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间禁咒异闻实录》 第一卷 第1章 遭雷劈的 我就是个妖孽。 从我能记住事开始,这句话就经常钻进我的耳朵里,真是想躲都躲不开。 一九九七年农历六月初六,我在云港妇婴医院出生。那年香港回归,举国欢庆,所以云港这场十年不遇的雷暴连报纸的一角都没登上。 当时医院里的护士开玩笑说:“该不会是咱们医院里出了个妖孽吧?” 后来证实了,确实出了个妖孽,那个妖孽就是我。 5岁那年生日我是去我姥姥家过的。 早晨出门的时候天气还挺好,可到了我姥家天就开始阴,最后黑得跟半夜一样,阴沉得邪乎。 我当时也不知道是怎么想的,跟我表姐跳了后窗户去院子里抓鸡。我三舅看见了就跳出来逮我俩,刚拎起我的后脖领,一道闪电劈下来把我俩劈了个正着。 我没啥事,就是全身衣服都烧成灰了,从头到脚一根毛都不剩。 但我三舅可没我这么幸运,闪电走了心口,心脏被打穿了一个洞,人当场就走了。 按说这事怪不到我头上,但我那个三舅妈不是善茬子,逢人就说我是丧门星,是妖孽,说那道天雷就是为了劈死我这个妖孽,结果我命硬给扛过去了,可怜了我三舅…… 再后来她就天天到我家堵着门骂我,让我爸妈赔钱,还让他俩把我扔了,要不然迟早把我一家都克死。 我爸气急了,过去给了她一巴掌。 我三舅妈也急眼了,猛地推了我爸一下,冲进屋里抱起我就往外面跑,一边跑一边喊:“我今天就让你们看看,这个小崽子是不是个妖孽!” 当时外面的天还阴着呢,那场雨断断续续下了一个星期,人工河的河水都快漫过河堤了。 三舅妈抱着我就往河边跑,我爸妈就在后面追,但他俩都是知识分子,平时坐办公室不怎么运动,愣是追不上我三舅妈这个疯婆子。 跑到河边的空旷地,这疯婆子把我高高举起来朝我爸妈大喊:“你们俩看好了,看看老天是不是要收了这个妖孽!” 话音还没等落,一道雷劈下来,从我俩身上穿过去又打在了河里,把水里的鱼都给炸到岸上了。 那天,三舅妈上了西天。 这就是我成为妖孽的经过。 在临山老家的火炕上,我听我爷讲了不下一百次,说的有鼻子有眼的,就好像他亲眼看见了一样。 我每次都质疑:“这故事里也没你啊,你咋知道的?” 他总是立马吹胡子瞪眼道:“跟你说你就听着,别老犟嘴!跟你说这么多就是告诉你,眼睛没好利索之前不许老往外面跑,老实在炕上待着!” “那我眼睛什么时候能好啊?”。 “快了。” “眼睛好了就能回家吗?”我问。 “到时候再说吧。”我爷敷衍道。 说起我的眼睛,其实就是三舅妈被雷劈死那次伤到的。 据说我当时也死了,但后来又抢救过来了,只是傻了整整一年,谁都不认识,问啥都没反应,后来是我爷给我施法招魂这才醒过来。 我就觉得自己睡了好长好长的一觉,睡醒就发现眼睛里好像装了个万花筒,看什么都是重影的,各种色彩在眼睛里乱转。去医院检查过,什么毛病都没查出来,我爷却说我这是邪病,医院治不了,于是就把我带回来临山县城的老家让他慢慢给我调理。 我对老家这边没什么印象,不过在这儿住了没几天我就不想走了。 老街巷里我爷算是知名人物,周围邻居没有不知道他的,但凡谁家有点什么疑难杂症,就是去医院治不了的那种,他们准会来找我爷。 我爷很怕麻烦,每次有人上门他都骂骂咧咧想把人轰走,但最后总会碍着邻居这层关系很不情愿地帮人看。 每次遇到这事我都很高兴,因为回头邻居总会拿各种好吃的送给我。 我从来都不客气,可能是因为眼睛看不清,所以脸皮就厚,别人给啥我就拿啥。 为这事我爷没少训我,但我屡教不改。 那天我正在院子里对着老榕树斗鸡眼,因为这样看东西能稍微看清楚个数。 正斗着呢,忽然大院门被人撞开了,一个黑球滚进来朝我喊:“常乐,你爷呢,你爷在家没?” 原来是个人。 我看不清楚进来的人是谁,但听声音知道是房头老宋家的三胖小儿。 说起来他家人好像真的倒霉,三天两头出问题,每次来找我爷都被老头一顿臭骂,但他们还是不长记性总是来,好像挨骂没够一样。 不过我很欢迎他们,因为宋家老太太做的红烧肉特别香。 “爷!爷!又是老宋家。”我扯着嗓子朝里屋大声喊,喊完了就回头问:“你家今天做啥好吃的?” 三胖小子没心思跟我说话,急猴猴地跳着脚往里屋看。 不一会我爷就出来了,没好气地冲三胖小子骂道:“怎么又是你啊?全县谁家都没你们家事儿多!不是告诉过你们别在外面乱捡东西回来了吗?你们干脆别姓宋了,改姓欠吧,欠手爪子的欠!” 三胖小子被训得一点脾气没有,只能讪笑道:“常爷,这次不是我家,是我二姨家的表哥。他啥也没乱捡,也不知道咋回事,今天突然在我家就发疯要抠瞎自己眼珠子,现在好几个人拽着他呢,都快拽不动了,我妈让我赶紧过来请你过去给瞧瞧。” “发疯就去医院,别什么事都找我。”我爷甩下一句转头就往屋里走。 宋家胖小子顿时急了,赶紧跑过去拉住我爷的胳膊恳求道:“常爷别走啊,这真的是急病,可吓人了。我那表哥平时挺老实个人,跟人说话都没大过声,今天突然就发疯了,眼睛都变颜色了,真的,你快过去给看看吧,求求你了。” 我爷使劲甩开他的手,瞪着他说:“你们得给钱!别老想着吃白食!” “给给,这次一定给,要多少都行,我二姨家有钱。”三胖小子赔笑着说道。 按我的经验,差不多我爷是要同意了,所以赶紧放下手里玩的那些黑锥子黄泥巴,简单扑拉扑拉手,穿了鞋就往门口跑。 我爷几步追过来,抓着我的脑袋瓜子训道:“眼睛不好就别可哪乱跑。” “老宋家我闭着眼睛就能找过去。”我不服地说道。 “不行!要出屋就必须有我带着!”说完,我爷就拉着我的手往外面走,看三胖小子还在院子里撅着就骂道:“你愣着干屁呢?” 三胖小子赶紧追过来道谢,连跑带颠在前面带路。 到了房头老宋家,一进院门我就失望了,因为他家里没有平常那股饭菜香,只能听到屋里吵吵闹闹的,好多人影在晃,颜色乱七八糟,看得我眼睛疼。 来到里屋,我看见一个脑袋是紫黑色的怪人。 在我的视线中,平常人周围的颜色基本就是“红绿蓝黄白”这五种。偶尔会有黑色比较多的,要么是很老很老的,要么就是得了很严重的病,后来我总结出来如果一个人身上带着很多黑色,那这个人可能很快就要死了。 但是这个人的脑袋变成紫色,跟顶了一个大茄子一样,我还是头一回遇到。 我赶紧躲到房门后边,用门板挡住左眼,露出一只右眼,再来一个斗鸡眼。这样一弄视线顿时就清晰不少,都能分清楚谁是谁。 我看见宋家的老太太正使劲拉着紫脑袋,满头都是汗,嘴里喊着:“老常大哥,你快给看看吧,我们家大林这到底是咋啦,我们都快拉不住他的。” 紫脑袋被按在火炕上,一个劲在那抬胳膊,力气好像很大,把压着他的那些人差点给掀飞起来。一边在那挣他还一边大声喊:“你们都给我滚开,都滚开,我必须得把眼珠子挖出来,再不挖就来不及了,你们都滚,都给我滚!” “你们把他按住了。三胖,你直接坐他肚子上。老四,你过来按住他脑袋。你们几个继续按住他胳膊。”我爷发号施令道。 宋家的人都特别听话,我爷让干什么他们就干什么。 这办法还真管用,尤其是三胖子那一屁股,估计能把紫脑袋给坐背过气去。 我爷趁着紫脑袋不挣扎了,走过去翻了翻紫脑袋的眼皮,又扯起了嘴唇往牙花子上面看了一下,最后用拇指使劲按在脑袋上,再一点点向下一直按到上嘴唇那里。 说来也奇怪,被我爷这么一按,紫脑袋好像瞬间老实了。 “都别放松,继续按着!”我爷厉声喝了句。 周围的人赶紧又把力气卯足了继续按住,宋家的小三胖更是使劲往紫脑袋的身子上顿了顿屁股,坐得紫脑袋直吐。 我爷则从身上拿出了一个小盒子,虽然没办法看见盒子里的东西,但我知道那是针,很细很长,一盒28根,每一根貌似都有名字。 我爷给我讲故事的时候说过,这叫玄门28针,其中有13根最常用的,名堂叫鬼门十三针,那些中邪犯病的如果不老实,上去直接来一套,一般用不到10根,中邪的人就能缓过来。 我很想看清楚我爷到底是怎么扎这十三针的,可惜眼睛不争气,只能勉强看到我爷潇洒麻利的动作,却看不见针。 扎了三下,紫色就明显弱了,等下到第六针,那个人看起来已经和平常人的颜色一样,不过那团紫色依然在,只是从脑袋转移到了肚子。 “他肚子里好像有气,是不是要放屁啊?”三胖子在那一边鼓涌一边问。 我爷在他脑袋上扇了一巴掌,让他滚下去,接着又对其他人摆手说:“可以了,暂时把邪气压下去了。” 宋家人顿时长舒一口气,接着全都围在我爷身边千恩万谢,尤其一个没见过的瘦高大婶,拉着我爷的胳膊一个劲地拜,声音都带着哭腔。 我爷很烦宋家的人,但好像不烦这个大婶,很客气地说:“你是三胖的二姨吧?” “对,谢谢您帮忙了,太谢谢您了。”她说话的声音还有点好听。 “没事,都是街坊,帮忙是应该的。”我爷一反常态地客气,还耐心地告知:“你儿子应该是碰了不该碰的东西,邪气已经上头,估计时间不短了,如果不抓紧去根儿,轻了眼睛不保,重了有可能会送命。” “这么严重吗?那……那我们现在该怎么办?是需要钱吗?”三胖的二姨急切地问。 我爷轻轻一摆手说:“钱就算了,如果你们真有这份心意,就去县后的翠峰山上面种几棵树吧,给你们家积一些功德,免得以后总遇到这些破事。” 三胖二姨还觉得挺不好意思,宋家老太太却过来说:“常大哥一向都这么仗义,帮我们家好几次忙了,从来没管我们要过钱,绝对是大好人一个。”说着,宋家老太太还在我爷的胳膊上摸了一把。 我眼神不好都能看出我爷打了个激灵,向旁边躲了一步。 当时我不知道为啥他反应这么大,明明宋家老太太做菜那么好吃,对我也特别好,我爷却贼烦她。可那个三胖的二姨明明是才一头回见,他那态度却好到离谱,跟我都没见他这么和蔼可亲。 当然,后来我长大就渐渐明白了——我爷,他就是个色老头! 第一卷 第2章 治眼睛 宋家老太太真的做了一桌子好吃的,我虽然眼睛看不清,但鼻子特灵,闻着味儿就能找到我最爱吃的酱大骨头。 我在桌子上猛啃,我爷还有宋家那帮人就一块审那个叫大林的紫脑袋。 大林倒是清醒过来不作妖了,但支支吾吾就是不肯说到底怎么回事,后来架不住这帮人一起吓唬他,还是招供了。 他说上个月跟了个去马来西亚的旅行团,包机票,来回只要500块。 按他的说法,就在县内玩三天500块都不一定够,现在500去马拉西亚玩五天,还包吃包住,这都赚飞了,所以就交钱去了。 结果到了那边好一顿折腾,被旅行团带去了一个小破村子,路都是土铺的。那村里人都会说中国话,弄得大林直慌神,觉得飞机是不是在天上拐了个弯把他送回国内了。 导游带着他们去了好几个店,有卖玉石黄金的,有卖名牌提包手表的,还有卖佛珠佛牌各种幸运符的,反正吹得天花乱坠好多人都花钱买了。 大林就是去占便宜的,兜里只有300块钱,那还是旅游结束坐火车回家的路费。 导游看他铁公鸡一只也不生气,等晚上就说有个附加项目,交100块钱可以去山里一个特别灵验的寺庙拜拜,回头就能发财。 大林寻思一路上一分钱不花也不好,觉得100也不算多,就交钱去了。 半夜,导游把他们带去了一片荒山,在山里还真有一个很破旧荒凉的小庙。据大林所说,那个庙的造型很怪,屋顶是向上卷的,还有很多乱七八糟的小怪兽,刷得五颜六色的,不像中国寺庙那个肃穆。 进去之后有个穿着棕色袍子的人带他们去拜神。 大林以为是个什么神像,结果是个真人。 在庙里一个大高台上面坐着一个女的,很漂亮,穿着个纱裙。只要交了钱,就可以去跟那个女的许愿。那女的用手指沾水往许愿的人脑门上一点,这就算祝福成功了。 大林也交钱过去许愿,因为那女的盘腿坐在高台上,又穿着裙子,角度刚刚好,大林的眼睛全程几乎没离开裙子里面,脑袋里寻思这100块钱花得值。 旅游结束顺利回到家,大林买了几次彩票,连个5块钱安慰奖都没中过,他觉得自己应该是上当了,但600块钱玩一圈也不亏,管咋地也算出过国的人了,跟人吹牛也有资本。 结果还没过上半个月,他眼睛就开始难受了。 最开始就是痒,眼屎特别多,而且很粘,睡一宿觉那眼屎多到可以把眼皮粘到一起。他没当回事,随便买了点眼药水以为过几天就好了。 过了几天眼屎确实少了,但眼睛开始刺痛,就跟针扎一样。 大林疼得难受了就去医院看,大夫啥毛病没瞧出来,就说他可能是用眼过度,让他少看手机少玩电脑,开了些眼药水和口服消炎药让他吃吃看。 他倒是按着大夫说的去做了,结果眼睛越来越疼,只有吃止疼药才能睡得着。 就在昨天晚上,他做了个梦,梦见眼睛变成了石头,接着全身都开始石化,最后整个人都变成了石头人。 但是他人没死,就被封在石头里动不了,想喊也喊不出来,特别恐怖。 他是被吓醒的,但醒过来之后就发现眼睛不疼了。 正好今天他妈要来宋老太太家串门,大林眼睛好了心情舒畅就跟着一块过来了,没想到刚来没多一会眼睛就又开始疼了,而且疼得特别厉害,眼珠子转不动,感觉真像梦里一样要变成石头了。他吓坏了,就想赶紧把眼珠子抠下来,要不然自己就要变成石头人生不如死了。 再后来就是我爷前来救场。 讲这些的时候大林没少挨揍,尤其是宋家老太太,巴掌不停往大林的脑袋上面扇。 大林他妈全程没怎么出声,等宋家老太太打累了骂累了,她才问我爷大林的眼睛到底咋回事,是不是因为看了庙里真神的裙底所以被惩罚了。 我爷很是不屑地说:“哪来什么真神,你儿子就算全程闭着眼睛,回来该犯病也得犯病,以后像这种500块钱出国的旅行团压根就别去,贪这种小便宜回头保准你吃大亏,真当天上能掉馅饼吗?” 大林他妈一个劲赞同,接着又绕回来问她儿子的眼睛到底咋回事。 我爷没回答,而是去问大林:“那天在庙里那个女的用水点你脑门了?” 大林连忙点头说:“对,就这儿。”说着,他还抬手在脑门比画了一下,大概位置好像在眉心。 “你那天吃什么奇怪的东西了吗?”我爷又问。 大林努力回忆了一下,摇头说:“没吃什么奇怪的,就是面条。” “你确定是面条吗?”我爷问。 大林挠了挠头说:“就是面条……吧?” 明显是被我爷给问含糊了。 我爷并不着急,让宋家的人给拿了纸笔,他简单画了几下拿给大林问:“是不是这样的,手指这么长,细的,弯的,味道稍微有点苦。” “对对对,就是这个。有点苦,但是他们放了挺多辣椒,吃着还行,跟咱们这边的炒面差不多。”大林说。 “去庙里前后都吃的这个吧?”我爷又问。 大林稍微回想了一下,点头说:“对,那天晚上还有第二天早晨,吃的都是这种面条。该不会……该不会是被人在面条里下毒了吧?” “不是毒,是虫蛊夺生咒,你吃的根本不是面条,就是两盘蛊虫。”我爷说。 “虫子?!”大林喊了一嗓子站起来,接着捂着嘴就开始呕,感觉要吐桌上了。 我赶紧伸手端走了桌上的半盆排骨,免得被大林给污染了,其他人也过去把大林拽到一边,有的拉胳膊有的按脑袋,三胖还咋咋呼呼让他家那些亲戚把大林按住了,他这就准备上屁股继续往大林胸口坐。 我爷不跟三胖子客气,一巴掌把他扇到一边去,又摆手示意其他人把大林放开。 大林恶心了半天才缓过劲来,问我爷这个要咋办。 大林他妈来到我爷身边,恳求我爷一定救救他儿子。 我爷让他俩不用那么着急,不慌不忙告诉他们说:“这个咒要想解开也容易,再去一趟马来那个庙,那帮人给你儿子下咒就是为了让你们回去求救,花高价解虫咒,狠敲你们一笔竹杠。但是你们耽搁的时间太久了,从今天咒发的情况来看,距离蛊虫彻底发作顶多还有三天时间,就算现在买机票去马来也肯定来不及了。” “那怎么办啊?您肯定有办法的吧?”大林他妈急切地问。 “办法肯定是有,但你儿子要受点罪,我得带他去阎王爷前面走一遭。”我爷说。 一听到这话,周围的人都紧张起来了,尤其是大林他妈,她立刻紧张地拉起我爷的胳膊问:“去阎王爷面前是什么意思啊?” 我爷淡淡一笑说:“你儿子脑袋里进了虫子,只能让他昏死过去才能把虫子放出来。不过你们大可放心,只要到时候你们别大惊小怪过来打扰我,保证他不会有事。” 大林他妈没再说什么,其他人也都没出声,倒是大林来了一句:“没事,只要能让我保住眼睛,做啥都行。” 在老宋家待到天黑,我爷带着大林去了海堤。 宋家的人过来了好多,但我爷不让他们靠近海堤。他说是水走阴,要引出附在大林身体里的东西就要借水的阴气,而活人的阳气太重,凑近了会有干扰。 我虽然不太懂什么阴阳,但知道我爷肯定在糊弄他们,因为大海的颜色太浓了,人身上这点颜色在海水跟前屁大点影响都没有,我猜他肯定是怕这些人等会急眼过去捣乱。 好在宋家的人都很信我爷的话,一个个都站在我身边,抻脖子探脑袋远远往海堤那边看。 我并不关心我爷驱邪的过程,手里拿着宋家老太太给我烤的苞米跟个松鼠一样不停地啃。 啃得正欢,身边的宋家老太太突然捂着嘴惊呼了一声,其他人也纷纷指着海堤那里七嘴八舌地喊了起来。 “大林怎么被按到水里了?” “大林都扑腾上了!” “常老头按着咱家大林的脑袋不让他上来,这是要闷死大林吗?” “你们别只在这叫唤啊,是不是该过去拦着点啊?” 喊的人倒是挺多,但说到真过去,却一个都没有。 我放下了啃到秃的苞米棒,抬头朝海堤那边看了一眼。 我爷半个身子在水下,只露出胸口以上的部分,而那个紫脑袋的大林这时撅着屁股漂在海面上,脸朝下,整个泡在水里一动不动,看着就跟死了一样。 不过也就是看着像而已,他跟真正的死人还是有很大区别的。 我见过死人,还见过那种刚刚咽气的。 一般人刚死的时候身上还有颜色,但是很快就会变淡,变成灰白色,到最后剩下的那点灰白色也会从身体里飘出去,落到地里面。 但大林不一样,他身上的颜色只是不动了,不像先前那样转来转去的,但没褪色。 我听身边的人咋咋呼呼一个劲嚷嚷,就很烦地朝他们喊道:“你们都别叫唤了,他离死还早着呢。” “你这小孩懂什么?”旁边立刻有人说了句,听声音是大林他妈。 这女的,在我爷跟前装得斯斯文文,跟我说话却横鼻子横眼。 我朝她撇嘴白了一眼,就没再搭理这些人了,继续坐在台阶上盯着海堤。 不一会,我看见好多发光的东西从大林的脑袋里面钻出来。 那些东西是紫色的,发着微光,在夜晚的海里看得格外清晰。 我几乎一下子跳起来,指着海水喊道:“出来了!有东西从你们家大林脑袋里钻出来了,好像是虫子,发光的!” 其他人都跟看傻子一样看着我,但谁都没出声。 我没空搭理这些人,一路小跑来到海堤边,探着身体盯着那些发光的小虫。 那些虫子像线那么细,在海水里一弯一弯的,还发光,很神奇。 我爷这时候拿出一个小兜子,在海水里左右兜了几下,就把那些发光的小虫子兜走了,只剩下零星几条还在水里游。 我指着剩下的喊:“还有,在那边,在那边,那边也有!” 我爷按着我指的方向扫了几兜子,兜到了一些,但还有没抓到的。 不过他没继续兜了,抱着大林快步走到岸上,把他放在沙地上使劲按胸口。没几下,大林吐出了一大口水,咳嗽了几声终于睁开了眼睛。 老宋家的人这时候才敢跑过来,有的给大林擦身子,有的给披衣服,更多的人则是围在我爷身边问东问西。 我爷拿出兜子让他们看,他们只看了一眼就一个个惊呼起来,大林他妈更是恶心得跑到旁边去吐了。 我爷扎紧了兜子口对宋家的人训道:“你们以后别总搞那些幺蛾子,都老实在家待着,还有别忘了去后山种树。” 大林他妈连忙答应,又拉着大林过来朝我爷鞠躬道谢。 我爷却好像有什么急事一样,只是朝着他们摆了摆手就拽着我风风火火赶回家里。锅里烧开了水,他就把那一兜子紫色的小虫全部下锅煮,又拿了好些大片叶子剁碎了下进去开始熬。 我认识那些叶子,我爷爷给我讲过,说是菩提叶,有大智慧有灵性,入术入咒都是上好的材料。 熬了几个钟头,那些紫色的小光虫就变成了一锅紫汤,但一点都不神奇了,反而有点恶心。 我爷盛了一大碗到我面前说:“喝了,能治好你眼睛。” 我很抗拒地摇头说:“不要,恶心。” “这是石目蛊,好东西,一点都不恶心,可好喝了。”我爷哄着我,还自己先喝了一口。 我撇了撇嘴,半信半疑地尝了一小下。 意外地还真挺好喝。 当时我可能还有点傻的,感觉味道不错就忘记了那些虫子是从大林脑袋里面钻出来的,就那么混着叶子汤咕咚咕咚全给喝下去了。 结果第二天睡醒,我的眼睛就彻底看不见了。 那段时间我是真的瞎了,眼前一片漆黑什么都看不见,甚至感觉眼球都变得硬邦邦的,转都转不动。我还自己偷偷伸手摸过,感觉麻麻癞癞的,好像眼珠子变成两颗核桃。 我爷告诉我说,这就是个以毒攻毒的治疗过程,说我目力太强了,需要用猛咒往下压,等咒力中和了眼睛就能软下来,到时候就能正常看见东西了。 我也是真好糊弄,每天就安心在家里闭眼睛养着,也不害怕,反正天天都有好吃的,只要嘴巴闲不下来我就不在乎眼睛能不能看见。 结果这一瞎竟然瞎了整整三年,一直到我10岁生日的前一天,我才突然又能看见东西。 那天早晨一睁眼,我就看见眼前一片白光不停地闪,还有好多小白点在眼前飞,像小虫子一样。 我以为自己终于能看见了,一边伸手去抓一边喊:“爷!爷!我能看见了!” 我爷噼里噗咙地跑过来,但我并没有看见他,还在那傻了吧唧地伸手抓那些小白虫。 他在我耳边问:“你看见啥了?” 我说:“一群小虫子,还有白光,一道一道往下落。” 我爷没出声,就听见他出去了,过了一会就回来帮我换衣服,带我出了门。 自从眼睛瞎了我就没出过大院,这次终于能出去溜达了,心里特别激动。 走了也不知道多久,眼前的白光就变成了绿光,特别特别的绿,周围能闻到土腥味,还有蝉鸣鸟叫,感觉好像到了山里。 我爷拉着我的手在一个上坡路上缓缓走着,走了一会停下来,就抓着我的手让我往前摸,直到摸到一个硬邦邦的东西。 是树。 “现在我说一句你就跟着说一句,学着我的话,一个字都别错。”我爷在耳边轻声说。 我点点头道:“现在我说一句你就跟着说一句,学着我的话……” “这句不用学!” “这句不用学!”我故意咧嘴说道,其实我明白他的意思,但就想这样。 结果我的后脑勺挨了一巴掌,顿时闭嘴不敢贫了。 “现在准备开始,好了就点点头。” 我为了不挨揍,使劲点了下头,眼睛也睁得老大,但还是只能看到一片绿色和闪烁的白点。 “树爷爷树爷爷,我是常乐。说。”我爷开始说话了。 我急忙学着道:“树爷爷树爷爷,我是常乐,说。” “后面没有那个说。” “后面没有那个说。” 啪,后脑勺又挨了一巴掌。 “重来!” 我点点头,嘟嘟囔囔道:“树爷爷树爷爷,我是常乐。” “今日虔诚献上供奉,从此侍奉树爷爷座下。” “今日虔诚献上供放,从此侍奉树爷爷坐下。”我重复道,也不知道啥意思。 “我命即为树爷爷之命,我身即为树爷爷之身,常乐给您磕头添土了。” “我命鸡味树爷爷芝命,我参鸡味树爷爷之身,常乐给您磕头添土了。”我继续不明意义地重复道。 说完这一套,我爷按着我的脑袋让我跪下来磕头,又摆弄着我的手,往我手里倒了一大把土,让我朝前面抛撒。 我按着他说的去做,接下来就是不断换地方,不断重复之前那些话,然后磕头抛土。 我完全不知道自己究竟折腾了多久,后来累得话都说不出来,腿都软趴趴了,还是我爷把我背下了山。 我在他的背上睡着了,做了个梦,梦见好多绿色的小老头围在我身边冲我笑,让我喊他们爷爷。 我本来不想叫的,但一个老头走过来说:“你要叫我们爷爷,叫了,我们就能护着你,你就能继续吃好吃的。” 我一听见吃的,顿时服了软,趴地上给他们磕头喊爷爷,真的是为了一口吃的连脸都不要了。 那一觉也不知道睡了多久,后来是被外面的一声闷雷给吵醒的。 眼前还是什么都看不见,但耳朵能听见外面不断传来的轰隆隆的雷声,感觉那些雷好像就在我脑袋旁边劈下来的,白光不停在眼前闪,吓得我全身直哆嗦,蒙着被子大气都不敢出。 就在这时候,突然身上的被子被掀开了,我以为是我爷,所以伸手想抓回来,却发现眼前有一个影子,黑色的,好像是个人。 我脱口而出喊了一声:“爷!” 那影子的脑袋上好像咧开一张嘴,笑嘻嘻地回了声:“是我,跟我来。” 接着拉起我的手就走。 这时候我开始模模糊糊能看到屋里的轮廓了,使劲揉揉眼睛,就看见了床、桌子、灯、门……反正所有的一切都能看见了,唯独看不见拉着我手的那个东西。 我赶紧试着斗鸡眼,那东西立刻出来了,就是个黑色的人影。 那个影子抓着我的手,使劲往外面拽。 我不知道那东西是什么,但下意识就觉得不是好东西,于是扯着嗓子大喊:“爷!有东西要把我带到外面去!” 那东西好像能听懂我在喊什么,突然加大了力气,几下就被拽到了门口。 我急中生智两只脚都抬起来踹住了门框和那黑影子较劲。 这时候我爷来了,他手里拎着一口生锈的大刀,对着那黑影子就是一下。 影子呼的一下变成了一股烟,拽着我的那股力量顿时没了,我也一屁股摔到地上,顿得我屁股生疼。 “眼睛看见了?”我爷一脸严峻地过来问我。 我点点头,抓着他的胳膊站了起来。 我被带回到床上,眼睛刚瞄向窗外就看见好多个影子在窗口蹲着,好像都有眼睛,盯着我直勾勾地看。 “出来呀,出来呀,出来跟我们玩吧,我们给你好吃的。” 那些影子好像可以说话,一边说一边嘻嘻哈哈地笑着,然后手拉手往大院外面跑。 我看到窗外电闪雷鸣,每次闪电落下都像是把黑咕隆咚的天幕撕开了一道大口子,那些黑色的小人也露出满脸狰狞恐怖的笑脸,看得我全身直冷。 我爷给我披上被子,坐在我的身后让我紧紧攥着那把生锈的大刀,还在我耳边叮嘱道:“等会那些东西如果再过来,你就用刀砍它们,不能怕了它们!要是你怕了,那你这辈子都睁不开这双眼睛了!” “我不怕!”大声喊了一句,我两手紧紧握着那把死沉死沉的大刀,眼睛也盯着窗外那些小黑影。 等了好一会,那些黑影又钻进了屋里,全都站在炕头朝我嘿嘿嘿地笑,漆黑的脑袋上隐隐浮现出一张张小孩子的脸。 我有些恍惚,感觉身体发轻,手里的刀一下子掉到了炕上,身子竟然往炕下面飘去。 “你个龟孙子,给老子回来!”我爷突然在我耳边骂了一句。 我猛地回过神,使劲攥住了手里的锈刀,这才发现那些黑影不知什么时候都已经上了炕,全都围在我身边。 “都起开!都起开!我不跟你们玩!”我大声喊道,同时挥舞着手里的锈刀把这些黑色的人影都砍成了雾。 等雾散了,我才把沉重的刀头放到炕上,一边喘粗气一边盯着窗外。 不一会,那些黑影就又来了,还是站在窗台那里冲我笑。 我想转头不去看它们,最后干脆闭上了眼睛。 但我爷却在我耳边大喝:“常乐!把眼睛睁开,你想以后都当瞎子吗?!” 我全身一激灵,尽管不情愿,但还是把眼睛睁开了,继续和窗外的那些影子对视。 可能是因为有我爷在后面给我撑腰壮胆,也可能是我厌倦了一直抹黑过日子,从那之后我的目光就始终没离开那些黑影,直到外面的雷电停了,下起了绵绵细雨,那些影子也在雨中一点点消失不见了。 第一卷 第3章 给树爷爷赚续命钱 等到天亮放晴了,我爷给我换了身干净衣服,背了一大袋子土,拉着我的手去了县外的翠峰山。 一路上,我眼前的世界也在一点点发生变化,最开始还是有些五颜六色的雾,但走着走着那些雾就消散了,感觉全世界都清晰起来了,去看我爷的脸时也终于能清楚地看到五官,只是这样的世界反而看起来有些单调,有些灰暗,反而有点不太适应。 进了山没走多远,我就看见一棵棵发黑的大树,有的树好像从中间被掏空了,树干中还有火光。 没有烧光的树叶都是大片的,还带有细长的须子,我一眼就认出来了,那些树都是菩提。 我爷让我走过去给那些发黑的树跪下磕头,感谢树爷爷救命。 我不敢怠慢,赶紧过去在那些树前面跪下来磕头,捧着土撒在树周围,嘴里喃喃念道:“感谢树爷爷救命,感谢树爷爷救命。” 从山里下来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了,大半宿没睡,我困得迷迷瞪瞪,肚子也饿得咕噜咕噜作响。 我爷没带我回家,而是去了县里那家我最喜欢的酱骨头砂锅馆子。 一进饭店我顿时睡意全无,提鼻子闻到骨头香,口水都流出来了。 不一会,两大盘子骨架和羊肉砂锅就上来了,我直接伸手就要抓,却被我爷打了一巴掌,让我先去洗手。 我不情不愿地噘着嘴去倒水洗手,饭店老板十分惊讶地说:“呀,小乐能看见了?” 我爷笑着点头说:“能看见了,终于熬过来了。” 我不懂“熬”这个字是什么意思,也没去琢磨,反正眼睛能看见了,而且有肉吃,这就足够了。 怎么回的榕树大院我是没什么印象了,好像在饭桌上我就睡着了,等再醒过来的时候我已经躺在了家里的小床上。 爬起来习惯性地闭着眼睛往厕所走,走到半路才想起来眼睛能看见了,心里一阵兴奋。 院子里,虫鸣伴着夜风,幽静又清凉。 我上厕所回来,看到院子另一边的小屋里有灯光。 那里是老家的小祠堂,我去过几次,但是到现在都还没看清楚那里究竟是什么样子。 心里一时好奇便走到了门口。 祠堂门虚掩着,我爷正在里面上香,在香案后面立着好多牌位,看起来很奇怪。 “是常乐吗?”我爷忽然问道。 “嗯。”我应了一声,推门走了进去。 他回头看了看我,招手示意我过去,让我跪到蒲团上给祖宗磕头,再教我如何上香。 在山里跪树爷爷那套流程我已经很熟练了,只是多了一个上香的动作,难不住我。 跪拜之后,我爷把我拉到一旁,态度难得温和地对我说:“你眼睛好了,是可以回你爸妈那里了,但是我更想让你留下来,你想不想跟爷爷学驱邪的本事啊?” 我歪头想了想,问:“有好吃的吗?” “肯定有啊,你学会了我的本事,以后有的是人请你吃好吃的。”我爷笑嘻嘻地说。 想想老宋家每次招待我们的场面,那一桌子硬菜,我顿时吸了吸口水,痛快地点头说:“行,那我跟你学。” 当时我以为的学习就是天天待在大院里吃吃喝喝,听他给我讲故事,结果我爷却把我送去了县里小学,说是要学家里的驱邪术就得先学会认字。 当时我已经十岁了,班上的其他孩子都比我小三、四岁,甚至还有小我五岁的,于是自然而然的我就成了孩子头,每天带着一帮小屁孩在学校里疯玩,感觉上学还挺有意思的。 不过我的快乐生活很快就被终结了,老师喊我爷去学校谈话,班上的那些小屁孩也渐渐不搭理我了。 我去找他们说话,他们都躲着我,有的说我是傻子,到十岁才上学,还有人说我是挨雷劈的妖孽,说我是死人还魂的怪物,是没有爸妈要的丧门星。 这时候年龄的优势就体现出来了,只要我听见有人说我坏话,我过去就揍,他们好几个一起来我都不带怕的。 一来二去,学校里就没有人再敢说我坏话了,但也没人跟我说话了。 这样也好,反正我只是来学认字的,等放学回到家,真正的学习才正式开始。 比起学校,我真的更喜欢在家里跟我爷学驱邪,学解咒,学做各种各样的符咒法器。每次说到一种咒术,我爷就会给我讲一个故事,他说我们家以前是开方术堂子的,有个响亮的名字叫乐颐堂,听得我是满眼放光,心驰神往。 十二岁,我基本可以把常家九等咒法的各个解咒要诀倒背如流。 到了十四岁,我就能独立做法器符咒了。这些东西有的可以自己用,有的则是拿去卖钱的。 至于钱的用途,在我的认知范围当中,除了吃就是种树。 树是很重要的,因为树爷爷可以保我的命,就是给这些树爷爷续命真的很费钱。 在我十五岁生日那天,临山县里迎来了一场百年不遇的大雷暴。那天我躲在家里炕头上,抱着锈刀瑟瑟发抖。十岁那年的黑影倒是没来,不过那天的雷却格外的响,震得屋子好像都在颤。 隔天再去山上的时候,发现我的那些树爷爷几乎被劈了个干净,半座山都秃了。 我爷摸着我的脑袋说:“还有五年,等你20岁的时候我帮你开星宿阵,熬过去了,以后就太平了。” “那要是熬不过去呢?”我问。 “那就25岁再开,不行就30岁,反正五年来一次呗。”我爷悠悠叹气道。 十六岁,其他同龄人开始读高中,而我终于小学毕业了。 我爷没让我继续读书,开始专心在家里干活赚钱给树爷爷续命。 听到不用上学了,我的第一个反应就是激动、开心,但只过了两天,我就发现自己太天真了。 这老头子简直比学校的老师还可怕,在学校里还有课间休息的10分钟,他上课是从早到晚不带停的,就连中午吃饭也是边吃边学。 而且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他不给我讲故事了,理由是我已经长大了,不用像哄小孩一样哄着我了。 我有些烦,甚至动过回去找我爸妈的念头。 有一天,他大半夜把我叫去了祠堂,目光温和地看着我说:“已经八年了,你爸妈没联系过你吧?” 这话让我一愣,下意识地低头看了眼口袋里的手机。 “你不是说你不让他们联系我吗?”我问。 老头子摇了摇头道:“给你买了手机的时候,我第一时间把你的号码告诉给你爸妈了。” 他的话让我心头一揪,一种说不出来的苦涩滋味从喉咙开始向上翻涌。但我不太明白这是种什么感觉,只是又想起了刚上小学时那些小屁孩对我说的那些话——我爸妈不要我了,因为我是个死了又回魂的妖孽,是个害死人的丧门星。 “你有弟弟了,已经两岁了。”老头子淡淡说道,话语中倒是听不出多大欢喜。 “是吗?那我当哥哥了,不错。”我随口说道。 老头子轻轻叹了一口气,回头看了眼祠堂里的祖宗牌位,语气郑重地说:“你的命是常家的列祖列宗给的,这是福禄,亦是劫数。头几年,我让你上学读书是要你学文化不能做文盲,但接下来的时间,你就要用心学好家族传承的东西,因为只有掌握了这些你才能活着。你自己的命,要学会自己去掌握,因为没有人能支撑保全你一辈子。” “你就能,你能长命百岁。”我说。 “哼,我长命百岁干啥?一直伺候你这个小王八羔子吗?”老头子鼻子一哼。 “我是小王八羔子,那你是啥?”我撇嘴反问。 “臭小子!”老头抬巴掌就在我脑袋上招呼了一下,脸上的表情倒是变得轻松了许多。 那晚的谈话还是非常有效的。 从第二天开始,我没有了要逃走的想法,只是学习依旧枯燥乏味。 时间一晃又一年过去了。 6月初,临近17岁生日的一天早上,巷口忽然传来了一阵隆隆声。 我拎着扫把从院门口探出头去,就见好几辆黑色的越野车浩浩荡荡朝着老榕树巷这边开过来。在这些越野车中间还有一辆豪华轿车,车标我不认识,但看车牌那一串“8”,就知道来的应该是有钱人。 老巷只有三米宽,石墩石桌堆在巷子里,汽车是绝对开不进来的。 那辆豪华轿车直接横停在了巷口,几个穿着黑西装的抱着厚厚一卷红毯下了车,倒退着把红毯从车门那里一路往巷子里面铺,一路铺到我脚前。 我纳闷地看向那辆豪华轿车,心里想着电视剧里皇帝出游大概也就这排场吧。 红毯刚铺好,车门就被人打开了,一个足有三百斤的大胖子吃力地挪着肥屁股下了车。 他梳着个大油头,身穿着绿色的西装,敞着怀,使劲向上腆着肚子,像是生怕挡住了腰上的黄金LOGO大腰带。 有两个人撑着遮阳伞站在胖子身后。胖子向前一走,两个人立刻跟上,那两把伞的高度既不会阻挡胖子的视线,又不会让太阳晒到他的脸,尺度拿捏得恰到好处。 来到院门口,胖子还算客气地冲我点了点头,但一张嘴就透出满满的傲慢和不屑。 “常正是在这住吗?” “你谁啊?”我学着他的语气回问道。 胖子不改傲慢地笑了笑,不用他开口,在他身后就有人过来递给我一张名片。 上面写着鲲鹏集团董事长,秦坤鹏。 我撇了撇嘴,随意把名片往口袋里一放,扬眉问他:“你有啥事啊?” “听说常正能治怪病?”秦坤鹏抬起三层厚的下巴,语气傲慢地问。 “你听谁说的?”我问。 “这你就不用管了,总之我都亲自过来请他了,面子也给足了,这是见面礼。” 说完,胖子歪头示意,身后的一名跟班立刻拎出两个镀金礼盒,微笑着递到我面前。 虽然这人的态度不咋地,但出手好像还真挺阔绰。 不过这些年在家里做法器生意我也算是长过见识的人了,什么三教九流的奸商没见过,再也不是靠红烧肉就能收买的小傻子了。 我只看了眼两个金盒子,根本没伸手接,只是回头冲里屋喊了一声:“爷,有个土大款来找你,还给你带礼物了。” 门口这几个人表情各异,神色复杂,尤其是秦大胖子,似乎对“土大款”这个称呼很是过敏。 不一会,从屋里传出了老头子的回应:“让他们进来吧。” 我撇了撇嘴,朝秦胖子说:“我爷让你进去。” 秦坤鹏露出一个僵硬难看的微笑,抬手说:“那就麻烦引个路吧。” 带着秦坤鹏来到堂屋,我爷已经坐到八仙桌旁了,身上一套缎面长衫,道骨仙风,看起来十分有派。 估计是被我爷这一身穿戴给唬住了,秦坤鹏立刻收起了门外时的傲慢嘴脸,很客气地冲我爷抱拳说:“这位一定就是常正老先生了,我叫秦坤鹏,是柳先生介绍我过来的。” “我听说了,坐吧。”我爷抬手朝下垂手的椅子示意道,听那意思他好像早就知道这个秦坤鹏回来。 至于柳先生,我倒是知道一个经常来我们家买镇魂八卦镜的柳瞎子,不知道是不是这个人。 秦坤鹏也没挑座次的问题,屁股刚一碰凳子就开口说:“常老先生,这是我珍藏多年的正宗拉菲庄园特级干红。另外,听柳先生说您喜欢写字,所以特意给您带来一支笔,您看看喜不喜欢。” 在说话的同时,他的跟班立刻把两个礼盒拿到我爷跟前打开,一瓶红酒,还有一支金光灿灿的毛笔,笔尖好像是金丝制作的,一看就知道价格不菲。 “让秦老板破费了。”我爷微笑着点了点头,并没有表现出多大的热情。 我在旁边呵呵一笑,心道:这个秦坤鹏根本没调查清楚,我爷最喜欢的明明是看女主播跳舞,他说他喜欢书法是为了显得自己有格调,都是吹的。 秦坤鹏倒是没在乎老头子的态度,见礼物收下了,顿时殷勤地向前挪了挪屁股,让他肥厚的身体离开了椅背。 “常老先生,是这么个事,我今天过来其实是想求你帮个忙。” “嗯,说说看。”老头抬手轻轻示意。 秦坤鹏咧了咧嘴,颇有些为难地说:“这个事说起来还挺丢人的,其实是从上个月我儿子结婚那天开始的,就是结婚之后第二天,我家里这些人就开始放屁,特别的臭还特别响。” “只是放屁吗?”我爷挑重点问。 “对,就是放屁,跟加特林似的!你知道加特林不?哒哒哒,冒蓝火苗的……” “你就别玩梗了,说重点。”我在旁边插了一句。 秦坤鹏似乎很不满地白了我一眼,接着又嘴角挂笑冲我爷说:“一开始我也没怎么在乎,就让家里请的私人大夫给看嘛,结果啥毛病没检查出来,说可能是婚礼上吃坏肚子了,过几天就能好。结果,好了个几吧,屁放得更臭了,现在那屋里都没法呆人,屁都呛眼睛,勾芡就是屎!” “你跑这说相声来了?”我忍不住又吐槽了一句。 我爷用力咳嗽了一声,示意我别再插嘴了,然后一脸正色冲秦大胖子说:“这状况具体持续多少天了?” “具体的话……”秦坤鹏翻着眼睛在那回想起来。 他手下的跟班很机灵,立刻凑过来耳语几句。 “哦,47天了。如果算上今天的话,就是48天。”秦坤鹏回道。 “48天……”我爷顿时蹙起了眉。 48天,这个数字确实有些微妙了。 按我爷教给我的知识,天地阴阳五行运转是以7为小循环,以9为大循环。具体来说,就是任何咒法从起始到终结,要么49天,要么81天,很少有二者之外的情况。 所以,48天这个时间点,怕是有点紧张了。 “常乐。”我爷突然喊了一声我的名字。 我急忙点头。 “你来分析分析。”我爷不紧不慢地抬手示意着,然后悠哉地端起茶碗喝了口茶,脸上丝毫看不出着急的意思。 我答应一声,开眼打量秦坤鹏。 自从我眼睛好了,之前那些万花筒一样的颜色就消失了,但只要我改变眼睛焦距,让视线变得模糊,那些消失的颜色就会再次出现。 我爷告诉我说,这个就叫开五行眼,那些在我视线中出现的颜色就代表了万物的气场。 金木水火土,这五行气场在所有人的身上都有体现。五行越均衡,颜色就越是柔和,外延越是舒展。如果五行气息流动平缓,匀速在身体周围绕行,而且移动轨迹非常有规律,那就说明这个人气场非常好,将来必是人中龙凤。 当秦坤鹏的气场渐渐浮现在身体周围时,我看到的却是极其混乱的一幕。 秦坤鹏的气场很强,外延辐射很远,他能成为一个集团董事长绝不是偶然的。不过,在他的气场之中有一股紫黑色的气息在飞速移动。那团气息就像一条蛇,到处钻、到处咬,搅得五行运转十分不稳定。 “有外力干扰他的气场,但是影响应该不大,顶多就是遇到点不痛不痒的小麻烦。” 我这话是对我爷说的,但秦坤鹏却突然激动地连连点头说:“对对对!你说得还真对!最近生意上确实遇到点小麻烦,不是什么大买卖大合同,就是小来小去的损失个百十来万的!” 我听他这话就忍不住想撇嘴,百十来万还是小麻烦吗? 看来给树爷爷续命的事是有着落了。 第一卷 第4章 出师看病 瞧完了秦坤鹏的五行状况,我便偷偷看向老头子,老头子却狠狠瞪了我一眼。 我不知道他又咋了,关于眼睛的事他确实是不止一次叮嘱过我不能随便用,就算用也要隐蔽一些,但刚刚明明是他让我分析的,我去分析了他又瞪我,这老头子真的是难搞! 老头子的目光没在我身上多停留,再次望向秦坤鹏问道:“柳先生没能帮你把问题解决了?” “柳先生在国外回不来,但是给我算了一卦,说是这事只能请贵人相助,这个贵人就是……”说着,秦坤鹏便朝我爷呲牙一笑。 老头子缓缓放下了茶碗说道:“既然是柳先生介绍来的,这事自然没有不管的道理。只不过我最近身体有些不舒服,岁数也大了,不太方便出门,如果秦老板不嫌弃的话,可以让我孙子过去帮你瞧瞧。” “让……让他来?”秦坤鹏结巴了,使劲睁着他那对小眼睛,眼里的怀疑没有丝毫掩饰。 我也很吃惊,怎么突然就让我出去看事了? 但惊讶只是藏在心里,面对秦坤鹏我还是一脸淡定,就好像这对我来说就是家常便饭一样。 “要是秦老板信不过,那我也没有办法了,礼物就请……” “别别别,柳先生都推荐了我肯定信得过!”秦坤鹏急忙打断我爷的话,笑嘻嘻地说:“不过酬劳钱,是不是也应该……” “秦老板放心,都已经收了礼了,报酬也不会多要你的。等事情办完了,你给我们送几棵树就行,去年我买的一片林子让山火给烧光了,得再补一批。” 秦坤鹏顿时眼前一亮道:“就这点要求?” “对,就这点要求,秦老板很为难?” “不为难!咱们一言为定!”秦坤鹏痛快地答应道,就像捡了个大便宜。 我是真没想到竟然这么快就能单独出去看事了。 记得去年我还跟老头子提过,问他啥时候我能出去看事驱邪赚买树钱。老头子的回答很敷衍:“现在还没到时间,机缘到了自然就让你去了。” 当时我还念叨这个机缘该不会要等20岁开阵渡劫之后才能到吧,没想到只过一年就来了。 我穿上一身现代款的汉服套装,用布缠好了锈刀,一路踩着红地毯,跟着秦坤鹏坐进了他那辆豪华轿车。 车里有酒柜,还有一个超大号的零食柜,里面放着各种肉脯、坚果零食。 也不知道是秦坤鹏不再对我保持怀疑了,还是打算破罐子破摔,总之他对我的态度不像在家里时候那么不屑,还主动给我拿了各种吃的。 一路上他各种没话找话,问我是从几岁开始学算卦的。 我学的那叫九等解咒法,根本不是算卦,但我懒得跟一个外行人解释那么多,只是有一搭没一搭地回应两句,更多的精力都放在吃上。 临近中午,车队来到了云港市郊。离着老远就能看到一座红红绿绿的景观山,山下还有一座巨大的人工湖,还有一艘游艇停在码头旁。 “我家就在这了,整个这一片都是我的。”秦坤鹏指着窗外那座山,撇着嘴跟我显摆。 我敷衍着点点头,抓紧时间消灭了最后一袋牛肉干。 车子很快来到山脚下,随着大门缓缓敞开,有四名保安走出来站在路两旁敬礼迎接。 秦坤鹏看都没看他们一眼,轿车长驱直入,直接开到了山中的别墅门前。 到了近处,我才发现那座别墅实在大得惊人,简直就是一座具有现代设计感的城堡。 忽然,别墅的大门咣当一声敞开了,一个年轻女生急匆匆地跑了出来。 “小舅!情况不对劲,得打电话叫救护车过来!” 秦坤鹏开了车门,皱着眉有些不耐烦地问:“怎么了?屁更臭了?” “不是臭!”那女生语速飞快地说:“舅妈她们的反应都不对劲,从刚才开始身体就在一直抽搐,还起了很多脓包,这样下去肯定不行,必须立刻送医院!” “你别着急,我这不是请人过来了嘛,先让小师傅给看看,等看完了再说。”秦坤鹏不紧不慢地说着,之后便回过头,朝我呲牙一笑。 我抱着锈刀下了车,冲着那个年轻女生点了点头。 她只看了我一眼,眉头就紧紧皱了起来,一脸难以置信地看向秦坤鹏大声质问道:“舅,现在真不是开玩笑的时候,舅妈她们不是坏肚子那么简单,再这样下去很可能都挺不过今晚了!” “不用那么紧张,今早我走的时候还好好的,怎么可能就抽了?”秦坤鹏不以为然地摆了摆手,把那女生往旁边一扒拉,回身冲我做了个“请”的手势。 那个气鼓鼓的女生好像也知道跟秦坤鹏说不明白,索性躲到一边去打电话了,估计自作主张在叫救护车。 我没搭理她,只管迈步往别墅里面走。 刚一进屋,一股恶臭扑面而来,差点把我熏一个倒仰。 秦坤鹏捏着鼻子嘿嘿笑着道:“是真的臭,但也就是臭而已。” 我扯着嘴角笑了笑,尽量屏住呼吸跟着秦坤鹏坐电梯到了四楼。 楼上有不少护工,一见秦坤鹏来了都满脸紧张地让秦坤鹏赶紧过去看看。 秦坤鹏有些恼火地冲着那些人大声道:“不就是放几个臭屁吗?这么紧张干什么?” 可当我们走到最近处的一个房间门口时,只隔着落地玻璃门看了一眼,秦坤鹏就惊恐地大叫了一声,蛤蟆精一样的肥胖身体向后一仰,一屁股跌坐到了地上。 我也看到了房间里大圆床上的那个…… 我真不太确定看到的究竟算什么,姑且当那是个人吧。 那也是个大胖子,胖得十分夸张,就像个鼓气的人形河豚。 脸颊、脖颈上的皮肤估计是因为突然发胖而留下了一道道撕裂伤。伤口周围的皮肤生出黑色的斑纹,就像一条条趴在身上的蜈蚣,还在随着呼吸而上下蠕动。 “我进去看看!”说了一声,我伸手拉开了玻璃门。 就在开门的那一瞬,一股浓烈的尸臭味扑面而来,呛得旁边几个护工也跟着跌坐到地上,哇哇干呕了起来。 “我靠啊!”秦坤鹏咒骂了一声,捂着口鼻手脚并用地逃开了,但没爬几步也对着地哇哇开吐。 我没去管他们,反手关了玻璃门,捂着鼻子走向那张大床。 走近再看就能看出来床上的是个女人,敞开的衣服下面露出了已经变成黑色的圆滚肚皮,上面挤满了密密麻麻的脓包。这些脓包就好像是寄宿在肚皮上的某种生物,它们不停地蠕动着,时不时向外涌动一下,喷发出一股股黑色的脓液。 脓液在喷出的一瞬就消散在了空气之中,并将腐臭味散布得到处都是。 我没有理会这些体表的症状,只是聚精会神地盯着麻麻癞癞的肚皮。不一会,这个人的气场就慢慢浮现了出来。 没有象征金木水火土的五行色,只有一团团的紫黑色气息,绕着她的身体疯狂乱窜,就好像寻找猎物的疯狗。 是邪气! 这些邪气时不时就会从女人的耳朵、鼻子钻进身体,每进去一股,她的肚皮就胀得更大一些,那些脓包也会跟着喷涌一次,送出大量的臭雾。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了一阵杂乱的脚步声。 我回头看了眼,发现是之前在别墅门口那个年轻女人。 她带来了好多急救员,刚一到门口就指着病床急切地说:“病人就在床上,快送医院。” 坐在地上的秦坤鹏一看这情况,第一时间爬起来,抓住要进屋的急救医生用力甩了出去,嘴里大吼道:“你们别去捣乱!” “小舅!你才在捣乱,我是在救人!你快让开!”那女生冲秦坤鹏大喊道。 我没去理会门外那群人,拿出一张醒神符用打火机快速燎了一下,再在手掌里揉成灰撒在发病女人的身上,接着右手握住刀柄,左手迅速拆掉外面包着的布。 “你要干什么?!” 外面那个女生突然大声喊道,声音又尖又细,感觉要针扎穿我的耳膜了。 这时,病床上那个中年女人开始剧烈抽搐起来,那些围绕在她身边的邪气好像发疯了似的,毫无规律地乱窜,争先恐后地往她的身体里面钻。 符起作用了,接下来就是猛药。 我上前一步,将锈刀使劲砍向了她的头。 钝刀刃呼地一下砍过去,最后轻轻在她的额前贴着,悬停在那里不动了。 这个动作估计吓坏了门外的人,先是短暂的沉默,接着那个女生,还有女生找来的急救员、医生,包括秦坤鹏全都叽叽喳喳地叫嚷着冲过来。 我被重重推了一把,踉跄地栽向一旁,手里的锈刀也被随后冲过来的一名救护人员给夺了下去。 秦坤鹏瞪着眼吼道:“你要干啥?我让你来救人,没让你来杀人!” 跑到病床边的那个年轻女生更是满眼愤怒地狠狠瞪着我。 “肉眼凡胎,狗咬吕洞宾。”我嘟囔了一句,抬手一指病床上那个女人。 屋里这些人这时候才发现,那个中年女人异常肿胀的肚皮已经在迅速消肿了,那些好像寄生物一样的脓包也快速干瘪、脱落,只在肚皮上留下一个很小的印记,就像一个个粉刺痘印。 看到这一幕,所有人都不出声了,接着便满眼惊诧地看着我。 我走到那个救护人员跟前,一把拿回了我的锈刀,随手在他胳膊上砍了一下。 他被吓了一跳,本能地缩回了胳膊,低头检查了一下。 别说皮肉了,那一刀连他的衣服都砍不破,只留下了一层浅浅的锈痕。 “这刀都锈了几百年了,切豆腐都嫌钝。”我没好气地说道,又白了一眼那个年轻女生,再冲秦坤鹏问:“其他人还用我管吗?不用的话,我就回去了,你们爱送医院就送医院吧。” 所有人面面相觑,只有秦坤鹏谄媚地笑着说:“小师傅别生气,我这不是外行嘛,没看出这里面的门道。” 说完,秦坤鹏回头狠狠一瞪那个年轻女生,没好气地骂道:“张莹莹!你别在这跟我捣乱了,赶紧给大师道歉,让这帮人都滚蛋!” 叫张莹莹的似乎还是不服,但看看病床上明显气色好转的中年女人,她又忍了下去。 不过,她并没有向我道歉,看向我的眼神中还是充满了敌意。 秦坤鹏倒也没逼着她一定向我道歉,回过头来继续殷勤地说:“误会一场,都是误会一场。要不,您再去看看其他人?那边还有12个人呢,都是我的实在亲戚。” “刚才是不是你推我?”我看着秦坤鹏问。 秦坤鹏尴尬一笑,咧着嘴眼珠一转,抬起左手,用力朝着自己的右胳膊扇了一巴掌,以示惩罚。 幼稚。 我不屑地冷哼一声,拎着锈刀走向房门口。 “带我去看看其他人吧。” “小师傅够意思,我这就带你去。”秦坤鹏跟过来殷勤地说道。 第一卷 第5章 布阵破咒 在这一层的其他房间里,每个躺在床上的人都是完全相同的状态,都被那一团团的紫黑色的邪气包裹着。 醒神符能刺激那些缠身的邪气,让它们钻进身体里躲避。而锈刀煞气极重,当我把刀刃贴在那些人脑门上时,聚拢的邪气团就会立刻散开,包括钻进肚子里的那些也都从眼耳口鼻里冒出来,不一会就逃散不见了。 不过,这些人依然处于昏迷的状态,而且我的刀刚从他们身上移开,就又会有黑气缓缓飘过来,一点点绕着他们的身子爬行,就像一条条阴险的蛇。 秦坤鹏肯定看不见那些邪气,大概觉得所有人都消肿了,身上的脓疮也掉了,就万事大吉了,跑过来拉着我的手,一边上下用力地摇着一边喋喋不休地说:“小师傅你太神了,之前我还不太信你呢,没想到,还真让你给他们治好了!今天你就别忙回去了,我必须好好招待你,吃的玩的……呃,你多大?用不用给你找几个……” “现在只是治标,放着不管他们还得犯病。”我打断了秦坤鹏。 “啊?还得治本?” “这不是废话嘛。”我想起他之前狠狠推我的那一下,没好气地说:“他们被人下咒了,具体是什么咒不知道,只知道是滋生咒的一种,49天小循环,如果熬不过今晚,明天所有人都得死。” 我说这话的时候语气不算重,秦坤鹏八成觉得我在吓唬他,跟那嬉皮笑脸地说:“有那么严重吗?我看这都好了,是不是嫌之前要的酬劳少了,想再加点?” “你到底想不想救他们?要是不想救我就回去了。” “别啊,我没别的意思,您继续说,接下来要怎么弄?” 我看了一眼还在走廊里站着没走的那些急救员,回过头对秦坤鹏说:“你之前不是说有私人医生吗?让他们都过来,看看给这些人打点营养针什么的,让他们恢复恢复。” “好好好,然后呢?”秦坤鹏抢话道。 “然后再让你的人出去买刀,杀猪的,杀羊的,反正就是屠宰刀,要旧的,用的年头越久越好,买他十几二十把。” “要这些东西干啥?”秦坤鹏纳闷地挠着头问。 “你就听话照办得了,哪来那么多问题?”我不耐烦地说。 秦坤鹏应该是不敢招惹我,完全没有表现出任何不爽的意思,笑嘻嘻地连连点头,然后指着那些远远站在走廊另一端的跟班们,冲他们大声说:“都听见小师傅的话了吧?赶紧出去买,30分钟之内,必须把东西放到我面前!” “不用放到面前,放楼外面空地就行。”我道。 “都听小师傅的,放外面楼下!”秦坤鹏顺着我的意思改口喊道。 趁着其他人去买东西的时间,我下了楼,绕到了别墅后身的山里。 秦坤鹏紧跟在我后面,时不时地问上一句,见我不搭理他,终于自知无趣地闭了嘴。 其实我也没那么小心眼,不就是被狠狠推了一下,差点摔倒嘛。 这点小事,没必要记仇。 我不回答秦坤鹏主要是怕说错,毕竟头一次出来实践,具体什么情况到现在我都还拿不准。 按照我爷教的,方术笼统来说可以分成三大类:相术、风水、咒术。 其中能够通过外力直接破坏人体五行气场甚至要人命的,就是咒术。 咒术从无生到外生,由易到难,总共分成九等,秦坤鹏家里这些人中的就是第2等,滋生咒。 我爷教条地教给我各种解咒的诀窍,其中也有一条相对比较灵活的,就是恢复人体的五行,达到充盈且平衡的状态。人在这种状态下就算诅咒发作也会变得轻微,起码不至于要命。要恢复五行气场,主要就是靠强烈的风水物来调和。很多风水师都是靠经验来做局,但我则是用眼睛去看,就地取材。 我在山里转了一大圈,最后在距离人工湖大概100多米的后山坡上选定了一块理想地。 这里的土、木、水三气达到了一种微妙的平衡,气场的颜色相互交融,生克之间又不会过度影响彼此。只是因为在山阴,缺少光照,阳气不足,火气不旺。 不过,这些可以烧火来补,所以问题不大。 挑选好了地点,我便回头对秦坤鹏说:“你让人弄些铁板过来,不要钢材,就要生铁板,尺寸大概就是一般单人床的大小,13个,天黑之前运过来铺在这。” “13块单人床大小的生铁板,是吧?”秦坤鹏又向我确认了一下,同时看了眼跟在他身后的秘书。 “对。还有之前让你买的刀,也都送到这来。”我补充说。 “好好好。你都听见没?”秦坤鹏问他秘书。 小秘书一点头,立刻打电话安排。 有钱是真的好办事,不到两个小时,十三块生铁板送过来了,屠夫刀也全都到位了。 我看了看天色。 今天云有点多,这里又是背阴面,估计黑得会更快。所以我没有耽搁时间,指挥人把十三张生铁床按照类似八卦的方式放成一圈,随后又让秦坤鹏安排人弄个大号的篝火堆,就架在一圈的生铁床中间。 傍晚,所有的东西都按我的要求弄好了,我便让秦坤鹏把中咒的十三个人都从别墅里抬出来,就放在那十三张铁床上。 秦坤鹏满脸疑惑,在安排人干活之后便不死心地问我:“小师傅,你这到底是要干啥啊?这又是铁床,又是篝火的,别把我家里这些人给……” “放心吧,我有数。”我应付道。 秦坤鹏倒是还想问,但张了几下嘴,又放弃了。 等了一会,那十三个人来了。 我以为他们会是被人用担架抬过来,结果有半数是自己走来的。 秦坤鹏喜出望外,赶忙跟他那些亲戚说明情况,引荐着过来跟我道谢。 我摆了摆手,示意他们都去铁床上,能坐的就尽量盘腿坐着。 在这些人听话行动的时候,忽然身后传来了一声轻轻的咳嗽。 我回头一看,是秦坤鹏的外甥女张莹莹。 她看着……应该算漂亮吧? 我不是很确定,因为我对女性相貌的判断始终有问题。在学校的时候,我觉得好看的,同学都觉得丑,而我认为很一般的,却被叫做女神,这让我完全无法理解。 现在看着面前的张莹莹,如果出于本心,我就觉得她一般般,甚至有点不顺眼。 “之前……对不起啊。”张莹莹红着脸,微微低着头。 “哦,没事,你是外行人,不懂也正常。” “你还挺大方的。” “那是。” 张莹莹把垂在脸颊一侧的头发向耳后顺了顺,转头看了眼那些坐到铁床上的亲戚,语气略带担心地问:“他们到底怎么了?” “中咒了,但我能解。”我淡淡说道。 “这世上真有诅咒这一说吗?我始终都觉得这是迷信,诅咒应该就是古代人不知道的微生物造成的,一切都应该有科学的解释。” 她说话的语气平和,听起来不像是找茬,倒像是在跟我探讨。 但这个问题我真回答不出来,因为我从没想过这些事情的原理究竟是什么,比如为什么我的眼睛可以看到万物气场,为什么我的五行缺了四行,为什么…… 我琢磨这些干什么,耽误时间! “你不了解的事多了,不懂就说是迷信,你和那些烧死哥白尼的人就是一路的。” “诶呦,你还知道哥白尼呢?”张莹莹一脸惊喜地回过头来。 “大姐,我上过学。”我没好气地回了句,虽然也只上了六年小学,但文化我还是有的,家里的书也没少看,总之我不是文盲傻子。 真的是,我现在有点不想搭理她了。 “对不起对不起,我又先入为主了,以为像是做你们这一行的,都比较……哦,对了,你几岁?” 我白了她一眼,没回答,而是径直走向坐好躺好的那十三个人,指挥着秦坤鹏的手下,把那些屠夫刀放在合适的位置。等太阳彻底没入山的另一边,山阴渐黑,我就让他们点着了篝火,再根据现场的气场情况,进行一些细微的调整。 还好,那个张莹莹算是有眼力见,没有过来打扰我。 在天彻底黑下来之前,我已经把后山这块地的五行气场调整到了一个绝佳的程度。虽然这种阵局不会让那十三个人立刻恢复过来,但逐渐调顺的五行气息却能帮他们抵抗住今晚最猛的那一波攻势。 “除了这十三个人,其他无关的人都撤了吧,离得越远越好,最好都去前山。”我对秦坤鹏说。 “不留几个帮忙吗?”秦坤鹏忙问。 “不留,人多了阻碍我视线,看不清楚。” 秦坤鹏纳闷地挠了挠头,显然是弄不懂我这话的逻辑,但他也没再多问,立刻招手下令,组织所有人离开后山。 第一卷 第6章 智勇斗屁精 天色渐渐暗了,那些打坐的人都闭着眼,享受着山林里的宁静,一直昏睡的那部分人,也有了苏醒过来的迹象。 他们的眼皮时不时会动一下,也会翻身,甚至是吧唧嘴,打个呼噜,就像是平常睡觉一样,这和之前刚被抬来时那种半死的状态完全不同。 周围的环境会让他们很舒服,五行气场充盈柔顺,他们不会冷不会热,身体的气场受到周围环境的影响,也在一点点的恢复,在这里躺着绝对比他们躺在别墅的病床上要舒服得多。 随着最后一缕光消失在地平线,我双手握紧了锈刀,彻底解除了双眼的限制。 慢慢的,在我周围的草木都散发出了团团气雾,地面、湖水仿佛连成了一片,就连那堆熊熊燃烧的篝火,也和周围的环境渐渐融合成了一体。 在我的眼中,那十三个人已经不存在了,他们变成了一团团色彩,和环境交融在一起,画面极其柔和、唯美。 但没过多久,山里的气场就开始变得有些不对劲了。 最初发生变化的是地面,在暗黄色的土气之中夹杂着一丝丝浓密的黑,就像蛇一样,在地下蜿蜒游荡。 起初,黑气的数量很少,也没有什么目的性,只是细微地影响着后山的五行平衡。又过了大概半个小时左右,黑气的量积累到了一定程度,便开始有目标地朝着我这边游移过来。 我没有出声提醒其他人,只是收回一些视线,握着刀等在原地。 慢慢的,黑气来到了我脚下。 可就在我以为黑气会从地下涌出来的时候,这些蛇一样的邪气却突然加速,从我脚下游了过去,完全没有理会铁床上的那十三个人。 这是什么情况? 难道这些东西还有智慧不成? 不对! 就在短暂的疑惑之后,我突然想起秦坤鹏身上也有那种像蛇一样的黑气,只是因为他自身气场强大,暂时不会受到黑气的影响,所以我才没有着急管他。 但这并不意味着秦坤鹏就没有事。 想到这,我赶紧闭眼凝神,关了五行眼,同时大声喊道:“秦胖子快上树,抱住了就别撒手,两脚要离地!快,赶快上树!” “听见了!”秦坤鹏在前山那边回了一声。 等眼睛恢复了,我转身跑到了山头,看见了秦坤鹏就像只大号的树袋熊整个人紧紧贴在一棵大树上,两脚离地两米多高,下面有十几个保镖正在推举着,周围的人则是一脸茫然,不明白这是闹的哪一出。 就在这时候,紧紧抱着树干的秦坤鹏突然脑袋向后一仰,两手松开了树干,整个人也向后倒了下去。 在下面托举的人急忙去扶后背、扶他的头,生怕把这个大胖子给摔坏了。 没等那些人把秦坤鹏扶稳当,秦坤鹏整个人就开始剧烈抽搐起来,离着好远都能听到噗噗的放屁声。 那些无辜的保镖可是受了罪了,一个个被恶心得直干哕,又不敢把秦坤鹏摔地上,只能摆出各种古怪的造型,勉强撑着那300斤的肥肉一点点往地上放。 等把秦坤鹏放平了,这些保镖呼啦一下全都撤开了好远,一个个扶着树弯着腰,躲到一边狂呕。 我加快了脚步,一边跑一边指着想要过去检查情况的张莹莹喊道:“你给我躲一边去,别靠近秦胖子!” 张莹莹被吓了一跳,已经伸过去的手立刻缩了回去,人也退后了几步。 我跑到秦坤鹏身边,都不需要“开眼”,直接挥刀过去,直接劈在秦坤鹏的额头上。 等刀刃架稳了,我这才慢慢聚焦视线,准备看看秦坤鹏身上气场。 就在气息的轮廓刚刚浮现时,秦坤鹏突然瞪大了眼睛,肥胖的身体直挺挺地坐了起来,张开两只肥手,奔着我的脖子掐了过来。 我心里一惊,赶紧收刀后退。 这时候,我已经可以看清秦坤鹏身边张扬的气息了。 他的气场依旧很强,但五行气息却被好多狂窜的黑气搅得乱七八糟,尤其是他身上的火行气,已经从红色变得了橙紫色,并且越来越浓烈,大有吞噬其他气息的架势。 这是被邪祟上身了。 而对付“鬼上身”,最好的办法就是用凶煞来镇。 而最凶的煞器就是我手里的这把锈刀。 我挥着手使劲朝秦坤鹏砍出一刀。 秦坤鹏还没站起来呢,根本躲不开我这一刀,可在锈刀砍中他的肩膀时,他身上那团紫黑色的邪气却迅速游移到了背后。 这一刀下去什么作用都没起,反倒是让秦坤鹏伸手抓住了刀背。 他在用力夺刀,我只能使劲往回抢,这一拉一扯,我竟把秦坤鹏这三百斤的大胖子从地上拽了起来。 刚一起身,他就张着臭烘烘的嘴巴,放着恶臭的屁,就好像喷气推进一样,瞬间就扑到了我跟前。 我被吓得向下一弯腰,顺势一个前滚翻,在躲开了秦坤鹏熊抱的同时也绕到了他背后,反手一刀砍向了藏在他身后的邪气团。 邪气好像有了灵性一样,刀刚过去,它又快速游移到了秦坤鹏的胸前,完美避开了我的攻击。 噗吥吥吥吥…… 从秦坤鹏的菊花里好像加特林一样放了一串又响又臭的屁。 我正好在他身后,被屁崩了个正着。 那一瞬间,我的大脑变得一片空白,整个人眼前一黑,仰面躺在了地上。 好在就只有一瞬,在我摔倒的同时,我就清醒了过来。 我是真想骂街了! 第一次出山看事,差点被屁给熏晕过去! 这要是让老头子知道了,准得被他365天循环嘲笑不可。 我急忙顺势一个后滚翻,抓住了险些脱手的锈刀,翻身爬了起来。 还好,周围大部分人的目光都盯在秦坤鹏身上,只有张莹莹在看我。 我不确定她有没有发现我被差点被屁熏晕这事,现在也没时间去顾虑这个。我右脚狠狠一蹬地,整个人又反弹了回去,左脚飞起来朝着秦坤鹏的肥屁股狠狠踹了一脚。 秦坤鹏被我踹了个跟头,向前滚了好几圈,一边滚一边继续放屁,那屁浓稠得肉眼都能看得见了。 所有人都被吓坏了,纷纷左右逃开,再没有任何一个人想去搀扶一下,就连张莹莹都捂着鼻子远远躲开了。 秦坤鹏一连滚了几圈,终于停了下来,然后鼻青脸肿地回过头来,满眼怒火地瞪着我。他呲着的牙在嘴里磨得咯吱作响,听得我全身不舒服。 这还真是应了老头子教给我的规律,越低等的咒就越是难缠狡猾,要解咒还是要智取。 想罢,我便收起刀朝秦坤鹏喊道:“你来呀,来咬我呀!” 秦坤鹏已经神志不清了,我一挑衅,他就立刻喷气助推着朝我冲了过来。 我不再用锈刀去砍他了,直接撒腿奔着后山就跑。 秦大胖子在我身后紧追,都不需要回头看,闻着那股臭味就知道他跑得飞快,感觉只要我稍微放慢速度一准会被他扑倒。 好在那个半山腰的五行阵距离不远,我一边跑一边冲着那边的人挥手喊道:“都躲开,带着没醒的全都躲开!” 篝火旁边的十三个人这时竟然已经全都清醒过来了。他们相互搀扶着,远远朝我这边眺望,听到我的喊声便立刻躲开,把整个篝火地带完全让了出来。 我立刻加快速度,跑到了篝火跟前,背靠着火焰转身握紧锈刀,准备跟秦坤鹏正面对决。 秦坤鹏借着下坡的势头越跑越快。 就在他快要冲过来的时候,我提前向旁边移动,引领着他稍稍避开篝火堆,但也没完全错开位置。 他张开双手,朝着我的脖子抓了过来。 我迅速矮身就势前滚翻,一个滚地刀似的招式砍中了他的双腿。 黑色的邪气自然不会中招,但秦坤鹏的两条肉腿却被锈刀扫了个正着。 虽然刀是锈的,但毕竟是铁家伙,再加上秦坤鹏的巨大体重,撞一下也是够疼的。 秦坤鹏“哎呦”了一声,整个人身体一歪,向前一翻,重重地摔倒在地上。他肥厚的肩膀撞到了篝火堆,掉下来的木柴压在他身上,把衣服都给点着了。 这一着火,那团附着在秦坤鹏身上的邪气顿时变得狂躁起来,外延出现了很多毛刺。 那是不稳定的状态,它要出来了,秦坤鹏也因此停止发狂,整个人傻呆呆地躺在地上,任凭火在肩膀上烧。 我急忙跑去抓起地上的那些屠夫刀,一边用脚踩灭他肩上的火,一边把屠夫刀往秦坤鹏身上压。 这些刀的煞气虽然不及锈刀,但也足够让那团邪气惧怕。 它开始在秦坤鹏身上到处躲藏,但很快就躲无可躲。 在逼得那东西走投无路之后,我将锈刀猛地刺了过去,正中秦坤鹏的胸口。 只听轰的一声,就像打雷一样,秦坤鹏绝对放了一个史上最响的屁,那团黑气也彻底从他身体里被排了出去。 我开眼盯着那东西追了几步,发现它钻入了地下,顺着大地的脉络一缕缕分散开来,不一会就消失得无影无踪。 当我转过头再去看秦坤鹏的时候,发现他的裤子被崩开了一个大洞,屁股整个露在外面。 第一卷 第7章 推凶 我害怕了。 从打10岁那年被天雷吓到不敢睁眼之后,我就没再害怕过——秦坤鹏的屁,真的让我心有余悸。 我缓了缓神,彻底收了眼力,小心地绕到秦坤鹏前面,避过他的屁股,用锈刀轻轻拍了拍他的脸。 “喂,胖砸,醒醒。” 秦坤鹏的眼皮动了一下,肥硕的身体突然一激灵。 我以为他体内的浊气没排干净,还要放,吓得我赶紧向后一弹,远远躲出了五、六米。 “诶呦……”秦坤鹏嘟囔了一声,揉着脑袋张开了小眼睛,满脸痛苦地咧着嘴问:“我这是咋了?身上咋这么疼呢?诶呦呦,我这胳膊,我这腿,我这屁……诶?这怎么还漏了?” 秦坤鹏眼珠子睁得老大,手摸着屁股,满眼疑惑地朝着我望过来。 我开始心虚了。 中咒的不是十三个人,而是十四个,但我的注意力全都放在那几个人身上,完完全全把秦坤鹏给忘了。 如果当时把他也留在这个五行阵局里,也许就不会闹出现在这样的乱子来。 “咳嗯!”我清了清嗓子,一脸严肃地回答说:“有人施咒想害你全家,我用这个五行阵封住了他的攻势,所以他就转头奔着你去了。” “啊啊啊,我想起来了,之前小师傅你喊着让我上树来着,所以当时是……” “当时有邪祟进了你的身体,让你失控发狂了,是我把那些邪祟从你身体里赶出去的。” “哎呀,多亏了有小师傅你在啊,真是没请错人,没请错人呐!”秦坤鹏激动地说着,脸上的笑容像菊花一样灿烂。 听到我和秦坤鹏在这正常对话了,先前躲开的那些人也纷纷走了回来,秦坤鹏的一名保镖也脱下了外套,包在了秦坤鹏的屁股上。 我定了定神,便指挥着十三个中咒的人重新在铁床上坐好,同时也给秦坤鹏腾了块空地,让他加入其中。 但这一次我没有让其他人离开,秦坤鹏似乎也看出来我有话要说,于是两手一抬,严肃地冲着身边议论纷纷的众人说道:“都别说了,安静点,小师傅好像有话要说!你,老二,小奎,都别白唬了,静!” 秦坤鹏的话非常好使,所有人瞬间闭上了嘴,目光随着秦坤鹏齐刷刷地朝我望了过来。 “小师傅,你请讲吧。”秦坤鹏殷勤地朝我抬了抬手。 我点点头,又在脑中把要说的话重新捋顺了一下,才放慢了语速说:“你们身上的咒已经被我挡回去了,等会可能还会再来几波,但是影响不大。现在最主要的问题是,你们得把下咒的人给找出来,不然的话,再过49天这个咒还得再来,没完没了。” “要我们自己找吗?”精神头最好的秦坤鹏开口问道。 “对啊。” “不是,小师傅,你救我命,我肯定是知道报恩的,但是这事你不能只办一半啊,是不是?”秦坤鹏笑嘻嘻地说。 “我没说不管,只是你们得帮忙回忆一些事。”我捋了捋思路,进一步解释道:“这个咒从表象来看,应该是崽食咒。施咒的人是用动物的幼体做成咒崽,再用你们的粪便去喂,养足14天,咒崽就算做成了。之后,咒崽就会靠着粪便的气味找过来,吞食你们的精气。” “粪便?”秦坤鹏诧异道。 “对,就是屎。你们还是都想想吧,就是婚礼之前一个月这段时间里,谁能拿到你们这么多人拉的屎。我想,这事应该不是很容易办到的。” 秦坤鹏纳闷地看了看他那些中咒的亲戚。 其他那13个人也是面面相觑。 等了一会,有人终于开口道:“家里边肯定是不可能了,咱也没到什么地方聚会过,唯一有可能的,就是总公司里的卫生间吧?” 说话的人是个40多岁的中年男人,烫着卷发,一下巴乱糟糟的胡茬,黑眼圈重得跟熊猫似的。 我记得这人,在楼里挨个驱邪的时候秦坤鹏给我逐个介绍过,他是所有中咒的13个人里状况最严重的,名叫董奎,是秦坤鹏的表弟。 他的话得到了不少人的赞同,但也有人提出不同的想法。 “能不能是咱家里人干的?比如,串门聚会的时候下的手。” 这话一出口,在场的这些人都彼此怀疑地互相望着,简直毫无信任可言。 “对了,诅咒会有反噬效果,用的咒越狠,反噬的就越厉害。像十……十三个人这种程度的崽食咒,施咒人就算是300斤的胖子,也能在一个月瘦到150斤以下。”我在旁边补充了一句。 话音还没等落下,之前发过言的董奎就摇摇晃晃站起来喊道:“刘汉涛!绝对是刘汉涛!” 我不知道他说的是谁,但在场的所有人似乎都知道这个人,尤其是秦坤鹏。 秦坤鹏先是一愣,接着便咧嘴大笑着不停摆手说:“你别在这瞎白唬了,老刘都跟了我20多年了,不可能是他。” “怎么不可能?”董奎立刻手指着我,对秦坤鹏反驳道:“你刚才也听大师说了,给咱们下咒的人会暴瘦。你自己好好想想,就小宇结婚前一个月,老刘都瘦成啥样了?跟非洲饥民似的,都皮包骨头了,你还让我开车送那个逼去医院检查来着,结果啥也没查出来!这事我印象特别深!” “那也不能因为这个就……” 秦坤鹏还想说什么,但话还没等说完,中咒的人里就又有人开口了,这次是秦坤鹏的儿子。 “爸,表叔说的可能是真的,你还记不记得婚礼之前,老刘请咱们一起去他家吃饭。当时咱们全都吃拉肚子了,但是他家马桶不好使,冲不下去,他……” “操!这事我还真记得!”秦坤鹏恍然大悟一般,但小眼睛却不停眨巴着,显然还是不愿意接受。 最后,他只能求助似的望向我。 “这个刘汉涛是做什么的?”我问。 “就一个吃白食的。”没等秦坤鹏回答,董奎就抢着说:“以前给我哥当司机,后来出了一次事,我哥念他的好,就给他在公司里安排了一个闲差。结果这个逼人蹬鼻子上脸,总在我哥面前拿这个说事,我哥……” “小奎,你别说了!”秦坤鹏出言打断,又再次看向我。 听完董奎和秦坤鹏儿子的话,我觉得这个刘汉涛确实很可疑。我没去打听这个刘汉涛到底跟秦坤鹏之间发生过什么事,直接问道:“刘汉涛家住哪?” “不远,下山十分钟的车程,我哥给他买的别墅。”董奎一脸不爽地跳着脚朝山下指着。 “有院子吗?”我问。 “操!何止有院子,简直就是给他圈了个公园!”董奎骂骂咧咧道。 我点点头,想了想刚刚邪祟入侵的事,还是决定先按兵不动。 “刘汉涛就先放一边吧,你们再想想,还有没有其他什么人比较可疑,尽量多想几个。” “就刘汉涛最可疑,现在就应该过去!”董奎很急,一副恨不得把刘汉涛现在就弄死的劲头。 我耐着性子解释道:“你们的咒只是被挡回去了,说不定什么时候还会过来,所以今晚你们就老老实实坐在这,哪都不能去,等天亮之后才能再行动。” 董奎倒是听劝,我这么一说,他就老老实实坐下了,然后像个主持人似的,张罗着大家集思广益,看看还能不能找出其他怀疑对象。 整个晚上,中咒的这些人都没有离开过后山。 事实证明,我的决定是对的。后半夜的时候那股邪气又来了。 这次我准备得很充分,没给它机会上任何人的身,再加上五行阵局够稳,很轻松就被我挡了回去。 当第一缕曙光攀过山顶的时候,我心里绷着的那根弦终于松开了。 我长长舒了一口气,站起身来伸了懒腰,看了看在地上酣睡的这几位。 “呵,前半夜还说要帮忙呢,一个个睡得跟……” 我正嘟囔着,忽然身后有人问:“你醒了?” 回头一看,是张莹莹。 她气色好得很,看起来并没有任何疲惫感。 这也是理所当然的,在这种五行绝佳的气场中睡上一宿,谁都会精神饱满。 “我压根没睡,看了他们一宿。” “那你快去休息一下吧。” 我点了点头,又指着鼾声如雷的秦坤鹏说:“等你舅醒了,让他过来找我。” 说完,我打了个哈欠,转身走向了别墅。 别墅里那些保姆、管家给我安排了休息的房间,又按我的要求放了一澡盆温水。 我把自己整个人都泡在浴盆中,湿毛巾往眼睛上一盖。大概是从小喝菩提药茶又认了树爷爷保佑的关系,我的木行气场比平常人强出好多。五行讲水生木,所以比起睡觉,泡在水里这种恢复方式对我来说更加有效。 泡了不知多久,水都彻底凉了,门口也终于传来了轻轻的敲门声。 “小师傅,小常师傅,你睡着了吗?” 是秦坤鹏的声音。他小心翼翼的,好像生怕会吵醒我似的。 “稍等一下。” 我应了一声,起身出了浴缸,简单擦了几下,就用最快的速度换好衣服,拿上锈刀出了房门。 “走吧,带我去找刘汉涛。” 第一卷 第8章 大凶之家 出了别墅,坐到车里,我发现开车的人不是之前的那位司机,而是秦坤鹏的表弟董奎。 只过了一晚上,董奎整个人就好像彻底恢复了过来,虽然还是很瘦,但明显精神了,眼睛里都在闪光,还刮了胡子。 “大师,你这绝对是英雄出少年,有真本事!”他歪着身子撇着嘴,冲着挑着大拇哥说:“我是真没想到,在山里睡一宿能变这么精神,我感觉现在一拳下去都能打死一头牛。” “别白唬了,赶紧下去,不用你开车!”秦坤鹏不耐烦地摆着手说。 “那不行,今天我必须得看看刘汉涛那小子到底怎么死的!” “你要去就坐副驾驶,刚好一点就开始嘚瑟!”秦坤鹏骂道。 董奎眨巴着同款的小眼睛,嘴一撇,开门下车绕到了副驾驶。 秦坤鹏无奈地叹了口气,抱歉地冲我笑了笑,然后催促上车的司机说:“去老刘那吧,最快速度。” 和接我过来时一样,秦坤鹏又拿出了各种肉脯坚果,但量比之前多了一倍。 我肯定不会跟他客气,撕了包装吃了一路。 但这次没吃爽,因为刘汉涛住的地方离得并不远,车真的只开了十分钟就到了。 就像昨天董奎说的那样,刘汉涛家的院子简直就是个公园。周围几栋别墅也有自己的院子,但哪一家都没有眼前这院子大。 我简单看了一眼院里,这儿的环境简直可以用一塌糊涂来形容,都不需要开眼,看那枯黄一片的草坪就知道五行气场已经彻彻底底被破坏了。 我指着空荡荡的院子问:“这院子之前应该不是这样吧?” “不是,里面种的都是树,要不怎么说是一个公园呢。”董奎在一旁抢话道。 我点了点头,接着就看见秦坤鹏弯腰凑近了院门口的电子锁,直接用他的大胖脸开了院门。 “连门都给你面子吗?”我笑着说。 秦坤鹏嘿嘿一笑,解释说:“当时买这套房子的时候赶时髦,弄了个人脸识别。后来送给刘汉涛的时候,他说什么都不让我改门锁数据,说房子还是我的,他就是个住客。” “所以严格来说,这房子还是你的?”我问。 “嗯……对。”秦坤鹏干笑着说。 “原来是这样。”我点了点头。 “咱们现在进去吗?还是给老刘打个电话什么的?”秦坤鹏问。 “你稍等一下。”我示意道,然后定了定神开眼扫向院子里。 在院里的地下盘踞着一团团紫黑色的邪气,就和昨晚攻击秦坤鹏他们的邪祟气息一模一样。 在阳光下,邪气到不了地面,但在地下却是格外的活跃,躁动不安,就好像随时都要冲破牢笼的猛兽。 收回视线,我转头问秦坤鹏:“让你准备的东西呢?” “带了,给大师拿东西。”秦坤鹏应了一声,连忙挥挥手。 一个保镖立刻小跑着从车里取出了崭新的铁锹和镐头,一手一个跟在我身边,看样子好像准备和我一起进去。 我打量了那保镖一眼,又看看秦坤鹏。 “他不行,你拿着东西跟我进去。” “我?!”秦坤鹏诧异地指着自己的鼻子。 “对,就是你。”我点点头,“这里面就属你气场最强,运势最旺,电影没看过吗?反派大老板都是最后才死的。” “我……我可不是反派!我这人好着呢!”秦坤鹏一脸严肃地纠正道。 “行行行,大好人,拿着东西跟我进来吧。”我敷衍道。 秦坤鹏眉头皱得紧紧的,看了眼那两样工具,眼神抗拒得很。 我先一步进了院子,回头看了他一眼催道:“你到底进不进来?” “非得是我吗?”秦坤鹏一脸纠结,眉头紧锁地看了眼满地枯黄的草坪,心虚得厉害。 “必须是你,快点吧,我的天眼不能长时间开!”我随便找了个理由忽悠他说。 秦坤鹏顿时眼前一亮,直奔重点问:“小师傅,你有天眼?” “别磨叽了,赶紧过来!”我不耐烦地催道。 “好好好,来了来了。”秦坤鹏连连点头,拎着铁锹镐头,甩着肚子跑过来饶有兴趣地问:“刚才你说的天眼是咋回事?像我这样的人能练吗?练会了的话是不是能透视什么的?” “对,天眼就是透视,你想学的话回头找我拜师吧。”我继续胡说道。 秦坤鹏好像真的信了,满脸虔诚地点点头,咧着嘴不知道在幻想些什么东西。 我懒得搭理他了,只管再次开眼看着地下面蠢蠢欲动的邪气,观察它们在遇到秦坤鹏之后的反应。 和我猜测的一样,秦坤鹏这个大诱饵一进院子,地下蛰伏的邪气就变得异常活跃,有些甚至钻出了地面,直接暴露在了阳光之下。 太阳就是最强的风水物,一切邪祟在阳光下都无所遁形,瞬间就被冲散了。 但是秦坤鹏的诱惑力似乎无比巨大,地下的邪祟根本忍耐不住,它们越来越多地涌出地面,就算会在阳光下消失殆尽也在所不惜。 秦坤鹏完全感觉不到邪祟的存在,傻愣愣地站在我身边,而我却能清楚地感知到脚下不断翻涌的寒意。 只过了不到一分钟,院子里的邪气就被清干净了。 但这只是一小部分,真正的源头还在那栋别墅里面。只要稍稍集中注意力,我就能看到别墅的地下就像一个深渊,一个紫黑色的漩涡就在那里不停地转动着,好像会把进入屋内的一切全部吞噬一样。 “这房子的内部结构你应该很熟吧?”我问。 “还行。” “有地下室之类的吗?” “有个酒窖!” “没其他的了?” “没了,就一个地下酒窖,但面积挺大的,大概有一百多平吧。”秦坤鹏扛着工具说道。 “那走吧,带我去酒窖看看。” “好的好的。”秦坤鹏连点着头,跟着我来到别墅正门,用他的肥脸开了电子锁。 他刚要迈步进去,我急忙拉住了他的胳膊说:“把你外套脱了给我。” “要干啥?”秦坤鹏狐疑地问。 “进门过道问三声,看看有没有陷阱。”我朝他伸着手说。 秦坤鹏肯定听懂了“陷阱”两个字,所以没再多话,麻利地脱下外套塞进我手里。 我把他的衣服团成了团,用锈刀轻轻顶开房门,再把衣服团朝屋里扔了进去。 就在衣服跃过房门的一瞬,一团明亮的火光突然在门口炸开了,飞进去的衣服瞬间被火光吞噬,变成了一个火球掉落在房间之中。 “握草!”秦坤鹏惊呼一声,仰面摔了下去。 我只扫了他一眼,就把视线移回了门口。 火苗还在不断乱窜,被扰乱的五行气场让别墅内呈现出一种丑陋的扭曲感,地下的紫色漩涡更像是一张潜藏在深渊的巨口,只等着倒霉的猎物踏进房中。 我的眼睛有点受不了了,只能先闭起来,收回了五行眼。 “小师傅,这里面什么情况啊?”秦坤鹏缩着脖子回到我身后,小心翼翼地轻声问。 我看了眼房门上方还在片片掉落的火,伸出锈刀接了一片过来。 那是一小块黄纸碎片,在锈刀上慢慢烧成了黑灰。 秦坤鹏探着脑袋盯着纸灰,又抬起头看了看还在不断飘下来的着火黄纸碎。 “这个……是符咒法术吗?” “有点像,但很低端。”我模棱两可地说了一声,再用锈刀探了探房门,确定没有其他机关了,这才走进屋里。 回头再向门上方看,我发现门框上贴着十几张烧剩的符纸,符纸上画着复杂的符箓。 我用刀挑下来一张,伸手朝着鼻子扇了扇。 符纸上有一股大蒜味。 “是白磷。” “哦,所以不是法术,糊弄人的?”秦坤鹏站在门外面不敢进来,探着脑袋问。 我没有急着回答他,而是走到大厅里,踩灭了秦坤鹏衣服上的火,然后再次尝试用最小的幅度开眼,观察了一下别墅内部的五行情况。 屋顶呈现出明亮的橙红,墙体是暗淡的青绿,下面则是不断旋转的紫黑。 这别墅的五行气场明显被人动过了手脚,烈阳当空、凶雷地火,这是一触即发的凶险布局。如果寻常住宅呈现出这种五行气场,一个月内必遭火灾。 现在这个情况…… 这是想把进来的人统统烧死! 我深吸了一口气,回头冲秦坤鹏问:“这个老刘,他懂风水方术吗?” 秦坤鹏眨巴了几下他的绿豆小眼,摇摇头道:“没听说过他有这本事,之前他就是我司机,出了那事之后,我也不知道他……所以现在已经能确定是老刘干的了?” “九成吧,你给他打个电话试试。”我示意说。 秦坤鹏连忙掏出手机,找了足有三分钟,才总算找出了号码。 等了一会…… “操,空号!” “你记得号码对不对啊?”我不耐烦地问。 “肯定对!我……我……十多年前是这个号来着。” “你都十多年没跟他通过电话了?” “呵呵,我这不是忙嘛。”秦坤鹏嬉皮笑脸地解释道。 “算了,告诉我酒窖在哪。” “就在厨房后身,最左边那个……小师傅,我不用跟着你一起进去了?”秦坤鹏好像看到了希望似的问。 我是很想再借一下他的运势,但这屋子太凶了,一旦着起火来,他那300斤的体型,我真怕他跑不出来。 “你到外面去找董奎吧,这刀给你抱着,锹和镐给我。”说完,我就把锈刀递向了门外的秦坤鹏。 秦坤鹏急忙接过了刀,像宝贝一样紧紧搂在怀里,然后假惺惺地问:“就你自己进去能行吗?用不用我让几个保镖跟你一块?” “不用了,人多了反而碍事,你去院子外面吧。哦,对了,准备好联系消防队。” “哦,哦,好的好的。”秦坤鹏连连点头,把铁锹和镐头一块递给我,颠着他的肥肉逃一般地跑出去了,也不问问为啥我要联系消防队。 接过了工具,又深呼吸定了定神,我便按照秦坤鹏说的路线,向左走到尽头。 那里是厨房,推开后门,很容易就找到了地下酒窖的入口。 在一扇古朴的木门后面,黑漆漆的台阶一直通到地下。 我站在台阶口闻了闻,下面有一股氨气的臭味,就像以前农村的旱厕,熏得我直皱眉头。 我在口袋里拿出一盒防风火柴,划着一根,朝台阶下面扔了下去。 火柴翻滚着落到了地窖下面,又烧了一会,才渐渐熄灭。 看起来氧气还算充足,除了臭之外,好像没有其他陷阱了。 我在门口台阶旁边的墙壁上找了找,发现了开关,按下去,地窖下面亮起了昏暗的灯光。 后退了几步,深吸了一口气,我便捂着口鼻屏住呼吸,快步走到下面。 酒窖里空空荡荡,没有任何摆设,只有八根孤零零混凝土柱子戳在水泥地面上。 我向着酒窖中间的位置走了几步,借着忽明忽暗的光亮,发现一个身形枯槁的男人就坐在墙角的木板凳上。 他弯曲着窝在那儿,瘦弱的身体让他看起来就像一棵枯草,一动都不动。 我没有靠近那个人,而是远远地开了眼,想看看他的气息。 然而就在我开眼的一瞬,一团紫黑色的邪气突然从他脚下的地面喷涌而出,如同饥饿的猛兽一般,呼啸着朝我扑了上来。 我没有带着锈刀,也没有其他煞器,任凭那团紫黑色的邪祟气息瞬间把我吞入其中。 我什么都看不见了,耳边充斥着呜呜咽咽的哭声。 紧接着,邪气之中突然浮现出了一张人脸,那张脸距离我只有不到一拳远! 那是一张干枯的好像骷髅一样的脸孔,嘴唇已经干瘪萎缩,露出黄褐的牙齿,和黑色的牙龈。两只眼睛已经没有了眼皮的保护,圆滚突兀的眼球直勾勾地盯着我,眼白里布满了蠕动的血丝。 “他们……都该死!” 第一卷 第9章 发狂 我没有躲,更没有回避那张恐怖的人脸,而是站在原地直直地盯着他。 在我身边的黑气拼了命地向我身上撞,就像是打算冲进我的身体里,要把我的魂魄给挤出去。 但我已经不是六年前的小屁孩了,跟我玩夺舍,是真的想多了。 我不动声色地将两件挖坑的工具丢到地上,右手伸进左袖筒,从里面的暗兜里拿出了一包土。 “都给我老实点!” 我的手向上一扬,撕开了外包装,里面的土顿时飞散开来。 这一包土是我跟着老头去老山坟里挖回来的墓地土,所有试图上我身的东西,都会被墓土给吓退,而自从十岁生日那次事情之后,我就一直保持着随身带着这些玩意的习惯。 和我预判的效果一样,随着墓地土的飞散下落,在我身边不停进攻的紫黑色气团也被压制了下去,那张恐怖的人脸迅速后退,就像鬼魂似的,缩回到了墙角那个瘦如饥民的男人身体里。 趁着墓土的效果还在,我急忙抓起地上的锹镐,快速跑过去,一脚踹开了那个男人。 那人没有任何的反抗,身体一歪,连带着板凳一起横躺了下去。 在墙角位置的地面已经没有水泥了,只有一大片看起来很结实的沙土地。 我先用镐头刨了几下,土松了,就换铁锹挖。 下层的土是松动的,挖起来毫不费力。只用了三、两分钟,我就向下挖了半米深,沙土之中露出了一个用黑色麻布包裹成的蛹。 空气中弥漫着的那股恶臭,明显就是这个“蛹”散发出来的。 之前退散的那些邪祟气息这时又缓缓靠了过来。我急忙把剩下的墓地土散在周围挡住邪祟,然后继续往下挖。 没几下,这个布蛹就被我挖了出来。 蛹身的长度大概有半米,拳头粗细,蛹的头部开了一个小口,露出一张皮肤早已风干的动物嘴巴,那臭味愈发浓烈。 我的判断是对的,秦坤鹏他们中的就是崽食咒,而埋在土里的这种布蛹,就是诅咒的核心——咒崽。 从邪祟气息的规模来看,咒崽肯定不只一个。 我继续向下挖。 第二个…… 第三个…… 第四个…… 用了大概一个小时,我从地下挖出了整整十三个咒崽,最大的有一米多长,碗口那么粗。 我看了看挖开的深坑,开眼确认了一下。 紫黑色的气息这时已经变得十分微弱,地底下也泛起了黄褐色的光晕,这是大地在进行气场修复的表现。 我又在土坑里扒拉了一会,确认没有其他东西了,便把铁锹往地上一扔,连夹带抱,勉勉强强带上了这13个臭烘烘的咒崽,顺着台阶向上走。 刚走到一半的时候,突然我的脚被抓住了,差点摔倒。 低头一看,是一只枯树一样的手,之前被我踹倒的那个瘦男人,此时正趴在台阶上,右手紧紧抓着我的脚踝。 他眼睛直勾勾地盯着那些咒崽,嘴里喃喃地嘟囔着什么。 我听不清他到底在讲什么,只想赶紧从这个屋子里离开。 就在我用力收腿,打算从这瘦男人的手里挣开时,酒窖入口的电灯开关突然冒出了火星。 随着一串噼噼啪啪的放电声,酒窖里的灯闪了一下,瞬间熄灭。 在黑暗中,一团团火苗从开关那里向外喷了出来。 还好,这瘦男人没在房子里洒满汽油,火烧得并不快。趁着酒窖入口还没被火堵住,我抱着那些咒崽,脚上拖着这个瘦男人,艰难地走了出去。 可是一出酒窖门,我才发现自己判断错了,外面的火势明显比酒窖里猛烈得多! 厨房里铺着的各种装饰帘子全都着火了,入口处的木质门框也在熊熊燃烧着,走廊里全是浓烟,路都看不清楚了。 “嘿嘿……嘿嘿嘿……” 在我身后,那个瘦男人脸贴在地上怪笑着。他的手还死死地抓着我的脚踝,好像打算拉我做陪葬。 我管不了那么多了,把咒蛹往地上一扔,使劲朝他的手腕踩了一脚。 他的手总算松开了。 我赶紧跑到窗口,却发现厨房的窗子已经被焊死了。 在旁边有一张椅子,我抓起来就往玻璃上面砸。 咚的一声,椅子被弹了回来,玻璃却连一点裂痕都没有。 眼看着门口的火越烧越猛,我只能奔着地上的咒崽跑过去,蹲下来就开始拆绷带。 在我打开那些麻布条的时候,耳边开始出现凄厉的哭嚎,火焰燃烧所产生的浓烟也变成了各种古怪的形状,就像是一个个挣扎、扭曲的鬼魂,借着浓烟诉说着自己经历的痛苦。 咒崽很快被我打开了,里面是一具干枯的动物尸骸。 我抓起这具尸骸,靠近门口燃着的大火。 崽食是土基咒,会吸收火气。我刚把尸骸靠近门框,门上燃烧的火瞬间就被吸了过去,将整个尸骸都笼罩在一团炽热的火焰当中。 我赶紧把火尸扔到一边,趁着门口的火减弱了,抓起其他的咒崽,护住了头脸冲出了厨房。 走廊里的火不算大,只是烟很浓,一扇扇房门下面都闪烁着火光,火蛇和浓烟不断从门缝下面往外钻。 就在这时,前方走廊里突然出现了两个人影——竟然是秦坤鹏和董奎。 “小师傅在那呢,过去帮忙!”秦坤鹏也看到了我,他喊了一嗓子,带着董奎跑到了我跟前。 我赶紧迎过去,把手里这些咒崽塞给了董奎和秦坤鹏。 “把它们带出去!” 喊完这一声,我又一把抓过了秦坤鹏头上蒙着的湿布,披在身上转头跑回了厨房。 那个瘦男人还在地上躺着,刚刚被我用来吸火的动物干尸还在燃烧着。 我跑过去先用身上的湿布把动物干尸的火按灭,然后一手拿着干尸,另一只手拽着地上瘦男人的腿,湿布再往头上一蒙,顶着火冲出了厨房,一路跑到了大门外。 就在我刚刚冲出别墅大门的同时,一根横梁被烧塌了,咣当一声封住了别墅的入口。 秦坤鹏远远惊呼一声,但马上又把视线移到了我手里的瘦男人脸上。 “老刘?是老刘吗?!”秦坤鹏几步跑过来,弯着腰,对那个瘦男人大声喊道。见瘦男人没反应,他又冲董奎大喊:“别傻愣着,叫救护车啊!” 董奎站在原地无动于衷,皱着眉说:“哥,你傻了?就是这个刘汉涛害咱们,你救他干啥?就应该把他留里面烧死!” “他要是死了,你哥也完了。”我喘了一口气,伸手推开挡路的秦坤鹏,继续抓着刘汉涛的脚脖子,把他拽出了别墅投下的阴影,径直往太阳底下走。 就在刘汉涛的脚刚一接触到阳光的瞬间,他突然嗷的一嗓子,单脚着地,身体以一种极其扭曲的姿势直挺挺地弹了起来,就像个僵尸一样,呲着满嘴的黑牙。 他的左脚还在我手里攥着,但他却没有试图咬我,而是弓着背,瞪着那一对充满红血丝的眼睛,像野狗一样,阴森森地左右扭头找着什么。 我知道他在找秦坤鹏,所以急忙对着秦胖子大喊:“你离远点,别被他咬了,他吃过屎!” 就在我喊出这话的同时,刘汉涛也发现了秦坤鹏,张牙舞爪地想扑了上去。 我急忙使劲往后拽,却没想到他这个快要瘦成干尸的身体竟然能爆发出那么大的力量。我没把他拉住,反被他拽得一个没站稳,向前扑倒在地上。 秦坤鹏被吓得嗷嗷直叫,转头就要着火的别墅那边跑。 “别去那边,往阳光……”我大喊着,但话还没喊完,就被向前猛跑的刘汉涛拖行了好几米。 我是真的不知道刘汉涛竟会爆发出这么大的力气,还没等我出后招,他就追到了秦坤鹏身后,接着一个前扑,就把秦坤鹏扑倒在地上。 尽管身上火辣辣的疼,但我的手还死死抓着刘汉涛的脚,他刚停下来,我就立刻翻身爬起来,使劲抓着他往阳光下面拽。 秦坤鹏像杀猪一样嚎叫着,也不知道是被吓的,还是被咬了。他的那些保镖一个个都愣在周围,竟没一个过来帮忙的。 “董奎!把刀给我!”我冲着同样傻愣在一边的董奎喊道。 董奎这才猛回过神,抓起地上的锈刀向前跑了几步,又害怕地停了脚,远远把锈刀朝我扔了过来。 我一把接过锈刀,回头朝着刘汉涛的后背砍了过去。 刀刃刚一触到刘汉涛的身体,他就撕心裂肺地哭嚎起来,那声音听起来根本不像人在喊,更像是野兽在叫。 他的手一下子从秦坤鹏的肩膀上松开了,我也趁着这工夫,猛跑了几步,抓着他的脚脖子把这个瘦如干尸的男人重新拖拽到了阳光之下。 刘汉涛的两只手不停抓着地面,在地上留下一道道深沟。眼看着秦坤鹏离他越来越远,这家伙突然开始回头朝我扑咬过来,那姿势扭曲得恨不得扭断自己的腰。 我急忙用力一甩胳膊,把刘海涛的身体甩离了地面,远远扔进了阳光里。 刘汉涛一声怪叫,眼耳口鼻都冒出了黑烟,他的挣扎也因此而变得越来越猛烈。 我把锈刀一丢,伸手从袖筒的暗兜里拿出一个装着银粉的小瓶。拇指弹开瓶塞,瓶里的银粉往手上一涂,我便奔着刘汉涛就跑了过去。 这时的刘汉涛已经变得人不人鬼不鬼,五官扭曲狰狞,还不断冒着黑烟,看起来活脱脱就是个怪物。 他用沙哑的嗓子发出嘶嘶的怪叫,张牙舞爪地再次扑向秦坤鹏,发泄着最后的疯狂。 我迎面冲到刘汉涛身前,一手抓他的腰,一手按他的脸,两手同时用力,一下子把这个发疯的瘦男人按在了地上。 他发起狂来,奔着我的手就咬。 我急忙撤手,同时迅速把他的身体一翻,让他面朝地面趴着,再用膝盖死死压住他的后腰眼,涂抹着银粉的双手按着他的肩膀和脖颈。 阳光继续发挥着作用,从他身体里冒出来的黑烟也越来越多,同时还有一股股粪坑般的恶臭扑面而来。 我屏住呼吸,继续用力按着刘汉涛,同时把脸向后仰,躲开他不断挥舞回来的手臂。 过了十几秒,刘汉涛的挣扎开始减弱了,从他头上冒出来的黑气也一点点变少。 当最后一丝黑气在他头顶消散开之后,刘汉涛终于不动了,我也彻底松了一口气。 回头再看秦坤鹏,他已经站起来了,右手捂着脖子,领口和肩膀能看到血迹,但出血量并不大,应该是他那身肥厚的脂肪救了他一命。 “没事了,叫救护车吧。”我冲秦坤鹏说道。 秦坤鹏点了点头,又去看了眼周围那些木桩一样傻戳着的保镖,暴怒着骂道:“我特码的花钱养你们这群废物回来是吃屎的吗?没看见我差点让那个疯子给咬死吗?一个个跟个傻X一样!” 保镖们这才回过神来,赶紧朝我这边跑了过来。 “现在过去有个屁的用?大师都已经全搞定了!真是一群废物!还不赶紧打电话,叫救护车,联系消防队灭火!”秦坤鹏咆哮道。 保镖们又赶紧停了脚步,掏手机,打电话,全都忙了起来。 重重叹了一口气,秦坤鹏这才小心翼翼地朝我走过来,保持着几米的距离,探着脑袋问:“老刘……他死了?” 我看了眼趴在地上一动不动的刘汉涛,他整个人的气场都非常微弱,而且正在迅速缩减。 “没死,但也够呛了。”我一边说一边站起身,放开了刘汉涛。 刘汉涛的身体微微抽搐了一下,脑袋歪了歪,接着便又不动了。 我看了眼不远处那十三个咒崽对秦坤鹏说:“他应该就是把自己做成了最后一个咒崽,准备烧死在别墅里,加重怨气,缩短崽食咒起效的周期。” “他要咒的人,是我?”秦坤鹏紧紧皱着眉头,像是难以理解刘汉涛为什么会这样对他。 “你慢慢想吧。”我拍了拍他的肩膀,转身走向了还在阴影中的那些咒蛹。 第一卷 第10章 被老头训了 那个被火烧成肉干的动物尸骸先被我扔到了阳光下。 刚一见光,尸体就再次冒起了黑烟,不一会就化成了一地的黑灰渣滓。 另外12个咒崽,我也逐一拆开了外面包裹的黑麻布,再把里面的各种动物的尸骸扔到阳光下。 这些尸骸一个个冒起了黑烟,这些烟不仅我能看到,其他人似乎也能看得清清楚楚,过来看热闹的董奎立刻捂着鼻子又躲开了。 过了几分钟,黑气消散干净了,那些尸骸也变成了骨头渣滓,散了满地都是。 “剩下这些是不是也得处理掉啊?”董奎捏着鼻子又过来问我。 “有没有袋子之类的东西?” “有,车里有,我去拿。”说完,董奎转身跑开,不一会就从车里拿回来两个布袋。 他回来的时候,消防车、救护车、警车也相继赶过来了。 我赶紧抓过袋子,把地上的那些灰渣滓全部收好——这尸灰渣滓的邪祟气散了,五行缺五行,就像个黑洞,很容易吸收各种五行气,这些可都是制作符咒法器的上好媒介,不带走就可惜了。 另一边,秦坤鹏的脖子已经做好了包扎处理,但他的心思显然没在自己身上,眼睛一直在往刘汉涛那边张望。 我拎着两大袋子尸灰渣来到秦坤鹏跟前问:“你的伤没事吧?” 秦坤鹏咧嘴惨笑了一下,摸了摸脖子上的绷带说:“皮外伤,没啥大事。” “没事就好。”我点点头,晃了晃手里的袋子说:“咒都解了,我先带这些尸灰先回去处理一下,等你这边的事都弄完了,别忘了报酬。” “这就……就已经完事了?”秦坤鹏诧异地问。 “完事了,你要是好奇为啥刘汉涛要咒你,就祈祷他能挺过来吧。” “哦,那……那我让人送你回去。”说完,秦坤鹏就把他的司机喊了过来,让我坐他的豪车回临山。 我也没跟他客套,带上锈刀,拿着战利品,坐车先离开了。 车子开得非常平稳,我刚吃了几口零食就睡着了,等司机过来叫醒我时,车门外已经是榕树大院前的那条青石板路。 我跟司机道了谢,抱着东西下了车,想了想,又回头拿了几袋零食,这才欢欢喜喜地回了大院。 刚到门口,就听见院子里响起一个嗲里嗲气的声音:“感谢神算子哥哥送的超跑,给哥哥笔芯,啾咪……” 我听得脑瓜子嗡嗡直疼,老头子准是趁我不在家又开始打赏女主播了。 我没打招呼,直接咣当一脚踹开了大门。 果然,老头子正抱着手机,眉开眼笑地躺在榕树下面,两个大脚丫子悠哉悠哉地画着圈。 一听见开门声,老头被吓了一跳,再看是我,赶紧把手机外放给关了。 他干咳了一声,坐直了身子,一脸严肃地问我:“事这么快就办好了?” 我没回答他,走进来直直地盯着他的手机问:“又给谁打赏呢?超跑是多少钱?” “什……什么超跑?” “装傻是吧?当我没听见啊,神算子哥哥。” “呵呵……”老头子尴尬一笑,接着便把眼睛使劲一睁,再次严肃地问我:“事到底办得怎么样了?昨晚不回来也不打个电话,不知道我担心了你一宿吗?” “谢谢神算子哥哥的关心,啾咪。”我冲老头子比了个心,把两袋子尸灰往树下一丢,锈刀放在茶桌上,一边倒茶一边说:“就算完事了吧。那个秦坤鹏一家子中了崽食咒,我给解了,这是咒崽的尸灰,全带回做法器。” “还不错嘛,秦坤鹏怎么样了?”老头又问。 “现在应该是去医院了吧?下咒的是他朋友,我走的时候他俩一起上救护车了,感觉那个人够呛能挺住,五行气都弱到快透明了,估计抢救不过来。” “也就是说,下咒的人还有一口气在。”老头说话的时候,语气渐渐严肃了起来。 “算是吧,但感觉应该救不回来了。”我没当回事地说道。 “那万一救回来了呢?”老头子微微蹙着眉问。 “那……不也算是好事嘛,一个人没死,皆大欢喜。”我脸上笑着,但心里却开始虚了。 老头子不动声色地看了看我,慢悠悠地说:“你把事情的前后经过跟我详细讲一下,所有的事,你看到的,听到的,不要漏掉任何细节。” “全都说啊?”我挠了挠头,看了看老头子严肃的神情,“好吧,我昨天中午到了他家之后,就直接动了锈刀……” 我尽量不遗漏任何细节,把断咒解咒的过程全部讲述了一遍。 老头子全程没有插一句嘴,等我全讲完了,他便开始提问了。 “刘汉涛一个坐吃等死的老司机,他跟谁学的崽食咒?” “呃……不知道。”我摇摇头。 “那,他家里的符是从哪来的?” “不知道。”我再次摇了摇头,已经不敢看老头的眼睛了。 “他为什么要给秦坤鹏下咒?” “就是……恨他吧,大概。” “除了刘汉涛之外,还有没有其他人参与,比如帮凶之类的?” “应该没有吧?呵呵……”我干笑着挠起了头。 “所以,别墅起火的原因你也不知道喽?” “这个我知道!”我终于有机会抬起头了,“他房子的气场就是个引火的五行风水局,起火的原因,大概是电线老化?” 我的话只起了个头,再看我爷犀利的目光,就越说越心虚。 我爷沉沉叹了一口气,认真地看着我说:“一问五不知,还洋洋自得地回来说你把事情办好了。如果刘汉涛没死,他是不是还会继续给秦坤鹏下咒?刘汉涛的咒术、风水、符咒,这些是自学的还是跟其他什么人学习的。如果是跟其他人学的,那他死了之后,这个帮他的人,会不会去害秦坤鹏?” 我被问得哑口无言,只能低着头看着脚下那两袋尸灰。 老头子叹了口气,忽然语气又缓和下来说:“当然了,我也不是在责怪你,毕竟第一次单独出去,我也没在旁边看着,能把事情解决到这个程度已经算是不错了,只是收尾的工作还没做彻底。” 听到这话,我才算是松了一口气,也敢抬头了。 老头子就好像占据了道德制高点一样,毫不避讳地拿出了手机,当着我的面把正在扭腰跳舞的直播间给关了,接着对我说:“待会把尸灰放进地下室里封存好,后屋有昨晚剩的饭,你自己热热吃了,睡一觉之后再去一趟秦坤鹏那边,把没弄清楚的事都弄清楚。亡羊补牢,犹未迟也。” “是……”我拉着长音答应了一声,赶紧拿起尸灰袋子去了里屋。 被老头子教训了一顿,我也没心思睡觉了,把尸灰存好,随便扒拉几口饭,就骑着电动摩托去了客运站,自己掏腰包坐长途客车赶去秦坤鹏那边。 还好,我留了秦坤鹏的一张名片。 客车一进市区,我就给他打了个电话,等进站了,接我的车也已经停在了出口。 司机笑呵呵地迎过来,帮我开了车门,很是恭敬地问我:“是去家里,还是去医院见秦总?” “刘汉涛什么情况了?”我忙问。 “好像情况不太稳定,是抢救过来了,但还躺在监护病房里,没过危险期。”司机说。 “哦,那就直接去医院吧。” “好的。”司机笑着道。 不到一个小时,我到了市第一医院。 刚到刘汉涛的病房外,我就看见秦坤鹏两手拄着额头坐在长椅上,情绪十分低落。 他周围没有保镖,也没有其他亲戚朋友,就他自己一个,显得孤孤零零的。 我冲司机摆了摆手,示意他不用跟着了,接着便轻轻来到了秦坤鹏身边。 秦坤鹏似乎发觉有人过来了,叹着气抬起头,一见是我,赶忙紧张地站起身来。 “小师傅怎么回来了?是咒还没解完吗?” “差不多吧,我过来是为了刘汉涛。”我说。 “老刘他……” “刘汉涛和你到底有什么过结?我看董奎好像很不待见他。”我问。 “哎……”秦坤鹏重重叹了一口气,摇着头说:“我欠老刘的,欠了他20年……” 说着,秦坤鹏就把他和刘汉涛20年来的往事,向我一五一十地说了一遍。 第一卷 第11章 蛇村行 20年前,秦坤鹏还只是个做建材生意的小老板,刘汉涛是他的司机。 秦坤鹏大概是那年开始转运,连着签了几笔大订单,生意火到不行。 年底的时候,秦坤鹏包了个海岛,要跟几个合伙人好好庆祝一下。 那天早晨,刘汉涛过来开车送秦坤鹏去码头。 秦坤鹏心情大好,就让刘汉涛去把乡下山里刚进城的老婆、孩子都接上,一块去岛上玩。 刘汉涛很是感激,高高兴兴去接了自己的老婆孩子。 结果半路上出事了,一辆油罐车打滑,连带着撞翻了路上好几辆车,其中就有秦坤鹏他们。 当时情况紧急,油罐车已经起火了。 刘汉涛先把副驾驶的秦坤鹏拽到了路边,等他回头再去救老婆孩子的时候,油罐车爆炸了。 刘汉涛的老婆、孩子全都死了。 秦坤鹏对这事感到非常内疚,于是就从那天之后,刘汉涛不再是秦坤鹏的司机,被秦坤鹏安排成了公司的副经理。 随着公司越做越大,刘汉涛的职位也是越升越高,就算过了20年,秦坤鹏也依然记着当年的救命之恩,所以从没亏待过刘汉涛。 用他的话来说,他对刘汉涛比对自己亲爹都好。 说到这,秦坤鹏又是重重一声长叹。 “你说,我到底哪对不起他了?至于这么恨我吗?”秦坤鹏紧紧皱着眉头,疑惑地看着我。 “这我哪知道。倒不如问问你家那些亲戚,问问他们为啥那么恨刘汉涛。” 我随口一说,因为之前董奎对刘汉涛的态度就在那明摆着。 秦坤鹏没当回事地笑了笑,摆着手说:“也不至于恨,他们就是觉得老刘没什么文化水平,管理不好公司业务。但是我给老刘挂的都是闲职,没实权的,这他们有什么可不满意的?” “呵呵,我说,你是真傻还是在这跟我装傻呢?”我冷嘲热讽道。 秦坤鹏愣愣地眨巴了几下眼睛,好像压根没明白我的意思。 我哼笑一声,坐下来问他:“听昨晚那意思,你家里那些亲戚都在你公司上班吧?” “对啊,我把他们都安排在临海分公司了,也全是闲差。咱说白点,集团做到现在这程度,不能任人唯亲的道理我还是懂滴。但是家里那些实在亲戚也不能不去照应,所以我就在临海弄了个分公司,把家里这帮人都安排进来了,养几个闲人嘛,不打紧的。” “他们也分到股份了?”我问。 “分了啊,人人都有份!” “他们分了多少?有刘汉涛多吗?” “这……我儿子的股份比他多,董奎和老刘差不多,就3%嘛。” 秦坤鹏说这话的时候,声音开始变小了,好像经过我的提醒,渐渐反应过来了。 我看着他笑了笑,说:“你家那些亲戚平时没少挤兑刘汉涛吧?” “挤兑不挤兑的,也就是说两句风凉话呗?这能有多大……”秦坤鹏还想辩解两句,可就在这时候,病房里突然响起了“滴滴滴”的刺耳警报声。 很快,几名医生、护士就急匆匆地跑了过来,进了监护室,检查刘汉涛的情况。 我和秦坤鹏都站在病房外面,隔着玻璃看着里面的情况。 那些医生开始给刘汉涛做心肺复苏了,心脏起搏器都用上了。 起搏器的每一次启动都会发出一声巨响,随着每一次巨响,房间里都会有一团灰白色的东西在震颤。 那东西没有回到刘汉涛的身体里,而是飘飘悠悠地朝着我靠了过来。 我没有告诉秦坤鹏,只是开着五行眼,默默地盯着那个东西。 那团灰白色的东西没有轮廓,外延是逐渐变淡的,仿佛正在一点点消散在空气之中。 它让我想起了十年那年追着我来到船上,又试图钻进我身体里的那些黑影。但不同的是,眼前这团灰白色的东西并没有试图攻击我,它来到我面前就悬停在那里,就好像有个人站在那,要对我说什么一样。 这,应该是刘汉涛的魂魄吧。 但我并不知道要如何才能跟魂魄交流,我爷从来没有教过我这方面的知识。 我犹豫了一下,然后抬起手,朝着那团灰白色的雾伸了过去。 那团雾立刻涌了过来,包住了我的手,与此同时,我心里竟产生了一种难以言喻的欢愉感。 兴奋,愉悦,激动,就好像重获新生一般激动! 我很想寻找一个渠道来发泄心里的这种欢悦,就在我激动得要欢呼出来时,那种感觉一下子消失了,我整个人也顿时陷入了一种兴奋过后的深深低落。 而当我再次望向伸出的右手时,那团灰白色的雾已经消散不见了。 监护病房里,医生停止了对刘汉涛进行心肺复苏,走出来遗憾地冲秦坤鹏摇了摇头。 秦坤鹏深深叹了一口气,还是向医生表示了感谢,接着便紧皱着眉头,走进了监护室。 我不动声色地收回了右手,跟着一块进去了。 刘汉涛平静地躺在病床上,虽然依然瘦得像干尸,但他的脸看起来已经不像之前那样狰狞扭曲,反而笑得异常灿烂,幸福得有些诡异。 从医院里出来的时候,已经是中午了。 秦坤鹏想招待我吃一顿大餐,被我拒绝了。 我问他:“刘汉涛除了那栋你给他买的别墅之外,还有没有其他房子?” 秦坤鹏想了想,点头说:“有,他在农村老家还有房子,以前他老婆孩子住的地方。出事之后,老房子好像一直没卖,时不常他还要回去看一眼。” “你知道地址吗?” “不知道,但我可以让人找。” “那现在就找吧,我想过去看看。” 秦坤鹏连忙点头,然后打电话吩咐手下去查找,不到十分钟,地址就发过来了。 刘汉涛的老家在斌山县鬼谷岭蛇仙村,大概3个小时车程。 秦坤鹏让人买了些吃的回来,然后立刻启程。 估计是对那些保镖倍感失望,这次去蛇仙村,他一个跟班都没带。路上,他也没怎么说话,一直若有所思地望着窗外,时不常还会叹上一口气。 我一边吃着他买回来那些厚到夸张的肉夹馍,一边问他:“刘汉涛的父母还在吗?” “不在了。” “其他亲戚呢?” “好像没有吧?”秦坤鹏有点含糊,他皱着眉头琢磨了一会,最后还是摇摇头说:“真没听他说过,他老婆孩子火化那天也没见什么人来。” “他老家那边你一次都没去过吧?” “没去过。”秦坤鹏摇了摇头,视线再次移向了车窗外。 我没再问了,主要是太困了,干脆把倚靠向后放了放,躺下来闭目养神。 司机开车依然平稳,迷迷糊糊的,我就睡着了。 等再睁开眼的时候,已经是黄昏了,车窗外能看到天边泛红的晚霞,远处则是一片片连绵起伏的深绿色大山。 我坐起来问了声:“现在几点了?” “5点半了。”司机大叔从后视镜望了我一眼,回答道。 “5点半?不是说,3个小时路程吗?”我纳闷地问道,同时看了眼躺在旁边座位上的秦坤鹏。 秦坤鹏睡得很沉,呼噜打得震天响。 后视镜里,司机皱了皱眉头,紧张地向秦坤鹏那边扫了一眼,才压低了声音回答道:“我也是头一次过来这边,导航说是3个小时,但是进山之后,这路一直左绕右绕的,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到那个蛇仙村。” 话刚说完,在盘山公路的正前方忽然出现了一个黑漆漆的隧道口。 那隧道里没有照明灯,看起来有些阴森,上方的山岩有两块近似圆形的突起,远远看过去,就像是一个巨大的骷髅头。 可能司机也注意到了那个“骷髅”,突然放慢了车速。 车身的摇晃让酣睡的秦坤鹏醒了过来。他擦了下嘴角的口水,挤咕了几下小眼睛。 “怎么天都黑了?还没到吗?”秦坤鹏带着些许的不悦问道。 “马上就到了,过隧道应该就是了。”司机急忙回道,同时又把车速提了回来。 我什么话都没说,看着前方的隧道,想试着开眼看看。 但是连着折腾了30几个小时,我的身体着实有些吃不消了,刚开眼的一瞬,就觉得眼睛发紧,全身都跟着难受起来,那感觉就好像有成千上万条虫子在我的身上爬来爬去,膈应得我赶紧收回了视线。 不过,刚刚那一瞬,我还是看到了一些东西,那隧道里的黑并不只是因为没有灯,似乎有些灰蒙蒙的东西在浮动着,大概是某种邪祟。 我猜想,这一趟蛇村之行,估计不会太平。 第一卷 第12章 蛇人 我没带锈刀,但身上还带着几瓶血银粉,要说起镇压邪祟的东西,那血银粉不知要比锈刀强出多少倍了。 据说,这些银粉从前是盗墓贼挖出来的陪葬银子,转了不知道多少手,最后到了乐颐堂。 我太爷爷把那些银子磨成了细粉,存在一个大铜罐里,再找来死人血浸泡九九八十一天。 古代银钱过了万人手,阳气重,又泡了死人血,浸足了阴气。致阳致阴相互交融,最后就做成了这一瓶瓶血银粉。 按我爷的说法,做玄师的难免接触煞器,平时带着血银粉,就能防止邪煞入体。万一遇到一些难缠的邪祟,只要把血银粉往手上一涂,那些原本看不见摸不着的东西,就能抓得到了。 之前刘汉涛身体里的邪祟,就是被我用血银粉给逼出去的。 我从袖筒的暗兜里取出了两瓶血银,分别递给了秦坤鹏和司机。 “这个你俩放在上衣口袋里,等会要是感觉全身难受,或者头疼之类的,就把瓶塞打开,瓶口靠近太阳穴。” “这里面是什么东西?”秦坤鹏接过瓶子问。 “说了你也不懂,拿着就得了。”我不耐烦道。 秦坤鹏呲牙一笑,没再问了,只管小心翼翼地把血银揣进了上衣口袋。 司机大叔也放慢了车速,先把血银粉收好,这才谨慎小心地驱车进入前面漆黑的隧道。 刚进隧道,我就闻到一股隐隐的酸臭味,好像是烂果子的气味。随着汽车逐渐深入隧道,那股酸臭味也变得越发浓烈,难闻得让我想吐。 我赶紧关了车窗,又示意秦坤鹏把他那边的车窗也关了。 秦坤鹏很听话,关了车窗之后立刻紧张地问我:“是有什么东西要来了吗?” “没有,就是太臭了。”我摇头说。 “臭?老孙,你放屁了?”秦坤鹏立刻瞪向司机大叔。 司机大叔一脸无辜。 “哎?我也没放啊!”秦坤鹏纳闷地看着我。 我也感觉很奇怪,问他说:“你刚才没闻到吗?隧道里有一股烂果子的臭味。” “没啊。老孙,你闻见了吗?”秦坤鹏问司机大叔。 司机老孙目视前方,一边开车一边摇头说:“没闻到。” “怪了。” 我又开了车窗,那股烂果子的臭味立刻钻进车里,比刚才更浓,熏得我脑袋直疼。 我赶紧把车窗关了,抬手在鼻子前面使劲扇了几下,把那股酸臭味驱散开。 一旁的秦坤鹏满脸懵逼地看着我,等我停下来了,才紧张兮兮地问:“刚才又有臭味了?” “嗯,好像只有我能闻到。” “靠的,是不是有危险啊?这是小师傅你有本事才能闻见,我们普通人就没反应!这要是再往前走……要不,咱们回去吧?”秦坤鹏胆小地建议道。 我刚要回答,突然一道强光穿过挡风玻璃照进了车里。 老孙估计是被晃了眼睛,猛一脚急刹车。 我扎了安全带,身体只是向前震了一下,就被拽回了座位上。 但旁边的秦坤鹏可倒大霉了,整个人大头朝下栽倒在车厢里,连带着把轿车屁股都向上掀了起来,又咕咚一声落回地上。 “老孙,你搞屁啊?!”秦坤鹏歪着脖子在车里破口大骂。 “不是……”老孙急忙解释说:“刚才有个人拿手电晃我眼睛,是一个……” 话只说到一半,突然一张脸从司机老孙旁边的车窗外探了出来,把他没说完的话生生吓了回去。 那张脸其实并不可怕,就是一个20几岁,相貌极其普通的男人。但他的脖子却有半米多长,那已经不是人类的脖子该有的长度,看起来就像蛇一样,诡异又恐怖。 “你们从哪来的?要到哪去啊?”这人露出一脸古怪的笑容问道。 “刚才就你拿手电晃我们是吧?你是不是找死?!”秦坤鹏估计没看清那人的脖子,翻身起来就破口大骂。 那个细长脖子的怪人笑嘻嘻地看了一眼秦坤鹏,接着突然用脑袋使劲撞了一下挡风玻璃,竟一下把玻璃给撞烂了! 老孙被吓得发出一声惊呼,手上猛打方向盘,使劲踩了一脚油门。 我能听到车轮高速旋转摩擦地面的吱吱声,可是车子却没有向前移动哪怕半米,车尾也被慢慢抬起来。 “你们要去村里吗?”那怪人把脑袋伸进了车里,嘴角咧到了耳根子,一边怪笑着一边说:“带我一起去吧,我会好好谢你们的,嘻嘻嘻嘻……” “你们下车!”我大喊了一声,同时快速在手心里抹了些血银粉,对准怪人的脸糊了过去。 银粉的效果明显,怪人惨叫了一声,脑袋迅速缩了回去,被抬起的车身也咣当一声落了地。 老孙还是紧紧抓着方向盘,本能反应似的使劲踩油门。秦坤鹏倒是听话,开了车门,连滚带爬地逃了出去,但刚一回头就又惊得连连大叫,两只绿豆眼睁到了极限,人也吓得瘫坐在地上。 “老孙,快下车!”我继续在车里大喊。 见司机没反应,干脆伸手抓着他的后脖领,用力往车门方向拉扯。 “下车!”我又喊了一声。 老孙总算回过神了,赶忙推开车门,踉跄着逃离了轿车。 我也同时开了车门,一个滚翻逃了出去。 到了车外,我才终于看见了刚刚那个怪人的全貌。 他就站在车子左前方,更准确地说,他是盘踞在那里,下半身没有腿脚,而是一条粗大的蟒蛇身,蟒蛇的尾巴已经将车身紧紧卷了起来。 “你们要去哪啊?不去村里了吗?带我一起去吧,我会好好感谢你们的!嘻嘻嘻嘻……”蛇形怪人放下了车子,转过身来,用那张被银粉烫烂了的脸对着我们,露出诡异莫名的笑容。 “往回跑,出隧道!”我大声呼喊命令着,同时也便将瓶子里剩下的血银粉全部倒在了手心里。 可就在这时候,我突然感觉一阵头疼。 就好像有一股强大到无法抗拒的力量,正要试图掀开我的头盖骨。 我强忍着疼,赶紧用两手紧紧按住太阳穴。 但是血银粉没有起到任何作用,那疼痛甚至让我半失去意识,眼前一黑,身体不受控制地向地上栽倒。 我能听见秦坤鹏和司机老孙好像在喊着什么,能模模糊糊看到他俩朝我这边跑来,但是当我试图爬起来的时候,那如山一般沉重的黑暗就彻底将我吞噬了…… 第一卷 第13章 腿软 当我再醒过来的时候,我已经躺在了一张舒适的单人床上。虽然嗡嗡的噪音还在我的脑袋里持续不断地轰炸着,但那股烂果子的气味却已经不见了,疼痛也完全消失了。 “醒了?”司机老孙走过来关心地望着我问。 “这是什么地方?”我撑着床坐了起来,四下看了看,“我们到村里了?” “对,我和秦总把你扛到村里了。话说回来,你是咋回事啊?咋还突然昏过去了,不是吓的吧?”老孙紧张地问道。 “我也不知道,就是突然头很疼。对了,隧道里那个怪东西呢?”我回想起那个蛇人,急忙问道。 “不知道。”老孙摇了摇头,紧锁着眉头回答说:“当时你一昏倒,我和秦总就想带着你赶紧跑嘛,结果我俩跑错方向了,然后稀里糊涂就进到村里了。说起来,那个怪物到底是啥东西啊?妖怪吗?” 我摇了摇头,因为具体信息太少,现在没办法判断。 “对了,秦总呢?”我岔开话题问。 “秦总在下边跟旅馆老板说事呢,老板说能帮咱们去隧道里把车拿回来。”老孙笑着答道,表情也放松了下来。 “旅馆老板知道隧道里有怪物吗?”我忙问。 “我们说了,说在隧道里看见了一个蛇一样的妖怪。老板也没有啥特别的反应,就直接招呼了一帮村里人,拿着铁锹、棍子什么的,就去隧道里了。哦,对了,我还看见几个人背了猎枪。” “感觉他们好像早有准备一样。”我说。 “是啊。”老孙点了点头说:“我一开始还担心他们不信呢,结果那些人一个个的都带着家伙,我听见一个人说什么‘这次绝对逮住他,把他锁起来’之类的。” “他们去多久了?”我问。 “大概有半个多小时吧?” “有半个多小时了?我下去看看!”我急忙下床,可刚要站起来,就两腿一软又坐了回去,身体虚得不行。 老孙赶忙过来扶了我一把,关心地说:“小师傅,你别逞强,有些事让大人去办就行了,你说你这岁数……嘿嘿,说这个你可能不高兴哈,但是说真的,我儿子应该跟你差不多大,他今年17,上高中。” “比我大一岁。”我说。 老孙有些惊讶,愣了一下才大声问:“你才16啊?” “在古代就算大人了!”我说了一声,又使劲挺了挺身子,怕被他小瞧了。 但老孙似乎没有小看我的意思,反而冲我竖起大拇哥赞道:“你真有本事,才16岁就懂那么多东西了,连我们老板都对你服服帖帖的。哎,再看我儿子,还比你大一岁呢,天天跟个小孩似的,就知道伸手要钱,学习也不行,体育也不行,真不知道将来他能干点啥。” 说着,老孙还长吁短叹起来了。 正这时候,外面传来沉重的脚步声,木质的地面都被踩得吱嘎作响。 老孙似乎从脚步声就能判断是谁来了,赶紧挺直了身子,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表情。等房门一开,他立刻恭敬地冲着门口的秦坤鹏点头躬身示意:“秦总,小师傅醒了。” 秦坤鹏穿着一身又肥又大的运动服,袖筒裤脚卷了好几层。 见我醒了,他急急忙忙快步走过来,殷勤地笑着问:“小师傅,没事吧?你说你这关键的时候倒下了,把我和老孙差点吓尿了裤子。” 我听他这一说,低头看了眼他那条明显不合身的运动裤。 秦坤鹏一愣,赶忙严肃地摆手解释:“你可别乱想啊,我没尿裤子,是背着你跑了这一道,汗出得洗澡一样,都几十年没这么运动过了。” 在秦坤鹏说话的时候,一个身材极其壮硕的中年男人走了进来。 他身高估计有两米,方脸寸头,皮肤黝黑得发亮,雕塑一般轮廓分明的肌肉都快把那件黑背心给撑爆了。我估摸着,秦坤鹏身上那套不合身的运动服,就是这个巨人的。 “小师傅,给你介绍一下。”秦坤鹏侧过身来,笑呵呵帮我介绍说:“这位是旅馆的胡老板,他帮了咱们不少忙。我把你背过来的时候,就是胡老板找的村里大夫给你针灸,说你没什么大问题,躺一会就能好。看你现在还挺精神的,果然是医术神奇哈。” “针灸?!”我听见这两个字立刻站起身来。 “对啊,你看看,这不就醒了嘛。”秦坤鹏咧嘴笑着说。 我心里直想骂街,因为我的五行气场独木缺四行,而金克木,针灸点穴这种技法用在我身上,损耗比收益大得多,难怪我腿发软,小腿肚子到现在都在哆嗦。 那个大块头的胡老板笑呵呵地打量着我,微笑着说:“小伙子,还有没有其他什么地方感觉不舒服啊?我可以再让村里大夫给你瞧瞧。” “不用了,我没事。”我急忙摇头说道。 “没事就好。”秦坤鹏抢着话点了点头,然后便满脸兴奋地说:“刚才村里的人回来了,那怪物没逮到,不过车给弄回来了,就是轮子出了问题,现在已经开始修了,明天就能好。然后就是另外那个事,胡老板知道刘汉涛了,可以带咱们一起去刘汉涛家那边看看。” 我坐在床边没动,继续看着那个壮硕的胡老板问:“那个隧道里的怪物,到底是什么东西?” “这个嘛……如果我说是蛇妖,你信吗?”胡老板淡定地问道。 “不信。”我摇了摇头。 胡老板勾了勾嘴角,也不作进一步解释,转而望向秦坤鹏,岔开话题似的说:“既然小师傅醒了,那咱们就去刘汉涛家吧?” “哈哈哈,早看完早利索,我还有不少生意上的事要处理呢。”说完,秦坤鹏就满眼期待地看着我。 我缓了口气,试着动了动腿。 还行,站了一会,腿抖得没那么厉害了,只是那个胡老板盯着我的眼神,让我觉得全身不舒服。 我们出了房间,顺着楼梯下到了一楼大厅。 在大厅的接待前台那里坐着一个老太太,她的脸上挂着慈祥的笑容,见我们下来了,就礼貌地点了点头。 老太太跟前还有一个老头,他歪在躺椅上,戴着老花镜,拿着手机不知在看些什么。看见他,就让我想起了家里那个天天看女主播的色老头,不禁笑了起来。 “妈,我带秦老板他们去村里转转,有事就让二虎子帮忙。”胡老板冲前台的老太太说道。 “你去吧,我和你爸看店。”老太太笑着说道,然后便将右手轻轻放在了身边老头的臂弯上。 出了旅馆大门,我才发现这村子比我想象中要大很多。古色古香的小木楼分立在石板路两旁,楼下满是商铺、小摊。不少游客打扮的人在石板路上悠闲地散步,又或是3、5人坐在竹凳上,吃烤肉喝啤酒,很有那种夜市大排档的感觉。 胡老板走在最前面,他一边给我们引路一边介绍说:“你们来的还真巧,正好赶上荣山节,祭拜女娲娘娘。相传啊,在女娲娘娘仙去之后,她的一段尾巴掉在了这个山里,山里的动物吸了娘娘尾巴的灵气,就变成了各种各样的精怪,于是就有了‘鬼谷岭’这个名字。” 胡老板的声音很好听,就像播音员,和他粗犷的外形比起来,反差实在鲜明。 秦坤鹏好像很喜欢听这种神话故事,紧走了几步跟上了胡老板,像个小跟班一样追问:“这么说来,我们在隧道里看见的东西,还真是妖怪啊?” 胡老板轻轻一笑,没有正面回答,只管继续说道:“后来呢,这些妖怪闹腾得太厉害了,扰得山里人没办法正常生活,于是就去求女娲娘娘显圣,收了那些妖怪。女娲造人,人就相当于是女娲娘娘的子嗣。孩子来求娘,做娘的自然不能不管。于是,女娲娘娘显了神通,收回了那半截尾巴。 从此之后,鬼谷岭的妖怪就越来越少,到最后彻底不见了。 生活在岭上的人们为了感谢女娲娘娘,每年还是照样祭拜,慢慢的就变成了现在的荣山节。 当然了,这都是民间传说,是不是真有妖怪,那就是仁者见仁了。至于你们在隧道里见到的,不瞒几位,那其实是村里一个坏小子,他弄了一身吓唬人的道具衣服,每次荣山节都跑到隧道里吓唬游客。我们是年年去抓他,年年都抓不到,真是头疼的不行。” 说着,胡老板无奈地摇头叹起了气。 秦坤鹏一愣,不敢相信地睁着他那对绿豆眼问:“你是说,隧道里那个是人?” “对啊,是人,道具服做得很逼真吧?”胡老板笑呵呵地问道,表情亲切自然。 秦坤鹏翻着眼睛回想了一下,撇着嘴用力点头道:“确实真!当时把我给吓坏了,还以为是遇到什么怪物了呢,再加上小师傅还被吓晕过去了……哎呦我去,现在想想还挺后怕的呢,这不是搞笑嘛。” “实在不好意思,吓到你们了。”胡老板连忙道歉,回头冲我说:“好在小师傅没大碍,村里医生说是没休息好,等会你们事办完了,在我那儿好好睡一觉,明天就没事了。” 第一卷 第14章 诅咒之屋 我敷衍着笑了下,等胡老板转身继续往前走,我立刻把笑容收了起来。 他那些话也就糊弄糊弄秦坤鹏,但骗不了我。 隧道里那是个人?穿的道具服? 呵呵…… 也只有傻子才会信他的鬼话。 一个人穿什么道具服能把整个车屁股都抬起来?更何况当时车里还坐着三个人呢! 我用血银粉糊了那怪物一脸,他明显有反应,绝对不是正常人。 这村里,肯定有事! 我心里这么想着,但嘴上什么都没说,只管默默跟着。 穿过蜿蜒的青石板街,又在村中间的蛇身女娲雕像那里朝左转,继续走了没几分钟,我们就来到了一片村中住宅区。 这里建着八间单层的小洋房,后面还有一栋漂漂亮亮的二层小楼。 胡老板就指着后面那栋二层楼对秦坤鹏说:“刘汉涛的房子就是那了,那个二层楼。” “这比我想的可新多了,刚建的?”秦坤鹏好奇地问。 “盖了能有4、5年了吧。他家以前住村口那边,后来赚了钱了,就想盖个洋气点的新房子,村里有不少也有跟他一样的想法。不过,他们这种风格跟荣山节的气氛不太搭,所以我们一商量,就让他们这些想住小洋楼的,集中在这边盖房子了。”胡老板微笑着介绍道。 “哦,原来是这样。”秦坤鹏恍然大悟,然后笑着冲胡老板拱手说:“那就谢谢胡老板了,剩下的我们自己过去就行。” “嗯,那我就先回旅馆了,咱们回头见。” “好,回头见。”秦坤鹏二次客气道。 胡老板点了点头,又冲我微笑了一下,也不忘冲着司机老孙颔首示意,这才转身离开。 秦坤鹏一直等到胡老板走远了,脸上的笑容才渐渐收了起来,然后冲我招着手,示意我过去。 我走到他身边,秦坤鹏立刻抓着我的手腕,拉着我快速穿过前面那几栋单层小洋房。等到了刘汉涛的二层小楼跟前,他这才小心翼翼地压低声音对我说:“小师傅,那个姓胡的大块头,是不是有猫腻啊?” 我无比惊讶地看着秦坤鹏,真没想到他能问出这句话来。 “原来你不傻呀?!”我惊叹道。 “哼!”秦坤鹏不屑一笑,“20多年的买卖,从建材铺子做到上市集团,我可不是碰运气干出来的。那姓胡的把我当傻X哄呢,还整什么人穿个道具服?是不是道具我还能看不出来?那车都快给老子掀起来了,还在那装呢还!” “看来我是小瞧你了。” “哼哼。”秦坤鹏腆肚子得意一笑,接着又收起了笑脸,严肃地问:“现在咱们怎么弄?要进楼里看看吗?” “来都来了,就看看呗。”我望了一眼面前的二层小楼,走过去试着推了下大门。 那扇双开的木门发出吱扭一声,竟然开了。 秦坤鹏顿时摸了摸脖子上包扎的绷带,显然还对刘汉涛之前的袭击心有余悸。 我也没急着进去,而是对着黑漆漆的室内,开眼观察了一下。 可是…… 我等了好半天,眼前竟没有发生任何变化。 五行眼失灵了? 我心里纳闷,于是又试着集中精神,全身都铆足了劲。 可眼前还是没反应。 难道是因为针灸? “小师傅,你是不是又发现之前那个火符陷阱了?”秦坤鹏小心翼翼地凑过来轻声问道。 我皱了皱眉头,没告诉秦坤鹏关于我眼睛的事,只是朝他伸手说:“把你衣服给我。” “好的好的。”秦坤鹏轻车熟路,麻溜地脱了外套,还不忘把口袋里的东西全部掏出来,然后自觉地把衣服团成一团递了过来。 接过衣服团,我回身朝屋里轻轻一抛。 衣服落了地,发出一声轻响,但并没有引发什么连锁反应。 我没办法确认周围的五行气场,只好打开了手机手电,用土办法在黑漆漆的屋子里这照照,那看看。 我把门框上方、大门后、脚垫下面等等犄角旮旯的地方都查了一遍,确认没有藏着符咒之类的东西,我这才迈步进到楼里。 楼里面很干净,刘汉涛明明不住在这里,但房间却收拾得一尘不染,室内的摆设也规规矩矩,各种生活用品一应俱全,在门旁的木质鞋架上,还能看到一家三口人不同尺寸的拖鞋。 “这屋里弄的挺干净啊。” 秦坤鹏也跟了进来,一边四下望着一边说。 “谁让你进来的?!”我回头瞪了他一眼。 秦坤鹏马上讪笑着解释说:“我看着好像没什么事,就跟着进来了,万一房子再烧火什么的,我还能帮你拿拿东西。” 我想了想之前别墅着火的时候,秦坤鹏确实帮上忙了,所以也没怪他,只是点头叮嘱说:“紧跟在我后面,别乱碰东西。” “放心,我啥都不碰。”秦坤鹏连连点头,然后就像个背后灵似的,紧贴在我身后,肚皮都要碰到我腰了。 “也不用跟那么紧!” “好好好。”秦坤鹏连声说着,后退了半步。 我无奈地叹了口气,带着这个肥胖的背后灵,在一楼转了一大圈,查看过每一个房间,没发现什么特别的,就一起上了二楼继续检查。 和楼下的情况一样,二楼的房间也好像住着人似的,电视、电脑、枕头、被褥、衣帽穿戴什么都有。在卫浴间里,还能看到一家三口的牙具,牙刷还是电动的。 “老刘应该不会是把房子给租出去了吧?这怎么看都像是有人在住啊。”秦坤鹏挠着头嘟囔着。 我看了眼主卧室墙上挂着的结婚照,指着照片问:“那是刘汉涛吧?” 秦坤鹏抬头一看,眨巴了几下眼睛,含含糊糊地说:“老刘年轻时候,好像是那样吧,应该是他们两口子的结婚照。” “那就对了。如果要租房,总不可能把结婚照留在这吧?” “哦,好像是这么回事,那这屋子……啥意思呢?给鬼用的?”秦坤鹏几乎是用嗓子眼问出的这句话。 “你想多了,这应该就是刘汉涛给自己的心理安慰。你没看到他儿子房间的东西吗?挂墙上的衣服都是大人尺寸,鬼能长个?” “哎?好像也对。”秦坤鹏顿时松了口气。 我没管他,继续检查其他的房间。 当我来到二楼最里侧的房门口时,发现这扇门是锁着的。 “让我来!”秦坤鹏撸着袖子把我请推到一边,然后抬起脚对着木板门就踹了过去。 咔嚓一声,门没踹开,但是门板被他踹了个窟窿,他的右腿整个嵌了进去。 “哎呦呦,小师傅快来帮我一把。” 我叹了口气,帮忙把他的腿从门里拔出来。 不过,有了这个窟窿,我倒是可以把胳膊伸进去,从里面打开了门锁。 在房间门打开的一瞬,一股血腥味扑面而来,随后便是难以言喻的压抑感,让我胸口直发闷。 站在我身旁的秦坤鹏也是睁大了他那双绿豆眼,嘴唇不住地颤着,两个拳头也攥得直发抖。 这里看起来就像个诅咒屋,房间的桌椅、书架、墙壁上到处都写满了血红色的字! “我没拿老婆孩子换钱!” “我不是故意丢下她们的!” “我不是杀人犯!” “我不是凶手!” “我不是寄生虫用!” “我不是财迷” “不是废物!” “我有用!” “你们才是垃圾!” “你们都是垃圾!” “垃圾!” “恶心的垃圾!” “去死吧!” “都去死吧!” “死!” “死死死死死!” “死死死死死死死死……” 整个房间里到处都是这样的血字,横七竖八,密密麻麻,不留一寸空白。 秦坤鹏站在门口,身体摇晃了几下,然后才慢慢向我转过头,声音颤抖地问:“这……这些都是啥呀?” “你不是挺聪明的吗?这都看不明白?” 秦坤鹏吞了口唾沫,像是在心里挣扎了一下,才又把视线移向这个满是血字的房间。 “我真不知道,这……没人跟我说过!”秦坤鹏结巴着低声说道,一只脚迈进了房间,但顿了一下,又退了出来。 我深吸了口气,走进了这个充满了怨念的书房。 凑近墙壁,我才发现在密密麻麻的血字下面,还贴着一张张照片。 包括秦坤鹏在内,总共14个人,照片上面用血画着叉。 除了这些具有象征意义的照片之外,我在一张书桌上面找到了一把带血渍的刀。 那把刀很特别,刀柄上包着粗糙的黄布,在黄布上面密密麻麻地画着复杂的符箓。 按照我爷的说法,符箓本身并不具有任何起咒、施法的效用,它更像是各家各派施用方术的一种标志、LOGO。就比如我做出的那些法器,都会在不显眼的地方刻一个小小的“乐”字,一方面代表了法器来自于乐颐堂的传承,另一方面则代表了这东西是我做的。 至于面前这把刀,还有刀身上的符箓…… 我小心地拿起短刀,拆下刀柄上的黄布仔细看了看。 上面的文字符号看上去就像是一串串乱码,但只要把布稍微折叠一下,让上面的符箓以特定的角度相互重叠,就能拼凑出一条蜿蜒的青色长蛇。 或者说,是一条龙! 第一卷 第15章 鬼村 就在我仔细端详那个蟒蛇图案时,忽然从楼下传来了司机老孙的喊声。 “你谁啊?推我干什么?!” 我和秦坤鹏的对视一眼,急忙收好了布条,快步跑下了楼。 在楼门口那里,司机老孙正和一个20多岁的年轻人推搡着。旁还有一个满脸焦急的中年女人,她站在那手足无措,想过去拉架,但又不敢。 “老孙,啥情况啊?”秦坤鹏问了一声,抢步走向门口。 我却僵在了原地,愣愣地看着那中年女人的脸。 我见过她,就在二楼卧室的结婚照上面! 这人是刘汉涛的老婆? 在我愣神的时候,秦坤鹏已经到了门口,一把推开了那个年轻人,冲他们喊道:“你们想干什么?捣乱是吧?” “这是我家!你们都给我滚出去!”年轻小伙瞪着眼喊道。 这下轮到秦坤鹏呆住了。 他后退了半步,皱着眉看了眼司机老孙。 老孙也下意识地往后退了退,然后求助似的回望着我。 我也懵了,要说人的灵魂,我倒是在开眼的时候见过几次,可是肉眼直接活见鬼,我可从没遇见过,更没听我爷提过这事。 “你们是刘汉涛的家人吧?”我冷静地问了一句,心里想着应该有另一种可能,就是刘汉涛在老家这边另找了个老婆,又生了个儿子,只是这事他没告诉秦坤鹏。 “你认识我爸?”那个年轻小伙没好气地问了我一句,同时眼神奇怪地打量着我。 我走出了小楼,同样打量着他问:“你多大?” “呵呵,你多大啊?”他哼笑着反问,完全没把我放在眼里。 “我16。” “切,小屁孩,我19,叫哥!”那小子扬着脖子说道。 一听到这小子报年龄,秦坤鹏也回过神来了,眨巴了几下小眼睛,愣愣地看向那个直往小伙子身后躲的中年女人。 “那个,我问一下,你是刘汉涛的……老婆?”秦坤鹏试探着问。 女人怯生生地点了点头。 “我是刘汉涛的老板,他今天,去世了,所以我就来他家里看看,想……” “汉涛去世了?!”中年女人惊讶地喊了一声,几步来到秦坤鹏面前,满眼的不敢置信。 刚刚还对我吹胡子瞪眼的小伙也傻了,他惊讶地大张着嘴巴,过了好半天才问秦坤鹏:“你说啥?我爸……我爸……” “你爸爸他……他得了一场重病,在医院没抢救过来。”秦坤鹏皱着眉低声说道,接着又奇怪地看着母子二人,试探着问:“你们是活人吧?” “你有病吧?!”那小伙走过来粗暴地推了秦坤鹏一把,骂骂咧咧地问:“我爸到底怎么了?你们到底是谁?” “我是你爸老板,我叫秦坤鹏,他没跟你们提过我吗?”秦坤鹏皱着眉问。 “什么老板?我爸哪来的老板?”小伙狐疑地看着秦坤鹏。 就在这时候,从不远处的几栋单层洋房之间传来了一阵谈笑声,几个中年男人勾肩搭背地走了过来,其中一个人简直和房间里照片中的刘汉涛一模一样! 秦坤鹏和司机老孙看见了那几个人,他俩的目光瞬间集中在了中间的刘汉涛身上。 “爸!”那小伙喊了一声,几步跑到刘汉涛跟前,回头指着秦坤鹏说:“咱家来了三个人,说你死了!” “靠!谁说老子死了?”刘汉涛醉醺醺的骂道。 跟在刘汉涛身边的几个村里人,更是一脸怒意地瞪着我们。 “老……老刘?你……你……”秦坤鹏惊讶地指着刘汉涛,嘴里结结巴巴地说不出一句完整话。 我越发觉得不对劲,这村子问题太大了! 不等刘汉涛那边回答,我过去抓住秦坤鹏的手腕,另一只手用力一拽司机老孙,扭头就往村里走。 “喂!你们几个,让你们走了吗?给我回来!”刘汉涛在后面喊道。 其他几个村民也跟着大声嚷嚷起来。 “别回答!也别回头!”我厉声警告道,抓着老孙和秦坤鹏,闷头走出了那片洋房住宅区,又一路回到了立着半人半蛇雕像的路口。 可是这里已经和来时不一样了,路上的游客全都不见了,路旁张灯结彩的仿古小楼都变成了年久失修的老木屋,提供照明的只有村中石板路旁挂着的一串红灯笼。 那一串灯笼在黑漆漆的石板路上轻轻摇晃着,让我不禁怀疑起那条路究竟是通向哪里的。 秦坤鹏也傻了,原地转着圈,不解地看着周围,脑门鬓角都见了汗。 “老孙,打打打……打电话报警!”秦坤鹏结巴着说。 老孙应了一声,赶紧拿出手机,但按了号码,电话却打不出去。 我拿出手机看了一眼,没有信号。 我又打开了手机里安装的电子罗盘,发现罗盘指针在毫无规律地疯狂摆动着,显然是受到了强烈磁场的干扰。 “这里不对劲,咱们先出去,你们知道出村的路吗?”我问秦坤鹏。 “知道!”秦坤鹏用力点了点头,朝着那条挂着红灯笼的青石板路指着说:“就这边。” 我跟着秦坤鹏,顺着青石板路向前走。 路旁的灯笼泛着幽暗的红光,忽明忽暗的,十分诡异。 一路上我们没看到任何路人,倒是来到胡老板那间旅馆的时候,看见门里面亮着昏黄的灯。 秦坤鹏在旅馆门前停了下来,回头看了看我,那意思似乎是想进去看看。 我可没他那么有闲心,催促道:“继续,出村!” 秦坤鹏吞了口唾沫,点点头便继续往前走。 不到五分钟,我们来到了村口,一块块宽厚的石板,铺成了下山的台阶。 我们三个人快速向山下走,快到台阶尽头时,我回头朝山上望了一眼。 村子被黑漆漆的山林包围着,只能看到一个模糊的轮廓,倒是那一串红灯笼在黑暗中显得格外醒目,就像一条暗红色的大蛇,蜿蜒地趴在半山腰。 石板台阶连着下山的柏油公路,我们沿着公路走了不到十分钟,远远的便看见了隧道口。 就在这时候,突然从我们身后传来了一个洪亮有磁性的喊声:“秦老板,孙师傅,还有那位小兄弟,你们这是要去哪啊?” 是胡老板! “别回头,快跑!”我催促一声,用力推着秦坤鹏的后背就往前面跑。 眼看着隧道口近在眼前了,可突然间,从公路两旁的树丛里钻出了十几个人。 这些人身强体壮、膀大腰圆,一个个手里都拿着棍棒、锹镐,有一个瘦老头,手里还端着一把双管猎枪。 他们一出现,就把通向隧道的路给死死堵住了,显然是不想让我们离开。 秦坤鹏和司机老孙被吓得赶紧停了脚步,转头就往回跑。 我也跟着回了头,但在身后,胡老板也带着十几个人走了过来,其中就有死而复生的刘汉涛。 我的手紧张到发抖,我试着开眼,但不管我怎么努力,平日里收放自如的五行眼,今天却怎么也打不开了。 我没办法判断这些人到底是不是活人,一时之间也不知道究竟该怎么办了。 在我纠结愣神的时候,这二十几个人已经前后包夹着,把我和秦坤鹏、司机老孙围堵在公路中间。 “你们……你们想干什么?”秦坤鹏拔高了嗓门呼喝道。 “秦老板,你误会了。”旅馆的胡老板笑呵呵地走过来,冲着那几个拎家伙的村民摆了摆手说:“这是村里的客人,看你们把人吓的,赶紧把家伙收起来。尤其是你,老盛头,枪万一走火呢,快放下!” 这些村民很听胡老板的话,一个个都把手里的家伙放在了体侧,然后目光空洞地盯着我们,感觉就像是一群提线木偶,眼神中毫无生气。 “秦老板,都是误会一场,是我领错路了,因为村里有两个刘汉涛,我也不知道你们要找的是哪个。这都怪我,咱们还是先回村里吧,就算要走,也等明天车修好了。这山路用两条腿走,没个两三天可走不出去。” 胡老板说话客客气气,但围着我们的这群人,可没有一个往后退半步,放下的武器随时都可以再举起来,尤其是那把枪。 秦坤鹏不知所措地看了看我,想让我来拿主意。 我能怎么办? 好汉不吃眼前亏。 “那就先回去吧。”我低声说道。 第一卷 第16章 迷魂阵 再次回到山脚下的时候,村子又变成了我刚醒来时的景象。村里灯光闪耀,还在山下就能听到各种叫卖吆喝、欢歌笑语,热闹的人声充满了整个山村,似乎所有人都沉浸在欢乐的节日气氛之中。 沿着石板台阶向上走,秦坤鹏一直偷眼看我,冲我不停地挤眉弄眼。 不需要任何默契,换了谁都明白他在问我接下来该怎么办。 但我真的不知道,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胡老板倒也没对我们做什么,回到村里,他就把我们三个带去了旅馆,又亲自送我们回了二楼房间。他爸妈还给我们送来了一壶茶水,几盘茶点,态度一如先前那般热情。 “三位就在楼上好好休息吧,车修好了,我会第一时间通知三位的。” 胡老板最后说了一声,又冲我们礼貌地笑了笑,便和他爸妈一块转身出了房间。 房门刚一关,秦坤鹏几乎瞬间就来到我面前,肥厚的大手使劲拍着我的肩膀,压低了声音问:“小师傅,这地方到底是怎么回事啊?刘……刘汉涛怎么又活了?还有他那老婆、孩子!这别是个鬼村吧?” “鬼没有这么具象,咱们应该是被困在某种迷魂阵里了。”我一边分析,一边伸手进口袋,拿出了那段用来缠刀的符箓布条。 “迷魂阵?你的意思是说,我们看到的这些都是幻觉吗?但是我感觉特别真啊!”秦坤鹏不敢相信地说。 “幻术就是这么回事,真真假假,很不好分辨。要是我的眼睛没坏,很容易就能看出来谁是真人,谁是假人。” “你眼睛坏了?那个天眼吗?”秦坤鹏惊讶、紧张地问。 我叹了口气,摇头说:“那其实不是天眼,是五行眼,只要我集中注意力,就能看见万物的五行气场。但是在隧道昏过去之后,我就没办法开眼了,应该有人在山里布了个局,故意封我的眼睛,防止我把迷魂阵给破了。” “难道是……胡老板?”秦坤鹏猜测道。 “不确定,但有一点能肯定,这村里活人死人都有,刚才在公路堵咱们的那二十几个人里面,应该混着4、5个活人。”我猜测道。 “不行了,我感觉自己脑子有点不够用了,这什么活人死人的。”秦坤鹏用力摇晃了一下自己的脑袋,又抬手抓着头皮,挠得咔嚓咔嚓直响。“小师傅,你就直接说吧,现在咱们到底该咋办?就老老实实在旅馆里等着吗?” “等着肯定不行。”我摇摇头说:“这阵局估计很大,从咱们进隧道开始,可能就已经中招了,如果真等一晚上,没准就再也出不去了。” “就像鬼打墙那样一直转圈迷路吗?”秦坤鹏忧心忡忡地问。 “差不多吧……”我含糊地回道。 但实际情况可能更糟,虽然我从来没亲身经历过迷魂阵,但过去六年里,我爷可没少和我提。 据我爷的亲身经历,曾经有个人在沙漠里误入了迷魂阵。我爷带着人去找了40多天,最后是因为一片沙漠中的一棵小树苗,让我爷找到了那个人。 那棵树苗生长在一片诡异的草丛之中,周围没有绿洲,也没有其他植物。 我爷带人就在草丛下面挖,最后那个失踪的人给挖出来了。 那人已经变成了干尸,嘴里肚子里都是沙子,嘴角几乎咧到了耳根子,脸上凝固着诡异的笑容,似乎死前经历过一番狂喜。 没人知道他究竟在迷魂阵里看到了什么,但他的死,却给阵局注入了生气,催生出了那片沙漠中的草丛,还有那棵小树。 “对了,我给你们的血银粉还在吗?”我忽然想起来,便向秦坤鹏和司机老孙问道。 他俩赶忙在身上翻找了一下,拿出了那两瓶血银。 我点点头说:“把它们收好,千万别离身,要是等会你们彼此之间发现谁不对劲了,就把银粉倒在手里,去按对方的太阳穴。” “那……那要怎么判断谁不对劲啊?”司机老孙皱着眉问。 “没什么具体标准,就凭感觉吧。”我依然含糊地回答道。 老孙看了看秦坤鹏,又低头看了眼手里的血银瓶子,感觉好像现在就要给秦坤鹏的脑袋来一下。 秦坤鹏向后一躲,满眼警惕地盯着老孙,接着眼珠一转,又看向我说:“小师傅,你觉不觉得,外面好像变安静了?” 被他这一说,我也发现了,刚刚街上还热热闹闹的,现在却变得一点人声都没有了,只能听到蝉鸣蛐蛐叫。 我们三个对视一眼,赶忙跑去窗台朝楼下看。 青石板街上,游客和村民都还在,但一个个都僵硬地站在原地,就好像被人施了定身法一样。 这时,胡老板突然从旅馆大门跑了出去。 我赶紧拽着秦坤鹏和老孙向后躲开,等了一会,才再次探头向下看。 胡老板已经没影了,下面的游客村民依然僵硬地站在那里一动不动。 “我下去看看,你俩留在这别动,互相看好了,别中招。”我冲秦坤鹏和老孙叮嘱道,然后转身来到房门口,在门缝向外看了眼。 果然,有人在房间外面守着,是活人,走来走去的。 我退回来,食指放在嘴前,示意秦坤鹏和老孙别出声,然后去到窗台那里,翻窗子跳了出去。 旅馆的木结构很容易攀爬,没费多大劲,我就向下爬到了地面。 绕到旅馆正门,贴着门边小心地朝旅馆里面看了一眼。 胡老板的父母都呆呆地坐在吧台里面,就像两个假人。在楼梯口那里,有一个中年男村民,神色紧张地四下望着,手里紧紧握着一把柴刀。 我急忙后退一步,钻进了石板街周围建筑的阴影里。 这时,从村中小广场的方向传来了一声咒骂。 听声音像是胡老板,他好像非常生气。 我猜,那里一定有着跟阵局有关的东西,于是急忙循着声音找过去。 我躲在阴影里,小心翼翼地返回了村中小广场,发现那尊半人半蛇的女娲雕像正横躺在地上,附近还有一口水井。 胡老板带着十几个村民,一个个表情狰狞地抬起了那尊金属雕像,挪动着厚重的底座,最后稳稳地盖在了那口水井上面。 几乎就在雕像盖住水井的一瞬,那些广场上呆立不动的村民一下子全都“活”了过来。 有几个距离我不远的,一下子全都朝我看了过来,连带着广场的其他人也都齐刷刷转过头,用僵硬又凶狠的目光瞪着我。 “抓住他!”胡老板突然大喊一声。 离我最近的几个人立刻朝我扑了上来。 还好我早有准备,在后退躲闪的同时,也把一段焦黑的木头扔向空中。 焦木翻滚着飞到最高点,在下落的同时引来一道亮闪,接着便是震耳欲聋的爆鸣声。 凭空出现的闪电轰在了地上,把那几个试图攻击我的村民劈成了一道道虚影。 焦木的落雷果然威力不俗,但我的心却在滴血。 那焦木是天然雷击木的木心,在深水井里泡过81天,只要开了金封,扔到空中,一秒内就会制造出强静电。 虽然那不是真正的闪电,但一般人被电一下,不死也得被扒层皮。 这东西老头子曾经三令五申叮嘱我,不到万不得已不要用,倒不是他怕我搞出人命来,而是这玩意只要指头大小的一截,就能卖到几十万的高价。 我口袋里还有两截,但不舍得扔,趁着刚刚“落雷”的余威还在,我赶紧转头往村外的山林里面逃。 胡老板带着人在后面追了过来,不过他们没有我灵活,很快就被我远远甩开了一大截。 就在这时,忽然树林里传出一个沙哑诡异的怪笑声。 “嘿嘿嘿,你还挺厉害的,来这边,过来,这边。” 那声音听起来有些耳熟,像是在哪出现过。 对了,是隧道里那个蛇怪! 我记起了这声音,但仅有的那点点月光根本无法照亮漆黑的树林,我看不见蛇怪的身影,只觉得它好像对我没有敌意,甚至是想要帮我。 在我身后不断传来哗哗的树枝响动,一束束探灯的光亮对我紧追不放。 我没有别的选择,只能跟着那声音跑。 不一会,我就穿过了那片帮我脱身的茂密矮树林,跑到了山中一块空旷的草地上。 在不远处的月光下,有一座寺庙一样的建筑,那个隧道里曾经出现过的怪人,此时就站在寺庙门口,用人的形象朝我用力挥着手。 我快步跑到跟前,那人朝着庙门示意,像是让我过去把门打开。 我犹豫了一下,回头看了眼草地另一边的矮树丛。 这时,胡老板也带着人穿过了树林,一束束探照灯光也在草地上四处乱扫。 “没事,别紧张,他们看不见这边,也走不过来。”怪人神秘兮兮地冲我笑着说道。 我狐疑地望着远处的胡老板,似乎就像那怪人说的一样,胡老板他们好像根本看不见我,探照灯几次从我身上扫过去,他们却完全没有反应。 不只是看不见,他们好像也没办法走过来,每次有人稍微靠近这座庙,就鬼使神差地来了个180度大转身,朝相反的方向走了回去,其他人则完全没有在意这种情况,包括胡老板在内。 “跑哪去了?” “不知道啊!” “我刚才看见他跑过来的!怎么一转眼就没了?” 我能清楚地听见那些村民的说话声,但他们就是看不见我。 他们在草地上转了好几圈,最后终于放弃了,一个个回到了矮树丛里。 第一卷 第17章 青龙锁魂 我顿时长舒了一口气,转过头来,惊奇地看向那个怪人。 他还是那副吊儿郎当的模样,光着膀子,只穿一条破旧的短裤,看起来就像个村里的二溜子。 “你是什么东西?”我好奇地问他。 他冲我呲牙一笑,也没回答,又朝庙门指了指。 我纳闷地走过去,轻轻推开了庙门,打开手机手电朝里面照了下。 二溜子没等我,直接迈过门槛进了院子,几步来到了庙堂里面。 我赶忙跟了上去,一边走一边四下观察着。 庙堂大殿中间立着一尊石膏雕像。 不同于广场上的半人半蛇,这雕像是个美丽的现代女子。她穿着粉白色的T恤,天蓝色牛仔裤,白色运动鞋,背着个的双肩包,看起来就像个旅行的学生,跟神佛之类的扯不上半点关系。 为什么一座寺庙里,会供奉着这么奇怪的一尊雕像呢? 我纳闷地抬头看着雕像,引路的那个二溜子已经绕到了雕像的侧后方,见我没跟着一起走,就冲我招手说:“过来这边,你要找的东西可能在后院。” 我点点头,把视线从那奇怪的雕像身上移开,继续跟着那个二溜子,走进了寺庙的后院。 在后院有一座巨大的假山,在假山的环抱之中,则是一潭浑浊的池水。 那二溜子走到水池跟前,指着那潭浑水说:“你过来看看,这水里是不是有什么名堂?” 我好奇地走了过去。 而刚一靠近水池,我的鼻腔里好像突然涌进来一股难以形容的恶臭! 这股臭味排山倒海一般,熏得我一阵阵干呕,连连向后退了好几步。 而奇怪的是,当我退开的时候,那股臭味也神奇地消失了。 我顿时回想起了之前闻见的那股烂果子酸臭味,在我昏迷进村之后,那股臭味就没了,而我的五行眼也打不开了。 再看看面前这个浑水池,池水里的刺鼻酸臭…… 不禁让我想起了许多年前,在我爷家里天天灌药茶、洗眼睛的日子。 那菩提药茶就有一股酸味,但没浑水池这么冲。 难道就是这水池把我的五行眼给关了? 如果是这样的话…… 我一边琢磨着,一边从袖筒的暗兜里取出了一包随身携带的墓葬土。 如果这池浑水是有人布的阵局,那它的五行根基必然是水。土克水,这一包墓葬土给它撒进去,哼哼! 想到这,我开了封口,捂住口鼻,快步跑到了水池边上,把墓葬土一股脑全都倒了进去。 几乎就在这同时,水池里突然爆发出一声巨响,墓土混着池水一下子喷了出来。 那感觉就好像在粪坑里扔进去一挂鞭炮,我还没来得及逃跑,就被臭水溅了满身、满脸。 那股恶臭好像能直接洞穿人的灵魂,就算我捂住了嘴巴鼻子,屏住呼吸,也依然可以感受到那股恶臭。 我几乎没有任何反抗地平躺在了地上,嘴里不停地呕吐。胃吐空了,又开始反酸水,肚子开始痉挛,好像连肠子都吐到打结,疼得我满地打滚。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那股臭味总算是渐渐消失了,我在地上躺着又缓了好半天,这才慢慢坐起来。 那个二溜子远远躲在假山旁边,眨巴着漆黑的眼睛,神情古怪地看着我。 我没跟他说话,撑着膝盖勉强站起身来,对着假山尝试着开眼。 那熟悉的感觉马上就来了! 我眼中的一切开始发生变化,山石、水潭都散发出了一团团雾气,那个二溜子也完全没了人形,变成了一团灰白色的,朦朦胧胧的影子。 果然和我猜的一样,就是这潭池水搞出来的名堂。 我就这么开着眼,小心地走到池水跟前,向水下望去。 池水里翻滚着一股股浓黑的气息,这股气息似乎正顺着地下水脉,流遍全村。 我做了个深呼吸,闭上眼,收回了五行视线。当我再次睁开眼睛时,那个二溜子又变回了人的模样。 “你死了,但是你和村里其他那些死人不一样。”我好奇地看着他说道。 二溜子没有回答我,而是兴奋地跑过来,指着水池子问我:“你刚才往水里扔什么了?这里面到底是什么东西?我怎么什么都没感觉到?” “你想有什么感觉?”我问。 “就是……就是……反正不应该这样吧?”说着,他冲我一呲牙,整张脸瞬间撕裂,皮肉伸开了,变成了一条血肉模糊的大蛇。 蛇形只维持了短短几秒,随后他又变了回来,指着他自己的身体问我:“为什么我还是这样?” “嗯……你先等等。”我抬手示意了下,然后快步跑到前院,爬上了围墙,站在高处远望山村,同时开了五行眼。 从山上到山下都弥漫着一股股浓黑的死气,而整个蛇仙村都被这团死气所笼罩。 村子周围的五行气场发现了严重的扭曲,但又保持这一种微妙的平衡。 靠近村子的山林木气冲天,就在山林之中则闪烁着七个火点,看形状分布明显是按北斗七星的位置布局,用来消解木气可能引发的雷电。 而在火行七星阵之外,又有土行的八卦阵,避免山火爆发。 另外,在山上和村子里面,各有一个金行生死门,引流水进出村。 这种布局我听老头子提到过一次,名字很特别,叫:青龙锁魂。 这个阵法是结合了“引生”、“化生”、“杀生”,三种咒术,并在咒法的基础上辅以五行阵,形成一个既迷活人,又困亡魂的大型阵局。只要进了这个阵,不管生死,都会被困住,只要过上49天,就会成为阵局的一部分,想出都出不去。 不过,越是复杂的阵局,弱点也就越多,破起来就越容易。 所谓牵一发而动全身,不管是那八个土行八卦点,还是那七个火行七星点,又或者是那两个金行生死门,只要随便破坏任何一处,这个阵局的五行平衡就会被打破,阵里的那些亡魂立刻就会受到影响。 “村里那个金属雕像是你弄倒的吗?”我回头冲着寺庙院里的二溜子问道。 “对啊,每次只要一弄倒那个,村里的人基本上就都变傻了,你打他们都没反应。”二溜子坏笑着说道,像是这对他来说只是个恶作剧。 “你不会受到影响吗?”我不解地问。 “能有什么影响?我跟村里那些玩具可不一样……X的,也没啥不一样的。”二溜子的语气突然低落起来,似乎想到了什么不开心的事情。 他的身上确实充满了谜团,但比起解开这个谜,我现在更需要他帮我再去把雕像弄翻一次。 如果我没判断错的话,那个金属雕像,就是这个青龙锁魂阵的金行死门。 第一卷 第18章 二溜子 “再来一次,把雕像弄倒。”我对二溜子说道。 “再来?不行!姓胡已经在那看着了,同样的招数不能连着用两次,你懂不懂啊?”二溜子一脸鄙视地说。 “姓胡的又不是圣斗士,反正你就听我的,去村里埋伏着,等人走了,你就把雕像……”我又想了想,问他:“你能把雕像弄到别的什么地方藏起来吗?” “你当我是超人吗?那雕像死沉死沉的,弄倒就不错了!” “行吧,那就弄倒。”我勉强点头说。 “那你呢?”二溜子问。 我抬手朝着左前方的树林一指,很信任地对二溜子说:“那个方向有个火行七星的阵眼,你看不见,但我能找到。等会我就去那边搞破坏,村里的人被我引出来之后,你就去处理雕像。” “你可别像那些傻游客一样死村里,我还指望着你呢。”二溜子撇着嘴说。 “管好你自己得了!”我没好气地说。 二溜子不屑地白了我一眼,接着一弓腰,低头钻进了月夜之下的黑暗中。 我在墙上坐了一会,等身体恢复过来了,这才跳下来钻进树林,奔着火行七星的其中一个火点阵眼摸索过去。 我随身带来的法器还有半瓶血银粉和两段雷击木,只要小心一点,应该没什么大问题。 实在不行,还可以跑回那座庙里。 嗯,没事! 我给自己打着气,坚定信心继续往前走。 在树林里摸索了好一阵,我总算是找到了目标。 在一棵老槐树的枝干上面绑着一盏油灯,油灯周围用黑布包裹着,如果不开眼,真的很难发现。在树下面有两个村民守着,他俩拿着手电,其中一个瘦老头还背着把双管猎枪。 老头是活人,虽然气场微弱,没几年活头了,但还保留着活人该有的五行特征。不过另一个人,在我的五行眼中则变成了一团灰白色的影子,就是阵局里被困着的一只亡魂。 看样子,胡老板很清楚这村里发生的事,也知道青龙阵的弱点,怕我来搞事所以提前做了安排。 不过,这一人一魂的组合也说明了村子里守阵的活人并不多,只能靠死人来帮忙。 我心里正得意,想着破阵应该很容易。 可就在这时候,那瘦老头突然朝我这边看了一眼,接着二话不说举枪就打。 砰的一声巨响! 我吓得赶紧抱头趴在地上。 子弹好像是擦着我头顶飞过去了,把我身后的一棵小树拦腰打断了。 我的冷汗瞬间冒了出来。 抬头再看,发现老瘦老头正在往枪里装子弹,我赶紧起身把一截雷击木朝瘦老头的脑瓜顶扔了过去。 那老头子看起来病歪歪的,但是子弹的速度却快得惊人,我这边刚把木头扔出去,他那头就装好子弹,对着我就是一枪。 我赶紧趴下,顺着山坡往旁边的沟里滚。 只听见头上砰的一声巨响,也不知道老头子这一枪到底打在哪了,反正是没打中我。 紧接着,又是一声轰响,但这次不是枪声,而是静电的爆鸣。 老头子“啊”地惨叫了一声,再就没了动静。 我手脚并用,抓野草,蹬树干,止住了身体的下滑,等弓腰起身时,跟瘦老头一起守灯的那个死人,已经龇牙咧嘴地冲到我面前。 这个好对付。 我松了一口气,把银粉往左手心里一倒,抬巴掌迎了上去。 这一巴掌直接拍在了那人的脸上,把他疼得惨叫连连,倒在地上痛苦地打起了滚,看着倒是跟活人没什么两样。 我没管他,直接跑去了老槐树下面。 瘦老头瘫倒在地上,一动不动了,他那把猎枪也脱手掉在一边。 我过去捡起猎枪,两手抓着枪管,卯足了力气抡着枪托,使劲砸向了树上挂着的那盏油灯。 啪的一声脆响,灯罩被我砸烂了,里面的灯油洒了一地,连同灯罩外面的黑布一起都点着了。 我赶紧把枪丢在一边,两手抓土往火上压,没几下,就把地上的火给压灭了。 火行七星没有一星,本就旺盛的木气瞬间引来了一团乌云,转眼间挡住了月光,让树林彻底笼罩在一片黑暗之中。 我拿起放在榕树下的手电,回头再想去拿那把猎枪的时候,瘦老头突然睁开了眼睛,像一只发疯的鸡一样,伸着枯瘦的手指朝我扑了上来。 我没想到他这么快就能醒过来,还不及躲闪,就被老头抓住了手腕。 他咧着嘴,瞪着浑黄的眼珠子,发狂一般冲我大吼道:“你都干了些什么?你这是想要我女儿的命啊!你想要我老伴的命!” 这老头一边大喊一边用力摇晃着我的手,接着他的眼神瞄向了地上的枪,弯腰就要去捡。 我赶紧拉住这老头,用力把他往旁边摔。 可这老头也不知道是哪来的力气,愣是抓着我的手腕死不撒开,拉扯的过程中,竟一下子把我给撞翻在了地上。 老头子满眼血光,另一只手从腰间拔出来一把刀。 “谁都别想害我家里人!”他喊了一嗓子,刀尖猛刺下来。 我躲无可躲,只能抬胳膊去挡。 眼看着刀尖就要扎进我的胳膊里,突然一道血红色的影子从旁边的树林里窜了出来,一下子把老头从我身上撞飞了出去。 瘦老头枯槁的身体重重地撞在了那棵大槐树上,脑袋一耷拉,昏死了过去。 我惊魂未定,急忙爬起身来,再去看那道红影,发现那影子已经慢慢变回了人的模样。 是二溜子! “我不是让你去弄倒雕像吗?你怎么过来了?”我低声喊道。 “你家里没有人教过你,被救了要说声‘谢谢’吗?”二溜子撇着嘴说。 我这才回想起刚刚那一幕,吓得一阵后怕。 “谢了。”我吞了下唾沫说道。 二溜子得意地笑了笑,回头朝村子的方向看了一眼,接着便一脸严肃地冲我招手说:“你先跟我来,我带你去村里见个人。雕像那边暂时先放一放吧,就跟你说了同样的招不能连着用,姓胡的亲自在那看着呢!” 我也没想到自己在第一个阵眼就差点栽了,所以也不能对二溜子抱怨什么,只好捡起地上的猎枪,也没顾得上去找子弹,就跟在他身后跑向村子。 在树林里转了几分钟,他就带着我重新返回了村子里,然后钻胡同绕小巷,来到了村尾一栋破破烂烂的平房跟前。 刚到房门口,这破烂的平房就瞬间焕然一新,周围的街道也改头换面一般,重新亮起了街灯,路上也有了人声。 我急忙回头开眼,发现之前被我破坏的火行七星阵已经被修复了,阵局已经重新归位。 哎…… 我叹了口气,只能无奈地跟在二溜子身后,走进面前的这栋敞开门的房子。 房子里有一股酒香,堂屋能看到码放整齐的一个个大酒坛子,看样子像是个酿酒的小作坊。 “在后面!”二溜子语气中带着兴奋,快步往里面跑去。 我急忙追过去,而刚迈进里屋的门,我就被眼前的一幕给惊呆了! 第一卷 第19章 用刑逼供 里屋是一个原料仓库,各种水果被堆放到一个个大铁盆里,有的已经重度腐烂,发出令人作呕的酸臭味。 这气味我再熟悉不过了,之前在那间古怪的庙里,我就差点被这股臭味熏死。 不过,比起臭味,我更在意的是那两个被倒吊在房梁上的人。 那是一男一女。 男的50岁多岁,头破血流,遍体鳞伤,看起来已经虚弱到只剩一口气了。 而那个女的…… 我见过她! 就在那间庙里。 这女的20几岁,身穿白色T恤,下身牛仔裤运动鞋,简直就和寺庙里的那个雕像一模一样! 我开眼看了一下。 这俩人立刻变成了灰白色的影子,显然都是死人。 “她是谁?”我指着那个年轻女人问二溜子。 二溜子没有回答,而是伸手抄起了地上一截沾满血迹的铁棍子,恶狠狠地转过身,对着那个老男人抡胳膊就打,一边打一边咧着嘴发狂地怪笑。 “你肯定想知道这村里到底发生过什么事吧?”他一边打一边说:“这你就得问他,所有事都是他搞出来的!那个庙是他建的,庙里的水池子也是他弄的,我看见他往那池子里灌东西了,可惜我动不了那的东西,要不然我早把那庙给拆了。” 说话的时候,二溜子突然手上加了把劲,一棍子把那老男人的脑袋给打飞了,血从脖腔里喷了出来,洒了满地都是。 在旁边倒吊着的女人看见了一切,但脸上却异常平静,没有任何波澜。 过了几秒,男人喷血的脖颈上面就冒出了一颗脑袋。 那颗脑袋不是新长出来的,而是瞬间凭空出现。 “好玩吧?村里的人大部分都这样,想死都死不了。”说完,二溜子又抡起棍子继续打。 “他能感觉到疼吗?”我站在门口远远问道。 “肯定能,因为我就能感觉到疼,只不过……只不过更像是一种……一种疼的回忆?” “你的意思是,幻痛?” “什……什么?”二溜子好像没听懂。 “行了,你别打了,这办法对他没用。”我抬手阻止道。 “除了这个还有什么办法?打她吗?”二溜子抬起棍子,指向了旁边吊着的女人。 老男人的眼神突然变了,之前还满脸无所谓地吊在那,现在眼睛都瞪了起来,杀气腾腾的。 “你那么激动干啥?”二溜子甩手就是一棍子,狠狠抽在那老男人脸上。 随后他看了眼旁边吊着的女人,轻轻叹了口气,把铁棍子往地上一扔,朝着老男人歪头示意说:“你有办法就你来吧,但是别动她,那是我妈。” “她是你妈?”我怀疑地看了眼那个倒吊着的女人。 “反正你别动她就对了,那个男的随你便,念经啊、感化啊,都随意。”二溜子摆着手说道。 我点点头,走到老男人跟前,把涂抹着血银粉的左手轻轻放在他脸上。 就这一下,老男人顿时嗷唠一嗓子,身体拼了命地疯狂扭动着,就像是一条大虫子。 “过来帮我按住他!”我冲二溜子命令道。 二溜子眼里闪着光,跑过来死死抱住了老男人的身体,兴奋地冲我不停歪头,那意思显然是让我继续。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这是你爸?”我抬着左手问。 “别废话,赶紧继续啊!”二溜子催道。 “你可真孝顺。”我回了句,便按他说的,把左手放在了老男人的太阳穴上。 老男人就像触电了一样,全身剧烈地抽搐起来,不停痛苦惨叫。 “嘴堵上!”我下令道。 二溜子咧嘴一点头,直接把脚塞到了老男人的嘴里。 老男人狠狠咬了下去,但二溜子只是稍稍皱了下眉,接着又兴奋地咧嘴笑了起来,根本不在乎。 我俩就这么配合着,给老男人用起了酷刑。 估摸着差不多了,我才把手移开,又示意二溜子放开老男人的嘴。 二溜子很不情愿地把他已经被啃烂的脚丫子拔了出来,老男人立刻求饶似的哭道:“别再来了,别再来了,再来魂就要散了……” “这村里青龙锁魂是不是你布的?”我故意冷酷着问道。 老男人看了我一眼,又把嘴给紧紧闭上了。 “呦呵?挺有骨气是吧?”我朝二溜子看了一眼。 那小子心领神会,过来就把老男人的腿给抱上了,抬脚就要往老男人嘴里塞。 老男人顿时慌了,连忙把头躲得远远的,哭喊着求饶道:“别!别来了!三生,我是你爸,你不能这么对我!” “你少跟我扯这些没用的!来,继续!”二溜子搂住了老男人,龇牙咧嘴地冲我歪头示意。 我也没再玩虚的,晃着左手来到老男人跟前,不等他再开口,直接按在了他的脑门上。 老男人再次哼哼起来,身体痛苦地扭动着,但又被二溜子紧紧抱住,根本挣不开。 银粉虽然没有直接作用在二溜子身上,但那股煞气也渐渐通过老男人的身体,传向了二溜子。 二溜子疼得直冒汗,但还是紧紧咬牙挺着,眼里兴奋得直闪光。 过了足有十分钟,我才把手放开。 老男人的眼珠都反白了,嘴里直冒血沫子,过了好半天才勉强缓过神来,眼睛都不敢看我了。 “说,青龙锁魂是不是你布的?”我再次逼问道。 “如……如果我说了,你能放过我吗?”老男人声音颤抖地问道。 “少跟我提条件,快说!”我厉声威胁道。 老男人被吓得缩脖闭眼,又等了好半天才一点点把眼睛重新睁开一道缝,小鸡啄米似的频频点头,然后用极其微弱的声音说道:“我说,我全都说,其实这都是……都是为了三生,都是为了他好……” 说着,这老男人就把关于村子里发生的所有事情,原原本本、详详细细地跟我说了一遍。 老男人姓孙,名叫孙友财,风水师出身。年轻的时候他也闯荡过大世界,后来因为给人下咒遭到反噬,废了双腿,30岁就退隐江湖,回村养老。 当年的蛇仙村就是个无名山野小山村,没有通向外面的盘山公路,更没有那条隧道,村里总共只有十几户,全都是等死的老人。 虽说是退隐江湖,但孙友财有不少积蓄,他自己掏腰包修了路,又在村里做风水局,调整五行气场,给村子转运。 只过了不到十年,整个村子就变了模样。 村里人多了,村民也把孙友财建在村里用来调整风水的雕像当成了神仙来祭拜,而祭拜仪式也渐渐变成了一个节日,甚至流传出了女娲娘娘的传闻,蛇仙村也因此而得名。 不少游客慕名而来,这个曾经的无名山村就这样变成了旅游胜地。 但是,原本美好的一切,都从孙三生这个“逆子”的出生,逐渐发生了改变。 第一卷 第20章 村里的小恶魔 二溜子就是孙友财的儿子孙三生。 取“三生”这个名字,完全是因为孙友财的老婆,意为“三生有幸遇见你”。 孙友财的老婆是一个来蛇仙村旅行的学生,和孙友财一见钟情,认识没几个月就结了婚,很快儿子就出生了。 可就在孙三生两岁的时候,孙友财的老婆得病去世了。 在孙三生5岁那年,孙友财的腿病恶化,义肢都不能用了,从此只能坐轮椅。 老婆死了,腿也彻底废了,儿子孙三生就成了孙友财唯一的寄托。 可是随着孙三生渐渐长大,孙友财发现自己的儿子根本不想留在村里照顾他,而是对大城市充满了好奇。 孙友财为了控制孙三生,就把孙三生送去寄宿学校,全封闭管理。 但孙三生可不是省油的灯,三天两头就在学校打架、闹事,甚至抢同学的钱。 因为闹的事太大,孙三生最终被学校开除了。 回家之后,孙三生也不闲着,开始带着村里的小屁孩,打起了游客的主意。 他们在山里捡些奇形怪状的石头,硬说是宝贝骗游客买,游客不上当,他们就动手打,就跟强盗没什么两样。 因为这事,孙三生被警察批评教育过好多次,但因为当时只有13岁,还是个孩子,所以也就只挨了几句批评而已,回头再道个歉,事也就过去了。 但警察的批评教育并没有起到任何正面作用,反而让孙三生意识到一件事+——自己不到14岁,是个孩子,所以就能无法无天! 从那之后,孙三生变了,如果说之前他是调皮捣蛋,那后来就是彻底的残暴。 他在村里召集了一帮12、3岁的小孩,到处白吃白喝,谁敢说个“不”字,他直接动手打人,而且下手狠毒,每一下都奔着要人命去的。 有次,孙三生骑在村里一个老人身上,用砖头砸老头的脑袋。 这一幕被孙友财看见了,他急忙推轮椅过去拦着,却被孙三生反手砸了一板砖。 孙友财被打得头破血流,怒骂道:“小兔崽子,你想杀你老子吗?” 孙三生掂着砖头,不屑一笑,淡淡回了八个字:“杀了你,我也不犯法。” 孙友财惊呆了,他难以置信地看着面前的孙三生,在他眼里,那已经不是他的儿子了,而是一个不折不扣的小恶魔。 终于,孙友财妥协了,他不再强求孙三生留在村里,同意他去外面。 孙三生胜利了,可他却改变了主意。 “你让我走我就走?凭什么听你的?” 孙三生又开始闹了,俨然变成了村里的小霸王,无论是村长或是其他长辈,谁来都不好使,孙三生是伸手就打人,一言不合就抄刀。 见到警察来了,孙三生就态度诚恳地认错道歉,警察一走,立刻上门报复。 久而久之,村里人谁也不敢招惹孙三生了,只能祈祷他赶快长大成年。 就在孙三生14岁生日的前一天,这个小恶魔准备玩一票大的,他看上了村里老谢家的小姑娘。那姑娘17岁,人很漂亮,孙三生准备把姑娘办了,作为自己14岁的生日礼物,如果谁敢出来拦着,他就直接动手杀人。 当天,孙三生带着村里几个小男孩,把谢家小姑娘叫到了村外的树林里,二话不说直接上手扒衣服。 村里人都听见了树林里谢家姑娘的呼救声,但谁都不敢出来救,就连谢家的老头也只是窝囊地抱着脑袋,完全不敢踏出家门半步。 就在孙三生以为自己要得手的时候,一个身形魁梧的外乡人出现在了树林里。 这人就是胡老板,胡凯。 他当年还是村小学刚聘来的老师,到村里不到三天。 那时候的胡凯20几岁,血气方刚,听见树林里有人呼救,立刻冲了进去。 胡凯的身高将近两米,村里那些小孩站在他面前,就像是一群小鸡。 一看见这么个庞然大物进了树林,这帮小孩转头就跑,只留下孙三生一个。 孙三生根本不怕,起身掏了刀子,二话不说冲过去就扎。 胡凯也没想到一个小孩能下手这么狠,这一刀结结实实地扎进了他的大腿,他本能反应地抬手一巴掌,重重扇在了孙三生的脸上。 孙三生1米6的身高,100斤出头,挨了胡凯这一巴掌,整个人直接飞出了好几米,脑袋重重撞在树上,登时不省人事。 孙友财闻讯赶来的时候,孙三生已经奄奄一息,他抱起儿子打算去医院,却被其他村民给拦住了。 谢家老头恨得咬牙切齿,指着孙友财的鼻子痛骂道:“你看看你养的儿子,那是人吗?那就是个畜生!你把他救活了想干啥?想让他继续祸害村里其他人?” 有了谢老头开第一炮,其他人也都冲上来,把这些年积累在心里的不满全都发泄了出来,总之就是死活不让孙友财救儿子,更不许报警连累胡凯。 孙友财也很纠结,但他心里清楚,村里人说的都是对的,孙三生根本就是个小恶魔,小畜生,不值得救。 但是,那毕竟是自己的儿子。 在万般纠结中,孙友财把孙三生抱回了家。他没有去医院,也没有报警,就让孙三生在家里静静躺着。 那天的孙三生格外老实。 孙友财想起了孙三生刚出生的那段时间,那时候他老婆还在,一家三口其乐融融…… 当天晚上,就在孙三生14岁生日到来的那一刻,他彻底咽了气。 七天后,孙友财找来施工队,把儿子孙三生葬在了村外的一片荒地里,并在坟地之上建起了一座庙,在庙里还立了一尊雕像,相貌完全是按照他亡妻的形象进行雕刻的。 接着,他便开始在村子外面布置风水阵局。 选阵眼用了三年,养阵则用了整整七年。 就在孙三生死后的第十个年头,村里的第一桩怪事发生了,孙友财早就死去二十多年的老婆,突然再一次出现在了村子里。 她就像当年第一次来村里旅游时一样,穿着白T恤,牛仔裤,运动鞋,背着一个双肩包,样子青春可人。 村里有记得孙友财老婆的,看见这个年轻女生进来,都猜想这是不是孙友财老婆转世投胎了。 只有孙友财自己清楚,他的青龙锁魂阵,已经成功发动了。 第一卷 第21章 破局新思路 事情的原委我听明白了,也听得有些不耐烦了。 主要是孙友财讲故事太磨叽。 他那边还想打算把这个悲凉的故事继续讲下去,我抬起左手朝他示意了下,顿时把他到嘴边的话给吓了回去。 “你别说那么多细节了,我没时间听,现在我问你什么你就答什么。”我命令道。 孙友财连忙点头,不敢再有半点反抗。 “庙里那一池子臭水,是你专门准备的?”我直奔重点问道。 “对,我怕有遇到懂方术的人进来破局。我师傅跟我说过,这世上有一种人天生八脉真眼,能直断五行,如果不把这种人的真眼能蒙上,他进了村就能发现阵眼,很容易破局。所以,我就用尸油菩提做了个局,再借水脉扩散到全村。” “你X%真够损的!”我想起自己遭的罪,忍不住骂了他一句。 孙友财好像以为我在夸他,还冲我笑了一下。 我没跟他计较,又继续问:“胡凯他们看不见那个庙,是因为青龙锁魂阵吗?” “对,那座庙就是青龙锁魂的阵心盲区,只要在阵里吸了死气,过三天就看不见那座庙,人也过不去,除了本身葬在那的三生之外。” “哦,原来如此。”我点了点头,接着问:“村里有个叫刘汉涛的,你认识吗?” “认识。”孙友财立刻点头说:“那是多少年前的事了?我有点记不清楚,好像是他老婆孩子都死了,他把骨灰拿回到村里下葬,没过几天人就回去了。” “刘汉涛的崽食咒,是从你这学的?” “崽食……你说的是那个黑狗夺魂咒吧?那个是我教给他的。他说他老婆孩子让人害死了,他想报仇,又没能力。所以我就把黑狗夺魂教给他了,还帮他做了个草扎魂留在村里,这样就算他在村外面被咒反噬死了,也能在村里活过来。” “你还真是害人不浅!” “所以遭报应了!”二溜子孙三生插话道:“他没事就往山里跑,看他这个破阵,结果山路滑,把他连人带轮椅都摔下去了,直接凉凉!哈哈哈哈哈……” “别笑了,你也不是什么好玩意!”我厉声训了句。 孙三生把嘴一撇,根本没把我的话当回事,在那嘚嘚瑟瑟地摇晃着脑袋气他爸。 孙友财苦笑一下,叹着气说:“这青龙锁魂阵我做了整十年,破局倒是容易,可再建就难了。村里好多人都和我一样,一家几口人好不容易团聚了,这阵局一破,那一切就尘归尘土归土了。你行行好,就放过我们吧。” “我放过你们,那你们会放过来村里的游客吗?别以为我不知道这青龙阵的名堂,这镇里锁着的都是死人,死气需要生气来平衡,要让村里的人活,就得让外人不停死!” 孙友财顿时闭了嘴,彻底吱声了。 旁边的孙三生又抓起了铁棍子,对着孙友财的脑袋就是狠狠一下。 打完之后又啐了口唾沫,骂骂咧咧地说:“我承认我不是什么好东西,但这老王八蛋更缺德,他把我变成怪物,让我装神弄鬼吓唬那些游客。我一开始还以为他良心发现了,结果那帮游客也是贱,越吓唬来的越多!我是真的不懂了,都是来找死的吗?” “现在别说这个了,把你爸找个地方塞起来,然后……你要不要和你母亲道个别?”我问二溜子孙三生。 “人都死了不知道多少年了,有什么可道别的。”孙三生嘴硬说道,但看向他母亲的眼神,却完全把他出卖了。 我没在里屋多待,拿着猎枪来到外面研究了一下。 枪这东西在电影里见得不少,实际摆弄却是头一回。 费了好半天劲,我才找到打开弹仓的方法,却发现里面根本没子弹,拿着这把枪还不如拿个烧火棍顺手。 这时候,二溜子孙三生阴沉着脸从屋里出来了。 “道别完了?”我问他。 “算是吧。”孙三生含糊地回了句,然后生硬地转移话题问:“破那个青龙阵,你有办法了吗?” “没有,你爸除了给我讲了个故事,其他就是纯浪费时间。” “他不是我爸,就是一个傻老头!”孙三生不爽地嘟囔道。 “还不是因为你?你要是不那么混,村子也不至于发展成这样,这一切都是你搞出来的!”我用右手戳着孙三生的脑袋训道。 孙三生被我戳烦了,使劲挥了挥胳膊,打开了我的手不耐烦地吼道:“别总怼我脑袋!别忘了我还救过你命!” “一码归一码,你救我不代表你不是混球。” “行了行了行了,比老妈子还磨叽,我帮你破阵,然后尘归尘土归土,这总行了吧?能闭嘴了吗?”孙三生恼火地嘟囔道。 “破阵哪那么容易啊。”我叹了口气,感觉有点饿了,转头问他:“你家里有吃的吗?” “村里哪有给活人吃的东西?就仓库有点烂果子,你吃吗?” “算了,帮我找把铁锹。”我给孙三生下了个令,然后自己去把没子弹的猎枪扔到了房后的地沟里,又找了把弯头的柴刀带在身上。 一切准备就绪,我让孙三生帮我爬到屋顶,站在高处开眼朝着村外找了一圈。 这次我没再瞄准火行七星阵,而是把目标放在更难破坏,但也更不容易修复的土行八卦阵上。 我选了个不远不近的目标,给孙三生大致说明了一下。 孙三生对村里村外的地形了如指掌,他带着我钻进胡同绕树林,出了村子走不到10分钟,就到了我要找的那个土行八卦阵眼。 那是一个直径大概在十米左右的黑土丘,随便开眼一看,就能看到墓葬土那种特有的深黄色气场,就连二溜子孙三生这种凶魂恶煞都被震慑得全身直抖。 守在土丘旁边的是两个活人,手里都拎着刀,但有孙三生在,要对付他俩可太容易了。 “你在这边埋伏着,我把他俩引过来。”我压低声音对孙三生说。 孙三生撇嘴一笑,露出一副要杀人的表情。 “他们是活人,你下手轻点!”我提醒道。 “我心里有谱!你别磨叽了,赶紧的,”孙三生不耐烦地嘟囔了一句,随即没入了树林的漆黑阴影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