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恶女不洗白癫公癫婆别想逃李卿落段容时小说全本免费阅读》 第1章 假千金自焚身亡 呸什么下贱胚子?就凭你,也有资格想用棉被御寒?” 被雪照的透亮的夜,马厩旁的小破屋内,李卿落比雪还白的脸,透过宽大的缝隙露了出来。 她一张脸削尖瘦小,干瘪脱相,双目透出微弱的光亮,哀求的望着外面的奴仆,伸手想要救命。 “我冷……我真的好冷……求求你们,给我一床被子吧……只要一床被子……” 骨瘦如柴的手胡乱在空中挥舞着,就像一截干枯老皮又丑陋的树枝。 老仆又是‘呸’的一声,抬脚狠狠将李卿落的手踹向一旁,痛的李卿落一声惨叫。 后面几个来看热闹的,被这一幕逗得‘哈哈’大笑。 “快瞧她,便是咱们将军府真正的血脉又如何?血脉又怎能比上十六年,真正的朝夕相处,深切真情呢?” “哎,就是可惜了咱们的大姑娘……在这贱人当初回府的第一天,竟然……竟然留下一封绝情书就……就离开了人世。” “还是以自焚的方式,她得多害怕,才能做出这种伤害自己,又让咱们全府都无比揪心的狠心事来。” 提起往事,几个仆人都伤心的落泪了一场。 许是越想越气,一个老仆捡起一旁的棍子,又从缝隙里伸进小破屋里,想要再教训李卿落一场。 旁人拉住她:“她到底,如今也是将军府的二姑娘,别真的叫你弄死了。” “呵,弄死就弄死,还能咋的?难道你以为,如今夫人老爷,还有大公子都会再怜悯她吗?她早就该死了,在大姑娘死的那一日,她就该去陪葬!可怜咱们的大姑娘呀……” “是呀。自从大姑娘没了后,夫人神情恍惚,老爷也时常叹气。大公子更是变得喜怒无常……这一切,不都是这场真假千金给闹得?” “当初这贱人被寻回来,你瞧她那高兴的样儿?还没进府呢……咱们大姑娘就已经害怕的……害怕的才做出那样决绝的糊涂事来。” 可到底,那仆人的棍子也没有乱捅下去,但他们却又将臭烘烘的马粪丢了进去,胡乱砸了李卿落一身。 接着,这才众散离去,全然并未理睬李卿落费了好大的阵仗才将人唤来的初衷。 而她,原本也只是想要一场棉被,抵御这屋内的寒冷罢了…… 屋外的雪,还在悉悉簌簌的飞落。 马儿‘呼哧’的声音也渐渐安静了下来。 李卿落静静的躺在冰凉的木板上,只能费力的扯了一些稻草,敷衍的盖到自己身上。 可她还是很冷,太冷了。 冷的全身发抖,将草抖得落了一地。 两日前,只因为她失手不小心打碎了李卿珠生前留下的一个茶杯,就被自己的亲哥哥李恪川给一巴掌扇在了地上。 接着,他借着要好好教她规矩,长记性的由头,便让人将她关到了这臭气熏天,马厩旁的小破屋内。 昨儿晚上,这场寒冬的第一场大雪,悄然来临。 她冷的实在受不了,这才想要一床棉被。 可是,这些仆人也因着李卿珠的原因对她恨极,借着由头,欺辱她至此。 李卿落觉得,自己的人生不过是一场笑话。 她哭着笑着,疯了一般,无助而又凄哀的盯着缝隙外的白色。 她是不是,出不去了? 早知今日,她当初,就不该回到李家。 可明明,她才是李家真正的血脉……明明,她才是爹娘的亲生女儿,哥哥的亲妹妹啊。 但在他们的心里眼里,全然都只有李卿珠这一个女儿和妹妹。 十六年前,接生的稳婆悄然将她的孙女与自己调换了身份,然后抱着她回到了山野里,像对待猪狗一般的将她养到四五岁。 从此,李卿落为奴为仆,连饭都吃不饱,连觉都未曾睡过一个整的,日日夜夜的伺候着他们一家。 直到李家的人,突然寻了过来。 她的真实身份被揭露,她竟然是被调换了身份的千金大姑娘! 李卿落在迷茫中寻到一丝欢喜,在满心的期盼中被接回了金陵城。 就连李家并未追究稳婆一家当初的行为,也并未深想。 可是,在刚刚见到李府门口站着的爹娘,她还未真正靠近时,就听府内传来着急慌张的大喊声:“不好了!!大姑娘自焚了——大姑娘自焚了!!” 李卿珠留下一封绝笔书信,说因为身份揭晓的缘故,她深知自己罪孽深重,自知欠了李府真正血脉太多,她本该腾开地方让一切回归原位,可又舍不得爹娘和哥哥的亲缘深情,怕他们不再爱她,所以宁愿死在这一刻…… 李卿珠自焚身亡,连带着李府十数间房屋都被烧毁。 李卿落才刚刚回来,她茫然的望着烧焦的废墟和那具尸首,还不明白,为何会这般。 还不等她再多的反应,愤怒冲昏了头脑的李恪川便狠狠扇了她一巴掌,李卿落霎时满嘴的血腥。 “都是因为你!!如果你不回来,珠儿就不会想不开,就不会死!!死的为什么不是你!!!?” 爹娘虽然将李恪川拉开,但是看向她的目光,也含着复杂和犹豫,甚至痛楚难熬。 李卿落这才明白,他们是后悔了…… 后悔将她,寻了回来吧? 从那日过后,李卿落便在为李卿珠的死而赎罪。 所有人,都将李卿珠的死,推到了她的头上。 阿娘将她安顿在一个最偏远逼仄的小屋子里,那里夏天很热,冬天很冷。 府中的仆人,都给尽了她冷眼,暗地里骂她是扫把星,灾星,毒妇。 爹从不多看她一眼。 娘便是偶尔看见她,也是皱紧眉头,口中念着:“珠儿……我可怜的珠儿啊……是阿娘对不住你!阿娘想你,想的心肝都疼……” 接着,便又是一场崩溃痛哭。 李卿落竭尽所能的去讨好他们所有人。 无论刮风下雨,她都会去给阿娘请安,亲手给阿娘做膳食,给阿娘捶腿捏肩。 可是阿娘并不想多瞧见她,只让她没事不要出现在跟前。 而她做的饭,阿娘让仆人倒去喂了狗,发现李卿落的亲近讨好后,甚至会拉下脸骂她:“你做这些有什么用?反正无论如何,也换不回我的珠儿了……” 阿娘日日哭,患了眼疾。 需要血亲割肉为引,以血入药,李卿落二话不说也拿起了刀子。 可是后来,她亲耳听见,李恪川说:“那些药,都倒了喂狗去!真是臭的让人作呕!” 小厮劝李恪川:“可是大公子,没有这些药,夫人的眼疾……” 第2章 根本不配做她的亲人! 李恪川冷笑:“就她是个蠢货!这不过是我让大夫故意哄骗她的话,她也信?什么眼疾,需要这些没用的东西!” 李卿落听见这些话,浑身冰冷发颤。 她还未离开,就被李恪川发现了踪迹。 她哭着问李恪川:“阿兄为何非要如此对我!?我也是你的妹妹呀——” 李恪川死死掐住她的脖子,猩红着双目,似乎真恨不得能将她活活扼死在手中。 他发了疯似的吼她:“闭嘴!我不许你唤我阿兄!我的妹妹,只有一个李卿珠,无论生死,此生此世!” “而你,低贱如泥,这一生都不配!” “你以为,只有我如此作想吗?” “阿爹阿娘亦是如此。我们宁愿你从未出现过,这样珠儿就不会死了!” “为何没有将错就错?为何偏要将你寻回?” “李卿落,你生来就该是珠儿的替代品。” “珠儿她高洁如皓月,你连与她相提并论都不配!” “来人。李卿落出言无状,品行不端,将她带去祠堂罚跪,没有我的准许,不许她起身,更不许她出来!” 李卿落被捂着嘴拖了下去,关在祠堂三天三夜。 她滴水未进,粒米未粘。 而她只要从蒲团上歪了身子,就有一根棍子狠狠抽在她的身上。 直到她彻底昏厥,被抽打的都没了声响,才被扔回了自己漆黑潮湿的小屋中。 李卿落以为,自己会死在那一场醒来高热,却并无大夫替她看诊的日子。 却不想,庄魏来了。 忠毅侯府家的三公子,刚刚登科的探花郎。 他本是李卿落还在阿娘腹中时,便被庄家老太太亲手指下的未婚夫婿,后来自然是和李卿珠自幼一起长大。 他们二人青梅竹马,郎情妾意,早已彼此情根深种。 然而李卿落的归来,这桩婚事也不得不归了位…… 李卿珠又身死。 庄魏同李家人一般恨她。 却又施手救了她。 李卿落不明白他的举动,庄魏却冷冷的告诉她:“你放心罢了。就是终身不娶,我也不会娶你这等逼人去死的毒妇!珠儿的血债,我自会慢慢向你讨回,这般就死了岂不便宜了你!?” 随即,李卿落被庄魏随身带来名为教养嬷嬷的仆妇拖了下去,狠狠教训了一顿。 自那以后,李卿落更是少不了这嬷嬷的磋磨和皮肉之苦。 她活得犹如一具行尸走肉,甚至越来越瘦,到如今,几乎已是一副皮包骨了。 看着自己干枯的胳膊,李卿落再一次苦笑着出了声。 真是可笑荒谬阿…… 她这一生,活着,便真真是个错误。 生是为了换得李卿珠来到李家。 而死,也该换得李家所有人,心中一片安宁吧。 可她,究竟有什么错? 就因为,她渴望从未得到过的那一份亲情? 因为李卿珠的死,她也心怀了一分惭愧而竭尽所能的讨好她的血亲,想要安慰他们,便任由他们践踏侮辱吗? 可她原本才是他们的女儿,妹妹,还有未婚妻阿…… 她什么害人之事也未曾真的做过。 只因为,是他们将她寻回。 只因为李卿落自焚而死,她便是千古罪人吗? 屋外的雪,仍在‘簌簌’的落着。 李卿落听着听着,逐渐咽了气。 她看着自己被冻得发僵的尸体,意识到,她的灵魂出了窍。 她飘出了屋子,飘到后院,再来到灯火通明的前院。 不知李家发生了什么喜事,到处都是笑声,欢呼和热闹。 自李卿落回来后,还从未见过这样的奇景。 她不由自主的靠近,却看到一娇俏如花的女子,正站在人群正中,依偎在阿娘的怀中撒着娇,口口声的喊着:“阿娘,我好想你们阿!” “还有阿爹,阿兄!” “对了,妹妹呢?我还未曾见过她呢,她在何处,快让她一起来,让我与她说说这场误会吧!” 这、这是李卿珠!? 她竟然没死? 那自己遭受的这一切荒唐,又究竟算了? 李恪川一声冷笑:“误会?什么误会!?我的好妹妹,若不是允王殿下出手救了你,你这几月又在养伤,我们哪还能同你重逢?本就是她的错!若不是她回来的太突然,你当初也不会……” “好了!闭嘴!” 李家的家主,威武大将军这时候终于喝止了自己的长子。 他蹙眉道:“事情既然已经过去,珠儿回来亦是天大的好事,过去的一切,咱们都不必再提了。去。让人去将落儿寻来,说她长姐要见她。” 李家要继续认李卿珠为嫡长女。 既然她还好端端的活着,李卿落的罪孽自然少了一大截。 很快,有人回来匆匆回话:“不、不好了!她、不,是二姑娘,她……她没了。” “什么没了?”正搂着失而复得心肝的李夫人,微微蹙眉问话。 “回夫人。刚刚咱们的人去瞧,二姑娘她、她已经没、没有气儿了。” 仆妇狠狠低下了头去,心中却骂道:真是晦气!什么时候不死,偏死在这时候! 李夫人一脸恍惚怔忡,还未有更多的情绪反应,李恪川又是冷冷一笑。 “怎么,她也玩起了自杀的戏码了?别以为她能同珠儿这般,能够引起我们的主意和心疼!她还不够格!她定是听到珠儿回来了,在那里东施效颦,想引我们都过去瞧呢!” “阿爹阿娘,别管她了!” “既然要装死,来人——去,给她裹个草席,丢出去喂狗!” 其余人顿时也察觉反应过来。 李夫人深深吸了口气:“她当真是演给我们瞧得?” “如果是这样,那也太过分了!” 李夫人和将军顿时都寒着一张脸,“真是骄纵了她了,竟然做起这种把戏来!” 李卿珠还一脸惭愧,“阿爹阿娘,都是女儿没有做好这个阿姐。你们可别怪女儿了,女儿当初是真的想死的……呜呜呜……” 李卿珠一委屈,大家立即都涌了上去,安抚她。 “好珠儿,我们可不是说你。你别再如此吓唬我们便是了!” 面对李卿珠,李恪川全然换了一张脸,温润亲和得终于有了一个哥哥的样子。 就在这时,庄魏也欣喜若狂的登了门…… 整个李家都在李卿珠归来的狂喜之中,众人渐渐将李卿落彻底的抛掷脑后。 而被派去给李卿落收拾的小厮,此刻正一脸愤怒发泄似的踹着李卿落已经僵硬的尸身。 第3章 祖母是她唯一的靠山 人人都在前院沾着大姑娘回来的喜气儿,偏派我来给你收尸!真他娘的晦气!” 席子一裹,李卿落被拖进了茫茫雪地之中。 她一只手掉了出来,那手干涸如枯藤老树,就犹如她人一般,早已没有生的迹象和希望。 李卿落的魂魄望着漫天的雪,听着人间的欢声笑语,明明只是一抹幽魂,亦是笑得风啸雪鸣! 她血红的双眸瞪着那一张张脸,心中充满了恨意和不甘! 他们欺她,辱她,轻贱她的性命,皆因她的在意期盼! 可他们,根本不配做她的亲人! 这一世,她原是白活了。 一切的期盼,都是一场空罢了。 她李卿珠是他们的心肝明珠,而她李卿落就是草屡,本就不配活着是吗? 哈哈哈…… 凭什么!? 就因她李卿珠的一场戏耍,自己吃尽苦头,受尽磨难。 而自己已然死了,却仍得不到他们一眼平视相待! 她恨,她恨呀。 她本该好好活着,却非要去期盼那一场场的空。 一股风雪卷来,李卿落的魂魄,随风而散。 再睁眼,她竟在摇摇晃晃的马车中醒来。 李卿落茫然地看着这一切,直到对上两双眼睛,才猛地惊醒。 张嬷嬷和翠儿!? 李卿落再看自己身上装束,并暗中狠狠掐了自己一把。 清晰且真实的疼痛传来,李卿落震惊的意识到,她、她莫不是,回到从前了!? “姑娘,你这是怎么了?” 张嬷嬷察觉到李卿落神色间的几分异常,关心问道。 李卿落却盯着她们二人,‘哈哈’大笑了起来。 太好了,她李卿落重生了! 她回到了还未踏进李家之前的日子! 李卿珠这时还未自焚,李家人也都还未恨她恨到骨子里,她也还没有回到李家。 而她这一世,绝不会让自己再那般窝囊凄惨的死去! 至于亲情血缘什么的……这一世,都见鬼去吧! 她再也不想要这些无用飘渺虚妄的东西。 上一世,她李卿落本就不欠任何人。 是李家欠她,是李卿珠,还有李卿珠那山坳里如恶鬼豺狼的一家子欠她李卿落的! 这一世,她要让所有亏欠她的人,把该还的债,都还回来! 在张嬷嬷和翠儿不解的眼神中,李卿珠渐渐收了笑,拭了泪。 她盯着二人打量,心中也同样翻涌着。 张嬷嬷是李家老夫人,也就是李卿落嫡亲祖母身边的人,翠儿则是阿娘身边的婢女。 当初,还是老夫人调查出李卿落的身世,所以派了张嬷嬷回府去告知所有人真相。 将军府自然是一片大乱。 但是人证物证都摆在眼前,也由不得他们不硬着头皮相信。 虽然大家都伤心不已,但是老夫人的意思是,不能让将军府的血脉流落在外,所以就派张嬷嬷回府来协助处理此事。 李卿落的亲娘,也就是将军夫人曲氏派了自己一个三等婢女翠儿跟张嬷嬷走一趟,李家还派了一个小管事和车夫,几个人便去了一趟山坳坳里,将李卿落给找了回来。 上一世,张嬷嬷和翠儿一路上对李卿落都很客气,也很友善。 不过回到李家后,因为李卿珠的死,所以李卿落很快就被李家所有人都给拿捏,她也就没有及时关注,这二人后续去了何处。 张嬷嬷应该是回道观去了。 李卿落也是在李家好长一段时间才知道,她的嫡亲祖母如今是在道观修养清净,一般并不轻易回府。 至于翠儿,自己后来在府中找了好几回,也没有找到过她的踪迹。 如今看到她们,李卿落心中微叹:谁能想到,她们二人竟是和李家所有相关的人之中,唯二对自己尚且和善的了。 不过她重生的,到还是时候。 只要还未进李家大门,那她就还有时间和机会部署,来应对李卿珠的自焚和假死。 “嬷嬷,不知我们行至何处了?” 李卿落掀开车帘一条缝隙,看向马车外的天地。 她深吸了一口气,果然,还是这样自由自在的才像个人一般活着。 上一世她活得不人不鬼的,后来的惨死,自己的软弱可欺也自是可恨。 从前的她,还真是傻透了。 期盼那些本就没有的东西……这一世,再不会了。 李卿落放下车帘,眸中流过深沉幽暗。 张嬷嬷:“咱们现在离金陵城,虽也不过只有五六十里地了。但今儿个天色也不早了,要想在宵禁前赶着进城怕也是不能了。” “刚刚老奴与管事的也商议了一下,咱们今晚还是先寻个客栈落脚,等姑娘你明日一早也能梳洗一下,再进城回府如何?” 李卿落抬头,对上张嬷嬷打量的目光。 她突然意识到,张嬷嬷这是在试探自己! 上一世,自己着急想要见到亲爹亲娘还有哥哥,所以回绝了嬷嬷的这个提议,并且让驾车的小厮尽快赶路能进城去。 可事实果真如张嬷嬷所说,他们没能进城。 所以,他们几个最后不得不在城门外的荒野,将就着马车里外歇了一夜。 张嬷嬷上了年纪,一路颠簸本就满身不适,后来将她送到李家,见她如此愚钝不开窍,自然是立即就拍手走人了。 现在想来……上一世的自己,真是被一叶障目,连这个机会都没有抓住! 李卿落摇摇头,不过却并非像上一世那般否决张嬷嬷的提议,而是说道:“嬷嬷,不急。不知此地,离青松观还有多远?” 李卿落的嫡亲祖母就在青松观清养! 上一世,她没有抓住这个机会,这一世,整个李家她唯一能靠住的人,怕也只有这个嫡亲的祖母了! 而且,张嬷嬷一路都在观察试探自己,怕也是得了老夫人的令,想看自己究竟是个怎样的人品。 虽然前世的自己刚从山坳里出来,表现得很糟糕,但是身上至少也有淳朴老实的这个印象。 所以,这一世她开始,何不以这个特质先去靠近老夫人呢? 在整个李家她李卿落都孤立无援。 没有靠山,那她就拉个靠山回去! 心中有了这个想法后,李卿落脸上露出真切的样子。 “嬷嬷,我想在回家之前,先去拜见祖母,不知可否?” 第4章 姑娘被五花大绑起来了 张嬷嬷脸上闪过惊讶,“姑娘……当真?可你之前,不是急着先回府去看望将军和夫人吗?现在为何却又突然不急了?” 李卿落先前对见亲生父母一事,表现的确是很急切。 态度突然转变,也确实令人生疑。 李卿落叹了口气,开口道来:“实不相瞒,刚刚,我做了一个梦。” “梦里我好似见到一个手持拂尘的白胡子老头,他先将我大骂了一顿,说我是个忘恩的蠢钝之辈!虽然我能得以清白身世,回到本家,但这一切的功劳,我却忘记了本源。” “我实在惶恐,刚刚醒来心中还有余悸呢……嬷嬷,怪我先前我实在糊涂,急切的只想先落定清楚自己的身世。” “可我确实应该先去探望祖母的。没有祖母,我仍不过是山坳里的一个野丫头罢了,只怕再过两月就要被他们随意卖给一个瘸子瞎子,了此残生!哪还能有今日?” 李卿落的话终究还是打动了张嬷嬷。 她微笑着点了点头,“青松观离这里也不远,再行个把时辰就能到。姑娘若是想去,老奴带你去拜见又如何?不过老夫人肯不肯见你,老奴也并不能保证。” 管事的和小厮虽然有些意见,但张嬷嬷的地位显然不低,所以他们也只能听令调转马车,临时变道拐向了青松观的方向。 直到马车在青松观外停下,李卿落下了马车望着眼前这座道观,心中才终于有了切切实实的感受。 这一世,从这一刻开始,已经不再相同了。 不过,老夫人真的不肯见她,这是令李卿落实在没有想到的。 “姑娘,老夫人说她知道你来过,便已经是心意,让老奴将你送回李家去,陪着你认认家中人,带你在府中过一段日子,等一切顺遂了老奴再回来。” 李卿落听了这话,心中已经很是惊诧了! 上一世,张嬷嬷可没有陪她进府! 更别提在府中提点她,再过一段日子这种话了! 没想到,自己不过是来道观,人还没有见着,老夫人她就已经对她如此恩惠了…… 这老夫人和其余李家的人,还真是有些不同。 李卿落既然要来,又怎会轻言放弃。 她立即表明态度:“张嬷嬷,我不会回去的。我是真心来拜见祖母,若她不肯见我,那我就等到她愿意见我的那一日吧。还请张嬷嬷帮忙安排,我要在道观叨扰一段时日了。” 李卿落侧身给张嬷嬷欠了欠身,虽然做的潦草不像样,但到底有那个意思。 这让张嬷嬷很是意外。 这副倔强不肯轻言放弃,而又不拘小节的气势,倒是有些老夫人年轻时的样子…… 就是不知,究竟能否坚持几日下去。 李卿落在道观住下,管事的和那小厮显然都有些坐不住了。 第二日一大早,管事的就先回金陵去了,说是去复命的,却又留了小厮在这里守着。 李卿落冷笑。 怎么,她不急着回去,李卿珠自焚的戏码,就演不下去了? 上一世,李卿珠就是在这一天留下绝笔书信然后自焚‘而亡’。 烧了李家十几间屋子,留下几个烧焦的婢女和她‘自己’的尸身…… 整个李家,痛不欲生,惨绝人寰。 这一世,她李卿落不急着回去,就看她李卿珠还急不急着自焚了。 李卿落让翠儿帮忙留意一下城里的动静,自己安心现在道观住下。 不过连着三日,老夫人也没有要见她的意思。 而且,老夫人的居所在一片清净的竹林后,门口有几个老嬷子守着,李卿落并不能贸然自己闯进去。 她也没有这个莽撞的打算。 张嬷嬷倒是每日都来看她一次。 李卿落借了一些纸笔,每日都在房中,强迫自己静坐一个时辰,然后歪七扭八的练字。 她的字写的,实在太难看了。 张嬷嬷偷偷藏了一张拿回去给老夫人瞧,老夫人看了后眉头紧紧皱成深沟。 “噗嗤——” 一旁的婢女莺儿都笑了。 “老夫人,姑娘这字,真像毛毛虫一样。您瞧,有大的,还有小的呢。” 老夫人气的将纸反过来重重扣在桌面上。 “不许笑!” 莺儿赶紧低了头,不敢再出一个声。 可是背过来的这一页,竟连毛毛虫都不如了……简直是狗爬! 老夫人不由自主的抽了抽嘴角。 张嬷嬷也瞪了莺儿一眼,“下去!要你多嘴!” “老夫人,要我说,姑娘能有这份儿心,已经很好了。她自小就没有拿过笔,拿的都是烧火棍,锄头,镰刀,斧头。您没瞧她那手,比灶房里那做杂工的都还不如呢!” “她今年,也不过才十六。” “本该是小姐命,如今却连一个字都还认不得。老奴见她就学着墙上那些道法写字,虽然写得……实在丑,但她自个儿也不觉得丢人,这不就是敢豁出去吗?” 老夫人冷冷一呵:“你倒是会替她说好话。敢不敢豁出去,还得再瞧瞧。” “不过,她这字实在丑得不能见人!你去,把我柜子里的那幅启蒙字帖,给她送过去。别让她再糟蹋纸了。” 张嬷嬷‘呵呵’一笑,“是。老夫人您就是嘴硬心软,分明很疼小辈,也喜欢上进的孩子。那字帖是当年您给将军准备的吧?可惜那些年就没有用上……” 见到老夫人脸色不好,张嬷嬷这才没有继续说下去。 她取了字帖,当即就给李卿落送了过去。 李卿落受宠若惊。 双手接过后,万般承诺,绝对小心存放珍惜。 张嬷嬷见她越来越懂事,并不急着走,而是深深叹了口气。 “姑娘你可知……老夫人为何常年住在这青松观,却并不回将军府去?” 李卿落上一世在将军府倒是听过一些缘由,不过她知道,那些都不是事情的全貌。 所以,此刻自然是摇头,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 张嬷嬷许是这几日也见到了李卿落的想要见老夫人的那份儿坚持,便真心想指点一下她,也就亲口讲了讲将军府当年上一辈发生的事。 原来,老夫人本是开国将门侯府裴氏千金,自幼虽然也学文墨,但却更爱舞刀弄枪。 三十七年前,裴氏嫁到李家后,十月怀胎生下了一子,也就是李卿落的父亲李朝靖。 可是还未等襁褓中的孩子长大,边关就传来急报,说李朝靖的父亲遭遇了敌军围堵,下落不明,生死不知。 心中牵挂夫君,也为了挽救战局,裴氏不得不丢下才八个月大的孩儿,披甲挂帅领了皇命,亲自前往边关支援救夫。 李朝靖则托付给了府中的李家老太太,由夫君从前的通房,后来裴氏亲自抬上来的妾室邓氏帮着亲自照顾。 谁知这一去,就是五年才归。 第5章 惩治刁奴 等再回来时,李朝靖已不认裴氏这个亲娘了,只要那邓氏,与邓氏彻底巴了心。 虽然裴氏的地位无人能够动摇,但到底唯一的嫡子与自己离心,让裴氏心中不是滋味。 她用尽了心血办法,也没有换回儿子的真心。 自己生病,李朝靖虽然会来请安问候,但若是那邓氏生病,李朝靖会忙前忙后端茶倒水,亲自服侍,一天跑八百遍的探望,还会在佛堂跪着求神拜佛。 诸如此类之事,让裴氏自然愤怒。 她认为,是邓氏从中作梗,才会让李朝靖不认她这个亲娘,才会将她一个姨娘,看的比亲娘还重! 裴氏本打算亲自打发了邓氏,让她去佛堂青灯古佛一生也好,将她发卖了也罢。 但李朝靖竟以死作为抵抗。 口中甚至喊道:“你若敢将我与邓阿娘活生生分开,我就恨你一生一世!你死了,我也绝不会给你上一炷香!” 裴氏大受打击,狠狠打了李朝靖一巴掌。 那可是李家的嫡长子。 就是老将军回来,都迁怒了裴氏一场。 “他还不过是个孩子,你何苦迁怒于他?这些年,邓姨娘对他确实用尽了心血照应,靖儿还小,将她当作了亲娘也无可厚非。” 裴氏满脸惊愕的望着夫君,彷佛被迫吞了一口苍蝇般,即恶心又伤心。 两年前,她在战场上为了救他性命,所以腹部受了伤,如今便是再想要一个贴心的孩儿,也是再不能了。 所以,李家注定只有这一个嫡子! 但她的儿子与她不亲,夫君也嫌弃了她身上的那些疤痕,裴氏心灰意冷,再懒得看内宅的那些恶心,便干脆搬到了这青松观来清净修养了。 这一来,便是三十年。 李卿落听完张嬷嬷所说,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张嬷嬷让她有话不妨说,李卿落低头绞着手指叹道:“虽然我还未曾见过爹爹,但……但有一句话,我不得不说,这是李家,对不住祖母的……” 张嬷嬷眸光微亮,“哦?姑娘怎么说?” 李卿落红着耳朵,仿佛在挣脱一件多么大不敬的枷锁,费了好大的力气才继续小声说下去。 “虽我不曾见过世面,但,我曾在乡下时也偶尔听人说起过,大户人家的一些规矩。” “听来,这是李家当初放任邓姨娘与爹爹过于亲近,不分主仆关系,所以阿爹自幼才不知谁亲谁远。邓姨娘照顾他是有功,但却不能抹灭祖母作为亲娘最伟大的功劳。” “而且祖母当初丢下阿爹也是为了李家,为了祖父,可以说没有祖母,就没有李家后来的一切。” “所以,李家对祖母是不仁不义。而爹爹对祖母,则是不忠不孝……” 说完李卿落又一副害怕模样的捂着耳朵。 “这话便是落到了爹爹他们耳中,便是我被天打雷劈了,也是我说的,没有作假。” 张嬷嬷被她这副憨厚老实又胆小怕事的样子给彻底逗笑了。 “哈哈哈哈!好姑娘,好姑娘呀!你别怕,天上打雷,老奴我护着您!” 说完,张嬷嬷便笑眯眯的走了。 李卿落看着她走远,缓缓放下捂住耳朵的手来。 她心中冷冷呵道:原来,这李家从根儿上对至亲血缘的态度,就是歪的。 此刻,她对老夫人竟然有一种同病相连的感觉。 对拉拢老夫人的心,自然也就更加势在必得了。 张嬷嬷回到翠竹院后,跪着将刚刚自己与李卿落讲的前因后果,还有后来李卿落说的那些话,都又给裴老夫人讲了一遍。 裴老夫人虽然气恼她把自己的往事讲给了小辈听,但却更吃惊李卿落说的那些话。 “她当真的……如此说的?说李家对我不仁不义,说她爹对我不忠不孝?” 张嬷嬷忙不迭的点头:“是的老夫人,姑娘她说完把自个儿都险些给吓死了,也知道自己是说了大逆不道的话。” 裴老夫人脸上快速浮现一丝薄薄的怒意:“真是胆大包天!这种忤逆之话,也敢随意出口!” 张嬷嬷惶恐的低下头去:“老夫人您别气,我瞧姑娘她就是心思太过单纯,又未经过礼教正经教养,所以才会说出这些话来的。” 裴老夫人幽幽叹了口气。 “我气什么?她说的话,都是为着我。” “我是气她,这些话但凡一个字传回将军府,她岂能还有活路?” 裴老夫人目光落在赵嬷嬷身上,眼神中含着敲打警告之意,让张嬷嬷浑身都禁不住的打了一个寒颤。 果然,姜还是老的辣。 老夫人替姑娘考虑的长远,不像自己,只是趁一时之快,套了这些话来。 “老奴知道错了。老奴保证,今儿个这些话,老奴都会烂到肚子里,绝不外传半个字!” 裴老夫人这才点点头,不再与张嬷嬷这个伺候了自己几十年的近身人计较。 “没想到,她自幼流落在外,竟然还是李家,唯一一个没有被养歪了心的。” 张嬷嬷问:“老夫人可愿见姑娘一面了?” 裴老夫人却仍是摇头。 “别急,再瞧瞧吧。我要再看看,她到底是真的憨厚老实,还是与我不过装装样子罢了。” 李卿落是真的不急。 她每日除了练字,还去道观上的菜圃里,帮助道士一起锄地种菜。 她锄地种菜都是有模有样的,还能与道士一起商讨,蔬菜生了虫子或是收成不好,是哪里的问题。 她的一些见解,甚至还真帮助道士们解决了一些困惑。 得了道士信任后,李卿落还亲自去后厨做了几回菜。 她自幼就在灶头转,所以很有两把刷子。 做的好了,还亲自送到翠竹院外面,让张嬷嬷端去给裴老夫人尝一尝。 裴老夫人开始还不愿意吃,就赏给了张嬷嬷和莺儿她们。 后来听到张嬷嬷他们夸什么美味,便忍不住也吃几口后,结果也跟着亮了眸子。 “没想到,这丫头还有这等手艺。” 不过随即又想到,这是她自幼吃苦才练出来的,心中也不由有了几分心疼。 “听说她每日,在这道观里过得甚是悠然自在,乐在其中了?” 裴氏考虑着,是否明日就要招来李卿落让她拜见自己一面时,却听下人急匆匆来报:“老夫人不好了!将军府来了一行人,说要强行带姑娘下山进城去!” “姑娘她誓死反抗,已经被五花大绑了起来!” 第10章 小心,有劫匪! c李恪川大手一挥,厉声喝道。 身后的粗使个个儿牛高马大,莽壮骇人,拿着绳子就朝李卿落走上前来。 翠儿早就吓傻了。 李卿落拉着翠儿快步向后退去,“大公子,祖母还在这青松观。我劝你最好不要再如此行事!” 李恪川面无表情,如看蝼蚁一般的俯瞰着李卿落:“祖母?她早就不管家中的任何事了。” “那日的事,我也听说过了。是你蛊惑了祖母跟前的嬷嬷,让她替你出了头。今日我亲自前来,祖母他又岂会再受你蒙骗?” 看着逐步靠近的粗使,甚至还有些熟脸,李卿落想到上一世,自己也是被这些人一次次的捆起来,冰冷的湖水,湿热的柴房,让她全身痛的发颤的木棍…… 甚至最后,她死在绝望中的雪天里,也是他们将她捆起来,丢在了那破木屋内。 虽然心中狂跳,李卿落却捏紧了拳头,并没有再继续后退。 她恨恨盯着这些脸,眼中的恨意如滔天的巨浪一般,还真一时骇住了这些人。 然而就在这时,以凌风子为首的道士们,也都再次全部出现,并团团将李卿落及时的护在了身后。 “善人,我们青松观可不是你闹事的地方。” 李恪川也不客气:“都给我让开!这是我李家的家事!你们青松观好大的胆子,竟然敢护她?” 她刘草儿不过就是一棵草,有什么好的? 如此粗鄙不堪,丑陋无盐,说她是李家的血脉,李恪川都觉得丢脸。 这些像来不管闲事的道士,却护着她? 她究竟使了什么手段? 凌风子却道:“既然女善人住在我们青松观,那便必受我们庇护。还请李少将军,勿要把事情做的难看。再如此闹下去,惹到了贵人,可别怪我们没有劝你。” 凌风子的警告,李恪川哪里听得进去? 他从来心高气傲,自视甚高。 这回又带了二十几人,挥手就要将事情彻底闹大,这时突然一声怒喝从院外传来:“都给我住手!” 人群散开,是从不轻易见人的裴老夫人,在一众仆从的跟随下,缓缓走了进来。 李卿落甚至看见,张嬷嬷手中都握了一把刀! 其余的嬷嬷,妈子,婢女,几乎都手拿了武器。 李卿落心中有个猜想:祖母的翠竹院外几乎没有见到过男侍卫和仆从,难道这些年祖母的安危,都是她们这些女子守护的? 这些嬷嬷,从前都是跟着祖母,上过战场的女战士不成? 李卿落心中有了猜想,激动起来,对祖母的敬仰倾佩之心,不由更深。 裴老夫人先是看了眼李卿落,在察觉到她眼中没有掩饰的热烈钦慕后,老脸竟然不由一热。 这丫头,难道当真如此钦慕自己? 裴老夫人不由对李卿落伸手:“你过来。” 李卿落不再畏惧任何,大步走到裴老夫人跟前,“祖母。” 她乖顺温柔的就像一只小猫,哪还有刚刚露出的爪牙? 李恪川也变了脸色,立即从马上下来。 “孙儿见过祖母。祖母安康!” 裴老夫人重重一哼:“闭嘴!祖母?我哪敢当你的祖母!?” “李恪川,你当真是好大的威风!几年不见,你做了少将军,哪里的战绩我未曾听闻过,今日对你这失散多年嫡亲的妹妹,三番两次的霸道横行,倒是见识了不少!” 张嬷嬷等人已经将屋内的椅子搬了出来。 裴老夫人转身坐下。 目光中的威严,周身不减当年的气势,依然霸气震慑着在场众人。 李家仆从个个儿都赶紧退了下去,连大气都不敢喘一口。 李恪川脸色难看,也低下头去:“孙儿不敢。孙儿没有及时去给祖母请安,是不想叨扰祖母。没想,还是惊扰了祖母。” “祖母,孙儿此番前来,就是要将刘草儿带回家去,免得她在此扰了祖母清净……” 裴老夫人打断李恪川的辩言:“什么刘草儿!?她姓李,是被那刘家偷了拐了去的!你倒是把这名字记得清楚,也不觉得羞耻丢人?” “从今往后,她就叫李卿落!落儿,记住了吗?这才是你真正的姓名!” 李卿落缓缓欠身,“是,祖母。落儿记得了。” 李卿落低首,眸中含泪。 原来,自己的名字,也是祖母给取的。 上一世,她真是被急切想要得到不该得到的亲情而蒙蔽了双目,竟然一次也没有想过此事,更不曾来探望过祖母。 此刻,她心中也甚是羞愧。 裴老夫人拍拍李卿落的手:“落儿她并未叨扰到我什么。反倒是你,如今也同你那没良心的爹娘一般,是完全不将我这老太婆放在眼里了。” “李家,还真是教得满门好儿孙!” 此话吓的李恪川脸色都白了。 他连忙跪下,对裴老夫人请罪道:“祖母恕罪,是孙儿的错,孙儿确实未想到那么周全。” “孙儿五年前来看祖母,祖母您就不见了,孙儿还以为祖母您不想再见孙儿,不然孙儿今日万不敢如此行事……” 裴老夫人不想听他狡辩,抬手打断:“行了!带上你的这些狗,都赶紧给我滚!不然,你吃不了什么好果子。” 李恪川不甘心的抬头看向李卿落,“可我奉命带她回家……祖母,她若是不愿回去,大不了我们家不认她便是,但她如此拖着……” 裴老夫人气的抓起一旁的茶杯就狠狠砸了过去。 茶水打湿了李恪川的长袍,一身狼狈。 “不过是来给我请安,多陪我几日,就叫不愿回去了!?” “如今你们是越发不将我这老婆子放在眼中了,记住,我还没死呐!” “既如此,自有我同落儿一道下山进城,你们可能安心了?” 李洛川抬头满目震惊的望着裴老夫人。 “祖、祖母,祖母要下山?” 裴老夫人往后一靠,竟然咧嘴一笑,“是。我乃李家妇,从未真正出家,难道还回不得了?” 张嬷嬷:“明日,老夫人便会同姑娘一同下山进城,请大公子回家通告一声,做好安排,将老夫人从前的居所收拾出来。” 李恪川再不敢多问什么,连忙起身,然后带着一众人狼狈的匆匆离去。 李恪川一走,李卿落转身对着裴老夫人便跪下。 “落儿谢祖母赐名,谢祖母给落儿撑腰,谢祖母……答应落儿之前,无礼的请求。” 裴老夫人抬手:“起来吧。不过落儿,你记住了。我可以下山回李家,但无论何时,你依旧只能靠你自己。” “还有,你要答应,替祖母做一件事。” 第14章 假死被发现? 仆妇认出其中一具焦黑尸首上的首饰,顿时放声痛哭的扑到了地上。 李恪川愣愣的看着那副焦黑的尸首没了反应,整个人都傻了一般。 曲氏悲痛欲绝的再一次哭喊着:“珠儿——我的珠儿——为何,究竟为何会这样……” 几个嬷嬷一起才扶住了曲氏。 有人将李卿珠留下的那封绝笔书信递给了李朝靖。 “老爷,您瞧瞧吧,这是姑娘留下的遗书……” 李朝靖抖着手打开,看着李卿珠字字如泣的委屈和害怕,堂堂骠骑大将军也红了眼眶。 李恪川将书信夺了过来。 “阿爹阿娘,哥哥,请原谅珠儿的不孝和愚笨。珠儿自愧十六年来占了妹妹的人生,占了妹妹本该享受的荣华富贵,安乐康健,占了阿爹阿娘还有哥哥的宠爱。珠儿一直心生不安,自惭形愧。可是珠儿已经很幸福了,能拥有这么多的爱,是珠儿此生最大的幸事!只是珠儿真的很害怕,害怕妹妹回来,珠儿会失去这一切,那时珠儿定会万分痛苦,所以不如先让珠儿解脱……” “以后有妹妹在阿爹阿娘面前承欢膝下,在哥哥面前欢乐,想必珠儿的离去,你们也不会那么伤心……” 李恪川读着读着,竟活生生的呕了一口鲜血。 “大公子!” “川儿!” 又是一阵人仰马翻。 曲氏看着地上那具焦黑的尸体,锤着胸口,眼睛已经哭的红肿:“珠儿——你可是娘的心肝儿阿!虽不是娘身上掉下来的,但娘却一直都将你当作眼珠子一般的呵护珍贵!就算有了旁的姐妹,娘也是以你为重的!” “这些日子,娘忽略了你,是娘不对。但你怎能这样惩罚阿娘——” “珠儿,我的珠儿!!你这是要了娘的半条命阿——” 伤心欲绝的哭喊声,几乎感染了在场的每一个人。 仆从们都低头嘤嘤的啜泣着,无人不为此事感到悲痛。 除了裴老夫人和李卿落一行人。 她们站在一旁看戏,表情几乎都是无动于衷。 是那么的冷血无情,格格不入。 李朝靖扭头,在人群中准确无误的盯上了李卿落。 李卿落抬头与他静静直视,并无闪躲。 她眸中的冷静和清醒,反倒让李朝靖心中暗吃了一惊。 李恪川捏着拳头,迈着颠乱的脚步也朝李卿落走去。 李卿落看着他过来,看着他扬起手,许是这一世有了祖母在跟前,他那一巴掌,终究没有如上一世那般甩下来。 李卿落却记得清清楚楚。 上一世,李恪川听闻李卿落的死讯后,急匆匆从外赶回来,一巴掌将李卿落扇在了地上。 这一世,他只能愤恨的盯着李卿落,张口吐出那句恶言:“死的,为何不是你——!?” 李卿落:“死的,为何要是我?” 终于,她说出了这句话! 先不论那李卿珠本就是假死,就算她真的寻死了,与她李卿落究竟有何相干? 是她李卿落杀的她吗? 是她李卿落亲自杀的人吗? 她李卿落这么多年也未曾寻过死,凭什么要为她李卿珠的奸计阴谋而付出自己的命!? 心中的万般委屈和怨恨,也在这一刻,熬红了李卿落的双眼。 她死死的盯着李恪川,持着那份冷静,刺的李恪川像个暴戾的狂徒。 李恪川青筋狂暴,似要炸了一般。 “你——!!” 裴老夫人反手一个耳光,狠狠抽在了李恪川的脸上。 “畜牲!退下!” 裴老夫人自幼习武,就算她老了,但这一耳光,也够李恪川受得。 他嘴角很快溢出一抹血,看着那血迹,李恪川满脸错愕。 裴老夫人恨铁不成钢的盯着他,非常生气:“她要自寻短见,是她自己的事!与你妹妹究竟有什么相干!?你若要将那野种的死赖到落儿的头上,是不是也要赖到我的头上来!?” “若不是我查清了那野种的身世,若不是我将落儿接回来,并今日和落儿一起回家来,你那心头肉的妹妹,就不会自寻短见了吗!?” “她要死,是她自己蠢。但你要以此发作,将无辜的人也牵连其中,干脆连我一起恨上得了!” “反正你们一家子,也少不了恨我之人。” 裴老夫人冷冷一哼,拉着李卿落转身,“走!” 李朝靖这才清醒过来似的,连忙跟了上来:“母亲!母亲川儿他并非那个意思,刚刚不过是急火攻心,伤心过度才会做出那番举动。” 裴老夫人厌烦的丢下一句:“别跟着我!今日,我不想再见着你们。” 李朝靖只能望着裴老夫人带着李卿落,一行人决然的离开了此处。 李卿珠死了,整个将军府到处都是哀痛的哭声。 裴老夫人住在静慈堂,听的心烦气躁。 她让张嬷嬷出去交代一声,要哭,都滚得远远的去哭,不然统统家法处置! 很快,四周总算彻底清净了下来。 裴老夫人问张嬷嬷:“落儿在干什么?” 张嬷嬷:“姑娘倒是稳得住,还在房中练字呢。” 裴老夫人点了点头:“这丫头,开始给你装的老实,其实,心里藏着自个儿的小算计呢。” “不过,也怪不得她如此。今日我若不是同她一起回来的,她还不得被这一府人都给吞了?” 张嬷嬷叹气:“老夫人,将军他们也太糊涂了。那……那位珠儿姑娘,虽说是自幼养在身边,确实有感情,但也娇惯的也太没章法了。” “竟敢决然的做出自焚这种事,又是在今日……这不是合着让外面的人都以为,是咱们姑娘回来将她给逼死的吗?” “还有老夫人您,无端也要背上逼死孙女这个名声。” 裴老夫人:“我老了,就算有这名声,又如何?倒是落儿,她才十六。若是逼死姐姐的名声传出去,她后半辈子还岂能好过?” “不过,我记得忠毅侯府的庄家,好像与李家指过婚事?” 张嬷嬷说她也不清楚,得去打听一下。 裴老夫人又想到了李卿落,叹了口气:“这丫头,像是早便知道今日似的。对她爹娘还有兄长的冷淡态度,竟如此平静的就接受了。” “你说她,究竟怎么想的?” 张嬷嬷如今也看不透李卿落了。 刚开始,她还觉得这姑娘实在单纯憨笨的很。 如今,却越发觉得,她哪里是憨笨? 简直是扮猪吃老虎! 就在这时,外面匆匆回来一个嬷嬷。 “老夫人,奴婢有紧急要事相报——!” 这邓嬷嬷,正是先前被裴老夫人率先派回来盯着将军府的人。 难道,李卿珠自焚之事,果真有异常蹊跷之处? 第15章 假自焚,真死遁? 裴老夫人眉间一阵突突狂跳,她让张嬷嬷去将李卿落喊来。 李卿落见到张嬷嬷,不急不慌的先将自己桌面给收拾了,然后才去了裴老夫人房中。 “祖母。” 李卿落请了安,裴老夫人让她赶紧坐下。 等在一旁的邓嬷嬷这才赶紧道来:“就在将军府着火后,奴婢好巧不巧正在附近躲着,所以亲眼看到后角门,有个婢女戴着面纱又用扇子遮了脸,在几个侍卫的掩护下离开了将军府。” “奴婢心想,这么奇怪,什么婢女,竟然还有侍卫?是干什么去的?如此鬼鬼祟祟的行踪,而且府中又起了火他们去跑了,此事势必不简单!” “于是,奴婢赶紧跟了上去。老夫人猜,奴婢跟到哪里去了?” 裴老夫人没有耐心:“猜个屁,你快说!” 邓嬷嬷也不敢继续兜圈子,赶紧继续说道:“是秦淮河畔的一个宅院!” “奴婢多年未在金陵,所以不知那宅子是哪家。不过那婢女进去后,便再也没有出来。” “奴婢还险些被人发现,所以兜了好几个圈子才敢赶回来!” 裴老夫人挥了挥手,先让邓嬷嬷出去了。 不过敲打了她,让她此事,必不能再让第五人知晓。 屋内没了旁人,裴老夫人急切的看向一直静静坐在一旁的李卿落:“你是不是知道些什么,落儿?” 李卿落:“祖母,落儿也不过是猜到或许还会有什么意外之事等着落儿罢了。只是,真让落儿预料中了而已。” 裴老夫人知道,她并未说实话。 显然,她还有事瞒着自己。 裴老夫人气的咬牙:“你当真要瞒着祖母?祖母帮了你,你便是如此糊弄,报答我的?” 李卿落无法解释。 说她是重生? 因为死过一遭,所以才知道李卿珠的那些算计? 她今日走这一步,用了祖母的人,确实不仅是为了将来指证揭穿李卿珠时能有个有力的人证之外,还因为她自己实在是无人可用! 重生之事,她自然不能对世上的任何人说。 毕竟太过匪夷所思,怪力乱神。 所以,面对祖母岌岌可危的信任,李卿落转身,朝着裴老夫人缓缓跪下。 只能道:“祖母,先前咱们遭遇匪徒埋伏,落儿当时心中就起疑了。” “落儿老实与您说吧,落儿怀疑是阿兄所为。” 裴老夫人没吭气儿。 显然,她心中也是如此怀疑的! 李卿落继续往下说道:“阿兄从还未见到我时,便已因对李卿珠的先入为主而讨厌上了我。他许是觉得我形象和气质都太过不堪,实在不配做李家的女儿,他的妹妹,所以才会想要干脆先毁了我!” 裴老夫人:“这其中,兴许有什么误会呢?” 裴老夫人虽然也不大瞧得上李恪川的气度和脾气,但他到底也是这李家唯一的嫡子,是有自己血脉的。 所以,她并不希望这亲兄妹二人,彻底反目为仇。 李卿落顺着裴老夫人的话往下说:“是阿,若是阿兄也是为人蛊惑呢?落儿也实在不愿将阿兄想得如此狠毒。所以,落儿才会想要有人回来先盯着将军府,想要找些蛛丝马迹。” “而且,因为匪徒并未得手,落儿才想,背后之人会不会还会有所行动?没曾想,竟会等到李卿珠的自焚……” 裴老夫人对李卿落的话,也未必全信。 但是,除了这个解释,就是自己也说不上来,难不成她还真能未卜先知了? 兴许,这一切真是巧合? 她不过心思细腻了一些,所以才会让邓嬷嬷碰巧遇到后角门之事。 裴老夫人又让李卿落说说,后角门之事,她是如何想的。 李卿落:“那婢女身份存疑,所以需要暗中调查。至于其余的,现在落儿也说不好,不敢随意乱猜。” 裴老夫人点了点头,并深深的看了李卿落一眼。 “你明明从未在内宅生存过,却也不傻。这件事,我会让人继续查下去,你就先别管了。” 李卿落想操心,也没有那个人手,所以十分听话干脆的答应了。 李卿落下去后,裴老夫人又让张嬷嬷说说,她心底对此事的看法。 张嬷嬷:“老夫人,那老奴就斗胆说了阿?” 裴老夫人:“说吧,不降罪。” 张嬷嬷:“您说,那婢女,会不会是那小野种……?” 裴老夫人斜眼看向张嬷嬷,仿佛在说:你还真敢想? 张嬷嬷擦了擦额头的汗,呵呵一声:“您说好不降罪的。” 裴老夫人:“那你继续说说。” 张嬷嬷:“老奴也不过是瞎猜的。邓嬷嬷不是说了吗,她被好几个侍卫护送着,还将那脸里外都给遮了两层,如此做作又掩耳盗铃的,难不成这府里还有比她更见不得人东西?” “再说了,老奴才不信她能做出自焚这种决绝之事呢!真想死,不如一根绳子吊死?烧死得多疼。” 但是,也只有烧死,烧的面目全非,才能遮掩身份。 裴老夫人:“如此,也太匪夷所思了!你说,她若是真的假死,图的究竟是什么?” 张嬷嬷:“还能是什么?让咱们嫡亲的姑娘,被全家所恨呗!您今日也瞧见了,将军,夫人还有大公子,他们个个儿看姑娘的眼神,都恨不得将姑娘给生吞了。” “显然,已经是都恨上了。” 裴老夫人眼底闪过一抹狠色:“若是如此,这小野种的心思也太过恶毒了!” 张嬷嬷叹了口气:“可怜咱们落姑娘,遇到这等恨毒的计谋,真是泥沼中难以脱身。往后在这家中的日子……” 裴老夫人:“如何?我到底回来了,他们还能将她扒了皮不成!?” “照我说,若是有人想要他们一家血亲反目成仇,就偏要不如那奸人之意!” “落儿若是聪明,就偏要去拉拢她爹娘阿兄的心,一家子和睦相处,让那小野种知道后,悔不当初!” 张嬷嬷应和着点点头。 心里却道:老夫人您也不是不知道,这一家子都是什么铁石心肠、榆木脑袋。要不然,您当初也不会被逼的灰心失意的离开,去了青松观啊! 还一走,就是三十年! 第16章 将李卿落活活掐死? 裴老夫人幽幽的又叹了口气:“不过,这些都是咱们主仆俩,在这里胡猜乱说的罢了,那婢女究竟是何身份,李卿珠究竟是否真的死了,也还未真的就下了定论。” 张嬷嬷:“老夫人说得对。这都是老奴自个儿胡乱猜的。这些话,老奴是一个字也不敢再乱说的,若是让将军他们听见,便是老奴怕是也要脱层皮。” 裴老夫人:“你让邓嬷嬷继续去盯着那宅子,确定一下是谁家的。还有那些侍卫的身份,他们是将军府的,还是那宅子的人。” 张嬷嬷应了下来,转身就先赶紧去办交待此事。 李卿落回到房中,坐下喝了口水,才开始回想今日之事。 李卿珠从后角门逃走,还真是选了一个好时机。 今日祖母和她归家,整个李家几乎所有的奴仆都在前院相迎,除了极少数的在宅子里忙活。 而李卿珠计划此事,必然已经计划了许久,所以才能支开仅剩的一些视线,彻底金蝉脱壳。 替她死的,是跟着她十几年的贴身大丫鬟碧儿。 而在外接应她离开的那些侍卫,必然就是允王的人了。 这李卿珠,定是早就与允王暗中有了勾连。 至于他们是私情,还是纯粹的利益往来,还不得而知。 还有,这个李家,定然至少还有一人,与李卿珠是里应外合,才能办成此事的! 这人,会是谁? 不管此人是谁,也必须将他先给揪出来! 上一世,李卿落在死后,听见李卿珠亲口说,当初大火烧起来时,她就有些后悔了。 本想跑出去,却不料被厌恶呛晕倒在了围墙根下。 等她醒来,才发现整个李家都已经认定自己死了,她心中惭愧内疚,所以就钻洞出了府,本想消失在茫然的天地间,却又因身上的伤势,而恰巧被允王所救。 李卿落冷冷一笑。 这些话哄哄李家这些人就够了。 但凡长了脑子的,谁信? 如今有了祖母这个人证,以后李卿珠再想跳出来用这副说辞,就等着被打脸吧! 不过,这一世李卿落也不会再坐以待毙。 她一定要先一步揭开李卿珠假死的真相! 天色已晚,李卿珠今日就住在了祖母的小院里。 与上一世被丢在偏僻湿冷的破屋里不同,这一世,她在回到将军府的这一夜,终于吃了一顿饱饭,也踏踏实实的盖上了柔软的被子,并舒服的睡了一觉。 第二日,李卿落在吵闹中醒来。 李卿珠的死,虽然李家人悲痛欲绝不愿接受,但也不得不面对事实,并且连夜发了丧。 虽然个个都痛彻心扉,但丧事仍赶紧办了起来。 所以,今日家里已经到处都挂了白,包括所有的仆从,都换上了素服,系上了白色腰带。 李卿落也得到了一套素服。 翠儿从外面进来,一脸为难的与李卿落说:“姑娘……是,是大公子,他来了。正在院子里等着,让您赶紧出去呢。 李卿落:“我知道了,你先去外面等我。” 翠儿去门外守着,李卿落这才起来。 她自然不会穿李家给的那套丧服。 李家给的,是一套纯白的麻衣孝服,她李卿珠有什么资格让自己给她披麻戴孝? 上一世,她就给李卿珠守了丧。 跪在灵前,整整七日,滴水未进,粒米未沾。 而她的亲爹亲娘不仅没有觉得此事究竟有何不对,对她更是没有半点心疼。 如今他们一个个因为李卿珠的死,如同失了魂魄一般,李恪川更是大受打击,暴瘦到几乎脱相。 就算李卿珠是戏耍他们,后面突然又死而复生,他们对李卿珠也只有失而复得的狂喜,从未有半点责怪过。 呵,李卿落这一世是不会再期盼什么了。 可想继续以磋磨她,去平衡内心对失去李卿珠的痛苦,他们休想! 别说她李卿珠本就没死,就算真的死了,也绝无可能! 李卿落麻利的换上自己的衣服。 她的衣服都很质朴,衣料简单,颜色朴素,所以就算是穿着自己的衣服,在这丧期也是根本不会被挑出什么毛病的。 李卿落正准备出去,就听见翠儿在门外焦急地喊着:“大公子,我们姑娘还在梳洗,大公子——” “啊!” 翠儿一声惨叫,李卿落立即将门打开。 李恪川的脚正高高抬起,若不是李卿落自己开了门,想必他已经将门给踹开了。 翠儿脸色惨白的滚在地上,看到李卿落出来,眼里盛着担忧。 李卿落对她点了点头:“我没事,你下去吧。” 翠儿爬起来,本想去喊人,却被李恪川的人给拦住。 “你若是想让这贱婢去给祖母通风报信,我劝你今日,还是不要白费力气了。” “祖母今日,可不在府中!” “刘草儿,今日不会有人,再替你撑腰了!” 李恪川眸中写着阴狠,抬脚一步步的朝着李卿落房中走来。 李卿落眉间紧蹙。 难怪他敢一早就来闹事,还在这静慈堂,原来是仗着祖母不在。 李卿落说不怕,也是不可能的。 男女间力量悬殊,李恪川又是习武之人,他一只手就能将她掐死。 而且因为自己,他在祖母跟前也吃了几次瘪了,想必他现在只怕比上一世,更加恨她! 此刻想要关门,必然是来不及了。 李卿落只能反向干脆向门外跑去。 但她才刚刚一只脚出门,就被李恪川一手死死掐住了脖子,然后用力的摔在了门板上。 “砰!”的一声巨响,李卿落的头重重磕在了门上,上一世那些痛苦被折磨的记忆,这一刻尽数涌回脑中。 她痛苦的皱紧了眉宇,嘴唇都在发颤,却硬是一声也未哀嚎。 李恪川低头,一边死死的掐着她的脖子,让她不能呼吸,一边眼中极尽厌恶的盯着她说道:“我让你穿的麻衣孝服,你为何不穿?” “你对珠儿,究竟有什么不满?” “她已经死了,你还想如何?” “不过给她守个灵堂,跪着给她烧纸念经而已,不是你应该做的吗!!?” “珠儿已经死了,你却还好好活着!你想替她在将军府享荣华富贵,康健安乐,掠夺我们对她的呵护珍惜,别做梦了!” “这一生一世,你都不配!” “你就该是刘草儿,你就不该回来!” “是你害死了她。若不是你要回来,她怎么会那么害怕失去我们?是你——” 想到妹妹的惨死,李恪川眸底的杀意涌动,就像是要吞噬黑暗的凶猛野兽,而李卿落此刻不过是他嘴边的一只猎物。 就在他恶念上头,想要干脆将李卿落活活掐死时,他的动作却突然猛地一僵。 李恪川愣住了。 他低头看着自己腰腹间,竟抵着一把剪刀。 第17章 来拿我的命 在他错愕间尤来不及反应时,那剪刀已经随着李卿落抬手的动作起落,李恪川松手后仰的一瞬间,另一只手也迅速抬起一挡—— 剪刀刺破李恪川的袖子,刺破了他的手臂。 鲜血瞬间涌出,染红白色的衣袍,淋漓洒了一地。 “你想杀了我——?” 李恪川在惊愕的盛怒中,竟然忘了动作和反应,因为他如何也没想到,李卿落这个卑贱之人,竟然还敢拿刀刺伤自己! 李卿落看着刀尖上的血迹,步步后退。 若不是她多留了一个心眼儿,在穿衣服时将剪刀藏在了袖中,此刻或许又死在了他的手中! 死里逃生,李卿落忍着强烈的不适,喘着大口的呼吸。 她捂着通红的脖子,张口冷笑着反道:“怎么,只允许你想杀我,就不允许我的反击吗?” “李恪川,你既然那么舍不得李卿珠的死,为何不去殉情陪葬!?你不如也去地府找她,兴许她还在等你呢。” 李卿落死死的盯着李恪川,说出这些话。 她的眸子黑的透亮,此刻眼底的恨意,就连李恪川也无法忽略。 她恨自己? 她竟然还有脸,有资格恨他? 凭什么? 她以为,她是谁? “那也要你先死——”李恪川伸出血手,想要再次抓住李卿落。 但李卿落这次有了预备,她灵巧一个弯腰,迅速的朝窗户跑去,然后麻利的翻窗跳了出去。 她自由在山野里长大,又在田地力劳作,所以反应速度和体力都不同于规格中长大的那些娇滴滴的贵女们。 看到她的动作,李恪川还愣了一下。 随即他心底鄙夷道:果然粗鄙不堪,哪里有半点大家闺秀的样子? 与其让她活着将来给李家丢脸,真的还不如趁早让她给珠儿偿命! 李恪川心底恶狠狠的想着,浑身充满杀气的拔脚跟了出去。 听到响动,静慈堂主屋那边几个嬷嬷已经过来了。 李卿落立即向嬷嬷们跑去,看到李卿落手里拿着剪刀,剪刀上还有血迹,嬷嬷们吓了一大跳。 “天啦!姑娘这是怎么了?这是哪里来的血?” 紧接着,李恪川就从李卿落的房间里蹿了出来。 他的手臂上已经红了一大片,嬷嬷们看到,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姑娘您——你糊涂呀!那可是李家嫡子!” 李卿落只能急着解释:“嬷嬷们,我也是为了自保。李恪川疯了,请帮我拦着他!” 果然,李恪川伸手就要来抓李卿落。 显然,他完全忽略了这些嬷嬷们。 还以为她们都不过是普通的婆子。 所以,只要自己挥手,他带来的婆子小厮们,就能应付这些嬷嬷。 而李卿落,不过是自己的囊中之物! 所以,当嬷嬷们不仅护着李卿落,还将李恪川带来的人都给打得趴下时,李恪川才彻底变了脸色。 果然是出身裴家的祖母,身旁的嬷嬷们都能有如此身手! 李恪川这才不得不忍下这口气。 他用力抓着自己还在渗血的胳膊,冲着李卿落没有温度的勾起唇角:“我不会与祖母的嬷嬷动手,但是你,完了。” 李卿落也面无表情的看着他:“有本事,你来拿我的命。” 反正,她原本就什么也没有。 不过这条命。 这辈子拼死,也要让他们,让他李恪川,为今日所作所为,后悔到肝肠寸断! 李恪川重重冷哼了一声,领着人大步离去。 李卿落已是满身大汗。 几个嬷嬷扶着她回房中坐下,“姑娘,你可有受伤?老夫人离开前交代过我们几人,要守好宅院,看着你,可我们实在没想到大公子会与你闹起来……” 她们都害怕裴老夫人回来知道了,会对她们责罚。 而且,祖母定然无论如何也想不到,李恪川会为了李卿珠这么疯。 李卿落知道此事与她们无关,而且最后关头,她们也确实救了她。 “不管嬷嬷们的事,我自会与祖母解释。对了,祖母去了哪里?” 嬷嬷:“老夫人接到一封书信,所以刚到卯时便出将军府去了。” 李卿落:“好,我知道了,谢谢嬷嬷们。” 她不可能一直靠祖母,所以必须要自己硬气起来,才能做自己想做之事。 复仇,揭露李卿珠假死的真相,与李家彻底割席。 只是要做到这些,谈何容易? 还未等到裴老夫人回来,主院那边就先来了人。 “二姑娘,老爷和夫人请你去一趟前院。跟我们走吧——!” 管家表情麻木的伸手示意,眼底余光却是掩饰不住对她的轻视鄙夷。 李卿落早就料到了。 李恪川是李家嫡子,而自己刺伤了他,此事无论如何也脱不了干系。 只是她也没有遮掩脖子上的伤痕。 “烦请带路。” 翠儿和嬷嬷,一个也不被允许跟着,所以李卿落是只身一人,跟着管家东弯西拐,走了一炷香的时间,才被带到了前院大堂。 李卿珠的棺木是停在偏厅的。 不过李卿落站在前院也能看见,到处都是白色。 白色的引魂幡,白色的帐幕,还有满地都是飘散的白色纸钱。 有无数穿着麻衣的丫鬟小厮跪在灵前,呜咽的哭着,不停的烧着纸,燃着香。 这边,李朝靖和曲氏坐在大堂里,曲氏一双眼睛已经肿成核桃,李朝靖仿佛一夜之间,也老了几岁。 李卿落被带进来,李朝靖让她跪下。 他眼中的威严震慑,不容置疑。 李卿落知道,她若不跪,李朝靖这个一家之主有的是法子让她跪。 而她没必要自讨苦吃,所以听话的一桩便跪了下去。 李朝靖本还以为她有多么桀骜不驯,没想她这一刻倒是听话了。 不过,一想到将军府今日一切,都是因她而起,李朝靖眸中也闪过一抹狠色。 “孽畜!你当真是没有心吗?你阿兄不过请你过来给珠儿上一炷香,你不愿便罢了,为何要将他刺伤?” 曲氏幽幽的哭道:“我不知你心底是如何想的。但珠儿她自幼长在我身边,是我的心肝儿,我的宝。她替你承欢膝下,替你在爹娘跟前尽孝,你、你便是石头做的心,也该替她上柱香,烧张纸的吧?” “我苦命的珠儿,娘真的恨不得,你才是我身上掉下来的那一块呀……” “呜呜呜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