桥山连忙举杯再饮:“桥山不才,日后还望杨长官多多关照。” “哈哈,好事。 “桥山老弟可是郑介民长官的老乡,日后别说做津海站站长,就是去京陵坐镇也是指日可待。” 张四爷举杯大笑。 “四爷别笑话我了,这次粮行的事,桥山砸了手艺,我再陪一杯。”陆桥山道。 “陆叔万勿自责,这事都怪那个小秘书。 “也是怪我低估了这小子,否则这会儿他早陪阎王爷喝茶了。” 张少白阴冷道。 “四爷,码头最近还顺吧。”杨文泉问道。 他手上有一批军用物资,作为蒋的嫡系,那些军火可都是上好的家伙,正急着通过张四爷的码头输送出去。 至于是卖给白崇禧、李宗仁,还是红票,他压根不关心,票子到手才是最重要的。 “杨长官放心,就这几天了。”张四爷道。 这事太大了。 码头有不少龙二的心腹,张四爷要调自己的人,所以转运的慢了些。 “最好快点。 “嗯。”杨文泉下巴一抬“哼”了一声。 张少白很识趣的取来一个小箱子推到了陆桥山跟前: “陆处长,眼下戴老板和警备司令部稽查处那边现在盯我们很紧,津海站那边有消息还望多多关照。” “明白。”陆桥山打开一看。 明晃晃的几根金条,登时欣然相受。 “对了,城北的枪该响了吧。 “少白,打电话去水屯监狱问问,龙二处决了吗?” 又喝了一轮,张四爷想起了这件大事。 龙二虽然是漕帮二号人物,但为人素来讲义气,在漕帮声望很高。 此人不死,他们父子寝食难安啊。 “好的。” 张少白起身打了电话。 待挂断电话,他气冲冲的大喊了起来: “父亲,龙二跑了!” …… 第十八章 逼上绝路的陆桥山(求收藏,推荐票) “什么,龙二跑了?”张四爷一挫酒杯,猛地站起了身来。 “不是都上了名单吗? “陆处长,你不说板上钉钉吗,怎么回事?” 张四爷指着陆桥山喝问道。 陆桥山也是一脸懵逼:“不可能,名单是我亲自圈的,有龙二没错,就在今晚啊。” “少白,你去问清楚了。”张四爷吩咐。 张少白赶紧打电话。 一会儿走了过来,愤然道: “玛德,那边的人说是津海站的秘书和机要主任,奉吴敬中的令把人提走了。” “是洪智有! “这小子比狐狸还狡猾,肯定是他的鬼主意。 “眼下他跟二少结仇,放了龙二就是给四爷你上眼药的。” 陆桥山赶紧附和。 “马拉个巴子的,真是怕什么来什么!”张四爷气的直拍桌子。 “陆处长,你这个津海站二把手不好使啊。 “按理来说,今天下午你应该亲自在水屯监狱坐镇的。 “你倒是好,跑到陈司令官那显眼去了。 “哎,你是让人卖了还在乐呢。 “什么情报系的老人,我看不过如此。” 杨文泉阴冷发笑,道破了个中天机。 “我……”陆桥山脸一黑,顿时明白他被吴敬中这老狐狸调虎离山了。 “吴敬中贪财,必是洪智有给他出的馊主意。” 这会儿他只能把锅甩给洪智有。 “哎,老陆我真是高看了你啊。 “早知道你就这两把刷子,我当初直接投吴敬中的山门,现在粮行拿下来,龙二也下了地狱。 “我怎么就鬼迷心窍信了你呢?” 作为津海的地头蛇,张四爷说话是一点情面不留。 砰! 他陡然站起身,拔出了配枪抵在了陆桥山脑门:“姓陆的,要不是看在你儿子和我家少杰共事的份上,我现在就一枪毙了你。” “四爷,我……”陆桥山满脸冷汗,无力辩驳。 “四爷,你呀把吴敬中看的太高了。 “你这枪指错了人。 “眼下红票在津海十分活跃,姓吴的若是消失了,大可说是红票干的,姓戴的又能怎样?” 杨文泉夹了一筷子菜,气定神闲道。 “杨长官,你是我让做掉吴……”张四爷眼中凶光闪烁。 他又不傻。 94军怕吴敬中查倒卖军用物资,杨文泉这是借刀杀人。 但作为一条贼船的份子,他还不得不当这把刀。 “陆处长,你不会告发四爷吧?”杨文泉看向陆桥山。 陆桥山冷汗直冒。 他现在后悔死了。 原本靠着儿子的关系和张四爷搭上线,每月捞捞码头的孝敬。 哪曾想这是帮吃人的猛虎。 吴敬中可是少将,一站之长。 刺杀这等级别的大员,这要事发了,在场有一个算一个,都是要枪毙的。 “吴站长向来谨慎,防备森严,两位还是从长计议吧。”他只能缓声相劝。 “呵呵!”杨文泉干笑一声,不说话了。 “父亲,依我看有个人眼下必须除掉。”张少白道。 “谁?” “洪智有。”张少白道。 “这人三番两次坏咱们的事,昨晚他还跟穆晚秋眉来眼去,分明是没把我的追杀令和父亲您的脸面放在眼里。 “正好杀了他,给吴敬中点颜色瞧瞧。” 张少白咬牙切齿道。 “江湖出来混的,都讲究一个脸面,张少说了七天,若姓洪的不死,外边的传闻怕是不好听。”杨文泉继续煽风点火。 除掉吴敬中,有了前车之鉴。 即便戴老板再派心腹来,只怕也不敢趟津海的浑水了。 这盘棋怎么下对他都是百利而无一害。 “好,那就除掉姓洪的。”张四爷拍了板。 “父亲,我调查过了,这小子住在站里,最近这几天他肯定会藏身不出,我没有下手的机会啊。 “陆处长,劳烦你明晚开个方便之门,让我的人溜进站里。 “这点小事,应该没问题吧。” 张少白把桌上的箱子拿了回来,只从中抽出一根摆在了陆桥山面前。 杨文泉则在一旁冷笑旁观。 张四爷摩挲着枪栓。 “我……我尽量。”陆桥山压力山大,只能硬着头皮答应。 …… 津海站,秘书办公室内。 “志国,时间不早了,回去睡觉吧。”洪智有看了眼手表,收掉棋盘,顺手给了米志国一个银元。 “谢谢洪哥。”米志国连鞠了几躬美滋滋去了。 洪智有起身,盯着电话机。 一会儿,电话机响了。 三声后又挂断了。 这是他和龙二约定的暗号。 三声是代表第一步计划成了,龙二那边进展的很顺利。 洪智有快速穿上外套,从侧门出站,在小屋取了箱子,叫了辆黄包车直奔桂林路。 来到豪宅前,他按响了门铃。 …… 陆桥山失魂落魄的回到了桂林路的豪宅。 十根金条,玛德,就到手了一根。 关键这钱拿着烫手。 他感觉正在通往一条万劫不复之路。 事情的发展超出了他的预想。 作为一个城府极深的资深老特工,陆桥山很讨厌现在的失控。 杨文泉是驻军要员。 他巴不得吴敬中死,手上不沾半点血,上边还有人罩着。 自己呢? 说是郑介民的老乡,其实就是个小虾米。 军统的家规他很清楚。 刺杀上级长官,不说诛九族,他全家老小是别想活了。 “不行,不能玩下去了。 “得想办法跳船,否则就是一个死。” 陆桥山暗暗打定了主意。 一进家门,还没来得及放下包,就看到洪智有和太太站起身来。 “陆处长!”洪智有恭敬欠身。 “桥山,小洪来看你了。”陆太太笑道。 “桂芳,你先去歇着吧。” 陆桥山有些疲惫的吩咐。 陆太太很识趣的离开了。 “龙二是你放的?”陆桥山一边解领带,一边问道。 “是黄探长找到了站长,我和余主任只是听令行事。”洪智有道。 “坐下说。” 陆桥山换了拖鞋,上了茶,叠着腿笑问:“龙二给的不少吧?” “还行。”洪智有心照不宣道。 “哎,把我调到警备司令部开会,一句党国未来是我的。 “把我忽悠的腿都跑瘸了,还觉的挺美。 “真高啊,要不人是站长呢。” 陆桥山头随语调轻顿着,冷笑感慨道。 “陆处长,我知道你对我有误会。 “我没有背景,站长说什么我就得做什么。 “最近粮行、龙二的事,挡了你的道,这也是做小卒的无奈。 “您大人有大量,多包涵。” 洪智有说着,拿出准备的好小箱子摊开。 里边是一千美钞和几根金条。 “你什么意思?”陆桥山扶了扶圆框眼镜,眯着眼笑问。 “陆处长,您是中校,我只是个小小少尉,您要随便给双小鞋,就够我穿的。 “日子还长,我还指望您提拔、关照呢。 “挡道的事,我没得选。 “但做人,我有得选。 “这是龙二给我的好处,一分不少全在这,还望陆处长消消气。” 洪智有看着他的眼睛,语气无比真诚。 钱没了,可以再挣。 眼下这个人一定要稳住,情报处不是吃素的,陆桥山真要盯死他易如反掌,会是个麻烦事。 而且,他跟老陆本身并无过节。 不是什么解不开的死局。 至于干死老陆,那是大嘴的活,他才不冒这个险。 一句话,能用钱解决的,那都不是事。 “哎,官大一级压死人! “你也不容易,有这份心思我挺高兴。 “时间不早了,回去歇着吧。” 陆桥山摆了摆手,下了逐客令。 “好!” 洪智有没多余的话,起身而去。 他刚走,李桂芳从里边走了出来,看着桌上的美钞和金条,嘴都张圆了: “老陆,你说他一个小小的秘书,哪搞这么多钱?” “钦差大人能缺钱么?”陆桥山冷笑。 “我看这小洪挺会来事的。 “对了,咱家孩子说现在京陵各级官门、商人都急需要红酒,托咱们从津海这边搞一批,能赚不少呢。 “小洪说他有路子,认识人能搞到法国货。” 李桂芳道。 “这人很危险,很有手段。 “刚刚他给我这些时,眼皮都没眨一下。 “这可不是一笔小数目。 “小小年纪能拎的清轻重,能屈能伸,不简单啊。 “以前是我小看他了。” 陆桥山长叹了一声。 “对了,张四爷那边……”李桂芳小声问道。 陆桥山脸色阴沉难看了起来: “张家人以后尽量少来往。 “他们是一帮疯子,居然要刺杀站长和洪智有。” “啊! “这可是掉脑袋的事,你可不能糊涂啊。 “早知道津海这么危险,咱们还不如待在山城呢。” 李桂芳吓坏了。 “放心,我还不傻。 “吴敬中一时半会他们还不敢动,但洪智有就难说了。 “听口风,要在站里干掉他。” 陆桥山道。 “那你赶紧救小洪啊。 “他刚帮站长捞了龙二,转头就让人干掉了,更别提是在站里。 “吴敬中肯定会认为是你干的,这要启动调查,就那些家规整下来,不整死也得扒掉你的皮啊。” 李桂芳急的手足无措。 “慌什么,我能不知道这中间的利害关系吗? “放心,洪智有我肯定是要保的。 “这几天哪也别去了,就在家里好好呆着。” 陆桥山恼火瞪了她一眼。 他起身走到窗户边。 月色如烟,人亦如烟。 如今俨然走到了悬崖边缘。 洪智有! 希望老天爷保佑,他真的是有大智慧,能破解张家的死局,带自己解脱吧。 …… 第十九章 这就成老乡了?(求收藏,推荐票) 翌日。 洪智有日常在站长室门外接待桌坐班。 一会儿西装革履的余则成夹着包来到了门口。 “余主任。”洪智有起身。 “洪秘书,站长在吗?”余则成问道。 “在。” 洪智有按照规范接过他的包,并简单进行了搜身。 余则成走了进去。 一会儿,余则成走了出来,神色依旧稳如老狗。 他给洪智有使了个眼神。 洪智有快步跟上。 进了机要室,余则成舒了口气,在沙发上坐了下来。 “余主任怎么了?”洪智有问。 “穆连城那个侄女你认识吗?”余则成问。 洪智有笑了:“认识。” “站长让我跟她谈恋爱,还劝我收她做小。 “你说我太太马上就到了,这不扯淡吗? “关键,婉秋小姐对我冷冰冰的。 “你是老手,能不能帮我把这活接过来?” 余则成松了松领结,小声吐槽。 “站长啥时候会再去穆家?”洪智有问。 “明天。 “穆连城约了站长打网球。”余则成道。 “好说,到时候你到了穆家给我打电话。 “这事我替你解决了。”洪智有道。 “太好了。 “就知道你有法子,我先走了,还得谈啊。” 余则成苦涩一笑,起身而去。 洪智有回到值班桌。 很快,刘雄大步走了过来。 洪智有进去给二人倒茶,吴敬中日常挥手让他退下。 麻麻批,啥时候能享受亲儿子待遇啊。 这俩人门一关,在里边嘀嘀咕咕半天,也不知道说的什么? 吴敬中这会儿抓红票很积极。 一般让刘雄亲自负责的,多半是重要情报。 不过,洪智有对这些没兴趣。 他现在关心的是除掉张家。 最迟今晚,马奎就会上钩,他唯一要做的就是保持耐心。 “洪秘书,我要去宪兵司令部开个会。 “外边热,你回办公室歇着。 “有什么文件,先行放在你那,等我回来再看。” 很快,吴敬中和刘雄走了出来。 “是,站长。”洪智有起身领命。 回到办公室。 这年头没有电脑、手机。 洪智有只能枯燥的听着收音机、看报纸打发时间。 到了十点多。 楼道里响起了急促的脚步声。 洪智有走到门口,陆桥山也探着脑袋往外瞅。 只见马奎风风火火点了将往外赶。 “陆处长,马队长这又是有活啊。”洪智有笑问。 陆桥山不愧是情报处长,消息极是灵通。 他四下看了一眼,低声道: “说是北平那边过来个红票特派员,是条大鱼。” “老马要捕到大鱼,你俩指不定得官升一级。”洪智有笑道。 “狗屁! “人家藏的多深,我有啥情报都漏给他,他倒好也不知道从哪搞到点屁玩意,尾巴翘到天上去了。” 陆桥山骂道。 难道是老谢已经和马奎接了头。 嗯。 有可能。 这货做买卖向来积极。 第二步计划可期啊。 “陆处长,谁让你俩都是中校呢,同级是冤家。”洪智有笑道。 “过来,陪我喝一杯。” 陆桥山招了招手。 通过昨晚的事,他有意和洪智有亲近。 进了办公室。 陆桥山榨了两杯热腾腾的咖啡。 “嗯,口感不错,比俱乐部的好喝。” 洪智有由衷夸赞。 “埃塞俄比亚的咖啡豆,我儿子寄来的。”陆桥山得意笑道。 “洋派。 “怪不得宿舍的弟兄都想跟着您混呢。”洪智有道。 “怎么说?”陆桥山忙问。 “马奎穷啊,还爱打人。 “哪像陆处长你,手下个个西装,小费、补助就没缺过。 “站里缺个副。 “依我看,马奎立再多功,没人心他也上不去。 “陆处长稳坐钓鱼台就是了。” 洪智有奉上彩虹屁。 “你小子……”陆桥山二郎腿一翘,很受用的指了指洪智有。 “你是浙人,我是粤东人。 “余主任他们都是北方人,咱俩是南方老乡。 “懂?” 陆桥山扬眉示意。 “明白,承蒙不弃,以后老哥有啥尽管吩咐就是了。”洪智有道。 “不等以后,洋酒的事……”陆桥山刚要开口,洪智有摇了摇头。 “放心,我这屋每天检查八遍,没有窃听器。 “在站里,只有我监视别人的份。” 陆桥山打消他的疑虑。 “陆处长,我现在就打电话?”洪智有指了指电话机。 “随便打,安全。”陆桥山大喜。 洪智有直接拨通了方敏的电话。 一接通,那头就是喘息声。 玛德,这骚货真是不能断人啊。 “我是洪智有。”洪智有道。 “死鬼,放……放人家鸽子。”那头撞击声悦耳,方敏这死变态嗲的更来劲了。 贱货,这是拿老子助兴了。 回头非打烂她屁股不可。 “你待会完事了办件正事,去海军俱乐部跟陆太太接下头,给她拉十箱洋酒。 “要牌子货。 “上次马歇尔来时喝的那种。 “人情价。” 洪智有吩咐道。 “晓得了,不过你得让她多等会,人家还没尽兴呢。”方敏娇滴滴道。 你妹……洪智有果断挂电话。 他才不让这娘们白嫖呢。 “陆处长,一个小时后让嫂子去海军俱乐部,那边有人安排。 “十箱够吗?” 洪智有问道。 “够,够了! “哎呀,老弟你真是神通广大,是我看走眼了。 “来,我以咖啡向你赔一个。” 陆桥山举起咖啡杯,笑意多了几分谄媚。 洋酒可是稀罕货。 洪智有随随便便就能搞到十箱,这能耐不比张四爷强? “我哪有啥本事,就是仗着站长官威,在花花场攒的一点人脉。”洪智有客气道。 “可不是这么回事。 “驻军、警备司令部、市政大员多了,十箱洋酒比十车军火还难搞。 “你老弟真当我没见识啊。 陆桥山恭维了一句,转移了话题: “对了,你还没分房吧?” “没。” “我待会去跟内务科薛科长打声招呼。 “眼下汉奸和洋佬空出来的房子不少,独栋、联排、洋房都有,你尽管挑。” 陆桥山爽快道。 “陆处长,这回不会撕烂我的嘴吧?”洪智有打趣了一句。 陆桥山眯着眼一笑,“你老弟记仇了?” “不敢,开个玩笑。 “分房的事不急,先活着再说吧,漕帮的事……”洪智有欲言又止。 “老弟,你放心。 “我看你面相肯定能长命百岁。”陆桥山道。 “哦,陆处长还会看相?”洪智有故作诧异。 “你说呢?” 两人心照不宣的笑了起来。 正聊着。 门卫走了进来。 “陆处长,马奎的太太来了,说要见他。”门卫道。 “马队长出去了,让她回去。”陆桥山皱眉道。 “她……她说马队长不在,就见洪秘书。”门卫看了一眼洪智有。 “马夫人初来乍到,马队长交代过,让我带她去俱乐部见见世面。”见陆桥山眼神怪异,洪智有解释道。 “年轻就是好啊,招人喜欢。 “去吧。” 陆桥山调侃笑道。 …… 第二十章 马奎被打了(求收藏,推荐票) 周根娣来了,手里提着保温桶。 水绿色旗袍,白色镂空披肩,配上黑色高跟,精致的妆容,漂亮妩媚极了。 洪智有亲自去门口迎接她,见面就是彩虹屁: “嫂子,你今天真美。” 周根娣没说话,眼里含着蜜的羞涩微笑。 女人,哪有不爱听好话的。 到了办公室,她问:“洪秘书,老马呢?” “出去了,他是大忙人。 “嫂子,站里有纪律,要不你先回去,老马回来了我给你打电话。” 洪智有装作一副公事公办的样子。 女人嘛,就得大枣、棒子轮番着来,舔狗注定一无所有。 周根娣看着他,驻在原地有些不知所措。 洪智有不说话,抱着胳膊看着她。 “其实,我……我也是来找你的。 “成天闷在家里,我憋的慌。” 周根娣看着他,漂亮的大眼睛一闪一闪的。 “我这几天出不去。” “几天?” “说不好,十天半个月也有可能。” “啊!” 周根娣眼里写满了落寞。 打跟洪智有去了趟海军俱乐部,她就迷上了那种贵太太的生活,也迷上了洪智有身上的现代、年轻气息。 尤其是夜夜受马奎冷待。 她这些时日在家里就像坐牢一般,无时无刻不想见到洪智有。 一起飞,一起浪。 只是此刻一见面,她那股着魔一般的热情瞬间被洪智有冰冷的眼神驱散的一干二净。 “那……那我回去了。”周根娣鼻子微酸,转身就走。 “嫂子,等等。” 洪智有打开抽屉,拿出几本美佬杂志交给了她。 “在家无聊,可以看这个。” 周根娣一看封面的沙滩美女,羞的面红耳赤:“看这个?” “嗯,这个叫时尚。”洪智有道。 “会不会太露骨了?”周根娣小声问。 洪智有轻轻在她臀上轻拍了一下: “嫂子,这你就不懂了吧。 “女人不骚,地位不高。 “你去看看俱乐部那些女人,谁不扭屁股。” “我知道,外滩的太太们也这样。”周根娣点了点头。 “人生能有几年,再不骚就没人看了。 “男人不一定会爱一个女人,但男人一定会喜欢风骚的女人。”洪智有笑道。 自从见识到方敏这些太太团的“超能力”,洪智有充分认识到交际花的作用。 周根娣虽然没什么见识,但身材、容貌极佳,尤其是天生的江南婉媚,只要打造好了,绝对可以成为名利场的一把宝剑。 无论是打探消息,还是做买卖都会很方便。 马奎比陆桥山下线还早。 军调在即,他没几天好活了。 洪智有没道理放过周根娣这样的潜力股。 “瞎说,老马就不喜欢。”周根娣红着脸反驳。 “如果有,只有一种可能,老马面对的女人不骚,或者说不足够骚。”洪智有笃定道。 胡说,人家很骚也没用好吧……周根娣默默吐槽了一句。 “好吧,我回去就看。”她按捺不住内心的渴望,还是收下了。 “要不现在先扭一个?” 洪智有靠在办公桌上,饶有兴趣的看着她。 “羞死人了。”周根娣拒绝。 “嫂子,你在我这都放不开,在外人面前咋办? “这样,你幻想自己是外滩的那些有钱太太们,不,你比她们漂亮百倍,比她们更光芒万丈。 “你不能一辈子把希望寄托在男人身上吧? “走几步?” 洪智有顺手带上了门,挑眉鼓励道。 寄托在男人身上? 一想到马奎寒冰般的冷漠。 周根娣心在滴血。 她是没见过什么世面,但不傻。 马奎不爱她。 这个男人除了有个丈夫名义,压根就是个陌生人。 洪智有在捞她。 这是自己的机会。 看着洪智有期许的眼神,周根娣深吸一口气,脱掉高跟,光着雪白的脚丫学着外滩太太们走起了猫步,翘臀有节奏的扭了起来。 “腰,腰弧度大点,胸挺直了。 “眼神不要怯弱,相信我,你就是津海最美、最闪耀的女人。” 洪智有给她打着鸡血。 周根娣瞬间眼里有了光,就连婉媚、柔弱的眉眼也多了几分傲气。 走了几个来回。 “怎样?”她问。 “很棒,你简直就是天生的人才。”洪智有由衷赞道。 “真的吗?”周根娣欣喜极了。 “当然。 “相信我,下次你去俱乐部,会有很多公子哥邀请你跳舞。”洪智有掏出香喷喷的手巾,递给她擦了擦额头上细碎的汗珠。 “我才不跟他们跳舞,我……我只跟你跳。”周根娣红着脸低声道。 “改天,我一定陪你跳。 “对了,这个你拿着。 “该吃吃,该喝喝,别委屈了自己。” 洪智有打开抽屉,拿出红纸包的一札银元递给了她。 周根娣眼一红,浮起了泪雾:“洪秘书,你对我真好。” 家里都快断粮了。 问马奎要钱,次次都抠抠索索,害她连胭脂都只能买街边摊。 “马队长把嫂子托付给了我,敢不尽一万分心。”洪智有心疼的滴血。 他的钱也是靠汗水、苦力耕耘挣来的。 这已经是最后的一点家底了。 没法,要成功,先发疯。 就当投资,梭哈一把了! “马奎要有你对我万分之一就好了。” 周根娣抹了抹泪花,喃喃低语。 “好了。 “嫂子,该走了,否则别人得说闲话,你也不想看到我被马奎锤吧。 “保温杯留在这,我待会给马队长。 “我送你。” 洪智有待她平复了情绪,抬手道。 “每次和你相处,时间总过的特别快。”周根娣神色黯然,脱口而出。 “这才对嘛。 “女人就得会撩。 “改变从现在开始,扭起来。” 洪智有在她翘臀上掐了一把,眨眼坏笑。 “你越来越坏了。”周根娣穿上高跟,嗔白道。 “这种事,只有一次和无数次。 “打上次嫂子让我掐了一下,它就属于我的了。”洪智有凑在她耳边轻佻低语。 说完,他打开了门。 “你真是个祸害。” 周根娣微微吸了口气,挺起鼓囊囊的胸口,扭着翘臀,嘀嗒嘀嗒踩着高跟往外走去。 真上道。 洪智有闻了闻掌心残余的香味,满意笑了。 过几天翠平就要来津海了。 从原剧来看,周根娣已经开始装高级货了。 这说明,她骨子里有着对上流生活的向往,学习能力很强。 自己只是加速了她的“进化”而已。 …… 下午两点。 站长开完会回来。 天气炎热,洪智有连忙奉上凉茶、西瓜。 “马太太来了?”吴敬中解开领口,灌了一大缸子凉茶后问道。 “来了。” 洪智有点头。 “马奎那老婆别看是上沪人,其实就是个庸俗乡巴佬。 “这种低级的女人配不上你。 “男人最怕这点事,马奎脾气不好,你得掌握分寸。” 吴敬中郑重提醒。 “是!”洪智有点头,不作任何辩解。 这站里哪旮沓有只蚊子,吴敬中都一清二楚。 任何低估他的人都是愚蠢的。 吴敬中对他的态度很满意,轻叩桌子笑眯眯的指点: “智有,别浪费精力在无用之人身上。 “在这站里,他们的身体是党国的,你的身体是……你自己的。 “每一颗子弹都要打在正确的人身上。 “比如俱乐部那些太太们。” “是,学生谨遵老师教诲,争取再创新功!”洪智有立正行礼,洪声回答。 “这就对了,那些烟……” 吴敬中话音未落,走廊一片嘈杂。 马奎脸上青一块紫一块的,领着些胳膊打石膏,头上缠绷带的行动队员气呼呼闯了进来。 一进门,他把配枪拍在了桌上。 “马奎,怎么回事?”吴敬中正然喝道。 “站长,这狗屁行动队长没法干了。”马奎面颊紧绷,咬牙愤然道。 “马队长,出什么事了。”洪智有问。 “我得到情报,北平派了专员来津,人就藏在塘沽码头。 “我带人过去,漕帮上千号人堵着我。 “不仅不让我进去查,还把我的弟兄打伤了。 “上次海关缉私局申请站里协助查处一艘汉奸船,也是漕帮的人拦着,结果在我眼皮子底下走了。 “站长,我就想问津海到底是党国的,还是张四的! “咱们军统在哪不是横着走。 “老子受不了这鸟气!” 马奎越说越气愤,声音提高了八度。 洪智有一旁默不作声。 老谢收钱办事,效率很高啊。 第二步计划,顺利完成。 漕帮的棺材盖已经打开,离死不远了。 …… 第二十一章 窃听(求收藏,推荐票) “又是漕帮,他们到底想干吗?”吴敬中少有的暴怒拍桌。 洪智有一边暗爽,一边连忙奉茶:“站长,您消消气,别气坏了身子。” 吴敬忠贪归贪,对工作还是很上心的。 为他出头,老吴能忍。 但现在威胁到津海站了,王八精怎么也得表示下了吧。 “还用问吗? “这帮人根本就没把咱们津海站放在眼里。 “呼!” 马奎嘴角牵扯到伤势,呲牙吸了口气。 “站长! “码头当时全是人,这事铁定传开了。 “不整治漕帮,以后码头就会成为红票、汉奸的安乐窝,是人是鬼都往那躲,还要我们津海站干嘛? “你得给弟兄们撑腰做主啊。” 副队长齐大福跟着叫苦。 “洪秘书,叫陆处长过来。”吴敬中接过茶杯,吩咐道。 洪智有领命。 到了办公室,陆桥山正喝咖啡乐呢。 马奎被打,丢了手艺。 他打心眼里高兴,比抓到红票还爽。 “陆处长,站长让你过去一趟。”洪智有道。 “老弟,里边啥情况?”陆桥山问道。 “站长心情不好,你说话悠着点。”洪智有提醒。 “晓得。” 他整了整领带,走进了办公室。 “人,我肯定会抓。 “马奎,带着你的人下去,每人领五块银元的伤补。” 吴敬中吩咐道。 “行,我等你好消息。 “走!” 马奎领着齐大福等人愤愤去了。 空气中残留着汗、药水混合的臭味。 吴敬中厌烦的皱了皱眉头。 洪智有会意,立即打开了窗户和吊扇。 “陆处长,你和漕帮张四熟吗?” 吴敬中火大的很,端起茶杯喝了几口沉声问道。 “不熟。”陆桥山笑意温和。 “不熟?”吴敬中眼神凌厉了起来。 陆桥山面皮一颤,赶紧道:“有点交情,不深……不深。” “你到警察局跟李汉元碰个头,去张家走一趟,让他们必须把行凶者交出来,否则别怪我剿了他们脑袋。”吴敬中冷冷吩咐。 陆桥山为难的舔了舔嘴皮子。 不过面对吴敬中咄咄逼人的目光,他唯有点头:“是!” “桥山。 “我的忍耐是有限度的。 “犯党国利益者,不管他是谁,必将自取其死!” 吴敬中指着陆桥山,就差点他的名了。 “明白,属下立即去办。”陆桥山大气不敢喘一口,躬身领命。 一旁的洪智有也是胸腔一紧。 他的确低估了吴敬中。 这可是鸡鹅巷时期的王牌特务,手上不知沾了多少人的鲜血。 杀心一起,气势真的很煞人。 离开办公室。 陆桥山擦着额头上的冷汗,冲洪智有抱怨: “你说这个马奎真特么废物,抓不着人就算了,还害我被站长训了一顿。 “现在好了,皮球踢给我了。” 洪智有淡淡笑道: “陆处长,能者多劳,你和李局长走一趟吧。 “别忘了,帮我在张四爷那也美言几句。 “你可给我算过命的。” “算个屁的命,老子特么才倒了八辈子血霉,摊上了马奎这鬼。”陆桥山骂骂咧咧的走了。 洪智有摇头一笑,回到了办公室。 吴敬中没协调驻军、警备司令部,只出动了警察局。 又点了陆桥山的将。 摆明了,还是息事宁人,并不想得罪漕帮。 不过,这在洪智有的意料之中。 如果说漕帮对自己的威胁,吴敬中不放在心上。 那这一波仇恨已经远远达到了预期。 因为张四爷触碰到了吴敬中的逆鳞。 接下来,他只需再添一点火苗,就能彻底引爆吴敬中。 想到这,洪智有把座机搂到身前,快速拨通了一个号码。 响一声,便迅速挂断了。 …… 张府后街。 一间破旧的小屋内。 一台美式监听机器嗡嗡运转着。 安德森操作了一番,摘下耳机,取出一盘磁带递给了一旁的龙二: “龙先生,我已经备份好了。” “这玩意真能听到人说话?”龙二一脸的不可思议。 在张家安装窃听器,对龙二来说易如反掌。 他的人无处不在。 随便找了个张府下人,给了两块大洋就装在了张四爷厅堂的关公供桌下。 但他始终不太相信,隔了这么远,一个纽扣大的东西就能听到人说话。 那不成顺风耳了吗? “这是我们最新的监听设备,高音质,你听听。” 安德森拿出个小型录音机,放入磁带,点击播放。 龙二很快就听到了杨文泉等人的谈话。 其中杨文泉唆使张四爷刺杀吴敬中。 张四爷表了态。 还有陆桥山的暧昧不明,全都一清二楚。 “厉害,你们美佬真了不得。”龙二啧啧惊奇。 “那当然,我们美利坚是世上最优越的存在。”安德森得意道。 “拉倒吧。 “以后的事谁说的准。” 龙二不屑撇了撇嘴角。 “哈哈。”安德森得意大笑,开始招呼人拆装备。 “多少钱?”龙二问。 “你是洪的朋友,免费。 “按照洪的计划,可以开始下一步了。 “今晚八点,我会在水兵仓储制造半个小时的停电事故,到时候值班的人会调开。 “你的人要在半个小时内把那批军火运走。 “龙先生,能办到吗?” 安德森叼着雪茄,居高临下的问道。 “半个小时够了,水兵仓储有现成的人力。” 龙二很自信的点头,他最不缺的就是兄弟。 “OK,合作愉快,我的兄弟。”安德森伸出拳头。 “NO,不是兄弟,只是合作关系。” 龙二冷冷跟他碰了碰。 …… 等待是漫长且无聊的。 洪智有度秒如年,终于熬到了晚上。 按照计划,今晚安德森会配合龙二从水兵仓储码头偷运一批军火。 它们会悄悄出现在张四爷的私仓。 眼下驻军、警察都动不了漕帮。 但美佬可以。 偷盗美军仓库可是重罪。 只此一条,张四爷就是搬来天也保不了他。 这步棋是决定成败的关键。 洪智有坐在办公室内,心乱如麻,唯有祈祷上天。 他对龙二知之甚少。 毕竟漕帮是张四爷的,龙二办事、号召能力都是未知数。 任何一个环节出错,都有可能功亏一篑。 到了晚上十点。 电话响了。 三下。 这代表着龙二和安德森已经把事情办妥。 “呼!” 洪智有如释重负的舒了口气。 巨大的精神压力,让他这会儿很疲惫。 刚要摊开毛巾被睡觉。 门响了。 …… 第二十二章 马奎托妻(求收藏,推荐票) “谁?”洪智有拔出配枪。 “洪秘书,是我,马奎。” 洪智有起身打开了门。 马奎拎着猪头肉,两瓶白酒一脸郁气的走了进来。 “老弟,这么早就要睡啊。”马奎满嘴酒气,显然已经喝了一气。 “马队长,这么晚了还没回家。” 洪智有在茶几前坐了下来。 “回什么家,像我这种人就不配有家。 “陪我喝点。” 马奎打开凉菜,倒上了酒水。 “还在憋气呢,事业是党国的,身体是自己的,别这么拼。”洪智有笑劝。 “是啊。 “拼了这么多年,浑身是伤,一到了晚上浑身疼的睡不着觉。”马奎拨开衬衣,胸口全是老伤疤痕。 “马队长一心为国,小弟敬佩。”洪智有吹捧道。 “呵呵,有卵用。 “我心向明月,奈何明月照沟渠啊。 “这站里上上下……” 马奎长叹一声,苦笑着转移话题: “哎,不说这个了,老弟你怎么不找个对象?天天就睡办公室哪行。” “受那罪。 “万花丛中过,一叶不沾身,岂不快活。” 洪智有冲他举了举酒杯。 “是吗?” 马奎脸上挂笑,眼神却冷的吓人。 “你喜欢我媳妇。”他突然道。 “马队长,可不敢开玩笑。”洪智有放下酒杯,身子微弓,随时准备拔枪。 “你给了她五十个银元。 “五十个银元,比我一年的工资。”马奎眼神锐气逼人。 “嫂子说你手头紧,我借了她点。是你说的,让我多关照她。 “我这人没靠山,就喜欢把朋友搞多多的。 “马队长是中校,五十个银元讨好你,多吗?” 洪智有气定神闲的笑道。 “问题是你还摸她了。”马奎喳了一口酒。 “张嘴就来,证据呢?” “上次你送她回家,我的人看到了。” “胡说,那绝对是误会,也许是有人想挑拨离间。” “是吗?我可不是吃屎的孩子。” 马奎指了指茶几上还放着的保温桶。 他打开了。 里边是红焖羊肉。 “我从不吃羊肉,她知道,这是给你做的。 “这些天她魂不守舍。 “晚上做梦还叫你的名字,阿娣爱上你了。” 马奎神情有些痛苦。 我这该死的魅力……洪智有不知该如何回答了。 “像我这样的人,有今天没明天。 “前些天我跟红票交火,子弹就擦着耳朵飞了过去。 “今天在漕帮码头,上千把斧子压的我喘不过气来。 “我这条命注定是党国的了。 “老弟,哪天我要不在了,阿娣就交给你了。 “她不错,还没生过孩子,亏不了你。” 马奎布满血丝的双眼浮起浅浅的雾气。 “马老哥,怎么会呢。”洪智有宽慰他。 “走了!” 马奎一扔筷子,戴上帽子,起身走了出去。 洪智有送到门口。 长廊昏暗。 马奎走的很慢。 就像一条受伤的老狗,落寞而孤独。 …… 张府内。 对于警察局长李汉元、陆桥山的到来,张四爷早有预料。 待人看了茶。 张二少送上两扎银元,李汉元收入口袋,径直起身离开。 他只收钱。 警察局和漕帮的联系,向来是陆桥山处理。 “老陆。 “码头仓库有杨文泉的军火,这要漏了出去,不是你我能承担的。 “要怪就怪你们那位马队长不长眼。” 张四爷语气冷淡,显然没把马奎当回事。 “我知道。 “说实话,接二连三砸了手艺,我都不好意思登你的门。 “但吴敬中放了狠话,必须把行凶的人交出去。 “你也不想闹大,坏了杨长官的好事吧。” 陆桥山开门见山道。 “不交,吴敬中能咋嘀? “有李局长和杨长官镇着,就凭你们那几把枪,还动不了我们。 “陆叔,医药费我们可以出,人绝对不交。” 张少白傲然冷笑。 “你们就非得把关系闹僵吗?”陆桥山气的想扇他。 “陆处长。 “人敬我一尺,我敬人一丈。 “吴敬中搅黄了我的生意,我要还由着他的人在码头横冲直撞,津海的人还以为我张四是泥捏的。 “我以后怎么管码头。 “驻军和你们水火不容,我只能选边站。这时候认怂,杨长官又会怎么看我,生意还怎么做?” 张四爷把玩着乾坤珠,老谋深算的干笑。 “没错,黄金荣、杜月笙在上沪都能只手遮天。 “我张家作为津海话事人,也不能随便降尊菩萨磕头就拜吧。 “我看还是我们太仁慈了,不上点手段,你们吴站长怕不知道津海到底谁说了算。” 张少白亦是附和。 玛德,这是掉坑里了……陆桥山起身向二人拱了拱手: “二位,你们不交人,吴敬中就得办了我。 “李局长也不好过。 “算我求你们了,随便交几个人让我交差,你们再斗法行吗?” 陆桥山快给二人跪了。 “给人可以。”张四爷父子俩互相看了一眼。 “啪啪!” 张少白拍了拍手。 立即有两个穿着黑衫,面容肃杀的汉子走了进来。 “陆处长,安排这俩人进站里刺杀洪智有,没问题吧?”张四爷沉声问道。 “什么时候?”陆桥山问。 “今晚。” “今晚?太仓促了吧。”陆桥山道。 “必须是今晚。 “一则,吴敬中刚发了虎威,他和洪智有必定认为我们会顾忌,会放松警惕。 “重要的是今晚处决洪智有,杀狗给主人看。 “只有这样,吴敬中才会知道津海到底谁说了算!” 张四爷冷冷道。 作为津海的土皇帝,在他的世界,要么是朋友,要么是敌人。 既然吴敬中是敌人,自然用不着客气。 这世道终究是实力说话。 “你……”陆桥山语噎。 “陆处长,知道为什么不是宪兵或者警备司令部的人来吗? “因为吴敬中怕我,他在装样子。 “他以为我会卖面子? “呵呵,不,我只会让他认清现实,把吃进去的东西全部吐出来。” 张四爷自信满满道。 作为一个老江湖,他拿捏住了吴敬中的心思。 吴敬中让陆桥山来要人,就是讨个说法,安抚马奎等人的情绪。 只可惜他遇到的是自己。 张四爷很清楚,北边是傅作义的人。 傅长官是晋绥系,不是蒋的嫡系与津海的94军向来不合,所以不可能插手津海的事。 稳住94军,就能稳操胜券。 即便吴敬中想通过警备司令部调动94军。 那也不可能。 因为津海最高指挥官陈长捷是傅作义的人,除非是京陵派特派员来,否则陈长捷根本指挥不动牟廷芳和杨文泉。 张四爷盘算了一整圈,想不出津海还有谁能动他。 既然不怕,又何必让,何必忍。 江湖本就是你死我亡。 今天杀了洪智有这条狗。 吴敬中不老实,明天再宰他就是了。 大不了栽到红票身上,或者找个替死鬼,便可轻松解决。 疯了,他们疯了……陆桥山汗流浃背。 “陆处长,办的到吗?”张少白拔出配枪,斜瞥了他一眼。 “办,办的到。”陆桥山怂怂道。 这帮人连站长都不放在眼里。 杀他更如杀鸡。 好汉不吃眼前亏啊。 “那还愣着干嘛,去办啊。” 张少白一摆手,两个杀手一左一右夹着陆桥山上了车。 …… 第二十三章 营救老陆 陆桥山坐在车内,心里慌乱如麻。 “两位老弟,津海站防卫森严,外人进不去的。 “就算你们动手,自己也没活路。” 他挤出一丝笑意,苦口婆心的劝导。 “不劳多心,我们就没想过活着离开。” 坐在后排的杀手冷笑道。 死士! 陆桥山不再多言,闭上眼苦苦寻思起对策。 进站需要检查证件,这是铁一般的纪律。 没有证件,哪怕是陈长捷司令官来了,也必须经过门卫电话上报站长室,得到吴敬中本人确定,才能放行入内。 值班的警卫都是精挑细选出来的。 他们早已把站内保洁员、食堂买菜的,每个人的样子刻在了脑子里。 外人哪怕制造假证件,也绝不可能浑水摸鱼。 作为站里的二号。 他要强行找理由,或许也能进去。 但那不是傻吗? 洪智有死不死他不知道,吴敬中明天肯定第一个毙了他。 车在津海站后边的巷子里停了下来。 咔嚓! 两个杀手子弹上膛。 “陆处长,走吧。”其中一人枪口对准了他。 “我知道你们不怕死,但麻烦有点脑子好不好。 “你们身上揣着枪,警卫处的人是傻子吗? “拜托,这军统站,不是菜市场。” 陆桥山有些恼火的低吼。 两人登时懵了。 “那咋办?”司机转头问。 “崩管这些,二少说了,今晚必须见血,见不着洪智有,就先崩了这四眼佬!”旁边的麻子脸杀手枪口重重戳在了陆桥山太阳穴。 “两位冷静。 “这……这样,我把他叫出来,你们再动手行吗?”陆桥山吞了口唾沫,急中生智道。 “你确定他会出来?” “试试,试试。” “别给我耍花招,想开溜门都没有。 “你给他打电话。” 陆桥山暗自叫苦。 他本想进站先躲一劫,然后再想法调离津海,或者申请去别的地方暂避风头。 没想到这两货还挺奸,居然看穿了他的心思。 “快点!” 麻子推着他下车,用枪抵着来到了一旁电话亭。 呼! 陆桥山深吸一口气,短暂平静后,他眼中陡然有了色彩。 快速拨了号码后,在杀手的虎视眈眈下。 陆桥山温和笑道: “喂,洪秘书吗? “我让你去万宝斋订的那本檀木日历到了吗? “哦,到了啊。 “你看下版本,不是格里高利历吧,我要农历版的,有马公堂批注日值吉凶的那版,可别弄错了。 “没问题是吧,我车停在后边的汤泉路,麻烦你现在送过来。 “正好我请你泡个汤。 “放心,花不了俩钱,客气啥。 “不过,你可不能叫别人,我还有点事跟你谈。 “走路啊,也行,我多等两分钟就是了。 “就这样,必须到啊。” “啪!” 陆桥山挂断了电话。 麻子竖着耳朵,隐约觉的有些不对劲,但又说不上来。 “大哥,没事吧?”上了车,司机问道。 “怕啥,要敢卖咱们先毙了他。 “咱哥俩烂命一条,换个处长,不亏!”麻子冷笑道。 陆桥山冷汗浸湿了衬衫。 他知道生命已进入倒计时。 电话确实是洪智有接的,自己力所能及的把信息透漏了出去。 眼下他只能听天由命。 赌洪智有是个聪明人,会想法躲过这一劫并救他。 当然,这种可能性几乎为零。 换作自己听出了弦外之音,就绝不会出来,而是乖乖躲在站里。 毕竟洪智有跟他素来不和,没道理来救他。 就算洪智有仁义,多半也是带人来援。 乌泱泱的阵势必定惊动杀手,自己还是难逃一死。 哎! 根本无解。 死就死吧。 因公被杀,不连累妻儿,好歹还能捞笔抚恤金。 洪智有要感激自己这份人情,日后还能继续照顾桂芳的红酒生意。 这已是人精陆桥山能想出的最佳方案了。 想到这,他绝望的闭上双眼,静静等待死亡来临。 …… 洪智有挂断电话,眉头一拧立即意识到不对。 吉凶。 算命。 他看了眼桌上的日历。 日值岁破,大凶。 陆处长这时候突然打了通没头没脑的电话。 是在提醒他,有危险! 张家派人来了。 洪智有迅速拔出配枪检查了一下弹夹。 随后,他轻叩眉心: “不对,陆桥山是个人精,生死攸关的事每一句话都是信息。 “汤泉路! “必须到,俩钱……” 这是暗示杀手应该只有两人,在汤泉路埋伏的意思。 很合情理。 外人进不了津海站。 杀手只能在外边动手。 必须到! 洪智有来回咀嚼起这三字。 陆桥山既然通风报信了,就没道理让自己去送死。 他刻意说了这番暗语。 只有一种可能,他旁边有杀手。 在威胁之下,只能这么表达。 必须到是……老陆身处险境,让自己去救他。 而且不能叫人。 “不能拖,时间稍长,杀手会怀疑。 “老陆说了句走路,这是他给杀手布下的思维定式。 “这里距离汤泉路最多六七分钟脚程,也就是说,只要我足够快,就有时间差的优势。 洪智有一边碎叨,用最快的速度换上了长衫、黑帽檐。 他必须救老陆。 跟吃瓜无关。 陆桥山的人物性格以及未来命运,洪智有能把握。 贪财好斗的小人嘛,自然好对付。 这样的大员死了,上峰可能会下派高级精英来补缺。 一个不熟悉的人,还管情报部门。 要是李崖这等党国死忠,不说老余能否潜伏,自己就甭想顺风顺水混下去。 更别提老陆是反击张四父子的一把利剑。 很有必要争取过来。 不行,得捞陆桥山一把。 打定主意,洪智有以最快的速度冲到楼下。 “洪秘书,干嘛去?” 机警的马奎听到脚步,追出来喊道。 “约会!” 洪智有到了楼下,挑选了一辆自行车,蹬着就跑。 他没开汽车。 汤泉路太窄,没法错车,打黑枪不方便。 而且目标太大,开车跟送菜上门没啥区别。 “约会穿这个,骑自行车,鬼才信。 “这小子有问题?” 马奎敏锐的嗅出了不对劲。 拔腿追出楼,取了自行车飞快跟去。 …… 第二十四章 杀人必补枪(求收藏,推荐票) 汤泉路。 夜已深,路上偶有寥寥路人经过。 两个杀手有些焦躁,不停看着洪智有的照片以确定目标。 “这小子不会不来了吧,已经过了三分钟。”司机皱眉问道。 “洪智有一直在巴结我,送个日历而已,还有汤泡,他没道理不来。” 陆桥山擦了擦额头冷汗解释。 “不过,他这人比较讲究。 “汤池那边姑娘多,洪智有少不了捯饬一番。 “两位,且等等吧。” 顿了顿,他自欺欺人的苦笑。 “十分钟。 “他要不到,老子就先干掉你,回头再找机会杀他。”麻子看了眼手表,恶狠狠道。 哎! 陆桥山心头哀鸣一声。 不该卷入张家的局啊。 自己是中校处长,儿子在军令部,又有郑介民做靠山,只要稳打稳扎在津海立功,迟早能晋升上校,甚至进总部任要职。 大好前途。 一步踏错千古恨。 还是贪心了。 他发誓只要这次能活下来,立即断了跟张家的关系。 可是老天会给自己这样的机会吗? 叮铃铃。 一阵自行车铃声打破了沉闷。 陆桥山和麻子同时心弦紧绷,往后窗望去。 路灯昏暗。 一个穿着长衫,戴着圆领帽,看不清相貌的男子骑着自行车从东边奔了过来。 速度匆匆。 一看就是急着回家抱孩子的。 这样的人,过去这会他们看见好几个了。 警觉的麻子还特意下车揪了一个,确定不是洪智有。 麻子扫了两眼,无聊的摇了摇头。 洪智有是出了名的花花公子,又要赴约泡汤,少不了西装革履。 而且走路,哪这么快到。 一旁的陆桥山却是两眼精芒暗绽。 作为一名资深情报特工。 他迅速读取到令人兴奋的信息。 这是站里的自行车。 新进的,底下三角架的油膜纸都还没撕。 是洪智有。 这小子竟然真的孤身来了。 却不知是来看戏,还是救自己的。 自行车在麻子和司机注视下,很自然的从汽车旁掠了过去。 “兄弟,要不咱倒到路口吧? “这个位置有点深,我怕他到时候直奔汤池,那地方人多眼杂不好下手。”陆桥山沉声道。 “也好!” 司机注意力转移,准备刮档。 陡然,前边自行车上的人,猛的一个急刹反身拔枪便射。 砰砰! 车窗碎裂。 司机连中数弹,身子晃了晃一头栽到在方向盘上。 巨大的撞力。 汽车喇叭狂啸了起来。 “玛德!” 麻子意识到被耍了。 几乎是电光火石间,陆桥山猛地发力扣住了他拿枪的手腕,两人在车厢内扭打了起来。 砰砰! 挣扎间,麻子的枪打在了顶壁上。 “洪秘书!” 养尊处优的陆桥山眼看就要控制不住麻子。 还好洪智有及时赶到。 由于两人贴的太近。 洪智有不好开枪,拔出随身的短刃照着麻子脖颈就是一刀。 温热的鲜血溅了陆桥山一脸。 “呜呜,你们这群狗娘……”麻子满脸青筋扭曲,仍在奋力挣扎。 洪智有直接一刀刺下,将他的整个手腕钉在了软座上。 然后再一拧,先抢走了配枪。 “洪秘书,什么情况。” 嗅着味的马奎骑车飞奔而来。 眼看麻子还有口气,他抢上前就要阻止。 这俩的穿着一看就是漕帮的。 陆桥山怎么会和漕帮的人在一起? 马奎意识到中间有事。 漕帮码头三番两头搞事,还包庇红票。 这俩人或是重要线索。 “让开!” 马奎力大无穷,一把拨开洪智有。 “快,开车送医院。”他脱下衣服粗暴的缠在麻子脖子上,大吼道。 一旁的陆桥山脸都白了,眼中尽是惶恐。 麻子要落到马奎手里,一旦招供,自己配合张少白刺杀洪智有的事肯定穿帮。 按照家规,他必死无疑。 他绝望的看向眼洪智有。 “送尼玛!” 洪智有会意,拔出抢抵在麻子头上。 啪! 干净利索。 一枪爆头。 “你!”马奎双目滚圆,气的面颊紧绷。 “老马,对不住了。”洪智有手勾着扳机环,耸肩一笑。 “为什么不留活口?” 马奎心头怒不可遏,阴冷发问。 “如果你看过上次的报告,就知道我很讨厌漕帮的人。 “补枪是我的习惯。” 洪智有轻松笑道。 他知道马奎送妻归送妻。 只要是涉及党国利益或者是抓红票,就是亲爹也没得商量。 “老弟,好手段。 “倒是我小瞧你了。” 马奎指了指洪智有,转头目光凌厉的质问陆桥山: “陆处长你脸色这么难看,没事吧?” “你要被人拿枪指着头,也会紧张吧。”陆桥山掏出丝巾擦拭起脸上的血水。 “他们是谁? “为什么会在你的车里?” 马奎连声问道。 “咱俩平级,我可以不回答你的问题。”陆桥山冷笑道。 “好,明天站长室见。” 马奎知道问不出门道,打电话喊来了巡警,把两个杀手的尸体带走了。 “吁!” 马奎一走,劫后余生的陆桥山哈着身子痛快的喘了几口气。 “陆处长,我送你回去吧。”洪智有道。 “不用了。 “我哪也不去,今晚跟你睡站里。”陆桥山鸡贼一笑。 到了站里,陆桥山洗漱一番,来到了洪智有办公室。 二话不说,先向洪智有九十度鞠躬。 “老弟,你以德报怨,陆某记这了,以后你我是一家人。” 陆桥山右手按着胸口,虔诚致谢。 他知道洪智有为什么补枪。 纯粹是为了自己。 这个人一旦落入马奎之手,自己将万劫不复。 “老陆,客气了不是。 “没你通风报信,我指不定也没了。”洪智有道。 “老弟,你,你呀……啥也不说了,咱俩是亲兄弟。”陆桥山知道洪智有在给台阶,更是感激不已。 “老陆,经此一战,咱也不是外人,我就直说吧。 “我这人只对钱、女人感兴趣,只想把朋友搞多多的。 “如今站长还算看重我,若是再得到陆处长照顾,我在津海就能风生水起。 “至少您不会再监听我,天天派人盯我的梢不是吗?” 洪智有玩笑间,点了陆桥山一句。 “不能,绝不能。 “之前监视老弟也是内部规矩。” 陆桥山起身踩上书桌,从电灯上取下了一个窃听器,然后冲洪智有一亮: “够诚意了吧。” “够,陆处长敞亮。” “叫什么处长,叫哥。” “好的,哥。” “老弟,马奎当过毛人凤的警卫副官,今儿虽然灭了口,要查起来也挺麻烦的。 “都怪那该死的红票,躲哪不好,非得去码头。 “马奎最恨红票,要被他怀疑了,不死不休啊。 “对了,明天站长问了,你知道该怎么回答吧?” 陆桥山眼巴巴的看着他。 …… 第二十六章 抓了一条大鱼(求收藏,推荐票) 吴敬中极善人心、权谋,深知驭下要松弛有度、恩威必施。 但像洪智有这种大不敬的行为,已经触碰到了底线。 若随意放纵,会大大损伤自己的威严。 手下都用上自己的电话了。 日后,他还怎么管理? “站长,这是我在码头倒腾烟土的线人。 “您那批烟土不是要出手吗? “我怀疑办公室被陆处长装了监听,眼下内战在即,委座和建丰正在严抓纪律和贪腐,陆桥山又是郑介民的人,万一听出了啥纰漏…… “所以,我只能借您这宝地了。 “当然,您要觉的我冒犯了,我以后尽量接到办公室去。” 洪智有一脸受了委屈的样子解释道。 原来如此,倒是个细心人……吴敬中脸上的寒意渐退,又浮起了笑意: “倒出去了吗?” “今晚应该就差不多了。 “这批货是钱同知送您的美货。 “据说是阿富汗达乌德司令官给美佬军官的特供,品质特别好。 “走那些女人的路子亏的慌。 “烟馆卖烟是分梯子的,这批货按上等走,利润至少高两成。” 洪智有回答的滴水不漏。 “嗯,你办事我还是放心的……” 吴敬中刚要说话,刘雄走了进来凑在他耳边低语了一句。 “去,叫余主任来一趟。” 吴敬中温和一笑,打发了洪智有。 “是。” 洪智有去了机要室。 余则成又在撕报纸。 一想到今天要陪吴敬中去穆连城家和那小丫头纠缠,他就烦的要死。 “余主任,站长让你去他办公室。”洪智有道。 余则成起身。 到了走廊里,他低声道:“洪秘书,今儿你可得救我,要不然我得疯了。” “老余,你放心,女人那都是小事。”洪智有点头。 到了办公室。 吴敬中简单收拾了下,吩咐道: “洪秘书,你和马奎谈得来,他这人性子急,容易走极端,你没事多跟他谈谈心。 “另外,有啥事一切等我回来处理。” 说完,他与余则成走了出去。 洪智有回到办公室,关上门在沙发上躺了下来。 昨晚被陆桥山搞的半宿没睡。 这会儿他困的慌。 一直睡到上午十一点多。 门响了。 一个女报务员走了进来:“洪秘书,侯处长让送的文件,请您转呈站长。” 洪智有接过。 这是份刚刚收到的电报。 “知道了,下去吧。”洪智有道。 电报是存的红本封皮。 红本属于机密。 蓝本属于内部各站与总部之间的日常工作文件。 洪智有总觉的吴敬中和刘雄之间有什么事。 但他忍住了好奇心。 作为一名吃瓜客。 如今马奎托妻。 陆桥山是亲哥。 余则成是朋友。 站长是“义父”。 他在站里八面逢源,已经站稳了脚跟。 只要这几天搞掉漕帮,他就能安心吃瓜、挣钱、纵横风月。 没必要去参与这些,给自己惹上麻烦。 他顺手先放在桌上。 刚要躺下,陆桥山走了进来。 “洪秘书,站长走了?”他小声问。 “嗯。”洪智有点头。 “哎,刚刚吓死我了,真怕站长一枪毙了我。” 陆桥山依旧是心有余悸。 旋即,他从口袋里摸出一根小黄鱼: “一点心意,小洪,务必收下。” 小洪? 好好好,这就成小洪、洪秘书了。 昨晚说好的亲兄弟、一家人呢? 保质期按小时算的是吧? 上次自己为了稳住他,可是送了不少好东西。 真要感激,你特么倒是原封不动还回来。 黄鱼好歹给条大的啊。 真是用人朝前,不用人朝后。 斯文败类,笑面虎! “别,举手之劳而已,陆处长这不埋汰我吗。”洪智有连忙推辞,语气也成了公事公办。 陆桥山假意推让了两次,又收了回去。 “电讯处的?” 察觉洪智有生冷了些,陆桥山翘着铮亮皮鞋,目光落在文件上转移了话题。 “嗯,刚来的。 “机密。”洪智有拍了拍本子,起身存进了柜子。 “狗屁机密。 “别看姓侯的掌管了电讯处,那边可都是我的人。 “不就是抓了条大鱼么,这能瞒过我?” 陆桥山冷然一笑,有意在洪智有面前显显本事。 “大鱼?马奎抓的那条?”洪智有问。 “马奎?他就是头猪,我的人查清楚了,什么红票,就是码头的一个赌徒而已。 “姓马的想立功想疯了。 “不过,这条可是真的。 “前段时间,津海红票一个地委要员发病没了,那边从北平急调来一个新的。 “被人盯上,刚到津海就抓了。 “戴老板亲自下令,要不惜一切代价从他嘴里撬出干的。 “没过我和马奎的手,站长和刘雄直接办的。 “人关在外边,估计今儿就得提到站里来了。 “论审红票,没人比咱们更拿手。” 陆桥山神秘兮兮的嘀咕。 “不是,这么重要的人物就随意被抓了。 “不都说红票神出鬼没吗?” 洪智有故作诧异。 “你真以为他们是铁板一块啊。 “这就是让自己人卖了。 陆桥山指了指北平方向,不屑嗤笑。 “打住,陆处长,我怕听出个祸来。 “我得出去一趟。” 洪智有换上了黑色西服外套,又捯饬了一下头发。 “不是,张少白在盯你,你还敢出去浪?”陆桥山不解。 “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 洪智有笑了笑,潇洒而去。 …… 穆府。 洪智有跟庞管家打了声招呼,径直来到大厅。 婉秋正跟余则成喝茶。 两人半天没一句话,偶尔对视一笑也是尬的抠脚。 而且相比于以前的低胸裙、旗袍,婉秋穿的居然是学生服,衣服扣的板板正正的,也没化妆。 再要配上个帽子,妥妥的送报、传单小妞。 “余主任。” 洪智有上前拍了下余则成。 “哎哟,智有,你可算来了。 “婉秋小姐,你的真命天子来了,慢慢聊,我撤了啊。” 坐了半天牢的余则成长舒了一口气,麻溜儿起身。 跟见了鬼一般,跑……出去的。 “你总算来了,我可想你了。” 婉秋像蝶儿一样扑进了洪智有怀里。 “哪想了? “这? “还是这?” 洪智有坏笑着在她身上来了几下。 “讨厌。 “你就会使坏,上次我叔叔听房后,隔天差点把我轰出去。”婉秋撅着小嘴撒娇。 “他们懂啥。 “我老家的姑娘都这么叫。 “怎样,余主任没为难你吧?” 洪智有在她樱桃红唇上小酌了一下,轻声问道。 “没有,余主任可不像你,人家是正人君子。 “我看的出来,他眼里压根儿就没有我。” 婉秋埋在他怀里娇滴滴道。 “咋穿这个?”洪智有发现有点影响手感。 “明知故问,家里来来往往的人多了,一个个看我像饿狼一样。 “要不是怕你嫌我丑。 “我恨不得在脸上划上几刀。 “女为悦己者容,没你这坏蛋,我美的没有任何意义。” 婉秋抬起头,星辰般的眼眸满是柔情。 “我也是。 “走,上楼去,几天没见可想我宝贝儿这把好嗓子了。”洪智有在她翘臀上掐了一把,覆着往楼上走。 “大白天,你们吴站长就在后边花园打球。 “他可一门心思想我给余主任做小,你就不怕他罚你。” 婉秋嘴上说着,身体却很诚实的随他上楼。 “我来了,你就只能给我做正房。 “再说了,天大地大,秋秋最大,老实说想我了没有。”洪智有闻着她身上淡淡的香味,一边解起了衬衣纽扣。 “不想……” “真不想?” “想!” “想哪了。” “你讨厌……” 洪智有一脚踢上门,打了反锁,抱起婉秋丢在了床上。 第二十七章 校官不可纳妾 楼下。 吴敬中和穆连城打完网球回到了大厅。 惠子已经备好茶水、果盘、点心。 “则成,婉秋小姐呢?”吴敬中入座,接过热毛巾擦脸净手。 “刚刚还在的……”余则成忙道。 吴敬中暗戳戳的瞪了他一眼。 真特么废物! 谈多少天了,连个女人都拿不下。 他一直怀疑穆连城留了后手。 那些宝贝肯定藏在某个犄角旮旯里,靠抄家、逼供,这种狗老财是不会吐出来的。 本指望余则成从婉秋那套点干货,现在看来也是指望不上了。 余则成跟他对视一眼,惭愧低下了头。 “吴站长,年轻人培养感情得有个过程,慢慢来嘛。 “余主任是少校,未来前途无量,婉秋会想明白的。” 穆连城在边上陪笑。 “希望如此吧。”吴敬中叹了口气。 旋即目光凌厉的看向穆连城: “穆老板,说说你吧,你在粤州的酒厂有很大问题啊。” “吴站长,酒厂怎……怎么了?”穆连城慌了。 “那边的人电报说,你的酒厂经营亏损严重,设备、庄园维护等等,资金缺口很大。 “你老弟专门找个烂摊子让我来摆啊。” 吴敬中侧头轻敲茶几,目光狡诈、阴冷如狼。 “这……” 面对这头吃人不吐骨头的猛虎,穆连城不知该咋接招了。 酒厂的产品一直很畅销,在香岛和粤东市政、驻军中上层很受欢迎。 要不是鬼子不争气。 他原本还打算去香岛开个分公司。 这尼玛倒手没几天就成烂摊子了? 抢钱抢到这份上,脸都不要了吗? 王八蛋! 穆连城有些不知所措的看向惠子。 “吴站长,这事确实是我们考虑不周,给您添麻烦了。 “这样,您报个数,我们现在就把亏空给您填上。” 惠子会意,轻声细语的问道。 说话间,这位风韵犹存的美妇人刻意俯身,大半雪白胸脯展现在吴敬中跟前。 一旁的余则成看的心惊肉跳。 吴敬中目光一扫而过,毫无半丝波澜。 他早过了花花岁月,除了钱和古玩,其他一概不入法眼。 “则成,生意上的事我不懂,你来……” 吴敬中话音未落,就看到洪智有牵着婉秋有说有笑的走了过来。 “洪秘书?”他皱眉喝道。 “站长?您怎么在这,我,我没有妨碍公务吧。”洪智有一副惊慌失措的样子。 吴敬中神色冷淡,冲余则成打了个手势,示意他继续。 余则成立在一旁合手说道:“我看过粤州发来的报表。 “除了一批机器需要更换、维修,还有账户资金亏损等,前前后后折算下来少说得…… “两万美金!” “两万美金!”穆连城眼都瞪圆了。 他是不缺钱。 但这也太多了,太肉疼了。 “咳咳!”吴敬中也差点被茶水呛着。 来的路上,他跟余则成定的是五千美金,主打一个小敲小打,细水长流。 哪知道余则成张嘴就翻了几倍,比自己还狠啊。 “吴站长,两万美金会……不会太多了?”穆连城掏出手绢不停抹汗。 “穆老板过去做过轮船外贸买卖,最不缺的就是美金了吧。 “当然,如果你觉的多,吴站长可以把烂摊子退还你。 “你好好想想。” 余则成皮笑肉不笑道。 “好,两万美金没问题。”惠子拍了板。 她起身去了里屋。 很快,拿来了两沓一百面额的崭新美钞。 吴敬中和余则成看的眼都值了。 洪智有唯有二字送上:真豪。 在津海能拿出两万美金的人不少,但能拿出100面值,还是新钞的就稀罕了。 眼下美金值钱。 市面上流通的多是10、20面值的。 即便是像许团长、龙二这些黑市倒爷,也很难搞到100块的美金。 “吴站长,钱在这,还请您收下。 “穆先生汉奸的帽子,就劳烦你了。” 惠子盈盈弯腰,提醒道。 “汉奸的事,我自有安排,洪秘书。”吴敬中按捺欣喜,表情冷淡的摆了摆手。 洪智有拿起香喷喷的美钞。 仔细查看了一番,确定是真钞后,点了点头递给了余则成。 老余面无表情收进了包里。 “吴站长,喝茶。” …… 中午,吴敬中带着黄金双枪在穆连城家里蹭了顿丰盛海鲜大餐。 吃完饭。 婉秋准备了水果、饮品。 吴敬中来到阳台坐在凉伞下,远眺山景: “洪秘书,你过来。” 其他人很识趣的退了下去。 “站长。”洪智有哈腰凑近。 “坐。”吴敬中拿起一杯芒果汁递给了他: “你怎么会出现在这?” “婉秋小姐是我女朋友,上次我被漕帮追杀,就是在这过的夜。”洪智有捧着饮料回答。 “那你怎么不早说?”吴敬中问道。 “穆,穆连城是汉奸,我怕影响进步。”洪智有唯唯诺诺道。 “你这孩子,真是的。 “什么汉奸不汉奸,我问你,你跟他侄女关系到哪步了?”吴敬中探头问道。 “挺好。” “挺好是多好,睡了吗? “都是男人,别扭扭捏捏,如实回答。”吴敬中指着他,笑问道。 “睡……睡了。”洪智有道。 “啧!” 吴敬中一拍手背,欣然大喜:“要不说你是情场老手,对付这种小姑娘就不能太斯文。 “余主任谈了半个月,没个门道。 “正好啊,穆连城想让他侄女做咱们军统站的媳妇。 “我看你挺好,就是你了。” “站长,余,余主任不会有意见吧?”洪智有故意问道。 “他有什么意见。 “过几天老家的婆娘就要来津了。 “再说了,军官纳妾是犯法的。 “他有意见,我也不能同意啊。” 吴敬中一脸严正的低声道。 呵呵。 原来您知道军官纳妾犯法啊……洪智有一脸恭敬感激: “多谢站长成全。” 吴敬中勾了勾手指,洪智有凑近了些。 他低语:“你就说这些瓶瓶罐罐算个啥,我有种直觉穆连城肯定有大批的好宝贝藏着呢。 “那可都是党国的财产,丢一分你我就是罪人啊。 “智有,你跟那小丫头好好谈。 “争取把穆连城的老底子,全给老子挖出来。” “是,效忠党国,学生义不容辞。”洪智有噌的起身,正步行礼。 “坐,坐下。” 看到爱将如此懂味,吴敬中满意极了。 “你老实说,你今天在这,是不是跟余主任打擂台?”他似笑非笑的看着洪智有。 洪智有看着吴敬中。 老狐狸目光深沉。 他意识到这不是个简单的问题。 一旦答错了,对他,对余则成将是一场灾难。 …… 第二十八章 大鱼招供,老余危险(求收藏,推荐票) “是!” 洪智有不假思索的回答。 “为什么,你们可都是我的左右手。”吴敬中笑眯眯问道。 “站长,余主任是您的学生,一日为师终身为父。 “再者他曾经跟马队长透露过,戴老板请他吃过便饭,很是器重。 “这是何等威风。 “我呢,无门无户,嘴上叫您老师,实则啥也不是。 “所以,我只能争功、立功,只有这样才能得到您的庇佑、提拔。” 洪智有在吴敬中的注视下,情真意切道。 “你真这么想?”吴敬中正然问道。 “学生要有半句假话,必将自绝于党国。” 洪智有刚要起身立誓,吴敬中连忙按住了他,淡淡笑道: “年轻人,立功、效忠党国,其心可嘉啊。 “只是站里需要团结。 “待会你得好好跟余主任解释清楚了。 “劲往一处使,拧成一股绳,才能壮大党国事业嘛。” “是,站长。”洪智有受教道。 “好了,回站里。 “伟大的富兰克林!(百元美钞印的大脑壳) “今天是个好日子啊,你和则成晚上得去我家好好喝一杯。”吴敬中吩咐一句,背着手心满意足的离开了。 洪智有暗松了一口气。 吴敬中太奸了。 刚刚那问题,但凡没答好,指不定他和老余就得有一个边缘化。 吴敬中好玩弄权术。 一个“皇帝”最怕的就是被人架起来当泥菩萨。 如果洪智有不针对余则成,反而串通一气,吴敬中就瞎了、聋了。 这是掌权者的大忌。 所以吴必须让他们有嫌隙、内斗,互相监督。 只有这样才能左右逢源。 洪智有争功心切,余则成必然会不满。 这正是吴敬中最想看到的。 包括后来利用副站长一职,坐山观李、陆、余三虎斗,也是这个意思。 要不是洪智有刷了十几遍《潜伏》,就掉老狐狸的坑里了。 “余主任,一块走。” 洪智有下楼叫住余则成上了车。 车开到一个僻静湖边。 洪智有刹住车:“老余,聊聊。” 两人在湖边踱步。 “洪秘书,谢了啊。 “今天我总算是打了个翻身仗,你是不知道这段时间我咋过的,站长恨不得撕了我。 “以后也不用陪穆小姐了。 “你帮了我大忙啊” 余则成发自肺腑的感激。 “余主任,您是少校,是学长。 “又有站长做靠山。 “说实话,我巴结你还来不及呢,这点小事那都不叫事。”洪智有笑道。 “老弟也前途无量啊……” 两人互相商业吹捧。 “对了,余主任是情报系的老人了,有野路子吗? “我有个朋友手上有批军火、医药。 “鬼子留下来的,全是好东西,急着想倒出手。” 如今漕帮搞垮在即,安德森所托之事该提上日程了。 “军火、药品? “老弟,你好大的胆子,现在可不是北洋时期,走私这些要掉脑袋的。”余则成惊愕道。 “但这玩意也赚钱啊。 “你升官我发财,不好吗?”洪智有很财迷的笑道。 他知道余则成眼下急需这些东西。 而且早已认定自己属于要钱不要脸之人。 索性,就明牌了。 “别闹。 “你要真把我当朋友,这事免提。 “我在昆山路有点事,这边挨得近,我走几步,你自己回去吧。” 余则成毫不犹豫的拒绝了。 “好,余主任考虑考虑。”洪智有也不勉强,回到路边驱车而去。 老余太谨慎了。 不过没关系。 没有老余,还有廖三民。 盘廖大帅哥去。 …… 余则成双手插兜,在湖边小道踱起了步。 他初到站里,对这些人的底细并不了解。 朋友? 不过是互相利用,方便搞点信息罢了。 余则成甚至怀疑洪智有是站长派来试探自己的。 这个人很危险! 必须警惕、小心。 不过,眼下边区武器缺乏,尤其是药品国统区卡的很死,更是万金难求。 如果洪智有真有门路,倒也是个机会。 只是自己既不能明着跟他合作,也不能找人去谈。 一旦是吴敬中设的局。 谁去,都会被盯死。 该怎么办呢? 嘴边的肥肉不敢吃啊。 余则成莫名苦恼。 …… 下午两点。 洪智有驱车回到了站里。 不出所料,廖三民也拒绝了。 这帮红票探子,鬼精鬼精的,一个个跟他防贼一样。 想扶个旗,挣点零花钱咋就这么难呢。 刚到站里。 屁股还没坐下,洪智有就被叫进了站长室。 “洪秘书,去通知马队长把刑讯室空出来,从现在起,没有我的命令,任何人不得靠近刑讯室一步。”吴敬中下令。 “是!” 洪智有知道这是要审红票了。 半个小时后。 洪智有陪同吴敬中来到审讯室。 只见电椅上坐着一个人。 满脸是血,头发散乱,看不清面目。 刘雄和几个五大三粗的汉子正用棍棒、鞭子伺候,旁边还有烧红的烙铁。 “招了吗?”吴敬中问。 “没,嘴硬的很,一个字也没吐。”刘雄道。 “那还等什么,继续。”吴敬中可不是善男信女。 刘雄拿起通红的烙铁,猛地戳在了那人身上。 “啊!” 伴随着皮肉焦臭与乌烟,那人浑身抽搐惨叫了起来。 “刘文生。 “53岁,保定人。 “曾是北平地委重要人物,化名杨平安,于燕京大学任教,这次专程来津,名义上是调职北洋大学,实际上负责红票的地下工作。 “我说的是也不是?” 吴敬中走到他的身边,沉声问道。 “我,我不知道你说的什么。 “我叫杨平安,是燕京大学的教授,奉教育部朱家骅总长的调令去北洋大学任教,我,我和陈布雷先生是朋友。 “你们这是刑讯逼供。 “我要见朱总长,见彦及先生!” 刘文生扯着嗓子嘶哑的喊了起来。 “哼! “这里是军统站,不是蒋夫人的会客厅。 “再敢嘴硬我一枪崩了你。” 吴敬中揪住他的头发,厉声吼道。 “你,你们这是……”刘文生还要争辩。 刘雄等人又是一顿毒打。 “刘教授,我知道你有个女儿在燕大图书馆工作。 “你还是个风流人,续弦了一个比你女儿还小的女大学毕业生,很漂亮、知书达理,长的有点像胡蝶,对吗? “恭喜你啊,你又快要当爹了。 “这是医院开的孕检报告。” 吴敬中冷哼一笑,从口袋里掏出一张检查单亮了出来。 “你,你们……”刘文生急了。 “知道为什么今天才审你吗? “刚把她们从北平秘密转运过来,怕惊动红票,挺费周章的。 “不过你放心,她们现在很好。” 吴敬中不疾不徐道。 “她,她们是无辜的,要杀要剐冲我来。”刘文生明显慌了。 “看看,你急什么啊。 “她们在利顺大酒店好着呢,我跟她们说了。 “等你工作安排好了,就让你们一家团聚。 “不过,她们看起来好像还蒙在鼓里。 “你也不想让她们知道,你是红票吧。” 吴敬中说完,冲洪智有招了招手。 洪智有打开箱子。 “刘先生,这是桂林路的一套三层豪宅房契。 “这是你的报酬。” 里边是十根大黄鱼,外加卷状的两千美金。 “只要你跟我们合作,这些都是你的。 “你和你美貌的妻子、女儿、未来的孩子,就能在这花花世界做真正的人上人。 “再也不用担惊受怕,一家四口享受天伦之乐,岂不美哉。” 吴敬中敛去锋芒,亲和就像说媒的邻家老太太。 “呜呜!” 刘文生垂下头,失声痛哭了起来。 “还愣着干嘛,赶紧给刘先生松绑看茶。”吴敬中打了个眼神。 洪智有立即端来了茶水。 刘文生哭了一气,捧着杯子渐渐平静了下来: “好,我招!” 玛德。 狗东西三两句就撂了,比秋掌柜差远了。 真特么丢人现眼。 辣鸡! 废物! 洪智有心里痛骂刘文生,头也跟着大了起来。 刘文生这一撂,老余搞不好要暴露。 瓜还没熟,老余先下线了。 还咋吃? …… 第二十九章 洪智有的烦恼 洪智有很头疼。 现实是残酷的,原剧里老余办公室斗法看似有惊无险。 实则,人在站里,身不由己,远不止那点事。 这时候的吴敬中有戴笠、建丰做靠山,前途无量。 而且,国军牌面实力远大于红票。 吴敬中还未萌生退意,依然热衷于绞杀红票。 别说是他,就是余则成这时候被查出来,也会被毫不留情的枪毙。 洪智有决定做点什么。 对,一点点。 绝不多。 能救就救,救不了拉倒。 他可不想坐上那张电椅享受“套餐”伺候。 刘文生颤抖着喝了几口水。 吴敬中与他眼神交汇,摆了摆手: “你们几个出去。” “是,站长。”几个打手迅速退了出去。 刘雄把门带好,准备好了纸笔。 “说吧,你的上下线,来津负责的名目。”吴敬中沉声问道。 “等等。”洪智有打住了他。 “怎么了?”吴敬中不满问道。 “站长,我申请回避。”洪智有正然道。 “嗯?”吴敬中道。 洪智有看了眼刘雄,欲言又止。 吴敬中打开门,两人一前一后来到了长廊上。 “洪秘书,为什么要回避?”吴敬中背着手问道。 “站长,我,我只想效忠您,党国大事就不参与了。”洪智有道。 “你还是不明白我的意思。 “为什么让你参加? “你的级别太低了,像这种红票可比天上的老鹰还难抓,随便招点啥都是天大的功劳。 “听我的,你就端茶倒水。 “回头立了功,我给你报上去,你就可以晋升中尉了。 “这是大好的机会,你要把握住啊。” 吴敬中白了他一眼,有点嫌弃这小子不懂味了。 其实,他心里也很慌。 洪智有这几个月没少替他捞金捞银。 俗话说,吃人嘴短,拿人手软。 再加上梅姐老催他赶紧提携洪智有,吴敬中还真上心了。 再者,洪智有级别低,没山头。 纯纯的自己人。 有好处,干嘛不给他? “站长,有您在,我比陆处长这些中校还威风。 “中尉也好,中校也罢对我没有意义。 “刘文生太重要了,站里人多眼杂,万一这个人出了啥纰漏,我作为参与者少不了生嫌隙。 “还是回避的好。 “真的,有您遮风挡雨,我再拾点牙慧,就已经是人上人了。 “还请您批准。” 洪智有看着吴敬中,目光坚定道。 吴敬中看了他好一会儿。 这才微微叹了口气,赞许笑道:“难得糊涂,好,好!” “要不我替你去叫余主任? “眼下漕帮虎视眈眈,虽说陆处长的话不一定真,但防范还是要的。 “刘主任、肖主任保卫科需要负责您的安全。 “您总不能为了刘文生,置自己安危于不顾吧。” 洪智有很中肯的提出意见。 嗯? 吴敬中目光炯厉的看着他。 小子可以啊,说不参与,这就安排上了。 “站长,您别这么看着我,我害怕。 “学生这辈子只有一个愿望,您能万寿无疆!” 洪智有笑道。 吴敬中目光柔和了下来,微笑点头:“你倒是有心了。 “去,把马奎叫来。” 马奎? 果然,吴敬中心里还是有杆秤的。 老余有左蓝的“黑历史”,还不如唱对台戏的马奎可靠啊。 “去啊。” 见他发愣,吴敬中喝道。 “是。” 洪智有领命而去。 “呼!” 他微微吐气,轻叩额头。 暂时是抽身事外了,只是怎么才能帮老余呢。 眼下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到了马奎办公室。 不得不说马奎真的很敬业。 被站长怼哭了,居然没出去喝闷酒,在看书。 《中国之命运》,作者:委座。 “马队长,站长让你去一趟刑讯室。”洪智有双手插兜,淡笑道。 “怎么,这是要审我吗?”马奎冷笑。 “要审你,来的就是刘科长了。 “去吧。” 洪智有手心朝内肩一摆。 马奎夹了书签,仔细合好放进抽屉,冷哼一声大步而去。 洪智有回到了办公室。 刚坐下,陆桥山就从门缝里探出了脑袋:“老弟,不忙吧。” “不忙。”洪智有道。 “我说的没错吧,是不是大鱼来了?”陆桥山两眼四下一梭,低声问道。 洪智有笑了笑,没说话。 “你呀,说你鬼,你又不灵光。 “这么好的事,咋让马奎领走了。”陆桥山指着他,鸡贼发笑。 “级别不够呗。 “我又不像您和马队长是中校。”洪智有耸肩苦笑。 “你说啊。 “站长咋就这么器重这条疯狗,今儿都吵成那样了,还让马奎……”陆桥山一拍腿,妒忌之色全写在了脸上。 这条肥鱼肯定能咬出不少红票。 马奎这波要立了大功,万一升成上校,津海站副站长还有他的份么? “站长还要毙了你。”洪智有噱笑。 “哎,我这个情报处长是瞎了。”陆桥山摇头一笑。 “陆处长,您可别瞎。 “我还指着跟你吃香喝辣呢。”洪智有打趣了一句。 “好说啊,咱可是亲哥俩,你得多替我向站长美言几句。 “哦,我手上那么多人就天天闲着喝茶。 “该动动了。” 陆桥山点了点他的胸口,提醒道。 尼玛,用得上又是亲哥俩了。 “别,这事没法美言。 “站长不让我掺合。 “我只对钱感兴趣,领导保护。”洪智有低声道。 “也是。 “换我也得把你藏好了,翅膀硬了得飞走。 “特么有钱,谁还当特务啊。 “哎,我这副站长是没戏喽。” 陆桥山叹了一声,整衣起身。 “不见得。 “抓人也不一定是用行动队的。”洪智有笑道。 陆桥山眼珠子一转。 明白了过来。 “有点意思,有点意思。” 说完,心情愉悦的离开了。 洪智有送他到门外。 然后,回到站长室外值班。 等了约半个小时。 见副主任肖国华从保卫科脚步匆匆的走了出去。 洪智有只是点头打过招呼。 作为知情人,这时候任何一句话都会让人起疑。 肖主任是站长的贴身随从。 站长应该是出去了。 刑讯室有个回廊,里边有一条密道,直通外边。 只有绝密任务才会启用。 显然,站长和刘文生已经离开了。 危险啊! 他苦恼的发起了愁,怎么才能把刘文生被捕的消息传达给余则成。 正发愁,余则成从机要室走了出来。 “洪秘书,我这新到了一点好茶,过来喝一杯?”他很斯文的笑邀。 “好啊。” 洪智有晃了过去。 茶局一展开,闲了几句,余则成笑问: “上好的龙井,不错吧。” “不错,比马奎的好。”洪智有如实评价。 “对了,快到饭点了,中午站长没安排吧,要不我请你下馆子。”余则成看了眼表,笑问道。 洪智有顿时明白,余则成在套话。 “不了,我手上还有点事,茶不错,我拿走了。”洪智有直接拿起茶盒,不给他追问的机会,起身准备离开。 余则成很聪明、十分警觉,显然嗅到了什么。 他在问站长的去处。 自己表现的越谨慎。 他越会起疑。 而且洪智有绝对相信,余则成已经请陆桥山“喝茶”了。 就老陆怨妇一样的嘴,少不了得拿“大鱼”显摆一下,顺便吐槽马奎。 洪智有要透信息,但绝不是直言了当。 别自己没拯救他。 先让老余给卖了。 毕竟,兄弟就是拿来卖的。 “别,喝完再走啊。”余则成不死心道。 “不了,我得去趟档案室。”洪智有灵光一闪道。 刘文生属于大学教授。 正规档案必然由北平转到了市政人事局,吴敬中要保护他,肯定会把档案从人事局调过来。 人事股股长是盛乡。 这家伙可是倒卖情报的。 老余如果够聪明的话,点这一句足够探查到信息了。 …… 第三十章 锄奸(求收藏、推荐票) 为了不漏马脚,洪智有拿着资料去了趟档案室。 盛乡正翘着二郎腿抽烟。 这位股长大人,油腻圆脸盘子,痘坑密密麻麻,眉毛稀疏,眼睛不大看起来十分和气。 见了洪智有,他连忙起身:“哟,洪秘书,啥风把你给吹来了。” “这是站里新批的外勤档案,站长已经批了,入库。” 洪智有把资料甩在桌上,没有多余的话,立即离开。 回到办公室。 他关上门,然后叫食堂的老罗给自己送一份饭上来。 从现在起。 在老余没搞定刘文生之前,没有吴敬中允许,他哪也不会去。 …… 余则成站在窗口,透过窗户往底下看。 站长中饭都是下馆子。 洪秘书在办公室,站长的车没动。 保卫科的两位主任和马奎也不在。 秘密通道。 站里果然有大事。 会是什么? 要是查处军贪,没必要这么藏着掖着。 只能是红票。 要坏。 “洪秘书向来与我亲近,突然这么谨慎、见外,他肯定知道什么。 “档案室? “要不去碰碰运气?” 余则成眼前亮光一闪。 档案室在三楼。 余则成看了眼手表。 他早已记住站里主要人物的下班习惯。 待时间一到,余则成往外走去,恰好碰见盛乡下楼去了。 他前往三楼。 值班的是一个小姑娘,正在看《金瓶梅》。 “张丽,干嘛呢?”余则成问。 “余主任。”小姑娘吓了一跳,手足无措的立正。 “上班时间看这个,站里的规矩都不知道吗?”余则成呵斥。 “余主任,我错了。”张丽吓的直哆嗦。 “档案室是重中之重。 “凡事上点心。” 余则成瞪了她一眼。 “这几天的档案在哪?”余则成问道。 机要室管的很杂,签收、传阅、分发、归档,与档案室工作有部分关联。 档案室只配了股长。 余则成有一定兼管权利。 “都在这。”张丽道。 余则成打开一看。 除了几份外勤,多了一份教育局的人事资料。 杨平安? 燕京大学调津海北洋大学,古典文学教授。 一个燕大教授的档案,怎么会在津海站。 他迅速扫了一眼,记住了照片、资料。 “赶紧放回去。 “下次记得有档案到了,必须先送到机要室签收再归档。”余则成严正训斥。 “好的。”张丽道。 “守点规矩,女孩子看这种书。”余则成不满叨咕。 “是。”小姑娘脸红透了。 余则成去了食堂。 心里暗叫不妙。 吴敬中这么重视杨平安,这人万一要是红票反水。 整个津海地下组织会很危险。 他跟秋掌柜是单线联系,对津海地下组织完全不熟。 不行,得尽快跟秋掌柜联系。 他又重新反思了刚刚的行为。 暗自庆幸,为了表现积极,最近这段时间每天都有去档案室检查、催收。 所以,即便是站长怀疑。 他也只例行公事。 应该问题不大。 吃完饭。 余则成开车去了淮山路的悬济药店。 来不及等收虎骨的暗号了,他径直进了店中。 “老板,我最近鼻炎犯了,有没有啥药能治?”余则成问。 “药可以抓。 “不过蝉兑还没晒脆生,你要的话我去后院给您取点。” 秋掌柜笑盈盈道。 “好。” 秋掌柜往里走去。 余则成四下看了一眼,紧跟了过去。 到了后院,秋掌柜关上门板着脸道:“你这位同志怎么回事,大白天突然联系,你知不知道这样会很危险。” “来不及了。” 余则成脾气一如既往的温和:“站里抓了个北平来的教授。” “叫杨平安,53岁,古典文学教授。 “这次来津海调任北洋大学讲师。 “吴敬中很重视这个人,保密程度极高。 “你好好想想。” “杨平安?”秋掌柜双眼呈现出不可思议之色。 “怎么了?”余则成问。 “前段时间津海一位地委要员得急病走了,杨教授是北平地委的专员,这次受组织密派前来津海领导地委工作。”秋掌柜脸色惨白道。 “组织现在如何?”余则成问。 “目前没状况,不过杨专员已经跟这边的同志电话接了头,这几日就可以开展工作了。 “老余,情况确定吗?”秋掌柜道。 “不确定。”余则成向来稳重,不说没把握的话。 “不过,咱们赌不起。 “秋掌柜,咱们得抓紧时间撤离了。 “不出所料,津海站很快就会有行动。” 余则成没想到刚潜伏下来,就碰到了这么要命的事。 “别慌。 “我是情报专线,不直接跟地委联系,他们主要负责工运、学生、码头。 “你我暂时是安全的。 “这样我马上发电报,让上边处理。 “按照组织原则,在没有正式交接前,他不会拿到地委人员名单,所以咱们必须在他跟地委的人接触前干掉此人。 “你放心,我来安排。 “门口牌子要挂上治鼻炎的妙方牌子,就代表成功了。” 秋掌柜道。 “对了,这个人可能受过刑讯,他身上会有暗伤可作甄别。” 余则成交代了一句,起身准备离开。 “余同志,你的情报很重要。 “刚刚我的语气急了点,别介意。” 秋掌柜喊住了他,歉然道。 余则成苦涩一笑,心情沉重的离开了。 …… 泰安路偏僻的老宅内。 吴敬中和刘文生正在喝茶。 “吴站长,按照您的指示,我已经向津海地委发出碰头指令。”刘文生面无表情道。 出卖自己的同志是无耻的。 此刻,他内心像刀割一样疼痛。 “很好。 “我的人会在贴身保护你。 “记住,先融入他们,慢慢挖,津海有很多地下红票。 “有几个十分活跃,老鹞子、八哥,还有一个峨眉峰! “你要争取把他们都挖出来。” 吴敬中正然指示。 “放心,只要我交接工作,坐稳了位置。 “到时候你们来一场大清查,一旦地下组织受到破坏,他们就会狗急跳墙与地委交叉联系。 “很容易把他们逼出原形。” 刘文生道。 “还是你们读书人有本事啊。 “就这么办。” 吴敬中道。 “我什么时候能见我的妻女。”刘文生问。 “完成任务再说。”吴敬中森冷笑道。 …… 晚上。 洪智有吃完饭,洗完澡回到了办公室。 也不知老余转达了情报没有。 现在他什么也不能做。 只能等。 按照《潜伏》剧情,余则成和秋掌柜并没有死,地下组织依旧完善,说明刘文生应该是被干掉了。 希望如此吧。 …… 晚上十点。 锦衣卫教堂外边。 几只鸦雀飞过。 马奎和齐大福驱车来到了教堂外边。 刘文生下车,在二人护送下从侧门进了教堂。 里边一个穿着黑色风衣、圆帽的中年男子正坐在椅子上。 “老兄,你也信西方的洋菩萨?” 刘文生走了过去沉声道。 “夜路走多了,容易遇见鬼,拜一拜总是好的。”那人起身回了一句。 两人同时摘下帽子:“老魏。” “老刘。” “刘专员,可算把你盼来了,地委的同志群龙无首,好多工作没法展开。 “怎样,北平那边有什么指示吗?” 叫老魏的上来跟刘文生拥抱,手肘看似无意的在刘文生胸口顶了下。 嗤! 刘文生身上的伤口被触碰到,身子一颤抽了口气。 “有。 “这样,明天你召集地委主要同志开个碰头会。”刘文生点头道。 “好!” 老魏笑着点头。 “叛徒!” 突然间,他怒吼一声,拔出枪直接射向刘文生。 …… 第三十一章 得了便宜还卖乖 来之前,上峰提醒过老魏。 刘文生极可能叛变,并受过刑讯。 一旦属实,就地击毙。 老魏此前故意触碰刘文生胸口,见他面露痛苦之色,便知此人确已经叛变组织。 biu,biu! 老魏果断扣动了扳机。 刘文生胸前溅起了血花。 “老魏,你!” 他双目圆睁,一头栽在了地上。 老魏转身就跑。 “不好!” 教堂的枪声惊动了门外的马奎和齐大福。 两人同时闯了进来。 马奎照着逃走的老魏就是一枪,正中大腿。 老魏闷哼一声,险些跌倒。 他借着教堂的座椅掩护,与马奎二人交火。 很快,子弹便打光了。 经验老道的马奎打了个手势,与齐大福一左一右缓步包抄了过去。 “呼呼!” 老魏喘着粗气。 叛徒已除,他自知求生无望,猛地窜出身,佯作举枪射向马奎。 “别开枪!” 马奎大叫一声。 然而,为时已晚。 齐大福本能的一梭子打在老魏身上。 “值了……” 老魏嘴角浮现出一丝笑意,倒在了血泊中。 “谁让你开枪的! “他已经没子弹了,就是钉板上的鱼肉。 “你特么是头猪吗?” 马奎反手一耳光扇翻了齐大福。 老魏是津海地委的二号人物,实际掌舵人。 他的价值远远高于刘文生。 现在好了,刘文生没了,老魏这条肥鱼也死了。 好好的一盘棋,全被搞砸了。 马奎气的六窍生烟,越想越气,照着地上的齐大福就是一通暴揍: “老子让你开枪! “让你开枪!” …… 津海站会议室,空气几近窒息。 “砰!” 吴敬中一拍桌子,语气自嘲道: “好好的一个香饽饽,一口没啃就馊了。 “戴老板还在京陵等我过去开庆功宴呢。 “现在好了,全砸了。” 说着,他气愤的指向马奎:“马队长,你怎么解释。” 马奎咬着牙,头不甘的歪了歪: “站长,我们按照计划接头,哪想刘文生刚进去就被对方崩了。 “这分明就是有人透漏了情报。” “透漏情报,谁?”一听这话,吴敬中就火大。 “我走的秘密专线,站里就几个人知道,人也是你挑的。 “你给我说说是谁? 他咄咄逼人的追问。 “我不知道,但是我有种直觉,咱们站里一定有红票,而且极有可能就在这间会议室内。”马奎目光锋利的扫过众人,冷声争辩。 “是啊。 “红票好使,只要砸了手艺就是红票泄密,准没毛病。”陆桥山摇头嗤笑。 他此刻是真开心啊。 马奎不仅没捞着功,还搞砸了。 就这泡屎淋在头上,这辈子别想晋升上校了。 “姓陆的,你不要落井下石……”马奎青筋暴起,刚要发作。 吴敬中一拍桌:“够了。 “刘主任,从站内查起,所有人必须接受审查。” “那马队长和齐大福……”刘雄沉声问道。 “先停发三个月的薪水。”吴敬中火大道。 “是!” 刘雄领命。 众人回到办公室接受审查。 …… “洪秘书,你当时在哪?”刘雄问道。 洪智有一一交待。 持续了个把钟头,站里陆陆续续放行了。 陆桥山瞅了个空,又溜进了洪智有的办公室。 紧接着,余则成后脚跟了进来。 “陆处长,余主任,来,喝茶。” 洪智有摆开茶盏,三人开聊。 “老余、洪秘书,你说这么重要的人物,楞没知会咱们。 “你听听马奎那口气,全站独他是忠臣能臣,咱们都是妄臣贼子呗。” 陆桥山手一摊,翘起腿皮鞋底一亮,开始吐槽。 “忠臣就忠臣呗,这玩意又不能当饭吃。”余则成笑了。 “我就是不理解。 “马奎捅破天了,站长就罚他三个月薪水,连个降级处罚都没有。 “太偏爱了吧。” 陆桥山又开启了怨妇模式。 其实站里的人都心知肚明。 马奎是蠢,蠢在不懂人情世故。 但他同样是为数不多真正干事的人。 要搞掉马奎,再来个陆桥山,津海站就不用营业了。 吴敬中这只老狐狸,能不明白这个理么? “老陆,你就别得了便宜还卖乖啊。 “马奎这一栽,副站长的位置基本上是无缘了。 “站里可就你一个中校。 “你就等着开香槟庆祝吧。” 余则成半开玩笑的恭维道。 “哪里,哪里……”陆桥山嘴角扬的都快压不住了。 他来干嘛了? 不就是想秀一秀么。 正说着,刘雄走了进来: “洪秘书,余主任,站长让你俩去趟办公室。” 两人不敢怠慢,连忙来到了办公室。 “把门关上。”吴敬中吩咐。 洪智有关好门,吴敬中坐下叹了口气: “哎,拙劣的马奎啊。这下好了,脸没捞着,净漏屁股了。 “你们俩怎么看?” 洪智有往边上捎了捎。 论资排辈,得是老余先说话。 出来混,规矩还是要讲的。 “还是智有先说吧。”余则成道。 他知道洪智有参与过这事,更有发言权。 “洪秘书,你说。”吴敬中指着洪智有。 “我觉的,不能怪马队长。 “刘文生来津,很多地方可能出岔子。 “比如北平那边转运他的妻女,可能惊动了红票。 “还有津海北洋大学、教育局。 “而且,现在黑市上的情报买卖十分猖獗,指不定刘文生刚踏入津海,北平就有人炒价了。 “别忘了,他可是被人卖了的。 “那个人完全可以借机再大捞一笔。 “要知道现在黑市上关于红票,尤其是这种大鱼的情报至少两根金条起步。 “所以,我认为责任不在站内,更不在站长您。 “肯定出在北平!” 洪智有一通分析,斩钉截铁定了性。 “嗯,该是如此。 “津海站有内部监控机制,成员每个月还有一次内部审查,这次又是您亲自坐镇,不大可能是咱们的人走漏风声。”余则成附和。 说着,他掏出手绢,擤起了鼻涕。 “抱歉,这一入秋鼻炎就犯,老毛病了。”余则成尬笑道。 他去过秋掌柜那。 街上人多眼杂,万一有人看见得有个说辞。 正说着,电话响了。 “我打赌,是戴老板的。”吴敬中指了指电话机。 然后神色一肃,接了电话。 “是,局座。” “怪我,失手了,辜负了您的信任。 立正、肃穆、擦汗。 …… “不能,我亲自坐镇的,一只苍蝇都不可能漏出去,肯定是北平马汉三那边出了毛病。 “你知道的,马站长向来高调,他那些手下咋咋呼呼的,指不定哪就漏了风,让红票察觉了。 “哎哟,我的局座大人。 “我鸡鹅巷时期就跟您干情报了,能犯这种低级错误吗? “……” 挂断电话,吴敬中擦了把冷汗,犹有余悸道: “还好我这张老脸好使啊。 “有马汉三给咱们顶了雷。 “局长批示:下不为例!” “走,吃饭!”吴敬中眉眼绽开,笑了起来。 “站长,去哪,我给您订包间。”余则成忙道。 “不用。 “直接去我家,你嫂子特意备了顿上好夜宵。 “也算是给咱们压压惊了。 “正好,我还有事要跟你们谈。” 吴敬中一解上衣领扣,办公室弥漫的杀气渐退。 洪智有正求之不得。 他已经电话跟龙二定了日期。 不出所料,今晚将会有一出好戏。 …… 第三十二章 洪智有的连环计(求收藏、推荐票) 常德路1号,别墅。 梅姐准备了一大桌菜,笑容满面的招呼: “则成、智有,别聊了上桌吧。” “嫂子,这么晚了还做这么多菜,真是劳烦你了。”余则成笑盈盈的感激道。 “劳烦师母。”洪智有亦道。 “我麻烦啥,都保姆做的。 “洪秘书,你呀别一口一个师母,以后跟则成一样叫嫂子就行。” 老吴最近创收大涨,梅姐看两个招财童子,满眼都是欢喜。 “是,嫂子。”洪智有朗声应允。 有梅姐认可,他的地位算是真正进了一步。 “你忙活一晚上了,歇着去吧。”吴敬中笑道。 “那你们慢用。”梅姐很识趣的回到了房间。 酒过三巡。 “两位,穆连城那边的进展如何了?”吴敬中笑问道。 “我的人查到,穆连城让庞管家在黑市兜售古玩,我感觉这家伙搞不好要跑路。”余则成道。 洪智有暗自佩服。 老余还是有手段的。 “他当初可没少送宝贝给温士珍和鬼子。 “得看住了。” 吴敬中神色着紧道。 “我已经盯住了买家,姓庄,是香岛那边的倒爷。 “我的想法是,让他先花钱多套穆连城些宝贝。 “只要他敢离开,立即扣押。 “这样一来,他出钱,咱们收宝贝,一举两得。” 余则成老练道。 “干的不错。”吴敬中大喜。 “智有,你那边呢?”他转头看向洪智有。 “根据婉秋提供的情报,我发现穆连城在水兵仓储开了个仓库。 “美佬的地盘,我没敢打草惊蛇。 “改天,我亲自去查看下。” 洪智有回答,顺便给婉秋“请”了一功。 “嗯,你这恋爱谈的不错。 “狗汉奸还挺精,他以为巴结美佬我就治不了他? “不过眼下军调在即,马歇尔的女婿已经到了北平,水兵仓储暂时不要动。” 吴敬中对洪智有的做法很是满意。 说话间。 他起身去了趟里边,手里攥着两根大黄鱼回到餐桌。 “这是给你俩的。 “最近这段时间当差不易,一点辛苦费。” 吴敬中给二人各发了一根金条。 “谢谢站长。”余则成欢喜收下了。 洪智有嘴角一撇,没接。 “怎么了,嫌少?”吴敬中笑眯眯问道。 “站长,我最近开支有点大。 “前段时间让陆处长给漕帮递话,手上的余钱…… “能多给点吗? “要不俱乐部那边,小费都给不起了。” 洪智有舔着脸问道。 “好说!” 吴敬中丝毫不恼,起身又拿了几卷美金出来: “你俩,一人五百美金。 “够了吧?” “够了,够了,多谢站长抬爱。”洪智有躬身致谢。 “那,那我就沾洪秘书的光,谢谢站长了。” 余则成也欢喜的收下了。 他是真心佩服、羡慕洪智有。 二皮脸性格,好利小人。 这种人说啥话都是理所当然,哪像自己得装着,说一句话心里要过十八遍。 洪秘书,潇洒自在人啊。 他哪知道,洪智有深知秦王政和王翦的君臣之谊。 吴敬中不怕要,就怕他不要,巴不得他要。 要不贪了这么多钱,手下啥也不要,搁谁心里不堵,不慌? 又谈了一番,吴敬中有了些许困意。 洪智有完全没有要走的意思。 余则成很识趣的起身告辞:“站长、洪秘书,时间不早了,我约了庞副官明天去94军更新无线电装置,就先行一步了。” “去吧,注意安全。”吴敬中微笑点头。 待余则成一走,他打着哈欠问:“洪秘书,还有事吗?” “有。 “站长,我有两桩买卖。”洪智有低声道。 “智有,买卖我不能碰,家规很严的。”吴敬中轻叩了几下桌子。 “您先听听。 “第一桩,钱同知,就是送您美金、烟土那位。 “他儿子在美利坚使馆做武官。 “美佬有个计划,在世界各国培养买办,专门用美金搜刮各种文物和黄金。 “钱同知就是美佬的走狗。 “你想美佬印钞机一开,全世界的黄金、宝物全流了过去。 “要把钱同知给洗了,满满的宝贝和黄金,都是硬通货啊。” 洪智有道。 “这人背景很深,不好动啊。”吴敬中有些动心了。 “假如他收了穆连城的东西。 “勾结汉奸,倒卖文物。 “眼下建丰正在大力抓投机倒把,咱们洗了钱同知,大功一件啊。” 洪智有提醒道。 “这种人很奸诈,他会很小心。”吴敬中摇了摇头。 “我自有办法。”洪智有把计划详细说来。 “你说的对,党国、人民的财产,绝不可以流落海外。 “否则你我就是民族的罪人啊。 “先布局,待养肥了再宰他。 吴敬中略作沉思,眼神一狠同意了。 “不过,钱同知和张四爷是拜把子兄弟……”洪智有看着吴敬中,小声铺垫了一句。 “怎么又是这个张四爷!”吴敬中一咋舌,皱眉恼火道。 “我再谈谈第二桩买卖。 “站长,您还记得龙二吗?”洪智有道。 吴敬中抱着胳膊点了点头。 “龙二是漕帮二号人物,为人义气,深得人心。 “他有意取代张四爷。 “并承诺,一旦接管漕帮,每月向您孝敬两成利润。 “站长,漕帮码头每天人山人海。 “杨文泉、李汉元、陆桥山这些人只拿了点皮毛就肥的流油。 “两成利润,相当于至少三家穆连城酒厂每月的收益。 “还不用您操心劳力。 “您看?” 洪智有笑了笑,抛出了橄榄枝。 “你小子想把我装进去? “实话告诉你吧,我比你更厌恶漕帮。 “动漕帮,李汉元、杨文泉不动,就咱们这几条枪,拿去送吗? “若是上报局里,又显得我无能。 “他们河水别来我这口井,我就知足了。” 吴敬中摇头叹了口气。 “站长,这些我当然知道。 “动他们也不一定要警察和94军,有的是人收拾他们。”洪智有神秘兮兮的卖了个关子。 “哦? “津海还有谁?”吴敬中好奇问。 “美佬的海军陆战队。 “我有个美佬同学,他告诉我漕帮的人偷了批美佬的军火。 “这事已经落实了。 “但他们有条例,不得与驻军冲突。 “所以,想请您找陈长捷司令官协调下,只要你和陈司令能把牟廷芳和杨文泉拖住一晚上,美佬就能剿了漕帮。” 洪智有合盘托出计划。 “你小子手够长啊,都伸到美佬的锅里去了。 “陈司令那我能说上话。 “但美佬办事我信不过,万一要漏了风声,就不只漕帮了,牟廷芳、杨文泉也会打我的黑枪。 “军、帮全得罪,津海我还怎么呆。” 吴敬中爱钱,但更爱命。 他和漕帮远没到鱼死网破之时,犯不着冒这险。 津海这么大,容得下他和漕帮。 各发各财,各安各命。 只怕你已经呆不下去了……洪智有笑了笑,不再多言。 他在等。 等枪声。 就在吴敬中不耐烦下逐客令时,砰砰! 几声枪响打破了夜空。 “怎么回事?肖科长,快去看看。”吴敬中立即冲门外大喊。 …… 夜色下。 龙二捂着受伤流血的胳膊,拼死往吴敬中的府邸狂奔而来。 在他身后,是数名气势汹汹的漕帮杀手。 肖国华率卫士手持冲锋枪直接卡在了前边: “什么人,赶紧给我滚远点。” 龙二大叫:“我是漕帮龙二,我有重要情报面见吴站长,事关吴站长生死大事,快放我进去。” “站住!” 肖国华稳住龙二,率人用枪对准了追杀的杀手。 “三个数,不滚,老子送你们见阎王爷。”肖国华冷森森报数。 “一! “二!” …… “走,回去告诉四爷。” 尚未数完,众杀手一哄而散。 “洪秘书,你到底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人都找到我家里来了。 “我警告你,我的信任是有限度的,不要玩火。” 吴敬中拍桌怒道。 “站长,还是见见龙二吧。”洪智有正然道。 “把龙二带进来!”吴敬中盯着他看了几秒,抬手吩咐。 …… 第三十三章 吴敬中拍板了 龙二被下了枪,浑身是血的带了进来。 “江湖草莽,不知天高地厚。 “你有什么情报,还事关起我的生死了?” 吴敬中喝了两口清茶,眼含杀意道。 他今晚很生气。 甚至想杀人。 龙二、洪智有都想杀! 作为一名老特工,他习惯在背后布局、操控,而不是由别人牵着鼻子走。 洪智有过界了。 除非有绝对的理由。 否则,吴敬中绝不会再用这人。 一个没有底线的糊涂蛋是活不长的。 “龙二,你不是有重要情报吗? “拿出来,交给站长。” 洪智有在一旁平静道。 他今晚是在赌命。 赌自己的,也赌吴敬中的。 赢了,拔掉漕帮,消除心腹大患。 输了。 彻底失去吴敬中的信任,龙二被交付漕帮,自己横死街头。 不过,洪智有对这一局有必赢的信心。 此前连续布局。 无论马奎,还是陆桥山的“招供”,都是为了点燃吴敬中这颗炸弹。 现在时机已经成熟了。 龙二从口袋里拿出一个小录音机: “吴站长,这是美佬托我在张四爷家安装的窃听录音。 “你听听。” 说完,他按下了播放键: “四爷,你呀把吴敬中看的太高了。 “你这枪指错了人。 “眼下红票在津海十分活跃,姓吴的若是消失了,大可说是红票干的,姓戴的又能怎样?” …… “陆处长,知道为什么…… “因为吴敬中怕我,他在装样子。 “他以为我会卖面子? “呵呵,不,我只会让他认清现实,把吃进去的东西全部吐出来。” …… 啪! 录音中断。 杨文泉、张四爷等人的声音像一记记耳光,狠狠抽在了吴敬中脸上。 这位军统要员面似寒霜,眼中杀意滔天。 录音是真的。 张四爷父子他没见过。 但杨文泉独特的鸭公嗓和陆桥山的声音绝不会错。 “放肆! “狂妄! “好大的狗胆!” 吴敬中噌的站了起来,抓起茶杯狠狠摔在地上。 他本着求财以和为贵,处处避让漕帮。 没想到自己一番好意,反倒被这帮人渣当成了软柿子。 更糟糕的是,杨文泉在走私军火。 津海站就是眼中钉。 杨文泉和张四爷必须搞掉他。 这是盘棋不死不休,从他踏入津海那一刻起,就注定只能有一个赢家。 是自己低估了这帮人的豺狼之心。 还是太慈悲了啊。 “为什么今天才上报! “你让龙二明着来我这,不就是想我公然和漕帮决裂吗? “洪秘书,你安的什么心思。 “我看你才是狗胆包天!” 吴敬中指着洪智有,狠厉呵斥。 “站长。 “您老是菩萨,我不是。 “我只是利禄小人,我能依靠的也只能是你。 “但您迟迟不肯显圣啊。” 洪智有苦笑回答。 旋即,他指着龙二: “他,我,美佬,都把希望寄托在您身上。 “这事是菲尔逊上校布的局。 “我就是颗棋子,根本没得选。 “但这并不重要。 “重要的是,这盘棋的操盘手只能是你,能同时压住政、军、警的人也只有你。 “你动一动,天清地朗。 “你不动,漕帮、杨文泉、美佬他们就是定时炸弹,无论最后是谁爆了,你必遭其害。” 说到这,洪智有鞠躬九十度: “明师为山,学生纵有万千心思,归根到底惟愿您万寿无疆。” 吴敬中仰头看着天花板,沉思许久后冷哼一笑: “万寿无疆? “是啊,谁不求个活呢。 “你想活,我也想。” 骤然,他目光一肃,正然下令: “来人! “把陆桥山夫妇就地扣押,二十四小时监守,不允许与外界有任何联系。 “谁敢透露风声就地枪决。” “是!”肖国华领命。 “说说吧,我的孔明先生,你们下一步计划。”吴敬中重新坐了下来,森冷发问。 “菲尔逊上校的意思是,想您请陈长捷司令出面,以城防演习为名先封锁了漕帮所在的塘沽一带。 “同时,让陈司令稳住牟廷芳、杨文泉。 “3日后晚上八点。 “海军陆战队会清剿码头,龙二会配合美佬处决张家父子。” 洪智有如实说道。 “有把握吗?”吴敬中问。 “有,即便94军出动,美佬也不会停手。 “盗窃军火,委座来了也无话可说。 “张家父子必须死!”洪智有语坚如铁。 “我很奇怪,你恨漕帮可以理解,眼下军调在即,各大报社已经进驻津海,美佬冒这风险图的是什么。”吴敬中不解问道。 “因为美佬要走私鬼子留下的烟土。 “漕帮掌握着烟馆分销。 “不彻底洗牌,美佬的烟土没法卖。”洪智有道。 “天下之事,无非一个利字。 “这就不奇怪了啊。” 吴敬中冷叹点了点头。 “站长,动吧。”洪智有道。 “你找了个好靠山啊。 “美佬现在是蒋宋孔陈的上帝,我既不能拒绝,也不能反抗。 “办吧!” 吴敬中一拍扶手,打定了主意。 “谢站长。”洪智有道。 “来人,带这位龙先生下去疗伤。” 龙二受伤不轻,脸色白的跟纸一样,这会儿地上已经渗了一大滩血,吴敬中才开口。 “谢了。” 龙二冷冷回了一句,被人搀了下去。 “这人倒是个汉子。 “我不喜欢见血,去阳台说话。” 闹了这么一出,吴敬中也没睡意了。 到了阳台。 他又恢复了温和之态: “洪秘书,张四和穆连城是拜把子兄弟。 “打明清以来,一直传闻漕帮之家,富甲天下,剿了以后这些党国的财产必须重新分配。 “美佬有什么想法?” 吴敬中摩挲响指,暗示洪智有。 “当然。 “一共七大份。 “美佬、陈司令官、牟军长、您分四大份。 “余者李汉元、塘沽封防的指挥官、龙二、张廷锷等人共分一份,再匀出一份分给漕帮那些元老稳住码头。 “最后一份上交国库用作交差。” 谈钱好啊。 谈钱就还是好义父。 洪智有心头暗松了一口气,连忙回答。 “这么个分法,也太不靠谱了。 “张四肯定有不少宝贝,落入那些不懂收藏的人手中岂不暴殄天物。”吴敬中拍打手心,皱眉不悦道。 “站长放心,入库搬运都是漕帮弟子。 “您是龙二的救命恩人,自己人嘛,那些值钱的老东西当然只会出现在您的那份里。” 洪智有心意相通的笑道。 “嗯!你办事我还是放心的。”吴敬中心情大好了起来。 “老师。 “学生鲁莽,害您受惊了,恳请老师责罚。” 洪智有立正、肃然躬身致歉。 “好了,你本心是善的。 “漕帮不除,你我不安啊。 “不过,下不为例。 “年轻人聪明是好事,小心过头反被聪明误啊。” 吴敬中拍了拍他的肩膀,笑意和蔼,眼神却阴森的可怕。 “学生谨记老师忠告。”洪智有低头道。 吴敬中的气愤、猜忌、提防,早在他的意料之中。 他是走狗、舔狗,但不是傻狗。 何为人情世故,无非荣华富贵。 所谓忠诚,一文不值。 在吴敬中眼中,能不能替他捞钱才是衡量一切的标准。 漕帮是洪智有的致命威胁。 命大于天,为此他不惜牺牲一切代价,其中就包括吴敬中那可怜的区区信任。 “这个给那位受伤的义士,情报奖励。 “还有,他是你的自己人,不是我的,明白?” 吴敬中掏出两根金条塞给了洪智有。 “明白,龙二从未见过站长。”洪智有点头。 “你还没分房吧?”吴敬中突然问道。 “没。” “你上次说,陆桥山敲你竹杠。 “你是我的人,这口气我得替你出啊。 “陆处长以前在粤州任职,那地方肥,来津海也没少从张四这拿钱,他兜里银子肯定少不了。 “这种不忠之人,你用不着仁慈。 “懂我意思吗?” 吴敬中凑到他耳侧,亲自传授机宜。 张四、穆连城这种大鱼他吃。 陆桥山这种小虾米,吴敬中没兴趣,乐的赏给洪智有。 “明白。”洪智有道。 “陆处长桂林路的豪宅不错,住他几天去。”吴敬中大手一挥,亲和笑道。 “是,多谢老师指点。” 洪智有佯作美滋滋,驱车直奔陆桥山豪宅而去。 …… 第三十四章 敲诈陆桥山(求收藏、推荐票) 阳台上。 吴敬中目光阴戾、冰冷的盯着汽车消失在黑暗中。 “绸儿,把地毯换了。” 梅姐喊了一声,端着茶水来到阳台。 “老吴,这个洪秘书胆子越来越大了。 “他居然敢向你要钱。” 梅姐不懂政治,她恼火的是洪智有敲到自家头上来了。 一千美金啊。 想想都肉疼。 “妇道人家你懂什么。 “别说一千,就是五千,我也乐的给他们。 “爱钱的小人不可怕。 “就怕那些什么也不要,就想要……命的人啊。” 吴敬中背着手喟然叹息。 “啥意思,没明白。”梅姐撇了撇嘴,不快道。 “前段时间在北平剿总府上开会。 “马汉三给大家讲了个军令部的笑话。 “说刘斐中将跟三厅的郭汝瑰互相撕了起来,指责对方是红票。 “刘斐与十三太保之一的邓文仪举报郭汝瑰的理由,你猜是什么?” 吴敬中徐徐靠在躺椅上,侧头笑问。 “什么理由?”梅姐好奇问。 “他们说郭汝瑰家的沙发打了补丁,郭汝瑰居然不贪!”吴敬中笑道。 “是挺奇怪的,这年头哪有不贪的将官。”梅姐不屑道。 “是啊。 “最后还是委座和白崇禧出来各打了五十大板。 “委座说不能把所有清廉者都当成红票,白崇禧则说刘斐奢华,也不可能是红票。 “这事它不简单啊。 “贪一定不是红票,不贪有可能是。 “这么说,你明白了吗?” 吴敬中叹了口气,笑着看向爱人。 “要这么说,洪智有和余则成肯定不是红票。 “他们就挺贪的,捞钱手段也狠。” 梅姐恍然大悟,笑了起来。 “洪智有肯定不是。 “余则成嘛……” 吴敬中眺向远处漆黑的苍穹,嘴角浮起一抹冷笑。 …… 洪智有驱车来到了陆桥山的豪宅。 他没有急着下车。 跟吴敬中打交道,得有悟性。 吴敬中得知陆桥山参与了杨文泉、张四的密会,只让肖主任扣押,并且秘而不宣。 这说明了,老吴不想杀陆桥山。 有磁带在手,漕帮再一除,陆桥山以后就任他拿捏的鱼肉。 若是公开处置。 按照家规,陆桥山就算不被枪毙,官是别想做了。 那样上方就会派别的人来顶岗。 这是吴敬中不想看到的。 洪智有顿时明白。 他的角色只能是和事佬,帮陆桥山合理的解套。 这样既能彰显站长天威,也能给陆桥山长记性,顺带再欠自己一个天大的人情。 想明白了,洪智有按响了门铃。 大厅内。 陆桥山夫妇和几个佣人已经被肖国华控制。 洪智有插着兜来到客厅。 陆桥山如见了救星,大叫了起来: “洪秘书,这到底怎么回事? “肖主任他们凭什么扣押我!” “肖主任。”洪智有打了个手势。 肖国华领着人退了出去。 “太过分了。 “我是校官,没有任何理由就扣押,他们想干嘛。 “我要给郑局长打电话!” 陆桥山叫嚣道。 “没用的,电话线已经切了。”洪智有两手一分,无奈道。 “洪秘书,我家老陆到底犯啥事了? “这大半夜的太吓人了。” 李桂芳夹着哭腔慌乱问道。 “没错,抓人也得有个理由,这算怎么回事?”陆桥山喝问。 “理由? “老哥,你摊上大事了。” 洪智有摇头一叹,打开了录音机。 听完。 陆桥山汗如雨下,整个人精气神全垮了。 密会上。 他虽然没表态帮忙杀吴敬中,但的确是参与者。 尤其是针对洪智有的话,说的很露骨。 “老弟,你,你相信我,这是误会,误会。”陆桥山六神无主,彻底慌了。 “我理解。 “那会咱们还不是兄弟,不过你老哥不是没对我下手,还报信救了我一命嘛。 “这事我记着。” 洪智有指了指胸口。 转瞬,他神色为难道: “只是刺杀将官,吃里扒外,站长那没法解释啊。 “这盘磁带如果送到戴老板桌上,你猜猜郑介民敢不敢救你。” “噗通!” 陆桥山身子一软,从沙发边滑落瘫在了地板上。 “智有,智有! “咱们是自己人,是亲兄弟,你大人有大量,一定要帮帮我家老陆。 “他就是糊涂,被张四蒙瞎了双眼。 “他,他的心是效忠站长和党国的呀。 “求你了。” 李桂芳拉着洪智有,直接给他跪下了。 “嫂子,你别折煞我。” “这事本是刘主任亲手抓的。 “要不是念着山哥,我躲都来不及,就不会出现在这了。” 洪智有连忙拉她起来。 “老弟,我了解站长,他可是杀人不眨眼的。 “你聪明、脑子好使。 “赶……赶紧给我想个辙。 “只要不吃花生米,啥都可以。” 陆桥山彻底乱了方寸,两腿打着哆嗦哀求道。 “山哥,来之前我替你据理力争过。 “录音里你只说从长计议,并未真正表态。 “那天晚上,你反了张四的水,说明你心仍然在津海站。 “万幸站长慈悲,他老人家动了恻隐之心。 “要不能让我来吗?” 洪智有放缓语调安慰他。 “吁! “死不了就好。 “那是……是降职,还是水屯监狱!”陆桥山吐了口气,一脸丧气苦笑。 “老哥你还是不明白。 “为什么是我来。 “我是善财童子,你得烧香拜佛啊。” 洪智有眉头一挑,暗示道。 陆桥山眼一张,肉疼的点了点头:“我懂……我懂。” “桂芳,把上次洪秘书送的东西拿来。”他喊道。 李桂芳取了过来。 “一分未动,完璧归赵。”陆桥山恭敬道。 “哎!” “老哥,你要这么说话,我现在就走。” 洪智有一甩手,气愤至极: “你啥意思,埋汰我? “你是校官,未来的副站长,我还指望你罩着我呢,搞的好像是我在敲诈你一样。 “现在站里谁不想你死,只有老弟我盼你长命百岁。 “你这钱是给…… “算了,老弟言微人轻,你既然这么看我,我走就是了。” 洪智有指了指上边,很生气的转身就走。 陆桥山脸色大变。 他这一走,无论是刘雄,还是马奎,换谁都得生撕了他。 “老弟,等等。 “哥错了。 “是我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我不是个东西。” “桂芳,还不快去!” 陆桥山拉住洪智有赔好话,一边吩咐李桂芳。 很快。 李桂芳又拿出几根金条,数千美元。 洪智有斜眼一瞥,微微摇头。 李桂芳再加。 洪智有仍不表态。 再加。 再加。 …… 一直加到了一万二美金,十三根金条,八百银元,外加一箱烟土。 一盒翡翠、宝石、金银手镯。 “老哥,差不多了。 “有句话叫啥来着,能用钱解决的,那都不叫事。 “你就当破财消灾了。 “先待在家里,什么也不用想,吃好睡好。 “到时候我给你件差事。 “你要办好了,老弟保你无虞。” 洪智有一边装箱,一边叮嘱。 “兄弟哎! “哥和你嫂子的命全在你了啊!” 陆桥山像溺水的人,紧紧抓住洪智有的手,久久不敢松开。 他信洪智有。 在外人看来洪智有是利欲熏心的花花公子。 但那天晚上,洪智有不计前嫌冒死救他,并当着马奎的面灭口凶手。 陆桥山就知道不管洪智有是八面玲珑,还是别有目的。 他想自己活着,是真心的。 也是眼下,唯一可以相信的人。 …… 第三十五章 拿捏艺术 翌日。 吴敬中带着洪智有前往警备司令部会见陈长捷司令官。 警备司令部有协调各司之职。 尤其眼下内战在即,陈长捷对宪兵司令部、津海站、94军等有统一指挥、调度权。 官邸内。 洪智有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位抗日时期的常胜将军。 陈长捷面目较为亲和,但浑身散发着军人的凛冽之气,绝非杨文泉这等奸诈之辈能比的。 怪不得吴敬中不愿意跟他打交道。 洪智有入内觐见时,他正站在地图前跟几个心腹参谋商讨防线。 “长官,吴站长来了。”副官提醒道。 “钱参谋,你们先去作战室,我跟吴站长聊几句。”陈长捷吩咐。 “老吴,什么风把你吹来了。”待众人和警卫退下,他抬手示意入座。 “陈司令,我……” 吴敬中把漕帮盗窃美佬军火,以及94军杨文泉倒卖军火一事详细汇报。 一旁的洪智有掏出磁带,放入录音机按下了播放键。 “好大的狗胆,反天了! “94军,王牌嫡系,竟然做这种龌龊勾当,党国的天下迟早亡于他们之手。 “查,必须严查,现在就通知宪兵司令部给我抓人。” 听完录音,陈长捷勃然大怒。 “陈司令息怒,眼下抓人不合时宜。 “94军是王牌嫡系,委座不久前刚在国防招待会上盛赞94军是国军之脊梁,是拱卫燕山的堡垒。 “津海军调在即,洋人、报社都盯着呢。 “这时候动94军,不利于团结,无疑打委座的脸啊。” 吴敬中轻敲桌子,拧眉笑劝。 陈长捷咬牙,拳头紧捏。 来时,他可是在委座和傅长官跟前立过军令状的。 一旦开战,津海将是红票的葬身之地。 现在好了,仗还没打,这帮孙子就开始搞龌龊勾当了。 作为一名军人,他实在难以忍受此等丑事。 “陈司令,有句话不知当不当讲。”吴敬中略作沉吟。 “说。”陈长捷冷冷道。 “我是搞情报的,打仗你在行,但要说小道消息,我比你知道的多。 “杨文泉曾救过牟廷芳的命。 “他俩不仅是上下级,更是生死之交的兄弟。 “虽说在华北地区,剿总说话比委员长好使。 “但你应该明白,剿总和您是晋绥系,94军是委座的心头肉。 “当初上沪光复,第一支进城的就是94军,那可是给他们捞足了好处。 “如今调防津海,它不是您的利刃,而是扎在剿总要害的一颗钉子,你随便拔它是要出大事的。 “没牟军长表态,别说宪兵,就是剿总亲临,只怕也进不去他们的大营。” 吴敬中很世故的细细分析。 陈长捷陷入了沉默。 吴敬中的话固然夸张,但94军向来飞扬跋扈,听宣不听调。 想抓杨文泉的确很棘手。 除非郑介民、戴笠这种身居高位的委座红人,又或者侍从室专员亲临。 否则,凭宪兵司令部那点人,还真奈何不了他们。 “那你说怎么办? “你老兄跑到这来,不仅仅只是给我添堵的吧。” 陈长捷铁青着脸,不悦冷哼道。 “交给美佬吧。 “美佬不喜欢自称天使吗,由他们剿了漕帮,断了杨文泉的路子。 “您不用担责,也不影响团结。 “那些报纸也不敢瞎编乱写!” 吴敬中凑近,低声献计。 “杨文泉能同意嘛,就你那几条破枪上个月不还查抄了水兵仓储? “杨文泉是战场死人堆里滚过来的,胆子比你大一百倍,什么事不敢干。 “到时候万一和美佬交火,打死了美军,事情就麻烦了。” 陈长捷大觉不妥,连连摆手道。 “所以,我才找到司令官大人您啊。 “我的人探到,杨文泉手上这批货近期就要出海南下。 “您可以组织一次城防演习,美佬会派舰队封锁出海口。 “只要咱们稳住牟廷芳他们半个小时,美佬就能剿了漕帮。 “至于杨文泉,有这个在,他再狂也只能服软吃哑巴亏。 “盗卖军火,勾结窃匪,刺杀军统将官。 “就这三条大罪镇着他,陈司令以后还怕94军不听调吗?” 吴敬中举着磁带,胜券在握的笑道。 “老吴啊,不得不说,整人这点勾当还是你们在行。 “就这么办吧。 “城防我来安排,你最好祈祷美军那边别出岔子,否则,我第一个下了你的脑袋!” 陈长捷沉思片刻,正然应允了请求。 “陈司令放心。”吴敬中笑道。 …… “站长,您真厉害。 “都说陈司令是钢铁直人,您一出马就轻松拿下了。” 车内,洪智有奉上了彩虹屁。 吴敬中抱着胳膊,得意一笑: “人情即政治,你只要把人情这点事看透了,就能拿捏他们的软肋。 “对付傅作义、陈长捷这些一根筋的军人,钱是没用的。 “你得从大局、大义出发。 “用老头子压他们。 “他们就吃这个。” “站长圣明,学生受教了。”洪智有心悦诚服道。 …… 在警备司令部协调下,城防演习很快开始了。 美海军陆战队以人道救援为由,配合在近海一带布防、观察。 整个津海要卡,都有军人驻守。 塘沽一带被围成了口袋。 计划如期实施中。 唯一让吴敬中不爽的是,封锁塘沽一带的是许志武。 许团长是杨文泉的铁杆亲信。 不用想,军火出货在即,杨文泉怕出岔子,来了这么一手。 吴敬中对这一安排万分恼火。 奈何陈长捷也没辙。 牟廷芳答应演习已经很给面子了。 具体到一条街,一块地的布署由94军本参负责。 陈长捷不便干预。 而且,那样会打草惊蛇,引起杨文泉的怀疑。 …… 夜色渐深。 离中秋愈近,月色茭白的喜人。 张府。 张四爷在庭院开大桌,请来了戏班子。 上好的酒肉、果蔬。 十八街的麻花、糕点。 随着戏台一声锣响,日子快活的似神仙。 “四爷,杨长官对你最近的表现不满意啊。” 许志武抱着怀里的娇美人,喂酒打闹之余,提点了张四爷一句。 “许团长,说来很奇怪。 “我的货装了船,买家订金都付了,刚要出海,就搞劳什子军演,全堵在海河码头了。 “牟长官也不知抽啥疯,这不断杨爷的财路吗?” 张四爷拨开侍女递过来的水果,烦躁道。 这两天他眼皮子老跳。 今儿一大早,一块佩戴多年的玉佩莫名开裂了。 种种不吉之兆,让张四爷心头有种不祥的预感。 “多虑了。 “如今内战在即,城防演习例行之事罢了。 “而且,塘沽一带是本团长的人驻守,天王老子来了也得给我跪着,你怕个算逑。” 许志武不屑一笑,又搂着女人亲起了小嘴。 “刘管家,少白去哪了? “他上次答应给我介绍几个洋妞,妈拉个巴子的,到现在连个影儿也没有。” 说着,他吃了口酒,大大咧咧骂道。 “二少爷去英伦俱乐部了。”刘管家回答。 “没意思。 “这小子躲我,好了,我该回去了。 “陈长捷搞了个督察队,牟长官说了,该给的面子还是要的。 “让二少想着点这事。” 五大三粗的许志武在女人屁股上狠狠掐了一把,顺手抓把花生米,一瘸一拐往外走去。 他这条腿是随枣会战中负的伤。 也是最得意的勋章! 张四爷亲自送到门口。 待许团长上车而去,张四爷赶紧吩咐道: “去,让少白立即联系陆桥山,探探口风,看津海站会不会有什么消息。 “老子毛刺的慌。” “是,老爷。”刘管家立即去了电话。 …… 津海站,情报处长室。 洪智有支着棋盘。 陆桥山在对面心神不定,好几次马腿都撇成田字了。 上次,洪智有点过他一句。 只要把差办好了,张家的事就有转圜余地。 但洪智有一直没说什么事。 连续三天,他被扣押在办公室。 除了下棋就是睡觉,熬的他精神都快崩溃了。 “你下去。” 洪智有喝退了一旁的警卫。 警卫退下。 洪智有反锁好了房门。 “老弟,这日子啥时候是个头啊,我都快疯了。 “你还不如给我一枪,来个痛快的。” 陆桥山指着太阳穴,神情颓丧道。 “叮铃铃!” 电话响了。 “陆处长,机会这不就来了吗?” …… 第三十六章 夜袭张府(求收藏、推荐票) “什么意思?”陆桥山没明白。 “上次杀手的事,你怎么跟张家父子解释的? “别瞒我,关乎你的生死。” 洪智有顺手拿起一个車,重重挫在了陆桥山的帅上。 “我,我跟他们说,你小子有一手。 “他们派的杀手都是废物。 “全被你反杀了!” 陆桥山不敢隐瞒,如实道。 “聪明人! “你救了自己一命啊。” 洪智有就猜到陆桥山会如此回答。 这人八面玲珑。 既然杀手被灭了口,当时具体之事,就只有他和自己两人知道。 马奎虽然看到了,但吃不透内幕。 换做自己是陆桥山,遇到张四爷这种要命的主,再大的火也得先委曲求全。 “这跟电话有什么关系?”陆桥山不解。 “知道为什么演习?” “嗯?” “今晚就要端漕帮的老巢,站长、陈司令坐镇,美海军陆战队亲自下场。 “以张四老贼的性子,必然找你打探内幕。 “如果所料不差,电话就是张家人的。 “山哥,命在你自己手上。 “怎么说,还用我教你吗?” 洪智有指着电话,笑盈盈的暗示道。 “老弟。 “我是服你了,站长这种千年王八精都能被你当枪使。 “厉害,厉害!” 陆桥山心情大好,干笑一声后干练的拿起了听筒: “我陆桥山。” “哦,是二少爷啊。 “能有什么事,马上就军调了打个屁的仗,陈长捷闲的蛋疼想耍威风,镇一镇牟长官呗。 “放心,警备司令部有我们的监听系统。 “我这边都盯着呢。 “告诉四爷放一百个心,别有点风吹草动就大惊小怪。 “得了,吃饭的事改天再说。 “挂了!” 陆桥山撂下了电话,哎呀叹了一声: “你个活诸葛猜的没错,张二少打探消息来了。” “干的不错! “老陆,等着看好戏吧。” 洪智有拍了拍他的肩膀,快步去了站长办公室。 “如何了?” 吴敬中合着双手,神色有些紧张、疲惫。 他对美佬有偏见,总觉得洋鬼子不靠谱。 万一镇不住许志武,搞出事会很麻烦。 “站长,陆桥山已经放了风。 “问题不大。” 洪智有淡然道。 “好,立即联系你的美佬同学执行。 “我去陈司令那,镇住牟廷芳和杨文泉! “余主任,你去英伦大酒店抓捕张二少。” 吴敬中起身,扣好衣服对两位爱将叮嘱道。 …… 津海码头。 洪智有坐在美佬的吉普车里,检查了配枪、子弹。 漕帮都是糙汉。 别看美佬有枪,真要闹起来不一定好使。 不过,显然自己低估了龙二。 二哥出山,一马平川。 凭借着昔日的威望和一批心腹手下拥护,在枪毙了几个张四爷的心腹管事后,很快控制了局面。 美军、杨文泉的军火一一开仓、上船验货。 “好家伙,怪不得你们的委座老跟我们哭穷,家底被这帮仓鼠掏空了。” 看着船舱内油纸包裹的枪械,一箱箱的子弹,还有崭新的大炮,安德森也是暗自咋舌。 “杜鲁门要知道,援助的装备大部分落入了杨文泉这等人的口袋,会是怎样的表情?”洪智有顺手拿起一杆枪瞄了瞄,调侃笑道。 “鬼知道,反正它们现在是你,我的了。 “多多的美钞、黄金。 “洪,你知道怎么分吧?” 安德森才不在乎总统的想法。 “知道,菲尔逊指挥官,站长、陈司令各一份、你我龙二三人一份。 “OK?” 洪智有笑着伸出拳头。 “没问题,我说过你是我的真兄弟,有钱一起赚,有财一起发。”安德森心满意足的碰拳。 “龙二,你呢?”安德森转头问龙二。 “我无所谓,能搞掉张四就行。”龙二杀气腾腾道。 “二哥,你的人搞定了吗?”洪智有问。 “差不多了。” “那好,这边下货封仓。 “咱们去会会张四爷!” 洪智有打了个响指,一行人直奔张府。 …… 张府。 张四爷得到了儿子消息的确认,心情放松了些许。 是啊。 许志武就在附近驻防,放眼津海谁能动他? 自己会不会想的太多了? 在小妾身上来了一发,放松身心后,张四沉沉睡下。 砰! 伴随着大门被撞开。 密密扎扎的脚步惊醒了张四。 “你们干什么的!” “不好了,快叫四爷。” …… 府邸不断有呵斥、尖叫传来,嘈杂的刺耳。 “怎么回事?” 张四爷推开惊慌的女人,朝门外大呼。 “老爷,不好,龙二带人杀上门来了。”刘管家跌跌撞撞闯了进来。 “狗娘养的!” 张四从枕头底下摸出抢,光脚冲了出来。 到了庭院,他傻眼了。 月光下。 龙二领着一群身穿迷彩服的洋鬼子虎视眈眈。 数十把冲锋枪正对着大堂的漕帮刀斧手。 美佬! 张四爷心头一寒。 他就觉的哪不对劲,千算万算把美佬给遗漏了。 “张四爷,终于见面了。”洪智有双手插兜,微笑走了出来。 “你是谁?”张四爷皱眉道。 “我叫洪智有,你应该不会陌生。”洪智有语气轻然。 “是你! “粮行、穆家小姐、还有他,都是你的手笔。” 张四爷指着龙二,森然问道。 “拿人钱财,替人消灾罢了。” 洪智有不再废话,冷冷一挥手: “你涉嫌盗窃陆战队军火,赃货已实。 “安德森,直接嘎了他们。” “我看谁敢!” 张四不愧是漕帮龙头,一声怒吼,数十个刀斧死士挡在了身前。 “美佬的军火? “纯粹胡扯,你们这是栽赃、陷害。 “洪智有,我可不是吃素的,你们军统这些鬼把戏在我这行不通。” 张四如猛虎般夷然不惧的咆哮。 “我亲自在码头三号仓起出来的,错不了,认命吧。”龙二走上前,斜挑眉头阴冷笑道。 “龙二,你不过就是我养的一条狗。 “你知道那是谁的东西吗? “杨长官的。 “你敢吃,小心撑死你们啊。” 张四爷冷笑一声,走到大桌前手按在了电话机上: “龙二,你以为勾结美佬、吴敬中、还有这小比崽子就能吃掉我? “做什么美梦呢? “许志武的人就在附近,信不信我一个电话干过去,你们都得死无葬身之地。 “你试试。”龙二冷笑。 张四爷拨了个号码,发现打不通。 电话线被切断了。 “好手段,不愧是我带出来的人。”张四点着头,恨然道。 “多谢四爷栽培。”龙二面无表情。 “不过,你们跟我玩,还太嫩了点。”张四爷一扔听筒,走到了天井: “看。” 咀! 伴随着一声巨响。 一道烟火冲天而去,绽放满天。 龙二面色微变。 不好,是漕帮的信号弹。 “洪,什么意思?”安德森问道。 “暗号! “许志武的人来了。”洪智有皱起了眉头。 …… 第三十七章 仗虎胆,毙张四 洪智有暗叫不好。 来之前,吴敬中再三强调:务必秘密解决,不要惊动许志武。 本以为做的够隐蔽了,没想到张四鸡贼,留了个后招。 更让洪智有恼火的是,安德森态度有问题。 按此前商定的计划,刚刚他一声令下,就可以大开杀戒了。 理由现成的:拒捕,当场击毙。 也不知洋鬼子是被张四的气场镇住了,还是别有所图。 这帮货的冲子成了摆设。 只能说“姜还是老的辣”,站长说的对,洋鬼子靠不住啊! “一支穿云箭,千军万马来相见。 “在别的地方,这是戏文。 “但在漕帮,在我张四爷这,就是你们的催命符! 张四爷学着戏腔,嚣张大笑了起来。 轰隆隆! 只隔了两条街,许志武的车队很快到了。 “快,给老子冲进去。” 他跳下车,拔枪当先大步而来。 “妈拉个巴子的,狗洋人,怎么死老子地盘来了。” 许志武抬手一把拨开了把守大门的美佬士兵。 门外十几个海军陆战队士兵,直接被缴械踢一边去了。 “奶奶个熊的,大晚上搞什么鸡毛啊!” 许志武斜叼着香烟,一瘸一拐骂骂咧咧走了进来。 不愧是打过鬼子,刀口舔血的军官。 许志武跋扈、狂躁的气势,压的众人气都喘不过来。 “许长官,你来的正好。 “龙二勾结津海站、美佬查抄了我的仓库,想强抢鄙人的家产。 “还请许长官做主。” 场面陡转,张四爷嘴角一翘,装腔洪声道。 “一个个胆子够肥的,都给我扣了,带回军营。” 许志武大手一挥下令道。 “我们是美利坚……” 安德森刚要说话。 “美尼玛!”许志武的一个副官举枪砸在了他脸上。 “呜!” 安德森闷哼一声倒在了地上。 一瞬间,数十个陆战队员就被士兵们赶到墙角,连个屁都不敢吭了。 玛德,美佬是真菜。 怪不得伟座说他们是纸老虎。 还得是自己上阵啊。 “许团长,你来的正好。”洪智有微舒了一口气,笑着走到近前。 “你又是哪根葱?”许志武不屑问道。 “他是吴敬中的秘书洪智有。 “许长官,此人诬陷我窝藏军火,并破坏城防,应予就地击毙! “洪智有,真是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自来啊。 “哈哈!” 张四爷狂笑了起来。 笑声正酣。 洪智有猛地拔出枪,照着他铮亮的大光头。 啪! 一发入魂! “呜……呜,你……你怎么敢……” 张四爷不可思议的看着洪智有。 “我怎么不敢?” 洪智有眼神一寒,子弹不要钱一般,连扣扳机。 张四爷的胸口顿时成了马蜂窝。 肥胖的身躯倒在地上抽搐着,滚圆的双眼写满了不甘。 “你得感谢许团长! “是他杀的你!” 洪智有镇定自若的收枪笑道。 突如其来的变故,大厅的人都懵逼了。 “老张! 许志武回过神来,上前一看人死透了,气的拔枪顶在了洪智有脑门: “玛德,老子宰了你!” 一时间,数十把枪对准了洪智有。 “许团长,恭喜你立功了。 “鄙人奉杨军长密令,诛杀张四! “不信,你可以电讯杨长官。” 洪智有面不改色,张嘴就来。 “龙二,把电话接上。”他吩咐道。 “让开!” 龙二拨了拨身前的士兵。 士兵不为所动。 许志武面颊狰狞扭曲,头左右晃动着,死死盯着洪智有。 像是想看清这个疯子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咔嚓! 他拨下了安全栓,手指牢牢勾在扳机上。 “龙二,还不去,耽误了杨军长大事,你负的起责任吗?”洪智有身不晃、气不衰,正然喝道。 “滚开!” 龙二再次双手一分。 围堵的士兵见许志武没表态,自觉让开了一条道。 龙二立即冲到门外,冲暗处的弟兄喊道: “快,把电话线接上。” 很快电话线接通了。 “你最好祈祷自己的命够硬!” 许志武冷冷看了洪智有一眼,收枪走到电话机旁: “我是许志武,给老子接战备室,我有要事向杨军长汇报。” …… 战备室,气氛有些古怪。 陈长捷高居上首。 吴敬中、牟廷芳、杨文泉分列左右。 “陈长官,这么晚了,召集我等有事吗?”牟廷芳嗅出了几分诡异。 时间不对。 人不对。 要是军事会议,为何没有参谋在场? 吴敬中? 军统津海头目,94军的眼中钉。 他怎么会在这? 更古怪的是,桌上摆着一个大录音机。 “不急! “等电话。”陈长捷淡淡笑道。 吴敬中则拢着双手,笑眯眯的看着这两人。 “电话,什么电话?”杨文泉心头有种不祥的预感。 叮铃铃! 电话响了。 一旁的警卫接了:“杨长官,您的电话。” 杨文泉连忙起身接了,那头传来许团长杀气腾腾的声音: “杨长官,吴敬中的秘书带着美佬查抄了码头。 “张四也被洪智有当场击毙。 “他说是奉你的令,特么不是放屁么? “还请杨长官指示。” 杨文泉一听,肺都炸了:“狗娘养的,搞到老子头上来了。 “给我就地……” “杨军长,且慢,听完这卷录音也不迟啊。”吴敬中打住他,指了指录音机。 “志武,给我看住他们。 “没有我的命令,不得擅动。 “等电话!” 杨文泉意识到不妙,啪扣掉了电话。 “吴敬中,你到底搞的什么鬼?”他回到桌上,森冷问道。 “听听!” 吴敬中按下了播放键。 录音播完,牟廷芳脸色大变。 杨文泉更是面如土色,浑身打起了筛糠子。 “杨军长,知道为什么是闭门会议了吧?”陈长捷肃穆道。 “司令,这是诬陷,是……” 杨文泉指着录音机,话音没有一点底气。 “诬陷? “如果送到京陵,我想以那边的手段不难鉴定。 “哦,对了,陆桥山处长,还有漕帮的二公子,他们或许也可以证明点什么。” 吴敬中眉头一挑,冷笑道。 “哎!” 牟廷芳靠在椅子上,仰头叹息了一声。 他早知道杨文泉倒卖军火。 念在情分上,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毕竟打鬼子死人堆里爬出来的,自家弟兄搞点钱过日子也无可厚非。 没想到,还是东窗事发了。 陈长捷、吴敬中向来与他们不和。 这一劫怕是难度了。 “军座,你听我解释……”杨文泉还想狡辩。 吴敬中猛地一拍桌,指着他威严大吼: “杨文泉! “你好大的狗胆! “刺杀将官、勾结帮派、倒卖军火! “任何一条都够你掉一百回脑袋了,你要强辩上军事法庭辨去。” “我……”杨文泉吞了口唾沫,瑟瑟发抖。 证据确凿,还有人证。 眼下委座、建丰正在严查贪腐,以正备战之风。 吴敬中又是建丰的老同学。 这时候顶风作案。 天王老子来,也救不了他! …… 第三十八章 人情即政治 “陈司令,既然是闭门会议,想必您已有高见。”牟廷芳点了根香烟,徐徐吸了一口道。 “首先,关于杨军长妄言刺杀吴站长一事,我认为有待商榷。 “杨长官当时是在酒局上。 “军统与驻军的摩擦不是一两天了。 “说两句酒话,还不至于上纲上线。 “吴站长您说呢?” 陈长捷笑了笑,打起了圆场。 “对,对,酒话。 “我当时喝大了,吴站长,我向您保证此事纯粹误会。 “是我嘴臭,您万万海涵。” 杨文泉回过神来,也顾不上什么面子,赶紧起身扇了自个两嘴巴子。 “吴某初来乍到,与杨长官并无过节。 “料想杨长官也不至如此。” 吴敬中皮笑肉不笑道。 “酒色壮人胆,杨长官日后要谨言慎行啊,不是每个人都像吴站长一样心胸伟岸。”陈长捷提醒道。 “是,文泉受教。”杨文泉连连点头。 “只是勾结漕帮倒卖军火一事,不知如何解释?”吴敬中沉声发问。 “司令,吴站长。 “杨某从未有过倒卖之事,是漕帮张四盗窃我部军火。 “多亏了吴站长明察秋毫,如张四此獠,务必除恶务尽!” 杨文泉面色一肃,正然道。 吴敬中冷然一笑:“既然如此,杨军长是不是该向许团长下令了?” 杨文泉哪还不明白,登时快步走到一旁拿起了电话: “我是杨文泉。 “许团长,经查明张四盗窃我部军火,予以就地击毙及其同党,立即执行。 “另外,代我向津海站的同僚致谢。 “后续一切皆由津海站负责处理。” “杨军长雷厉风行,佩服。”吴敬中嘴角一撇,讽笑道。 杨文泉冷汗直冒: “不敢,不敢,还得是吴站长火眼金睛。” “列位,眼下内战在即。 “美佬又要搞什么军调,我等当为委座分忧分劳,不可内生嫌隙。 “日后还当精诚合作,共创新功啊。” 陈长捷起身虎视二人,正然笑道。 “陈司令放心,牟某保证,有令必行,有行必果。”牟廷芳起身敬礼。 杨文泉亦做了保证。 “这盘磁带先交由我保管,此事就此了结!”陈长捷欣然拍板。 有它,就等于拿住了94军,他这个司令官总算不是空架子了。 这场戏没白演。 大赚、特赚。 还得是老吴这帮人精会整活啊。 牟廷芳和杨文泉吃了个哑巴亏,有苦没法说。 谁让命根子让人拿住了呢? …… 漕帮张家。 许志武挂断电话,很不是滋味的看着洪智有: “你小子可以啊!” 说完,他立正向洪智有行了个军礼: “我代杨军长向你致谢!” “许团长客气了,今次破获张四盗窃军火案,必是大功一件。 “若非许老哥赶到解围,我和陆战队或许就危险了。 “津海站的报告,我将为许团长请头功!” 洪智有向他回礼,然后凑近耳语: “码头仓库的货,您和杨军长那份我会留着,老哥等我电话。” 许志武诧异的看着他。 他拼死拼活图个啥,不就是想捞点钱么? 本以为这一票输的一干二净,甚至还可能上军事法庭。 没想到这又是立功,又是留份子。 老许一时有些受宠若惊了。 “老弟,这份情我记住了。 “以后有事尽管招呼!” 回过神来,他粗犷一笑,伸出大手用力拍了拍洪智有的肩膀。 “好,好!” 玛德,练铁砂掌的吧,好痛……洪智有笑的比哭还难看。 “撤!” 许志武一摆手,率人退了下去。 人一走。 洪智有一屁股坐在椅子上,整个人几近虚脱。 万幸,站长和陈司令给力,要不今儿就折这了。 “洪,你简直太棒了,就像天……天使一样无所不能。”安德森捂着流血大嘴,漏风的拍起了马屁。 “别肉麻了。 “你要早点突突了,能让人放烟花。 “搞什么鬼呢?” 洪智有接过龙二递过来的茶水,边喝边不满道。 “实话告诉你吧。 “张四很肥,菲尔逊上校的意思是活捉,秘密审讯,挖出他的宝贝。 “所以,我不能开枪。” 安德森无奈摊了摊手,如实相告。 洪智有瞪了他一眼。 这帮死洋鬼子在津海待久了,居然也成了敲竹杠的好手。 吴敬中让他来,也是有意活捉。 如果张四爷不引来许志武。 这会儿应该已经在刑讯室享受“套餐”了。 但许团长来了,张四爷就必须死! 他不死,杨文泉和漕帮会把自己的骨头渣滓都吞了。 洪智有别无选择! 不过无所谓,美佬是吃不着这块肥肉了。 站长和自己还是有戏的。 毕竟还有个张家二少。 “涂管家,军火的账本在哪?”龙二问道。 一旁的管家战战兢兢取了过来。 “谁负责运输、交接这块?”龙二看向底下惶恐不安的众人。 “我!” 一个戴着眼镜的长衫中年人小声应道。 “纪先生啊,从今天起漕帮由我龙二接管。 “过去之事,既往不咎。 “你们各司其职,该干啥干啥。 “老周,还不让你的人收了斧子。” 龙二双手叉腰,朗声豪笑。 “是,龙爷!”众人大喜,连忙领命。 谁不知道龙二一言九鼎、义薄云天,有他在漕帮垮不了。 “把张四爷抬下去,丧事好生安排,厚葬。 龙二叹了一声,吩咐道。 “是,龙爷。”众人洪声领命。 “洪秘书,谢了,龙某又欠了你个人情。”待人散去,龙二感激道。 “二哥,自家兄弟说这话干嘛。 “再说了,没二哥帮衬,我日后也没法做买卖啊。”洪智有笑道。 “你有人情味。 “不多说,以后你我亲兄弟,同福共命!” 龙二笑了笑,大手重重拍了拍洪智有肩膀。 呜! 洪智有身子一晃,闷哼出声。 你们这帮大老粗为啥都喜欢拍肩。 真特么要老命了。 …… 洪智有回到了站里。 吴敬中满脸喜色等候已久。 “智有,咋样了?”他迫不及待的问。 “龙二已经在清张四爷的老底。 “站长放心,别的我不敢说,老货一定都是你的。 “另外94军的军火如期出售,这会儿应该出海了,还是按前边的分。 “龙二和我那份,我私自做主送给杨文泉和许志武了。 “并答应为许团长剿贼邀功。 “毕竟,朋友多了路好走。 “站长您说呢?” 洪智有合着手,笑着请示道。 “干的漂亮。 “人情即政治,你是一点就透啊。 “我今天是饶了杨文泉一命,也愁他暗中憋坏啊,毕竟吃了这么大亏,换谁都忍不了。 “这帮人枪多,兵痞也多。 “要能成为朋友,再好不过了!” 吴敬中连连叫好,由衷赞道。 “只是岂不委屈了你?”旋即,他故作满眼心疼。 “学生为长官效命,不耻私利。” 洪智有很识趣的正步敬礼喊口号。 “贼子的东西,不拿白不拿。 “私利还要的,做的隐蔽点。” 吴敬中指了指他,心照不宣的笑道。 “什么都瞒不过老师您。”洪智有憨笑挠头。 “哎呀,没了杨文泉、张四爷,津海朗朗晴空。 “日后你我终于能松口气了。 “我收藏古玩,你纵横风月,这才是人该过的日子嘛。” 吴敬中心情大好,抒怀言笑。 这话有点熟悉。 貌似是后期老余的待遇。 洪智有确定,这一刻老吴真把他当自己人了。 “对了,余主任把那个张……什么抓回来了。 “你说让谁去审好?” 吴敬中负手问道。 “余主任抓的,让他审呗。”洪智有道。 “他不行,心太善,手段不狠,抠不出硬货。”吴敬中摇头摆手。 “你去?”他看向洪智有。 “老师,我玩玩女人还行,这个真不行。”洪智有婉言拒绝。 “你不行? “你哪次杀人不是爆头,当着许团长上千号人就敢毙了张四。 “要不是我及时打住杨文泉,这会儿就该给你收尸了。” 吴敬中白了他一眼,似笑非笑道。 “要不说老师您是活佛,普度众生呢。” 洪智有知道他在点拨自己,连忙感恩戴德。 旋即,他眼眸一沉,提议道: “我推荐个人,老资格,手段绝对够狠。” “谁?” “陆桥山!” …… 第三十九章 老陆翻身了 “陆桥山! “你怎么会想到他?” 吴敬中表情微妙,淡淡笑问。 “站长,陆处长已经知道错了。 “如今漕帮已除,郑介民又天高皇帝远,陆桥山无依无靠,就是一只没了爪牙的老虎。 “您不如给个台阶,让陆处长下来得了。 “有此恩德,他必定对张少白下死手,不愁不招。 “到时候您再赏陆桥山一点,他不得感恩戴德啊。 洪智有一边给他斟茶,一边分析。 他知道,吴敬中心里就是这么想的。 老贼自己不说。 非得让他说。 分明就是在考验自己的人情处事。 “站内一心才是真正的天清地朗。”洪智有又笑着补了一句。 “你说的对啊。 “没有人情味的政治是短命的。 “眼下红票猖獗,委座对津海看的很重。 “陆桥山虽是小人,但专业过硬,情报线的老人了,还是有点用处的。” 吴敬中贪归贪,本职工作也绝不含糊。 “去,把陆处长叫来。”他吩咐。 “是!” 洪智有领命。 …… “老弟,咋样了,张四抓住了吗?”一进屋,陆桥山迫不及待的问道。 “放心,我亲手击毙的。”洪智有笑了笑。 “太好了! “我就怕这狗贼不死,一张鸟嘴胡说八道,到时候往我身上扣屎盆子。”陆桥山长舒了一口气。 “屎盆子还有,而且是大份的。 “张少白被余主任抓回来了,他那嘴只怕比他爹更臭百倍。” 洪智有摇了摇头道。 “该死! “这小子为了活命,什么说不出来? “要让马奎去审,有的没的,准得全扣在我头上了。 “到时候我怎么死的都不知道啊。” 陆桥山急的赤头白脸。 “慌什么,谁审站长说了算。 “站长让你去办公室一趟。” 洪智有不紧不慢的宽慰他。 “老弟,我是死是活就这一遭了,祝我好运吧。”陆桥山苦笑着扣好衣服,起身要走。 “等等,涮涮嘴。 “你这几天憋的火大,别熏着站长了。” 洪智有看着嘴皮发燥,满眼血丝的陆桥山,提醒道。 “是,是。让老弟见笑了。” 陆桥山尬笑一声,生嚼了点干茶叶,就着温水一咕噜,又擦了把脸这才往站长室而去。 洪智有回到办公室。 一会儿就见陆桥山神采飞扬的走了进来。 一进门。 他二话不说,向洪智有深深鞠了一躬。 “山哥,你这是干啥?”洪智有连忙还礼。 “智有啊,你是君子,是哥的贵人。 “两次,两次救了我性命。 “啥也不说了,以后你我是兄弟,亲兄弟。” “这话我信。”洪智有笑容清澈。 “咳咳!” 陆桥山一抖西装,又开始露起了小人嘴脸,晃着手指装高腔道: “站长没削我,还是情报处长。 “另外,审讯张少白的事也交由我……全权……负责。 “没马奎的份!” 负责就负责,能不能别把“全权”二字咬的口水乱飞。 “恭喜陆处长,大难不死必有后福!”洪智有往后闪了闪,毫不吝啬彩虹屁。 “哎呀,这次也是因祸得福。 “没了漕帮,我以后就是站长的人。等审完张少白,基本也就稳了。 陆桥山摆手灿笑。 “太好了,我还等你坐上副站长,带兄弟一起升官发财呢。”洪智有小声道。 “等着吧,会有的。”陆桥山眼一眯,万分得意。 “老陆,站长的意思你明白吧。”聊归聊,正事还得提点。 “明白。 “你放心,老张家的鞋底子我都给他扒干净了。 “一块看看去? “姓张的可没少恶心你。” 陆桥山头一歪,眼中凶光毕现。 “不了。 “跟他废那话,我还不如补一觉。”洪智有不屑发笑。 打脸固然爽。 但跑一个将死之人面前去装,未免太幼稚了。 再者,站长把这活交给了陆桥山,能避则避吧。 “得嘞,这几天陪我把你熬苦了。 “你休息,改天哥请你吃饭。” 陆桥山客气了两句,手往兜里一别轻盈而去。 …… 不得不说,陆桥山是真狠。 张少白被折磨的死去活来,连自家三代祖坟在哪都招了出来。 招供后,在押送去水屯监狱途中企图“逃跑”,被陆桥山当场击毙。 随后,在龙二、洪智有暗箱运作下,吴敬中在剿漕行动中分到了最大的一块蛋糕。 光古董就拉了一车,余者金条、美元、烟土也没少拿。 这还不提南方尚未结尾款的军火。 这一波,老吴可谓赚的盆满钵满了。 当天晚上,吴敬中叫上余则成和洪智有上家里吃了顿便饭,大手一挥,每人又赏了三条大黄鱼。 梅姐还亲自给二人量身订做了一套高档西装,一双皮鞋,送了几盒香岛特购的咖啡。 那热乎劲真是亲如一家人。 吴敬中厚爱,其他人也没闲着。 陆桥山请饭。 张廷锷、杜建时约打网球。 连杨文泉、许志武都请洪智有搓了一顿,送了两把德国产的上好手枪。 洪智有在津海的人脉几近拉满。 接下来一周,军火尾款一到,善财童子直接忙飞。 警备司令部、市政、驻军,光给各路大老爷送大礼包了。 害的俱乐部太太们和婉秋一天一个电话的催。 …… 清晨。 洪智有从沙发上爬了起来。 最近小金库暴涨,头发也没少长。 他取出周根娣送的发蜡,油头一背,顿时那味儿就上来了,还真有几分公子哥模样。 捯饬完发型,吃了早点,洪智有哼着小曲来到了大楼。 “真不容易,老吴可算是给了。” 咔吧! 他掂了掂钥匙,拧开了站长办公室。 日常清扫、烧水。 办公桌抽屉……忍住,老子又不是谢若林、老余,偷那玩意又值不了俩钱。 八点。 吴敬中准时上班。 洪智有已经端坐招待桌前值班了,丝毫没有因为“功劳”而有半点懈怠。 “站长。”他起身问好。 吴敬中微微点头,对他的表现很满意:“进来,我有话跟你说。” “昨晚没睡好?”刚坐下,吴敬中笑问。 “纱窗被风吹开了,白天没注意,晚上蚊子扎堆咬,一宿没睡好。”洪智有苦笑道。 “哎,没个女人照顾不行,该娶个媳妇了。”吴敬中笑道。 “婉秋还年轻,再者穆连城汉奸帽子……” 洪智有话音未落,吴敬中打断了他: “那个汉奸小女子成份不好,逢场作戏哪能当真。” 不是,话里有话。 这是要派活啊! “您上次不还说让我娶她吗?”洪智有斗胆笑问。 “女人如衣服,穿两次就没啥新鲜感了,该扔得扔。”吴敬中眉眼一挤,点拨道。 尼玛,你那件农村大棉袄穿了几十年咋不扔呢? “可我和婉秋认识才不到一个月……”洪智有装傻。 “你咋就不明白呢? “你是我的人,未来前途无量。 “汉奸是要影响进步的。 “给你看样东西!” 吴敬中拉开抽屉,从里边取出一份文件。 …… 第四十章 点拨余则成(求收藏,求月票、推荐票) “你的。”吴敬中拿出一张晋升文书递给他。 “中尉!” 洪智有惊讶出声。 “我知道你不图这个。 “但这东西你有不显摆是一回事,你没有很多时候办事会很麻烦。 “特别是一些讲究的世家大族,人家会觉得你没前途。 “剿灭漕帮,追回94军、美佬军火,你是头功,我特意给你申请的。 吴敬中双手递上晋升嘉奖令,宠溺之意不言而喻。 “明白! “多谢站长栽培,学生争取再立新功。” 洪智有起身敬礼,正然接过令书。 “党国栽培,个人表现! “坐!” 吴敬中起身来到沙发。 “智有,穆连城那边有余主任盯着就行了,秋后的蚂蚱蹦跶不了几天。 “等军调一过,就端了他的老窝。 “你的一枪一炮要灵活运用,该换换阵地了。 “马奎都跟你说了吧。” 吴敬中亲和笑问。 “雍曼珠?”洪智有皱了皱眉。 “没错,就是那位军火买办的女儿。 “马奎在北洋大学有眼线,这位雍小姐跟红票来往密切。 “我看过照片,很漂亮。 “符合你的口味。” 吴敬中口吻亲切,眼神却十分严厉。 “学生听从站长安排。”洪智有唯有应了下来。 “查清楚跟她来往的人。 “不要声张,顺藤摸瓜把他们背后的组织挖出来。 “红票比咱们精,他们有两条线。 “地委现在不值钱,有李汉元盯着就够。 “你的任务是把那些潜藏在咱们各级机关内部的钉子拔出来。 “老鹞子、峨眉峰这些!” 吴敬中眼神一厉,杀气腾腾道。 “学生明白,我这就去雍家。”洪智有道。 “记住,雍家虽然没落了,但雍建秋跟陈布雷、戴季陶素有来往,行事要注意分寸。”吴敬中正中提醒。 “是。” 洪智有刚起身,吴敬中手往下展了展: “不急,眼下还有件事,你得办去。 “刘文生的妻子和女儿还在津海,你和余主任安排下。 “上次的事,戴老板很恼火。 “上峰有令,必须杀一杀红票的威风。 “水屯监狱不是关押了一批红票吗? “这上边的人已经没什么价值,留着也是浪费粮食,你把那对母女俩安排进去,一并枪毙了。” 吴敬中起身拿出一份名单递了过来。 “站长,刘文生的小媳妇有身孕了。”洪智有垂首抬眉小声道。 “智有,人情是对内的,是对你,对我的。 “对外人,尤其是红票,就要有秋风扫落叶的气魄。 “咋嘀,穿上这身皮,你还想干净啊。” 吴敬中不由分说,交到了他手上。 “是!” 洪智有领命。 他前脚刚走,刘雄快步入内低声道: “站长,查清楚了。 “刘文生出事那天十二点零三分,余则成去了一趟档案室。 “据张丽说,他查看过档案。 “但不确定是否看过刘文生的。” “这还用想吗?肯定看过。”吴敬中冷声道。 “要不要抓?”刘雄道。 “先放一放吧,档案室本就归他管,他有查档的习惯。 “佛龛那边回电了吗?” 吴敬中沉声问道。 “还没,延城查的严,佛龛很多事未必方便。”刘雄回答。 吴敬中叩了叩额头。 余则成正盯穆连城,天大地大,捞钱最大。 这时候明着查他,太不值当。 “我对余主任还是信任的。 “关于刘文生一事的调查到此结束,先等佛龛回电吧。 吴敬中伸出食指,正然指示。 “对了,今天观刑的时候,你注意点这俩小兔崽子。 “别忘了,你可是大名鼎鼎的‘苍鹰’,瞪大了你的鹰眼,一丝一毫也别放过。” 顿了顿,他又笑意阴森的叮嘱。 “属下明白。”刘雄领命。 …… 洪智有来到机要室。 余则成又在撕报纸。 站长今天发了严令,甭说老家是冀北,就是虎窝熊窝,也得把媳妇接过来。 哎,也不知秋掌柜安排的如何。 再拖下去,吴敬中就该起疑了。 好烦啊。 也不知左蓝从苏俄回来了没有。 现在在哪? 过的好不好,有没有想自己。 正神思渺渺,洪智有两手插兜走了进来: “余主任,忙着呢。” “智有啊,有事吗?”余则成把纸往垃圾篓一拢,准备起身倒茶。 洪智有把事说了。 “又要杀人啊。”余则成摘下眼镜,略显疲惫的揉了揉眉心。 真是怕什么来什么! 十几个同志枪决,之前是一点风声都没听到啊。 “是啊。 “站长说了,穿了这身皮就没得选,走吧。” 洪智有头一撇,佯作无所谓的走了出去。 两人领了一队特务,直奔桂林路的别墅。 车内。 余则成装作很自然的跟他聊东聊西。 但偶尔看向窗外时,那平静的眼神分明透着无言的心酸。 糟糕。 老余表情管理出现了漏洞。 “余主任,你信佛吗?”洪智有心念一转,笑问。 “我信委座。”余则成转过头来,笑意温润如常。 “跟你相处时间不长,但我能感觉到你心太善。 “你不喜欢杀人。 “你也不像站里其他科员一样,敲诈勒索,贪图美色。” 洪智有没法明说,决定暗中点点他。 “老弟,那你看我像什么?”余则成问。 “我觉的你像好人。 “但马奎可能会觉的你是红票。 “至少你比我,比陆桥山像。”洪智有调侃道。 余则成浑身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他意识到自己犯了一个严重的错误。 今天的事太突然,完全超出了他的预料。 涉及到十几个同志的生命,他刚刚有点乱了方寸。 还好是洪智有。 要是站长、马、陆,他指不定就危险了。 “那你说怎么才能不像红票?”余则成很快恢复平静,笑问道。 “平静。 “你平时就不像,反正我觉的你挺稳重。 “但也挺阴的。” 洪智有耸肩笑道。 每个人都有标签特色。 余则成小贪、干练、板正、慎言。 只要做到本色,就问题不大。 洪智有知道站长和刘雄一直在暗中调查老余。 刘文生的事风波未平。 他必须点一点,要不老余搞不好得栽坑里了。 这时候的吴敬中,是真特么杀人不眨眼啊。 “你的意思是我很又手段了?”余则成摘下黑框眼镜,眯眼笑问。 “哈哈,这可是你说的。 “反正咱们是朋友,你阴谁也不能阴我。” 洪智有放声一笑,不再多言。 他怕说多了。 老余怀疑他,万一叫秋掌柜灭他的口就麻烦了。 到了别墅。 刘文生的妻子和女儿正在浇花闲聊,小日子过得还挺开心。 她们还不知道老刘已经死了。 三层大别墅,老刘又是教授。 这会儿估计还幻想着津海城未来的美好生活呢。 哎。 这人吃人的世道。 对不住了! 人在江湖,身不由己啊! “两位,跟我们走一趟吧。” 洪智有下了车,充当起恶人。 “你们是什么人?我丈夫是北洋大学教授,彦及先生的朋友。”刘文生的妻子娇喝道。 “是吗? “彦及先生托我向你们问好。” “带走!” 洪智有心一狠,懒的跟她们废话。 一摆手,几个特务上前揪住二人头发、裙子,强行拖上了车。 “哎,可惜了。 “刘文生那小娘们长的真俊,我看比胡蝶还漂亮。”洪智有一脚油门,满脸桃色道。 “他女儿也不错啊。”余则成白了他一眼,佯作打趣。 “我还是喜欢比较风韵点的。” 洪智有笑了笑,然后压低声音道: “老余,这娘们肚子里有仔。 “报应大了。 “待会观完刑,陪我去一趟附近的寺庙。” “再说吧。”余则成淡淡道。 车队进了水屯监狱。 监狱方面和津海站要对人头、签字,这些都由刘雄、宋明杰狱长负责。 洪智有叫上老余,晃晃当当去了廖三民的宿舍。 …… 第四十一章 两个老六 监狱西侧,小院陈旧,门口贴着褪色的对联和门神。 洪智有和老余走了进去,廖三民正光着膀子扎马步,两手疾推哈哈吐纳气息。 有了上次饭局把酒言欢,大家明面关系还是不错的。 “廖长官,练童子功呢?”洪智有打了声招呼。 “你咋知道?” 廖三民徐徐运气收功。 “不是,你长这么帅,青春就打算交付给这玩意了?”洪智有表示诧异。 “我是豫南人。 “小时候跟庙里的师父学了几手,后来参军发现拉练特轻松,这习惯就保留了下来。”廖三民轻描淡写道。 “原来是少林高徒,难怪老弟能视花花世界如无物。 “不近女色,洪秘书该说你是红票了。” 余则成在一旁道。 “看吧,余主任就是小心眼。 “两位哥哥,我是红票行了吧。”洪智有摊手一乐。 “你要红票,我现在就抓你领赏。”廖三民笑了。 这货居然还有俩深深的酒窝,笑起来贼灿烂。 洪智有莫名有点小妒忌了。 “老廖,你这功夫我能学吗?”他神色一正,问道。 “你是津海炮王,练不了这个吧。”余则成眯着眼打趣。 “练倒是能练。 “你们想学,我现在就可以教。”廖三民很爽快的应了下来。 “真教?”洪智有颇是诧异。 “真教!” 廖三民也不含糊,拉着洪智有站桩,然后教他吐纳之法。 “不行,太累了。” 洪智有站了两分钟,腰酸的厉害。 “多练练就好。”廖三民道。 “进屋,喝茶。” 他从竹架上扯了块毛巾,往肩上一搭走了进去。 “三民,你油水不少吧,咋不娶个媳妇?”余则成四下看了一眼问道。 “不娶。 “女人只会影响我写东西的灵感。 “看看,咋样?” 他眉头一扬,递过来一个本子。 上边是……诗。 “天空黯然无光,连太阳也死了,候鸟张开翅膀奋力南飞……” 说实话,有点屎。 “余主任,咋样?”廖三民期许问道。 “哦,好诗,好诗。”余则成嘴一张,应付式连连点头。 “洪秘书,你说说。”他又看向洪智有。 “太阳死了?我怀疑你在影射青天白日,诋毁委座。 “三民兄,你是红票!” 洪智有故作严肃道。 “你们军统就是心理阴暗! “陈布雷、柳亚子也没少写太阳,委座还独照峨眉峰呢。” 廖三民给了他一个大白眼。 “闻一多也写了! “太阳啊,刺的我心痛的太阳。 “又逼走了游子底一出还乡梦!” 洪智有大声朗诵。 “又加他十二个时辰的九曲回肠! “太阳啊,火一样烧着的太阳!” …… 余则成与廖三民同时沉而有力的接道。 “你们两个反贼!”念完,洪智有和廖三民互相指着对方。 “没法,谁让我跟你们两个反贼是朋友呢。 “那就只能一块反,一块向太阳了。” 余则成恰如其分的补了一句。 “哈哈!” 三人搭着肩,痛快大笑起来。 廖三民确实喜欢诗。 但作为一名地下工作者,他不会蠢到留下这么明显的笔迹。 他是有意的,包括练功。 原因很简单,龙二接管了漕帮。 余、洪是吴敬中的心腹。 尤其是洪智有与美佬交情不浅,还跟杨文泉搭上了线,正是大红大紫之际。 如果说当初酒局交朋友,称兄道弟是一种投机。 那么现在他们的酒肉交情,已经开花结果,成了津海的庞然大物。 廖三民没道理不好好经营。 但他很清楚,洪、余是人精,既然要来往,相处的多了难免会有漏马脚的时候。 所以,廖三民选择主动打破边界。 有意思的是。 洪智有、余则成念了闻一多的诗。 这看似是一场打趣。 实则是三人达成的默契:勿论青红,只论朋友,只求名利。 廖三民更深知,这种心照不宣是洪智有达成的。 余则成阴沉,很难吃透。 只有洪智有这种“小人”,才能在嬉笑间把禁忌端到台面上庖解分明。 余则成也是暗自舒了口气。 今天车里的失误,已经让他感受到了后怕。 当看到廖三民抛出的“炸弹”,他人差点麻了。 还好,洪智有化解了。 “两个老六……” 洪智有颇是头疼。 两个红票比狐狸还狡猾,一个比一个会下套,也就他机智接的住。 要不这点酒肉情准得原地散架了。 “哗啦!” 廖三民顺手撕下纸,直接塞嘴里三两口嚼了。 “三民,你这……”余则成有些惊愕。 “老余、洪老弟。 “玩笑归玩笑,红票是要掉脑袋的。 “今儿提了十八个。 “鬼子特高课时期抓的了,那会还没投降呢,老头子就派了代表密谈。 “全留给了党国。” 廖三民喝了口茶,主动放料。 “哦,特高课时期?哪得老有价值了吧。”余则成扬了扬下巴,故作惊讶问道。 “有个屁的价值。 “早被榨干了,津海地委组织都换几轮血了。 “要不能毙了?” 廖三民道。 说话间,他心里有了些底子。 这消息并不难获取,老余似乎没洪秘书受吴敬中器重啊。 同时,老余接诗,以及无意间的试探,似乎对红票消息很有兴趣。 他是…… 余则成也在审视廖三民。 从亮反诗,到随意泄露重要机密,廖三民是在试探自己? 还是他本身也是红票。 或者,他想做红票方面的买卖。 “哎! “杀吧,你杀我,我杀你,管他谁杀谁,反正也不耽搁老子挣钱。 “走,观刑去。” 洪智有实在受不了他俩“摸来摸去”,吐槽一句,起身往外走去。 到了刑场。 靠墙一侧,十几个人被绑着站成了一排。 其中就有刘文生的妻女。 没有国际歌。 没有慷慨激昂的“同志们继续努力。” 长年累月的非人折磨,这些斗士身躯早已被病痛掏空,形容枯槁,好似风能吹走的纸片人。 唯一不变的是: 他们的眼神,始终有光。 “开枪!”宋狱长戴着白手套的大手一挥。 哒哒! 机关枪乱扫。 那些人很快倒在了血泊中。 廖三民抬头看着天空,像是在找寻那只候鸟。 余则成目不转睛,十分平静。 洪智有知道他们的心在滴血。 他们的血在燃烧。 没有比看着战友死在面前,而无能为力更痛苦了。 他们什么也做不了。 什么也不能做。 唯有化悲痛为力量,继续砥砺前行。 “哎!” 洪智有盯着刘文生的妻女,心头默默叹息。 英雄蒙难。 红颜薄命。 人生渺渺,终将随风而散,只待漫山红遍。 他佯作无趣的一甩手: “可惜了,一对美人花! “走吧,两位哥哥。 “吃饭去!” “嗯,你请客。”余则成笑道。 一旁的刘雄暗暗从二人身上收回目光,嘴角浮起一丝冷笑,转身而去。 …… 第四十二章 雍家三小姐 同福饭馆。 三人要了几个小菜,两瓶好酒。 闲聊了片刻。 洪智有起身走到包间门口,左右看了几眼,回到了座位。 “两位老哥,上次我跟你们说的军火、药品买卖,有门路了没有?”他咂了口酒小声问道。 他相信,老余和廖三民比他更急。 要不今天廖三民不会演这一出。 余则成心思稳,笑笑不表态。 “我很好奇,老弟为啥要卖给红票? “真不怕掉脑袋啊。” 廖三民终于沉不住气,开口了。 “因为红票的钱好挣。 “眼下走私军火的很多,不说94军,就连汤恩伯、胡宗南那些王牌中的王牌,都在倒卖军火。 “你猜他们怎么卖的? “胡长官手下的军官把装备倒给汤司令的人。 “汤司令那边有装备了,再到给胡长官。 “一过手,党国的钱全流入了他们的腰包。 “就我和美佬偷偷摸摸做的这点买卖,敢进去搅局,他们不得弄死我。” 洪智有市侩的分析。 然后,他压低身子奸笑了一声: “红票就不一样了,国统区卡的死,他们什么都缺。 “有钱都花不出去。 “跟他们交易,稳赚不赔啊。” “是这么个道理,可是风险太大。”余则成提醒道。 “不怕! “龙二会找黑市的人做‘挑子’,再者有美佬兜底,只要你们不说,这事就不会有人知道。”洪智有道。 余则成有些动心了,润了润嘴皮子又忍了下来。 他没有做决定的权利,这事得请示秋掌柜。 “我认识,不过事成之后得分我一成好处费。”沉闷了片刻,廖三民开口了。 “老廖,你练童子功的,要什么钱?”洪智有调侃笑道。 “钱,总有用得着的时候。”廖三民道。 “啥时候安排。”洪智有问。 “随时。” “那就今晚!” 一旁的余则成暗叫可惜。 要能促成这批医药军火,对组织绝对是雪中送炭。 不过让廖三民先趟趟水也好。 万一这是个雷,也炸不到自己身上。 …… 津海站。 吴敬中正襟危坐。 刘雄站在办公桌前道: “行刑的时候,洪智有一直盯着刘文生的老婆,看得出来他是真心疼。” “贪财好色之徒! “他连马奎老婆的屁股都敢摸! “哼!” 吴敬中嗤笑一声,神情又严肃起来:“余则成呢?” “余则成很平静。 “站长,余则成在山城跟左蓝有一段联系。 “而且他那个太太迟迟不来。 “我可听说那边离狼牙山很近,过去反扫荡时是游击的重灾区。 “站长,凭我这么多年的直觉。 “余主任有问题!” 刘雄皱眉道。 “保持直觉很有必要,但不要被直觉左右。 “余则成是击毙李海丰的英雄。 “更是戴老板的红人,老板还请他吃过便饭。 “你得抓他确凿的证据。” 吴敬中老谋深算的叩了叩桌子。 “明白。 “对了,薛科长说马奎想把周亚夫安排给余则成做邻居。 “请您批示。” 刘雄又道。 “批啊,干嘛不批。 “马奎还是可靠的,他主动要查,岂不正好。”吴敬中冷笑道。 “好的,我这就让薛科长安排。”刘雄点头。 “去吧。”吴敬中挥手。 “余则成。 “左蓝。 “太行山里的老婆。 “……” 待刘雄一走,吴敬中眼中寒芒闪烁,叨咕了起来。 “站长!” 洪智有轻敲了一下门。 “进来。” 洪智有和余则成走了进来。 “怎样,那两个女人处决了吗?”吴敬中立即恢复了亲爹式的和蔼。 “嗯,处决了。”余则成道。 “很好。 “则成,穆连城那边如何了?”吴敬中迅速转移到正题。 “根据酒店传来的消息。 “庄先生这一趟收了不少宝贝,准备乘坐今晚九点前往京陵的飞机。 “学生认为该收网了。” 余则成汇报道。 “抓! “但得秘密进行,不要走漏任何风声。”吴敬中大喜。 “要不从行动队调人?”余则成道。 “行动队不行,马奎后脑勺都长着眼睛,这样你和刘主任亲自去办。 “抓到后,匀出几件便宜点的交给智有。” 吴敬中眼眸一闪,下达指令。 “好的,我现在就去找刘主任布置。”余则成退了下去。 “智有,你拿着这几件东西去钱同知那存。 “去俱乐部找个太太。 “过她们的手,这样钱同知不会起疑。 “等养肥了,有这几样东西咱们就能抄了他的银行。” 吴敬中老辣笑道。 “一石二鸟,老师高明。”洪智有浅笑夸赞。 “去雍家谈恋爱去吧。 “等挖出大鱼,我再向局座给你请功。”吴敬中吩咐。 “站长,上次马汉三站长送您的那个鹿茸粉,能再给我一瓶吗? “最近忙活漕帮这点破事,身子疲的厉害。” 洪智有舔着脸笑问道。 “有,我让你嫂子叫人现在送来。”对于爱将,吴敬中是有求必应。 半个小时后,洪智有拿到了鹿茸粉。 补了几勺,驱车直接去了穆连城家。 作为一个连马太太屁股都敢摸的混蛋,不翘个班约会,怎配得上吴敬中鉴定的“色中饿鬼”呢? 一见面,婉秋就是一通热吻。 小妮子情窦初开,瘾正大着呢。 在惠子羡慕,穆连城阴沉的注视下,两人上楼整了个嗷嗷叫。 不得不说,婉秋真的很有悟性。 最近肯定没少学习,花样多了不少。 难怪她在原剧中敢对翠平说,女人有的她都有,老谢绝不会去找别的女人。 这特么就是天赋! 直到晚上七点多。 洪智有才手软脚软的开车前往雍家。 去之前,他已经先行让人投了拜帖。 雍家。 雍建秋和宝贝三女儿雍曼珠正在茶室接待贵宾。 津海新任地委一号周云翼。 “雍先生,最近边区闹灾荒,胡宗南锁的太死,粮食、医药、军械样样吃紧,情况极不乐观。 “还望你运作以解燃煤之急。” 周云翼满脸愁容道。 “周先生,大家都还好吧?”雍建秋知道前不久津海出了叛徒。 “嗯。 “多亏了老魏同志及时除掉刘文生,整个地委才得以躲过一场灭顶之灾啊。”周云翼心有余悸道。 “太险了。 “我现在也挺麻烦的,杨文泉看上了我的二女儿,想纳入妾室。”雍建秋叹了口气道。 “曼华小姐怎么想?”周云翼皱眉问。 “曼华觉的是个机会。 “一旦开战,津海驻防的主力是94军,杨文泉深受牟廷芳信任,要能拿下他,就有机会获取一手战备情报。”雍建秋道。 “苦了二小姐。”周云翼点了点头,默许了。 “爸,军火、医药的事我有路子。”一旁的雍曼珠突然道。 “哦?快说说。”周云翼大喜。 他是地委。 三小姐曼珠是情报线的。 虽然知道身份,但也不知晓曼珠在津海的上线是谁。 这是纪律,是不能盘问的。 “这个人能帮咱们!” 雍曼珠拿起桌上的拜帖打开来。 “洪智有!” …… 第四十三章 愚蠢的女人 “洪智有?”周云翼微微皱眉。 这名字似乎有点耳熟,但却没太多印象。 “他是吴敬中跟前的红人。 “与驻军、美佬、漕帮都有关系,吃的很开。 “如果能有他相助,搞到军械和医药应该不是难事。” 雍曼珠显然做过功课。 “有把握吗?”周云翼道。 “我打听过,洪智有是出了名的好色之徒。 “他这时候投拜帖,心思不言而喻。”雍曼珠颇是鄙夷道。 “洪智有是津海站的人。 “不行。” “跟这样的人来往,太危险了。”周云翼摇头否决。 雍建秋深以为然的点了点头:“三儿! “你刚加入组织,不明白里边的凶险,还是不要参与的好。” “爸,哪个战士不是千锤百炼出来的? “就算流血、牺牲,女儿也绝不会眨下眉头。” 雍曼珠撇了撇嘴,态度很坚决。 她自幼锦衣玉食,总觉的人生犹如一潭死水。 自从知道姐姐是红票,父亲是友商后,一腔热血便无时无刻不在燃烧,做梦都想成为巾帼英雄。 “再说了,咱家走私军械、医药是老传统。 “爸,你跟孔伯伯、戴先生是故交。 “就算他们抓到我,顶多也就印印传单,倒卖点东西。 “有他们罩着,津海谁敢动我。” 雍曼珠娇气争辩道。 “你不懂……”雍建秋刚要说教,门响了。 咚咚! “老爷,洪先生来了。”管家老刘在门外轻唤。 “周先生,你先从暗室走。” 雍建秋没应,先安顿周云翼离开。 “老刘,收拾下。” 片刻,他打开门交代了一声。 父女二人立即下了楼。 管家刘忠,年逾六旬,在雍家数十载了,早已亲如一家。 这位背部微驼,面相忠厚的管家进了茶室。 在收拾茶盘的时,他注意到桌子上多了一只杯子。 刘忠端起杯子闻了闻,眉头一皱:“烟味?” 老爷、小姐是不抽烟的。 有人来过! 不应该啊,今日并无来客。 莫非…… 刘忠目光在茶室内扫了一圈,心中窃喜起来: “老爷,对不住,我也是被逼上梁山,不反不行啊。” …… 洪智有拎着礼物,来到了雍家。 不愧是北洋时期的大豪门。 一派中式奢华。 家具清一色的高档木料。 屋内,各种瓷器一看就非凡品。 别看没落了,还是有钱啊。 “洪先生!”雍建秋迎面而来,拱手打招呼。 洪智有看了二人一眼。 雍建秋一身唐装,体形清瘦,面相斯文、白皙,眼镜串着金链子,典型的商人大佬。 雍曼珠一袭白裙。 身材高挑,鹅蛋脸白皙、红润,杏仁眼儿乌黑发亮,长的有点像颖宝。 而且,胸口一样贫瘠。 快大学毕业了还这个号,估摸没啥发展空间了。 差评! “雍先生。” “久闻雍家有三朵金花,却不知这位小姐是……” 洪智有很有风度的笑问道。 “这是我家老三,曼珠。”雍建秋介绍。 “洪先生,你是津海日报的记者?”雍曼珠眨眼笑问。 “是的。 “报社想采访雍老……” 洪智有很职业的掏出证件和纸笔。 大家心照不宣。 虚与委蛇完成采访后,雍建秋道: “曼珠,你们年轻人聊,我上楼歇会去。” “洪先生,去后花园走走吧。”雍曼珠提议。 后花园。 两人缓步慢行,洪智有开撩: “曼珠小姐平时喜欢什么?” “喜欢卖军火。” 雍曼珠转头,美眸直直的看着他: “你是津海站的人,龙二、美佬的朋友。 “杨长官在追求我二姐。 “上次他来时,说你和美佬黑了他一大批军需。 “还说在津海没有你办不成的事。 “对吗?” 不是,姑娘你这么直接吗? “什么叫黑,那是党国财产。”洪智有笑着纠正。 “你就说卖不卖吧。 “我出高于市场两成的利润,怎样?”雍曼珠调皮的伸出两根手指。 “三小姐,听好了。 “站在你面前是津海站中尉,吴站长秘书,津海炮……请注意你的言辞。”洪智有觉的这天没法聊了。 “怕啥。 “我家在北洋时期就是大军火商。 “当着你们吴站长,我也一样讨价还价。 “老杨说了,现在上上下下都倒卖军需。 “你挣谁的钱不是挣,咱们合作不好吗?” 雍曼珠觉的像洪智有这种小人,就没有钱搞不定的。 愚蠢的女人! “不好。”洪智有摇头拒绝。 “我多出三成。 “四成。 “五成。” 雍曼珠仰着高傲的下巴,继续加价。 “要不把你出给我得了。” 洪智有突然在她臀上掐了一把,坏坏笑问。 “你,坏蛋,人渣。”雍曼珠吓的险些尖叫。 “放心,渣不着你! “手感太柴,本人没兴趣。 “三小姐,再见!” 洪智有干笑几声,拔腿就溜。 他现在只想离这个疯女人远点。 如今不是北洋时期,倒卖军需、药品是要掉脑袋的。 别说五成。 十倍价也不敢卖。 更别提雍家早已被马奎盯死死的。 就这种货色也配做红票? 真是死到临头了不自知。 雍曼珠不依不饶,长这么大就没吃过亏。 谁不得宠着、顺着他。 她恼火的提着裙子追到门口: “你啥意思,到底还卖不卖了。” “把你的脑袋从脚后跟里拿出来,好好洗一洗吧。”洪智有不稀搭理他,打开车门准备上车。 “洪先生,小姐,晚餐吃什么?” 刘忠正巧走了出来,在门口喊道。 洪智有看了他一眼,钻进汽车,一脚油门仓皇而逃。 …… 回到站里。 吴敬中正准备下班。 “怎么,没约着出去小酌几杯? “我听说雍家三位小姐,可都是大美人。 “千金小姐那都是很奔放的。” 见洪智有意兴阑珊,他放下手包笑眯眯问道。 洪智有如实回答,不敢半点有瞒。 “拙劣的女人! “雍家过去吃八方饭,与红票确有来往。 “对付这种蠢女人,就得简单粗暴点。” 吴敬中冷笑一声,接着大手一挥: “她不是要买军械、医药吗? “卖! “红票现在已经狗急跳墙了,咱们就用这批军火,将他们一网打尽了。” “站长,问题是咱们也没军火啊。”洪智有笑道。 “龙二抄了码头仓库,就没留点? “你那美佬朋友没点路数?” 吴敬中似笑非笑的看着他。 “站长,杨文泉那点东西全倒给桂军了,账不是都分完了吗? “美佬更别提,巴特勒将军是个死脑筋,那点东西看的比传家宝还紧。 “我是真没辙。” 洪智有很自然的笑道。 军火这事,吴敬中并不知情。 老余、廖三民想做贡献,不可能卖他,吴敬中明显在套话。 “是吗?” 吴敬中眼神一沉,冷冷盯着他。 “老师,学生这辈子能拾您点牙慧就足够富贵了。 “我放着好日子不过,拎着脑袋搞这玩意,那不有病吗?”洪智有佯作紧张的解释。 “知道就好。 “你现在了不得啊,驻军、码头、市政哪哪都熟,说话比我这个站长还好使。 “外边传,你不叫炮王了,叫津海通!” 吴敬中半开玩笑的指了指他。 “老师,津海通多累,还是炮王好。 “再说了,我那不全是仗着您的虎威吗? “从明天起,学生寸步不离,这辈子就专门给您端茶倒水了。” 洪智有轻笑拍起了马屁。 “有本事好。 “能办大事啊!” 响鼓不用重锤,吴敬中点到即可,拿起座机拨了号码: “陈司令吗?我是吴敬中。 “站里需要借一批军需执行任务。 “你放心,你那些破烧火棍我留着又没用,抓到人立马还给你。” …… 第四十四章 死道友不死贫道 “明天继续跟她谈。 “智有啊,红票背后有各地的狗大户支持,可不缺黄金、美元。 “这次的军火买卖就是一只手套,明白吗?” 吴敬中一脸精明的提点道。 “明白。 “陈长捷出装备,红票出钱,咱们进账。”洪智有欣然点头。 “没错。 “送上嘴的肥肉,不要白不要。 “大鱼要抓。 “大功要立,一箭三雕的美差,你得把握住了。” 吴敬中对于他的灵性很满意。 “是,站长。”洪智有朗声领命。 “今天晚上九点,则成就要抓那个香岛倒爷。 “事情要成了。 “晚上,我家吃夜宵!” 吴敬中笑了笑,哼着小曲离开了。 …… 洪智有回到办公室,发起了愁。 他总觉的哪里不对劲,又说不上来。 按理来说,雍建秋这等老江湖不应该这般愚蠢。 让一个涉世未深的女人跟军统谈买卖。 莫非真仗着关系有恃无恐? 站长的心思,洪智有能摸着点。 捞钱! 抓红票! 不过,吴敬中面对雍建秋这样的老江湖,他哪来的底气呢? 洪智有很头疼。 他不能得罪站长,更不敢得罪红票。 一是日后的买卖,他需要跟红票稳定合作赚大钱。 真指望吴敬中那点小恩小惠,日后下了南洋也是小丑。 帮红票,无关帮扶“咱妈”爬起来,纯粹是自己的事业长线。 再者,万一背锅上了红票黑名单,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原剧里的袁佩林,不就是血淋淋的教训么? 玛德! 咋感觉津海城跟粪坑一样,走哪都得沾上一脚屎? 正发愁。 门响了: “洪秘书,在吗?” “进来。”洪智有微吸一口气,管理好情绪。 来的是米志国。 “洪哥,杀两把吗?”米志国语气近乎恳求。 这货又缺钱了? “杀!” 洪智有大手一挥,摆开了象棋。 下了两把。 他见米志国心不在焉,索性一收棋盘: “又缺钱了?” 米志国挠了挠头,有些腼腆道:“什么都瞒不过哥你。” “不对啊。 “不刚发的工资吗? “你可是行动队的正编,不至于这么缺钱吧? “总务科卡你了?” 洪智有狐疑看着他,顺手递了根香烟。 米志国恭敬接过,从兜里掏了一盒火柴点燃抽了一口: “洪哥,能借我几个银元不,下个月发了准还你。” 洪智有没吭声,拿起火柴盒看了眼,冷笑道: “呵呵,可以啊,都逛上绣春楼了。 “那里的娘们可不便宜。 “身上还有大烟味,你真有本事。” “洪哥,你听我说……”米志国刚要解释。 洪智有大声喝断: “站里规章明文规定,不得嫖娼、吸食大烟,你算什么东西,那是你玩的起的吗? “滚,我不想看到你!” 米志国被他镇住了,眼眶一红道: “洪哥,我是啥人你还不知道吗? “我娘犯痨病,还有弟弟要养,我现在连婆娘手指都没摸过,怎么会犯纪律抽大烟呢。” “那这怎么回事?”洪智有道。 “是马队长。 “他……” 米志国四下看了一眼沉声道: “他请人去逛绣春楼了,这火柴是我顺手拿的。” “我谅你也不敢。 “他逛绣春楼管你啥事,你的钱呢?”洪智有问。 “被马队长借走了。 “我和小闻不借,一人挨了一拳,你瞅瞅肩膀差点被打脱臼了。” 米志国解开衣服,亮出肩头淤青诉苦。 洪智有瞬间意识,马奎在发展暗线。 马奎最近主抓雍家的案子。 这么重要的节点,他还有闲情陪一个烂仔去逛妓院? 甚至不惜敲诈下属的钱去请客。 这里边有问题。 雍家、马奎、烂仔、站长的稳如泰山。 洪智有隐约像是摸到了一点东西。 他迅速回过神来,气愤抱不平: “老马太过分了。” “志国,你家条件困难,老母看病的钱不能断。 “这样吧,我身上没带钱。 “写个条子,你去找陆处长,趁着还没下班,让他把我下个月工资批给你。” 洪智有掏出钢笔,唰唰写了借条。 “总务科不是薛东山管吗?”米志国拿着条子愣了愣。 “名义上是老薛,章还在陆处长那,没交接呢。 “你去办就是了。” 洪智有笑道。 米志国刚要走,洪智有喊住他: “别乱说话,马队长知道饶不了你。” “谢谢洪哥,还是你对兄弟们好。”米志国感激涕零,屁颠去了。 好啥啊。 死道友不死贫道,老弟,只能卖你一波了。 洪智有见他进了陆桥山办公室,快步往余则成机要室走去。 他知道余则成要检查机要文件存档,通常会晚半个点下班。 进去时,老余正往包里装茶盒。 “余主任,你好歹是领黄鱼的人,还贪这点便宜。”洪智有靠在门口打趣道。 “你懂啥。 “站长赏的都是好货,外边买不到。”余则成笑道。 “那正好,我闲的无聊,讨你口茶喝。” 洪智有往他沙发上一坐,赖着不走了。 “咋了,不顺心啊。”余则成见他这副鬼样,知道肯定藏了事。 “甭提! “你今晚上立功受赏,老弟我只能吃夹板气了。 “你是不知道……” 洪智有看着他,摆了摆手,欲言又止。 他的任务只有马奎、站长知道。 嘴上是绝不能说的。 出口就是证据,容易落人口实。 余则成善于观察、偷机。 自己作为吴敬中的心腹,肯定会是老余重点关注对象。 随便漏一点,他就能顺藤摸瓜查出自己的踪迹。 “哎!” 洪智有揉着额角叹了口气,旋即释然一笑: “嫂子还没来? “我昨天可听见站长发火了,说再不来,要派刘主任去你老家绑了!” “是啊,给老家寄了信,这两天也该到了。 “亏了你搞定穆小姐,要不然来了,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向她交差。”余则成露着大白牙眯眼笑道。 两人闲聊了一阵。 楼道里响起了急促的皮鞋声。 老陆该到了! 陆桥山是老特务,专业绝不在余则成之下。 就他那狗鼻子准能闻着米志国身上的大烟味。 笑面虎可不是闹着玩的。 米志国肯定得撂了。 “哟,洪秘书,你在这,我正找你呢。”陆桥山进了办公室。 “我正要下班,你们聊。”余则成起身道。 “别,老余。 “你在正好。 “你说这马奎啊!”陆桥山食指虚点,咬了咬牙。 接着忿忿不满: “也不知站长咋就这么宠爱他。 “上次砸手艺,没揪了他脑壳子,现在尾巴又翘起来了。 “居然跟鼓楼的一个烂仔称兄道弟。 “逛绣春楼,抽大烟。 “呵呵,校官带头嫖娼……” 陆桥山说到这,连连摇头噱笑。 洪智有心头暗喜。 他就知道老陆婆婆嘴,准得来吐槽。 没法。 站里就马奎是中校,有资格跟他竞争副站长位置。 老陆可不得搞臭马奎,拉拢人心。 这等机会自不会错过。 正好借他作自己的传声筒,助老余一臂之力! …… 第四十五章 你真是红票 “老陆,你消消气。”洪智有给二人添了点茶水。 “是啊,校官逛妓院可是犯规矩的。 “马队长平时也不是这样的人。 “老陆,哪听来的风?” 余则成跟着煽风点火。 “米志国亲口交代的,还能有假?”陆桥山眼一圆道。 “会不会是……任务。”余则成坐正身子道。 “狗屁任务。” “他找的刘三,鼓楼出了名的烂人。 “我不是兼警务处嘛。 “就这小子吃喝嫖赌、坑摸拐骗样样俱全。 “进局子比自己家还勤快。 “李汉元都懒得抓的货色,他能是什么任务?” 陆桥山摇了摇头,嗤笑道。 “刘三? “好像听过,要真是这样,马队长可有点坏规矩了。”洪智有点头附和。 “马奎可以啊。 “他把我安装在行动队的监听给拔了。 “当初说好内部监听,由我负责。 “现在好了,站长装聋作哑,你看吧,马奎准得坏事。” 陆桥山点着头,嗦着牙花子恨然道。 “行了,老陆。 “你刚度了一劫,别这么上心。 “眼不见为净!” 余则成劝道。 “我就是见不惯马奎那副小人得志的狗样! “你说的对,眼不见为净。 “看我怎么盯死他!” 陆桥山阴笑一声,夹着文件走了出去。 “喂,老陆,你钱批给米志国没?”洪智有追出去喊道。 “批个鸟!” 陆桥山背着手一挥,骂骂咧咧下了楼梯。 “我也该走了,晚上坐等你抓香岛人的好消息。”洪智有别头跟余则成打了声招呼。 “嗯。”余则成微笑点头。 他走到门口。 目送洪智有身形消失,余则成神色一变,快速穿衣服。 马奎他是了解的。 抽大烟、逛妓院不像似他所为。 他为什么要跟一个烂仔称兄道弟。 还有,洪智有到底在执行什么任务。 他手上那批军火,也不知道廖三民是否真的能联系自己人。 千头万绪! 感觉处处透着危机啊。 不行,得立即找秋掌柜! …… 淮山路,悬济药店。 余则成站在角落里,假意醒了一通鼻涕,打了几个喷嚏后,匆匆往店里走去。 今天挂了收虎骨的牌子。 一进去,对了暗号后,两人来到了后院。 “老余,你先说。”秋掌柜给他看了茶。 “事挺多的。 “站长和马奎近期在酝酿大动作,我目前掌握的情报很零散。 “有个人你必须关注,鼓楼的刘三。 “马奎最近跟他走的很近。 “还有洪智有,我查过外勤处的日志归档,他极有可能去了雍建秋家。” 余则成语速尽可能的加快。 “我记下了。 “你接着说。”秋掌柜点头道。 “洪智有手上有一批美佬的军火、医药急着出手,你看看能不能想个法,要能买最好。 “不能买别勉强。 “这个人很危险,极可能是站长的探子。” 余则成谨慎说道。 “我正要跟你说这事。 “这次的军火、医药问题,组织专门派了人负责处理。 “他需要得到洪智有确切的信息。 “人就在我这,见一见吧。” 秋掌柜笑了笑,低声说道。 “合适吗?”余则成皱了皱眉头。 他的身份属于红票内部绝密,直接归属一号线克公领导。 按照纪律,除了单线接头人,其他组织成员尽量要避免碰面。 “合适! “这位同志也是一号线的人,很可靠。”秋掌柜肯定道。 说着,他起身在冲里的墙上敲了两下。 门从里边开了。 一个戴着大圆帽,黑风衣的络腮胡须大汉走了出来。 见了老余,他表情无比诧异和惊喜: “余主任?” “你是?”内室昏暗,余则成一时没认出来。 那人大喜道: “老余,我是三民啊。” “三民呀!”余则成握着他的手,激动不已。 此前廖三民抛诗,老余吓的不轻。 一直怀疑这家伙要么红票。 要么是密探。 没想到真是自己的同志。 同志加朋友,世上没有比这更好的惊喜了。 “老余,太好了。 “每次跟你打交道,被你那股阴劲压的不敢说话。 “今天终于能痛快说话了。” 廖三民用力握着余则成的手,久久不愿松开。 “两位同志,这地方不安全,抓紧时间聊正事吧。”秋掌柜正然提醒道。 “老余,你刚刚提供的情报我听到了。 “实不相瞒,我找洪智有买军火的人,正是雍建秋。 “雍先生是咱们的人。” 廖三民道。 “洪智有正在接触雍家。 “马奎这时候联系刘三,怕是要对雍先生不利。”余则成分析。 “现在是两条线。 “一条是雍家三小姐,她明着跟洪智有谈买卖。 “暗线是雍建秋亲自和洪智有、龙二谈。” 时间仓促,廖三民解释的很模糊。 “可靠吗? “雍先生是大买办,组织的宝贝,可不能把他搭进去啊。”余则成有些担忧。 “不好说。 “眼下边区已经跟胡宗南局部开战,军火、医药迫在眉睫。 “大部分交通线堵死,只能走雍先生的路数。 “他跟孔祥熙、戴季陶是故交……” 廖三民道。 “那就更得保护,必须尽快查出马奎和刘三到底想干嘛。 “还有,洪智有这人得小心。 “我总感觉他在给我挖坑。” 余则成揉着眉心,很头疼的说道。 “挖坑?”廖三民浓眉一沉。 “没错。 “上次抓刘文生,是他提醒我去档案室。 “这次马奎和刘三,也是他安排人去找的陆桥山。 “然后,果然陆桥山就透了。 “一次是凑巧,两次就很可疑了。” 作为一个情报人员,余则成从不相信巧合。 “老余,你想过没有。 “智有如果要卖你,刘文生的事你已经完了。 “吴敬中这等老辣之徒,要怀疑上你,你给他捞多少钱,也得吃枪子! “别忘了,你跟左蓝的关系,你媳妇所在地区是太行山。” 廖三民实事求是的回答。 余则成跟左蓝的事不是秘密,稍微一打听就能知道。 廖三民当初要跟他打交道,自然是做过功课的。 余则成冷汗直冒。 旁观者清,这会儿他意识到自己竟然全是漏洞。 “有没有一种可能,智有是咱们的人? “别忘了,闻一多的诗。 “他还说过,让咱们当他是红票。 “他点你,就是在暗中帮你,否则一个刘文生,咱津海组织就得全覆灭。” 廖三民笑了笑,沉声问道。 “又或者,他单纯只是为了钱,想跟咱们合作。 “保护你,保护组织,是在向咱们示好。 “这像洪秘书的为人,利益至上。” 他摸了摸鼻子,又分析道。 “三民,洪智有很会演戏,你不能被情感左右。”余则成郑重提醒。 “我问过龙二。 “龙二很肯定的告诉我,洪智有很讲义气,是真正的正人君子。 “龙二在码头打混,众生万相什么没见过。 “一个刀口舔血的人说出这种话。 “我认为洪智有是可靠的,这笔买卖可以启动。” 廖三民此前还以为来的是别人。 既然是余则成亲口说出的推断,稍加结合,他觉的可以拍板了。 “不管如何,咱们还是小心为上。 “对了,最近要处理一批汉奸。 “有事,你可以直接往我办公室打电话,我可以去监狱找你。” 余则成生性谨慎,交代了几句准备离开。 “老余,凡事小心。” 廖三民上前,笑着嘱托。 “嗯,你也是。”余则成点了点头,悄然而去。 “秋掌柜,麻烦你找到刘三! “务必搞明白马奎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这事关买卖和雍先生的安全,望慎重从速。” 廖三民戴好帽子,吩咐道。 “知道,放心。”秋掌柜应允。 廖三民闪身入门,消失不见。 第四十六章 打造婉秋 洪智有回到站里。 洗了澡,换上西装直奔穆连城家。 到了穆家,好些工人正在搬运箱子。 “穆老板,干嘛呢?”洪智有双手插兜,冷然笑问。 “之前屯了一点面粉,放的快发霉了。 “捐了。 “为国做贡献嘛。” 穆连城干笑道。 搬吧。 反正起出来都是老子的。 “惠子夫人没在?我还想尝尝她上次做的寿司。”洪智有来到客厅,四下看了一圈。 “她闲不住去俱乐部跳舞了。”穆连城答道。 “穆老板,今年快六十了吧。 “惠子夫人一看就厉害,吃得消吗? “上次那药丸,给我来一点。” 洪智有故作亲近。 “好说,好说。”穆连城让庞管家取了东西。 洪智有先放在一边: “你最近忙东忙西的,不会想跑路吧?” “党国的天下,我,我能跑哪去。”穆连城尬笑。 “那位姓庄的先生,这会儿指不定已经在刑讯室了。”洪智有笑容一敛,点了一句。 穆连城脸色大变。 他没想到津海站早已经盯上了自己。 “我最近手头比较紧,还望穆老板慷慨解囊。”洪智有明着敲竹杠。 “洪秘书。 “你跟婉秋快成了,都一家人手松一松吧。”穆连城连忙拱手作揖。 “就是因为快成了,以后要多养一张嘴,所以才找你啊。 “既然是一家人,你总不能看着婉秋跟我吃苦吧。” 比脸皮厚,洪智有能虚了? “是,那是得意思点。” 穆连城知道这帮孙子是虎豹豺狼,打感情牌没卵用。 立即差庞管家取来了五千美金。 洪智有欣然收下。 “智有。” 正聊着,婉秋站在二楼凭栏喊他。 “你慢慢搬。 “我去陪婉秋了。” 洪智有起身上了楼。 “你好坏,又敲诈我叔叔。”一见面,婉秋嘟着嘴哼道。 “你是大小姐,吃穿不愁。 “我不一样,拿死工资的。 “你随便一身旗袍就得十几块大洋。 “不敲你叔叔点,拿啥养你。” 洪智有在她红唇上亲了一下,冠冕堂皇的眨眼坏笑。 “没钱,我就陪你吃糠咽菜。”婉秋温柔道。 “这么乖?”洪智有扬眉。 “嗯,谁让我是你闺女呢。”婉秋眼里满是浓浓的春色。 “别,今儿让我缓一闸吧,中午刚交了粮,有点虚。” 姑娘你是一撩就上道是吧……洪智有托着她的翘臀求饶。 “才不。 “你不给我,也给了别人。 “我为什么要便宜了那些妖精!” 婉秋撒娇一哼,像只小斗鸡气鼓鼓道。 “拉倒吧。 “你就是……瘾大! “讨厌,你才瘾大。” 两人欢笑着滚成了一团。 没完没了折腾到十点多,洪智有果断求饶。 他一天操心劳力。 婉秋吃的山珍海味,血气如洪,精力、体力旺盛的很。 再加上吃着了味。 洪智有不自爱,真能被她榨干了。 “婉秋,有想过以后的路怎么走吗?”洪智有搂着她,爱怜问道。 “没想过。 “跟着你呗,快活一天是一天,等哪天你也走了,就跟这个世界告别。” 婉秋有些忧伤道。 “玛德,你咋又来这套了。 “在老子这不许说这些晦气话。 “你不是才女吗? “写写诗,当诗人、作家都可以。 “对,就写诗。 “林徽因能火,你也能火! “不! “我可以给你钢琴曲,以你的演奏技巧,诗人、钢琴家,绝对吊打林徽因她们。” 洪智有在她翘臀上拍了一巴掌,欣喜提议。 “我是林徽因,你是梁思成吗?”婉秋盯着他,怎么也看不够。 “没得比。 “他是搞建筑的,我是搞女人的。 “怎么着也得把你搞的比他媳妇火。 “你手别把着了,起床,我有正事。” 洪智有拨开她的小手,光着在桌子边坐了下来。 唰唰! 一口气写下了三首钢琴曲。 两首《一帘幽梦》、《小城故事》流行曲。 然后,又写了一首诗。 婉秋拿起睡衣轻轻披在他身上。 静静看着那一个个精灵般的音符、文字在纸上跳跃。 怕写的不精准。 洪智有又亲自来到钢琴边弹奏了一遍。 婉秋都听痴了。 她确定洪智有创作的这些曲子,是从未有过的天籁之音。 “叮铃铃。” 房间的电话响了。 婉秋接了,立即拿给了洪智有: “吴站长的。” 洪智有连忙起身接了:“站长,是我。” “是,我马上回来。” 挂断电话。 洪智有亲吻了婉秋,急促告别: “站里出事了,我得赶回去。 “这些曲子一定要练熟,诗多加朗诵。 “过几天委座要去东北一趟,夫人可能会在津海待几天,到时文艺界会有酒会。 “这是你摘掉汉奸帽子,立足扬名的绝佳机会。” 说完,他穿好衣服,快步下楼。 “智有。”婉秋追了出去。 “怎么了?”洪智有问。 “你忘穿……”婉秋红着脸提醒。 “算了,反正明儿还来,留着它陪你过夜吧。”洪智有坏坏一笑,快步离去。 “真坏。” 婉秋嘟哝了一句,回到了房间。 她拿起了那首诗。轻轻朗诵。 《我爱这土地》 “假如我是一只鸟。 “我也应该用嘶哑的喉咙歌唱: …… “——然后我死了, “连羽毛也腐烂在土地里面。 “为什么我的眼里常含泪水? “因为我对这土地爱得深沉……” 婉秋念完,不可思议的掩上了小嘴。 一股从未有过的激越,在她心头回荡。 “为……为什么? “智有,如此市侩、精明的人,怎么能写出这么深沉的诗歌。 “智有没骗我。 “我或许成不了林徽因,但他一定不输梁思成。 “苍天。 “我上辈子是积了什么德,老天怎会如此厚爱于我,让我认识了他!” 婉秋突然觉的心头一片光明,拥有了无穷力量。 不再迷茫。 不再害怕。 她握着诗歌,泪水像玉珠般顺颊而流。 …… 吴敬中不是一个喜欢加班的人。 这会儿不在豪宅里数美钞、品鉴古董,电话都追到穆连城家来了。 不好。 要出事! 洪智有以最快的速度驱车赶回了站里。 到了办公室。 余则成正在罚站。 吴敬中脸色铁青、阴沉的可怕。 “站长,出什么事了。”洪智有目光在两人脸上走了一圈,沉声问道。 “什么事,你问他。”吴敬中指着余则成发火道。 …… 第四十七章 杭城毛森 “站长,我,我失职了。”余则成一脸惶色,低头认错。 “拙劣、蠢货! “把你的脑袋从脚后跟里拿出来,好好想一想,怎么死会轻松点吧。” 吴敬中劈头盖脸的怒骂。 洪智有在一旁看傻了。 吴敬中很少骂人。 即便骂人,顶多就是两句蠢猪、拙劣。 尤其是对自己和老余,很少冒脏字。 像这般严厉说辞,绝对罕见。 老余摊上大事了! 洪智有看向余则成,他脸色苍白,眼神少有的慌乱了。 “站长,到底怎么回事?” 洪智有知道,吴敬中让他来,肯定不是来看戏的。 “那个香岛庄先生,知道什么人吗?”吴敬中道。 “谁? “能让您这么生气,总不会是委座的人吧。”洪智有笑了笑,缓解下紧张的气氛。 “要是委座的人,我还不怕。 “他是毛森的人! “专门来津海倒东西的,现在好了,人死在了咱们津海。 “你说,我怎么跟毛森交代。” 吴敬中拍着桌子,一脸的苦恼。 毛森! 军统杭城站站长。 为人凶狠毒辣,出了名的恶煞。 此人还是毛人凤的族侄、心腹,戴老板的御用打手、红人。 的确让人很头疼啊。 “余主任,你不是抓人起货吗? “怎么还把人打死了?” 洪智有扶着额头问道。 “我们在抓捕的途中,他开枪。 “在交火中,击毙了。” 余则成黯然解释。 开枪? 洪智有会意。 眼下光复,军统站各级军官如马汉三之流疯狂掠夺、勒索党国财物,戴老板有意处理一批以正家风。 毛森在上沪发了一笔大财。 戴笠已经对他不满。 吴敬中是戴老板心腹,不是毛人凤的人。 庄先生如果落入他手,对二毛极为不利。 所以,庄先生才以死相拼。 “站长,毛主任什么意思?”洪智有问道。 “毛人凤他能耐我何?” 吴敬中拍桌一怒,旋即双手撑着书桌,沉声道: “戴老板现在一门心思想当海军司令。 “万一军统更换门庭,毛人凤极有可能成为掌门人。 “人死在我手里,麻烦啊。” 余则成低头小声道:“都怪我,事先没查清楚这人的底细。” “说这些有什么用,你们得拿出解决方案来。 “刚刚接到消息,毛森的特使坐军机正赶往津海,一个小时后就到,说说吧二位。”吴敬中皱眉道。 他只想在津海安安稳稳的捞钱。 真心不愿得罪各路牛鬼邪神。 余则成不语。 “站长,要不把东西退给毛森?”洪智有建议。 “哎,我看了。 “那位庄先生收的都是好东西。 “你说毛森、毛人凤之流,打打杀杀的大老粗,他们哪懂收藏艺术啊。 “这些东西荒废在他们手上,那是要天打雷劈的!” 吴敬中嘴角一撇,拍手痛叹。 洪智有明白了。 吴敬中盯上这批宝物了。 不放出去,二毛那不好交代。 放出去,无疑割了心头肉,比要命还难受。 该死的老财。 “庄先生有没有向毛森报备?”洪智有受君之禄,担君之忧。 “这个只有天知道啊。”吴敬中负手叹了口气。 “站长。 “但凡能出来办差的,都是老滑头。 “他们多半有藏私的想法,学生分析,庄先生很可能没有报备。 “而是等到了杭城再面呈。 “一是邀功,二是中间可以藏私。 “如果没有报备,这事就大有可为了。” 余则成抬起头,分析道。 洪智有尴尬的别过了头。 玛德,咋感觉老余在点老子呢。 “余主任说的有道理。 “老师把喜欢的东西挑出来,忍痛割爱几件次点的赔给毛站长。 “他纵容属下跟汉奸交易,已经落了口实,便是毛人凤来了也挑不出理。 “相反,庄成被当场击毙。 “他说不定还得感谢老师您呢。” 洪智有连忙点头,帮老余抬轿子。 吴敬中目光一喜,指着洪智有:“说的好,就是你了。 “你去跟特使谈!” “站长,我怕谈崩。”洪智有市侩一笑。 “我没记错,你是东南特训班的,毛森曾任过中美合作所东南指挥官。 “你们那一届的毕业证还是他亲自颁发的吧。 “你可是优等生。 “别说,没见过毛森。” 吴敬中手一指,笑了起来。 “毛站长勉励过学生几句。 “只怕他早记不起我是谁了。”洪智有略作苦笑。 “按照规矩,毛森是你老师。 “人情这种事,你能办好,特使快到了,待会你先跟他谈。 “则成,大和丸号里的东西不少。 “你去挑几件值钱的,以待备用。” 吴敬中心情舒展了不少。 “智有,记得诈一诈,要没报备,回头眼色行事。 “要有报备,一并奉还。” 顿了顿,他又谨慎指示。 “明白,站长。”洪智有点头道。 出了办公室。 两人并肩走在楼道里,余则成擦了擦冷汗: “洪秘书,这次我砸了手艺,指不定就要掉脑袋啊。” “不至于,你是少校,戴老板还请吃过便饭,毛人凤、毛森不敢动你吧。”洪智有道。 “老弟,这批东西是毛森私人的还好说。 “万一是送给戴老板的呢?” 余则成脸色一正,接着惶然道: “戴老板什么人,你还不知道? “天威难测,翻脸比翻书还快,动动手指就要杀人的呀。 “北平的马汉三站长资历可比咱站长还老,跟戴笠一块出生入死的大人物。 “外边有风声,戴老板要搞马站长。 “我区区一个芝麻粒的小人物,还不是说杀就杀。 “特派员那,你一定要把准了。” 看着老余的眼神,洪智有知道他是真怕了。 老余素来多疑、谨慎。 他未必怕英勇就义。 但深负克公厚望,不明不白死在这等破事上,任谁都不甘心啊。 “老余,我明白。 “咱们是朋友。 “你放心,一旦诈出有报备,或者是送给戴老板的,我立即让站长原数奉还。 “东西交了,死个小喽啰,顶多降你一级。” 洪智有知道他担心的是什么。 “嗯,我这条命就全在你了。 “谢谢啊,智有,若能渡过这一劫,日后必定相报。” 余则成双手握住洪智有,无比感激。 “老余。 “瞅你说这话,跟外边求我办事的汉奸一样,没点意思。 “咱俩是站长的左右手,跟你合作舒服。 “你的事,就是我的事。” 洪智有拍了拍他,低声笑道。 “是,是! “靠你了。” 余则成点了点头,并未有过多言辞。 “行了,你先去仓库挑东西,我去准备准备。” 洪智有笑着安抚了一句,前往会议室。 会议室。 一个老熟人早已在那等着了。 津海市头张廷锷。 老吴不愧是稳如王八。 张廷锷是市政口的老人,跟京陵府里不少要员相识,定然是能说上话的。 这是怕闹翻脸,找人镇场子来了。 凌晨一点。 特派员在几个特务护送下,气冲冲来到了津海站。 “洪秘书,杭城的周市头到了。” 立即有人先行电话汇报。 “知道,我马上去迎接。”洪智有挂断电话。 来的居然是周象贤。 这就有点意思了。 …… 第四十八章 这秘书有点东西(求收藏,推荐票、月票) 特派员是周象贤……洪智有迅速分析起来。 谈判是要讲究技巧的。 来的是谁,很大程度决定了性质。 如果毛森请的是总部督查室,或者毛人凤的亲信,大概率是示威、施压。 那就说明,毛森是铁了心要拿回东西。 甚至不惜撕破脸面。 但来的是周象贤。 那这一局,津海站稳赢了。 周象贤名望很高,跟张廷锷又是故交。 洪智有相信,周象贤动身之时,肯定先行与张廷锷通了电话。 毕竟,换谁跟吴敬中这等军统大枭谈判,都得做足功课。 毛森派周谈判。 释放的信号很明显: 一,不想谈崩。 二,变向示好。 这说明了,这批货绝不是送给戴老板的。 顶天了是毛人凤。 毛人凤很强势,但吴敬中也不是吃素的。 戴老板心腹,建丰的同学。 真要掰手腕,谁输谁赢真不好说。 毛森也好,毛人凤也罢,都不想闹到戴老板那去。 赃物跟戴老板无关,事情就好办了! “张先生,来的是象贤先生。 “他可是您的老朋友,待会还请多多美言几句。” 洪智有起身笑道。 “洪秘书,你客气了。 “给谁美言,还不一定呢。” 张廷锷对洪智有印象极好,说话也比较亲和。 上次清剿漕帮码头。 他完全没参与,甚至都不知情。 但洪智有分赃时,给了他和杜建时一份,足见这小子为人圆滑得体。 要不,他和杜建时能请洪智有吃饭、打网球么? “请!” 两人来到站门外。 待车一到,简单寒暄后,两人迎着周象贤进了会议室。 “直卿、洪秘书,吴站长呢?” 进门,周象贤表情很不爽。 “周先生,站长正在调查穆连城走赃一事,尚未抽开身来。”洪智有道。 “那好,我就在这等他。 “毛主任和毛站长予我重任,不可儿戏啊。” 周象贤冷笑道。 “象贤,有事跟洪秘书谈也可以。 “在我们津海,谁都知道他是吴站长的影子。” 张廷锷笑眯眯的看了他一眼。 “他负责? “杀了毛站长的人,扣了毛站长的东西,他负责的起吗?” 周象贤故作气愤。 他也是没法了才接这破差事。 索性挑明了说,看洪秘书怎么接。 “请问扣的什么东西?还请周先生明示。” 洪智有递上香茗,不卑不亢道。 “当然是庄先生的东西。”周象贤品了一口道。 “庄先生随身行礼有很多。 “在打斗过程中难免有损,如有贵重之物,或是毛站长的重要机密、信物,还请务必明示。 “属下这就让人去找,以免贻误了毛站长大事。” 洪智有立在一旁,合着手温和笑道。 周象贤皱了皱眉,没想到这小秘书如此老辣。 他只知道这批货是毛森的私物。 毛森很急。 但具体啥玩意,人家一字没提。 他能说出个鬼啊。 “当然是所有。 “怎么,你们还想扣押毛站长的东西吗?” 周象贤干脆装出一副蛮横、愚蠢之态。 反正谈成了,没功。 毛森、毛人凤这两只铁公鸡也不见得有赏。 谈崩了,是吴敬中和毛森的事。 反正他尽心尽力了,谁也别想挑毛病。 “周先生这话我不明白。 “我站余主任抓获庄成与汉奸穆连城买卖赃物。 “毛站长作为党国要员,又有家规在前,怎会以身试法? “眼下委座与建丰、戴老板,正在严查不正之风,还请周先生慎言,莫要误了毛站长。” 洪智有神色一肃,正然提醒。 “你……”周象贤顿时语噎。 “别跟我绕圈圈,毛森既然派我来了,大家别装聋作哑,挑明了说。 “一句话,你们津海站到底给不给。 “给,干脆点。 “不给,老子立马回杭城交差。” 他以直对直,半点不装。 “实不相瞒,吴站长已经查明。 “庄成背着毛站长私自与汉奸走赃,作为一家人,吴站长特许余主任肃奸以证毛站长之英名。 “吴站长决定:一,此事属于杭城站与津海站内部事务,内部消化,不予上报总部。 “二:走赃之物一并交由毛站长,由毛站长处理定夺。 “不知周先生对此意下如何?” 洪智有眼神迥然,正声宣布。 周象贤暗松了一口气。 毛森为什么派他来。 讨要东西是其次。 主要就是说服吴敬中不要上报戴老板。 看来,老吴是个聪明人。 上道,上道啊。 “稍等。 “容我转达吴站长心意,麻烦给我安排一部电话。”周象贤道。 “内室就有,请。”洪智有抬手道。 片刻,周象贤满面春风的走了出来: “麻烦带我去见吴站长,毛站长表示要与他亲谈。” “请跟我来。” 洪智有微笑点头,前边领路。 到了站长室,他与吴敬中暗中交换了一个眼神。 吴敬中会意,待落座上茶后,指了指桌上电话。 周象贤接通,简短几句后,转道: “吴站长,毛站长找你。” 吴敬中脸上阴霾一褪,接过电话打起了哈哈: “毛兄啊,好久不见。 “你老兄手够长,都伸到津海来了,都是多年的老交情,有啥任务不能给我漏个风,我也好帮帮你啊。 “眼下局座对马汉三站长有很大意见,毛主任跟你说了吧? “上峰给的压力大,津海抓奸抓的严。 “误会? “没错,就是误会。 “局座事务繁忙,咱俩老交情,我就不上报了。 “东西可以交由你处理。 “你放心,保管一丝一毫无损。 “瞧你,自家老兄弟客气啥,麻烦见了毛主任,帮忙问个好。 “好呢,下次来杭城了,你记得欠我一顿饭啊。 “再见!” “啪!” 吴敬中说完,挂断了电话。 “周先生,庄成的赃物我已经令人运往机场。 “毛站长催的急,就不留你了。” 吴敬中一脸灿烂的说道。 “哎! “你俩谈成了就好!” 周乡贤不辱使命,松了口气道。 “请。” 吴敬中起身送他到了门口。 “老兄手下能人不少啊。” “小伙子,哪天吴站长这待不下去了,来杭城跟我干。” 周象贤赞许的看着洪智有道。 “老兄,你挖我墙角啊。”吴敬中笑道。 “哈哈,哪里! “留步,留步!” 周象贤大笑几声,痛快而去。 “老吴,周市头说的没错。 “有洪秘书在,我根本派不上用场,倒是纯蹭了你一杯好茶。 “哈哈。” 张廷锷朗声打趣。 “直卿先生客气了,老周要人我不给。 “你我是自家人,要喜欢尽管带走好了。” 吴敬中拍了拍他,心情大好的笑道。 “算了,我就不夺人之美了。 “再说,洪秘书跟着你前途大好,未必瞧的上我。” 张廷锷亦是哈哈大笑。 洪智有礼貌欠身。 待张廷锷离开,吴敬中痛快的长舒一口气。 然后,笑盈盈的招了招手: “智有,进来说话。” …… 第四十九章 谋划未来 洪智有进了站长办公室。 吴敬中心情大好:“智有,你这次可是立了大功。 “仓库里大和丸号和杨国清那抄来的东西,你让则成带你去挑一件。 “随便挑,想要什么拿什么。” “站长,古玩字画这些东西落我手里就是白瞎。 “您要真想奖赏学生,再给我点养身补药,那玩意好使。” 洪智有也不客气,圆滑笑道。 “好说,明天晚上去我家吃饭。”吴敬中爽快答应。 “哎!” 他背着手踱了两步: “穆连城这狗汉奸好东西不少啊。 “我本想着今晚就借势查抄了水兵仓储,以免夜场梦多。 “鬼知道马歇尔女婿一行人不去使馆,赖在陆战队了,说是要调查上次美械被盗一事。 “好好的天使不当,非得当拦路鬼。 “这不闲的么?” “老师,我今天看到穆连城在装箱子。”洪智有道。 “这是要跑。 “这样你辛苦点,雍家、穆家两头跑,让你那小女朋友盯紧点。 “事成之后,我亲自给她摘帽子。” 吴敬中道。 “老师,要不雍家我就别去了。 “我搞点小钱还行,抓红票这种掉脑袋的事……” 洪智有犯难道。 他真不想去趟浑水,容易被打黑枪啊。 “是我低估了穆连城,雍家的事确实不该让你掺进去。 “过几天戴老板要派王蒲臣去北平给马汉三当副手。 “点名要王蒲臣过津海。 “此人是戴老板在江浙时的高小同学,老板很信任他。 “钦差大人坐镇。 “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是漏屁股,还是漏脸,全在这一发了。 “雍家,得去!” 吴敬中叩了叩眉心,很头大的吩咐。 “好吧。”洪智有领命。 “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不要压力太大。 “女人嘛,到了床上就是砧板上的鱼肉,还不是你予求予取。 “什么情报、消息拿不到?” 吴敬中见他有情绪,笑着安慰了一句。 “学生尽力而为吧。”洪智有微笑领命。 “对了,陈司令的枪、炮已经到了,都是些破损货。 “明天你再去趟陆军医院。 “丁德峰院长会给你一批药物,尽快与雍家达成交易,钓出大鱼,彻底摧毁红票的交通线。” 吴敬中郑重指示。 “明白。”洪智有点头。 “哎呀,今晚终于可以睡个好觉了。” 吴敬中一拍腿,愉快的起身而去。 你特么捞金捞银是睡的香了。 老子呢? 一头扎进红票窝,鬼才睡得着。 洪智有往办公室走去。 余则成从楼道一侧闪过来,握住了他的手: “智有,今天太感谢你了。” “老余,你客气了。 “其实你很清楚,津海的地盘站长说了算,毛森亲自来了,也不敢把你怎么着。 “你这人呀,就是想得多,太谨慎了。” 洪智有笑道。 “谨慎点好。 “今晚我不回去了,睡办公室。”余则成道。 “为啥?”洪智有不解。 “站长太抠了。 “他让我挑的那些东西不值钱,还不够毛森的本钱呢。” “是,毛森怕戴老板被拿住了,但军统背后打黑枪可是老传统。 “你确定毛森不会在气头上,找人给我一枪。” 余则成一脸苦笑。 洪智有知道他在演戏。 毛森小亏吃瘪是真,但不至于在这时候犯蠢去触碰戴老板霉头。 余则成是在装怕。 也算变向讨好吴敬中吧。 毕竟,站长发大财。 立功的“罪魁祸首”头上顶着雷。 砸了手艺可以理解。 但办事的忠诚、态度,吴敬中是看得到的。 哎,老余这一天天真够累的。 潜伏不易啊。 “也好,先避几天风头! “不扯了,我困的眼都睁不开了,睡觉去。” 洪智有一摆手,转身进了办公室。 …… 深夜。 刘三醉醺醺的走出绣春楼。 刚拐进巷子,一道黑影闪出,一闷棍砸在了他头上。 “呜!” 刘三闷哼一声,晕死了过去。 待醒来时。 他已经身处阴暗密室内。 “你是刘三?”昏暗油灯下,一个刀疤壮汉冷冷问道。 “是! “你,你们是谁?”刘三满脸怖色。 “马奎找你干嘛?”刀疤问道。 “什么马奎,我不认识。”刘三战战兢兢装傻。 刀疤从腰间拔出短刀,揪起刘三的耳朵,一刀剐了下来。 鲜血泉涌。 刘三发出杀猪般的惨叫。 “说不说?”刀疤人狠话不多,又揪起了他另一只耳朵。 “说,我说。” 刘三吓的尿流了一裤裆,老实交代: “马,马奎让我爹监视雍建秋。 “雍是津海地下重要红票,通过他就能揪出大鱼。” “你爹是谁?”刀疤问。 “雍家的管家刘福。”刘三一股脑交代了出来。 “还有什么没交代的? “仔细想,想清楚了。”刀疤的刀子抵在了刘三脖子上。 “有,有。 “我爹发现了雍家跟地委要员联系的秘密通道。 “是在一个茶室。” 刘三不敢隐瞒,一五一十全撂了。 “还有吗?”刀疤问。 “没了。”刘三道。 “噗嗤!” 刘三,卒。 …… 次日。 洪智有中午去了趟鸿发茶楼。 “洪秘书,这是你的。” 一见面,龙二摘下墨镜,递过来一个箱子。 里边是十五根大黄鱼和几卷美钞。 “二哥,咋这么多?”洪智有大喜。 “这才哪到哪。 “这些是杨文泉军火,还有我漕帮上个月的分红。 “我说过,咱俩是兄弟,我这条命是你的。 “漕帮的钱,你必须得有份。 “以后咱哥俩合作,你有手段,我出力,不愁捞不着钱。” 龙二笑道。 “谢谢二哥。”洪智有以茶代酒,敬了他一杯。 “对了。 “张四的家产,你那一份还没兑出去,最近市场上美元、金条吃紧不太好换。 “回头我再给你,或者给置换房产也行。” 顿了顿,龙二道。 “房产就算了,我只要金条。 “不,最好是美元。 “你可以去找钱同知换,他美钞多。 “什么古玩、汽车、房子一类的,折价低点无所谓,我只要变现。” 洪智有摆了摆手道。 回头跑路黄金不好带走,还是美元方便些。 关键,在钱同知那换。 回头和站长洗了他,自己还能回一波血。 双赢不亏。 “房产看不上? “现在那些商人、军官都在抢五大道的洋房。 “尤其是北洋内阁那些人,就认这一口,老值钱了,转手就能挣不少,干嘛不要。 “老弟,你急着变现,不会是想跑路吧?” 龙二好奇道。 “算是吧。 “龙二哥,你有想过未来吗?”洪智有意味深长的点了点头。 “想啥,守住漕帮一亩三分地就够三辈子花的了。”龙二夹了口菜,随性笑道。 “红票打土豪分田地,一旦党国落败,第一个被清算的就是你这种人! “到时候别说钱,脑袋都保不住。” 洪智有引着他往自己的计划上走。 “不会吧。 “党国枪械优良,兵甲百万。 “还有薛岳、陈诚这些名将和美佬支持。 “胡宗南现在把边区围的水泄不通,不说打,拖个三年五载,就能饿死他们。 “党国咋可能会输。” 龙二噱笑一声,不以为然。 “凡事不能想的太美,得做两手准备。 “我听说香岛、澳岛那边美元、金条很好流通,而且鱼龙混杂,是帮派的滋养之地。 “你先让人过去打个底,最好能开家水陆船运类的公司。 “日后一旦有变,咱们可以随时转移资产。 “到时候有六千漕帮弟子,再配上军械,割据一个稍偏的城寨。 “进可独霸一方,退可入南洋。 “学学李俊不好吗?” 洪智有谋划道。 离津海陷落已经不远,他必须说服龙二搞“大开发”了。 早期的香岛、澳岛。 要有一帮带烧火棍的兄弟,足可纵横地下世界,再不济做个九龙寨土霸王之流,日子还是很舒坦的。 第五十章 军火得明着卖 洪智有是经过深思熟虑的。 吴敬中是纯利主义者。 老余的事刺痛了洪智有。 余则成顶了这么大雷,吴敬中若是真想护他,起码得配置等值的财货,不得罪毛森。 然而,他专挑些不值钱的,把老余往火坑里推。 这说明老吴眼中只有钱。 什么学生,招不来财随时是弃子。 当然,这或许与吴敬中对余则成猜忌也有关系。 不管如何? 抱吴大腿,只能是权宜之计。 一旦自己不能创收,吴敬中迟早会踢了他。 如今有了起步基础,军火、医药链打通,如果再拿下穆连城、钱同知,他的财富将会暴增。 尤其是穆连城。 这一票可以吃独食。 所以,他必须把转移资产提上日程。 龙二沉默的盯着洪智有,看了很久才点了点头: “这话别人跟我说,我当他放屁。 “但我信你,码头有跑香岛的,我跟老周商量下,明日就着手这事。” “好,有劳二哥了。”洪智有大喜。 他知道龙二向来一言九鼎。 “对了,廖三民找的买家见过了吗? “谈的咋样。” 洪智有喝了口茶,谈正事。 “见过了,他们对装备和医药很满意,出价也很高。”龙二道。 “很好。 “你负责就行,记得找空包,万一出事能撇干净。”洪智有提醒。 “我办事你放心,不过买家想见见你。”龙二道。 “我傻啊,去见他。”洪智有摇头一笑。 “你们已经见过了,雍建秋。 “吴敬中不是让你去雍家吗? “雍老板的意思是,你们可以面聊。 “杀人放火你不如我,做生意嘛,我远不如你。 “里边好多事我谈不清楚,你们面谈会更好。 “而且,雍家是大买办。 “这一单做成了,以后合作能少么?”龙二笑道。 “再说吧,走了。” 洪智有用外套盖住箱子,起身往外走。 走了两步,他回过头: “不是改名了吗?咋还叫漕帮。” “没办法,底下的老兄弟们都不同意。 “漕帮就漕帮吧。” 龙二撇了撇嘴,很不爽的戴上了墨镜。 还是漕帮好。 什么黑龙,真心是土。 …… 雍家,茶室。 “雍先生,物资、装备的事有着落了吗?” 周云翼捧着茶杯,满眼血丝,显然压力不小。 “有了。 “暗线那边已经预购了一批,我正在考虑通道的事。”雍建秋道。 “太好了,从哪……” 周云翼笑了笑,打住了话头。 “津海站也有意出售一批。 “吴敬中派了个秘书来,我估计是印刷厂被人盯上了,来摸我底的。 “正好曼珠有意跟他拉扯。 “要是能准备周全,我觉的这批货也能吃下。” 雍建秋冷冷看了他一眼,并未透漏有关重要信息。 “老哥,你会害死三小姐的。”周云翼提醒他。 “有些事总要人来做。 “放心吧,我有分寸。”雍建秋道。 “老爷,洪秘书来了。”正说着,管家老刘在门外道。 “你先走。 “我得到消息,老刘被马奎收买了,这对咱们来说是个机会。 “津海站这帮狗特务杀了咱们不少人。 “是时候让他们见点血了。 雍建秋凑近窃窃耳语。 “明白! “老魏的血不能白流,必须得让他们付出代价。” 周云翼点了点头,迅速撤离。 “刘管家,收拾一下。”雍建秋简单收拾下,喊道。 刘福走了进来。 “老刘,今天晚上多做几道菜,留洪秘书吃饭。”他交代一句下了楼。 “知道了,老爷。”刘福应道。 只有一只杯子。 刘福耸了耸鼻子,有淡淡烟味。 而且,茶盘中,有一只杯子是湿的。 雍建秋清洗过。 果然,有人来过。 他竖起耳朵,听到雍建秋在楼下说话,壮着胆子往里走去。 衣柜有一道一尺长的缝隙。 雍先生向来严谨,门没有松化。 果然有问题。 前两日,他借机已经清查过卧室,发现了衣柜里的密道,并让儿子汇报给了马奎。 现在看来,极有可能是红票要员的秘密通道。 晚上老爷他们要去看电影,届时再觅良机探探。 收了茶盘。 听着大厅数十年如一日的欢声笑语。 他心情忽然又沉重了起来。 要不是儿子被马奎威胁,并许诺可以收编为津海站外勤,他又怎会做这等丑事。 没法。 就这一根独苗,老刘家得传下去啊。 加入军统,就是吃皇粮的人了,不愁娶不到媳妇。 到时候自己就可以抱大孙子喽。 …… 洪智有捧着鲜花来到客厅。 雍建秋正和两个女儿聊天。 他的大女儿在国外。 二女儿曼华,不及三十,丰腴贵气,正是风韵之时。 她很漂亮。 妆容也好,眉眼弯弯的,旗袍下美腿修长,胸臀丰满,无不散发着成熟魅力。 可惜了。 这么动人的姑娘,不得不与杨文泉周旋苟且。 一一打过招呼。 雍曼华和杨文泉约了去军属会跳舞,先行离去了。 “你来干嘛?”雍曼珠对他十分不满。 “三小姐有令,岂敢不从。 “自然是卖军火。” 洪智有一脸轻松的侃笑。 “真卖?”雍曼珠大喜。 “真卖。 “我和龙二是朋友,东西就在码头仓库,你们可以找人去看,随时走货。”洪智有道。 “爸,我谈成了呢。”雍曼珠大喜。 “曼珠长大了,都能帮爸爸做事了。 “你先去楼上看书,我和洪秘书聊聊。”雍建秋宠爱的轻抚女儿秀发,赞许道。 “好的,爸爸。” 雍曼珠像鸟儿一样欢快而去。 “洪秘书,请移步!” 雍建秋起身往外走去。 两人来到花园的一间小屋。 里边四四方方,只有一扇小窗,一张桌子,两把椅子,一目了然。 “不用担心监听,咱们可以谈正事了。”雍建秋道。 “你怎么走货?”洪智有开门见山。 “那得看你们吴站长这批怎么走了。”雍建秋道。 “什么意思?” “我想连津海站这批一并吃了。” 洪智有摇头一笑: “不用想,这是个圈套,我知道你打的什么算盘。 “假上钩,真买卖。 “火并?” “没错,我打算跟你们在马王镇那边交接。 “你知道的,那地方鱼龙混杂,黑市商人、驻军倒卖物资都在那。 “驻军、保安旅我们有关系。 “凭你们军统站的这几条枪,拦不住。 “而且下手的是孙美瑶以前的残部,打完了,物资会第一时间拆散分流,从各个渠道进入边区通讯站。” 雍建秋没瞒他,说出了计划。 马王镇的确是个不错的地方。 那地方势利错综盘杂,帮派、驻军、黑市商人、红票等等都在那做交易。 但治安也是十分恶劣。 负责防卫的保安旅都是本地人,吃喝嫖赌还行,干正事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遇到枪战跑的比兔子还快。 孙美瑶那些残部就是专门干黑吃黑的。 只要给钱,委座的专驾也敢来几梭子。 马奎想钓大鱼,必然不敢大张旗鼓。 没有驻军、保安旅协助,津海站这些人未必能占便宜。 “计划不错。 “不过,你想多了,这批货有问题。” …… 第五十一章 钱,是最好的朋友 “有问题? “洪秘书,钱我可以多出,玩笑不要乱开。”雍建秋面颊一颤,惊然道。 这批货对边区至关重要。 他宁可花费重金,也一定要搞到手。 “陈长捷恨不得嚼碎了你们的骨头,能给你们好东西吗?” 洪智有淡然一笑,“啪嗒”点了根香烟。 轻吐了一口烟雾后,他接着道: “枪炮都是次货,弹药也是假的。 “尤其是那批药物,里边都添加了剧毒。” 药物有毒,是吴敬中的主意。 并且没有告诉洪智有。 洪智有跟陆军医院院长丁德峰不熟,但跟丁太太熟啊。 下午,他抽空去英伦俱乐部打牌。 丁太太笑话他,军统的人没良心,嘴上说的好听,大半拉月没陪过她们。 女人嘛,七嘴八舌也是话赶话,说到男人不是好东西,就把丁德峰下毒的事秃噜了。 不得不说,还是老吴心狠手辣啊。 “就这么跟你们说吧。 “我们成了,吴站长捞钱立功。 “你们成了,吴站长还是捞钱立功。 “雍先生,我知道你是老江湖,但永远不要小瞧鸡鹅巷人的手段。” 洪智有看了他一眼,扬眉冷笑道。 “好个吴敬中,手段如此狠毒,简直丧心病狂!”雍建秋吓的冷汗直冒。 这批药物要运到边区,战士们的命就全搭他手里了。 “洪秘书。 “你不是我们的人,为什么要透漏这么重要的情报?”雍建秋肃然起敬的同时,很是不解。 “很简单。 “我只是个商人,维护合作方利益才能走的长远。 “再者,药这种东西天知道谁会用? “万一放倒了边区要员,你们不得将我扒皮抽筋啊。” 洪智有很精明的笑道。 “我有点明白了,为啥他们都叫你津海……通了。 “赚钱,就干赚钱的事。 “小事从流从利,大事不糊涂! “当年我在北洋时跟你一样,没有所谓的敌人,只有友商、朋友。 “洪秘书,我相信咱们一定也可以成为朋友。” 雍建秋眼中满是欣赏之色,仿佛看到了当年那个八面玲珑的自己。 “不用相信,现在就是。 “你有钱。 “而我喜欢钱。” “没有人会拒绝一个有钱的朋友。” 洪智有神态惬意的往座椅靠了靠,很舒服的眨眼道: “雍先生想情义再深点,加两成? “一成我的,一成是这批货吴站长的。 “要不我回去没法交差。” 雍建秋扶了扶眼镜,豪气拍板: “好,再加两成。 “世人都说我没落了,却不知道我大女儿在旧金山有矿。 “不差钱!” “吴敬中这招毒计,你有什么建议?”顿了顿,他又问。 “我说,你敢信?”洪智有身子前倾,弹了弹烟灰。 “我有钱。”雍建秋点头一笑。 “好说。 “你继续按原计划实行,吴敬中乐的见到你们运走物资。 “趁着他们吸引注意力的同时,把真货走出去。 “具体你自己设计,这叫以假乱真。” 洪智有有点脑壳疼,很随意的出了个招。 “嗯,与我所想相差不大。 “值一千美金吧。” 雍建秋掏出钱包,数了把美钞递给洪智有。 “雍老板真豪气,合作愉快。” 拿多少钱,办多少事,洪智有怕言多必失,起身离开。 “洪智有,你给我站住。” 到了门口,雍曼珠刁蛮的喊住他。 “三小姐有事?”洪智有优雅笑问。 “你上次说瞧不上我。 “是不是是嫌我身材不好?”雍曼珠像头小狮子般咄咄逼人。 “是!”洪智有点头。 “你……我姐说了,我再大些就会变成她那样。”雍曼珠争辩道。 “她那样是哪样?” “就是你们男人喜欢的大……胸,大屁股!” 雍曼珠红着脸道。 “也许吧,但那只与男人有关。 “年龄?无关痛痒罢了。” 洪智有给她科普了一课。 “男人?”雍曼珠不解。 “嘿,总有一天,你会明白的。” 洪智有痞笑一声,伸手就要掐她的翘臀。 “混蛋。”雍曼珠吓的往后跳去。 “想明白了,可以随时找我。 “乐意效劳!” 洪智有冲她轻佻的眨了眨眼,快步上车而去。 回到站里。 几辆汽车停在大院内,陆桥山正在清点物资。 “老陆,忙活呢。”洪智有插着兜,心情不错的打了声招呼。 “老弟,你……翘尾巴了。”陆桥山脸一沉,指了指他不悦干笑。 “哎哟,我的错。 “我的好山哥,陆大处长,忙啥呢?”洪智有忙笑着改口。 “陈长官送来的。 “站长钦定我接收,这次抓捕雍家红票,由我全权负责。”陆桥山笑容绽开,得意了起来。 好好好,又是全权是吧。 尼玛,一天不装哔会死是吧。 “山哥,这可是天大的功劳,你今晚要立了功,副站长位置就稳啦。 “到时候别忘了提拔兄弟。 “站长找我,先走了啊。” 洪智有肉麻的吹捧了几句,快步来到了站长办公室。 “老师,谈妥了。 “雍建秋多出了一成的利润。 “军火、医药的钱一共三万八千美金,现钞,我已经交给嫂子了。” 洪智有走到他身边,声音耳语。 “太好了。” 吴敬中兴奋的直拍大腿,拉着他的胳膊肘慈如生父: “智有,约了交易时间吗?” “约了。 “今晚九点,马王镇。”洪智有回答。 “太好了! “你随从马奎今晚去捉拿交易红票,我再为你邀功。”吴敬中大喜道。 “站长,这种要命的活饶了我吧。 “万一哪颗子弹不长眼……学生还想万万年效忠您。” 洪智有脸登时一垮,就差哭给吴敬中看了。 吴敬中盯着他,想了想道: “也是,你是宝贝疙瘩,不能冒这险啊。 “那就让马奎和齐大福去。” 论立功,他已经是少将。 论军衔,戴笠也不过少将。 这辈子算是升到头了。 要折了洪智有,上哪再找动不动能搞到几沓美金的善财童子。 “谢谢站长。”洪智有长松了一口气。 …… 晚上八点,会议室。 咳咳! 洪智有一推开门,满屋烟气弥漫,呛的辣眼睛。 吴敬中坐镇上方。 左手第一把交椅是特派员王蒲臣。 右边是陆桥山。 马奎、余则成与其他几个科室负责人都在。 “给大家介绍下,这位是戴老板的特使王蒲臣,此次专程主持雍建秋倒卖军火一案。”吴敬中笑着介绍。 众人一一打了招呼。 “客气了,主持不敢当。 “论资历吴站长您是我前辈,戴老板让我过来向您学习的。” 王蒲臣眉眼含笑,语气谦柔。 洪智有多看了他几眼。 王蒲臣很瘦,面颊发黄,略显浮肿的单眼皮,或许是有些痨虚,眼神看起来阴森森的。 他一直在抽烟、咳嗽、吐痰。 一刻没停过。 仿佛离了那根烟,就会马上断气。 洪智有觉的简直不科学。 因为就这货居然活到了06年,享年104岁。 特么就离谱。 吐槽归吐槽,洪智有绝不敢丝毫小觑此人。 戴笠高小同学。 毛人凤省立一中同学、铁杆亲信。 日后,马汉三、乔家才可都栽在他手上,把北平情报系统搅的是天翻地覆。 别看王蒲臣资历不如吴敬中,背景绝对够硬,要不然这次也不会被戴笠派往北平任军统华北总督查长,专门坑马汉三了。 “咳咳!” 吴敬中看了洪智有一眼。 洪智有会意,打开了窗户。 给各位大佬倒了茶水,又专程给站长取了口罩。 然后一秒不留,麻利离开会议室。 这种机密,多听一句都是祸。 好不容易脱身,他才不沾呢。 …… 第五十二章 满盘皆输(求收藏、推荐票、月票!) 会议室。 “各位,红票敢明目张胆的进入圈套,说明他们根本不把津海站放在眼里,想真刀真枪跟咱们干一场。 “这次必须给他们点颜色瞧瞧。” 吴敬中开始分派任务: “齐队长,你带人伪装埋伏在马王镇,准备抓捕红票的接头人。 “马队长,你亲自盯着红票车队。 “至少放一辆物资车离开。 “这次务必把红票的交通线摸清楚,拔个一干二净,以策应胡长官和剿总的围寇大计。” “是!”马奎和齐大福双双领命。 “陆处长,你率情报处的人去雍建秋家密道,搜捕红票地委要员。 “记住,装备要精良。 “那帮人可是不要命的。” 吴敬中又下令。 “站长放心,只要马队长情报准确,有我和警察局的同僚在,一只蝙蝠都别想逃出去。”陆桥山笑了笑,先把锅给马奎备好。 “陆处长,我的情报肯定不会错,当好你自己差。” 马奎一脸不爽的针锋相对。 “咳咳!”王蒲臣又咳嗽了。 两个没出息的狗东西……吴敬中脸色难看的撇了撇嘴,旋即起身: “去办吧,预祝你们成功。” …… 随着站里一阵嘈杂,津海站连同外勤一并出动。 “吴站长,你这招高啊。 “红票以为你打的明牌,谁能想到你是将计就计呢。 “追查交通线、下药……横竖够他们喝一壶的。” 王蒲臣掐灭烟头,又往嘴里续了一根。 “哎,这点小手段不值一提啊。 “壬初,你这次去北平,老板不会真要对马站长……”吴敬中扇了扇烟气,暗示问道。 他最近没少贪。 马汉三要栽了,他能有好果子吃? “咳咳! “这茶不错!”王蒲臣老沉世故的转移了话题。 “对了,毛主任托我转告,说毛森的事,你有心了。”顿了顿,他笑盈盈道。 吴敬中暗叫不妙。 毛人凤这是话里有话啊。 明着听起来像是在感激他,没举报毛森勾结汉奸倒赃。 实际上是在点他多管闲事,劫了拦路财。 上次大和丸号,就该让则成挑点好的,堵住二毛的嘴。 舍命不舍财,还是大意了啊。 “都是一家人,应该的。”吴敬中淡淡点头,佯作受用道。 木已成舟不可复。 有戴老板和建丰在,自己还没到看毛人凤脸色的时候。 真给脸不要脸,那就撕呗。 “壬初,你先抽着。” 话不投机半句多,吴敬中脸一沉,背着手离开了。 …… 站长室。 吴敬中洗了把脸,抖了抖满是烟味的外套,终于能舒服喘口气了。 余则成和洪智有在一旁侍立着。 “我先躺会,马奎和陆处长有消息,第一时间通知我。” 吴敬中毕竟上岁数了,往沙发上一靠合上了眼。 两人退出房间,来到了洪智有的办公室。 “智有,你咋没参加行动,这可是立功的机会。 “你辛辛苦苦谈来的买卖,就这么便宜了马队长他们。” 余则成坐下吐槽道。 “我怕死呗。 “你咋不去?”洪智有泡了茶,笑问道。 “我上次砸手艺,打了毛森、毛人凤的脸,当着王蒲臣,站长用我不是讨嫌嘛。”余则成一副可惜之态。 洪智有知道,他想套情报。 秋掌柜跟地委不是一条线,廖三民不说,老余只能干等。 “杀几盘。 “对了,我听陆处长说,嫂子明儿就到了。” 洪智有摆开棋盘,把话题扯走了。 “老陆这嘴,太碎。 “明天上午十点,去廊坊那边接。”余则成摇头笑道。 “太好了,嫂子一来,以后我可以你去你家蹭饭了。” 洪智有当先踩马落子。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耗时间。 一个小时后。 楼道里响起了脚步声。 陆桥山领着几个伤兵,一脸颓丧的迎面走来。 “老陆,出什么事了?”两人冲了出来,余则成忙问道。 陆桥山面色阴冷,一言不发的进了站长室。 吴敬中惊醒过来:“出什么事了?” “站长。 “我的人去了雍家,地道里边是死胡同,全是毒蛇、机关,还有地雷。 “至少有七八个兄弟栽了。 “还有几个已经送医院,估摸着也活不成。 “十几个精锐啊,其中还有几个是罗家湾二十九号出来的老人。 “就这么不明不白的死了!” 陆桥山咬牙切齿的说道。 “哎呀!” 吴敬中痛叹之余,拍了拍发懵的脑门: “不是……马奎说的那个内线管家呢,你没跟他接头么?” “站长,马队长打打杀杀还行。 “他要会搞情报,能接二连三坏事吗? “我去的时候,根本就没见到什么管家、大鱼,纯粹胡扯。” 陆桥山痛声大骂。 “智有,你去的时候,管家在吗?”吴敬中转头看向洪智有。 “在。 “红票向来狡猾,也可能是马队长被人耍了。 “雍建秋说过,刘管家跟他亲如兄弟,几十年的老交情了。 “会不会是刘管家和雍建秋设下的圈套?” 洪智有一本正经的沉吟分析。 “好啊,打了一辈子鹰没想到让鹰啄瞎了眼! “雍建秋人呢,抓回来了吗?” 吴敬中手撑在书桌上,点头愤然道。 “抓回来了,暂时安排在休息室。”陆桥山道。 “则成,你去审审,必要时候可以动刑,无论如何要撬开他的嘴,搞他几条大鱼出来。”吴敬中又困又怒,情绪有些焦躁。 “是!” 余则成嘴上答应,但没动身。 “站长,不太好吧。 “雍建秋跟孔先生是故交,戴季陶、陈布雷也熟,万一惊动了老头子,戴老板那不好交代。”陆桥山开口了。 他是没抓着人。 因为他压根就没进去,光坐在大厅和雍建秋喝茶了。 当然,雍建秋也没少往他兜里塞美钞。 陆桥山发火,针对的是马奎。 这次任务成了,头功是马奎的。 失败也好、死人也好,也轮不到他担责。 那还不得借机,把马奎往死里整啊。 “站长,陆处长说得对,先等等吧。 “等马队长回来,一切就清楚了。 “也许他那边能有好消息。” 洪智有附和劝了一句。 “希望吧。 “马奎要栽了,老子管他姓雍的认识谁,全特么给毙了。”吴敬中恼火拍桌。 两个小时后。 齐大福这边传来了消息。 红票没等到。 等来了马家镇黑吃黑的“小鬼”,发生了激烈交火。 十几个人只回来三个,齐大福胳膊还挨了一枪。 车队全被劫走了。 至于马奎,没有半点回音。 直到天亮的时候才传来消息。 马队长开着汽车别着枪,突然就被土匪给劫了。 土匪可不管他是哪一派的,只放回来一个送信的米志国。 “被山匪劫了? “哪冒出来的山匪。”吴敬中就觉的今晚邪大了。 “马王镇的人劫持了汽车,我和马队长按照您的指示,想跟踪他们的交通线。 “刚进保定的一个山旮旯,就冲出来一帮劫匪。 “连货车和我们的车一并全给围了。” 米志国灰头土脸的回答。 “砰!” 吴敬中气的重重一拍桌子,头发都震散乱了。 原本天衣无缝的计划全泡汤了。 交通线没查到,红票没逮着。 连带着毒药也落了空。 毒死几个山匪,算个屁的功劳! “吴站长,抓捕行动如何了?” 正头疼呢,听到风声的王蒲臣不请自到了。 …… 第五十三章 职场如战场 吴敬中正愁怎么跟特派员解释,没想到不请自来了。 “啧! “福无双至,祸不单行啊。”他看了看洪智有三个臭皮匠,皱眉嘀咕了一句。 此前,他在戴老板那牛皮都吹出去了,扬言此次必建奇功。 戴老板电赞:此计无双,必创红匪。 并称在京陵为他准备了庆功宴,只等向委座邀功。 好嘛,又是一出露屁股的拙劣大戏。 “壬初啊,事情是这样的……” 瞒是瞒不了了,吴敬中只能避重就轻的托出。 “我多次在警备司令部例会上跟田柏华强调,保安旅必须清剿孙美瑶残部,确保党国要地无舆。 “可他不听啊。 “你看看马王镇官、军、匪、票都烩成大锅菜了。” “现在好了,红票都落我网里了,横里杀出帮程咬金。 “壬初,这人倒霉喝凉水都塞牙缝。 “赶上了,没辙啊。” 吴敬中一边拍着掌心诉苦,一边给保安旅甩锅。 “咳咳!” 王蒲臣叼着烟,吧唧了两口:“马队长呢?” “马队长神勇啊。 “他率人跟车,杀进了红票在保定山头据点。 “目前双方正在交战,我刚给保定姚旅长打了电话,让他们前往火速增援。 “有保安旅协助,肯定大获全胜!” 吴敬中张嘴就来,吹的天花乱坠。 “咳咳!” 王蒲臣抬头看着他,吐痰、抽烟、就是不说话。 “老弟,报告的事……” 吴敬中也不嫌烟呛嗓子了,凑到跟前喝茶赔笑。 “等马队长回来吧。”王蒲臣不紧不慢道。 “也好。 “老弟先去歇着,等他回来了,我通知你。”吴敬中道。 待王蒲臣回到招待室。 吴敬中关上门,背着手森冷道: “三位,说说? “王专员报告打不好,你们、我,就等着卷铺盖回家抱孩子吧。” 三人面面相觑,谁也不敢开口。 尤其是陆桥山,脸黑的想杀人。 吴敬中目光看了一圈,笑着指向他: “桥山倒是不愁去处,抓雍建秋失了手,这是小事。 “调回京陵,郑长官怎么也得给你个副官、侍从做。” 吴敬中必须点陆桥山。 因为这次解套的关键是马奎。 他已经把马奎吹成了英雄,但陆桥山跟马奎不对付,要一直认死理,事情就会很难办。 所以,得先分一口锅,敲打敲打。 “站长,我丢手艺,那不都是马站长的情报……” 陆桥山暗骂他十八辈祖宗的同时,摇头苦笑。 “京陵好啊,大树底下好乘凉!” 吴敬中不接茬,只是看着天花板叹了一声。 陆桥山一脸圆滑的尬笑。 洪智有与余则成互相看了一眼,两人真心同情老陆。 好不容易逮到一脚踩死马奎的机会。 结果,马奎成英雄,陆桥山反倒背锅“失手”。 只能说姜还是老的辣,老吴翻手为云覆手为雨啊。 偏偏陆桥山这招不接还不行。 津海什么地? 除却上沪,国内最繁华的城市。 关键是天高皇帝远。 只要吴敬中不搞他,陆桥山身居要职,吃卡拿要,数钱能数到手抽筋。 京陵上有建丰、宋、陈斗法。 下有郑介民、叶秀峰、戴笠杀的你死我活。 大街上随便扔块板砖就能砸到一个校官。 陆桥山要调回去,那就是任人拿捏的小虾米,哪有这般快活自在。 “站长,我觉的您不用这么悲观。 “只要咱们上下一心,搞定专员,这事它就是大功一件啊。” 陆桥山显然明白此理,咬了咬牙强颜笑道。 他一个老广,当初为了调到津海可没少花钱。 前段时间漕帮的事犯了错,一半的捞子被“吴敬中”刮走。 如今身上还兼着警务处处长、水路稽查处主任两个肥缺,不捞够了怎能甘心。 这时候打包调职,血亏啊。 “哦? “大功?怎么个大功。 “陆处长,你快说说。” 吴敬中见他上道,满意笑问。 “首先,立即派驻军把马队长他们赎回来,再从麻山镇找十几个替死鬼当红票给马队长邀功。 “马队长手里不还有红票地下印刷厂的情报吗? “连夜端几个,抓一批工人。 “两头开花,能不是大功一件嘛。” 陆桥山两眼寒光闪闪,出起了鬼主意。 “好!” 吴敬中朗声笑赞: “陆处长不愧是南昌调查科的老资历,这招妙啊。 “则成、洪秘书,你们学着点。” “是,是!”两人连忙向陆桥山拍了通马屁。 “桥山,清查红票印刷厂,找漂子的事交给盛乡去办。 “保定姚旅长那边我已经打了电话。 “你去把马奎接回来,路过麻山镇找个偏点的村子,让马奎自己下手。” 吴敬中下巴一扬,正然安排。 “领命。”陆桥山感激躬身。 盛乡是自己的人,不存在故意坏事,落井下石。 接马奎,马奎就欠了人情。 “传旨”让马奎找漂子。 不仅是站长保护、器重。 而且能让自己揪住马奎的小辫子。 里里外外给足了“恩惠”啊。 “站长,我现在就去办。”陆桥山迫不及待了。 “等等。” 吴敬中从抽屉里拿出一副金丝眼镜,笑着递给了他: “朋友送的,说是马歇尔同款,我这双老眼尚未昏花就不装斯文了。 “你拿去,镜片不合适可以陆军医院重新配。” “谢谢站长!”陆桥山大喜接过。 “去吧,辛苦了。”吴敬中点了点头。 陆桥山再无半丝不满,得意的看了洪、余二人一眼,屁颠去了。 吴敬中眼神阴冷的目送陆桥山出门后,才往椅子上一坐舒了口气调侃道: “这回应该不会露屁股了吧? “好了,今晚谁也别睡了,等着吧。” “站长,陆处长出马肯定能成。 “您睡吧,我和智有等消息就行。”余则成恭敬笑道。 “则成、智有。 “知道为什么不让你们去办吗?”吴敬中眯着眼,略显疲惫道。 “体恤、爱惜。”洪智有回答的简单精辟。 “是啊。 “职场如战场,你挡人家道,人家就会要你的命! “去吧。” 吴敬中睁开眼,意味深长的挥了挥手。 待二人离开,他眉头一沉,拉开抽屉取出一份密报。 电报足足有数页纸: “余则成。 “曾隶属红票重要谍匪吕宗方。 “此人刺杀李海丰后被日伪特务识破,枪战重伤,为湘南籍商人司徒光宗所救。 “后伤愈自行返回京陵站,经叶子明证实回山城。 “查:余回京陵站后不久,司徒光宗举家迁往菲岛继承祖业。 “根据香岛站情报,司徒光宗的女儿证实并无救余之举。 “不过司徒是陈璧君远亲,有亲日之嫌,有可能是秘密收治。 “查:司徒中风失语,无法亲证。 “余,过往存疑。” 吴敬中看完,收起电报森然冷叹: “存疑! “哎,我体恤你们,谁又体恤我呢?” …… 第五十四章 马队长,请开始你的表演 吴敬中谁也信不过。 他只信钱。 鸡蛋不能放在同一个篮子里。 洪智有玩的花,指不定哪天就被人搞了。 余则成有嫌疑。 但他是自己点来的将,办事捞钱也很顺手。 比起洪智有,余则成有资历,有功勋,一定程度上可以掣肘陆桥山、马奎。 吴敬中对现状是满意的,无意打破平衡。 更多的是坐山观虎斗,掌控全局。 所以对余则成,他采取的是:边用边看。 简单的事。 升官发财的事,可作为恩惠赏给余则成。 大事,如今晚清查印刷厂,杀工人充红票人头的脏事就免了。 还是得交给陆桥山、马奎这种党国“忠臣”来办。 当然,一旦有确凿证据。 斩立决! 旋即,吴敬中又拿出另一张纸。 这是洪智有的情况。 洪智有老家父母健在,还有一个妹妹。 “洪秘书会来事,是把好刀。 “只是要拿好这把刀嘛……” 吴敬中手指在纸上一敲,嘴角浮起一丝冷意。 …… 陆桥山并没有立即去接马奎。 他带了人,中途在宝坻的分站点逗留了片刻。 来之前,他已经特意嘱咐盛乡,事成之后给宝坻站的分站长朱进打电话。 朱进是自己人,信得过。 “陆处长,知道您要来。 “我特意让人买的咖啡机,上好的咖啡豆。 “您尝尝,现磨的。” 招待室内,朱进奉上热腾腾的咖啡。 “老朱,有心了。”陆桥山泯了一口,口感不错。 “应该的。 “要不是您提拔我,我哪能坐上这位子。 “对了,前不久这边山里有人挖了口古墓,我托懂行的人捡了几样,您过过眼。” 朱进又拿出一个大箱子,里边是些瓶瓶罐罐。 “我不是站长,看不懂这些玩意。”陆桥山扫了一眼,淡淡笑道。 “明白。 “过两天我就进城倒了金条。”朱进会意道。 “你儿子进水陆稽查队的事我已经搞定了。 “只要他机灵点,明年给他提个分队长问题不大。” 陆桥山翘着二郎腿,摘下了金丝眼镜。 “谢谢陆处长。” “站长送的,马歇尔同款。”陆桥山朝镜片上哈了口气,擦了又擦。 “恭喜陆处长。 “您这是离副站长位置不远了啊。”朱进递上热毛巾,奉承道。 “还行吧。 “反正马奎是没戏了。 “盛乡还没来电话吗?”陆桥山笑道。 他不能在这待久了。 名义上是给汽车加油,吃顿夜宵便饭。 要拖的太长,万一耽误了马奎“立功”,把吴敬中拖下水就麻烦了。 “还没。”朱进道。 咖啡还没喝完,电话响了。 朱进挂断后,欣喜道: “陆处,盛乡成功捣毁了三个地下印刷厂,枪毙了九个……红票。 “尸体已经运到了南磨房。” “太好了! “就怕再失手,老吴甩的锅摆不掉。” 陆桥山放下咖啡,松了口气。 叫齐人马,他直奔保定保安旅。 …… 天明时分,保安旅。 马奎满脸淤青,浑身是伤,显然在土匪窝没少吃苦头。 玛德。 土匪咋就没宰了这条疯狗呢? 陆桥山暗暗不爽。 旋即又释然。 马奎不死也好,接二连三的出岔子,晋升是甭想了。 副站长也基本无望。 这条废狗已经对他构不成威胁。 站长送的金丝眼镜,已经说明了一切。 陆桥山签字交接完,亲和笑道: “马队长,走吧。” 马奎上了副驾驶,一脸郁闷不爽的问道: “陆处长,雍建秋那边的地委大鱼抓到了吗?” “蒙你老弟所赐,情报处的骨干精英这一票基本上死绝了。” 陆桥山开着车,皮笑肉不笑的回答。 “什么意思?”马奎皱眉问。 “雍家根本没什么管家。 “我带人进了地道,里边全是机关、地雷。 “你呀,这次可把我和站长害苦了。 陆桥山冷笑了一声道。 “不应该啊。 “我的线人就是雍家管家,他亲自探查过地道……” 马奎郁闷极了。 刚想解释,陆桥山脸一沉,厉声呵斥: “我真想撕烂你的嘴!” “你!”马奎拳头紧握想打人。 “咋嘀,说你两句还不服,想打我啊。”陆桥山撇嘴冷笑。 “我哪敢,你现在是站长的红人。” 马奎鼻息一重,松开拳头暗舒闷气。 军统的规矩:犯了错就得认打认罚。 哎! 最近真是倒了八辈子血霉,咋哪哪都不顺呢。 “瘪三的话你也信,马队长,你可真是大善人,那点工资白瞎了。”陆桥山摇头呵呵,往他伤口上撒盐。 “老陆,明人不说暗话。 “站里绝对有红票!” 马奎懒的跟小人计较,谈起了正事。 “得,又是红票。 “你不会又说是我吧。” 陆桥山金丝眼镜往上推了推,两眼半眯阴森森盯着他。 “你和我是不顺,但我知道不是你!” 马奎不屑撇了撇嘴,转头看向窗外: “肯定有人走漏了风声,雍家和地委做了准备。” “行了吧,我的马队长。 “收起你的红票理论。 “否则站长第一个揪了你的脑袋!” 陆桥山不觉的有红票。 他只觉的马奎比猪还蠢。 吴敬中现在正忙着应付特派员、戴局长,这时候要再冒出个内鬼,津海站的脸就彻底踩鞋底子里了。 站长不撕了马奎才怪。 “啪嗒!” 马奎又不真蠢,点了根烟,没再吭声。 车队驶进了麻山镇一个偏僻村子。 此时,天已现鱼肚白。 陆桥山一脚刹车,下车打了个哈欠: “马队长,开始你的表演吧。” “表演,演什么?”马奎感觉有被冒犯,拳头又捏紧了。 “站长有令。 “马奎追踪红票交通线,身先士卒直捣红票重要据点,在本次行动立下赫赫大功。 “马队长,来吧,立功的时候到了。” 陆桥山一摆手,立即有人递给了马奎手枪。 “你让我杀这些手无寸铁的老百姓? “陆桥山,你特么还是人吗?” 马奎勃然大怒。 “啧啧。 “马奎啊马奎,收起你这点可怜的大义、仁慈吧。 “你杀的人还少吗? “你不立功,站长就要拿你的头立功。 “看着办吧。” 陆桥山戏谑冷笑,然后掏出了相机。 “陆桥山,你到底想干嘛?” 马奎后槽牙都快咬碎了,真想打爆他的金丝眼镜。 “当然是记录马队长击毙红票的威风场景。 “明天要登报!” 陆桥山嘿嘿干笑。 “行! “姓陆的,算你狠。 “这事我记这了,以后你别栽我手里。” 马奎恨然拍了拍胸口,知道这双手不沾血不行了。 很快。 一群特务装成麻匪冲进村里,挨家挨户的搜人。 这村是真没啥人。 一共找了七个青壮汉子。 “不够,怎么也得凑个红票小分队吧。 “再抓!” 陆桥山面无表情的下令。 然后,一个老头。 一个十来岁的孩子被抓了过来。 “陆处长,老人和孩子也是红票?”一旁的闻时明有些看不过眼了。 “啪!” 陆桥山反手就是一耳光,冲着他吼道: “谁告诉你老人和孩子就不能革命的? “马队长说他们是,他们就必须是! “杀,赶紧杀!” 然后,他调好了相机焦距,又恢复了笑盈盈的面孔: “马队长,请吧。” …… 第五十五章 要功还是要脑袋 “你会遭报应的!” 马奎冷冷看了陆桥山一眼,拿枪走到那些手无寸铁的百姓跟前。 砰砰! 马奎连续扣动扳机。 一枪一个。 可怜这些人还没明白怎么回事,就含冤去了黄泉。 咔嚓! 陆桥山在一旁兴奋拍照。 一共两组照片。 有老人、孩子的一组。 青壮一组。 “马奎啊马奎,这下我看你还怎么跳! “抬走!” 拍完照,陆桥山阴冷一笑上了车。 …… 津海站。 吴敬中接到了陆桥山电话后,立即把洪智有和余则成招了过来。 “二位,马奎成功剿灭红票。 “印刷厂也已告破。 “该杀的杀,该抓的也抓了。 “现在麻烦的是,怎么跟特派员交代,让他给咱们打报告。” 吴敬中很头疼的扶了扶额角。 “站长,要不给王专员送点礼?”余则成提议。 吴敬中背着手踱了几步,摇头叹道:“不稳妥,送礼也得分人。 “送不对,那就是主动交把柄。 “我跟王蒲臣不熟,他又是毛人凤的亲信。 “上次毛森的事,我已经跟二毛生了嫌隙。 “再要来个行贿,怕是吃不了兜着走,罪加一等啊。” “智有,你怎么看?” 余则成转头把难题甩给了洪智有。 真是我的好三哥……洪智有沉声道: “站长,我觉的王专员会配合。” “哦?说说。”吴敬中诧道。 站长不了解王蒲臣,但洪智有知道。 王蒲臣为人低调、精明、谨慎。 主打一个办好差,不结仇。 一如他的性子,沉默、寡言,对上级差事不择手段的完成,马汉三就是活生生被他麻痹,最后被卖的。 傅作义准备投降时,很多人不相信。 王蒲臣敏锐嗅出了危险,在北平解放之前成功抽身。 足见此人很会审时度势。 眼下戴笠跟美佬走的近,一门心思想担任海军总司令,急需功绩在委座面前露脸。 要不也不会有给吴敬中准备庆功宴的戏言了。 津海这一票,既是吴敬中,也是戴笠的机会。 谁敢搅浑水,就是寻死路。 如王蒲臣这等聪明人,自然不会做这等蠢事。 吴敬中是当局者迷,事情太大,一时乱了分寸。 否则,不可能看不透这点。 “站长,我觉的王专员这会儿只怕比咱们更慌!”洪智有轻描淡写的点拨。 吴敬中目光一厉,脸上笑容渐渐绽开: “智有说的对。 “我急、他急、戴老板更急啊!” “不过这事我亲自谈不合适,你去。”吴敬中指向洪智有。 “是,站长。”洪智有点头。 “则成,你去仓库挑点好东西,放王专员车上去。”吴敬中眼眸一转又生一计。 很明显,老狐狸想置身事外。 不给王蒲臣抓住把柄、口实的机会。 就算日后爆出来,还能倒打王蒲臣一耙,私下串联洪秘书收受贿赂,欺瞒上峰。 洪智有心里问候吴敬中家人了一番,快步来到了招待室。 王蒲臣正在抽烟,眼里写满了疲色。 他现在很矛盾。 来之前,毛人凤千叮咛万嘱咐,一旦抓住吴敬中的小尾巴,立即向总部督查室打报告。 务必要搬回毛森那一局。 至少也得把吴敬中从津海调走,让自己人接管这块肥肉。 然而,戴老板的指令是:协助、督办吴敬中打胜仗。 胜仗。 许胜不许败。 戴老板要功,毛主任要过。 王蒲臣心里是倾向后者的。 一旦戴老板升迁,毛主任极可能掌管军统。 于情于理他都该向着自己的老乡。 “王专员!”洪智有上前打了声招呼。 “洪秘书,坐。 “我知道你,上次毛站长的案子办的不错。 “周象贤对你评价极高。 “你也杭城人吧。” 王蒲臣咳嗽了几声,亲和笑问。 “谢谢专员,我是杭城人。”洪智有恭敬回答。 “那咱们是老乡。 “吴站长呢?”王蒲臣问。 “他上岁数了,实在撑不住先歇下了,只是苦了王专员。 “报告的事,还望……” 洪智有笑道。 “报告我已经拟好,你看看。” 王蒲臣把手写的报文递给他。 洪智有看完心惊肉跳。 报告一字不差,如实全报。 更糟糕的是,王蒲臣还加了一句:怀疑津海站有红票谍匪,与雍家勾连。 站长最担心的事发生了。 任务失败、加谍匪。 这两条放在一块,报到总部督查室,只怕戴老板都保不住吴敬中的饭碗。 毕竟,津海是党国重中之重。 不仅吴敬中,甚至整个津海站都得换血重建。 王蒲臣在暗中观察洪智有的神情。 却见这位秘书放下报文,淡淡笑道: “王专员还没发,想必是有考量。” “那你说下我考量什么?”王蒲臣饶有兴趣的问道。 “你在担心是要前途,还是要脑袋。”洪智有道。 王蒲臣眼神瞬间阴冷了下来:“要脑袋?” “没错。 “毛主任跟您是同学,这对你是个机会。 “赌对了,未来你前途无量。 “但你别忘了,戴老板只要在一天,军统就姓戴,不会姓毛。 “你这份电报发出之时,就是你的死期。” 洪智有掷地有声的说道。 王蒲臣冷冷看着他,后背已有冷汗渗出。 洪智有夷然不惧与他对视。 “可是知情不报,按照家规,你知道后果的。”王蒲臣吐了口痰,用手绢擦了擦嘴含糊道。 “既然是家规,那就是大家长订的。” 洪智有笑了笑,给王蒲臣斟了杯茶,口吻谦虚和煦道: “马上就要军调了,戴老板、委座需要的是喜报。 “别说津海站立了大功。 “就是津海站被红票炸了,血洗了,你也得上报津海太平,吴敬中奇功一件。 “洪某言尽于此。 “前途与脑袋,王专员看着选吧!” 王蒲臣默默地看着他。 临行前,戴老板阴冷、锋利的目光让他莫名的颤栗。 洪智有说的对。 津海就是颗雷。 谁点谁死。 最好的办法就是,让它长埋地下,永远别见天日。 “你刚刚说立了大功。 “说说吧。”王蒲臣轻舒烟雾,沉声问道。 洪智有把马奎“英勇杀敌”,陆处长情报准确,拔掉红票印刷厂,击毙多名地委“骨干要员”的功绩一一说来。 王蒲臣听的浑身直起鸡皮疙瘩。 吴敬中为了保住饭碗,一点脸面和底线都不要了。 无所不用其极啊。 他甚至怀疑,自己这份报告发出去,到不了北平就得被吴敬中打黑枪陪葬了。 …… 第五十六章 棋逢对手 “具体事务我没参与,要不报告你写,我发!”王蒲臣道。 “有现成的。” 洪智有拿出余则成写好的报告递了过来。 “津海,果然不简单啊。 “是龙得盘着,是虎得卧着。 “吴前辈的手段,蒲臣今日算领教了。” 王蒲臣感慨一声,亲自去发了电报。 发完,他一刻都不想在这鬼地方停留。 洪智有亲自送到楼下。 王蒲臣打开后备箱,微微一皱眉:“把你们的东西拿走。 “吴站长清净自在人。 “王某也不想落人口实。” “是。”洪智有取出了箱子。 “好你个吴老贼,倒是摘的干干净净。 “报告给你打了,临走还想坑一手。 “回头出了事,一口我私下收受津海秘书贿赂邀功的锅甩过来,老子就是跳黄河也洗不清。 “前辈就是前辈,够狠、够毒啊。” 王蒲臣驻足看着二楼的站长室。 灯亮着。 他知道吴敬中就在窗帘后看着。 两人这么隔空“交手”。 最终王蒲臣一言不发钻进汽车。 走了! “吁! “壬初明白人啊。” 吴敬中拉好窗帘,眼底精芒收敛。 “还是智有事办的漂亮。”余则成笑道。 “聪明未必见得是件好事。 “洪秘书是杭城人。 “你是我的人,莫要让后来者居上。”吴敬中点了点他。 “请老师指示。”余则成道。 “军统内部有互相监督的习惯,你平时得看着他点。 “尤其是他跟漕帮的来往。 “我听说那个龙二买卖做的很大,兜里肯定少不了银子。 “你就没点想法?” 吴敬中眉头一扬暗示道。 余则成面色不惊的回答:“那简单,找个理由把他办了。” “办了干啥。 “查查龙二的资金往来,在码头多安插些内线,尤其是他身边的亲信能收买几个最好。”吴敬中道。 打从张四爷家搞了满满一车宝贝。 吴敬中就认定漕帮是个聚宝盆,放着不拿太亏了。 “学生明白了。”余则成领命。 “还有洪秘书,也得查。”吴敬中眼神森冷道。 “是!”余则成点头。 正说着,洪智有走了进来。 吴敬中立马笑脸相迎: “智有啊,你这次可是了了我心头大患啊。 “今晚你、则成,一起去我家吃饭!” “为长官效劳,应该的。”洪智有谦逊躬身。 闲聊了一番。 马奎和陆桥山走了进来。 此时,已经是早上八点了。 洪智有叫人把早餐送到了会议室。 “恭喜各位,此次行动取的圆满成功。 “我已经替列位向戴老板请功。 “尤其是马队长和桥山,此次居功至伟啊。” 吴敬中坐在上首,起身庆贺。 众人纷纷鼓掌。 陆桥山满脸春风,向众人点头致谢。 “谢谢站长。”马奎语气寡淡。 “站长,这是登报的照片,您看看。”陆桥山拿出加急洗好的照片递了过来。 “革命嘛,总归是年轻人的事。 “这些就不要了。 “洪秘书,待会烧了,连底片一块。” 吴敬中皱了皱眉,把有老人、孩子的照片挑出来,直接递给了洪智有。 洪智有领命,收进了公文包。 马奎暗舒了一口气。 “站长,这不是人不够,显得不敞亮吗?”陆桥山不爽笑道。 这些照片,他打算拿马奎一手。 或者,熏臭了马奎。 没想到吴老贼直接销毁了。 “桥山,这种东西乱人心。 “老人、孩子都当票匪,有吹票嫌疑,报社审查不会通告的。”吴敬中轻描淡写的解释了一句。 “好,好吧。”陆桥山比吃了死苍蝇还难受。 “马队长,你身上有伤,最近几天先在家养着。” 吴敬中笑着打发了伤兵马奎。 “各位,现在还有一个难题,雍家父女怎么处理?”吴敬中看向三个臭皮匠。 甭说,今晚度过大劫。 也多亏了三人,远胜诸葛啊。 “让陆处长审吧。 “上次审张少白,可是一审一个准。”余则成看向陆桥山道。 他知道雍先生是重要红票。 站长绝不会让陆桥山审的。 说这话,无非是卖个人情。 果然,陆桥山感激的看了他一眼,连忙请缨: “站长,交给我,您放心,我让他连骨头渣滓都得吐出来。” “桥山,你长途奔波一夜,回家歇着吧。”吴敬中笑道。 “那……那行,我先回去了。” 陆桥山猝不及防的愣了愣,黯然离开了。 “陆处长下手太狠,这个人是不能动刑的。 “这样,我亲自去会会他。” 吴敬中系好风纪扣,起身道。 三人到了招待室。 雍建秋父女俩正在喝茶。 “雍先生,闻名不如见面,咱们谈谈吧。”吴敬中双眼一凛,冷笑道。 “吴站长请问。”雍建秋淡然道。 “先说说你的事。 “私购军火,与红票交易一事怎么解释?”吴敬中问。 “我干这一行很多年了。 “私购谈不上,我买的是警备司令部经津海站淘汰的一批废弃军用物资和医药。 “我是应德邻将军麾下48军张光纬部所请购买。 “打算运到汉阳维修后,补充48军军械。 “可惜,刚到马王镇就被人劫走了。 “吴站长,我付的可是全款,如今人货两失,你不应该有所补偿吗?” 雍建秋不疾不徐的笑道。 “你少拿李宗仁来压我!”吴敬中怒道。 “吴站长要不信,可以给德邻将军和张师长电询。”雍建秋道。 吴敬中并未起身。 李宗仁的桂军历来有通票嫌疑。 而且要质询李,只能通过委座特派或者亲询。 自己买卖军火是收了钱的。 这事不宜查的过深。 “你家的地道是怎么回事? “根据你的管家刘福所说,地道是红票要员私通之地。”吴敬中抱着胳膊,沉声质问。 “地道? “忘说了,我那宅子在北洋时期是冯总统避难之处。 “里边自然少不了机关。 “你的人进去前,我再三提醒过,结果他们不听。 “对此,我只能表示遗憾。” 雍建秋镇定的端起茶碗润了润嗓子,丝毫没被吴敬中的杀气所摄。 “至于刘管家。 “这种污蔑主子的小人,他的话怎么可信? “吴站长如果不信雍某,大可叫他与我当面对质。” 顿了顿,他继续道。 不用想,刘福肯定被灭口了。 吴敬中气的面如寒霜。 反倒是雍建秋气定神闲。 洪智有终于见到红票的厉害了。 吴敬中老辣。 雍建秋更是天衣无缝。 两人绝对是棋逢对手了。 “看来你是不会招了。 “咱们换个地方聊?”吴敬中言语充满了威胁。 “不急!” 雍建秋淡淡一笑。 这时候电话响了。 “嗯。”吴敬中一别头。 洪智有接了,然后拿起听筒递向吴敬中: “站长,是孔先生。” …… 第五十七章 刑讯雍曼珠 电话那头正是四大巨头之一的孔祥熙。 虽然孔此时已卸任内政要职,但其掌控经济命脉,在上峰仍有巨大的话语权。 否则,也不会有建丰日后在上沪的难堪了。 “哎,孔院长,是我,我是吴敬中。 “是,是! “不用劳烦戴局长和毛主任,此事已经查明,它就是个误会。 “你放心,一根毫毛都没动,好茶好烟招待着。 “是,劳您费心。 “是,立即放人,绝不拖延! “请孔院长务必放心! “再……” 吴敬中满脸谄媚,话音未落,对面已经扣掉电话。 在这些党国巨枭面前,他就是个屁! “雍先生,你找了个好靠山啊。 吴敬中像什么也没发生,笑盈盈的抬手道: “受惊了。 “军火、医药一事确实是误会,我立即让驻军与保安旅抓捕马王镇劫匪,给您一个交代。” “我们可以走了吗?”雍建秋起身道。 “可以。 “不过,令嫒得留下来配合调查。 “我们在北洋大学工会、印刷厂有证人,他们指证令嫒与红票有勾连。 “材料已经整理好,随时可以递到京陵。 “当然,如果雍先生觉的我办事不周,大可找德邻先生、孔院长,去戴局长或者委座那申诉。” 吴敬中皮笑肉不笑道。 没证据的事,吃瘪认了。 有证据的事,必须得做做文章。 要不津海站这块牌子立不住。 “曼珠年幼,不经世事。 “她是被红票蒙蔽了,还请吴站长明察。” 雍建秋看了眼女儿,解释道。 “是蒙蔽,还是真心,只有审了、查了才知道。 “雍先生,请吧。” 吴敬中脸一沉,抬手送客。 “爸爸。”雍曼珠慌了。 “曼珠,别怕。 “爸爸会想办法的。”雍建秋抱了抱女儿,眼中弥漫着酸楚。 “爸,我,我不怕!” 雍曼珠轻咬贝齿,泪水滑落眼眶。 “好三儿。” 雍建秋拍了拍她的肩膀,步履坚定的走了出去。 他知道津海站是人间魔窟。 以军统的手段,女儿怕是要受尽折磨。 然而,革命终归是要流血的。 他早已经预料到这一天。 也早做好了家破人亡的准备。 “把她带刑讯室去。”吴敬中下令。 “刑讯……” 雍曼珠花容失色,求助的看向洪智有。 洪智有爱莫能助的耸肩一笑。 回到站长室。 洪智有看向老余。 余则成面带微笑,神色很平静。 雍建秋没事,就是这次行动最大的胜利。 至于雍曼珠。 她知道的并不多。 出于自身安全考虑,他什么也不能说。 老余是真苟啊……洪智有佯作好色心起,低声笑问: “站长,您不会真要审讯雍小姐吧。 “毕竟她跟孔……” “孔祥熙能奈我何?”吴敬中拉着脸冷斥。 “他那什么狗屁长江公司天怒人怨,老百姓恨不得扒了他的皮。 “当初黄炎培在五届十二中全会上,是怎么炮轰他的? “美佬是怎么搞的他? “眼下二陈、张群防他甚贼,建丰、戴老板也想拿他开刀。 “自己一屁股屎没擦干净,居然管到老子头上来了?” 他一手指天,骂起了孔老贼。 “是,是! “太不懂分寸了。 “手伸的太长,坏了规矩。” 两位善财童子连忙鸡啄米一样的附和。 洪、余二人早习惯吴敬中的“骂街”泄愤。 骂归骂,怂还是要怂的。 骂痛快了吴敬中喝了几口茶水,脸上也有了笑意: “那位大小姐得过过堂。 “站里死了这么多人,医药费、抚恤费得多大一笔开支。 “戴老板这会儿正在委座那邀功,不能给上峰添麻烦。 “二位,明白我的意思吗?” “明白!”两人点头。 这次砸了锅,戴老板不打三大板就不错了。 至于经费。 津海查抄、扣押的鬼子汉奸资产,别说抚恤金,站里一人发三代的富贵都绰绰有余。 吴敬中查红票是假,明摆着这次卖军火美元拿上瘾了。 这是要敲雍建秋的竹杠,一点亏不带吃的啊。 “雍建秋,北洋老买办了,听说过去给唐绍仪、朱启铃送礼论车拉的。 “破船还有三斤铁呢。 “他家的好宝贝能少了?” 吴敬中眉头一攒,市侩笑道。 “没错,像这帮北洋遗老最不缺的就是古董、金条了。”余则成深以为然。 “他的女儿、女婿在旧金山开矿,有很多美元。”洪智有亦道。 “对嘛!” 吴敬中大喜拍手,然后眼神一厉: “像这种狗大户、资本家,那都是从老百姓身上搜刮的血汗钱。 “私助红票,更是其心可诛。 “我看此人比穆连城还可恶万分!” 说到这,吴敬中大手往下一落,洪声批示: “站里这笔经费就找他要。 “洪秘书,你跟他熟。 “拿下他。 “狠狠的拿下!” “是,站长。”洪智有领命。 “好了,一夜折腾的,我这前列腺又造反了,得回去歇一歇。 “二位辛苦点,立即着手审讯那位大小姐。 “听好了,得见血。 “要不狗大户不心疼,不会掏兜的。” “是,站长。”洪智有领命。 …… 两人来到审讯室。 雍曼珠坐在电椅上,几个糙汉手持马鞭。 辣椒水。 烙铁。 一一准备齐当。 雍曼珠脸色惨白,漂亮的脸蛋密密一层冷汗。 “老余,咋整?”洪智有站在门口看了一眼,没急着进去。 多好的姑娘。 一颗冉冉红心,却要遭此磨难。 革命多崎岖。 对不住了……余则成心头默默可怜了雍小姐几秒钟。 “站长说了要见血。 “那就动吧。” 他一脸无所谓的笑道。 “也是,现在的年轻人不知道天高地厚,给她长长教训也好。”洪智有点头道。 “呵! “你不也刚特训班毕业,小屁孩装什么成熟啊。” 余则成推了推他,打趣道。 顿了顿,他道:“你不是追过她吗? “我听说雍小姐对你很有好感,满院子黏着跑啊。” 洪智有知道老余在旁敲侧击。 “身材不辣,没啥兴趣。 “得了,今儿就让她知道花儿为什么这么红!” 他打了个哈哈,入了旁座。 “雍曼珠,根据学工会刘勇,以及印刷厂李德宝的指认,你跟红票有过密切来往。 “这是证词,你看看。” 余则成在主座上,按照程序例行公事。 “我不知道。 “我只是觉的好玩,跟他们一起游游街,喊喊口号。 “你们说的红票,不清楚。” 雍曼珠不傻,摇了摇头道。 “说吧,平时跟你联系的上线是谁?”余则成没什么营养的问话。 “我不知道你说的是谁? “我联系的人可多了。 “比如,洪秘书。 “他总不会是红票吧!” 雍曼珠冲洪智有苍白笑了笑。 “我真想撕烂你的嘴。”洪智有直接奉上老陆“语录”。 雍曼珠撇了撇嘴,没敢再吭声。 “看来不上点家伙,你是不会招了。 “老五,动刑。” 余则成面无表情下令。 一旁的刑讯员老五拿起烧红的烙铁,就着一吹,火花飞溅。 雍曼珠瞬间慌了,眼睛睁的大大的,浑身抖的跟筛糠子一样。 “你,你们敢乱来,我要告诉孔伯伯。”她尖叫了起来。 “嘿嘿,找谁都没用。 “你当军统跟你闹着玩呢?” 满脸络腮胡子的老五阴冷一笑,烙铁照着她胸口呼了过去。 位置讲究。 要的就是断下一代口粮。 “五哥。 “别吓唬她,弄残了不好收拾。 “我来吧。” 洪智有起身走到雍曼珠跟前。 他人脉好,见谁都是哥。 平素好酒好菜、小钱没少招呼站里的这帮狠茬苦力。 “得,您来。” 老五识趣的把烙铁往水里一丢,退到边上抽烟。 洪智有蹲下身,拖下了雍曼珠的鞋袜。 然后,捧着雪白的脚丫眨眼痞笑: “啧啧,真滑,真美。 “雍小姐,既然你这么天真。 “我就只能用无鞋了!” …… 第五十八章 梅姐当媒婆(求收藏、月票) “你想干嘛?”雍曼珠颤声问道。 “我的大小姐,红票不是那么好当的。 “先给你来点开胃菜!” 洪智有拿起一根竹签,笑着晃了晃。 他并非陪她闹着玩。 革命从来都是残酷、鲜血淋漓的。 像雍曼珠这种玩票性质的大小姐。 上街喊几句正义的口号,就以为实现了人生蜕变,简直可笑。 坚持不住,早点清醒。 回去捐钱捐物也挺好,以免日后成为叛徒。 “洪智有,你,你敢!”雍曼珠哇哇大叫。 “试试! “一点点疼而已。” 洪智有冷冷一笑,竹签刺进了她的指甲盖。 “啊!” 指痛连心。 雍曼珠惨叫不绝,疼的浑身乱挣,花容扭曲。 “这就撑不住了?” 洪智有端起辣椒水倒在了血淋淋的伤口上。 “你,你简直就是魔鬼!”雍曼珠咬牙切齿的诅咒他。 “这才哪到哪。” 洪智有又是几根竹签,挨个脚指头扎。 每当雍曼珠要晕过去时,就用冷水泼醒她。 扎完了十根脚趾。 洪智有拍了几张照片。 然后吩咐老五: “别给她喝水。 “别让她睡觉,必要时候可以打针。 “先熬一熬,看她还敢嘴硬不。” “明白。”老五狞笑领命。 坐在上首的余则成暗松了一口气。 洪智有不愧是惜花之人。 这些签子看似扎的狠,实际只入了半寸。 换了老五,签子能从指节骨里穿出来。 吓一吓也好。 省的冒冒失失闯祸。 …… 离开刑讯室。 洪智有困的眼都睁不开了。 “老弟,我撑不住了,先回去了。”余则成哈欠连天道。 “我去法兰西俱乐部,站里白天太吵,没法睡。”洪智有道。 “行。 “晚上还得去站长家吃饭,先走了。” 两人分道扬镳。 …… 常德路1号别墅。 吴敬中躺在藤椅上,享受着短暂的宁静。 刘雄快步走了进来:“站长。” “调查的怎样了?”他闭着眼轻轻晃着摇椅。 “根据马奎的口述,车队被孙美瑶的人劫持后,没有走交通线,他认为是故意进的土匪窝。 “也就是说,雍建秋提前洞悉了您的计划。 “这是失败的关键。 “洪秘书跟雍建秋在后边花园的小房子里,有过接触交谈……” 刘雄报告道。 “你怀疑洪秘书是红票?”吴敬中两眼半眯道。 “至少有通票嫌疑。 “刚刚我按您的指示去了趟审讯室。 “余主任下令老五动刑,但洪秘书阻止了,他亲自下的手。 “我看过伤口,很浅。 “明显是在故意放水。 “所以,我觉的洪秘书嫌疑很大。” 刘雄很敏锐的分析道。 “这样啊。 “那洪秘书就没问题了。”吴敬中笑了。 “属下不明白。”刘雄皱眉道。 “洪秘书好色贪利。 “如果他下狠手,反倒说明他做贼心虚,想通过折磨雍曼珠来洗刷与雍建秋的勾结。 “但他没有。 “因为他爱美人,雍家小姐貌美如花,心疼也是人之常情。 “再者,他还有要事要办,少不了跟雍建秋打交道。 “卖人情,惯用伎俩罢了。” 吴敬中笑着解释。 “可医药的事没法解释啊。 “这一招本该天衣无缝,若无人通敌,至少交通线可以端了。 “我秘密抓了孙美瑶的一名部下。 “他交代,是有人花钱请他们出手的,原本走的另外一条路子,但对方临时改了路线这才进了土匪窝。”刘雄道。 “问题有很多啊。 “马奎找的瘪三,这种人本就嘴大不可靠。 “一个从不逛妓院的人,三天两头去,红票但凡在那有个眼线,就可能穿帮。 “还有陆军医院的丁德峰。 “很多地方都有漏洞。 “这一次还是大意了,跟红票打交道一丝一毫都马虎不得啊。” 吴敬中摇了摇头,感慨道。 “洪秘书的调查放一放,他不可能是红票。”顿了顿,他指示。 “那余则成呢?”刘雄问。 “这次他没参与,泄密的可能性不大。 “还是得深挖左蓝,以及他那个冀北太太。 “佛龛回电了吗?” 吴敬中起身舒展了一下筋骨。 “没。”刘雄道。 “行了,这俩人先放一放。 “马上军调了,二厅派了个什么张罗林负责谈判。 “这种暗戳戳的事陈长捷不待见,推给了咱们。 “这帮大爷屁本事没有,吃喝玩乐是把好手。” “你去接恰下,就定在法兰西俱乐部吧,住宿、吃喝上顶格的。 “法兰西俱乐部跟市政有合作。 “不是有个汉奸股东吗?让他出钱,他们最乐意出这种风头了。” 吴敬中想了想吩咐道。 顿了顿,他敲了敲扶栏低声嘱咐: “记住,条子必须写站里的,我回头好找戴老板报销。” “明白,我立即去办。”刘雄领命退了下去。 “敬中,咱侄女盈雪从英伦回来了。 “小洪这么能干。 “这几个月给咱捞了半座金山,你上次不是说有意撮合下吗? “正好俩人都没结婚,我看可行。” 梅秋菊磕着瓜子走了过来,唠起了闲。 吴敬中对太太是十分敬重的。 甚至很多站内要事,也会跟她商量。 粤州的酒厂,没写自个闺女名字,而是挂在了内弟梅长山名下,还有好多生意都委托在他旗下。 足见对梅家人的器重。 “你那侄女心高气傲,怕看不上洪秘书。 “她喜欢的是徐志摩。 “不是一个毫无背景的狗特务啊。” 吴敬中摇头笑道。 “撮合下嘛。 “我看小洪挺好的,捞钱老狠了,脑瓜子聪明也会来事。 “要成了一家人,将来你退休,有他帮衬打理公司还怕不兴旺啊。 “你不老说咱家底子薄,缺人才、能人么? “放着现成的不要,可惜了。” 梅秋菊吹起了耳边风。 她不懂什么徐志摩,什么爱情、才子。 她只知道洪智有能捞。 捞的她家闺女在粤州、香岛风生水起。 徐志摩算个屁。 能有钱好使么? “看看吧,这又是军调,又是蒋夫人要来,一堆的破事呢。 “听上边风声,建丰要开刀了。 “要么上沪,要么津海。 “要真来津海,我这老同学的刀还不知道砍谁呢。” 吴敬中心烦的很,哪有心思考虑这些过家家的事。 “反正,盈雪过几天要来津海。 “你不说,我说。 “我还就不信,当不好这媒婆了。” 梅秋菊撇了撇嘴哼道。 …… 晚上。 洪智有从康太太方敏的怀里爬了起来。 “死鬼,咋不多睡一会儿。” 方敏勾着他的脖子,意犹未尽的撒娇。 “得去站长家吃饭。 “最近红酒卖的咋样了。” 洪智有起身穿衣服。 “还行。 “就是美佬的东西太贵,再加上光搭人情,像上次陆处长那批货,我还倒赔了不少大洋。”方敏扁了扁嘴装可怜。 “确实是个麻烦,关系户太多,利润薄。 “得想想别的法子了。” 洪智有灵光一闪,已经有了主意。 …… 第五十九章 百善孝为先 酒庄有现成的。 穆连城送了个酒厂给站长。 在粤州本地口碑还行。 但因为是本地酒,上不了高档局面。 眼下崇洋之风盛行,政、军、商顶流无不以洋酒、雪茄为显赫。 尤其是斧头牌、咽尔士等品牌,更是备受追捧。 洪智有尝过酒庄的白兰地,口感、品质绝对一流,完全不比国外的品牌差。 如果能套牌,省了海洋运输、关税等。 无疑是暴利。 “敏敏,津海现在哪家洋行的买卖最差?” “臭男人。 “用人家的时候叫敏敏,用不着叫康太太。 “你心咋这么狠呢。” “说正事,挣大钱的事。”洪智有忙求饶。 “最差? “那肯定是英伦的几家洋行,鬼子在时基本榨干了。 “像怡和、太古、仁记和新泰兴到现在都没缓过来。 “好不容易光复了,美佬又占据了津海。 “现在生意最好的是上沪那边的龙东公司,他们在这边有代理,津海、北平驻军、市政、富商都是从他们那走货。” 一提到钱,方敏娇笑不闹了。 “我记得仁记的季太太挺漂亮的。 “明天组个牌局,我跟她会会。” 洪智有埋在她怀里道。 “你啥意思嘛。 “想把我这个中间人甩掉,跟她好么? “她老公可是个醋坛子!” 方敏不悦哼道。 “我看你才是个醋坛子。” “我不管,你鬼主意多,要有好路子不能撇下我。” “放心,扔谁也不扔你。 “到时候准备有你一份。” 他是吴敬中的善财童子。 床上这位是他的善财童女。 床品是渣了点,但论不要脸捞钱绝对有几把刷子。 腻歪了一阵,洪智有简单洗漱后,驱车前往常德路1号。 …… 到了站长家。 梅秋菊已经让人准备好了一大桌海鲜。 “一身胭脂味,风流人。”一入席,吴敬中指着洪智有笑了起来。 梅姐撇了撇嘴,略有不快。 “人不风流枉俊杰嘛。”余则成跟着打趣。 “别提了,我本想去俱乐部躲个清净。 “没想到进了盘丝洞!” 洪智有无奈一笑,指着一大盘生蚝: “老师,我可以吃了吗? “虚的慌,得补补。” “吃,赶紧吃。”吴敬中笑道。 “年轻人还是要注意身体。 “要不以后成家了,老这么沾花惹草影响夫妻情分。” 梅姐有些不爽道。 她还打算把亲侄女介绍给洪智有呢。 聪明是聪明。 就这花花德行,着实让人有点膈应。 “嫂子。 “实不相瞒,我这沾花惹草还真搞出了眉目。”洪智有用生蚝蘸着醋汁边吃边道。 “什么眉目?”梅姐问。 洪智有把酒厂的事说了。 “那个康太太能量这么大,能把酒卖出去?”梅秋菊大喜。 “就咱家这酒口感完全没问题。 “你不是嫌卖的低吗? “她愿意多出两成的价格,并且承担运费。 “到时候你让蕊蕊把底价再标高一成。 “啥也不用干,先赚上三成再说。” 洪智有就跟在自家一样随意,吃的满嘴流汁。 “太好了! “实不相瞒,香岛那边的酒市洋人占据大头,买卖是真不好做。 “我原本打算亲自飞一趟香岛,跟那边的谢站长求个关照。 “智有,你解了我的燃眉之急啊。 “来,我替蕊蕊、建华敬了你一杯。” 吴敬中大喜,夫妻俩同时向洪智有举杯。 “嫂子,我这沾花惹草没白去吧。”洪智有举杯泯了一口,邀功道。 “惹的好,惹的好。” 只要能搞到钱,他就是纳十房太太,梅姐都觉的顺眼。 “智有啊,年纪不小,该成个家了吧。 “我有个侄女叫盈雪,英伦留学生。 “她过几天就要回国了,要不你们处处。” 梅秋菊越看越喜,起身找来了照片。 照片里的女生很时尚。 白色公主帽,白纱裙。 漂亮、洋气。 身材高挑、丰满。 正是洪智有喜欢的那一款。 “嫂子,我这种花花人,哪配的上。”洪智有放下照片,调侃了一句。 “咋配不上。 “郎才女貌。 “这年头啊,早晚得动枪动炮。 “什么官不官,匪不匪都是虚的,只有兜里的钱才是货真价实的保障。 “香岛、澳岛、美利坚、英伦、新西兰,哪不是人间天堂。 “你和则成跟着老吴好好干,将来不愁没有好日子。” 梅姐满脸堆笑的给二人洗脑。 “嫂子说的对。 “站长去哪,我们就去哪。”余则成点头附和。 “小洪,你跟盈雪先试试。 “能成,一家人更好。 “不能成,交个朋友嘛。” 梅姐继续道。 “希望老天保佑,我能有这福分吧。”洪智有点头,收起了照片。 吴敬中淡淡微笑,没表态。 酒过三巡。 吴敬中让梅秋菊拿出一个托盘。 给洪智有二人,各分了五根大黄鱼,两千美金。 两人自是乐的一番感谢。 “则成,军调就要开始了。 “到时候站里的太太们少不了跟他们打交道,展示下党国的风情、美好嘛。” “你的太太什么时候到?” 吃完饭,吴敬中聊到了正题。 “快了,不是明天就后天。”余则成道。 “嗯。 “智有,你呢?”吴敬中又看向洪智有。 “我?一人吃饱全家不饿。”洪智有有点没明白。 “不行啊。 “百善孝为先,你在杭城郊区农村的爸妈、妹妹就没想接过来享受下新生活?”吴敬中脸上含笑,眼神渐渐严肃起来。 洪智有人麻了。 吴敬中不提,他都忘了原身的爸妈、妹妹。 “站长,他们在杭城待习惯了……” 洪智有刚要拒绝,就被吴敬中打断了: “我说过人事即政治。 “你不讲人情,不通人事,政治上怎么进步? “一个人连自己的父母都不爱,那跟畜生有什么区别。 “领导、群众能把党国的重任交给你吗?” “站长教训的是,我,我这就让人去接。”洪智有硬着头皮道。 “不用了。 “我已经安排肖科长去接了。 “明天就到。” 吴敬中也不装了,直接道。 洪智有的确是把好刀。 又快又锋利。 尤其是酒厂的意外之喜,更让他坚定无论如何要拿住了这把刀为自己所用。 与侄女通婚,他不看好。 主要是盈雪太傲,这个媒多半不成。 妻儿、父女是人之软肋,军统拿住内部成员的惯用手段。 拿住洪智有的家属,他就跳不出自己的五指山。 吴敬中笑。 洪智有也笑。 两人都笑的格外灿烂。 …… 第六十章 荣家二公子 洪智有心头的慌乱,仅仅停留了一秒。 洪智有的爹妈、妹妹,关我洪智友啥事? 借据了一具身子而已。 吴敬中以为拿住这一家子就能控制自己? 纯属白日美梦。 关于这事,洪智有没有一点心理压力。 至于给老吴打一辈子工,那更不可能了。 一旦洗了穆连城的巨额财产。 酒厂贴牌倒手买卖做起来。 吴敬中的人脉、酒厂就会成为自己的聚宝盆。 等钱赚够了。 到时候美佬的飞机一坐,爱谁谁去! “站长,住的地方有吗? “你知道的,陆处长一直不肯给我分房……”洪智有很上道的笑问。 “这还不简单。 “跟余主任住一块。 “他那院子大,你挤一挤,我让人在院子里加盖一栋三层小楼。 “足够你们一家享受天伦之乐了。” 吴敬中信然一笑。 “余主任,你说呢?”说着,他笑盈盈的看向余则成。 余主任? 不是则成! 余则成心一悬,连忙点头:“公家的财产,学生听您吩咐。” “站长,我昨天听陆处长说,会计周亚夫也要去那个院子?”洪智有故作头疼道。 他倒无所谓。 就是真嫌挤的慌。 “有吗?”吴敬中装傻。 “听说的。”洪智有也装傻。 余则成心在滴血。 什么鬼? 一个个都在老子那扎窝了。 周会计是马奎的人。 洪智有是站长的人。 再来个从未谋面的山区媳妇! 这院子还不得成火药桶啊。 顿时,他整个人都不好了。 “那就先让他住几天。 “等你爸妈到了,再叫周亚夫滚蛋。” 相比于马奎的拙劣手段,吴敬中还是觉的捞钱更重要。 “是。”洪智有领命。 吃完饭,吴敬中先打发了余则成。 “智有,那个康太太的路子怎么走?”吴敬中迫不及待的问道。 “老师。 “你知道的这些女人比狐狸还狡猾。 “她们不想说的事,别说用炮,你就是用美佬的原子弹,她们也不会透漏半个字。 “反正您什么都不用管。 “每月发多少货拿多少钱,一清二楚。 “她怎么卖,咱操这闲心干嘛,钱落兜里就行了呗。” 洪智有挤眉笑道。 “你忙里忙外,就不捞点辛苦费?”吴敬中似笑非笑的点他。 洪智有知道,老东西贪心不足,怕他耍猫腻。 “站长,不瞒您,我有好处。 “来一批货,康家给我两根金条。 “这样,具体买卖我就不参与了,您亲自跟康太太对账。 “要不方便的话,让嫂子,或者刘科长、肖科长去。” 洪智有直接把自己摘了出去。 “也行。 “你嫂子成天说闷的慌,以后给她派个闲差,省的一天到晚发牢骚。”吴敬中点了点头,满意笑道。 送走了洪智有。 梅秋菊是眉开眼笑: “敬中啊。 “你这趟津海真是来值了,点了这么个福将。 “我现在就给蕊蕊打电话,告诉她这个好消息。” “不对。 “总觉的哪里有问题。”吴敬中抱着胳膊,摇了摇头。 “你呀,就是阴戳戳惯了。 “你没看小洪那吃相,就跟我弟当初在咱们家一样,胡吃海塞的。 “还有,他看盈雪的照片,两眼都放贼光。 “明显,他把咱当成自家人了。” 梅秋菊给他锤着背,满脸开心道。 “要这样就好了。 “就怕贪心不足蛇吞象啊。 “这小子认识美佬,他万一要搞点什么手脚,咱们怕是给人做嫁衣了。”吴敬中依旧是狐疑不定。 “搞就搞呗。 “我把账本查清楚,该拿到手的钱一分不少就行了。 “我看是你贪心不足吧。 “卖不出去的货,人家多给三成上哪找去。 “成天疑神疑鬼的,回头寒了小洪的心,人扭头跑了。” 梅秋菊有些生气了,重重擂了他一拳。 “尤其是你绑人家父母这一出。 “太损了。 “这要结成亲家了还好说,没结成你赶紧放回去。 “当人家没人要啊,周象贤、毛森抢着呢。” 她越说越来气。 “呼!” 吴敬中松开胳膊舒了一口气。 他觉的好像是有点过分了。 实在不行,认个义子也好啊。 这个刘雄。 真是一肚子狗屁馊主意。 他转念就把锅甩给了某个正忙里忙外的走狗头上。 …… 洪智有驱车去了趟漕帮。 龙二办事很麻利。 剩下的那一份全兑成了美钞。 “二哥,咋弄到的?” 看着崭新的美钞,洪智有大喜。 “香岛荣氏集团的三公子荣斌来漕帮了,我找他换的。”龙二笑道。 “你是说大买办荣家?”洪智有诧色道。 “是!”龙二点头。 “二哥人脉挺广啊。”洪智有欣然道。 荣家别的产业,他不清楚。 但这个家族一直在香岛渣打银行任要职。 洪智有未来财富激增。 就算兑换成美元,四大家族的银行肯定是不能存的。 最好还得去香岛或者国外。 只是如瑞士等,要用钱不方便。 香岛正好合适,洋行资金足,信誉也还不错。 要能找荣斌帮忙开个户,是个不错的选择。 反正迟早也得去香岛。 “我哪认识他。 “是老周。 “老周以前是王亚樵的人,王先生被戴老狗害死后,他就来到了漕帮。 “老周过去保护过荣斌的父亲。 “救过他们一家的性命,所以一直有来往。” 龙二解释。 “怪不得漕帮的人喜欢用斧子砍人。 “王先生的传统啊。 洪智有笑了笑,转头问:“荣斌来津海有事吗?” “有! “他受人之托,想保一个人。”龙二道。 “谁?” “不知道,我跟他介绍了你。 “要不你俩见见。” “好!” …… 半个小时后。 在一间偏僻的院子里,洪智有见到了荣斌。 荣斌正在练剑。 留着络腮胡子的老周在一旁指点。 这位买办公子文质彬彬,没有半点骄横之气,就像是归国的学子。 “二爷。 “荣公子,今天就练到这吧。”老周打声招呼,先退了出去。 “洪先生,幸会。” 荣斌老成的伸出手。 别看长的秀气,手劲大的惊人。 “大家都叫我洪秘书。 “叫我洪先生的,很少。”洪智有笑道。 “长话短说,龙帮主为人一言九鼎,他介绍的人我信的过。 “我想请你救个人。 “曹清明。” 荣斌直言道。 “红票?”洪智有道。 “对。 “他是香岛地下成员,前段时间去北平与人会面,被马汉三的人抓了。”荣斌道。 他没告诉洪智有,这人前往北平是准备跟傅作义身边的高级内线接头。 这条线太重要了。 克公为了安全起见,征得伍先生同意后,特意从香岛找了个经验丰富的生脸,以民主商会的身份活动。 结果,马汉三盯上了商会。 连带着这位同志一并给抓了。 “落入马汉三手上不死也得拔成皮。 “你花点钱,应该能赎出来。”洪智有道。 “是啊。 “寸就寸在,那个商会里有日据时期的汉奸,还有一个北平地下报务员。 “那小子经不住打,自己招了。 “现在这些人都被当成红票,性质不一样了。 “马汉三是老狐狸,不是熟人,谁动查谁,北平组织的人一时拿不定主意。” 荣斌皱眉发愁道。 “戴笠信不过马汉三。 “要能把这批人弄到津海来,给那位先生安上汉奸罪名,我或许可以试一试。” 洪智有摩挲着鼻梁,想了想道。 …… 第六十一章 我这斧头如何? 洪智有并非无的放矢。 此时,双十谈判尚未开始。 川岛芳子是在谈判期间被马汉三逮捕的。 这才有了后来的龙泉宝剑案,彻底与戴笠撕破面皮。 现在戴笠对其不满,一是分赃不均。 再者,对马汉三权利坐大生了嫌隙。 此时的马汉三可了不得。 兼管平津肃奸委员会、北平军警督察处,还是军统平津办事处主任。 绝对的一手遮天。 就是傅作义见了他,也得客客气气的主。 别看吴敬中牛气,嘴上没把马汉三当回事。 马汉三真要来津海了,他得乖乖叫主任,让出站里的上首宝座。 关键这位“马王爷”飞扬跋扈,还是个吃人不吐骨头的主。 北平,多肥的地。 马汉三和他的手下捞的盆满钵满,戴笠楞没吃上几块肉。 别说像津海一样用飞机拉“党国财产”。 好些点名要拿的,都被马汉三以各种理由给眯了。 于是,两人嫌隙越大。 尤其是眼下,戴笠在积极谋求海军总司令一职,未来军统谁当家还说不定呢,马汉三就更不把他放在眼里了。 天下之事,熙熙攘攘无非名利。 洪智有熟知其中缘故,便可加以利用。 “洪先生,只要能把人捞出来,钱不是问题。 “刘叔,拿上来。” 荣斌一看就是办大事的,大手一摆,气势十足。 一旁的老随从拎上来一个箱子。 里边是满满一箱子的美钞。 新钞,百元面额。 “这里有二十万美元活动资金,怎么花随便你。 “只要能把人救出来。 “剩多少都是你的。” 荣斌抬手笑道。 “你们香岛人都这么豪的吗?”洪智有手指拂过钞票,有些酸了。 “这点钱不算什么。 “你是聪明人,应该知道这是最乱的时代,也是最好的时代。 “只要你在餐桌上,肉多到根本吃不完。” 荣斌拿起一沓钱,掂了掂随性丢在了箱子上。 “好说。 “剩下的先留着,事情我来办。” 洪智有知道这是条真大腿,挑出十沓钱放在石桌上,拎着箱子走了。 荣斌扶了扶眼镜,看着洪智有身影远去。 “二爷,你这位小兄弟不简单啊。”他坐下端起茶杯泯了一口。 “雍建秋运往边区的那批救急军火、医药,就是他的手笔。 “刀尖上跳舞的人,能简单吗?” 龙二笑容中略带几分傲气。 对自己这位兄弟,他还是很自豪的。 也就洪智有出身差了点,要有荣家的资本,早在“牌桌”上玩出花来了。 “可我听说他的人品不太好。”荣斌道。 “人品这东西也得看对谁。 “洪秘书是懂人情的。 “跟他玩,不能虚头巴脑。 “做他的朋友很简单,真诚即可。 “做他的敌人,呵呵……” 龙二干笑了一声,没再说下去。 荣斌那一抹淡淡笑意渐渐凝固。 眼神也肃然了起来。 张四爷,津海的土皇帝,何等霸道威风。 连吴敬中都忌讳三分,自己每次过津海,也得来拜码头的枭雄。 仅仅因为一个穆晚秋,张少白的嘴臭。 短短不到一个月,被一个杭城毫无背景的小秘书搞的家破人亡。 陆桥山,何等老辣? 被洪智有玩弄鼓掌之中,甚至还得感恩戴德。 这些在外人看来,不过是津海的茶余谈资。 但细思极恐。 这得何等的手段、谋略? 荣斌暗暗下了决定。 要洪智有真的能从“马王爷”手里抢人。 他可以考虑带洪智有“上餐桌”。 …… 夜已深。 洪智有在淮山路后街下了车。 “小洪爷,要我送你回站里吗?”老周歪头点了根香烟,腰间短斧雪白铮亮。 “当不起,还是叫我小洪吧。”洪智有很慌。 这可是王亚樵的老部下。 当初跟着老王砍委座、宋子文的大佬。 他是真不敢称爷。 “出来混,得讲究规矩。 “现在漕帮是二爷当家,你跟他是结拜兄弟。 “二爷认你,这声小洪爷你当得起。” 周炎淡淡道。 “我不觉的你的斧子能保护我。”洪智有提醒他。 “不能?” 周炎纵身而起,一脚将旁边院落高悬的灯笼给踢飞了。 然后,手一动。 洪智有还没看清楚,他腰间的斧子“嗤”的飞向大门。 穿透铜环,直没入柄。 “谁啊,大半夜的想死吧……” 那家的仆人恼火打开门,骂骂咧咧走了出来。 刚要叫骂。 老周像变戏法似的,两手一抖,两把驳壳枪一旋瞄准了仆人的脑袋: “多喝了两杯,有问题吗?” “没,没问题!”那人连忙举着手退回了院子。 老周收好枪。 顺手把斧头拔了出来。 “现在行了吗?”周炎双目寒光闪闪的问道。 “牛……牛笔!”洪智有看的目瞪口呆。 他自认为射击还不错。 但比起周炎的拔枪速度差了十万八千里。 他甚至都不知道,枪是从哪冒出来的。 如果自己是他的敌人,只怕这会儿早见了阎王爷。 还有那把斧子。 太快、太利了。 玛德,以后谁再说传武不行,老子跟他急。 “牛杯?”周炎没听明白。 “就是非常厉害的意思。”洪智有忙道。 “当然,我师从的是李叙文。 “王先生的麾下也没有孬货。” 周炎冷傲吹了吹斧头上的木屑,别入了腰间。 李叙文! 清末民初宗师级狠人,怪不得这么强啊。 “李大师号称神枪,你枪法是不是也很强?”洪智有吞了口唾沫问道。 “不强,我入门的时候没赶上好时候,没得师父亲传。 “我是跟史师兄学的。 “后来还是王帮主教的斧头好使、顺手。” 周炎摇头说道。 “恕晚辈冒昧啊。 “孙凤鸣也是王先生的心腹,为何当初近距离连打三枪,都没能打死汪精卫。” 洪智有不解问道。 对于这些传奇,他还是很有兴趣的。 难得遇到个“活化石”,不问明白了,憋的慌。 “我们都叫他凤海,他向来低调,说不习惯在自己人面前‘叫’。” “凤海是帮里搞经费管账的,懂点刺杀,但不擅长。 “当时本来刺杀的是蒋。 “能安排去会场的,只有凤海明面上的身份好包装。 “而且,他就没想着回来。 “去之前吞食了大烟,一个不专业的人干不专业的事,就是这样的效果。 “换了我,一斧头就能削了狗贼的脑袋!” 提及老友,周炎眼中沉寂的杀戮之火又熊熊燃烧了起来。 “凤海先生壮哉!” 洪智有躬身九十度致敬。 周炎对他的态度很满意: “日后需要我,让龙帮主知会一声。” 他转身就要上车。 “老周,能教我习武吗? “我想活的长一点。” 洪智有喊住了他。 斧头学不学无所谓。 拔枪是一定要学的,快一点,就代表枪战或者决斗时,能多一分胜算。 “你要不嫌麻烦,可以来帮里找我。”周炎沉默几秒,答应了。 …… 第六十二章 抓秋掌柜 洪智有回到淮山路小屋,整理了一下小金库。 他现在有十七条黄鱼。 大的十二条,小的五条。 另外有美钞现金三万八千块。 银元二百六十五块。 如果完成任务,还有荣斌剩下的十万美钞。 手底净资产接近二十万美元,绝对的中产富豪了。 看着桌子上一沓沓的美钞和金条。 洪智有终于明白翠平为啥握着金条寝食难安,要垒鸡窝了。 没钱,心慌。 钱多了,还是心慌。 怕贼惦记。 得尽快把香岛的公司戳起来,买卖搞大大的,钱生钱才好。 关好墙壁暗橱,他步行回到了站里。 路过一楼行动队。 马奎正就着猪头肉喝闷酒。 “洪秘书,来的好,陪我喝两杯。”老马叫住了他。 “马队长。 “休假了不陪媳妇,学我睡办公室啊。” 洪智有看着沙发上的毛巾被,笑侃道。 “成天骚里骚气的,我受不了那味。”马奎一脸嫌弃道。 “马队长这就不解风情了吧。 “这女人要不骚,她还叫女人吗?” 洪智有白了他一眼,真心替周根娣不值。 “那些书是你给她的吧。 “你这么喜欢骚的,是不是惦记我媳妇了?” 马奎喝的有些微醉了。 “老马,你要这么聊天就没意思了。” 洪智有撇了撇嘴,起身就走。 “别,别,逗着玩的。” “不瞒你老弟,我在军统这么多年,出生入死。 “这一身全是暗伤。 “她那小手在我身上一扒拉,我骨头缝都疼。” 马奎连忙拉住他,陪了个笑脸。 原来如此。 怪不得周根娣与原身“真爱”了。 “老马,时间不早了,你歇着。” 洪智有懒的跟他扯淡,他是真累了,明天还有一堆事呢。 “别啊,我有正事跟你谈。”马奎喊住他。 “啥事?” “站里有红票。”马奎压低声音。 “马队长,你喝醉了。”又来了……洪智有提醒道。 “没醉。 “真的,津海站里边,除了你,全都是红票。”马奎两眼血红,语气锋利道。 “老哥,可不敢乱说。 “站长知道,又得骂你了。”洪智有连忙打住。 “乱说? “档案股盛乡,手抄情报私自带出站,每个月给陆桥山的分红至少这个数的金条。”马奎右手张开五指,沉声道。 “你怎么知道的?”洪智有道。 “哼,真当我是吃屎的孩子吗? “我自然有我的渠道。 “他跟我的朋友交易,朋友告诉我的。 “手抄不值钱,一般准了才会付尾款,这些行规我了解的一清二楚。” 马奎冷笑道。 你那朋友不会是……谢若林吧。 前手卖情报,后手卖人。 确实够朋友。 迎上马奎的眼神。 洪智有就知道,谢若林没卖自己。 预料之内的事。 自己是谢的“财神”,如今混的风声水起。 谢若林卖他,就是断财路。 “你可以去站长那告他。”洪智有道。 “告啥,我现在谁也信不过。” 马奎眼底闪过一丝寒意。 很细微,但洪智有捕捉到了。 马奎在鄙视、怨恨他。 显然知道吴敬中和穆连城的事了。 自己也被马奎看成了党国的不忠之人。 “我知道雍建秋的事,不是盛乡卖的,是另有他人。”马奎顿了顿,坐直了身子。 “谁?”洪智有皱眉。 “余则成!”马奎冷森森吐出三个字。 “余主任? “别瞎说,他可是击毙李海丰的党国功勋。”洪智有故作诧异。 “刘文生被杀当天。 “他查过刘的档案,中午还出去了一趟。 “说是买鼻炎的药。 “但我查过他在山城的医院记录,他从未有过鼻炎诊治历史。 “偏偏早不犯,晚不犯,时间这么凑巧。 “还有。 “我的线人刘三出事前,他也去看了鼻炎,还是同一家。 “这不有鬼吗? “我怀疑余走漏情报,那家药店有问题。” 马奎冷然分析。 洪智有听的是脊背发凉。 马奎远比自己想象的要精明。 一个长期在一线执行绝密任务的人。 毛人凤的警卫副官。 果然不是等闲之辈啊。 “马队长,你杀人放火还行,医学这块还真是狗屁不通。 “山城气候湿润,南方人很少得鼻炎。 “北方干燥,眼下杨柳乱飘。 “正是季节性鼻炎高发期,站里患鼻炎的少说十几个。 “连保卫科肖主任,还有站长太太也得了鼻炎。 “你要不要都抓了?” 洪智有拿出手绢,当着马奎“吭吭”擤了几下: “还有我,也去过药店抓补腰子的,哦,我也是红票啊。” “呵呵,不好说。”马奎摇头干笑。 “马队长,慎言吧。”洪智有无可救药的叹了口气。 “问题是…… “我也是山城过来的,怎么就没得呢?”马奎皱眉,正然反问。 “跟你扯不明白,你打算怎么办?”洪智有问。 “我明天会派人把那位掌柜带回来问话。 “他要真是神医。 “我就当自己眼瞎了。 “他要不是,对不住,我会上报站长。 “站长不管,我就上报总部督查室、毛主任。” 马奎喝了口酒,一脸的不死不休。 洪智有明白了。 为什么全站的人都希望马奎死。 还给他扣上“峨眉峰”的帽子。 站长眼下和毛人凤正不对付,马奎仗着那点山头,动不动就上报。 还要端陆桥山,打郑介民的脸。 明查余则成和秋掌柜,激怒红票。 他不死,那都奇了怪。 “老马,你不把津海站搞个鸡犬不宁是不安心啊。 “行吧,祝你马……到成功。” 洪智有摇头一笑,两手插兜往外走去。 “等等。”马奎喊住了他。 “还有事么?”洪智有转头问。 “有空陪阿娣去打打牌,她挺闷的。”马奎语气缓和了些。 “呵呵,不好说。” 洪智有学着他的口吻,冷笑一声走了出去。 天作孽,尤可恕。 自作孽,不可活啊。 他径直去了地下刑讯室。 老五和两个手下正在熬雍曼珠。 不喝水,不睡觉。 雍大小姐此刻头发散乱,脸色苍白如纸,焉巴的跟霜茄子一样了。 “五哥,没上手吧。”洪智有问。 刑讯室这帮王八蛋,审女犯人,经常玩贼的。 什么掏几下。 摸几下是常有的。 “知道你喜欢她,哪能。”老五笑道。 “谢谢五哥。 “改天请你和兄弟们吃饭。 “这个拿着。 “熬了这宿,带兄弟们补一补。” 洪智有掏出一把银元塞在老五兜里。 “谢了。 “兄弟们,打起精神,熬好了。”老五立即冲手下吆喝道。 “狗贼!” 雍曼珠嘴唇微张。 没声音,但洪智有能读出来。 傻妞! 洪智有懒懒摇头,走了出去。 …… 翌日。 洪智有进了刑讯室,拍了照片,托人加急洗出来回到站长室。 “站长,您看看。” 他递上照片。 “嗯,要的就是半死不活。 “去吧,找雍建秋,狠狠地放血。” 吴敬中不当他是外人,说话粗暴露骨。 “明白。 “站长,让余主任也去吧。”洪智有走了一步,又转过身请求。 “这事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你叫他去干嘛?”吴敬中皱了皱眉。 “老师,雍曼珠是余主任主审的。 “再者,现在外边都传我是什么津海通。 “还是有个人随同好。 “学生怕……回头老师对我生了嫌隙。” 洪智有一脸为难、本分的讷声道。 “我对你还是很信任的。 “好吧。 “叫则成一块去!” 吴敬中笑了笑,当场拍板。 信任的够爽快啊。 洪智有刚出站长室。 就看到黑披风、黑圆帽的马奎领了一票人,威风凛凛的出门去了。 洪智有知道。 老马要抓秋掌柜了。 他看到了。 老余肯定也看到了。 以余则成的多疑,会猜测马奎去干什么? 但他绝对不会想到是去抓秋掌柜。 “余主任,站长让我陪你去一趟雍家。”洪智有进了老余办公室,人情世故拉满的笑道。 …… 第六十三章 好一波及时雨 余则成正在擦皮鞋,一听这话乐了: “什么叫你陪我。 “跟雍先生谈的是你好吗? “先说好,谈崩了,我可不背锅。” “背不了锅。 “哪有当爹不疼闺女的,掏狗大户兜就是了。 “走,走,又不是相亲,擦这么亮干嘛。” 洪智有推着他就往外走。 “对了,我那车昨晚留在站长家了,得找老陆要辆车。” 路过情报处,洪智有往里瞅了一眼。 陆桥山正在打电话。 他比了个噤声的手势,示意两人先坐。 “咋了,有事?”挂断电话,陆桥山笑问。 “陆处长,麻烦批辆车,我和老余要出去办差。”洪智有道。 麻烦两字让陆桥山很受用,一脸小人得志的笑道:“好说。 “真羡慕你们,还能出去透口气。 “最近不是要军调了嘛,站长让我架设天线,电讯科的事全摊我头上了。 “你说我一个刚被卸了职的人。 “得忙活侯运来那摊子事,还得管总务科的杂事。 “这不水陆稽查处又打电话让我过去。 “哎,劳苦命啊。” “谁让你南昌调查科的老手呢,能者多劳嘛。”余则成吹捧道。 “这站里两处七科的担子全在陆处长肩上扛着啊。 “不容易,不容易。” 洪智有也识趣的拍起了马屁。 “哪里,哪里,承蒙站长看得起罢了。 “我现在就给你要车。” 陆桥山乐的嘴都瓢了,拿起电话: “东山,给小洪派辆车。 “新车!” “成了。”他得意的看着两人。 呵呵,又成小洪了是吧? “谢谢陆处长。”洪智有连忙感激。 “忙去吧。” 磨蹭了几秒,陆桥山眼一抬道。 洪智有懵了。 老陆你的婆婆嘴呢,此处不应该爆点料么? 洪智有不走。 余则成也不走。 他知道小老弟鬼主意多,一找老陆准保得有事。 “怎么,还有事啊?”陆桥山目光在两人脸上扫来扫去。 “没。 “马歇尔同款眼镜不错!” 洪智有打了个哈哈,跟老余走了出去。 老陆看来是真忙。 居然不关注马奎了。 “智有,我看副站长的位置非老陆莫属了。” 余则成坐在副驾驶有意套话。 直觉告诉他,洪智有心里装着事。 洪智有本想故意路过淮山路,点一点余则成。 转念一想:太蠢了。 马奎刚跟他透底,他就带老余去了现场。 这不是送吗? 同情归同情,不能把自己搭进去啊。 君不见,吴敬中把自己“爹妈”都给绑来了。 什么信任都是虚的。 明哲保身吧。 “可不是,老资格,中校,他不上谁上位?” 洪智有闲聊搭茬,不再想秋掌柜的事。 到了雍家。 洪智有把照片交给了老余。 自个儿跑俱乐部跟仁记的季太太打牌。 吴敬中有句话说的对。 女人只要拿捏到位了,那就是小绵羊。 尤其是像仁记这种快要倒闭的洋行。 季太太名义上是打牌。 实则也是变着法的求各种门路。 像洪智有这种抢手货,平时她还真不一定够的着。 两人“坦诚相见”一聊,季太太自然乐的答应。 “两本账。 “一本是鸿发公司,一本是南风公司。 “鸿发公司的货,你高出三成拿,每次都现结。 “贴牌货卖出的钱,统一归南风公司,我再补贴你鸿发的五成利。 “如何?” 洪智有道。 鸿发公司是吴敬中的酒厂,南风是龙二的空包公司。 “往你怀里一躺,就能赚两成利。 “而且卖洋酒,还能打响我家仁记半死不活的招牌。 “名利双收,我想不出拒绝的理由。 “难怪津海的太太们都对你念念不忘呢?” 季晴靠在他怀里,仰着头索吻。 “他们念我。 “除了钱,没别的吗?”洪智有在她朱唇上点了一下,浪笑道。 “讨厌!” …… 搞定仁记,给季晴约了晚上去站长家的时间。 洪智有又奋起酣畅淋漓的再战了一番,这才心满意足的分手离开。 出了俱乐部。 他找了个公共电话亭,给安德森打电话。 牌可不是随便贴的。 得找正规的洋人代理,还得有美佬军方背书。 那些上流不傻,没那么好糊弄。 没代理这层关系,洋人一旦打官司会很麻烦。 上沪就有不少这种狗血事。 安德森很爽快的表示:这事交给他了。 洪智有感觉不靠谱。 但没得选! 回到雍家。 老余已经谈完了。 “咋样,掏兜了吗?”洪智有笑问。 “掏了。 “三件古董,两万美金。”余则成露着门牙笑道。 “厉害。 “刮东西还得是三哥你啊。”洪智有竖起大拇指夸赞。 “洪秘书,谢了啊。 “庄先生的事,站长对我意见挺大的。 “你这是及时雨啊。” 余则成心照不宣的感激道。 他知道洪智有是故意让功。 “客气啥,咱们是朋友。 “走吧。” 洪智有勾着老余的肩膀,往车上走去。 “你手拿开,太香了。 “要不站长还以为我在雍家受了美色。 “你不进去跟雍先生打个招呼?” 余则成笑着拨开他的手。 “算了吧。 “这家人有通票嫌疑,八辈子不来往才好呢。” 洪智有摆了摆手,赶紧溜。 他知道老余在挖坑。 余则成肯定知道雍建秋是红票。 雍未必知道余是。 老余让他跟雍建秋打招呼,显然是想让他同情、亲近红票。 就像当初吕宗方试探、发展他一样。 一点点把一个军统战士的血漂红。 日后好方便继续往边区输送军火、医药等物资。 洪智有心头一笑,这样也好。 发展自己,总比防着自己好。 老余还是奸啊。 …… 两人回到站里。 刚要上楼,就看到马奎和几个手下把秋掌柜五花大绑的押了进来。 “哟,余主任、洪秘书。 “上哪快活去了,一身的脂粉味。” 马奎快走几步,喊住了二人。 余则成回头就看到了秋掌柜,心脏差点没从腔子里蹦出来。 秋掌柜满脸淤青,显然挨了打。 “你们凭什么抓我,我要告你们!” 秋掌柜不服的大叫了起来。 “告我们。 “告,告。 “我让你告。” 马奎铁拳照着秋掌柜胸腹就是几拳。 呜! 秋掌柜满脸痛苦的弯曲身子。 “老余,认识这个人吗?”马奎盯着余则成咄咄逼人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