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最强锦衣卫屠戮百官周楚沈青全文免费阅读大结局》 第1章 把自己卖了的周楚 周楚穿越到了大明。 成为了大明最底层的一员。 一家七口,兄弟妹五人。 这还是和爷爷奶奶分家后的结果。 实际上周楚连个正经的名字都没有。 虽然这一家子也都姓周。 但穷苦人家的孩子,多半是没什么正经名字。 一家七口人,只分到三亩地不到。 还不是什么肥地。 其中一半,都是很贫瘠的土地。 却要交着七口人的税。 这么多年,周楚终于弄明白了一件事。 自已大概率是在正德年间。 明朝的农业税机制本身就有问题。 或者说不只是明朝,华夏数千年来,一直都解决不了这个问题。 土地兼并。 就像现在周楚家。 一家老小吃了这顿没下顿。 周楚的几个弟弟甚至没力气哭。 农业税按人头收。 不管你有多少地。 大部分底层家族的出路就是把自已的地主动献给那些世家大族。 这些家族一般都有人入朝为官。 不用交税。 把地献给他们之后,他们再把这些地租给这些地原本的主人。 收取的租子要比按人头交税少上不少。 如此一来,才能勉强糊口。 周楚的父亲此时满脸愁容,正在考虑要不要将自已家的地献给王家。 王家是附近数得着的大户。 拥有土地上万亩。 周围很多人都成了他们家的佃户。 周楚虽然是穿越者,但只有穿越之后,才感到深深地无力。 在后世那个开放清明,阶级不森严的环境,大多数人是有出头的机会的。 只要你有足够的本事。 没人能阻止你出头。 但现在这个年月不同。 用一句话概括就是,有多大的锅,吃多少饭。 拿了不属于你这个阶层的资源,只会是取祸之道。 这个年代,当官得靠关系,靠逢迎拍马。 有理想有抱负的年轻人出不了头。 诸如后世的大奸臣严嵩,此时还身怀治国理想,被打压的抬不起头来。 并不是说正德皇帝朱厚照是昏君。 只是经年累积,积重难返罢了。 正德皇帝也有心从文官手中收权。 也正是因此,最后落水而亡。 不过这又关周楚什么事呢? 周楚现在连饭都吃不上了。 周楚有赚钱的法子,甚至有不少。 但周楚此时才八九岁。 况且出身在这样一个家庭。 倘若贸然赚了很多钱。 他们一家子恐怕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阶级是无法逾越的大山。 在他们这个阶级,赚的钱,原本就不属于他们自已。 “把我卖给人牙子吧。” 周楚最终做了这个决定。 这个问题,周楚想了很久了。 继续在这里,周楚什么都做不了。 一家人只会继续忍饥挨饿。 最后能活下来几个都不好说。 自已如果被卖到大户人家,运气好能遇到一个好点的人家。 也能赚些钱接济一下家里。 运气不好卖到不好的人家,忍忍也就过去了。 总比饿死的强。 更何况周楚的一个表叔就是在牙行干活的。 有这层关系,进入好点的人家的概率会大一些。 周父周母虽然不舍。 可现在的情况不允许他们做选择。 最终,周楚被卖了五两银子。 周楚的母亲将一块碎银子塞到来买周楚的人牙子手中。 “三哥,你一定要给我家老大寻一户好人家。” 她说完还忍不住抹眼泪。 人牙子接过银子,叹了口气。 “说那外话,放心吧,我有法子。” 说完就带着周楚走了。 坐上了牙行的马车。 和周楚以前看过的电视剧不同。 这马车没有顶棚。 前面是一匹老马。 后面是一辆平车。 一路上颠簸的周楚骨头疼。 不过最起码能吃上饭了。 在自已这位表叔的额外照顾下。 周楚每顿饭勉强能吃个七八成饱。 其他一起被买来的小孩,能吃个半饱就不错了。 对于牙行而言,周楚这些人,都是要出手的。 要不是怕饿的太狠了,没了精气神,卖不上价格,恐怕半饱都没有。 人牙子拉着这么一车人,一路颠簸,两三天的时间,到了京城。 实际上,周楚的家离京城只有两百多公里。 但这马车太慢了。 很快,周楚就来到了京城的牙行之中。 此时的牙行,除了周楚这一行人,还有无数等着被卖的男男女女。 其中大部分是穷苦人家的孩子。 也有些是犯官家发卖出来的家眷。 这一点从穿着就能轻易区分。 对牙行而言,像周楚这样的,身世清白年龄小的,才能卖上去价格。 那些犯官的家眷,很多人家都不会买。 哪怕是一些犯官家里发卖出来的仆人,也比不过周楚这种。 毕竟从小养在家里的仆人,才是最忠诚的,用的也最放心。 很多被卖了好几次的仆人,自身多半有问题。 很快,就有人上门来买仆人了。 这是一个穿着极为华丽的女人,眉眼之间带着妖娆和妩媚。 嘴角还有一颗痣。 刚走进牙行,这个女人就忍不住皱眉,用手帕捂住鼻子。 似乎很不习惯牙行的味道。 “听说你们今天来了批新的?” 女人看了一眼周楚的表叔,说道。 “还是贵人消息灵通,这才刚到。” 周楚的表叔卑躬屈膝道。 他说完在前面带路,来到了周楚等人面前。 女人一只手拿着手帕,另外一只手拿着一把仕女扇。 用仕女扇挑起一个又一个小孩的下巴。 主要以男的为主。 就这么挑选着。 很快就轮到了周楚。 周楚的脸庞被挑起的时候,虽说脸上不太干净。 但俊俏的脸庞还是让这个女人一愣。 “这个多少钱?” 女人看上周楚的表叔问道。 表叔一看是周楚,也是一愣。 “贵人,这个倒是不贵,很便宜,不过他身体不好。” 说着向周楚不着痕迹的使了个眼色。 周楚顿时会意,当即咳嗽了起来。 女人当即收回扇子,满脸嫌弃。 “原来是个痨病鬼,真晦气。” 女人很快选好了要买的人离开了。 她离开后,周楚的表叔顿时放松了下来。 “这位是沈家的姨太太,沈家情况复杂,这个女人出了名的刻薄。” 表叔看着周楚,似乎在解释刚才不想让女人买走周楚的原因。 原本他是不需要解释的。 毕竟跟一个八九岁的孩子,解释这些也显得多余。 但刚才周楚表现的极有眼力劲。 他干了这么多年的牙行,很清楚,周楚这种眼皮子活的人,很容易混出头。 也算是留个善缘吧。 “沈家每隔一段时间,就会有下人被打死。” 表叔正说着呢,牙行门口又走进来一个贵妇人。 他急忙去招呼。 第2章 陆家,书童 很快,新的客人又出现在了周楚等人面前。 这是一位雍容华贵的年轻妇人。 身上的衣服还有头上样式繁杂的配饰,都在说明着她的身份远不是一般人可比的。 最起码不是刚才那个妖娆的女人能比的。 当然,或许也只是自已没见过更厉害的贵妇人。 周楚在心里这么对自已说着。 贵妇人身边还跟着两个孩童,一个男孩,看上去八九岁,和周楚年龄差不多。 另一个则是小女孩,看上去只有四五岁。 却长的像个瓷娃娃一般,十足的美人胚子。 周楚甚至不敢多看,急忙低头。 “有没有识字的?” 贵妇人看着周楚的表叔,问道。 她的声音如同水滴落在石头上一般,让人听着极为舒服。 “有的,贵人。” 表叔说着来到周楚面前,把周楚提溜起来。 “贵人,他倒是认识一些字。” 说着看向周楚。 “给贵人备一下千字文。” 千字文是在来的路上,表叔临时教给周楚的。 周楚生的俊俏。 而且是他的表侄子。 如果识字的话,极有可能会被贵人买回去当书童。 书童虽说也是下人。 却不需要干什么重活。 给的例钱也比一般的下人多不少。 “天地玄黄,宇宙洪荒,日月盈仄,辰宿列张。。。。” 周楚张口就背。 很快,一篇完整的千字文就被周楚背了出来。 周楚的表叔都愣住了。 原本他想着周楚能背上那么三五句也算是不错了。 很多人买书童的标准,也仅限于识字罢了。 他怎么都没想到,自已只是教了这孩子一两遍,他就能记全了。 即便是他,想背全千字文,都磕磕巴巴的。 贵妇人看着周楚俊俏的长相,又听他背完了千字文,显得极为满意。 “就这孩子吧,多少钱。” 最终,周楚以二十两的价格被卖了出去。 临走前,周楚的表叔把他叫到了一边,单独聊了几句。 “这位是陆府的当家主母,陆家的情况很简单,也没有姨太太,家宅安宁,而且是高门大院,这位主母宅心仁厚,是个难得的好人家。” “我也算是对得起你娘的嘱托了。” “贵人买你回去,多半是给那位小公子当伴读书童的,你眼皮子活,我倒也不怎么担心。” 周楚听到这话,顿时明白了这位表叔的良苦用心。 “多亏了表叔,我是知道的。” 表叔听到这话,顿时露出了笑容。 “去吧,以后要给家里捎信的话,就来找我。” 表叔料想的不错。 陆家买了自已,确实是给那个男孩当伴读书童的。 男孩是陆家的二公子,陆炜,子文心。 陆家一共两个儿子,一个女儿。 大公子不在家。 据说是在外地当差。 也就十三四岁的样子,居然开始当差了。 女儿就是之前跟着去牙行的那个小女孩,叫陆婉儿。 陆婉儿的父亲,陆家家主,是锦衣卫的一个总旗。 陆婉儿的爷爷,死之前也是锦衣卫的一个总旗。 据说祖上更阔。 只是周楚不知道家主的名讳,也不知道大公子叫什么。 没人提起,周楚自然也不会瞎问。 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周楚是知道的。 自已的身份,不过是个书童。 陆家人不多,下人也就五六十个。 各房的嬷嬷,粗使丫鬟,二等丫鬟等等。 表叔说的没错。 这家人没那么复杂。 刚到陆家的时候,周楚被管家带去好好洗了个澡。 随后管家拿来了一身青色的衣服,让周楚换上。 这衣服的料子,比周楚之前穿的粗麻衣服好了不知道多少。 “以后你就跟在二少爷身旁,陪着他读书就行了。” 管家叫刘成,祖上三辈都是陆家的管家。 管家该做的事,该说的话,从小就开始学。 从未犯过错。 “夫人,人带来了。” 刘成带着周楚,来到了当家主母杨氏面前。 “过来。” 杨氏看着周楚,温柔道。 杨氏身旁的陆婉儿,看到周楚此时的模样,眼睛都挪不开了。 没办法,周楚卖相本身就好。 现在又换了一身书童的衣服。 气质一下子就出来了。 “你也没个正经名字,我想给你取个名字,你有想要的名字吗?” 杨氏看着周楚,问道。 “夫人,我想叫周楚。” 周楚恭敬道。 “周楚。。。这个名字还不错,那就叫周楚吧,回头我让人去官府走一趟,给你正式改了。” 杨氏念叨了一下,就同意了。 原本也只是想给周楚随便取个名字。 既然周楚都想好了,她自然没有反对的理由。 周楚听到这话,松了口气。 他还真怕夫人给自已安排个其他名字。 看来表叔说的没错。 夫人是个好说话的。 “以后你就跟着文心吧,做他的书童。” 杨氏看了一眼身旁的儿子说道。 “是,夫人。” 周楚恭敬道。 从这天起,周楚再没饿过肚子。 陆家哪怕是下人吃的饭菜,也远不是以前的周家能比的。 这是周楚来到大明之后,第一次吃到如此美味的东西。 与之相比,以前的那些饭菜似乎难以下咽。 至于上一世的那些美食,如同一场虚幻的梦境。 遥不可及。 “楚哥儿,这是我特地给你留的吃食,你带上,省的一会饿了。” 周楚正要去找二少爷,和他一起去书院念书。 银翘脸色微红的带着用她的手帕包好的吃食,来到周楚面前。 银翘是夫人跟前伺候的丫鬟之一。 十二三岁。 也被周楚的美色迷了眼。 周楚吃的好了之后,自然也就长开了。 身高蹿的也快。 虽然只有九岁,但看上去和十一二岁的也差不多。 原本就俊俏的面容,愈发勾人了。 府上的丫鬟,有不少都给周楚偷偷送过吃的,或者其他的。 就连大小姐陆婉儿,也没少往周楚身边凑。 不过周楚一直都很有分寸。 从未有所逾越。 周楚很清楚,自已不过是个下人。 如果因为自已引得家宅不宁的话,哪怕夫人再宽宏大量,也是容不得自已的。 “谢谢银翘姐姐。” 周楚接过手帕,将里面吃的东西取了出来,放进自已早就准备好的食盒之中。 随后把手帕递交给了银翘。 银翘眼神之中闪过一丝失望。 她很希望周楚把自已的帕子留在身边。 不过对于周楚的进退有度,却是愈发喜欢。 这一个月的时间,周楚都在跟着管家学规矩。 如今规矩学好了,周楚才算是正式跟着二公子了。 这一个月的时间,周楚也了解到了很多信息。 比如大太监刘瑾,此时居然还活着。 按照周楚学的历史,此时是正德十年,刘瑾应该早就死了。 不知道是历史记录有误,还是说自已穿越到了平行世界。 但无论是哪种,周楚都清楚,自已记忆之中的历史,不再完全可靠。 今天是二公子陆炜第一天去书院读书的日子。 夫人杨氏祖上正是三杨之首的杨士奇。 且不论杨士奇是忠是奸,杨家可以算得上是书香门第,很多大儒都是出自杨家。 陆家这几代基本都是粗人,要么在军中当值,要么是锦衣卫。 锦衣卫在文人之中可谓是臭名昭著。 当年陆炜的祖父,为了改变家中现状,让自已家里多一些文气,想尽办法才和杨家成了姻亲。 杨家虽然没落了,但再怎么说也是书香世家,杨氏嫁到陆家,也算是下嫁了。 陆家的大儿子刚满十三岁,就成了锦衣卫,去了外地当差。 二儿子陆炜一向顽劣,让杨氏头疼不已。 不得已,杨氏只好厚着脸皮,求到了自已的族叔杨顺之那里。 杨顺之是当世有名的大儒。 教出的学生在朝为官的不在少数。 能拜在杨顺之门下的话,将来的仕途要好走很多。 这就是当世的现状。 大儒门生故吏遍布朝堂,盘根错节。 你中有我,我中有你。 没有个好的老师,即便是再有才华,也难以出头。 陆炜顽劣不堪,杨顺之自然早有耳闻,原本这样的学生根本就入不了他的法眼。 不过碍于杨氏是自已的侄女,也不好直接驳了她的面子。 于是提出了让陆炜跟着自已先学一个月,如果这一个月自已尚还满意,就让他留下。 如果陆炜自已受不了,或者达不到自已的要求,就只能让杨氏另寻名师了。 对此,杨氏也只能应下,却忍不住一脸愁容。 陆炜是个什么德行,她这个做母亲的,怎么能不清楚? 于是这一天,陆炜和周楚临出门前,杨氏让人将周楚单独叫到了跟前。 “见过夫人。” 周楚行礼道。 杨氏打量了一下周楚,越看越满意。 “这一个月可曾读书?” 杨氏问道。 “回夫人,不敢怠慢,一直在读书。” 周楚回道。 杨氏听到这话,点了点头。 “文心顽劣,单靠他自已,恐怕学业会跟不上,你跟着他,我那族叔讲了什么,你也用心记下,回到家中再反复讲给文心听。” 实际上,这一个月,杨氏一直让管家留意周楚读书的进度。 发现周楚和自已的儿子不一样,不说是天纵之才,但也算得上过目不忘。 如此一来,有周楚在身边帮衬着,杨氏能放心不少。 “夫人放心,我省得。” 周楚说道。 “去吧。” 杨氏点了点头道。 第3章 二少爷的求学之旅 为了陆炜读书,杨氏可谓是煞费苦心。 家里的书房之中,各种书籍层出不穷。 不过现在需要周楚带着的,都是一些基础的。 比如三字经,比如千字文,亦或是出师表。 书童干的就是这个活,替少爷背着书,带上笔墨纸砚。 那砚台,一看就不便宜。 至于墨,周楚道不是很懂。 不过想来,杨氏也不会给自已儿子买便宜的。 差生文具多。 周楚忍不住在心里吐槽了一句。 陆炜此时也是满心忐忑。 毕竟他早就听说过这位夫子的大名。 出了名的严厉古板。 他生怕自已惹得夫子不开心,最后被赶回家。 到时候丢的可就不只是他自已的人,而是整个陆家的人。 他虽然顽劣不堪。 却也知道要脸面。 “楚哥儿,你说我要是惹夫子不高兴该怎么办?” 陆炜来到书院前,有些忐忑的看着周楚。 “少爷放心,夫人说了,夫子会给你一个月的时间,我会努力记下夫子教的内容,回家帮你。” 周楚给了陆炜一个放心的眼神。 听到这话,陆炜顿时放松了许多,没有了刚才的紧张。 “那你可得记清楚些。” 很快,两人就见到了杨顺之。 一个四十多岁的夫子。 倒也没有显得多老。 留着很长的胡须,言行举止之间倒也不见得有多古板。 “你就是陆家那小子?” 杨顺之看着陆炜,问道。 “是的,夫子。” 此时的陆炜无比的乖巧,哪有平日里在家的顽劣模样。 “从今天起,我开始教你,一个月之后,你若能让我满意,我便收你为弟子。” 杨夫子捋了捋胡须说道。 “谨遵夫子教诲。” 陆炜行了个弟子礼道。 “千字文三字经这些开蒙的我就不教了,你应该早就开蒙过了,今日老夫便教你出师表,要读书,先做人,学会忠君爱国。” 杨夫子说着也不搭理陆炜,就开始朗读出师表。 不愧是名师。 一篇出师表,愣是让他读的声情并茂。 于周楚而言,哪怕是前世见过的最厉害的朗诵比赛的人,也远不如眼前的杨夫子朗读的好。 杨夫子朗读完之后,看向陆炜。 “现在,你来读一遍,让老夫听听。” 陆炜听到这话,顿时无比紧张的站了起来。 站起来的同时,还有些无助的看向周楚。 周楚给了一个你可以的眼神,让陆炜心神稍安。 周楚拿起书,开始朗读。 全程磕磕巴巴的,甚至有些字都不怎么认得,还读错了。 这让杨夫子皱紧了眉头。 “好了,不用读了。” 最终,杨夫子受不了这种折磨了,说道。 陆炜则羞愧的低下了头。 “你今日的功课,先把这篇出师表熟读,把上面的所有字都会默写,先把出师表抄个二十遍吧。” 杨夫子算是看出来了,陆炜的基础很差,比一般孩童都要差很多。 如此一来,就只能用笨方法打基础。 取不得巧。 陆炜听到这话,脸色一垮。 他最怕的就是被罚抄书。 抄书是极其枯燥的,也是最磨人的。 以他的性格,平日里根本就坐不住。 抄五遍都难,更不用说二十遍了。 不过杨夫子却不管这些,说完这话就起身离开了。 显然不想继续留在这里受折磨。 “楚哥儿,你能不能帮我抄?” 陆炜一脸求助的看着周楚说道。 周楚听到这话摇了摇头。 “少爷,我们两人的字迹不同,我若是帮你抄了,夫子恐怕一眼就能看出来,以杨夫子的性格,最恨偷奸耍滑之辈,那样的话,恐怕用不了一个月,明天就来不了了。” 周楚自然不会帮陆炜抄书。 且不说字迹的问题。 如果真的抄了,陆炜的学业将会一塌糊涂。 这件事终究是瞒不过夫人的。 到了那个时候,自已这个书童也就干到头了。 听到这话,陆炜直挠头。 “也是哦,那该怎么办呢?” 此时这间书房之中,只有陆炜和周楚两人。 周楚很清楚,死读书,硬读书对陆炜这个年纪的小孩子而言,是最痛苦的。 要讲出师表,就不能只讲出师表。 还要讲诸葛丞相的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还要讲诸葛丞相的挽狂澜于既倒扶大厦之将倾。 还要讲诸葛丞相的遗憾。 要讲季汉的浪漫。 这些,才是这个年龄段的孩子喜欢听的。 只有了解了其中的故事,对诸葛丞相产生了崇拜之情。 出师表自然也就不用背了。 读一遍就记住了。 原本这些应该是杨夫子讲的。 周楚相信,杨夫子虽然不会讲的那么浪漫,那么英雄主义。 却也会大致的讲一遍。 现在之所以没讲。 不过是还没有把陆炜当成自已的弟子。 没那个耐心罢了。 “少爷,前些天我读了三国志,不如让我先给你讲一讲这出师表背后的故事吧。” 周楚说道。 “好啊,我最喜欢听故事了。” 陆炜毕竟是小孩心性。 和抄书相比,听故事显然更受他喜欢。 周楚开始讲刘备三顾茅庐,白帝城托孤。 开始讲诸葛亮在刘备死后挽狂澜于既倒扶大厦之将倾。 开始讲诸葛亮为了北伐,开始不断学习兵法,用兵的能力在五次北伐的过程中不断增强。 讲诸葛亮在第一次北伐之前,写了一篇出师表给刘禅。 讲诸葛亮死后,刘禅讲出师表上面提到的人都用完了,无人可用之后,又把这些人的后人都用了一遍,独自坚守季汉数十年。 讲刘禅和诸葛亮之间的感情。 讲诸葛丞相的遗憾。 讲如今蜀中还在为诸葛丞相披麻戴孝。 陆炜越听越上头。 听到最后,眼睛都红了。 心中更是对诸葛亮充满了崇敬之情。 之前看出师表,如同天书,此时再看,豁然开朗,仿佛父亲离家之前对儿子的嘱托。 周楚讲的很快,而且也不是详细讲的,只用了两个时辰就讲完了。 “少爷再读两遍试试。” 周楚想着趁热打铁,让陆炜趁着这个状态将出师表背熟。 陆炜哪里会反对,当即开始朗读出师表。 再没了之前的磕磕巴巴。 读的异常顺畅。 此时俨然到了饭点。 周楚从带来的饭盒之中,取出夫人早就让人准备好的吃食,摆在桌子上。 陆炜一边吃着东西,一边默读出师表。 这一幕要是让杨氏看到,估计会惊的嘴巴都合不上。 这还是她那个顽劣成性的儿子吗? 很快,周楚将陆炜吃剩的吃食收了起来。 “少爷可能背诵这出师表了?” 周楚问道。 “那是自然。” 此时的陆炜从未觉得读书如此简单。 原本看都看不懂的出师表,此时不止能完全读懂,而且全文了然于胸。 “那少爷就尝试把这出师表默写出来吧。” 周楚说着开始为陆炜研墨铺纸。 “楚哥儿,我觉得你比夫子讲的好多了。” 陆炜一边用毛笔蘸了蘸墨汁,一边说道。 “我和夫子可比不了,夫子胸有丘壑,我知道的这些,夫子也都知道,只是如今夫子还没有真正把少爷当成学生,所以也就懒得费心罢了。” 周楚低眉顺目道。 “是这个道理。” 陆炜点了点头,随后便开始默写出师表。 陆炜背诵出师表是没有任何问题的。 只是其中有些字,偶尔会想不起来该怎么写。 每到卡壳的时候,周楚就会把这个字用手在桌面上写出来。 陆炜顿时有种醍醐灌顶的感觉。 如此默写两遍之后,陆炜再也没有一个字不会写的,异常顺畅。 第4章 杨氏的奖励 眼看就到傍晚了,离开了一天的杨夫子再次回到书房。 “抄写的如何了?” “回夫子,抄写完了。” 陆炜急忙回答道。 他并没有说自已是默写的。 原本他还想以此邀功。 毕竟少年心性,有点成绩都是想要炫耀的。 却被周楚拦住了。 “杨夫子乃当世大儒,少爷即使是默写下来的,于他而言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反而会让夫子觉得少爷沉不住气。” 陆炜一听这话,顿时放弃了邀功的想法。 杨夫子接过陆炜抄写的纸,漫不经心的查看了起来。 越看越满意。 虽说陆炜的字写的像狗爬的一般。 却写的很认真。 每个字都是一笔一划的。 没有任何一遍是潦草的。 这种心性,难能可贵。 字是可以练的。 少年人想要拴住心猿却难如登天。 “写的不错。” 杨夫子难能可贵的给了陆炜肯定。 这让陆炜内心有些高兴。 “会背了吗?” 杨夫子将手中的纸随手放下,问道。 “回夫子,会背了。” 陆炜说完就开始背诵起了出师表。 原本杨夫子听到陆炜说会背倒也没感到意外。 毕竟抄了二十遍了,如果还不会背,那就真的蠢笨如猪了。 只是让他没想到的是,这孩子背诵起出师表来,没有一点磕磕巴巴,异常流畅。 而且背诵的极有感情。 这让杨夫子很是意外。 莫非这孩子真是个读书的料? 等陆炜背诵完之后,满脸期待的看着杨夫子。 “不错,以前只听说你顽劣,没想到还真是个读书的料子。” 听到了杨夫子的夸奖,陆炜愈发高兴了。 少年人就是这样。 做一件事,如果一直能得到别人的夸奖和鼓励,那么他就会做的越来越好。 根本不需要其他人的督促。 两人回到陆府之后,陆炜被杨氏叫了过去,考校功课。 “文心,今日夫子教了你什么?” 杨氏看到自已的儿子,问道。 “夫子今日教了我出师表,这是我抄写的。” 陆炜说着将自已抄写的二十遍出师表递给了杨氏。 杨氏接过来看了又看。 “这真是你抄写的?” 倒不是杨氏不信任陆炜。 她的儿子她最了解。 之前那般顽劣,这出师表抄写的虽说字像狗爬的一般,却极为工整。 没有丝毫不耐烦之处。 杨氏觉得,自已的二儿子,多半是做不到这般的。 陆炜听到这话,挠了挠头。 “是我抄的呀,我还嫌抄的不够呢,楚哥儿给我讲了诸葛丞相的故事,儿子以后也想成为诸葛丞相那样的人。” 陆炜说道。 杨氏听到这话很是意外。 “楚哥儿都跟你讲了什么?” “楚哥儿讲了很多,夫子只是让我读了一遍出师表就不管我了,楚哥儿跟我讲了三顾茅庐,白帝城托孤,还将了诸葛丞相五次北伐,以及为何留下出师表,我觉得做人就应该像诸葛丞相这般。” 陆炜此时内心仍然被打满了鸡血。 “出师表我都能倒背如流了,夫子都夸我是读书的料。” 陆炜骄傲道。 杨氏听到这话,眼睛一亮,当即让陆炜背诵起了出师表。 等陆炜背诵完,杨氏让人端来了冰镇酸梅汤。 “我儿辛苦了。” 随即看了一眼银翘。 “你去把楚哥儿叫过来。” 银翘听到这话,顿时满心欢喜。 “是,夫人。” 很快,银翘就找到了周楚。 “楚哥儿,夫人叫你呢。” “夫人叫我什么事?” 周楚一边说着,一边跟银翘往杨氏的院子走去。 “少爷的功课很好,夫人很满意,多半是要赏你些玩意。” 周楚听到这话,顿时心中了然。 自已之所以这么帮陆炜。 就是因为这一个月在陆家,感受到了陆家的氛围很轻松。 杨氏对下人向来温婉,从不苛待。 在这个不把下人的命当命的年代,难能可贵。 怪不得表叔非要自已进入陆家呢。 周楚还记得表叔当初对自已说过的话。 “卖身进去大户人家当下人,相当于二次投胎,投的好了,什么都会有,投的不好,生不如死。” 周楚脑子里面胡乱想着,很快就来到了杨氏面前。 “夫人。” 周楚行礼道。 “楚哥儿,过来。” 杨氏摆了摆手道。 周楚从善如流,来到了杨氏跟前。 杨氏拉住了周楚的手。 “你是个好孩子,文心顽劣,多亏了你,才能让我那族叔夸赞他。” “以后你多读读书,然后多教一下文心,等过些年,我就把你的身契还给你,到时候你也可以参加科考了。” 说着不知从哪里拿出一块银子,放到周楚手中。 “这银子你拿着,平日里想买些什么,不要不舍得。” 杨氏说话总是能让人如沐春风。 一般的人家,赏给下人钱的时候,总是要拿捏一番主人的姿态。 会说这钱是赏给你的。 但杨氏不会如此。 就像是给自已家后辈的零花钱一般。 就连周楚这个从后世而来的人,心里都没有觉得有任何不舒服。 “多谢夫人,这都是我应该做的。” 杨氏的赏赐,周楚没有推辞。 也没必要推辞。 “好孩子,回头我让小张多买些书,只要是市面上能买到的,都给你们买过来。” 小张指的是陆家的管家。 张管家如今不过二十出头。 为人却极为老成。 做事一板一眼的。 从未出过错。 “楚哥儿,你接着给我讲讲诸葛丞相的故事呗。” 此时一旁的陆炜坐不住了,说道。 杨氏听到这话,满脸高兴。 以前想让自已这个儿子读书难上加难。 现在居然主动要求了。 这是极好的转变。 这个转变不是别人带来的,正是眼前的书童。 “小张,给楚哥儿每个月的月钱加三成。” 周楚原本的月钱是三百文。 不多,远不如外面做活赚的多。 不过毕竟是奴籍,而且在陆家基本上花不到钱。 横向对比的话,陆家给下人的例钱算是多的了。 加三成的话,相当于每个月多了近一百文。 在下人之中都算是顶尖的。 不过也没人会有异议。 毕竟周楚是书童,干的活是其他人干不了的。 而且谁都看得出来,楚哥儿是个有本事的。 “我也要听。” 陆婉儿一听周楚要给自已哥哥讲课,顿时来了兴致。 她现在这个年纪,还不懂什么情情爱爱,只是会不自觉的被周楚吸引。 “去吧。” 杨氏自然不会反对,如果自已家未来再出一个才女的话,对陆家的名声而言,都会有极大的提升。 毕竟现在很多人都看不起陆家。 觉得陆家过于粗鄙。 而且还是锦衣卫出身。 和那些文官天然对立。 晚饭过后,周楚和陆炜兄妹两人来到书房之中。 周楚继续讲三国的故事,并且还是把三国演义和三国志混着讲。 中间会讲明演义和史实的区别。 三国演义如今是非常流行的话本。 兄妹两人听的津津有味。 听到诸葛亮草船借箭还有空城计的时候,陆炜都忍不住拍案叫绝。 “少爷得区分清楚演义和三国志的区别,这其中很多听着很厉害,却经不起推敲,而且真正打仗的时候,并不具备操作性。” 周楚侃侃而谈道。 是夜,周楚一直讲到亥时,也就是晚上十点多,杨氏才下人来叫几人回去睡觉。 和陆炜对诸葛亮的崇拜不同,陆婉儿则抓着周楚的胳膊。 “楚哥儿,明天你再好好给我讲一讲那些兵法好不好。” 陆婉儿这话,让原本有些困顿的周楚瞬间清醒了。 看着满脸兴奋的陆婉儿,心想哪有女孩子对兵法感兴趣的? 第5章 陆家家主陆松,开始习武 第二天一早,天还没亮,周楚就被叫了起来。 严重缺觉的周楚只感觉头重脚轻。 “这就是楚哥儿吧。” 一个中气十足的声音响起,让周楚瞬间精神了。 “是的,爹。” 陆炜此时完全没睡醒,打了个哈欠道。 “见过老爷。” 周楚瞬间明白了眼前这个男人的身份。 陆家家主陆松。 之前的一个月,周楚一直在跟着管家学规矩。 陆松又是锦衣卫,公务繁忙。 所以周楚还是第一次见自已家老爷。 陆松看着周楚,满意地点了点头。 “老二的事他娘都和我说了,多亏了你,以后你就跟着老二跟我一起习武吧。” 陆家世代锦衣卫,每一位的功夫都非同一般。 陆家一直以来都有家传武学。 之所以决定传给周楚,一来是因为陆松夫妇没拿周楚当外人。 二来,周楚作为陆炜的书童,会武的话,遇到危险还可以保护自已的儿子。 一举两得。 周楚一听这话,顿时来了精神。 锦衣卫的武学,每个都不一般。 更不用说陆家这种世代的锦衣卫。 “多谢老爷提点。” 周楚说道。 陆松看着周楚年纪轻轻,进退有度,满意地点了点头。 “老二毛手毛脚的,以后你跟着他,多替他担待着点。” “这都是我该做的,老爷。” 周楚低眉顺目道。 “想练功,先练基础,从今天开始站桩,今日争取一刻钟。” 说完这话,陆松开始指点两人的站桩姿势。 陆松教的是大开大合的桩功。 “膝盖不能超过脚尖。” “再往下一点。” 这种桩功,极为困难。 别说一刻钟了,仅仅三分钟不到,周楚就感觉双腿直哆嗦。 不过桩功和其他体力活不一样。 桩功你觉得坚持不下去了,但咬咬牙还是可以坚持。 撑过去了这几分钟,突然就觉得没那么累了。 甚至会感觉豁然开朗。 第一次跟着陆松练功,周楚自然不想让他失望。 只能咬着牙坚持。 坚持到十分钟的时候,周楚的双腿不哆嗦了。 也没有刚开始那样难以坚持了。 周楚按照陆松教的呼吸法门,身体跟随着呼吸的节奏轻微摆动。 如此一来,反而一点都不觉得累了。 甚至愈发轻松。 只是周楚身上不断流出的汗,说明着周楚站桩并不轻松。 周楚此时想起上一世有人说过关于站桩的事。 说站桩要站活桩。 原来如此。 一刻钟结束之后,周楚和陆炜两人都像是从水里捞出来的一般。 旁边等着的杨氏以及银翘等人纷纷端着茶水走了过来。 杨氏拿着手帕为陆松擦汗。 陆炜身边伺候的奴婢为他擦汗。 陆炜和周楚此时顾不得别的,纷纷拿起茶水,如同牛饮一般,一人一壶,眨眼的功夫就喝干了。 好在茶水不烫。 想来是沏茶的下人有了经验。 练武之后,周楚的早饭规格大幅度提高。 原本虽然也有些肉,但很少。 现在在陆松的授意之下,早饭都是炖羊肉,甚至还有一些鹿肉。 这两种都是大补气血的东西。 特别是鹿肉。 不过鹿肉脂肪少,光吃鹿肉是吃不饱的。 所以大部分都是羊肉。 在明朝,猪肉还不是主流肉类。 因为养猪的话,会消耗大量粮食。 这个年月,大部分人家的粮食自已都未必够吃。 哪里能挪出来养猪。 牛羊就不一样了。 散养吃草就行。 不会抢人的口粮。 不过基本没人吃牛肉。 牛是重要的生产工具。 朝廷都有相关的律法。 不得吃牛肉。 羊肉就成了大户人家的主要肉食。 偶尔会有鹿肉。 羊肉配上南洋来的香料。 基本上没什么膻味。 十分美味。 周楚吃的肉,是杨氏特地让银翘送过来的。 再怎么说周楚也是个下人。 不可能和主人家同桌吃饭。 周楚饿了。 很饿。 抓起羊肉就开始大快朵颐。 一顿肉下肚,周楚感觉浑身发暖。 周楚很清楚,这就是羊肉和鹿肉的作用。 正所谓穷文富武。 想要练武,没有足够的肉补充气血,根本练不出来。 甚至练到后面还要配合秘制的小药,才能保证身体不受伤。 这些都是要花钱的。 好在现在陆家给自已花了这个钱。 陆家对下人,特别是对周楚,算得上是顶好的了。 这一点周楚清楚。 一直都清楚。 接下来的日子枯燥且扎实。 每天早上起床和陆炜一起练桩功,然后吃饭之后去书院。 在周楚的帮助下,杨夫子越来越认可陆炜了。 每天教授陆炜的时间从原本的一个时辰不到增加到了大半天。 教授的东西也越来越多。 学习这东西,一旦学进去之后,可谓是一日千里。 学不进入就如雾里观花,难如登天。 很显然,陆炜学进去了。 每当一篇文章晦涩难懂之时,周楚就会向陆炜讲明这篇文章的典故以及出处。 比如韩愈的祭十二郎文,讲这篇文章就不能单讲文章。 要讲韩愈和韩湘子以及韩十二的叔侄之情。 要讲韩愈被贬潮州,悲壮之下写下左迁至蓝关示侄孙湘这首诗。 一封朝奏九重天,夕贬潮州路八千。 讲韩愈被贬潮州之后,并没有自怨自艾,并没有怨天尤人,和韩湘子一起,教化万民,发展民生。 潮州的一条江因此被百姓改名韩江,一座山被改名为韩山。 潮州百姓奉韩愈叔侄若神明,不敢直呼其名。 东坡先生称其为文起八代之衰,而道济天下之溺。 百姓称他功不在禹之下,潮州的第一所祠堂就是为他而建。 哪怕到如今,潮州都一直有无数韩公祠。 顺带着,周楚还把师说以及韩愈的其他著作一起讲解了。 听的陆炜再次热血上头。 心中暗暗发誓,未来自已一定要成为像韩愈这等为民请命的好官。 名留青史。 “小娃娃讲的不错,没想到你一个小小的娃娃,还有这等见识。” 书院的书房都是不关门的。 门口一个喝的醉醺醺,浑身像个乞丐的老头,醉眼惺忪的看着周楚。 “老先生谬赞了。” 周楚虽然不清楚这个老头是谁,但听他的谈吐,也是个有学问的,急忙回礼道。 不过老头却没怎么搭理周楚,躺在门口,处于半梦半醒之间。 周楚眼见如此,就继续给陆炜讲学了。 很快就到了饭点。 周楚眼看着老头还躺在那里,偶尔喝一口酒,半天时间没吃什么东西,就把自已带的羊肉吃的还剩三分之一,拿着自已的食盒放在老头面前。 “老先生,这是我的吃食,要是不嫌弃的话,就当个下酒菜吧。” 周楚清楚,此人以前定是读书人,如今这副模样,不过是梦想幻灭了。 这种人不多,但也不是没有。 最起码在书院之中,就有好几个。 不过就数这个老头年纪最大,最邋遢。 既然遇上了,周楚想着能帮一把就帮帮吧。 老头倒也不客气,右手在衣服上蹭了蹭,就去抓食盒里的羊肉。 一边吃肉,一边喝酒。 周楚自然没时间管他,回到书房内继续帮助陆炜读书。 第6章 奇怪的老头 日子就这么一天天的过着。 陆婉儿对兵法愈发痴迷。 每天都要缠着周楚给她讲韩信如何用兵,李靖如何用兵。 特别是对李靖如同鬼神一般的用兵之法,极为感兴趣。 为此,周楚和陆炜还特地做了个沙盘。 三人没事就玩沙盘模拟。 而且周楚还经常让陆炜代入各朝各代文官的角度,让他模拟如何治国。 并且找出历朝历代存在的问题。 对于这种游戏,陆炜一向乐此不疲。 在书院之中,那酒鬼老头似乎是住在了陆炜所在的书房附近。 每天都来。 周楚倒也不吝啬,每日都会分给他一些吃食。 后来陆炜干脆也把自已的吃食匀出来一些,如此一来,周楚倒也不用分出去多少了。 用陆炜的话说,达则兼济天下。 自已虽然不能像诸葛丞相或者韩公那般,但帮助一个老头还是能做到的。 时间过的很快,转眼间周楚来陆家已经两个月了。 眼看就要入冬了。 今年的冬天似乎格外的冷。 这才十一月,就冷的人直打哆嗦。 周楚清楚,大明处在小冰河期,往后的冬天,只怕会越来越冷。 周楚终于领到了自已第一个月的月钱。 四百文。 月钱不多。 但这一个月,杨氏断断续续赏给周楚的,加起来得有二十两银子了,都快赶上杨氏用来买周楚花的钱了。 毕竟陆炜在周楚的帮助下,正式被杨夫子收入门下。 算是拜得名师了。 陆炜的改变和进步,陆松夫妻两人都看在眼里。 无比欣慰。 更何况自已的女儿每日还要跟着周楚读书。 杨氏甚至觉得自已给的少了。 “夫人不必如此,我每日的吃食都要花不少钱,我知道的。” 周楚的话,让杨氏深感欣慰,觉得楚哥儿是个懂得感恩的孩子。 这一日,周楚请了半天假,买了个羊腿,带着自已的钱来到了牙行,找到了族叔。 “楚哥儿,在陆府过的怎么样?” 表叔看到周楚也很高兴。 “夫人和老爷对我都极好,我都长高了许多。” 周楚说着将羊腿递给表叔。 “多亏了表叔的关照,这眼看着就要入冬了,这羊腿表叔拿去熬汤喝,暖身子。” “你这孩子,怎么瞎花钱,这羊腿得不少钱吧?你一个月才多少钱啊,把羊腿退了吧。” 表叔没有接羊腿。 他知道周楚不容易,毕竟还有那么一大家子要顾着。 “没多少钱,夫人赏了我很多钱,拿到月钱之后,第一时间就想到了表叔,这就来看你来了。” 周楚满脸不在意道。 表叔听到这话,感动的双眼通红,拍了拍周楚的肩膀。 “好孩子,你以后肯定会有大出息。” 在周楚的坚持下,表叔也没有继续推辞。 “一会你留下,我把这羊腿炖了,咱爷俩一起吃。” 表叔满脸高兴道。 周楚却摇了摇头。 “我是请假出来的,待不了那么久,这是我写给我娘的信,她也不识字,还要劳烦表叔念给她听。” 周楚说着拿出自已早就写好的信。 随后又拿出了十两银子。 “这些银子也请表叔一起带回去,让他们买些过冬的炭火。” “这么多?” 表叔看着周楚手中的银子,满脸震惊。 随后他左右看了看,发现没人注意之后,这才压低声音。 “你不会偷了主家的钱吧?要是偷了就赶紧还回去,可不能一时糊涂啊。” 周楚听到这话,笑了笑。 “表叔放心吧,我帮助我家少爷拜得名师,这是夫人赏我的。” 表叔听到这话顿时松了口气。 “那就好,正好我这两天要回去一趟,到时候顺道去你家走一趟。” 最终周楚还是没有留下来吃炖羊腿。 而是急匆匆的往书院去了。 刚到书院,却看到一个看上去有三十多岁却风韵犹存的美人,正在搀扶着之前的醉酒老头。 她也不嫌老头身上臭。 甚至还贴心递给了老头一壶酒。 老头却是视若无睹,接过酒壶,挥了挥手就踉跄着向书院内走去。 女人看着老头的背影,一脸的落寞。 “嘿,这老头年纪这么大了,还有美人喜欢。” 周楚笑了笑,快步追上了老头。 “你小子今天怎么来这么晚?” 老头迷迷瞪瞪地看着周楚问道。 “这不快入冬了吗,让我表叔给家里捎点钱,好买些过冬的炭火。” 周楚如实相告道。 老头听到这话,也不知道想起了什么,不再言语。 两人很快就来到了书房,老头一屁股坐在书房门口,开始醉生梦死。 杨夫子也不知道认不认识这老头。 反正每次看到老头的时候,都忍不住叹口气。 至于老头的身份,老头不说,杨夫子不说,周楚两人自然不会问。 陆炜倒是好奇,想要问,被周楚拦住了。 “书院之中不少老先生都有不堪回首的过往,何必揭人伤疤。” 陆炜这才作罢。 “你个老家伙,每天吃这两个小家伙的东西,也得卖卖力气吧。” 杨夫子看着醉生梦死的老头,不满道。 杨夫子之所以这么说,一来是想让老头教周楚和陆炜东西。 二来也是想让这个昔日的好友借此重新振作起来。 他算是看出来了,这个老家伙每日都来这里,雷打不动,定是起了爱才之心。 定是看上了那个小书童。 周楚每日给陆炜讲课,讲了这么久,自然是不可能瞒过杨夫子的。 杨夫子也早就起了爱才之心。 收陆炜的时候,也顺便收了周楚。 “真是麻烦。” 老头嘴上说着麻烦,却没有拒绝。 “你们两个的字写的跟狗爬一般,我早就看不下去了,从今日起,每天跟着我学写字吧,每天一个时辰,多了不教。” 杨夫子听到这话,顿时大喜,看向两人 “还不快过来拜师。” “拜师就不必了,书法非我所长。” 老头醉眼惺忪道。 杨夫子倒也不强求。 “从今日起,你们两个每日跟着这个老家伙学一个时辰的书法。” “是,老师。” 周楚两人恭敬道。 老头来到书案跟前,拿起毛笔,整个人气势一变。 这是周楚第一次在一个人身上直观的感受到气势。 随后老头提笔写下了一篇小楷。 周楚不懂书法。 却也看出来了这老头的书法非同一般。 最起码杨夫子的书法是比不上的。 连周楚这种不懂书法的都能直观的看出来。 可想而知,两人书法的差距有多大。 周楚可还记得,老头刚才说他不擅长书法。 这老头,到底是什么身份? 第8章 周楚的手段,目瞪口呆的沈青 周楚花了半天的时间,搞清楚了铺子里的基本情况。 比如布料的进价和卖价,以及铺子里的账目。 本身就是个没什么生意的铺子,账目一目了然。 临近中午的时候,沈青在柜台上正盘算着进一些新货,周楚则拿着尺子拍打布匹,打掉灰尘。 一个青衫女子走了进来。 她进入铺子之后目标明确,直奔一个灰青色的料子而去。 “这种布什么价格?” 女人看向跟在身边的周楚问道。 “这种布一尺十二文钱,要的多的话,一匹一两银子。” 周楚一边将手中的尺子放下,一边说道。 听到这话,沈青心中一惊。 这种料子的进价就是一两银子一匹。 如果按这个价格卖的话,那是一点钱赚不到。 难道楚哥儿记错了价格? 她正要提醒周楚,却被周楚一个眼神制止了。 那女人听到这个价格,顿时两眼放光。 她是在其他铺子看过了相同的料子,问过价格的。 其他铺子最低也得十六文一尺,按匹买的话,最低也得一千四百文钱。 这家的价格居然如此便宜。 想来老板是个良心商家。 不像那些铺子,都黑了心了。 “就这种料子,给我来十匹。” 女人急忙道。 “姐姐别急,我家铺子里料子多着呢。” 周楚给女人倒了一杯茶,不疾不徐道。 女人听到这话,倒也不那么急了。 周楚的一声姐姐,再加上端茶倒水的态度,让她瞬间感觉眼前的小哥愈发顺眼。 她不过是人家的丫鬟。 哪里受过这等待遇。 顿时有种轻飘飘的感觉。 “这个料子虽然便宜,但质量不好,风吹日晒再加上浆洗发的话,比其他料子容易掉色。” 周楚低眉顺目道。 说完这话,周楚扯出一块青色的料子。 “姐姐看这个料子,比那个料子鲜亮很多,还不掉色,质量可好多了,价格也不贵,十五文一尺,按匹的话,一千四百文一匹。” 女人被周楚一口一个姐姐的叫着,又看向了周楚拿着的料子,发现确实如周楚所说,这料子要鲜亮很多。 此时在女人心里,这家铺子的布匹价格要比其他铺子便宜的多。 完全意识不到周楚新拿出来的料子和刚才的料子原本是同一种价格、同一种质量的。 只觉得周楚新拿出来的料子比之前的好很多,这个价格,物超所值。 “那就这个吧,十匹,不,十五匹。” 女人说道。 “好嘞。” 周楚记下了布匹的数量。 “姐姐叫什么名字?这么多布姐姐也拿不走,我让人给你送过去吧,送到了再给钱。” 女人被周楚一口一个姐姐叫的有些不好意思了。 眼前的小哥实在是过于俊俏了。 “我叫春香,是旁边王家的。” 春香说完,又详细说了一下王家的地址。 周楚记下来之后,又从旁边扯了十尺烟青色的布。 “春香姐姐长的真像我家大姐,我自幼离家,多年没见家姐了,咱俩真是有缘,这块布是我送给春香姐姐的,回头做两件衣服。” 春香一听这话,似乎想起了自已的家人,眼睛顿时就红了。 “说那话干啥,以后你就是我弟弟了,这块布我单独给你钱,不能白要你的。” 春香说着就要掏钱,却被周楚阻止了。 “姐你要给钱的话,咱俩可就没什么情分了,就当是弟弟的一点心意。” 说着也不等春香反对,就往她手里塞。 春香看了看手里的布,想了想。 “行,姐姐就收下了,你这个弟弟姐姐也认下了,回头府里需要布的话,我只来你这里买。” 春香离开后,沈青目瞪口呆的看着周楚。 这两种布的价格她都清楚,都是一样的。 只是她不明白,那个女人为何像是鬼迷了心窍一般,犹豫都不犹豫,价都不讲,就买了。 甚至原来想买十匹的,现在买了十五匹。 周楚自然也看到了沈青的表情。 “你家里真有个姐姐吗?” 沈青问道。 “没有,我是老大。” 周楚说着又拿起尺子开始敲打布匹。 沈青听到这话,顿时感觉自已的脑子不转圈了。 “你是怎么做到的?” 沈青还是忍不住问出来了。 “这还不简单,春香进来就奔着青灰色的布,很明显是在其他铺子看好了,货比三家,来我们这里问问价格的。” 周楚说道。 沈青一想春香刚进来时候的举动,还真是。 “如果我说的价格和其他铺子的价格差不多,那她肯定还是会回到之前的铺子买。” “所以我直接报了进价,这就让她觉得我们铺子布的价格要比其他铺子便宜很多。” “她就会觉得我们是良心价格,其他的铺子黑心。” “这个时候我再用其他的布来转移她的注意力,无论说什么价格,她都会觉得便宜。” “而且春香应该是王家的一个管事,以后王家用布,她只会来我们铺子买。” 周楚的话,让沈青汗毛直竖。 “你也太奸诈了。” 沈青忍不住说道。 “奸诈?无奸不商,只要不坑人就行,做生意不用点手段,别人凭什么在你这里买?” 周楚反问道。 “我不是那个意思,我的意思是你也太厉害了吧。” 沈青慌忙解释道。 “你来当掌柜的吧。” 沈青补充道。 她只是临时充当掌柜的,现在发现周楚的能力这么强,虽然年龄小了点,但也比自已不知道强了多少。 “不干。” 周楚摇了摇头。 “为什么?” 沈青一脸不解道。 “当了掌柜的要操心的事太多,我现在还可以给人抄书或者代写书信赚钱,当了掌柜的就没时间了。” 周楚说道。 周楚之所以这么说,不是不想当掌柜的。 只是沈青一提自已就答应了,月钱不会高太多。 周楚自然要待价而沽。 抄书和写信不过是提醒沈青得加钱。 果然,沈青听到这话,顿时有了主意。 “这样,你当掌柜的,月钱涨到十两银子,然后从利润之中抽出一成给你。” 这个价格周楚已经算是满意了。 主要是抽成。 周楚清楚,以自已的本事,每个月卖出去几千两轻轻松松。 哪怕利润只有一千两,一成也是一百两。 够用了。 周楚要用钱的地方很多。 要进大狱之中打点。 否则的话,陆家一家不等出狱,就得丢大半条命。 有人打点和没人打点完全是两种待遇。 那些狱卒可都不是善茬。 吃的就是打点的钱。 陆家的人,无论是杨氏,还是家主陆松,都对自已很好。 陆松算得上自已学武的师父了。 周楚自从穿越到这里之后,没过过什么好日子。 也就这一年在陆家,衣食无忧,吃的还都是大补的羊肉鹿肉。 银钱上,杨氏更是从未亏待过周楚。 隔三差五的给他钱。 周楚不是无心之人。 “可以,不过你得先支给我二十两银子。” 周楚说道。 “你急着用钱吗?” 沈青问道。 “对,我之前是陆家的书童,现在陆家下了大狱,我要拿钱去打点,不然的话,他们的日子会很难过。” 周楚倒也没瞒着沈青。 没必要瞒着。 陆家的事,沈青多多少少也有耳闻。 她没想到周楚居然是陆家的书童。 还如此忠义。 当即拿出五十两银子。 “先给你预支五十两吧,主要是我身上也没多少钱了。” 沈青有些不好意思道。 周楚没有推辞。 “多谢小姐,我一定加倍给你赚回来。” 周楚当即拿起笔写了个欠条,递给沈青。 “不用这个。” 沈青有些窘迫道。 “小姐,你记住,一码归一码,你借我钱我已经很感激了,做生意不要过于感情用事,不然以后你会被坑的很惨。” 周楚说着将欠条塞进沈青手中。 沈青愣愣的看着手中的欠条,脑子里想的却是周楚刚才的话。 第9章 周楚的打点,老头收徒 周楚经过上下打点,买通了大狱的牢头。 大狱之中的狱卒们属于贱籍,无论是自已还是后代都不得科考。 所以他们根本没什么往上爬的希望。 顶天就是个牢头。 所以这些人心里想着的都是怎么捞钱。 在大狱之中,有个专业的词,叫做打钱。 刚进大狱之中的犯人,先晾几天。 如果几天还没人来打点送钱。 那他们就开始打钱了。 不论犯人进来之前是多大的官,一旦进了大狱,那可是一视同仁。 除非上面还有人关照,那就另当别论。 不然的话,不打点送钱的,就会遭受三天一小打,五天一大打。 再加上掺了沙子的汤水。 要不了多久,大半条命就没了。 身体弱一点的都会直接死在大狱之中。 死在大狱之中是常有的事。 没人会在乎。 不过好在这些狱卒打钱是有一定的收费标准的。 并不会因为人不同就狮子大开口。 一个月四十两银子,就可以让陆松一家三口每天吃上大鱼大肉。 会有狱卒专门安排外面酒楼的人往里面送饭。 除此之外,周楚还可以一个月进去看陆松一家四次。 送些东西也是可以的。 比如书,比如笔墨纸砚。 而且牢房也会从原来的又脏又臭的换成宽敞干净的。 连被褥都会被换成新的。 一切都是明码标价的。 四十两银子虽然贵了些,却也很值。 当然,如果没有四十两,二十两也有二十两的标准,十两有十两的标准。 毕竟每顿都大鱼大肉,一个月下来也是不小的开销。 狱卒们世代累积,早就有了一套成熟的标准了。 周楚去看陆松一家的时候,带上了暮云瑾,也就是陆婉儿。 狱卒们就是这点好,只要钱到位,不管你带谁,只要不劫狱就行。 自然也不会追究暮云瑾的身份。 他们只管守好自已的一亩三分地。 其他一概不问。 来之前,周楚还买了很多书和笔墨纸砚。 将剩下的十两银子也花的差不多了。 笔墨纸砚都是买的便宜货。 此一时彼一时。 陆松一家刚被换了个牢房,正疑惑呢,周楚带着暮云瑾出现在牢房之外。 “老爷夫人,我带着小姐来看你们了。” 杨氏听到这话,浑身一颤,转身的时候眼圈都红了,眼泪忍不住的流了下来。 “爹,娘!” 这两天暮云瑾之一忍着,此时看到自已的家人再也忍不住了,哇的一下就哭出来了。 毕竟还是个五六岁的孩子。 突然遭逢大变,哭出来会更好一些。 憋在心里不是好事。 “妹妹,还有我呢。” 陆炜蓬头垢面的跑到暮云瑾面前,隔着牢房的木头柱子欣喜地看着自已的妹妹。 随后又看向周楚。 “楚哥儿,你帮我和夫子说一声,我怕夫子生我的气。” 周楚听到这话,一阵无语。 陆家出事,杨夫子恐怕早就知道了,哪还用说。 “好。” 周楚嘴上答应道。 “老爷,夫人,这里我都打点好了,以后他们不会亏待你们的。” 周楚说着将带来的书还有笔墨纸砚通过缝隙递了进去。 “少爷,这些你拿着,在里面要好好读书,以后出来还要科考,不能懈怠。” “好孩子!好孩子!” 此时即便是陆松,看着周楚做的这一切,眼睛都红了。 他们进大狱的这两天,除了周楚,没有一个人来看他们。 昔日的亲朋,亦或其余遣散的下人,都唯恐避之不及。 只有周楚,不仅将自已的女儿带在身边,还替自已一家人上下打点。 作为锦衣卫,陆松自然知道天牢里的规矩。 想来楚哥儿没少花银子。 “乖孩子,不要叫老爷夫人了,我们现在都是戴罪之身,你叫我一声婶婶都是抬举我了。” 杨氏拉着周楚的手,感动道。 现在的杨氏和之前比,憔悴了很多。 “婶婶,叔父。” 周楚从善如流道。 “好孩子好孩子。” 陆松拍了拍周楚的肩膀说道。 “如果我陆家以后能出去,定然让你入陆氏宗族,哎,现在说这些干啥,现在只能拖累你。” 陆松说着说着又忍不住叹气了。 周楚很清楚,刘瑾恐怕没多久的活头了。 在周楚熟悉的历史上,刘瑾应该早就死了。 这个世界虽然有所偏差,但周楚觉得不会偏差太多。 就算是正德皇帝朱厚照,恐怕也活不了几年了。 至于去提醒皇帝小心落水? 除非周楚活够了。 鬼知道皇帝落水这件事背后牵扯到多恐怖的利益集团。 刘瑾一死,陆家就有希望了。 不过也只是有希望而已。 朝堂之中如果没人替陆家说话的话,陆松被起复的概率还是很低的。 毕竟只是一个锦衣卫百户。 不过周楚倒也不着急,走一步看一步吧。 周楚和暮云瑾的探监时间是有限的,很快就被狱卒赶了出去。 周楚带着暮云瑾刚回到家门口,看到了一个自已意想不到的人。 “您老人家怎么来了?” 周楚看着眼前醉眼惺忪的老头,有些不好意思道。 “你还好意思问呢?书院说不去就不去了?” 老头质问道。 “陆家出事了,我这两天忙着上下打点呢。” 周楚挠了挠头道。 老头听到这话,沉默了。 许久,老头叹了口气。 “你是个好孩子,忠义无双,能为曾经的主人家做到这个地步,世所罕见。” 显然,老头是知道周楚这两天在干嘛的。 刚才也是故意那么问的。 “您老人家来家里说吧,我这就去做饭,吃饱了再说。” 周楚说着向厨房走了过去。 暮云瑾正在长身体的阶段,鸡蛋是必不可少的,肉也是要吃的。 不过自然比不得以前。 现在周楚手上剩下的钱,支撑一个月很勉强。 不够的部分,就只能从周楚的口粮里抠了。 像之前的羊肉鹿肉是不敢肖想了。 能吃饱就不错了。 好在铺子里是管吃的。 所性也就一个月,过了这个月,日子就好过多了。 很快,周楚就把做好的饭菜端到了屋子里面。 着重的将暮云瑾的饭食摆在她面前。 随后又把一些肉单独放在了老头面前。 “你的呢?” 老头看着周楚面前空空如也,忍不住问道。 “回头我去铺子里吃。” 周楚笑道。 老头听到这话,再次沉默了。 就连暮云瑾,也没有立刻动筷子。 “哥哥,我吃不完这么多,你帮我吃点吧。” 暮云瑾懂事的让人心疼。 周楚摸了摸她的脑袋。 “要吃完的,不能剩饭。” 老头索性也不客气了,直接吃了起来。 “谁饿谁知道。” 老头一边吃一边嘟囔着。 老头是清楚周楚的饭量的。 虽说是个小孩,但可能是因为练武的原因。 之前在书院的时候,周楚和陆炜的饭量都远超一般人。 老头可不相信,周楚所谓的铺子里能让他吃饱。 很快,老头就吃饱喝足了。 “你小子愿不愿意拜我为师?” 老头瞥了一眼周楚问道。 “在学生心中,您早就是我的老师了。” 周楚恭敬道。 老头听到这话,满意地点了点头。 “拜师仪式就省了,我说过,书法非我所长,丹青才是我最擅长的,以后你就跟着我学画画吧。” 眼看着周楚要说话,老头似乎看透了他的心思,瞥了一眼暮云瑾。 “这丫头以后也跟着一起学吧。” 老头说着起身就要离开。 “我明日再来。” 第10章 周楚的经商手段 事实证明,老头没有吹牛。 当老头当着周楚的面,挥毫泼墨,肆意挥洒之后,喷了一口酒在画上。 整幅画如同舒展开一般,顿时变的充满了说不出的意境。 “你还真会画画?” 周楚感慨道。 老头听到这话翻了个白眼。 “废话。” “不落个款吗?” 周楚问道。 老头摇了摇头,随后喝了口酒。 周楚也没强求。 小心翼翼地将老头画好的画收了起来。 周楚有种感觉,老头的身份绝不一般。 字都写的这么好。 画肯定更厉害。 等以后老头乐意了,再让他落个款。 这幅画指不定多值钱呢。 从这天开始,老头每天教周楚和暮云瑾一个时辰的画。 有时候在家,要是周楚实在走不开,老头就带上暮云瑾去铺子的后堂教他。 沈青也因此跟着沾了光。 偶尔跟着蹭蹭课。 对此老头也不在意。 但沈青却意识到老头的不一般,每次都偷听的极为认真。 至于书法,老头也会经常督促周楚勤加练习。 如此一来,周楚每天都忙的连轴转。 很多时候睡觉的时间都不足。 毕竟每日还要抽出时间来读书和练武。 好在陆松之前就教过周楚一个睡眠法。 这个睡眠法是根据道家的还阳卧演变来的。 也叫龙虎卧。 每天只需要睡两三个时辰,就可以精神十足。 丝毫不影响练功。 这一日,周楚早起练完功之后,来到铺子里吃早饭。 原本铺子里是不管早饭的。 所谓的管饭,也不过是管中午一顿饭罢了。 不过沈青知道了周楚的情况,再加上这些日子有了周楚的经营,每天的销售额都不低于三百两。 很多时候甚至忙不过来。 这些客人基本都是奔着周楚来的。 比如孙家的小姐,原本是个刁蛮的性子。 但在周楚的一声声甜言蜜语之中逐渐迷失了。 再加上周楚俊俏的面容,让这个孙家小姐隔三差五的就来铺子里买布料。 这种大小姐买的布料和春香那种丫鬟买的布料可不一样。 都是时兴且昂贵的布料。 又比如李府的管家,本就是个前倨后恭的小人。 但周楚直接跟他承诺了,在他们铺子里买的布料,会给他一成的回扣。 至于怎么和这人搭上关系的?前天这家伙娶了一房小妾。 虽说没有大操大办。 却也办了几桌酒水。 周楚也不知道从哪得到的消息,备好厚礼就去了。 沈青算是看明白了。 周楚就是看人下菜碟。 对付不同的人,用不同的方法。 比如那些自已进来逛的贵妇人或者女人。 有些都是带着孩子的。 周楚就拿出早就备好的饴糖,给那些孩子吃。 三言两句之间,就和这些人拉近了关系。 如同认识多年的好友。 自从周楚当了掌柜的之后,铺子里的生意是一日好过一日。 所以沈青一天三顿饭是管的心甘情愿。 吃的上面也从不亏待。 顿顿有肉。 羊肉鹿肉也是常有的。 后来在沈青的要求下,周楚干脆不做饭了,老头和暮云瑾也都在铺子里吃了。 毕竟沈青跟着老头学到了很多东西。 沈青本就是大小姐出身。 她娘还没死的时候,琴棋书画也都是学了的。 正是因为学了,她更清楚老头的恐怖之处。 她不像周楚和暮云瑾啥都不懂,只觉得老头很厉害。 沈青看老头的画,如同蜉蝣见青天。 当时的那种震撼,让沈青有种朝闻道夕死可矣的感觉。 所以每次老头给周楚上课,沈青都异常珍惜。 她觉得自已赚大了。 甚至为了不耽误老头讲课,沈青还特地招了两个跑堂的。 这天老头正在后堂教周楚等人画画,一个跑堂的小厮走了进来。 “掌柜的,孙小姐非要见你。” 周楚听到这话,只能放下笔。 孙小姐叫孙娇娇。 她爹是个五品官。 在京城,五品官不算大,甚至很常见。 陆松之前是锦衣卫百户,相当于六品。 但锦衣卫百户的实权可不是六品官能比的。 甚至很多四品官都比不了。 不过对普通百姓而言,那都是大老爷。 孙娇娇的爹又不是清流。 所以孙家很有钱。 几次相处下来,周楚发现孙娇娇性子倒是不坏。 就是骄纵了些。 对于这种富家千金,性格骄纵的,周楚自然是有自已的办法的。 “衡器。” 孙娇看到周楚之后很是高兴。 衡器是周楚的字。 老头给周楚取的。 取自中庸之道。 也有大国重器,平衡国运之器的意思。 “你小子,将来肯定不同寻常,会锐意进取,但过刚易折,给你取这个字号,就是要你铭记,任何时候做事,都要三思而行。” “这一点,王守仁那老小子倒是强于我万分。” 这是老头的原话。 说完这话,老头似乎回想起了什么,叹了口气,随后醉生梦死去了。 “孙小姐可有看上的布料?” 周楚笑着说道。 “有的。” 孙娇娇来到一匹胭脂红的布料跟前。 这款料子很贵,属于高档绸缎。 绸缎和布料是两种东西。 两者的价格相差十多倍。 “过些天户部张大人家里有个诗会,我想做一件好衣服。” 孙娇娇说道。 “诗会的话,这个料子不太合适,这种料子略显轻浮,不适合孙小姐这种端庄活泼的性子。” 周楚说道。 “而且孙小姐的体态有些许丰腴,这种料子穿不出效果来。” 周楚的第二句话,其实就是在打压孙娇娇。 和这种娇惯的大小姐沟通,不能一味的顺着她。 那样的话,她就会越来越骄纵。 对她而言,周围都是顺着她的人。 如果自已也对她千依百顺的话,那便和其他人没有区别了。 实际上孙娇娇的容貌身条都是上等的。 不过孙娇娇听到这话,眼神之中还是露出了一丝窘迫。 别人不知道,她自已是知道的。 她经常会贪吃。 无论是腿上还是腰间,都有些许赘肉。 要是别人说这话,她恐怕立刻就翻脸了。 偏偏说这话的是周楚。 几次的相处下来,孙娇娇发现周楚不只是人长的丰神俊逸。 才学更是远非常人可比。 别的不说,周楚的一手好字,就让她倾慕万分。 孙娇娇觉得,周楚除了出身差,其他的几近完美。 自已除了出身好点,哪一点都不如周楚。 所以在周楚面前,她从未露出过骄纵的一面。 只会觉得底气不足。 “那衡器你觉得哪款料子合适?” 孙娇娇脸色微红道。 “这一款就不错。” 周楚抽出一款乳白色略带一点微红色的料子说道。 “这料子端庄之中又带着一丝俏皮,和孙小姐最贴合不过。” 孙娇娇听到这话,眼睛顿时亮了。 “我再帮孙小姐设计一款衣服的样式吧,孙小姐看看喜不喜欢。” 周楚说着拿起笔,来到柜台上铺开一张纸,开始画了起来。 上一世周楚有一门选修课就是汉服设计与制作。 这门课周楚的成绩是全系最高的。 周楚随后画了一款马面裙。 马面裙上面的一部分是用这款乳白色的料子制作的,下面的裙子则是另一种藏青色的料子。 裙子上面还有繁杂的描金花纹。 孙娇娇越看眼睛越亮。 马面裙在明朝很常见。 但如此漂亮的花纹,还有如此好看的款式,孙娇娇还是第一次看到。 “孙小姐觉得怎么样?” 周楚画好之后,看着孙娇娇问道。 “太好看了,我穿这个会不会太出风头了?” 孙娇娇有些忐忑道。 她虽然骄纵,却不是不懂事,她父亲只是一个五品官,如果自已出的风头太大的话,恐怕会被人记恨上。 “不会的,这个风格不会太出挑,但细看又很好看。” 周楚说道。 “那就这个吧,这款式是你弄的,我也不好拿走,你找人做吧,做好我来拿,大概需要多少钱。” 孙娇娇有些不自信道。 这么繁杂的金丝花纹,想要短时间内做出来,光女工就得好多人。 更不用提料子了。 还有周楚的设计费用。 “孙小姐是老主顾了,这款式就算是我送你的,料子的话得两百两左右,主要是这些金丝贵一些,人工的话,想要几天内赶出来的话,得七八个人,这样吧,孙小姐给三百两就行,这样我们还能有点赚头。” 周楚的话让孙娇娇顿时不好意思了起来。 比这差的款式的马面裙她也买过,也见别人买过。 就没有低于五百两的。 周楚却只跟她要三百两。 “这怎么可以呢?这款式是你弄的,该你的钱,我不能少你的。” 孙娇娇有些着急道。 “我知道孙小姐体恤我,但我也是有私心的,我想着孙小姐趁着这个诗会替我们宣传一下,不过别人要是问你多少钱,孙小姐可不能说是三百两,和他们要说六百两。” 周楚谈吐温润如玉,说是有私心,但孙娇娇却觉得他这是不想让自已觉得亏欠他。 一时之间,孙娇娇感动无比。 “衡器,你放心,我一定好好替你们宣传。” 第11章 孙娇娇的马面裙,爆火的沈家铺子 孙娇娇离开之后,周楚让沈青去找了七八个女红很好的人过来。 这马面裙虽说不大,但上面的花纹却是极其繁杂的。 上一世有机器做,所以很简单。 但现在可没有机器绣花,就得用大量的人工来做。 无论是布料还是人工,都是极贵的。 单单孙娇娇这件衣服,周楚就给铺子里赚了一百多两银子。 更不用说周楚看重的还是后面的大头。 等孙娇娇在诗会上露面之后,那些大家小姐知道了这件衣服的出处。 到时候才是真正赚钱的时候。 沈青不敢怠慢,当即去找了周楚的表叔。 不得不说,周楚的表叔在这京城三教九流之中,是很灵通的。 半天不到的时间,沈青就带来了八个三四十岁的女人。 周楚拿出画好的图纸。 “你们就按照这个来绣,五日之内赶出来,针脚一定要细致,不能出错,每人每日五十文钱。” 周楚的话一出,这些人的眼睛都亮了。 每日五十文远超市面的工钱。 他们都是这附近最顶尖的女工。 即便如此,给人家绣花,每日最多也就二三十文钱的工钱。 要知道一般男人的工钱一个月也就四五百文。 多点的五六百文。 顶尖的女工比男人的工钱要稍微高一点,但也有限。 周楚给出的工钱,她们听都没听过。 “工钱我给的高,但也要做到我的要求,要快,还不能出错。” 周楚再次叮嘱道。 “掌柜的放心吧,我等熬几个夜也就赶出来了,不会出错的。” 为首的女工说道。 “好,回头我让人多买些蜡烛和灯油,尽量保证夜里的光亮。” 周楚说着就把图纸交给了这些女人。 随后指了指需要用到的布料和丝线。 “你们两个帮衬着点,这几天晚上就住在铺子里吧,小心走水,这个月的月钱给你们每人多加一百文钱。” 周楚看着铺子里的两个跑堂的说道。 两人一听有钱赚,哪里还能不愿意。 “掌柜的放心吧,我们一定看顾好。” 孙娇娇拿到马面裙的时候,无比惊喜。 这马面裙真的绣出来之后,那细致的绣工加上精美的针线,即便是沈娇娇见多识广,都有些被晃晕了眼。 “这也太精美了,会不会太出挑了。” 孙娇娇是想着压过父亲一些同僚千金的风头。 却不想出尽风头。 毕竟这次诗会上,可不止有他父亲的同僚,还有很多他父亲的上司家的千金。 甚至有不少三品官家的千金。 所谓官大一级压死人。 更不用说三品官和五品官之间,差了四五级呢。 “不会,这些料子都不出挑,不过是样式好看了些,那些贵人自有更好的料子,不用担心抢了她们的风头。” 周楚这话倒是实话。 这种料子虽说对普通人而言贵不可言。 但对三品官四品官而言算不得什么。 只是刚好适合孙娇娇这个档次。 官家小姐争奇斗艳,比的就是服饰首饰这些。 在她们这个阶层,服饰首先看重的是料子。 其次才是样式。 料子的档次太低的话,样式再好看,也不会有人多看一眼,只会贻笑大方。 孙娇娇的这个马面裙,料子还不错,拿得出手,剩下的就看样式了。 但那些达官贵人家的小姐,参加诗会,衣服的料子肯定比这好得多。 自然不用担心抢了她们的风头。 孙娇娇自是明白这个道理,听到这话,顿时放下心来,欢天喜地的让随行的侍女接过马面裙。 不得不说,有钱好办事。 这些个绣娘,五天的时间,就把这马面裙绣好了。 针脚工整,丝毫不乱。 孙娇娇穿上之后,越看越喜欢。 “娇娇,你这身衣服真好看,这次诗会就穿着它吧。” 孙娇娇的母亲王氏帮孙娇娇整理了一下衣服,说道。 “那当然了,我特意定做了这件衣服,就是为了诗会。” 孙娇娇满脸骄傲道。 孙娇娇在孙家受宠是有原因的。 孙娇娇是嫡长女。 而且孙娇娇的父亲本身就是个妻管严。 王氏的出身大族,孙娇娇父亲的出身则要差的多。 王氏属于下嫁。 所以孙娇娇的父亲根本不敢提纳妾的事。 虽说做官贪了些,却也真为百姓办了不少实事。 这个年代做官。 要么做百无一用的御史言官,成为所谓的清流。 要真想为百姓做事,不和光同尘,难如登天。 “你这是在哪家铺子做的?回头娘也去做一件。” 王氏忍不住问道。 “不用这么麻烦,我和他们掌柜的很熟,回头我请他给娘单独设计一件。” 孙娇娇笑道。 “不愧是娘的乖女儿。” 王氏听到这话,觉得自已没白疼这个闺女。 诗会如期举行,因为是户部侍郎家里举行的诗会。 所以来的基本都是三品官及以下的官家小姐和公子。 不过这种诗会,小姐和公子们是分开的,只能遥遥相望。 也算是一种另类的相亲大会吧。 孙娇娇的性子娇惯了些,所以平日里看不惯她的自然也就不在少数。 不过看不惯她的,基本都是同为五品官或者从四品官家的小姐。 孙娇娇虽然骄纵,却不傻。 自是知道眉眼高低。 不会去得罪四品以上的官小姐。 这次诗会,孙娇娇有了一套这么好看的马面裙,自然是要晚点道场,如此一来,才能多出一些风头。 同为五品官家嫡长女的韩熙儿,一直都看孙娇娇不顺眼。 因为韩家重男轻女。 即便是嫡长女,韩熙儿在韩家的地位也不算高。 无论什么事,都要向她的弟弟让步。 甚至未来的亲事,都要为她弟弟将来的仕途铺路。 这也是这个时代大部分家族的现状。 基本都重男轻女。 比如沈青。 像孙娇娇这样的父母,可以算得上是九牛一毛了。 所以不只是韩熙儿嫉妒孙娇娇。 不少官家小姐,都嫉恨孙娇娇。 “这孙娇娇到现在还不来,好大的架子,也不知道摆的什么谱。” 韩熙儿阴阳怪气道。 “就是,这不是不给侍郎大人面子嘛。” 旁边立刻有人附和道。 不过她们这种阴阳怪气的话,并没有引起很多人的注意。 大家都经常出入名利场。 每个人都有八百个心眼子。 又岂会被她们两三句话就挑拨了。 “哟,诗会还有好久才开始呢,你们在这挑拨什么呢?有人搭理你们吗?” 两人话音刚落,孙娇娇那娇惯的声音响起。 孙娇娇的声音顿时吸引了很多人的目光。 很多人看到孙娇娇穿的马面裙,眼睛都亮了。 那裙面上的纹饰,实在是过于好看。 让人根本挪不开眼睛。 金丝绣出来的纹路,在藏青色裙面的衬托下,再加上阳光的挥洒,熠熠生辉。 一时之间,很多人的目光都移不开了。 即便是离的很远的那些个公子哥,一个个也都被孙娇娇吸引了目光。 纷纷打听去了孙娇娇的身份。 孙娇娇很享受这种万众瞩目的感觉。 不过她也知道适可而止。 不能太过夺目。 “娇娇,快来这边。” 一个官家小姐冲着孙娇娇挥手道。 “明月,你怎么来这么早。” 孙娇娇和吴明月一直都是闺中密友。 两人的关系极好。 “还不是怕你占不到好位子,提前来给你占位子来了。” 吴明月拉着孙娇娇的手说道。 “还是我家明月好。” 孙娇娇说着就要去抱吴明月。 “没个正形,小心衣服弄褶了。” 吴明月瞪了孙娇娇一眼道。 孙娇娇这才吐了吐舌头,放弃了拥抱的想法。 “你这衣服是在哪里做的?这么好看?我还从未见过这么好看的马面裙呢。” 吴明月看着孙娇娇,满脸好奇道。 吴明月这话一问出口,周围的其他官家小姐都竖起了耳朵。 她们也都被孙娇娇的马面裙吸引了。 只是和孙娇娇不熟,不好意思开口问罢了。 “就是离我家不远的那家沈家铺子,他家那个掌柜的可厉害了,我这个样式,就是他给我画的。” 孙娇娇自然不会隐瞒,她答应了帮周楚宣传的。 这话一出,很多人都默默记在了心里。 沈青的铺子火了。 在这些官家小姐之中一夜之间爆火。 第二天,就有很多官家小姐涌入铺子之中。 之前设计的那款马面裙,当天就预订出去十几套。 还有很多官家小姐想要独一份的,于是出高价请周楚再设计一款新的。 周楚自然是来者不拒。 很多马面裙的设计图稿都在周楚脑子里。 根本不用费心设计。 仅仅一天,铺子的收入就高达近两万两白银。 这让沈青震惊的同时,也感到无比兴奋。 不过沈青也清楚,这两万两看着多,却需要很长时间来制作。 之前孙娇娇的那一件就做了四五天,还是赶工才来得及的。 现在这么多人定做,哪怕是再招女工,也要很长时间才能彻底消化。 毕竟这附近顶级女工是有限的。 “再招十个人左右就可以了,不能再多了。” 周楚说道。 “为什么?” 沈青不解道。 不应该是越多越好吗? 越多的话,才能越快交工。 “这附近顶级的女工就那么多,如果都被我们招来了,会引起很多人的注意。” 周楚一边喝着茶,一边说道。 “匹夫无罪怀璧其罪,现在知道我们铺子的人并不多,只是这些官家小姐,还没有传出去。” “要是更多人知道的话,不说同行的算计,单单是你们沈家人,会眼睁睁的看着你拿着这个铺子赚钱吗?” 周楚的话让沈青陷入了沉默之中。 “可是这么下去,迟早会被他们知道的。” 沈青说道。 “能晚一天是一天,晚一天你就多赚些钱,而且你也得早做打算,这个铺子迟早不是你的。” 周楚的话,让沈青心中一凛。 她很清楚自已家那些姨太太的贪婪,什么都想抢,什么都想挣。 自已的娘活着的时候,她们不敢把自已怎么样。 沈青的娘死之前,把沈青保护的很好。 所以沈青的性子才会如此单纯。 她之所以远离沈家,也是她娘给她指的路子。 她娘很清楚,以她的性子,留在沈家的话,不知道会被欺负成什么样。 能不能活下去都不好说。 “可是只有这些人的话,恐怕会很慢,那些官家小姐怪罪下来该如何是好?” 沈青问道。 听到这话,周楚自信一笑。 “你要搞清楚,我们给她们做的,不是快消品,别的不说,就我设计的这些款式,其他铺子没有吧?快消品讲究的是短平快。” “我们现在做的是奢侈品,她们等的越久,就越是心痒难耐,为了怕不被其他官家小姐比下去,做完这一件,还会忍不住预订下一件,时间越久,她们越觉得物超所值。” 沈青听的似懂非懂。 有些明白,又有些搞不明白。 不过她现在对周楚是无条件的信任。 这些天相处下来,沈青跟着周楚学会了不少经商技巧。 此时哪怕让她自已经营这个铺子,生意也不会太差。 不过她清楚,自已和周楚之间的差距,犹如天渊。 差距太大了。 自已这么小小一个铺子,一天之内居然能收入近两万两白银。 这在以前她是想都不敢想。 即便周楚和沈青尽量低调,却还是引起了很多同行的注意。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 铺子里每天出货进货是瞒不过有心人的。 更何况沈青进货的布庄,消息也封锁不了。 这些天铺子里进货量暴增。 一间铺子的进货量快比得上其他五间铺子了。 大量的布还是被那些大户人家买走的。 比如春香,比如其他的那些管家。 这些人买布基本都是十几匹起步的。 很多都是为了给下人做衣服。 或者干脆存在府库之中。 亦或是婚丧嫁娶,都需要大量的布匹。 那些官家小姐虽然给的钱多。 但需要的都是高端的丝绸。 量倒是不多,但价格却十分昂贵。 原本周楚以为这些人最多只是用一些上不得台面的小手段。 到底是低估了这个时代人性的恶。 整个铺子差点被这些人一把火烧了。 之所没被烧,还多亏了一个人。 “大少爷。” 周楚看着眼前身高超过一米八的,虎背蜂腰螳螂腿的陆家大少爷,行礼道。 陆家大少爷直接抓住周楚的手,阻止他行礼。 “不要叫大少爷,以后叫大哥。” 周楚听到这话,也没反驳。 “大哥。” “我去看过我爹娘了,多亏了你,不然他们现在都不知道成什么样了,特别是我娘,自幼没吃过苦,这些钱你拿着。” 陆家老大说着递给周楚一袋钱。 周楚也没看里面有多少钱,也没推辞。 这些钱最终是要花在陆松夫妇身上的。 作为陆家的大儿子,孝顺父母,理所应当。 周楚没有理由阻止或者推辞。 “原本我还很担忧,现在有你在就好,再坚持两年,刘瑾没有多久的活头了,等刘瑾死了,我再走走门路。” 陆家老大说完这话,指了指地上被捆起来的人。 “这是在你们铺子后面发现的,想要纵火烧了你们铺子,交给你处理了,我不能在京城多待。” “大哥不看看婉儿吗?” 周楚问道。 陆家老大摇了摇头。 “不见了,免得这丫头难过。” 他说着跪了下来,要给周楚磕头。 周楚急忙扶助。 “大哥这是做什么?” 陆家老大此时眼睛已经红了。 “我陆家遭逢剧变,要不是你的话,后果不堪设想,婉儿能不能活下来都不知道,你对我陆家有再造之恩。” 他说着硬生生把头磕了下去。 周楚拉都拉不住。 “大哥不必如此,叔父和婶婶对我极好,从未亏待过我,我自幼家贫,自从进了陆家才过了一年的好日子,这些都是我该做的。” “大恩不言谢。” 陆老大想说些什么,但又觉得以自已现在的身份也承诺不了什么,最终叹了口气离开了。 第12章 周楚的商战手段 周楚看着躺在地上昏迷的男人。 穿的还是夜行衣。 “阿东阿福,过来把人抬进去。” 此时虽然已经天黑了,但最近铺子里实在是太忙了。 沈青干脆在铺子后面挨着的地方给周楚租了个院子。 周楚直接把原本的院子退掉了。 至于阿东和阿福这两个跑堂的伙计,最近更是住在铺子里了。 两人夜里轮流值守,就是为了防止走水。 即便此人纵火成功,这把火也烧不起来。 月钱直接增加一半。 两人哪能不愿意。 此时正是阿福在值守,阿东正要睡觉,一听这话,顿时来了精神。 两人联手将此人抬进铺子里。 “用绳子把他捆起来。” 对于周楚的话,阿福两人是百分之一百二执行的。 在铺子里干活这么多天,他们对自家掌柜的惊为天人。 无论是大家闺秀还是官家小姐,就没有掌柜的搞不定的。 那些大家小姐,他们甚至都不敢抬头看,生怕惹的贵人不悦。 但自家掌柜的根本不把人当回事。 他们甚至能看到官家小姐对自家掌柜的撒娇,就是为了想让自已的衣服快点做出来。 有时候阿福都在心里腹诽,这要是开个女人能去的青楼,掌柜的肯定是里面的头牌。 当然,这话他也就敢想想,是万万不敢说出来的。 虽然他们俩比周楚都大不少,但在周楚面前是大气都不敢出。 很快,这人就被阿福两人绑在了一个椅子上。 周楚拿起柜台上的茶水,喝了一口,漱了漱口,最后一口喷在了这人脸上。 此人却毫无反应。 “不会打死了吧?” 周楚一边说着一边把手放在此人的鼻子下面。 “还好,有呼吸。” 周楚说着抡圆了给此人一巴掌。 这人被打的头晕眼花,却也醒了过来。 他打了一个激灵,差点往后栽倒。 好在阿福及时扶住了椅子。 “谁让你过来放火的?” 周楚饶有兴致的看着此人问道。 “你在说什么,我听不懂。” 此人打定主意,什么都不说。 他觉得周楚拿他一点办法都没有。 毕竟无凭无据的。 “你是不是觉得我拿你一点办法都没有?” 周楚玩味道。 此人听到这话,不予理睬,什么话都不说。 “你可以不说,明天我就把你送到顺天府尹那里。” “忘了告诉你了,顺天府尹张大人家的千金我还是很熟的,她前些天刚在我这里定制了成衣。” 周楚说着拿出一张订单。 上面赫然写着“张玲儿”。 “到时候我跟张小姐打个招呼,你觉得还需要证据吗?我都可以花点钱让你死在大牢里。” 周楚拍了拍这人的脸说道。 听到这话,此人脸上瞬间沁出了冷汗。 眼神之中满是慌乱。 “把他关起来,明天直接送顺天府。” 周楚说着起身就要离开,似乎不想再给此人任何机会了。 “等等,我说。” 这人急忙说道。 他还是招了。 毕竟为了点钱,不值得赔了命。 让他来纵火的不是别人,正是离铺子没多远的冯家铺子。 也是做布匹生意的。 两家铺子距离一百米都不到。 原本冯家铺子生意还算不错。 沈青的这个铺子原本就是被他们家挤兑的没什么生意了。 但最近沈青铺子的生意越来越好。 冯家铺子受影响是最大的。 这些天冯家铺子生意是越来越不好。 这些天更是门可罗雀。 弄清楚生意不好的原因之后。 他们的东家愈发嫉恨。 特别是这些天眼看着沈青的铺子出货进货源源不断。 他的眼睛就红了。 人的眼睛一红,心就黑了。 于是他就给了自已去乡下找来了一个同乡的远房亲戚。 给了他十两银子,让他来这边纵火。 周楚还是让阿福他们把这人送到了应天府。 不过也只是以纵火未遂状告罢了。 关不了多久。 至于姓冯的,周楚也没想过通过官府整倒他。 毕竟火没烧起来。 官府也是不好管的。 更何况和那种方式相比,周楚更喜欢通过商业手段让姓冯的倾家荡产。 冯家铺子的东家叫冯有德。 为人和名字恰好相反。 一肚子坏水,极其缺德。 第二天一早,周楚就大张旗鼓的来到了冯家铺子。 “呦!这不是周掌柜的吗?什么风把您给吹过来了?” 冯有德大概知道周楚为何而来。 昨天夜里沈家铺子没有着火。 自已那个远房亲戚也没了踪影。 多半是事发了。 不过冯有德并不着急。 这种纵火未遂的事,官府最多罚点钱,小惩大诫。 所以此时冯有德看到周楚,那是底气十足。 语气之中甚至带了一丝嘲讽。 “没什么事,就是我们家生意太好了,布都不够用了,我看冯老板这里也没什么生意,想问问能不能把你们的布兑给我们。” 对于昨晚的事,周楚只字不提。 但一开口,差点没把冯有德气死。 周楚一边说着,一边假装不经意打量着冯家铺子里的布的样式。 “姓周的,你少得意,人不能太狂,否则走夜路容易遇到鬼。” 此时冯有德干脆也懒得装了,冷笑道。 “冯老板这是说的什么话?你这布也卖不出去,兑给我们还能换成现银。” 周楚调侃道。 “谁说我卖不出去,走着瞧。” 冯有德气急道。 此时周楚已经把冯家铺子之中布的样式记得八九不离十了,懒得和冯有德拌嘴,转身离开了。 冯家铺子主要卖的几种布,沈青的铺子里大部分都有。 有两三种没有的,周楚直接让沈青去进货。 随后将这些布以极低的价格售卖。 比冯家铺子的要低不少。 没错,周楚要打价格战。 沈青铺子现在的体量比冯家铺子不知道要大多少倍。 即便这些布不赚钱,也能为铺子里拉来很多生意。 最重要的是,可以把冯家铺子的散客都拉过来。 毕竟两家离得太近了。 这还不算完,周楚还让沈青去书局,花钱刻了个雕版。 直接印了两三千张传单。 当然,用的都是最差的纸。 不然成本就太高了。 传单的内容无外乎沈家铺子十几种布限时折扣之类的。 这十几种都是冯家铺子买的布。 随后,在阿福和阿东的努力下,这些传单很快就被发完了。 覆盖范围不需要多大,只需要把冯家铺子的范围覆盖在内就行了。 如此一来,冯家铺子本就稀疏的生意,被周楚这么一搞,彻底没了散客。 偶尔有几个人进去,一对比价格,就直奔周楚这边来了。 冯有德咬牙切齿,却毫无办法。 沈青铺子的体量在这里摆着呢。 这些布不赚钱,赚个吆喝没有任何问题。 但如果冯有德这么做,只会赔的底掉。 体量不一样,拿货的价格都不一样。 沈青从布庄那边拿货,每尺最少要比冯有德低一文钱。 然而这还只是第一步,周楚还买通了冯有德铺子里的掌柜。 拿到了他们铺子那些固定客人的名单和地址。 有了这些信息之后就好办了。 周楚因人而异,对症下药,把冯有德原本的固定客户全都挖了过来。 如此一来,冯有德彻底没了生意。 第13章 自寻死路的冯有德 “哥,我想喝鲥鱼汤。” 周楚刚下班回家,暮云瑾就跑过来抓住周楚的胳膊撒娇起来了。 这一个月,暮云瑾被周楚养的白白胖胖的,当然,只是婴儿肥,并不是真的胖。 暮云瑾跟着老头学画画这一个月,老头发现她在画画上面的天赋远超周楚。 甚至远超其他人。 周楚在画画上的天赋只能说是一般。 老头看上周楚这个弟子,也从来都不是因为天赋。 而是周楚的性子。 坚韧、知恩图报。 如此小小年纪,无论是学识还是见识都远非一般人可比。 老头之前偷听过周楚给陆炜讲兵法,甚至还饶有兴致地问周楚,你这么侃侃而谈,可有对付周围蒙古人的法子? 周楚听到这话,说这还不简单。 实际上我大明的国策正是在一步步瓦解蒙古人。 大明严禁盐铁往草原走私。 蒙古人根本没有冶铁的技术。 或许以前有,但现在早已退化。 周楚很清楚,越到大明中后期,蒙古人越是不足为患。 毕竟他们已经退化到连铁锅都恨不得作为家传宝了。 很多人正是因为没有铁锅,也不得不用羊皮袋子加开水焖肉。 半生不熟的就吃了。 上一世,大明严防死守,却被后金钻了空子。 这就不得不归功于李成梁这些人了。 没有这些人的帮助,累死后金,也没有崛起的可能。 到后来清朝的时候,对于边境的贸易愈发严格。 蒙古人退化到快和野人差不多了。 周楚记得自已看过的电视剧之中,一个蒙古王爷为了得到铁器,给年羹尧送女人。 没了铁器的蒙古人,就是没了牙的老虎。 周楚说完这个策略之后,老头眼睛都亮了。 他虽然不懂兵法,却也知道这个策略的可行性。 “不过,这种方法见效太慢,大明未必能撑到蒙古人不行。” 周楚说这话的时候,老头瞬间色变,如同惊弓之鸟,看了看四周。 “不要命了?什么话都敢说?” 缓过来的老头听出了周楚的言外之意。 “那你还有什么更好的法子?” 周楚笑了笑,没有回答,反问道: “霍去病可以突袭匈奴王庭,为何其他人做不到?” 老头听到这话,挠了挠头。 “因为没有人可以像霍去病那样精准的找到匈奴人的王庭所在。” 周楚点了点头。 “没错。” “无论是匈奴人还是蒙古人,都有一个特点,追水草而居,王庭的位置可能数年就会换一次。” “茫茫草原,我等汉人,能不迷路就不错了,像那李广,次次迷路。” “此乃其一,其二则是因为霍去病领兵在精不在多,轻装简行,以战养战,如此星夜奔袭,匈奴人原本无比安逸,又如何能想到霍去病神兵天降?” “毫无防备,也就无从抵御。” “这便是兵法所言:兵贵神速,攻敌所不备。” 周楚和老头说了很多,让老头心悦诚服。 老头要不是年龄大了,都想向周楚拜师,学习兵法。 这也是老头发现周楚不见了之后,追过来的原因。 周楚摸了摸暮云瑾的头发。 “好,我去买鲥鱼,你去把老师也叫过来一起吃吧。” 周楚昨日刚发了月钱。 月钱不多,但提成高。 上个月沈青铺子的营业额加起来达到了恐怖的八万两左右。 净利润三万多两。 沈青也是个拎得清的,额外给了周楚一成的分成。 周楚分到了差不多七千两银子。 所以没必要每顿饭都在铺子里吃了。 鲥鱼汤周楚之前在铺子里煮过一次,那鲜美的味道,让所有人都难以忘怀。 即便是吃惯了美食的老头,也是喝的肚子滚圆。 “真是奇了怪了,你小子煮的鲥鱼汤怎么和其他人的不一样。” 当然不一样。 周楚趁着空闲的时候,用贝壳磨成粉,混上虾皮和干蘑菇磨成的粉,就做出来了简易版的味精。 有了味精的提鲜,再加上鲥鱼的鲜美,煮出来的鱼汤自然是鲜掉眉毛。 “算了,回头煮好了再给他老人家送过去吧。” 周楚想了想,阻止了要出门的暮云瑾。 老头的住处,周楚这些天是打听清楚了。 就住在之前在书院见过的那个美娇娘的家中。 不得不说,老头艳福不浅。 “好。” 暮云瑾脆生生道。 周楚不让小姑娘出门,主要是现在天色晚了。 不安全。 周楚拿了点钱,回到铺子里。 “阿福,去帮我弄几条鲥鱼。” 说着将钱递给了阿福。 鲥鱼一直都是紧俏货。 因为味道鲜美,是达官贵人们的心头爱。 以至于这种鱼都快被吃绝了。 一般想要买鲥鱼,要在凌晨去鱼市才能买到。 此时都傍晚了,一般人想买鲥鱼,很难。 就算买到了,多半也不新鲜。 但阿福不同。 他的堂兄就是鲥鱼贩子。 只要他去,无论何时,都能弄到最鲜活的鲥鱼。 “好嘞,掌柜的。” 阿福一听要买鲥鱼,想起了前段时间掌柜的煮的鲥鱼汤,忍不住擦了擦口水,拿着钱就奔他堂兄家里去了。 “东家,一会来我家喝鱼汤,叫上阿东。” 周楚看着还在和阿东一起整理货物的沈青,说道。 沈青的情绪却不高,似乎有心事。 “好。” 周楚自然也注意到了沈青的情绪,不过并没有急着追问。 大概也能猜得到沈青为何情绪不高。 有些事,迟早是要面对的。 阿福办事一向利索,很快就带着几条活蹦乱跳的鲥鱼回来了。 鲥鱼味道鲜美,但刺多。 不适合其他吃法。 煮汤喝最合适不过。 “过一刻钟,来我家喝鱼汤。” 周楚说完,提着鲥鱼就回家了。 周楚将鲥鱼处理完之后,在鱼肚子里塞入姜片和葱片。 随后在锅里放入猪油,大火将鲥鱼煎的两面金黄。 眼看着煎的差不多了,周楚加入热水。 水的颜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奶白。 周楚盖上锅盖,煮了几分钟,随后打开锅盖,加入盐和豆腐。 如此再煮十分钟左右。 掀开锅盖,一锅鲜美的鱼汤就煮好了。 最后加入味精。 此时沈青等人也早就到了。 周楚用食盒装好一大份鱼汤。 “鱼汤煮好了,你们先吃吧,我去给老师送些。” 周楚说着拎着食盒出门了。 沈青则来到厨房帮忙盛鱼汤。 老头住的地方离周楚家没多远。 三拐两拐就到了。 周楚敲了敲门。 “谁呀?” 一个清丽的声音响起。 “师母,是我,周楚。” 周楚的一声师母让女人心花怒放,当即打开大门。 “衡器啊,我正要做饭呢,赶紧进来,我给你们爷俩做点好吃的。” 女人殷切的挥了挥手,招呼周楚进门。 很多人讲究的是过午不食。 不过老头和周楚都不讲究这些。 “师母不用麻烦了,我煮了鲥鱼汤,特地给您和老师送一些。” 周楚说着指了指手上的食盒。 “算你小子有良心。” 老头显然也听到了动静,此时也来到了院子里。 周楚留了下来,陪着老头喝了两杯。 “行了行了,赶紧回去吧。” 吃饱喝足后,老头不耐烦的挥了挥手。 “师母,我先回去了。” 周楚起身和女人告辞。 “天黑了,你看着点路。” 女人嘱咐道。 “不用担心这小子,跟着陆家练的童子功,七八个人也近不了身,不会有事的。” 老头嘿嘿一笑道。 周楚懒得搭理老头,转身离开了。 离开老头家的时候,天色已经完全黑了下来。 街道上基本上也看不到人了。 偶尔能听到打更的叫声。 走着走着,迎头走过来七八个人。 为首的不是别人,正是冯有德。 这大半个月的时间,冯家铺子在周楚的排挤之下,那是一点生意都没有。 冯有德恨得牙痒痒,恨不得杀了周楚。 不过这毕竟是京城。 到处都是达官贵人。 冯有德没摸清楚周楚的底细之前,不敢贸然动手。 这些天,冯有德一直在打听周楚的底细。 当他知道周楚不过是陆家出来的一个下人的时候,再没了顾忌。 这种人,死了也不会有人管的。 所以今晚他纠集了六七个大汉,准备把周楚杀了。 之前周楚出门的时候就被他们盯上了。 此时才准备动手。 “周掌柜的,我说过,人狂必有祸。” 冯有德觉得胜券在握,满脸得意。 在他看来,只要周楚死了,他铺子里的生意就会好起来。 周楚看到冯有德,并不意外。 不只是冯有德想着如何对付周楚。 周楚也想着如何一劳永逸的解决冯有德。 毕竟冯有德这种人留着始终是个隐患。 周楚早就买通了冯有德铺子的掌柜,掌握了很多证据。 冯有德坏事做尽,杀人放火的事没少做。 有些掌柜的是知道的,只不过那个掌柜的没有参与罢了。 只是周楚这些天一直忙的抽不开身。 没想到自已没去招惹冯有德,冯有德反而先来招惹自已了。 “怎么?你还敢当街杀人不成?” 周楚满脸不屑道。 “杀了你又如何?不过是个下人出身,杀了你也没人追究。” 冯有德一脸冷笑道。 说完这话,冯有德一挥手,示意动手。 这些人直接围住周楚,拿出一根根木棍。 这让周楚一愣。 不过随即想明白了。 铁器和刀具都是管制品。 这群乌合之众哪能弄得到刀。 倒是高估他们了。 不过是些乡野村夫,一点武功不会,全凭着一把子力气。 哪里是周楚的对手。 有句话老头说的很对。 周楚可是纯纯的童子功。 一年顶得上别人好几年的功夫。 更何况周楚的桩功极其扎实。 即使手上没有刀,一招一式都是势大力沉。 这些人一个个被击飞出去很远。 如同被马车撞了一般,再也起不来了。 解决了其他人,周楚饶有兴致地看向冯有德。 “你。。。你要干什么。。。” 冯有德一副见了鬼的表情看着周楚。 “我告诉你,这可是京城,天子脚下,你还敢当街杀人不成?” 周楚自然不会杀人。 只是把冯有德扭送到了顺天府。 至于围攻周楚的那几个人,早就跑的无影无踪了。 周楚一个人,也懒得去抓这些人。 “周掌柜的,什么风把您给吹来了?” 顺天府值班的衙役看到周楚满脸笑容。 随着这一个月沈青铺子的营业额暴增。 周楚清楚瞒不过这些当官的。 于是干脆让沈青捐出两千两银子给顺天府修葺衙门。 名义上是修葺衙门。 但周楚清楚,这些钱,指定是被分了。 这钱当然不白花。 从那以后,衙役巡街都会来跟周楚打个招呼。 有些人看到这一幕,原本不该有的心思,直接熄火了。 “这个冯有德,杀人放火,这些都是证据。” 周楚说着从怀中拿出早就准备好的证据递给衙役。 顺便还递给了衙役二两银子。 冯有德听到这话,脸色顿时变的苍白无比,冷汗都下来了。 “得嘞,明儿一早第一个我就让大人审他,瞧好吧。” 衙役接过证据,发现手上很沉,会心一笑道。 第14章 沈家要回铺子 周楚回到家的时候,沈青还在,阿福和阿东早已回到了铺子之中。 “小妹一个人在家,我怕她害怕,就留下来陪着她了。” 沈青看到周楚之后,解释道。 毕竟半夜三更的,她一个女子孤身一人留在周楚家中,好说不好听。 “多谢。” 周楚点了点头。 “你家的人想要要回这间铺子?” 周楚看着沈青满脸的心事,问道。 沈青沉默着点了点头。 虽说早有心理准备,但那毕竟是她的爹。 原本沈青多少是心存幻想的。 她觉得自已的爹多多少少会为自已说句话。 却不想此时的沈家早已没了她的容身之地。 沈青的爹甚至都懒得多看她一眼。 眼里只有他的那些儿子和姨太太。 这间铺子是保不住了。 毕竟原本也只是让沈青经营的。 “所以你现在认清现实了?” 周楚坐下之后,好整以暇的倒了杯茶,一边喝一边说道。 沈青听到这话,点了点头。 “你说得对,这个世界上,只有靠自已,只有自已强大了,其他人才会变得和颜悦色。” 周楚放下茶杯,看向暮云瑾。 “小妹,你先去睡觉吧,我有事和她谈。” 暮云瑾听到这话,有些不放心的看了看周楚,又看了看沈青,确认两人之间没什么之后,才转身离去。 “真是人小鬼大。” 周楚自然注意到了暮云瑾的小动作,有些无奈的摇了摇头。 沈青听到这话,脸色微红,感觉耳朵发热。 这大晚上的,孤男寡女共处一室。 这要是在以前,沈青想都不敢想。 不过此时的沈青已经不在乎那许多了。 她只想赚钱,变的强大起来。 至于沈家,她已经不在乎了。 “你想清楚的话,明日一早去和沈家做出分割,铺子归还他们。” 周楚似乎早就想好了之后的路,条理清晰道。 “好。” 沈青此时对周楚的话没有任何怀疑,百分之百执行。 “你有看好的铺子吗?这附近的铺子都很贵。” 沈青忍不住问道。 这里毕竟是京城,寸土寸金。 每一间铺子都是天价。 就拿沈青这间铺子来说,即便是之前生意不好的时候,想要买下来的话,没有五万两白银,根本不可能。 租的话倒是很便宜。 但租铺子做生意,无异于寄人篱下。 生意一般的时候还好。 一旦生意好了,就会有人眼红,想办法收回铺子。 沈家的这次教训,让沈青不想租铺子做生意了。 太不稳定。 “铺子自然是有的,冯家的铺子不正好吗?” 周楚饶有兴致道。 “冯家?冯有德那个老狐狸会卖?” 沈青不解道。 “卖不卖,可由不得他。” 周楚说的没错,冯家第二天就被抄家了。 冯有德做的坏事太多。 没收冯家一切财产充公。 说是补偿受害者家属。 但周楚清楚,这不过是官面上的话罢了。 无非是那些官老爷看中了冯家的家产。 冯家被抄家,让周楚愈发对这个时代的阶级森严有了直白的认知。 心中也愈发警惕。 这些个官老爷,大部分都是吃人不吐骨头的主。 “大小姐,考虑的怎么样了?” 第二天一早,沈青还没去沈家,沈家的管家就来到了铺子里。 管家对沈青连一点尊重都欠奉。 他很清楚,这位大小姐也不过是名义上的大小姐罢了。 沈家早就没了她的容身之处了。 这几天,沈家的人知道了沈青的铺子很赚钱。 虽然具体赚多少不知道。 但光看铺子里门庭若市,就可以想象每天的流水有多少了。 这一间铺子,恐怕抵得上其他四五间铺子,甚至更多。 整个沈家,加起来也不过十几间铺子。 那些个姨太太又怎么能容忍这间铺子落入沈青手中。 她们可不管这间铺子的生意是在沈青手上起来的。 在她们眼中,沈青就是个赔钱货,迟早要出嫁,还不是自已的女儿。 于是几个姨太太一合计,干脆向沈青的爹吹吹枕边风。 把沈青许配出去,至于这间铺子,现在这么赚钱。 她们不说,沈青的爹也舍不得送出去给沈青当嫁妆。 这件事已经让沈青好几日心神不宁了。 今天管家就是来向沈青下最后通牒的。 “你还没资格来和我谈,要么让我爹来,要么让柳姨娘来谈。” 沈青瞥了一眼管家,完全没把这种狗仗人势的家伙放在眼里。 “你!” 管家气的指着沈青,却又不敢真的骂她。 毕竟再怎么说,他也是下人,沈青是主子。 他可以不尊重沈青,但骂了沈青又是另一回事了。 如果让老爷知道,沈家也就没了他的容身之地。 倒不是沈家老爷对沈青还有多少感情。 而是主子不会容忍下人倒反天罡。 “好啊,青儿,说说吧,你想怎么谈。” 一个声音传进了铺子,柳姨娘来到了沈青面前。 这位正是当初周楚在牙行有过一面之缘的女人。 看到了正主,沈青也不拿乔。 她很清楚,柳姨娘能做主。 “铺子我可以给你们,一块布都不会带走。” 沈青这话让柳姨娘心中大喜。 “不过我有个条件。” 沈青说完这话,心中有些忐忑。 毕竟她此时才不过十六七岁。 此时面临的也算是家中长辈。 很多事心里想的容易。 真正面对的时候,都会紧张。 “什么条件?” 柳姨娘问道。 “铺子给你们之后,我和沈家再无关系,要签个契约,你们再也不能对我的婚事指手画脚,对外我还是沈家的女儿,不会辱没沈家门楣,但以后沈家之事,与我再无关系。” 沈青说完这话,好似用尽了全身的力气。 柳姨娘一听这话,心想还有这好事?这不是双喜临门吗? 如此一来的话,沈家连沈青的嫁妆都不用出了。 这个年代大户人家嫁女儿陪嫁的嫁妆可是一笔不菲的财富。 甚至很多都会直接陪嫁铺子庄子。 为的就是女儿以后在娘家能直起腰来,当家做主。 虽说不能用沈青的婚事为儿子的仕途铺路了。 不过柳姨娘也是自家人知道自家事。 她那个儿子根本就不是读书的料。 总是这笔交易对她而言,稳赚不亏。 “你先把账本拿来,我看看。” 柳姨娘不动声色道。 沈青并没有拒绝,她很清楚,只有足够的利益才会让这位动心。 很快,账本就到了柳姨娘跟前。 柳姨娘原本有些漫不经心的拿起账本。 结果越翻越震惊。 最后整个人的眼睛都红了。 上个月铺子里居然赚了数万两银子。 一个月就是数万两。 一年就是几十万两。 这是什么概念? 这可比整个沈家的收入加起来都要多。 即便是柳姨娘,此时也完全不淡定了。 她转身看向沈青。 “上个月赚的钱,我不可能给你们,我得为自已留点嫁妆。” 似乎清楚柳姨娘在想什么,沈青直接拒绝了。 “要是这些钱你们都要吞的话,大不了鱼死网破,这铺子我一把火烧了。” 沈青面无表情道。 柳姨娘听到这话,想了想,还是大局为重,不能因小失大。 只要铺子在,自已就掌握着一个下金蛋的母鸡。 还怕没钱? “行,你把文书拟好,回头我让你爹签了。” 柳姨娘此时心里想的都是有钱了之后该怎么花,整个人都感觉有些飘飘然。 第15章 周楚的手段,买下冯家铺子 “什么?这个孽障要脱离沈家?” 沈青的父亲沈良听到柳姨娘说完之后,勃然大怒。 自已的女儿,居然胆敢主动脱离沈家。 自已可以不要她,但她凭什么跟自已提要求?还要脱离沈家? “老爷,这也未必是坏事,那丫头说了,不会和外人说,对外她还是我沈家的女儿。” 柳姨娘抚摸着沈良的胸膛说道。 “她那个铺子也是邪了门了,上个月赚了三万多两银子,这个铺子才是重中之重。” 柳姨娘的风情万种,让沈良气消了不少。 “也罢,既然这个孽障不想和我沈家有瓜葛,就随了她的心意吧,她以为做生意很简单?等她赔的精光的时候,自然会知道沈家的可贵,不过到时候她后悔也来不及了。” 沈良说着接过文书,签字画押。 很快,文书就到了沈青手上了。 “好,铺子这就交还给你们。” 沈青将文书收了起来,随后看向阿福和阿东。 “你们两人是继续在这里干,还是跟着我走?” 阿福两人虽然脑子转的不是很快,但也很清楚这个铺子能有今天的生意完全是因为掌柜的。 掌柜的一离开,他们甚至可以预见这间铺子生意的凋零。 阿福两人可是看在眼里。 那些客人来了指名道姓找掌柜的。 很多贵女看掌柜的的眼神,要多不清白,有多不清白。 当然,这些话他们也就敢想想,是万万不敢说的。 更何况就算留下来,新的东家和掌柜的也未必会用他们。 谁不想用自已人。 “我跟东家走。” 两人异口同声道。 另外一边,周楚拿着沈青给的两万两白银,在顺天府买下了冯家铺子。 冯家铺子单按面积算的话,比沈青之前的铺子还要大不少。 正常买卖的话,少说得五万两白银,甚至更高。 但此时落入官府手中,就如同后世的法拍房。 价格自然要便宜很多。 不过即使再便宜,一般也得三万多两白银。 如果以三万多两白银买下的话,周楚和沈青手中就没了流动资金。 周楚并没有找顺天府尹的千金。 虽说两人关系还算不错。 周楚相信这位贵女也是愿意在顺天府尹面前替自已说几句话的。 但这毕竟涉及到了金钱。 先不说顺天府尹愿不愿意。 整个关系网上的其他官员一旦注意到冯家铺子的价值,想让他们割肉,难如登天。 周楚可以和他们谈的前提建立在没有触碰他们利益的基础之上。 一旦触碰了他们的利益,这些人就会择人而噬。 周楚没有任何背景。 和这些人打交道,要万分小心。 稍不注意,就会被吞的骨头渣都不剩。 周楚在冯有德抄家之前,就找上了负责记录冯家价值的笔吏。 给了他一千两银子。 如果正常分的话,他这种刀笔小吏,能分到十几两就不错了。 大头根本轮不到他们这些人。 财帛动人心。 只是动动笔的事,没人会追究。 那些抄家的人不知道铺子的具体价值,就算知道,他们也不知道笔吏记了多少。 能看到笔吏记了多少的官员,都是不知民间疾苦的官老爷。 根本不清楚冯家铺子的具体价值。 这就是信息差。 周楚就抓住了这个信息差。 笔吏如果犹豫半分,都是对这一千两的不尊重。 他在记录的时候,直接把冯家铺子的价值降低了一半左右。 很多小点的铺子都是这个价格。 不出挑。 不会让人挑出毛病来。 太低的话,那些当官的横向对比,就能看出端倪。 再之后,周楚带着一件自已设计的马面裙,找到了顺天府尹的千金。 直接在所有人之前,把这个铺子买了下来。 只花了一万七千多两白银。 哪怕加上给笔吏的一千两,也是血赚。 当铺子的房契摆在沈青面前的时候,沈青有种如坠梦中的感觉。 “两万两就买下来了?” 沈青以为周楚把两万两都花了。 “准确的说是一万八千两。” 周楚说着将剩下的两千两还给了沈青。 既然是合作伙伴,那就要真诚。 什么人都骗的人,最终会落入更大的陷阱。 “你是怎么做到的?” 沈青倒吸了一口凉气道。 “那你就别管了,新铺子按之前说的,我占四成,你占六成。” 周楚慭慭然道。 听到这话,沈青沉默了。 “怎么?觉得我拿的多了?” 周楚挑眉道。 “不,你拿的少了,这样吧,你占六成,我占四成。” 沈青的话,让周楚有些出乎预料。 “为什么会这么想?我不过是个掌柜的。” 周楚问道。 “你可以和任何人合作,甚至自已单干,是我离不开你,不是你离不开我。” 沈青想了想,说道。 沈青很清楚,自已可以另外找掌柜的,但其他掌柜的能带来的利润和周楚比差的不是一星半点。 其他的不说,之前铺子的客人,那些贵女,一旦知道周楚开了新的铺子,肯定都会跟过来。 这是毋庸置疑的。 这一点谁能做到? 或许现在周楚没有足够的本钱自已开铺子。 但攒够本钱也是迟早的事,甚至要不了多久。 到了那个时候,如果周楚要单干,自已的铺子生意恐怕会一落千丈。 “还有一点,这段时间我跟你学了很多东西,我想继续跟着你学更多,所以你得拿六成。” 沈青真诚道。 听到这话,周楚倒也没推辞。 虽说铺子是沈青花钱买的。 但如果没有自已忙前忙后的话,这铺子恐怕要多花一倍的钱。 更何况能不能买到手还另说。 毕竟官府拿出来卖的铺子,都是极其抢手的。 一般人根本拿不到。 周楚之所以答应,还有另一个原因。 自已不可能一直就弄这一个铺子。 迟早是要抽身的。 经营这个铺子不过是权宜之计。 沈青是个拎得清的女人。 进退有度,做事果断。 稍加培养,就是个做生意的好料子。 到时候把铺子交给沈青打理。 甚至将来有可能的话,自已生意做得更大的话,沈青完全可以成为自已的副手。 眼前的铺子不过是蝇头小利。 周楚从未真的放在心上。 “你让阿福去买炮仗,三天后开业放,还有,回头我写个传单,你去书局刻个雕版,印上一万多张,既然要开张,就要搞的热热闹闹的。” “还有,货要备足,不能像之前的铺子那般了。” 周楚叮嘱道。 之前的铺子因为不知道沈家的人什么时候收回去,所以从不会备太多的货。 不然的话,那些布只能留给沈家人。 但现在铺子是自已两人的了,自然没有这种后顾之忧。 叮嘱完这些之后,周楚让阿福买了几条鲥鱼,又买了半扇羊肉,还有一些其他的食材。 这一个月周楚都没过什么好日子,忙的不可开交。 此时闲下来了,自然要好好放松一下。 周楚炖鱼汤的时候,让阿东去牙行叫了表叔来家里吃饭。 又让阿福去叫了老头和师母。 很快,满屋子七八个人都等着周楚做好饭了。 沈青之前是大小姐,十指不沾阳春水,自然是不会做饭的。 倒是周楚的师娘,原本虽然家境优渥,但跟了老头之后,什么都学会了,来到厨房帮周楚一起做饭。 “师娘,你怎么看上我老师这个糟老头子的。” 周楚一边炖羊肉,一边打趣道。 “去去去,没大没小的。” 女人脸色微红道。 旋即,女人好像陷入了回忆之中。 “他年轻的时候就名满天下了,很多达官贵人都想一睹他的容颜。” “只可惜他一生坎坷,时运不济,否则也不会如此。” “不过若不是如此,我又怎么有资格陪在他身边呢。” 女人说着满脸的甜蜜。 “恋爱脑,没救了。” 周楚忍不住说道。 “你说什么?” 女人疑惑道。 “没什么,我看看羊肉炖好了没。” 周楚急忙转移话题道。 第16章 贵女来访 很快,一桌子极其丰盛的菜就做好了。 其中大多数是肉。 众人纷纷大快朵颐。 吃的见牙不见眼。 “你小子的手艺真是奇了,我吃遍了整个京城,就算江南当年我也吃遍了,从未吃过如此美味的羊肉和鱼汤。” 老头一边吃,一边对周楚的手艺赞不绝口。 他倒是懒得说什么大丈夫远离庖厨这种不切实际的话。 毕竟周楚书童出身。 更何况老头这么多年,从富家公子万人追捧,到如今的穷困潦倒。 什么没看透。 “京城的大馆子我也吃过,和小楚的手艺没法比,差远了。” 周楚的表叔孙强也忍不住夸赞道。 暮云瑾更是战斗力强悍,小孩子正是饭量惊人的时候,根本来不及说话,干脆放弃筷子,用手抓住羊大骨啃了起来。 “注意仪态。” 周楚忍不住说道。 暮云瑾毕竟是陆家的大小姐,周楚不希望她在自已这里变得像个野丫头似的。 “吃完这顿再注意,吃完这顿再注意。” 暮云瑾一边啃着骨头,一边说道。 众人听到这话,都是哈哈大笑。 众人吃的宾主尽欢的时候,大门被人敲响了。 阿福和阿东作为跑堂的,自然是极有眼色的,急忙跑过去开门。 门口赫然站着孙娇娇和一些其他的官家小姐。 “衡器在不在家?” 孙娇娇问道。 “诸位贵人请进,掌柜的在家。” 阿福等人急忙将几人让了进去。 这是孙娇娇第一次登门拜访。 作为孙家的大小姐,贸然登门拜访一个男人,一般是于礼不合的。 实在是因为她今日去沈家铺子,发现沈家铺子无论是掌柜的还是跑堂的都换人了。 所以她叫上了自已的几个闺中好友一起来找周楚。 这些也都是之前沈家铺子的常客,对周楚设计的马面裙赞不绝口。 孙娇娇等人进入院子中后,有些惊讶。 她们没想到周楚住的院子这么小。 不过想想也对,周楚毕竟只是个掌柜的。 孙娇娇等人并不知道周楚在沈青的铺子里是拿提成的。 按她们的了解,一般掌柜的虽然比跑堂的月钱高很多,但也有限。 “各位贵人大驾光临,有失远迎。” 院子本身就不大,周楚自然听到了动静,出来迎客道。 说完这话,周楚将孙娇娇等女迎到了书房之中。 孙娇娇她们进入书房之后,一个个眼睛都亮了。 眼前的书房虽说不大,但无论是书案上还是墙上挂着的字画都非同一般。 孙娇娇一眼就认出了这些字大多数出自周楚的手笔。 “你们看吧,我早就说了,衡器的字不一般。” 孙娇娇看着自已的那几位好友,略显炫耀道。 仿佛这些字出自她的手一般。 这些官家小姐平日里没有其他爱好,就喜欢聊一些琴棋书画之类的。 平日里讨论的也都是京城之中那些青年才俊。 她们之中有识货的,比如户部楚大人家里的千金,楚璃。 楚璃在京中是出了名的才女。 琴棋书画样样精通。 特别是写了一手娟秀的好字,让很多人称赞不已。 但此时看到周楚的字,眼神之中满是震惊。 一般不太懂书法的人,看到周楚的字,不会有什么太大的感觉,就是下意识的觉得写的好看,工整。 但楚璃不同,她是懂书法的。 正因为懂,才知道眼前的这些字写的有多好。 她满脸震惊的看着周楚。 “衡器可是师从大家?” 大家和名家有很大的区别。 一般有了很高的水平,并且具有个人特色的,可以称之为名家。 但名家和大家之间,还有很大的差距。 能被称之为书法大家的,整个大明也没有多少人。 不超一掌之数。 周楚听到这话,微微一愣。 “我那老师游戏人间,不曾告诉我他的姓名,我也未曾问过。” 楚璃听到这话,又看了看周楚的字。 心中顿时有了个极为大胆的猜想。 “那位大家可曾留下手稿或者字画?” 说这话的时候,楚璃语气急切,仿佛一个狂热的小迷妹即将见到了偶像一般,显得很激动。 孙娇娇等人听到这话,也都愣住了,没有打岔。 几人此时都忘了来找周楚的目的了。 “倒是写过,不过被他老人家拿走了。” 周楚撒了个谎。 周楚一直都知道老头子的身份不一般。 对于老头子的身份,甚至隐隐有了一些猜测。 所以周楚不想给老头招惹麻烦。 一旦太多人知道老头子的身份,他恐怕再无宁日。 楚璃听到这话,满脸失望。 不过很快就打起了精神。 本想跟周楚要一幅他自已写的字的。 但转念一想,一个女子向男人要字画,未免暧昧了些,只能放弃。 她打定了主意,有机会多往这边跑跑,眼前这个年轻人的老师要真是那位的话,楚璃想想就觉得激动。 “不知诸位小姐来找在下所为何事?” 周楚急忙转移话题道。 孙娇娇听到这话,顿时来了精神。 “我们今日去沈家铺子,发现掌柜的换人了,东家也换人了,你要不要来我家铺子。” 虽说大明有律令,官员家属不得行商。 但这条律令只有在洪武和朱棣年间才是真正生效的。 到了仁宗和宣宗年间,这两位将朱棣和朱元璋打下的基础败坏的一塌糊涂。 仁宗朱高炽,取消了奴儿干都司的驻军,使得大明在东北的领土不断缩减。 还不断放权给文官们。 到了好圣孙朱瞻基在位期间就更离谱了,直接使得巡抚领兵常态化,使得朝廷对地方的掌控力越来越弱。 以至于后来,皇帝根本没有了兵权。 现在在位的朱厚照意识到了这个问题,御驾亲征了几次,想要收拢兵权。 这是文官们不能容忍的。 所以朱厚照才会落水而亡。 所谓的仁宣之治,在周楚看来,纯属扯淡。 大明的版图就是在这爷俩手上丢的最多。 朱元璋和朱棣两父子本来都在东南亚做好了布置。 只要按部就班的实施下去,东南亚就会逐步纳入大明的版图。 但这爷俩上位之后,将整个东南亚的布局搞的乱七八糟,朱高炽登基之后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叫停郑和下西洋。 这两位连明君都算不上,偏偏被那些文官吹成了仁宣之治。 俩人在一起加起来在位也就十年出头。 能治出什么? 从这两位上位之后,官员家属不得经商这条律令基本就名存实亡了。 “多谢孙小姐的美意,我和沈小姐准备合伙开个新的铺子,离原来的铺子很近,再过两日就开张了,到时候诸位小姐来的话,每人送一件新款式的马面裙。” 周楚说话滴水不漏,既不会驳了孙娇娇的面子,又让她们感觉如沐春风。 孙娇娇等人听到这话,都显得很高兴,特别是孙娇娇。 “太好了衡器,我原以为你不做这个行当了,你放心,开张那日我等一定会来。” 孙娇娇说道。 孙娇娇似乎看出了楚璃的心思。 “衡器,我们也不要你送我们马面裙,你把你写的这些字,送我们一人一张,等将来你成了大家,我们也好拿出来显摆。” 孙娇娇也很聪慧。 说话拿捏的恰到好处。 楚璃单独要的话,确实不合适。 但现在孙娇娇为大家要,自然就没问题了。 “对啊衡器,记得给我们落个款。” 旁边其他几女纷纷附和道。 这些贵女,有真才实学的不多。 大多数是附庸风雅。 “既如此,我也不好藏着掖着,只是我这字写的实在一般,诸位自已留着就好,实在不好给外人看。” 周楚说完找出几张自认为写的还不错的字,落了款。 “我年龄尚小,没有印章。” 周楚有些无奈道。 “无妨。” 孙娇娇喜笑颜开的接了过来。 楚璃更是满脸惊喜。 第17章 新铺子开张 柳姨娘接管沈家铺子之后原本是满心欢喜的。 客人也是出乎预料的多。 但每个客人来的第一句话都是出奇的一致。 “周掌柜的人呢?” 在得知周楚不干了之后,大部分客人都转身离开了。 只有极少数,还会选择留下来看看。 但和新掌柜的没聊两句,就愤怒离去。 两天下来,客人很多,但营业额没多少。 柳姨娘知道这个消息后也是急了,来到铺子里想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 这铺子要是败在自已手里,在老爷那里也不好交代。 不来不要紧,来到铺子之后,柳姨娘顿时注意到了不远处正在忙着张罗新铺子准备开张的沈青。 她顿时气不打一处来,来到正在忙活的沈青面前,掐着腰。 “好啊你个死丫头,我说你怎么轻易就把铺子交给了我,合着在这等着我呢?在这开个新铺子,你是想恶心谁呢?” 柳姨娘的战斗力是毋庸置疑的,说话那叫一个尖酸刻薄。 过路的人见她这样,都绕着走,生怕被殃及池鱼。 “姨娘这说的是什么话?你要铺子,我把铺子给你了,铺子里的布都不曾拿走一匹。” 沈青跟着周楚学做生意这么久,早已不再是之前的小白花了。 此时的沈青一副楚楚可怜的样子。 “我一个沈家嫡女,就因为我娘没了,在沈家连个落脚的地方都没有,我想着干脆就自已找个铺子经营吧,好不容易把生意做起来,姨娘又来抢我的铺子。” 沈青说着说着眼泪就流下来了。 演技那叫一个自然。 沈青记得周楚说过这叫舆论战。 也能帮新铺子打个免费的广告。 京城的人大多衣食无忧,最喜欢聊的就是东家长李家短。 沈青此时就是要把事情闹大一些,让吃瓜群众多一些。 然后自已再站在受害者的角度。 如此一来,这些吃瓜群众,都会是自已未来的潜在客户。 甚至她们回家之后,还会和自已的亲朋好友说起此事。 潜在客户人群就会不断扩大。 周楚早就料到这个柳姨娘会来闹,所以让沈青把事情闹大点。 果然,过路的行人一听到这话,一个个都两眼放光,挪不动脚了。 一群人对柳姨娘指指点点。 柳姨娘顿时气炸了。 “你个死丫头什么时候变得这么伶牙俐齿了?” 在柳姨娘的印象中,沈青一向单纯,不争不抢的。 “我也不想变得这样,如果可以的话,谁不想当个衣食无忧的小姐?如今被柳姨娘你逼迫的不得不学会做生意,你要沈家铺子,我原封不动的还你了,如今我新铺子开业,反倒碍着你的眼了?” 沈青说完掩面哭泣。 这话说完,周围的吃瓜群众纷纷看向柳姨娘,眼神之中尽是鄙夷,一个个纷纷小声声讨着她。 柳姨娘终究是要面子的,脸上哪里挂得住。 “哼,懒得和你这个死丫头计较。” 说完这话直接落荒而逃。 此时在铺子里的周楚目睹了这一切。 “你去告诉王老板,我给他写的戏文可以开始唱了,连唱三天。” 周楚看着阿福道。 “好嘞掌柜的。” 阿福听到这话,一路小跑朝南去了。 很快,一个消息传遍了京城的大街小巷。 “城南有唱大戏的,免费唱三天,大家伙快去看啊。” 百姓是最爱凑热闹的,再加上这个时代实在是没什么娱乐方式,此消息一出,无数人纷纷往城南涌去。 戏文正是周楚根据沈青的经历写的。 大致内容是沈青的爹和那些姨太太们,如何欺压正妻,正妻死后,大小姐又如何如何被排挤,在沈家无立足之地。 当然,姓名是要换的,不能指名道姓。 在之后就是大小姐自已要了个铺子出来经商。 生意好不容易红火起来,姨太太又来抢铺子,不得已,大小姐只能新开了一个铺子。 如果只是这个戏文,不会有太好的效果。 毕竟没什么人知道沈青的故事,也就联系不到新铺子上来。 但现在不一样了,有了柳姨娘的助攻,很快周楚和沈青新开的铺子就会传遍京城。 所有人都会知道,这家铺子的东家之一,就是戏文里的那位小姐。 如此一来,新铺子瞬间就成了京城的网红店。 无数大家小姐,都会来蹭热度打卡。 然后周楚再以价格和质量,让新铺子响彻整个京城。 论营销手段,在这个时代,周楚简直是降维打击,毫无对手。 “你真不怕把你爹气死吗?” 周楚看着沈青,似笑非笑道。 这部戏文一旦传播出去,沈家的事自然会成为京城街头巷尾热议的话题。 到时候无论是沈青的爹还是整个沈家,都会站在舆论风口。 甚至很可能官府都会插手。 毕竟宠妾灭妻,还引起了这么恶劣的影响,官府不太可能坐视不理。 “他同意把铺子收回去的时候,就不是我爹了,这不都签了契了吗?” 沈青说着拿出之前签好的契。 “其实我早就该看明白了,只不过以前有我娘护着我,这些风雨自然淋不到我,但我娘这些年怎么过来的,我是知道的,我多受些委屈都无所谓,但我得为我娘讨回公道。” 沈青惨然一笑道。 “既然他不把我当女儿,我又何必把他当爹,他要是真因为这事进了大狱,我也会经常去看他,算是尽了最后的孝心。” 周楚听到这话,叹了口气。 清官难断家务事。 未经他人苦,莫劝他人善。 戏文的效果是很明显的。 当天晚上,沈家的故事在京城之中就流传开来了。 第二天一早,阿福刚打开铺子的门,顿时被吓了一跳。 此时铺子门口人山人海,似乎都在等着铺子开张了。 这还是昨天那些传单的效果,再加上戏文和沈青昨天对柳姨娘的控诉。 三位一体,可不是一加一那么简单。 直接产生了化学反应。 沈青也吓了一跳。 她怎么都没想到,周楚的那些招式,效果居然这么好。 好的有点过于夸张了。 “诸位,不要急,排好队一个个来。” 周楚站了出来说道。 随后周楚示意阿福让早就雇好的人去招呼着。 很快,就有五六个人,穿着同样款式的衣服,衣服上面都写着云桂坊的字样,拿着一个个盘子,盘子里面有饴糖、炒熟的瓜子和其他干果,有的手里拎着水壶,不停地招呼着排队的客人。 如此一来,所有人瞬间不觉得排队是一件苦差事了。 “还是大小姐会做生意。” 说这话的是昨日听了戏文的。 随后周楚让阿福放了鞭炮,正式开门营业。 “孙大人家千金,祝贺云桂坊开张。” “楚大人家千金,祝贺云桂坊开张。” 。。。。。 很快,一个个贵女纷至沓来。 她们也不空手来,纷纷递上自已的贺礼。 每人的贺礼都是五六百两。 周楚让人将早就准备好的新款式的衣服,给她们每人两套。 孙娇娇等人都是无比欢喜。 那些进入铺子里的百姓发现云桂坊的布,要比其他铺子的布便宜不少。 质量还好。 这是周楚和进货的布庄谈下来的结果。 周楚很清楚,自家铺子一旦开张,吞吐量肯定是极大的。 最起码不是之前的沈家铺子能比的。 在布庄拿的货自然也不是一般铺子能比的。 起码是其他铺子的十倍以上。 如此一来,自已就成了大客户。 有了和他们谈的资本。 普通的布料,进货价每尺便宜了两到三文。 卖的时候,比其他铺子便宜一文。 如此一来,自家铺子卖的便宜,赚的还更多了。 倒不是周楚不想便宜更多。 只是那样的话,会大大挤压其他铺子的生存空间。 到了那个时候,自家铺子就成了其他人的公敌了。 这不是周楚想看到的。 便宜一文,刚刚好。 第18章 三年,周楚对朝局的判断 时间如流水,匆匆而过。 距离周楚的新铺子开张,已经过去了近三年的时间了。 这三年时间发生了很多事。 其中最重要的一件就是,大太监刘瑾死了。 即便如此,朝中也没人为陆家说话。 这很正常。 文武百官和锦衣卫一直都是对立的。 谁会为一个锦衣卫百户说话呢。 所以陆家的人还在大狱之中关着。 不过此时的陆家因为周楚的存在,在大狱之中的日子虽说和以前完全不能比,但和其他犯人比那叫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周楚每个月一百两银子打点这些狱卒,让陆松一家子半个月换一床新被褥,住的牢房更是每天都有狱卒打扫。 大狱之中,有人打点和没人打点的犯人,待遇差距太大了。 刘瑾死后,陆家老大来过京城,想要打点一下,看看能不能让自家人出来。 为此,周楚拿出了很多钱财让他打点。 可惜,刘瑾虽然死了,但他的那些个干儿子仍然得势。 陆家老大空有钱,却送不出去,谁也不想得罪那些个如日中天的太监们。 皇帝还活着。 周楚很清楚,无论是刘瑾,还是其他得势的太监,不过是皇帝手中的刀。 斩向文武百官的刀。 如今的朝堂之上,这些官员都杀了,可能有冤枉的,但隔一个杀一个,肯定有漏网之鱼。 很多事,皇帝不好去做,一旦做了,和文武百官之间就没了转圜的余地了。 但太监可以做。 太监做了,别人会以为皇帝被太监蒙蔽了。 最后只要处理了太监,皇帝还是圣明的。 这便是帝王之术。 “可恨朝中居然无人敢为我陆家说话。” 陆家老大满脸悲愤道。 说着就要把银钱还给周楚。 “这些钱你且拿着,打点一下同僚,对你将来有好处。” 周楚没有并没有接。 陆家老大听到这话,摆了摆手。 “我不需要打点任何人,我和世子情同手足,无论是王爷还是世子都待我极好。” 陆家老大还是把钱还给了周楚。 “我一直不曾问大哥,你跟的是哪个王爷?” 周楚有些疑惑道。 “我跟的是兴王。” 对于周楚,陆家老大是毫无保留的信任。 “兴王!” 周楚听到这话,心里掀起了滔天巨浪。 兴王,陆家。 陆家老大的名讳呼之欲出了。 此时周楚感觉自已的心怦怦乱跳。 穿越这么久,周楚还是第一次感觉自已距离未来的大明权力中心如此之近。 眼前的这位,将来权势滔天。 “大哥以后不必再来打点,要不了几年,朝廷就会生变,到时候就会有机会了。” 周楚压抑住激动地心情,说道。 “此话从何说起?” 陆家老大一脸不解道。 周楚并没有说话,而是看了看周围,发现没人之后,关上了门。 “大哥,一家人就不说两家话了,这些话我从未和任何人说过,大哥记住,除了兴王世子,这些话不能说与任何人听。” 周楚郑重其事道。 陆家老大此时似乎也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 这几年和周楚的接触,再加上陆松夫妇两人对周楚的夸赞,让陆家老大明白周楚是什么样的人。 忠心、才高八斗、做事极有章法。 单论武力,陆家老大或许还有些自信。 但其他方面,他觉得自已都远不如周楚。 “我自是省的。” 陆老大说道。 “大哥,你可知先帝是怎么没的?” 周楚低声道。 “这事我倒是有所耳闻,说是太医院的院判给先帝用错了方子。” 陆家老大说道。 这事并非秘密,京城之中很多人都知道。 周楚听到这话,一脸冷笑。 “那太医院的院判本身也不是御医出身,原本是个文官,怎么就突然成了太医院的院判了,而且用错方子治死皇帝,抄家灭族都不为过吧?但这位刘大人如今却安然无恙。” 陆家老大听到这话,神情有些恍惚,顿时觉得这个世界很荒唐。 他们陆家一向谨小慎微,为皇帝办差,结果因为得罪一个太监进了大狱。 刘文泰用错了方子,一点屁事没有。 “说白了,这位刘大人,就是那些个朝廷官员安排的,皇帝想从他们手中夺权,他们自然不能容忍。” “如今的皇帝,虽说私德荒唐了些,但做的事大体还是和先帝差不多,慢慢从文官手中夺权,现在甚至在尝试做先帝都没敢尝试的事,收拢兵权。” 兵权自从所谓的仁宣之治期间巡抚领兵常态化之后,一直都归地方所有。 这是很多皇帝不能容忍的。 不过他们不能忍也得忍着。 毕竟手里没兵,说话不硬气。 “先帝都没收拢兵权,就被那些个文官所不容,如今皇帝想要收拢兵权,那还得了?所以我料想,要不了几年,这位恐怕也要出事。” 周楚说这话的时候,声音更低了。 陆家老大听到这话,浑身一震,顿感如芒在背。 他怎么都没想到,周楚居然如此胆大,敢讨论这种问题。 “如今的陛下没有子嗣,陛下如果崩了,以杨廷和为首的这些个文官,肯定会想着从各地藩王之中扶植一个。” “我听闻兴王身子骨一直不好,恐怕坚持不了多久了,世子年幼,主弱可欺,如果你是杨廷和这些人,扶植一个藩王继位的话,是会扶植一个年幼的,还是成年的?” 周楚满含深意的说道。 陆家老大听完这话,浑身冷汗直流。 看周楚的眼神仿佛在看一个怪物。 “大哥不必这么看我,你只需记住一句话,跟好这位世子,告诉世子这两年韬光养晦,装作很听话的样子就可以了。” “如此一来,将来陆家会因为大哥一飞冲天。” 说完这话,周楚吐了口浊气,喝了口茶。 陆家老大则如同虚脱了一般,还在消化着这些惊人的信息。 第19章 三年的变化 陆家老大,或者说陆炳离开了。 得知陆炳的身份之后,周楚觉得自已得重新规划一下未来的路了。 嘉靖帝一生刻薄寡恩,他用过的人,几乎都没什么好下场。 一个人除外。 陆炳。 陆炳号称大明第一锦衣卫,集万千荣宠于一身。 倘若说有谁是嘉靖帝从不会猜忌的,那只有陆炳了。 有着这层关系在,周楚很多曾经预想过的事就可以付诸实践了。 “哥,大哥走了。” 暮云瑾回到书房之中,看到周楚正在写着什么,不禁露出一丝心疼的表情。 这几年来,二哥每天从早忙到晚,没有一刻得闲的时候。 别人家的孩子在这个年纪还都是贪玩的年纪。 二哥却因为自已,因为陆家,一刻都不曾松懈。 如今的暮云瑾已经八岁,虽然只有八岁,却出落的十分漂亮。 十足的美人胚子。 在周楚和老头子的教导下,才学更是碾压无数贵女千金。 甚至很多京中所谓的才子,也不如她。 有种少年天才的感觉。 只不过周楚为了保护她,这才才名不显罢了。 说来也怪,她一个女孩子,兵法却学的出奇的好。 画画上的天赋也远超周楚。 画画和兵法,两个风马牛不相及的东西,在她身上却同时出现。 周楚看着暮云瑾手上端着的莲子羹,不禁皱了皱眉头。 “你怎么又做这些庖厨之事?不是和你说了吗,让你远离庖厨。” 暮云瑾听到这话,将莲子羹放在周楚面前,抱着周楚的胳膊就撒娇。 “哎呀,我这不是看哥哥你太辛苦了嘛。” 周楚听到这话,有些头疼的放下笔,喝了几口莲子羹。 “以后这种事,让香兰她们去做就好了,女孩子家应该远离庖厨,一来浪费时间和精力,二来在庖厨待久了,烟熏火燎的,会变黑。” 香兰是周楚买的丫鬟之一。 这几年的时间,最开始云桂坊每个月最少赚三万两左右。 后来沈青干脆将周围的几家铺子都买了下来,打通之后,云桂坊的铺面瞬间变大了好几倍。 有了足够的铺面之后,周楚干脆将云桂坊分出来。 分为普通区和珍品区。 周楚并没有因为铺子的扩大贸然增加经营项目。 主要经营的还是布料和衣服。 沈青倒是建议过,想要增加首饰铺子。 被周楚拒绝了。 没有足够的后台,胃口过大的话,只会招来祸事。 云桂坊的扩张,已经是他们目前的身份能做到的极限了。 就这还是因为周楚和一众官家贵女的关系摆在那。 没人会找周楚的麻烦。 但如果周楚生意做的太大,或者手伸的太长的话,肯定会有人出手的。 只要利益足够,就算那些官家贵女想插手,他们的家人也会阻止他们。 说到底,周楚还是无根之萍。 表面看着唬人,实则如履薄冰,谨小慎微。 生怕一步踏错,万劫不复。 如今的云桂坊,每个月的利润大概五万两左右。 这是周楚有意往下压的结果。 如此一来,周楚每个月都能分到三万两左右。 三年下来,周楚存了五六十万两白银。 这些钱根本就不敢露白。 无论是周楚还是沈青,表面上给人的感觉就是铺子里的布卖的便宜,赔本赚吆喝。 甚至很多时候,沈青还故意找其他相熟的铺子借钱进货。 为的就是给人造成不赚钱的假象。 沈青的爹三年前因为宠妾灭妻,被官府抓去打了一顿板子,当时就没了半条命。 宠妾灭妻本就有违大明律,再加上他们家的事闹的太大,官府想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都不行。 被打了之后,沈青的爹那原本就被酒色掏空的身子就彻底垮了下来,没多久就一命呜呼了。 那些个姨太太们,纷纷抢夺家产,分了家。 现在的云桂坊珍品区,成了京城贵女们的潮流。 里面衣服的样式,每隔几日就更新一次。 为此,周楚还特意请了许多顶尖女红,教会了他们设计衣服的样式。 云桂坊的普通布,要比其他铺子便宜。 普通百姓最喜欢来的就是云桂坊。 不过普通的布,本钱低,就算都是利,也赚不了多少钱。 真正赚钱的是针对贵女们的珍品区。 云桂坊的样式多,布料好,而且价格比其他铺子的要贵很多。 刚开始,周楚让沈青把珍品区的布和衣服价格调整的比其他铺子贵了几乎两倍的时候,沈青万分不解。 “你得清楚这些个贵女的心思,她们比的就是谁穿得好,穿的贵,你的衣服再好,只卖两三百两一件?她们都不好意思穿出门,她们会觉得这是便宜货。” “相反,这些个贵女们就喜欢价格贵的,越贵越好,越贵,越代表身份。” 周楚侃侃而谈道。 这一言论,顿时让沈青醍醐灌顶。 只是如今的云桂坊,生意愈发火爆,几乎成了京城的一个标杆。 周楚即便是努力往下压,却也有点压不住的感觉。 不过,周楚早就准备好了预案。 第二天一早,周楚就让人去请了孙娇娇楚璃等人来自已家。 此时的周楚早就把原来的院子退掉了,将原本属于陆家的宅子买了回来。 “衡器,你叫我们来,是有什么事吗?” 孙娇娇第一个到。 和三年前相比,她眉宇间多了几丝风情,少了一些骄纵。 一年前,孙娇娇就出嫁了。 虽然她对周楚新有好感,却也知道他们俩是不可能有结果的。 首先门不当户不对。 其次孙娇娇觉得自已根本配不上周楚。 她能感觉到,周楚并不喜欢她。 孙娇娇虽然出嫁了,但这些年对周楚却愈发的言听计从了。 只是外人不知道罢了。 孙娇娇的婆家是个五品官,也是个肥缺,吃穿用度是不缺的。 “等等若曦她们吧,等她到了再说。” 若曦是楚璃的字。 楚璃作为才女,如今虽然十七了,却未曾出嫁。 楚璃作为才女,自从见识过周楚的才学之后,这三年时间,更是隔三差五的来找周楚。 对周楚愈发痴迷。 那些个京中所谓的才子,在楚璃眼中和周楚完全没法比。 倘若没认识周楚,她可以勉强自已出嫁。 如今却再也瞒不了自已的心。 只是周楚虽然清楚她的心思,却一直不曾回应。 甚至有段时间刻意疏离她。 这让她黯然伤神了一段时间。 直到孙娇娇去劝了她。 “以你的身份和他的身份,你如果执意嫁给他的话,只会害了他,你的父亲不会放过衡器的。” 楚璃这才如梦初醒,自此以后,几乎不再私下里找周楚了。 只是隔三差五的去云桂坊见一见周楚,以解相思之苦。 对于楚璃的感情,周楚也感到无比头疼,却也没什么好办法,只能期望她自已能想通。 要说一点好感没有,那是骗人的。 但也只是有些好感罢了。 所以周楚一直在刻意疏离楚璃。 却没什么效果。 周楚干脆放弃了,爱咋咋地吧。 这三年,周楚长的愈发俊俏。 很快,楚璃和另外两个贵女到了。 她们四个一直以来都是和周楚关系最好的。 其中身份最高的是户部侍郎的女儿。 户部侍郎是三品官。 “我准备开个酒楼,想让你们每人都拿点钱,你们每人占两成,我占两成,也算我们相识多年的一场缘分。” 周楚这话一出,几人的眼睛顿时亮了。 除了楚璃,其他几人都已经出嫁了。 以她们的身份,出嫁的门楣自然是极高的的。 出嫁之后才知道,女子手中有钱是多么重要。 在婆家,有钱就有话语权。 甚至可以直接执掌中馈。 周楚的赚钱能力她们十分清楚。 之前孙娇娇她们就有过类似的提议,想和周楚一起开铺子。 但当初周楚根本没这个精力。 现在云桂坊基本都是沈青在打理了,周楚已经逐步从中抽身。 自然就有了时间。 京城中,如果说什么生意更赚钱,一个是青楼,另一个则是高档酒楼。 毕竟京城可是达官贵人遍地。 第20章 归乡 和孙娇娇等人商定之后,周楚就让人在早就选好的酒楼位置开始动工。 这处酒楼是现成的。 原本属于户部一个官员家的。 生意也还行,中规中矩。 按照周楚的估算,原本这个酒楼每年能赚个大几万两白银。 不过这户部官员年前得罪了人,被抄家流放了。 周楚就逮着机会,趁机低价买下了酒楼。 开酒楼的事,周楚心中早有打算,自然会早做准备。 不过要重新开张的话,自然免不了要装修一番。 普通酒楼虽然也能赚钱,但就像这个酒楼之前一般,一年最多也就赚个大几万两。 如果只是赚这么点钱,周楚完全不用如此大费周章。 只有酒楼能够赚足够多的钱,自已才足够安全。 人情或许保不了自已,但利益可以。 一旦和孙娇娇等四家形成一个利益共同体,这京城之中,能动自已的就少之又少了。 要做就做高端酒楼。 有准入门槛的那种。 你身份达不到,不好意思,进都进不来。 进出这里的都是达官显贵,你一顿饭低于一千两?你都不好意思。 原本周楚想做的只是简简单单的酒楼。 但此时周楚改变了主意。 要不了几年,皇位就会易主,陆家老大,也就是陆炳,就会执掌锦衣卫。 新帝继位,还要和杨廷和这些人来一场大礼仪之争。 周楚很清楚,所谓的大礼仪之争,争的并不是所谓的礼仪,而是朝堂之中的话语权。 届时所有人都会觉得,杨廷和这样的三朝老臣,能够轻易掌控新帝。 毕竟新帝登基的时候,也不过十四五岁。 半大孩子的年纪。 但周楚清楚,朱厚熜是何等妖孽。 仅仅用了三年不到的时间,就把杨廷和彻底斗倒,杨廷和被罢官回乡。 嘉靖帝朱厚熜在继位初期其实算得上是一位雄主。 继位初期,要开海禁,这一举动动了太多人的利益。 毕竟朝中无数官员,都加入了东南沿海的走私集团,只要海禁不开,他们就可以一直靠走私牟取暴利。 而宫中,自从明英宗朱祁镇流落在外之后,就被这些官员渗透成了筛子。 千疮百孔。 因为开海禁,嘉靖帝差点被宫女们勒死在宫中。 史称六壬宫变。 除了开海禁,嘉靖帝还想改革币制,铸造大额铜钱。 可惜被那些人直接将铜钱收了,在炉子里融了。 开海禁和改革币制自此无疾而终。 只能说这位嘉靖帝有治国之治,却没有名臣辅佐。 朝中百官都和他对着干,又缺乏好的方法,能干成才怪。 后来他的八个儿子,陆续夭折六个。 嘉靖帝自此心灰意冷,一意修玄。 周楚很清楚,无论是让自已选,还是因为陆炳的原因,自已将来都会成为新帝的亲信。 文官是做不成了。 倘若成了文官,那便是陷入无边的泥沼之中,想要再脱身就难了。 到时候干脆做个锦衣卫。 所以这酒楼,除了赚钱之外,周楚还要让它兼具另外一个功能。 搞情报。 趁着这两年时间,搞到京中这些官员的信息和把柄。 如此一来,新帝登基,就可以迅速打开局面,大礼仪之争也就不必持续三年这么久了。 当然,周楚主要还是为自已谋划的。 不过想要获得更多的权柄,就得紧跟着未来的新帝。 周楚将酒楼装修的设计图交给了施工队一张和表叔孙强各一张。 酒楼开张之后,周楚准备让自已的表叔来当掌柜的。 这种位置,交给别人周楚是不放心的。 孙强如今也年近五十了,岁数大了,自然不能一直到处跑。 牙行的生意,他早就不想干了,只是苦于没有别的生计。 周楚找到他的时候,他想都没想就答应了。 这酒楼掌柜的,可比牙行的人牙子风光多了。 京城之中但凡有点脸面的人物,谁看得起人牙子? 更何况周楚给他开出的月例是很高的。 一个月五十两银子。 在牙行辛辛苦苦一个月,也就赚这么多了。 不是每个月行情都那么好的。 “表叔,这几天你盯着点酒楼,我回老家一趟。” 周楚将图纸交给孙强道。 “是该回去一趟了,你都四年没回家了。” 表叔有些感慨道。 谁能想到四年前一个被卖到陆家的小孩,如今在这京城之中也算得上有头有脸的人物了。 孙强不止一次目睹那些官家小姐对周楚的热情。 他很清楚,自已这个侄子如果想的话,随便找一家六品甚至五品的官家入赘还是可以做到的。 但他更清楚,自已这个侄子志向远大。 是啊,四年没回家了。 周楚忍不住在心里感叹。 其实这三年,周楚一方面是在忙,另外一方面是在有意回避这个问题。 当初周楚提出把自已卖了,周楚的娘还有几分不舍,拿出一些钱财为周楚谋求一个好的人家。 后来表叔告诉周楚,第一次给他家送信的时候,他娘给他的那些钱就一并退给他们了。 当初收下这点钱,也是为了让周楚的娘放心。 如果说他娘还心疼自已这个儿子的话,那么周楚的爹,其实连句话都没有,甚至对于周母拿出钱给孙强有些不满。 这些周楚都是看在眼里的。 只是没说而已。 这四年时间,周楚断断续续的往家里送钱。 周母每次来信都对周楚万般叮嘱,关心自已这个儿子,从未有过其他心思。 但周父却不同,他每次来信,表面关心,但话里话外的意思,都是想办法跟周楚要钱。 周家这几年凭借着周楚,硬是成了当地的富户,置办了不少田产。 再加上周楚当初已经把自已卖了,算得上还了父母的养育之恩了。 所以这几年,周楚一直刻意回避这个问题。 趁着酒楼装修,周楚也算是有了闲暇的时间,就想着回家一趟吧。 终究是要回去一趟的。 经过一路的马车颠簸,周楚终于来到了自已村子的村口。 此时村口正有一个老农耕地累了,坐在一棵树下休息。 看到周楚路过,觉得有些面熟。 “你是那谁家的孩子来着?” 老农想了半天,也没想起周楚到底是谁。 “周家老大。” 周楚出言提醒道。 老农听到这话,一拍大腿。 “对对对,周家老大,听说你被卖到大户人家去了?发了大财了。” 这里的消息是滞后的。 村子里的人只知道周楚被卖到了大户人家。 却不知早在三年前,周楚就是自由身了。 不过周楚也懒得去解释这些,没有任何意义。 仅仅在村口,周楚就能看到自已家原本的位置,此时矗立着一个大宅子。 红瓦白墙。 一时之间,周楚居然有种近乡情怯的感觉。 第21章 周楚的决断 这些年,周楚低调惯了。 在京城这种达官显贵遍地的地方生活,太显眼不是好事。 即便云桂坊什么好料子都有,但周楚自已的衣服,一直以来都是粗布的。 只不过为了穿的舒服,内衬的料子都是极好的。 在周楚看来,自已的衣服也是穿给人看的。 别人穿漂亮的衣服,是为了引起他人的注意,成为焦点。 但周楚却是为了尽量不引起他人的注意。 所以周楚的穿着,在村子里并没有引起太多人的注意。 这种穿着虽说和村子里的人有不少区别,但看上去也不过是普通人罢了。 周楚很快就到了自已家附近。 看着这红瓦白墙,周楚有种恍若隔世的感觉。 离家的时候,自已一家都吃不上饭,自已饿的头晕眼花。 如今也算是过上好日子了。 深吸了一口气,周楚上前敲了敲紧闭的大门。 “谁啊?” 一个略显不耐烦的声音传了过来。 很快,大门被打开了,开门的却是周楚觉得有些熟悉,却又很陌生的人。 “你谁啊?”开门之人满脸不耐烦的看着周楚道。 “你是哪位?你不是这家的人吧?” 周楚疑惑道。 “有事没事?我当然是这家的人。” 此人一听这话,愈发不耐烦。 “我要见这家的主人。” 周楚说着就要往里走。 “你他娘的到底是谁啊?不说清楚不准进去。” 那人拦住周楚,颐指气使道。 周楚也不惯着他,直接抓住他指着自已的右手稍一用力,这人顿时发出了杀猪一般的惨叫。 叫声极大,很快就把院子里的人吸引了过来。 冲在最前面的不是别人,正是周楚的爹。 此时周楚的爹和四年前周楚离家的时候可谓是大变样。 当时周楚的爹又黑又瘦。 现在周楚的爹胖了许多,白了许多,就连身上穿的衣服,都有些员外郎的意思了。 原本气势汹汹准备兴师问罪的周父,看到周楚之后,神情一窒,将手中的扫帚扔在了地上。 “老大。” 眼神闪躲不已,面色却没有多少惊喜。 不远处跟过来的周母,看到周楚却是满脸惊喜,瞬间泪流满面。 “老大,你回来怎么不说一声。” 周母说着来到周楚面前,抓着周楚的胳膊左瞧右瞧。 “长高了这么多,怎么没长胖些。” 周母絮絮叨叨道。 之前拦门的青年,此时哪里还不知道周楚的身份,脸色一变,换成了谄笑。 “大毛啊,你不早说,我是你哥啊,狗蛋。” 他这话终于让周楚明白了自已为何觉得他有些熟悉了。 这人不是别人,正是自已的堂哥。 以前周楚没有正经的名字,小名就叫大毛。 这人叫狗蛋。 周楚的爷爷有两个儿子,周楚的爹和大伯。 不过周楚的爷爷和奶奶对他的大伯一向无比偏心。 分家的时候,田产大部分都分给了大伯一家。 周楚的爹又是个木讷的人,说又说不过,就只能自已受着。 周楚记得很清楚,四年前自已一家都快饿死的时候,周母曾经去求过爷爷奶奶,也去求过大伯一家。 他们家虽说也没多少富余,但接济一下自已家是完全做得到的。 结果无论是爷爷奶奶,还是大伯一家子,连一碗米都不愿意给。 一家人实在是饿的没法子了,周楚才把自已卖了。 “大毛回来了?” 一个略显苍老的声音响起,周楚看到后面站着一个小老头,不是别人,正是自已的爷爷。 周楚哪还不明白怎么回事,转头看向了自已的父亲。 周父有些尴尬的转过头去。 “赶紧进来吧,都站着干什么?” 眼看着没人搭理自已,周楚的爷爷顿时有些生气,用自已的拐杖杵了杵地面道。 显然,他在家里积威已久,习惯了发号施令。 在他看来,即便周楚为家里带来了极大的改变,也不能忤逆他这个爷爷。 完全忘了当年他是如何对待周楚一家的。 周楚瞥了一眼,顿时明白了是怎么回事。 周父一直以来都极其渴望得到周楚爷爷的认可。 他自小就在家不受待见。 四年前,哪怕自已一家子都快饿死了,他都拉不下脸去求他们,最后还是周母去的。 现在发达了,他自然觉得出息了,想要挽回和爷爷以及大伯一家的亲情。 愚不可及。 对此,周楚也不打算插手。 这世上最难的事,就是改变一个人的看法。 周楚很清楚,自已或许可以用手段,让自已的爹暂时看清楚爷爷他们的嘴脸。 可时间久了,还是会旧态复燃。 以前他们一家子不是没见识过爷爷他们的嘴脸。 甚至没少见识。 好了伤疤忘了疼罢了。 人一直都是这种动物。 自已不可能在老家一直待着,甚至待不了几天,他们愿意怎么活是他们的事。 只是以后,想要周楚再给家里送钱,那是不可能了。 如此也好,原本心中还有些许不舍,不如趁着这个机会,彻底割舍了。 自已也算对得起这一大家子了。 想明白这些,周楚看向了自已的爹。 “我在京城做生意欠了不少债,爹你把之前我给你的钱拿出来一些,我要去还债。” 周父听到这话,脸色顿时变得有些难看。 周楚的爷爷顿时急了。 “拿什么?那些钱不都是你孝敬你老子的吗?哪还有往回要的道理?” “就是,大毛,不是我说你,这可就是你不孝了。” 狗蛋在一旁附和道。 生怕周父一时心软,把钱给了周楚。 “老大,不是我不给你,只是我们这一大家子,我把钱给了你,我们吃什么喝什么?” 周父一脸为难道。 这话就纯属扯淡,这几年周家田产也没少买,怎么都饿不死的,说这话显然是不想把钱拿出来的。 周楚听到这话,满脸失望。 “那我就不多待了,我还得想办法凑钱。” 周楚说着转身就要离开。 一家子人,包括周楚的那些弟弟妹妹,居然没有一个试图挽留的。 只有周母看了一眼周父,满脸气愤的跺了一下脚,追了出去。 “老大,这些钱你拿着,这几年我攒了不少钱。” 周母追到村头,眼看着没其他人了,从怀里掏出一个帕子,帕子里面包着一些碎银子。 加起来倒是不少,有近十两。 周楚却没有接。 “娘,你要不要跟我去京城,虽然现在我欠债,但过段时间日子就好过了,跟我过去享福吧。” 倒不是周楚不想告诉周母真相。 只是周楚怕自已的娘忍不住说漏了嘴,到时候自已就会迎来无尽的麻烦。 这一大家子要是知道自已很有钱,肯定会想方设法找自已要钱。 甚至会找到京城来。 现在他们以为自已负债,他们躲还来不及呢,根本不会往上凑。 周母听到这话,满脸犹豫,最终还是摇了摇头。 “我就不去了,这一大家子也离不开我。” 听到这话,周楚眼神之中最后一丝希意的眼神也熄灭了。 他从怀中拿出一张银票,面值大概是一千百两。 她也不识字,不知道这银票是多大面值。 实际上在这村子里,连兑换银票的钱庄都没有。 很多人连银票都没见过。 周母之所以认识银票,还是因为之前周楚让表叔往家带钱的时候,带了一些小额的银票。 “这是我身上最后的一点钱,你拿着吧,自已藏好,手里有钱比什么都重要。” “这些钱谁也不要给,留着当棺材本,记住了。” 周楚说着将银票递给了周母。 “我不能要你的钱,你还欠着钱呢。” 周母急忙推脱道。 “我欠的钱多,不在乎这一星半点的,这点钱,我要是带在身上,也会被人要走,你先帮我存着。” 周楚很清楚,自已不这么说,周母是肯定不会接这钱的。 周母听到这话,才接过银票。 “你放心,娘一定把它藏好,谁都不让看见,你啥时候要就来拿。” 周母说着小心翼翼地将银票折了起来,放在帕子里。 “老大,这些银子你得拿着,路上你得吃饭。” 周母说着又把之前的银子递到了周楚手中。 第22章 严嵩 周楚突然感到有些迷茫。 离开老家之后,周楚并没有选择乘坐马车回京城。 而是一路沿着官道就这么走着。 所幸这里离京城不算远,治安还算不错,没有拦路抢劫的。 再加上周楚现在的武功,远非三年前可比。 即便遇到那强人,倒也不怕。 颇有一人独闯江湖的感觉。 从老家到京城,两百多公里,周楚倒也不急,走走停停。 此时的周楚,心气仿佛被抽离了许多。 原本周楚努力赚钱,不说全部,但也有一部分原因是想让家里过的好一些。 这是驱使周楚的原动力。 周楚来自后世,明白很多道理,懂得的更多。 可懂得越多,心就越圆滑。 有句话说的好,仗义每多屠狗辈,负心皆是读书人。 书读的多了,懂得道理越多,做任何事,都能找到道理自圆其说,都能自我逻辑融洽。 也就不会有多少心理负担。 反而是那些没怎么读过书的人,做点坏事就过不去自已的良心,整日惶惶不安。 且看这满朝衮衮诸公,哪个不是读书人?又有几人为百姓考虑过。 整日圣人之言挂在嘴边,之乎者也不断,却从不干人事。 一个王朝灭亡,最有骨气的和最没骨气的都是读书人。 正所谓世修降表衍圣公。 有了标杆之后,其他人也就心安理得了。 一直以来,周楚就是怕自已变得和这个时代的读书人一样,麻木,看不到人间疾苦。 周楚自问算不上什么好人。 什么人对自已好,自已就会对他们更好。 比如陆家。 却没有那么重的家国情怀,也没有那么多为民请愿的想法。 否则早就想办法入朝为官了。 现在谋划的这些,一半是为了自已和家人,另外一半则是为了陆家。 至于未来的新帝,不过是因为陆炳的原因,顺带的。 自已注定得站在新帝这边。 既然如此,何不早做谋划? 现在家里人如此,周楚以后和他们也算是划清了界限。 如此一来,自已做事的原动力起码没了三分之一。 顿时感觉浑身没劲。 很多事说都很容易。 但周楚来到大明之后,毕竟真实的和家人在一起生活了那么多年。 虽然周楚明白要割舍,可一旦真的割舍,心里就会空荡荡的。 就像那无根的浮萍一般。 此时虽然已经入秋,但白天仍然很炎热。 特别是中午,烈日当头,很多路人都会选择去路边的茶档遮凉。 京城附近本就繁华,各地进京的商人极多。 所以官道旁边,茶档很常见。 周楚走了大半天,也有些口渴了,就来到茶档坐了下来。 “客官要点什么茶?” 茶档的小二拎着毛巾和茶壶走了过来。 “你们这有什么茶?” 周楚看了一眼茶档的情况,问道。 此时茶档之中,除了周楚之外,还有几人。 其中以一位看上去四十多岁的男人言谈举止最不一般。 “回客人的话,有毛尖、龙井,还有高碎。” 茶档最畅销的茶,永远是高碎。 便宜解渴。 一文钱可以喝到饱。 当然,每个茶档也有那么几样相对高档点的茶叶。 这种茶就不是一般客人会消费的了。 比如周楚之前注意到的那个中年男人,茶碗里的茶汤颜色就和其他人的不一样。 “泡一壶毛尖,再来份糕点。” 周楚随口说道。 “好嘞,您稍等。” 小二听到这话,顿时喜笑颜开。 一壶毛尖顶得上卖半天高碎的钱。 此时那中年男人也注意到了周楚,冲周楚礼貌性的点了点头。 “老先生不是京城本地人吧。” 周楚回礼道。 “小兄弟好眼力,在下江西人,姓严名嵩。” 男人自我介绍道。 周楚听到这话,心中一惊,没想到停下喝个茶,都能遇到这位。 “原来是介溪先生,久仰大名。” 周楚一脸吃惊道。 “哦?小兄弟知道在下?” 严嵩有些好奇道。 “自是知道的,介溪先生天纵之才,十岁过县试,十九岁中举,十四年前科举二甲第二名,满心抱负,不畏权贵。” 周楚如数家珍道。 此时的严嵩,还不是二三十年后的那个严嵩。 此时的严嵩心里装的还是治国的抱负。 当年一腔热血,满心抱负,可惜朝堂之上最不需要的就是抱负。 于是严嵩一直被同僚打压排挤。 后来更是因为得罪了刘瑾,被迫辞官归乡。 这一走,就是十几年。 这些都是这几年周楚了解的。 周楚很清楚,自已现在所处的世界和了解的历史,有很多偏差。 所以做了很多功课。 严嵩听到这话,眼睛顿时亮了。 他怎么都没想到,自已当年不过是个不起眼的编修,为官期间更是没什么起眼的成绩,过去了十几年了,居然还有人知道自已。 严嵩瞬间感到无比感动,恨不得将周楚引为知已。 “小兄弟此话真是折煞老夫,说来惭愧,老夫当年为官之时,实在是没能为朝廷为百姓做什么实事。” 严嵩嘴上说着惭愧,但脸上的笑容出卖了他。 “那也是没办法的事,如今的朝堂,衮衮诸公,又有几个真心为大明,有几个真心为百姓?像介溪先生这般,自然与他们格格不入,寸步难行。” 周楚侃侃而谈道。 严嵩听到这话,眼睛愈发亮了。 干脆挪到了周楚的桌上坐着。 他觉得从未有人像眼前的小兄弟这般懂自已。 “我看小兄弟谈吐见识皆不一般,不知小兄弟尊姓大名?” 严嵩此时恨不得和周楚把酒言欢,满脸的热情。 “小子名叫周楚,不过是京城的一个商人罢了,无甚大用。” 周楚自谦道。 严嵩听到这话却摇了摇头。 “小兄弟未来绝不一般。” “不知介溪先生此来京城所为何事?我虽然是一介商人,但在京城之中也有些朋友,如果能帮上介溪先生,再好不过。” 周楚转移话题道。 严嵩听到这话,叹了口气。 第23章 相谈甚欢 此时周楚的茶水端了上来,小二给周楚斟满了一碗,随后把一壶茶水都放在了桌子上。 “客观请慢用。” 说着就去招呼其他客人了。 周楚拿起茶壶,给严嵩见底的茶碗续了一杯。 严嵩端起茶碗喝了一口,叹了口气。 “当年因为做事不知变通,得罪了刘瑾,不得不辞官归乡,如今听说那刘瑾已死,就想着来京城之中看看昔日好友。” 严嵩有些不好意思道。 这话说的委婉。 说白了不过是严嵩眼看刘瑾倒了,压着自已的那座大山没了,就想着来京城走动走动,看看有没有再次入朝为官的可能。 毕竟严嵩虽然赋闲在家,功名还在,只要有朝中好友举荐,起复并不难。 “介溪先生是应该来京城走动走动。” 周楚很多话并没有说。 严嵩辞官的时候,朱厚照还未登基,但大太监刘瑾却是贯穿两朝的。 刘瑾活着的时候,因为皇帝赋予的权利,说是只手遮天也不为过。 就算现在死了,朱厚照既然重用了刘瑾,就不太可能承认刘瑾当年犯错了。 这就是政治。 很多事并不讲对错,只讲立场。 即便刘瑾做错了,朱厚照也只能认了。 虽然朱厚照清算了刘瑾。 但也只是清算给个态度罢了。 实际上很多事,这位正德皇帝不会去纠正刘瑾的,比如关于严嵩的事。 更何况武宗皇帝朱厚照,做事一向荒诞不经,很不着调。 严嵩此时还很刻板,力求劝谏皇帝。 他是庶吉士,正儿八经的储相人选。 再次入朝为官是肯定的。 只是即便为官,以严嵩如今略显迂腐的性子,也会无比痛苦。 不过自已和严嵩不过刚认识,交浅何必言深。 逢人只说三分话,留下七分与鬼听。 现在说了,不会有什么好的效果,只会打击严嵩的积极性,引起他的不快。 “介溪先生乃是当年的庶吉士,前些年只不过为父母丁忧罢了,一片孝心,大明无人不知,自然可以起复,前途无量。” 花花轿子众人抬,漂亮话周楚是很擅长的。 毕竟做了三年生意了。 新帝登基之后,严嵩倒是可以成为朝中新帝的臂膀。 毕竟现在的严嵩,脑子里想的只有匡正革弊,为大明朝堂肃清寰宇。 很多人无所谓忠奸,在不同的位置,不同的时期,对不同的人而言,忠奸都是相对的。 忠与不忠,贤与不贤也由不得他。 贤时便用,不贤便黜,这便是自古的用人之道。 严嵩听到这话,愈发高兴。 “听闻昔年,介溪先生和阳明先生还是好友?” 周楚转移话题道。 一聊到王阳明,严嵩话题更多了,和周楚两人相谈甚欢。 两人就在这茶档之中,聊了大半天,眼看着天色见黑,旁边严嵩的管家忍不住出言提醒。 “老爷,天色晚了,我们得去前面的驿馆投宿了。” 严嵩此时才如梦初醒。 “我与衡器一见如故,相谈甚欢,衡器是否与我同行?” 严嵩知道周楚是步行的,就邀请他上自已的马车同行。 周楚眼看天色已黑,便没有推辞。 在马车上,两人继续交谈。 说是交谈,实际上大多数时候都是严嵩在说,周楚在听。 严嵩的一腔拳拳报国之心,不断地感染着周楚。 让原本周楚那有些空荡荡的内心,逐步充实起来。 到了驿馆之后,严嵩点了些菜和酒,两人继续把酒言欢。 周楚看着眼前这个一腔热血却已经四十多的男人,不禁有些恍惚。 这真的是后世那个严阁老吗? 或许他本就不是心性坚定之辈。 又或许官场对人的改变和腐化不是一般人可以坚守的。 眼前这位,不知道在官场上可以坚持多久。 不过最起码这些年,这位完全是可以用的贤臣。 想到这里,周楚不禁自嘲一笑。 自已操的心确实有点多了。 用与不用,到时候也不是自已说了算。 自已最多给朱厚熜举荐罢了。 这一晚,周楚喝醉了。 这是他来到大明之后,第一次喝醉。 像这般悠闲快哉和人把酒言欢的日子,却不知道以后还会不会有了。 第二天一早,周楚住的客房门就被敲响了。 周楚揉了揉发懵的脑袋,穿上衣服,打开了门。 不是别人,正是严嵩。 严嵩邀请周楚一同乘坐马车前往京城。 “多谢介溪先生美意,只是我想走走,以前整日忙于生意,如今好不容易偷得浮生半日闲,不急着回京。” 周楚委婉拒绝道。 严嵩听到这话,不仅没生气,眼睛都亮了。 “偷得浮生半日闲,好句好句,衡器果然不一般,既然如此,我就先走一步,来日我们京城再聚。” 严嵩和周楚不一样,他早就闲了十几年了,闲够了。 恨不得立刻抵达京城。 “来日再聚。” 周楚笑道。 严嵩走后,周楚开始日常的练功。 练完功吃完早饭之后,就离开了驿馆,沿着官道继续往京城方向走去。 周楚就这么一路走,一路看,偶尔在茶档之中,总能遇到一两个相谈甚欢的人。 原本心中的一丝阴郁,逐渐被扫清。 眼看着还有几十里路就到京城了,周楚却在路上遇到一个奇怪的少年。 这少年衣衫褴褛,却拖着一个草席,草席里用麻绳捆着什么,只不过用麻布包了起来,看不清楚。 看那样子,应该是个死人。 路人见了纷纷避让,觉得晦气。 如今这天下,土地兼并严重。 所谓的卖身葬父并非一句戏言。 没有钱没有地,家里死了人或许都没有地方埋。 所有的土地,都是有主的。 很显然这个少年也是如此。 少年一路走着,面无表情,并没有因为路人的嫌弃而放弃。 周楚就这么一路跟着,跟了大半天。 少年走了近一天,又饿又渴,身边还一直跟着周楚,顿时忍不住了。 “你跟着我干什么?” 周楚从包裹里拿出吃的和水壶。 “我怕你渴死在路上。” 少年听到这话,顿时沉默了。 他小心翼翼的接过周楚的水壶,隔空喝了两口,并没有碰壶嘴。 随后又接过了干粮,开始狼吞虎咽。 “你准备拖到哪里去?现在天气很热,恐怕明日就要发臭了。” 周楚疑惑道。 少年听到这话,神情一窒。 “我也不知道,我只想找个地方把我爹埋了。” 少年说这话的时候,表情有些无助和茫然。 他也不知道哪里的土地能埋的下自已的爹。 第24章 老千 接下来两天的时间,周楚都在帮少年处理他爹的后事。 雇人,买地。 倒是没花多少钱,却是劳心劳力。 “我要走了,你是跟着我还是?” 周楚看着少年说道。 少年听到这话,二话没说就跪下了。 “少爷为我爹如此劳心劳力,我自当为少爷效犬马之劳。” 周楚听到这话,有些意外。 “你读过书?” 这话可不是一个泥腿子能说出来的。 少年听到这话,有些不好意思。 “我爹找过先生为我开蒙,我读过一些话本。” 听到这话,周楚顿时有些恍然。 “你叫什么名字?” “初六。” 少年回答道。 “初六,你没有姓吗?” 周楚示意初六起来说话。 “没有,我爹是个老千,未曾结婚,他小时候捡了我,捡我的那天正好是大年初六,就给我取名初六。” 初六如实回答道。 “老千?” 周楚听到这话,眼睛亮了。 这还是自已第一次接触到老千。 即便是上一世,也只是听说,或者从影视剧或者小说中看到。 周楚带着初六,边走边聊。 初六的死鬼老爹确实是个老千,还是老千之中的顶尖高手。 可惜后来被兄弟出卖,被人乱刀砍死。 按照初六的说法,老千还有种说法,叫蓝门。 老千从不自称老千,而是说自已出自蓝门。 千门有八将,正、提、反、脱、风、火、除、谣。 各有各的功能。 京城是什么地界,达官显贵遍地。 老千千术再高,遇到这些不讲道理的权贵,毫无办法。 更何况还被人出卖了。 原本初六虽然没什么人管,但从不缺钱花,甚至还能读上书,比普通人家的生活好不少。 但自从他爹出事之后,他家就被搜刮一空,初六变得穷困潦倒了起来。 好在他爹早就有先见之明,没人知道初六和他爹的关系。 毕竟老千的经历波谲云诡,时刻都可能危及家人。 最后还是初六为他爹收了尸,用布包了起来,准备找个地埋了。 却发现根本没有一块地容得下他们。 “你爹的千术教给你了吗?” 周楚有些好奇道。 初六听到这话,点了点头。 “学了几成?” “我爹说我学了十二成,单论手法已经超过他了,不过从未实战过,千术讲究的是临场应对,他其实不想让我学习千术,是我缠着他学的。” 初六有些伤感道。 “你爹是对的,没有足够的后台,贸然使用千术,只会是取祸之道。” 对于初六,周楚是有些惊喜的。 原本他也是想收下初六。 以后自已要做的事很多,需要一个完全信得过的人。 那些从牙行中买的下人虽说可以用,却不能完全信任,毕竟其中甚至可能掺杂了锦衣卫和文官集团的人。 这种事并不少见。 如果说锦衣卫无孔不入,那么文官集团的渗透能力,甚至超过了锦衣卫。 宫中都不知道有多少他们的人。 初六这人,别的不说,单说坚持葬父这一点来看,多半是个忠义之人。 稍加培养,再加上周楚的驭人之术,将来就是个死忠于自已的手下。 如果是其他人,周楚即便是想帮忙,也只是给点银钱便算了。 但周楚偏偏劳心费力,帮初六料理了他爹的后事。 这一点初六看到眼里,感激涕零。 至于初六的千术,只能说是意外之喜,将来或许会有大用。 “以后跟着我,不准滥用千术。” 周楚看了一眼初六道。 “知道的,少爷。” 初六低眉顺目道。 周楚带着初六就这么走着,走了两三天回到了京城。 “表叔,这小家伙就跟着你,你教教他,以后让他在酒楼干活。” 周楚带着初六,来到了正在装修的酒楼之中。 孙强作为掌柜的,很多事让他做不合适。 酒楼之中需要一个眉眼灵活的,为自已打听情报。 初六再合适不过。 年纪小,不会引起那些人的注意。 “好嘞,交给我吧。” 孙强笑道。 “回头你再去乡下买些和初六差不多大小的,教一教,牙行里的那些人我不放心。” 周楚补充道。 “买些知根知底的,不熟悉不认识的一个不要。” 孙强听到这话,顿时明白了周楚的想法。 他在牙行干了这么多年,牙行之中的人员组成有多复杂他比谁都清楚。 锦衣卫和那些达官显贵经常往他那里塞人。 “交给我吧。” 孙强说道。 周楚听到这话,满意地点了点头。 随即看了一眼酒楼的装修进度,发现按照这个进度,最起码还得半个月左右才能完工。 不过周楚倒也不着急。 慢工出细活。 而且还有很多东西需要准备。 比如白糖,比如玻璃器。 既然要打造高端酒楼,那一切都得高端。 酒楼大堂上周楚准备直接挂一个琉璃灯盏。 喝酒用的酒杯,全部改成玻璃的。 这个时代,玻璃可是奢侈品,比瓷器贵多了。 成本嘛,和那些个精美的瓷器相比,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周楚上一世研究的就是历史,其中有一门课之中就涉及到玻璃器的制造。 一般人或许不知道制作高净度玻璃的方法,但周楚清楚。 有了这些琉璃器充门面,那些个达官显贵进了门,不花个千八百两,他们都觉得丢人。 除了琉璃器之外,周楚要准备的还有很多。 比如味精和白糖。 这两样是周楚开酒楼的秘方。 每个开酒楼的都有自已的秘方,这是毋庸置疑的。 没有特色的酒楼,在京城开不起来。 有了味精和白糖这两样东西,再加上低调又奢华的装修,周楚相信自已的酒楼未来会成为京城达官显贵聚集的地方。 不过无论是制作琉璃器还是白糖,都得绝对保密。 要是让人知道自已能造这两样东西,那就真的永无宁日了。 为此,周楚甚至特地在京城之外买了个院子,让人买了很多沙子和红糖送了过去。 “哥,你终于回来了。” 忙完这些,周楚才回到家中。 这几年的时间,暮云瑾从未和周楚分开这么久。 陆家刚出事的那段时间,是周楚一直在安抚暮云瑾。 这些年,她对周楚愈发依赖。 此时看到周楚回家,急忙上前抱住周楚的胳膊,生怕周楚不见了。 第25章 周楚的知识储备 周楚将暮云瑾举了起来,随即放下。 “这几天重了不少,我不在家的时候,是不是偷吃好东西了?” 周楚似笑非笑道。 暮云瑾听到这话,脸色顿时有些窘迫。 “是青青姐,她怕你不在家我一个人吃不好,就变着法的给我买好吃的。” 周楚听到这话,顿时恍然,揉了揉暮云瑾的脑袋。 “想吃就吃,别亏了自已,你还在长身体的时候。” 暮云瑾听到这话,瞬间喜笑颜开。 周楚将原本陆家的宅子买回来之后,为了不让院子之中太过冷清,陆陆续续的在孙强那里买了不少婢女。 这些婢女基本都是孙强在乡下买回来的。 不说多可靠,但基本排除了是锦衣卫或者其他人细作的可能。 规矩不懂可以慢慢教,但如果进来了居心叵测之人,那问题就大了。 即便如此,周楚仍然没有在家里弄玻璃或者白糖。 这些东西事关重大,一旦走漏风声,后果不堪设想。 城外的那处宅子是周楚之前回到京城之前选中的。 位置很偏,周围也没多少人家。 用来做事再合适不过。 在这之前,周楚带着暮云瑾去了一趟大狱。 上次去看陆松一家子,都是一个月之前的事了。 “叔父,婶子,这是我炖的羊肉,你们吃了暖暖身子。” 大狱之中的气温和外面可不一样。 如果是夏天,大狱之中可能会感觉闷热潮湿。 但此时已经是秋天,外面白天的话可能会热,但这大狱之中,终日不见阳光,不止不热,甚至有些寒冷。 一般而言,家属探监是严禁带吃的,为的就是防止有人投毒。 但那毕竟是一般情况。 周楚是谁,狱卒和牢头的金主之一,持续了三年的黄金客户。 这点要求还能不满足吗。 “哎,好孩子,好孩子。” 杨氏每次看到周楚,都忍不住抹眼泪。 “婶子你真是的,每次都抹眼泪,我估摸着要不了太久,你们就可以出去了。” 周楚一边用勺子盛着羊肉,一边笑道。 “就是,娘,你总哭啥。” 陆炜安慰道。 “我是心疼衡器这孩子,他才多大,就要负担我们这一大家子,每个月还要给牢头这么多钱,别人家的孩子这么大的时候还都在玩闹,衡器太累了。” 杨氏说着摸了摸周楚的脸,满脸心疼。 一旁的陆松听到这话,看向周楚,一时之间不知道该说什么。 他是个男人,不善于表达,而且他觉得自已说什么都显得多余,显得矫情。 “三年前,我们家刚出事那两个月,衡器饿瘦了很多,但偏偏这丫头脸上胖嘟嘟的,衡器为了这丫头,自已都舍不得吃。” 杨氏越说越难过,眼泪愈发止不住了。 暮云瑾听到这话,顿时有些窘迫,小手捏着衣角。 “婶子,说这些干啥,也就头一个月难过些,后面就好了,你看我现在,人高马大的,吃的比谁都好。” 周楚笑道。 “老三,你的学业没落下吧?” 周楚转移话题道。 这些年,陆家早就默认了周楚是他们家的一份子。 只是他们人在大狱之中,自觉不能给周楚带来什么好处,这话也就一直没说出口。 不过无论是暮云瑾还是陆炜,都很自觉的叫周楚二哥。 陆炜则从原来的老二变成了老三。 陆炜听到这话,脸色一垮。 他自认为学业学的很好,也很认真,但每次二哥考校自已学业的时候,总能考到自已不会的点。 听小妹说二哥在外面要忙生意,还要练武,只有晚上有点时间读书练字。 但无论是学业还是写的字,陆炜都觉得自已远不如二哥。 二哥到底是个什么怪物? “二哥,今天就放我一马吧,我读书从未有一刻懈怠,只是二哥你考的东西总是我还没读到的。” 陆炜低声道。 “该考校的还是要考校,不然你只是闷头读书,和闭门造车有什么区别?” 周楚直接堵死了陆炜的后路。 “好吧。” 陆炜明白是这么个道理,自已一个人在大狱之中闷头读书的话,是读不出什么子丑寅卯的,只会把人都读傻了。 很快,探监时间就到了。 周楚把暮云瑾送回家之后,独自出了门,买了一麻袋木炭,让人送到了城外那处宅子之中。 除了木炭之外,还有很多其他的东西。 这些都是周楚要用到的工具。 很快,周楚来到京城外的宅子里。 首先要制作的是白糖。 天工开物之中记载了黄泥法制糖。 黄泥制糖法曾经是周楚的导师让他们研究的一个课题。 不过最终还是研究失败了。 那时候周楚用黄泥水浇淋,怎么都淋不出清澈的糖水。 用尽了各种办法,比如静置沉淀。 结果沉淀了几天之后,糖水都发霉了,也没有变得澄清。 实际上不只是周楚,很多做视频的博主也尝试过古法制白糖,却没有一个能成功的。 一个都没有。 但黄泥制糖法偏偏记载颇多,不只是天工开物有记载。 最终周楚百思不得其解,只能转换思路。 黄泥水制糖法的核心思路是利用黄泥水吸附红糖水里的杂质。 但经过周楚的无数次实验,他用的那些黄泥水并没有吸附杂质的作用。 于是周楚得出一个结论,古人记载的黄泥水,很可能和他们理解的黄泥水不是一个东西。 后来周楚干脆直接用活性炭做了对照组。 不得不说,活性炭在吸附力这方面一骑绝尘,完全没有对手。 用活性炭水吸附过的红糖,经过过滤之后,得到了完全透明的糖水。 一点颜色都看不到。 所以周楚准备用这种方法制作白糖。 第一步自然就是制作活性炭。 买木炭就是为了这个。 周楚麻袋里的木炭全都倒入一个很大的盆里,开始清洗。 洗了几遍之后,将这些木炭摆在一块布上面开始晾晒。 此时正是下午两点左右,日头正足,很快有几块相对较小的木炭就晒干了。 周楚将这几块木炭用石臼捣碎之后细细研磨,磨成了碳粉。 随后将这些碳粉放在一个铁罐子之中密封起来。 如此反复,很快十几个铁罐之中都被装满了碳粉。 做完这些,天色已经快黑了,周楚倒也不急着回家,而是将这些铁罐放在之前特意让人按要求垒的灶台之中。 这个灶台是密封的,上面有个通风口,下面是放柴火的地方。 只有这种密封的灶台,才能保证受热均匀,且温度能达到要求。 随后周楚用木柴引燃灶台底部,开始烧制。 这种制作活性炭的方法粗糙了些。 不过也是没办法的事。 倒是也有办法制作更好一些的活性炭。 不过会麻烦很多,完全没必要。 只是制作白糖的话,这样制作的活性炭完全够用了。 很快,一罐罐活性炭就制好了。 周楚怕烫着手,用钳子夹住一个罐子,将其中的活性炭倒入一大盆清水中。 等到搅拌的差不多之后,再按照一定的比例加入红糖,搅拌到红糖全部溶解。 如此溶解了十几盆红糖水之后,周楚将这些黑色的红糖水全部盖上之后,就关上门回家了。 静置一夜,让活性炭慢慢吸附杂质。 第26章 落魄的柳姨娘 周楚回到家的时候,已经很晚了。 因为有周楚的嘱咐,暮云瑾早早就睡了。 “少爷,您回来啦。” 香兰在灯光下看到周楚脸上有些黑,身上也挺脏的。 这都是弄木炭的时候搞的,就算洗也洗不了多干净。 “我去给少爷准备洗澡水。” 香兰说完这话,脸色红扑扑的去给周楚弄洗澡水了。 香兰还记得第一次给少爷准备洗澡水的情景。 她虽然明白奴婢伺候自家主子洗澡是天经地义的。 但毕竟才十二三岁。 以前从未经历过这种事。 直到弄好洗澡水,周楚挥手表示让她们离开,自已一个人洗的时候。 香兰松了口气的同时,又感到很失落。 毕竟少爷长的那般好看,要是能给少爷洗澡。。。 每次一想到那种场景,香兰都觉得面红耳赤。 很快,木桶里就放满了洗澡水,周楚挥了挥手,香兰几人顿时会意,直接退了出去。 倒不是周楚不近女色,也不是想着人人平等,接受不了这些封建糟粕。 相反,周楚还是很喜欢被人伺候的感觉。 让香兰等人退出去,主要是因为如今的周楚因为练武,气血远比一般人旺盛的多。 要是香兰她们伺候自已洗澡,还真未必忍得住。 周楚自认不是柳下惠,做不到坐怀不乱。 但周楚不想过早的破了身子。 童子身无论是练功还是做事,还是读书,都可谓是一日千里。 只要元阳不破,做事永远是充满精力,效率还高。 读书也比一般人更容易集中精神,记忆力也远超常人。 练功就更不必说了,童子身练功一日顶得上不是童子身的好几日。 周楚自然不会为了女色,放弃这几年锐意精进的阶段。 倒也不是不近女色,最起码要晚几年,十七八以后吧。 累了一天的周楚,往洗澡水中一躺,顿觉浑身舒爽。 这洗澡水之中加了很多名贵药材。 这是陆家的练武秘方。 能有效缓解练武时间过长造成的损伤,还能不断地强化气血、筋膜和皮肤。 虽说效果远不如很多武侠小说说的那般神奇,诸如泡完之后就会变成一桶清水之类的。 但周楚坚持泡了三年,效果还是很明显的。 实际上不只是陆家,大多数锦衣卫百户以上的,都有家传武学和药方。 只练武,不配药的话,活不久的。 第二天一早,周楚早早的就起来练功了。 就连暮云瑾也起来跟着周楚开始练功了。 用暮云瑾的话说,自已将来可是要领兵打仗的,自然要练好功夫。 周楚只当她这话是小孩脾气,也没当真。 不过练功倒是没阻拦。 毕竟练好了功夫也能保护自已,还能强身健体。 这才练了一段时间,暮云瑾就练的有模有样的了。 马步扎的很稳。 练完功之后,周楚正在吃早饭,阿福突然急匆匆的跑了进来。 “东。。。东家,你快去。。快去铺子里看看吧,出事了。” 阿福一边说一边喘,显然是一路跑过来的。 “发生什么事了?” 周楚一边往铺子那边走,一边问阿福。 “女东家的家里人来闹事了。” 阿福此时已经把气喘匀了,说话也不磕巴了。 “家里人?” 周楚听到这话,有些不解。 沈青的家人不都散伙了吗?她爹都死了几年了。 难道是那几个姨太太? 倒是有可能。 再怎么说,那几位姨太太生的也算是沈青的弟弟。 眼看着云桂坊生意越做越大,肯定有人心里不舒服。 过来闹一闹,说不定能分些钱。 就是不知道是哪一位。 周楚来到云桂坊门口的时候,看到了熟人。 柳姨娘。 只是此时的柳姨娘和三年前相比,判若两人。 那时的柳姨娘可谓是风情万种,说不出的风骚。 此时却是披头散发,面容憔悴。 旁边则有个六七岁的小男孩,也是面容憔悴,身材消瘦。 一看就过的很不好。 周楚不知道柳姨娘是怎么沦落到这个地步的。 但周楚清楚,这种已经毫无退路的人,是不会和你讲什么道理的。 只要有一丝救命稻草,她们都会拼命抓住。 和她谈什么早就断绝了关系这一套,是肯定行不通的。 “我不管,明明再怎么说都是你弟弟,难道你要看着他饿死吗?他可是你沈家的骨肉啊。” 柳姨娘嚎啕大哭道。 此时围观的人越来越多。 沈青在一旁满脸不知所措。 “柳姨娘,你们先别哭,先吃点东西吧。” 周楚说着看向阿福。 “看着干什么?赶紧去买吃的。” 阿福听到这话,不敢犹豫,急忙向包子铺跑了过去。 说完这话,周楚给沈青使了个眼色,沈青顿时会意。 “对啊姨娘,你们先起来,我不会不管你们的。” 说着伸手去扶她。 柳姨娘听到这话,顿时不哭了。 “青青,我就知道你是个好姑娘,不会不管我们娘俩的。” 很快,阿福就买来了包子。 “先进去吃东西吧。” 周楚说道。 将柳姨娘带到铺子的内堂之后,沈青顿时松了口气。 刚才她一时之间慌了,不知道怎么处理了。 倒也不是不想帮她们娘俩,只是那时候心乱了。 直到周楚来了之后,沈青才找回了主心骨。 趁着这娘俩狼吞虎咽的功夫,周楚将沈青叫到了一边。 “你怎么想?是不想管还是?你要不想管,我有的是办法让她们以后不敢再来。” 周楚问道。 沈青听到这话,叹了口气。 “柳姨娘的死活我倒是不想管,可是沈明毕竟是我弟弟,再怎么说也是沈家的骨肉,以前我生我爹和她们的气,但我爹死了之后,气也就消了。” “其实想想,柳姨娘也没把事情做绝,当时她要是执意把我嫁出去,或者把我赚的那些银子要走,我也是一点办法都没有的。” 人就是这样,在一起的时候都是相看两厌。 三年没见,沈青对柳姨娘的怨恨早就消的差不多了。 如今看到她这副模样,再加上沈明是她弟弟,倒也于心不忍。 “确实应该管。” 周楚点了点头。 听到这话,沈青有些意外。 “我以为你会说我呢。” “不会,不论是出于生意的角度,还是出于私心,我都觉得该管。” 周楚笑道。 “你如果不管她们母子,虽说没什么,但你家的事在京城毕竟是家喻户晓,传出去好说不好听,很多人会说你冷心冷肺,影响名声。” 周楚很清楚,这个年代,对女孩子来说,名声比什么都重要。 “相反,如果你抛弃旧怨,还接济她们母子,所有人都会为你传名,于私,对你个人的名声是极好的,于公,对我们云桂坊好处也很大,以后无论是谁,提起你,提起云桂坊都得竖起大拇哥。” 沈青听到这话,再也没了疑虑,也没了纠结。 周楚来到柳姨娘母子面前,此时两人已经吃饱了,不过吃的太快,有点噎着,正拼命喝水呢。 “柳姨娘,我记得当时沈家分家,你拿的是最多的,怎么混到了这步田地?” 周楚有些疑惑道。 柳姨娘听到这话,顿时变得极为愤怒。 “都是那个天杀的胡巍,把我的钱财都骗光了。” 周楚听到这话,顿时有了主意。 是时候给初六找点活干了。 第27章 周楚的周密安排 根据柳姨娘的描述,这个胡巍出身很一般,他爹是个员外。 不过他爹死后,这份家业到他手里也败落了。 这小子游手好闲,还沾了赌,本来就不大的家业哪经得起这么霍霍。 不过这小子的卖相挺好,长的油头粉面的。 柳姨娘原本就是被卖到沈家做妾的。 家是回不去了。 自已一个人带着孩子买了个不小的宅子。 还买了几个下人。 原本日子过的挺好。 直到遇到了胡巍。 柳姨娘很快就被这小子迷得神魂颠倒。 她本身也没什么本事,不然的话也不会被卖到沈家做妾了。 那点本事都用来魅惑沈青的爹了。 对于其他事可谓是一窍不通。 胡巍这小子能说会道,还会吹牛,很快就把柳姨娘哄的找不着北了。 前段时间,这小子骗柳姨娘说自已有个贩私盐的路子,利润极高,但是手里没有本钱。 柳姨娘一听这话顿时来劲了,说你没钱我有啊。 于是在这小子的哄骗之下,把所有的家当都交给了他,包括京城里的几间铺子。 这其中就有沈青和周楚之前经营的那间铺子。 最后更是将她家的宅子都抵给了钱庄。 在胡巍的甜言蜜语下,她们母子搬到了胡巍家中住了下来。 这小子拿到钱之后,也就懒得装了,直接把这娘俩扫地出门。 柳姨娘实在是走投无路了,甚至尝试过回家找她父母,但她家人根本就不认她,当初卖了她就是为了给他们儿子置办家产的,此时又怎么会搭理她呢。 她实在是没办法了,总不能看着自已的儿子饿死,只能豁出去这张脸不要了,来云桂坊门口闹。 原本她是极好面子的人,但凡有点退路,她也做不出这种事。 毕竟当年沈家的事在京城闹的沸沸扬扬,很长一段时间她甚至都不敢出门。 没脸出门。 “柳姨娘,你们娘俩我云桂坊可以养着,左右也花不了几个钱,但丑话是要说在前头的。” 周楚右手手指有规律的敲击着桌面说道。 有些话沈青不方便说,但自已必须说清楚,以防后患。 “你说你说,只要能让我们娘俩有口饭吃,怎么着都行。” 柳姨娘急忙保证道。 这话周楚完全没当回事。 人在这个时候做的保证,完全可以当成放屁。 饭都吃不饱的时候,自然不会想其他的,想着只要能吃饱饭就好了。 但吃饱了饭之后,脑子里的想法就会慢慢多了起来。 周楚就是要防范于未然。 周楚看了一眼旁边的沈明。 柳姨娘也是个眼皮子活的人。 “明明,你跟着这个哥哥先去玩。” 柳姨娘指了指阿福道。 阿福听到这话,看向了周楚,看到周楚点了点头,心里顿时有数了。 “走,我带你去买饴糖。” 沈明毕竟小孩子心性,他好久没吃饴糖了,此时听到这话,哪有不同意的道理。 “我们会给你们娘俩买个院子,吃穿不愁,至于其他的,沈青想给你们的,你们接着,她不想给的,你们不能伸手要,但凡伸一次手,我就会想办法把你们娘俩都送大狱之中。” 周楚这些话不希望沈明听到。 虽然沈明还小,但如果听到这些话,恐怕以后会养出个白眼狼来。 “还有,对于沈明,你不能离间他和沈青的关系,你要知道,总有一天你要离他而去,他有本事还好,倘若没本事,未来能指望的也只有沈青。” “她们姐弟俩关系如果融洽的话,沈青也会对他更好一些,说不定过两年还会为他找老师让他继续读书,你说对吧?” 柳姨娘听到这话,连连点头。 “你放心吧,道理我都懂的,我虽然心眼小了些,但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还是知道的,就算是为了明明,我也只能说青青的好话。” 周楚听到这话,点了点头。 “你最好是说到做到,倘若让我知道你有其他心思,沈青可能不忍心,但我不会,我们云桂坊之前是冯家铺子,你知道吧?冯家铺子的东家,就是被我送进大狱的。” “我认识的官家小姐一大堆,府尹那边我也时常孝敬,想让你们娘俩进去,也就是我一句话的事。” 周楚很清楚,对待柳姨娘这种人,你只对她好是不行的。 对她越好,她越蹬鼻子上脸,你得让她怕你,不敢对你有任何坏心思才行。 柳姨娘听到这话,脸色一白。 关于冯家铺子的事,她倒是也有些耳闻。 不过以前都是传闻,周楚也从未承认过。 此时听周楚本人说起,顿时有种毛骨悚然的感觉。 眼前这个俊俏的年轻人瞬间变得可怖起来,连周楚的笑容在她眼中都有些阴险。 “我以后一定逢人就说青青的好,绝不会有其他不该有的想法。” 柳姨娘急忙保证道。 “好,这两天你们娘俩先在铺子里住下,过两天给你们买个宅子。” 周楚说完示意阿东带着柳姨娘去客房。 柳姨娘走后,沈青满脸感激的看着周楚。 “多亏了你,不然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办了,你考虑的也太周全了。” 沈青想起周楚刚才的话,滴水不漏。 她很清楚柳姨娘的性格,恶人还需恶人磨。 有着周楚的震慑,她整不出什么幺蛾子。 “你是不是想说不用买宅子?想让她们娘俩住到你家去?” 周楚看着沈青欲言又止的样子,就知道她在想什么。 沈青早就把沈家原本的宅子买了回来,还买了很多下人。 沈青听到这话,怯怯地点了点头。 在外人面前雷厉风行的云桂坊老板兼掌柜的,在周楚面前像个学生。 “你记住,你可以把他们养在外面的宅子里,但千万不要接回家。” 周楚喝了口茶说道。 “平日里你都在忙生意,放着这么一个祸害在家里,谁知道她能折腾出什么事?她说的好听,但能不能做到尚未可知。” “万一她起了坏心思,联合你家的下人把你害了,到时候家产不都是她们的了?” 沈青听到这话,顿时感到脊背发凉。 “防人之心不可无,如果不想让这种人背叛你,就不要给她们背叛的机会,一点都不要给。” 周楚敲了敲桌子道。 “知道了。” 沈青低声道。 “哪怕以后你和你这个弟弟关系再好,也不要把他接回去,记住了。” 周楚瞥了一眼沈青道。 “记住了。” 沈青急忙保证道。 “行了,这边的事处理完了,我还有事要忙,对了,你去找我表叔,让他查一下那个胡巍,他吃进去的钱,我会让他一文不少的吐出来。” 周楚说这话的时候,眼神之中闪过一丝寒芒。 第28章 白糖 周楚再次来到京城外面的宅子之中。 经过一夜的吸附和沉淀,此时的糖水虽然仍然是黑色,但显然比昨天清澈多了。 底部更是沉淀了很多杂质。 下一步,就是过滤了。 这个时代,没有滤纸,不过周楚也不需要滤纸。 用蒸馒头的笼布,多铺两层,就可以完美的过滤掉糖水之中的杂质和活性炭。 百分之百过滤是不可能的。 即便是后世再高级的过滤方式,也做不到百分之百。 几层笼布已经能过滤掉九五成以上的杂质了。 完全够了。 这个时代的糖霜之中含的杂质很多。 即便如此,糖霜仍然贵如黄金。 一直都有着一两糖霜一两金的说法。 即便是那些个高门大户,很多也舍不得吃糖霜。 太贵了。 贵是因为这个时代制作糖霜的方法繁琐的吓人。 即便如此,做出来的糖霜也不尽人意,呈现微黄色。 但因为糖霜的味道比红糖要美味很多,再加上价格昂贵,便收到了达官贵人们的追捧。 可谓是食材之中的奢侈品。 正是因此,周楚从不敢轻易制作白糖。 这其中牵扯的利益实在是太大了。 周楚很清楚,只要自已能制作高纯度白糖的消息泄露出去,不知道会被多少人算计。 偏偏自已现在的地位,毫无反抗之力。 周楚看似在京城有了些许地位,但周楚很清楚,这些不过是空中楼阁罢了。 一旦白糖和玻璃的消息泄露出去,别说孙娇娇了,就算是另外一个贵女的爹是户部侍郎,也保不住自已。 这些人为了利益,皇帝都敢杀,还有什么是他们不敢干的? 周楚很清楚,江南已经形成了一个恐怖无比的利益集团,这个利益集团甚至可以掌控整个大明的走向。 朝堂上的政策,只要他们不同意,那便推行不下去。 资本主义也不过如此吧。 周楚前世看过一篇论文,是关于江南利益集团走私的具体信息。 比如最基础的生丝,生产价格大概是一斤四分银子,折合成铜钱大概是四十文上下。 卖给百姓的价格是一百六十文一斤。 走私到东瀛,价格则涨到了二百五十文一斤。 这其中的利润就很惊人了。 然而最惊人的是,生丝卖在东瀛本地的价格最低是一千文一斤,最高的时候,能达到离谱的五千文一斤。 又比如最基础的生活物资,豆青瓷碗,正常价格是每个一百贯,一万个豆青瓷碗卖到东瀛,就能赚一百万贯,这一百万贯是纯利润。 而豆青瓷碗在东瀛本地的价格,更是高达五六百贯一个。 周楚不禁想起了汪直,在东瀛建立了宋伪政权。 后来汪直和胡宗宪都谈好了,准备上岸招安。 无奈上岸之后,遇到了个愣头青地方官,将汪直就地斩杀了。 大明的律令,抓住倭寇可以不用上报,就地斩杀。 那地方官自然是知道汪直身份的,但估计也明白自已如果上报了,汪直多半是死不了了。 而自已如果就地斩杀,那就是大功一件。 谁也挑不出什么毛病来。 汪直死后,他的财宝,号称汪直宝藏,无数人掘地三尺也要找出来。 只有东南沿海的这些个大人物,才知道汪直到底靠着走私,赚了多少钱。 他们走私出去赚的钱加起来都不如汪直赚的多。 汪直赚的甚至是他们的好几倍。 “汪直是个人才啊,不知道有没有机会结交一下。” 周楚一边过滤糖水,一边漫无边际的想着。 周楚知道汪直大概是死于四十多年后。 但汪直死的时候多大,已经不可考证了。 一说死的时候四十多岁,一说死的时候六十左右了。 如果是后者的话,此时汪直恐怕和自已的年岁相当。 在周楚后续一系列的计划之中,确实需要一个像汪直这样的人。 新帝开海禁,江南的利益集团是绝不允许的。 所以想要开海禁最好的方法就是打。 只要有自已的队伍,冒充海盗,再想办法搞清楚他们的出海口,到时候他们走私的船出去一艘劫一艘。 长此以往,不用皇帝说,那些文官们第一个就坐不住了,肯定大力主张剿倭。 他们能养寇自重,靠着养着的倭寇走私,周楚自然也能找人冒充海盗。 直到他们受不了了,不用皇帝主张,他们就会让朝廷开海禁。 赚的少了总比没得赚强。 但这个队伍的首领,很难找。 野心太大的不好控制。 人的野心都是不断滋生的,能控制住野心的不多。 汪直就是个很好的人选。 能很好地控制住野心。 倘若控制不住野心,也不会和胡宗宪谈了,自然也不会被人抓住。 说白了,汪直是地地道道的大明百姓。 即便在东瀛再有钱有权,心里想着的还是成为大明的官员,荣归故里。 富贵不还乡,犹如锦衣夜行。 周楚打造终究是要打造这么一支队伍的。 此时的西方,应该已经发明出了燧发枪和弗朗机炮。 大明如果不及时跟上的话,终究会慢慢落后。 有了这两样东西,建立属于自已的队伍之后,周楚在大明才算是真正有了话语权,有了底气。 周楚不会去赌朱厚熜会不会猜忌自已。 这没什么意义。 自已不是陆炳,和朱厚熜没什么深厚的情谊。 一旦手握重权之后,被猜疑几乎是必然的。 为了防止被卸磨杀驴,自已得有掀桌子的底气。 可以不掀桌子,但得有这个实力。 有枪不用和手里没枪,是两个概念。 只有这样,朱厚熜才会和自已好好谈。 这便是周楚的初步计划。 现在还只是计划,一切还要等到朱厚熜登基之后才有可能实施。 不过周楚很清楚,这位未来的嘉靖帝绝不会反对。 很快,周楚就把十几盆糖水全都过滤了出来。 随后开始一盆一盆的熬煮。 废了半天的功夫,将所有的糖水熬成糖稀水之后,将这些糖稀水放在另一个灶台上开始翻炒。 这个灶台上面放着的是一块很大的铁板。 经过不断地翻炒,很快,一粒粒雪白的白糖就出来了。 十几盆的糖水,最终制作出了近二十斤白糖。 “应该够用一段时间了。” 周楚看着制作出来的白糖,成就感顿生。 虽然前世也做过,但前世是什么条件,现在什么条件。 将这些白糖装进一个个布袋之中后,周楚赶着马车装上这些白糖前往京城。 到了城门口的时候,被拦了下来,例行检查。 毕竟这年月,私盐贩子还是很多的。 一旦查到贩卖私盐的,都是重罪。 “这些都是什么?” 守城的士兵看到布袋里的白糖之后,以为是私盐,纷纷抽出了佩刀。 “回官爷的话,这些都是我让人从外地买的糖霜,最近我准备开个酒楼,所以多买了些,这些糖霜可贵了,诸位官爷行个方便。” 周楚说着不着痕迹的给其中领头的塞了五两银子。 领头的掂了掂手上的分量,满意地点了点头。 随后用手捏了点白糖,放在嘴里尝了尝。 “确实是糖霜,过去吧。” 周楚听到这话,这才上了马车。 城门这一遭是必须要走的。 否则酒楼开张之后,周楚就解释不清自已白糖的来源了。 容易引起有心人的注意。 现在走了城门,到时候有些人查起来,多半以为自已是在外地买的。 小心驶得万年船。 第29章 神秘的富商 回到家之后,将这些白糖全都放好之后,周楚让人去叫了孙强和初六来家里。 还让下人开始准备饭菜。 很快,孙强带着初六来到了家中。 “初六,这两天还习惯吗?” 周楚看着初六有些拘谨的神情,问道。 “回少爷的话,没什么不习惯的,孙叔对我很好,教了我很多东西。” “不用拘谨,坐吧。” 周楚摆了摆手,示意初六坐下。 “表叔,你们俩吃饭了没?” 周楚其实是明知故问。 这几天孙强忙的脚不沾地,每天负责装修的人走了之后,他都会带着初六和新买的几个伙计,开始收拾。 很多活那些瓦匠木匠是不管的。 他们只管干好他们的活,一些收尾的,收拾垃圾的活,还得孙强来。 “刚忙完,还没来得及吃呢。” 孙强喝了口茶道。 “在家吃吧,我也刚回来,饭这就做好了,我让人多做点,回头给其他人也带回去些。” 周楚笑道。 周楚知道,还有几个酒楼的伙计是要吃饭的。 这些和招的伙计不一样,是孙强从乡下买来的。 要管吃管住。 不过相应的,月钱要便宜很多,而且用起来更放心。 周楚还让香兰准备了酒。 这个时代的酒,要么是米酒,要么是黄酒。 没有喝白酒的。 黄酒在江南比较流行。 京城喝的基本都是米酒。 米酒讲究喝的时间,火候。 酿造满几天之后,现取出来喝,可谓是琼浆玉液,周楚觉得比所有的酒都好喝。 原本周楚是不爱喝酒的,现在也经常喝上几杯。 不能多喝。 这玩意喝着甜甜的,感觉一点度数都没有。 但如果多喝的话,准醉,而且醉的厉害。 周楚家中一直让人酿着酒。 去年的时候,周楚机缘巧合,在一个赌鬼的手中,买下了一个酿酒的方子。 按照方子酿出来的酒,让老头子赞不绝口。 从那以后,周楚家里就一直酿着酒。 主要是供应给老头子喝的。 原本周楚是想把老头子接到家里来的。 却被他拒绝了。 周楚明白,以老头子的本事,如果想的话,恐怕会有无数达官贵人抢着给他送宅子。 也就没强求。 所幸两家住的很近。 周楚时常让香兰等人去给老头子送酒和吃食。 也不能每日都送,不然师娘会说。 “你们天天送吃的,是拿我当摆设吗?我照顾的了他的。” 周楚时常在想,男人能像老头子这般,无论多落魄,都有一个美人跟在身边,无怨无悔的照顾着自已,那便算是极为成功了。 周楚和孙强推杯换盏,初六和两人一起吃饭,听着两人一起聊着家长里短,心中有种奇怪的感觉。 他自小就跟着他那个死鬼爹。 从他记事起,基本上都是每天自已做饭吃。 家里基本上都是无人的状态。 他也早已习惯了自已照顾自已。 从未有一刻,像现在这样,三个人围在一张桌子上吃饭,聊着家长里短。 这让初六感觉有些窘迫,坐立难安。 一个人待习惯了,初六第一次如此,感觉很奇怪,却也有些适应。 周楚自然注意到了初六的举动,知道他为何如此,却也什么都没说。 因为周楚很清楚,这个时候和初六刻意说话,会让他更不自在。 让他慢慢适应就好了。 “表叔,那个胡巍你查到了吗?” 周楚吃饱喝足之后,放下碗筷,问道。 “查到了,这小子最近好像傍上了一个富商,两人经常一起去赌场赌钱,那富商说来也怪。”孙强回答道。 “哦?怎么怪了?” 周楚问道。 “那富商应该不是京城的,以前我都没见过,我那些朋友也没见过,好像是江南那边来的,赌场那边刚好有我的朋友,他说这人出手极其阔绰,也不在乎输赢,赢了钱随手都会赏给胡巍一些。” “他的钱好像花不完一般。” 孙强感慨道。 “哦?” 周楚一听这话,来了兴趣。 江南。。。 “这几天你让人盯住这个富商和胡巍,多查一查这个富商。” 周楚有种说不清的感觉,总感觉这个富商的身份不一般。 “算了,别查了,免得打草惊蛇。” 周楚说完这话,看向了初六。 “初六,你认不认识京城里的那些乞丐?” 要说跟踪这些本事,除了锦衣卫,恐怕就是这些个乞丐了。 京城的乞丐可都不是一般的乞丐,多半都是有组织的。 老千出自蓝门,想来应该和这些人有些联系。 初六听到这话,想了想。 “荣门的人我不认识,不过荣门的老乞丐和我爹是生死好友,我爹和我说过,他如果出了事,我有事可以去找老乞丐,还说如果他死了,就随便找个地方把他给埋了,不要因为这事去找老乞丐。” “荣门?” 周楚有些疑惑道。 “蓝门和荣门都是暗八门之一,暗八门我知道的也不多,只知道花篮葛荣四门。” “花门的人多半是开青楼的,不过不是所有开青楼的人都是花门的,蓝门就是老千,葛门则是强盗,荣门就是乞丐。” 初六详细解释道。 周楚听到这些话,顿时恍然。 “这样,明日你拿上这些银子,去老乞丐那里拜拜码头,让他帮忙查一下那富商和胡巍。” 周楚说着拿出二十两银子,递给了初六。 “还有,你这些天,看着能不能找齐自已的千门八将,过几天有活让你干。” 周楚补充道。 初六和自已说过,所谓的千门八将,是正反提脱风火除谣八将。 不过倒也未必非要凑齐八人。 因为其中很多人的功能有些重合。 比如脱将和火将。 脱将是负责做局之后跑路的。 火将则是负责被人堵住之后,用武力解决问题的。 这两者完全可以是一个人,周楚就可以暂时充当解决。 风将则是负责收集情报的,这一点,可以让荣门的人去做。 现在主要还缺少一个反将,负责引人入局。 当然,一切还得谋定而后动,那富商的身份不搞清楚,周楚是不会贸然行动的。 胡巍这种小人物,动了也就动了,周楚完全不怕他的反制。 但如果这富商是大人物的话,就得万分小心了。 “对了,顺便让老乞丐查一查你爹的事,将来还是要给他报仇的。” 周楚说道。 初六听到这话,顿时攥紧了拳头。 他不是不想报仇,只是知道他爹得罪的人身份不一般,他想着等自已以后找机会再慢慢调查。 没想到少爷心里还记挂着这事。 一时之间,初六心中无比感动。 第30章 被看透的周楚,荣门金有财 第二天一早,周楚正在练功呢,春兰带着初六走了过来。 昨晚吃饭的时候,春兰是在周楚身旁伺候着的,所以认识初六。 家里的其他下人周楚不会完全信任。 除了春兰。 春兰还有另外一个身份,孙强的养女。 孙强在牙行干了这么多年,见过许多可怜人。 孙强也不是心硬之人,能帮一把就会帮一把。 但有些人的际遇过于可怜,比如春兰。 春兰当年被卖到一家大户人家,却因为不小心得罪了主母,差点被打死,然后被发卖出来了,再次到了孙强手上。 春兰到孙强手上的时候,整个人跟个血葫芦一般,就剩下半口气了。 要不是孙强给她找郎中,春兰当时恐怕就死了。 孙强看她着实可怜,就带在身边养了一两年,春兰却是个懂得感恩的人,伤好了之后,就认孙强当了爹,给孙强洗衣做饭。 直到前两年,周楚让孙强找些可靠的,孙强觉得春兰一直这么跟着自已也不是个办法。 就问了春兰的意见。 当春兰知道周楚和孙强的关系之后,想都没想就答应了下来。 不过春兰是自由之身,孙强早就把她的卖身契还给了她。 所以周楚在家里,最信任的人,除了暮云瑾之外,就是春兰了。 家中的很多事都是交给春兰去办。 春兰隐隐成为了家里的管家。 周楚从旁边伺候的婢女手上接过毛巾,擦了擦汗。 “跟我来吧。” 周楚说着带初六来到了书房,留下暮云瑾一人在那边练功。 “你去找老乞丐了?” 周楚有些诧异道。 他没想到初六会这么早就去。 初六点了点头。 “我去见了老乞丐,也说明了来意,老乞丐说钱他可以不要,但他要见少爷一面。” 周楚听到这话,更意外了。 “你和老乞丐说我了?” 按照周楚的认知,老乞丐应该是不知道自已这个人的,即便是知道,也不应该知道初六和自已的关系吧。 “没有,我也不知道老乞丐怎么知道的。” 初六摇了摇头道。 这话,让周楚对这个老乞丐愈发好奇了。 看样子,这个老乞丐在京城确实有些神了。 自已才认识初六几天。 自已一个小商人,都能引起他的注意? “是我去找他,还是他来找我?” 周楚问道。 “老乞丐就在门外。” 初六回答道。 “去带他进来吧。” 周楚有些无奈道。 很快,一个老乞丐,拄着拐杖,一瘸一拐的进来了。 但周楚是何等眼光,虽然老乞丐藏的很深,但周楚一眼就看出了老乞丐的瘸腿是装的。 此人下盘很稳。 走路不带风,甚至连一点声音都没有,只有拐杖触地的声音。 瘸子走路是不可能这样的。 看到老乞丐的模样,周楚觉得无比眼熟。 是了,自已曾经在路边见过他很多次,要不是自已记性好,恐怕都不会有任何印象。 怪不得他知道自已。 “荣门金有财见过公子。” 老乞丐行礼道。 “你这名字倒也有趣,金有财,却又当了乞丐。” 周楚打趣道。 “我正是命理缺金又缺财,所以算命先生才给我取了这个名字,要不是有这个名字压着,恐怕都活不过二十。” 金有财嘿嘿一笑道。 这一笑,满口黄牙露了出来。 “你见我,是有什么要求吗?” 周楚问道。 “确实有一个要求,也不能算是要求,我有个小徒弟,被我自小养在身边,跟我学了一身荣门的本事,和这小子差不多年岁。” 金有财指了指初六道。 “我想让她跟着公子,以后是打是骂,悉听尊便,如果公子答应,以后只要我还活着,京城荣门便听从公子号令。” 听到这话,周楚愈发迷惑了。 这哪能算要求? “我不明白,你为何非要让他跟着我?我与他人有何不同之处吗?” 周楚疑惑道。 “公子当然与他人不同,公子的武艺,三年前我是见识过的,那时候公子身手就非同一般了,后来我了解过,公子当时才练武一年而已,如今公子习武四年,京城之中恐怕少有人是公子的对手。” 金有财如实回答道。 三年前?应该是对付冯有德那群人的时候。 这些年,周楚出手的次数寥寥无几,想来是那次被老乞丐看到了。 “会点武功罢了,会武功的人多了去了,你这老头的功夫就不一般。” 周楚似笑非笑道。 “当然不只是因为武功。” 金有财摇了摇头。 “周公子当年不过是陆家一个书童,但这些年为了陆家,每个月都给大狱里面送钱打点,那陆家人哪怕在大狱之中,也过的极为舒坦,试问天下之人,有几人能有公子忠义?” “更何况以公子的才学,恐怕京城之中的那些所谓的才子,都比不上。” “生意上公子更是信手拈来,仅仅三四年的功夫就把云桂坊做的这么大,恐怕这还是公子刻意压制的结果,否则以公子的本事,放开施展的话,京城的其他卖布的铺子都要关门了。” “公子如今才十三岁,却从未有过一丝一毫的骄傲,步步谨小慎微,如此心性,金有财今生仅见。” “才学、武功、心性人品,公子都是上上之选。” “寻常之人,能有一方面上上之选,就很了不起了,所以我料定公子将来必定不一般,让我那徒弟跟着你,也是占了你的便宜了。” 金有财目光如炬道。 周楚听到这些话,顿时有种毛骨悚然的感觉。 这种感觉就像是身边一直有个鬼跟着你,盯着你,但你却不知道,此时突然知道,肯定觉得毛骨悚然。 “公子不必惊慌,京城之中,除了老头子,谁也不知道这些,我之所以知道,还是因为三年前看到公子出手,好奇之下慢慢查探的,荣门之中,公子的信息也只有我知道,并未假手于人。” 金有财解释道。 说完这话,金有财叹了口气。 “既然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那就再多说一些吧。” “我那个徒弟,原本生在富贵人家,她爹于我有大恩,当年要不是他爹,我一家老小的命就没了。” “后来她家满门抄斩,她是我趁夜偷出来的,也算是为他家保留了一丝香火。” “跟在我身边,她以后只能混荣门,一个女孩子家混荣门?那样的话我对不起她爹啊,所以这些年我一直在为她寻找出路。” 周楚听到这话,挑了挑眉。 “女的?” “公子放心,虽然是女娃娃,但身手很敏捷,论打架肯定不是公子的对手,但如果公子需要人手翻墙偷包,她一定可以,这方面我的身手她学了十成十。” 金有财似乎怕周楚嫌弃,急忙说道。 “行,回头你直接让她来我家吧。” 周楚没有不答应的理由。 这也是个人才啊。 更何况答应了之后,金有财以及他手下的荣门子弟,都可以为自已办事了。 第31章 大鱼!和杨廷和勾结的商人 很快,周楚就见到了金有财的那个徒弟。 从外边看,不太能看出来是个女孩子。 毕竟才十岁左右,又是一头短发,看上去完全是个假小子。 “这就是我那个徒弟,她叫小刀。” 金有财介绍道。 小刀?这个名字?应该是老乞丐为了掩盖她的真正来历。 “除了翻墙拿包,你还会啥?” 周楚看着小刀,问道。 “还会些易容乔装的本事。” 小刀虽然有些不情愿,但看到老乞丐的眼神,还是服了软。 “不要和她一般见识,该打就打,该教训就教训,她是不想离开我,你跟着我能有什么出息?” 老乞丐瞪着小刀道。 小刀听到这话,讪讪一笑。 周楚听到这话,眼睛顿时亮了。 这倒是个很实用的技能,说不定很快就能用到了。 “老金,那个胡巍还有那富商的事就拜托你了。” 周楚看向老乞丐道。 “瞧好吧,过两天给你消息。” 老乞丐说完拄着拐杖,慢悠悠的走了。 周楚看着小刀一身破烂的穿着,还有身上抹的乱七八糟的,甚至都有点馊味,不禁皱了皱眉。 “春兰,带她去洗澡,再给她换一身衣服。” 小刀听到这话,顿时有些逆反。 “我不要,我觉得这样挺好。” 周楚听到这话,顿时笑了。 看来得让她认清谁是大小王了。 “不想洗澡?也可以,打赢我就行。” 听到这话,小刀瞥了周楚一眼,有些不屑。 “就你这小身板?能行吗?” “试试不就知道了。” 周楚笑道。 两分钟后,周楚将小刀的肩膀扭在背后。 “疼,疼,疼,我服了,服了。” 小刀服软道。 周楚这才松开了她的肩膀。 小刀确实服了。 这两分钟的时间,她和周楚比了三次,几乎都是瞬间被拿下。 这让她意识到了自已和周楚之间的武力差距。 原本她觉得周楚也就是个公子哥,所以心里不服。 但现在不这么想了。 周楚放开她后,小刀乖乖跟着春兰去洗澡了。 周楚则去了城外宅子里,开始烧制玻璃。 在周楚回老家之前,就画了图纸,找人定制了很多模具。 所以烧制玻璃的过程很顺利。 只不过很费功夫。 如此过了两天,老乞丐来到了周楚家中,一脸慎重。 “周公子,我劝你不要招惹那个富商。” 老乞丐说这话的时候,神情很严肃。 “哦?说说看。” 周楚听到这话,愈发感兴趣了。 “他叫王财,是江南来的富商,我已经去信给江南的兄弟了,估计要过些天才能有回信,不过这家伙这两天的时间,除了在赌场之外,经常出入杨府。” 老乞丐说道。 “杨府?哪个杨府?” 周楚听到这话,心中一跳。 虽然心中有了猜想,但如果真是这样的,那这个王财,可就是条大鱼啊。 天大的鱼。 老乞丐听到这话,还特意看了看书房周围,确定没人偷听之后,来到周楚面前。 “当朝首辅杨廷和杨大人的府邸。” 周楚听到这话,精神一振。 果然和自已猜的一样。 来自江南的富商,还经常出入杨廷和富商。 如果说这个王财和江南那些人没什么联系,周楚都不信。 既然如此,自已倒是可以提前布局,等时机成熟了,再利用这个王财,打入那些人的内部。 如此一来,自已就可以轻易掌握这些人走私的出海口了。 “这人在京城多久了?” 周楚追问道。 “据说是来了半个多月了,这人也奇怪,也不做生意,整天除了赌钱,就是去杨府,偶尔还去一些其他官员府上,似乎在谋划什么大事。” 金有财压低声音道。 大事? 难道是那件事? 如果真是那件事的话,那可真是泼天的大事。 到时候一旦事发,整个大明都会陷入震动之中。 不过周楚即使知道,也不会去阻止,甚至还乐见其成。 不然的话,自已的计划就不能实施了。 看来皇帝收拢兵权之后,那些人坐不住了。 只是这种事,他们恐怕要细细谋划,非一朝一夕能成。 “你继续让人盯着他们,盯着就行,不要有任何动作。” 周楚说着拿出五十两银子。 “这些钱你给你下面的人发一发,你可以给我干活,但你手下的人干活,不能亏待了他们。” 金有财知道周楚很有钱,也不客气,当即接了过来。 “我替那些小兔崽子谢谢公子了。” 对于王财的事,金有财是一句也不多问。 他很清楚,知道的越多死的越快。 自已只要干好自已该干的就行了,千万不要有不该有的好奇心。 紧接着周楚又问了关于胡巍的一些信息,以及胡巍和王财经常出入的赌坊。 当天下午,周楚就让孙强去官府,买了两个人的身契。 周楚还特意吩咐孙强,买的是两个赌鬼的身契。 倒也可以办新的身契,但新的身契经不起查。 过去的过往和经历是编不出来的,都有相应的卷宗记载着。 以王财的身份,肯定会对身边接触他的人都查探一番的。 只有真实的身份和背景才能骗得过他。 毕竟这个时代没有照片。 孙强买的两个身契的名字分别是赵虎和马洪。 这是两个赌鬼,为了赌钱早就倾家荡产妻离子散了。 而且这俩赌鬼早在三年前就离开了京城,不知道去哪了。 他俩不在京城的事,没什么人知道。 老乞丐的人知道。 这两个人选,就是老乞丐给的,再合适不过。 毕竟两个赌鬼不见了,没谁会注意到。 不过为了谨慎起见,周楚还是让小刀将自已和初六尽量画的像赵虎一些。 小刀是见过这两个赌鬼的,自然知道他俩长啥样。 眼看夜幕降临,周楚喝了点米酒,有点微醺的意思之后,摇晃着来到了胡巍和王财赌钱的赌坊。 手里还捏着几块碎银子,嘴里哼着青楼小调,很快就来到了王财身旁。 第32章 酒楼的豪华装修 接下来的几天,周楚白天烧制玻璃器,晚上则化身赵虎,和王财胡巍两人打得火热。 很快就无话不谈,并约了赌局。 对于这两人,周楚已经有了计划。 再加上初六,刚好组成一个四人的赌局。 这个赌局要细水长流。 主要从胡巍手中赢钱。 大头让王财赢走。 周楚和初六则是一输一赢。 总体上是赢的,但基本上看不出来。 如此一来,王财一直赢钱,心情大好之下,再加上胡巍恬不知耻的求。 王财财大气粗,随手就会赏给胡巍很多钱财,甚至还会赏给周楚或者初六一些钱财。 如此赌局继续,王财一直在赢,周楚和初六两人轮换着,一赢一输,总体上是赢的。 至于胡巍,大部分都是输,偶尔能赢。 如此一来,便形成了一个良性循环。 大部分钱让王财赢走了,但王财不在乎这点钱,心里高兴就会把钱赏给胡巍和周楚。 然后周楚在不知不觉中,一点点赢取过来。 四人有时打麻将,有时玩牌九。 打麻将的时候,周楚还会经常给王财喂牌。 这让胡巍敢怒不敢言。 毕竟王财可是他的大金主。 这让周楚和王财的关系越走越近。 皆大欢喜。 当然,除了胡巍。 胡巍一直恬不知耻的找王财要钱,王财虽然不在乎,却也不喜,逐渐开始疏远他。 时间过得很快,半个月的时间就这样一晃而过。 酒楼的装修已经全部弄完。 周楚烧制的各种玻璃灯,也被挂到了酒楼的大堂屋顶上。 在周楚看来,玻璃到处透露的廉价的气息。 但在这个时代的人看来,简直如梦似幻,如同仙境一般。 “这也太漂亮了,这些得多少钱啊?” 孙娇娇看着酒楼之中到处充斥着琉璃制品,心都在颤抖。 这些琉璃器,哪怕是一件都价值连城,更不用说着这么多了。 这个年代,琉璃器的价值可远超顶级瓷器的价值。 “我们那些钱,能够置办这些琉璃器?” 楚璃看着眼前的这些琉璃器,也是挪不开眼睛了。 “既然是合伙做生意,自然不能只让你们出钱,不够的部分我出的。” 周楚信口胡扯道。 听到这话,孙娇娇等女对视了一眼。 随后孙娇娇有些感动的看向周楚。 “衡器,这酒楼完全是你在劳心劳力,你不该如此破费的。” “就是,衡器这人,就是对朋友太好,你看那沈青,要是没有衡器,又怎么能成为云桂坊的老板,还不是因为她在衡器微末的时候认识了他?” 户部侍郎的千金感慨道。 “除了这些,我还有些好东西。” 周楚说着拿出四袋白糖,递给四人一人一袋。 “这是我托朋友从南洋那边买的糖霜,比市面上的糖霜要好得多,你们拿回去一些。” 这四袋白糖,每袋大概一斤。 即便是达官贵人们,平日里吃糖霜,多半是用芋头或者其他吃食蘸着吃。 每次都不敢蘸太多。 所以一斤,应该够她们吃一段时间了。 四人听到这话,眼睛都是一亮。 四人之中,也就户部侍郎家中经常能吃上糖霜。 孙娇娇也只是吃过极少的几次,对糖霜的味道怀念不已。 倒也不是说白糖多好吃。 人总是对轻易得不到的东西会念念不忘。 白糖可是奢侈品中的奢侈品。 一般官员家都是吃不起的。 几人纷纷接过糖袋,打开看了一眼。 “怎么会如此雪白?” 孙娇娇惊呼道。 “别提了,我家的那些糖霜,都有些发黄,和这糖霜相比,完全没法比。” 户部侍郎的女儿韩鸢儿用食指蘸了点白糖,放在口中。 “味道也比那些糖霜好多了,简直没法比,这糖霜恐得多贵啊。” 孙娇娇等人听到这话,纷纷看向周楚。 “你们管那些干啥,我朋友在南洋有条路子,没你们想的那般贵,尽管吃就是了,吃完了再来我这里拿。” 周楚无所谓的笑了笑。 “酒楼三天后开张,这几日你们向好友都宣传一下,我们这个酒楼走的是高端路线,一般百姓吃不起。” “放心吧,我们早就开始宣传了,到时候我爹的那些个同僚,还有我夫家的同僚,很多都会来捧场。” 孙娇娇献宝似的说道。 听到孙娇娇这话,其他三人纷纷点头表示自已也早就做了宣传。 听到这话,周楚放心多了。 酒楼将来生意如何,就看开张第一天能不能一炮打响了。 打响了,将来会门庭若市。 倘若开张那天就没多少人,大部分人就会觉得这家酒楼不行。 将来生意也就好不到哪里去。 那些和周楚关系好的官家小姐,周楚也一一让人送去了请柬。 “我那学生将来定非常人,按理说他没必要开这个酒楼,但他既然这么做了,所图定然甚大,既然如此,就让我这个老头子助他一臂之力吧。” 酒鬼老头一扫之前的颓态,气势变得无比锐利。 “一醉这么多年,时也运也,当年被卷入宁王叛乱,实非我愿,原本已经了无生趣,只想大醉一场了此残生,却不想遇到了这小子。” “前有王守仁,现在有这小子,这两人无论是做人还是做事,都步步为营,小心谨慎,而且性格坚韧,似乎什么都打不倒他们。” “和他俩一比,我似乎太过脆弱了一些,当年科举舞弊案就让我一蹶不振,真要论起来,当年之所以被栽赃,还不是因为我目空一切,不把其他人放在眼里,做事不够谨慎。” “罢了罢了,所幸我这把老骨头还没死,就帮这小子一把吧。” 老头说着,笔走龙蛇,开始挥毫泼墨,肆意洒脱,好不自在。 眼看着酒楼就要开张了,自然是有人欢喜有人愁。 酒楼的声势越是浩大,就越是引人记恨。 特别是京城之中其他开酒楼的老板。 只有同行之间才是赤裸裸的仇恨。 特别是醉春楼。 醉春楼的东家是也是户部一个三品官家眷。 孙娇娇等人有很多好友,自然也有很多关系一般的,甚至关系极差的,恨不得斗的死去活来的那种。 比如醉春楼东家的千金,吴敏敏。 吴敏敏的爹和户部侍郎虽是同僚,还都是在户部任职,却是水火不容。 韩鸢儿的爹当初能当上户部侍郎这个顶级肥缺,抢的就是吴敏敏他爹的位置。 顺带着的,吴敏敏和韩鸢儿也是水火不容。 自从得知韩鸢儿要和人合伙开个酒楼,吴敏敏就到处冷嘲热讽。 “开个破酒楼还要几个人合伙?跟谁装穷呢?开不起就别开。” “就是,京城之中的酒楼这么多,她们还敢开酒楼?也不知道哪来的胆量。” “一个破酒楼,能赚多少钱?还好几个人合伙开?别到时候亏的找不着北。” 。。。。 除了吴敏敏,还有很多人看孙娇娇等人不顺眼,自然是跟着一阵嘲讽。 户部侍郎韩玠自然也是听到了一些风言风语,憋了一肚子气。 回到家后就让人将韩鸢儿叫到了跟前。 “爹叫我什么事?” 韩鸢儿来到韩玠跟前,笑道。 韩玠看着韩鸢儿嬉皮笑脸的模样,顿时气不打一处来,一拍桌子。 韩鸢儿被吓了一跳。 “爹,是不是我做错了什么事?” “你能做错什么?” 韩玠阴阳怪气道。 “我也不知道呀,还请爹爹明示。” 韩鸢儿小心翼翼道。 “我问你,你是不是和人合伙开了个酒楼?” 此时韩玠的气已然消了大半,看着自已的女儿问道。 “是有这事,明天就开张了。” 韩鸢儿如实回答道。 “哼,你要想开酒楼,大可以告诉为父,我韩家开个酒楼还需要和人合伙?你知不知道我那些个同僚如何耻笑我的?说我故意装穷。” 韩玠一想到这些话,就气不打一处来。 他又不是那些清流,自然不用刻意装穷。 如今的朝堂,除了那些个清流,谁不贪? 你不贪,都不好意思和同僚说话,同僚也会排挤你。 很多时候不是你想不想贪的问题。 而是不得不贪。 特别是韩玠这个位置,不贪不占,上级官员能对自已放心? 韩鸢儿一听这话,顿时明白了自已的爹为何生气了。 “爹,你根本不知道这个酒楼有多豪华,明天开张你去了就知道了,你那些同僚不止不会取笑你,还会羡慕你。” “这个酒楼以后可是女儿的摇钱树。” 韩玠听到这话,有些半信半疑的看向韩鸢儿。 “此话当真?” 第33章 他是唐伯虎? 实际上不只是韩鸢儿,孙娇娇等人差不多也都有类似的遭遇。 不同的是,孙娇娇比韩鸢儿大了两岁,已经出嫁了。 虽说是门当户对,但孙娇娇性子原本就有些骄纵。 即便是出嫁之后改了许多,却也不是易与之辈。 再加上孙娇娇的婆婆性子本就弱,再加上孙娇娇和韩鸢儿的关系极好。 韩鸢儿的爹还是户部侍郎,那可是正儿八经的实权位子。 三品和五品之间,差着四个品阶呢。 即便冲着这层关系,孙娇娇的婆家也不敢给她任何脸色看。 所以在婆家孙娇娇倒也算得上是说一不二了。 “娇娇,听说你与那韩家小姐一起开了个酒楼?” 孙娇娇的相公是个秀才,如今正在准备来年的科举。 知道这个消息后,非但没生气,反而很高兴。 这酒楼他倒没指望能赚钱,但能借着酒楼和韩家的关系拉近一些,对他将来无论是科举还是仕途都有帮助。 哪怕是对他爹的仕途都有很大的帮助。 这种想法很正常。 现如今当官的,或者当官的子女,没有这种想法的才不正常。 寒窗苦读数十年,就算有才学,没有主考官的认可,也很难中举。 举人之后还有进士。 可谓是一步一登天。 很多老秀才,考了几十年,刚开始的时候或许怀有报国之志。 但几十年的落榜下来,早已把他的心气磨平了。 这个时候,主考官只要点了他的恩科,那就是他的再生父母。 入仕之后,那就是主考官的学生,坚定不移的跟着主考官,让他做什么就做什么。 这个时候,他哪还管得了百姓的死活?眼里哪还有皇帝,满心满眼的都是报答主考官的知遇之恩。 如此考生,比比皆是,甚至很多考生从一开始,就靠着关系和人脉,一路绿灯上来的。 这就是现实。 所以孙娇娇的相公有这种想法再正常不过。 如今的官场风气便是如此,正所谓上梁不正下梁歪。 一切的源头,都是内阁首辅杨廷和和次辅这些人。 “对啊,明天就开张了,到时候咱们家可多得去,一个都不能少。” 孙娇娇满脸骄傲道。 对于这个相公,她是看不上的。 毕竟和周楚相比,除了家境,哪哪都比不了。 他引以为傲的才学,更是差了周楚十万八千里。 不过孙娇娇没办法。 她比周楚大了四岁。 单单是年龄就不可能了,再加上门不当户不对。 有时候孙娇娇很羡慕楚璃,能坚持到现在不出嫁。 不过孙娇娇既然嫁过来了,虽然看不上自已的这个相公,但也不会乱作。 她自小家教就极好,虽说脾气差了些,但为人直爽,加上婆婆性子弱,很多时候在外面还要靠孙娇娇撑腰。 如此一来,孙娇娇在婆家的地位就直线上升。 已经隐隐有了当家主母的派头。 “那必须得去。” 孙娇娇的相公急忙保证道。 很多官员家里都收到了请柬。 都觉得韩侍郎脑子不太好使,要么就是韩侍郎的女儿脑子不太好使。 “开个酒楼还和人合伙,这不闹笑话吗?” “就是,一家破酒楼,开了也就开了,还四五个人合伙,这能赚什么钱?” 几个官员在一起,一边喝酒一边笑道。 “无所谓,都是同僚,明天去捧个场就得了。” “要开也是开铺子,酒楼事多,赚的钱还少。” “就是。” 不管其他人怎么看,酒楼还是如期开张了。 孙娇娇等人早早的就来到了酒楼,满脸兴奋。 周楚则让初六把鞭炮放了。 除此之外,周楚还请了舞狮队的人,敲锣打鼓,声势浩大。 第一个来的人,让周楚有些意外。 居然是许久不见的严嵩。 关于严嵩,周楚最近倒是有关注。 经过东奔西走,再次入朝为官,成了国子监祭酒,从三品的官。 和十年前相比,也算是高升了。 但周楚很清楚,所谓的国子监祭酒,不过是个摆设,这个官职的作用就是劝谏君王。 以朱厚照那不着调的德行,严嵩在这个位置上,多半要蹉跎两年了。 “衡器,自那日一别,我一直在忙,前两天听说你要开酒楼,这就过来了。” 严嵩说着拿出了五十两银子的礼金,作为庆贺。 “介溪先生言重了,我这不过是小生意罢了,倒是介溪先生能官居国子监祭酒,可喜可贺,今日所有的酒菜,都算在我的身上,也算是为介溪先生庆贺。” 周楚笑道。 “好,有你这句话我就放心了,你这酒楼如此豪华,我还真担心自已吃不起。” 严嵩半开玩笑道。 实际上严嵩还没进酒楼,就被里面的各种琉璃器差点晃瞎眼。 这也太豪华了。 如今市面上的琉璃器,最便宜的也要千两以上。 稍微好点的,器型漂亮的,那更是贵的没边了。 但周楚这家酒楼里,别的不说,光是顶上吊着的那样式繁杂的琉璃灯台,按照严嵩估计就得几万两白银。 谁家这样开酒楼啊。 得亏周楚承诺了不收他饭钱,不然他还真有点露怯。 他严家早已没落。 如今虽然有点钱,但在这京城寸土寸金的地方,也得勒紧裤腰带。 此时其他捧场的官员及其家属也陆陆续续到了,看到严嵩都有些意外。 很多人都清楚,这位严大人可是出了名的清流,十年前就是因为得罪大太监刘瑾才被迫辞官的。 如今一经复用,就成为了国子监祭酒。 国子监祭酒虽然是清流,也没什么实权,但在文官们心里还是很有分量的。 这些天很多官员都在尝试和严嵩走走关系,却被严嵩严词拒绝了。 却不想如今这位祭酒大人居然也来了这家酒楼。 这酒楼,似乎有点东西啊。 “祭酒大人。” 后来的官员纷纷跟严嵩打招呼。 严嵩也不好伸手打笑脸人,纷纷回应。 此时很多官员的家属都注意到了酒楼大堂之中的陈设,一个个都惊叹不已。 “这琉璃灯盏得多少钱啊。” 一个官家小姐看着顶上的灯盏,眼睛都挪不开了。 这话一出,众人纷纷看去,这一看不要紧,所有人眼睛都直了。 这么大的琉璃灯盏,还如此精美繁杂,怕不是要好几万两。 众人再往其他地方看去,又是一阵阵惊叹。 此时众人才发现,酒楼的大堂内,到处都陈设着各种琉璃器。 一个比一个精美。 这些琉璃器一个个都晶莹剔透,看上去美轮美奂。 让人有种如坠梦中的感觉。 “这得多少钱啊。” 一个官员表情有些呆滞道。 他都忘了,昨天他还在嘲讽韩侍郎。 不只是他,其他很多官员的反应和他如出一辙。 正在众人挪不开眼睛的时候,老头子左手提溜个酒葫芦,右手拿着一卷画走了过来。 不过和平日里的邋遢不同,今天显然是精心修整了一番。 虽然头发仍然乱糟糟的,衣服也穿得极为随意。 “这是给你小子的贺礼。” 老头说着将一幅画随意扔给了周楚。 周楚生怕画掉在地上,小心翼翼的接了过来。 “六如居士!” 严嵩看到唐伯虎之后,整个人都精神了。 “什么?他就是唐伯虎?” 其他人听到这话,比严嵩还要精神。 第34章 王阳明到来,醉仙楼的火爆 即便心中早有猜测,但当听到别人提起唐伯虎这三个字的时候,周楚还是心中一颤。 唐伯虎,哪怕在中华上下五千年之中,他也是极其耀眼的那个。 十六岁的唐伯虎连中三元,名动一时。 后来娶了娇妻,夫妻美满,人生不过如此了吧? 但命运似乎与他开了个天大的玩笑,二十四岁那年,唐家的顶梁柱,唐伯虎的父亲撒手人寰。 之后的一两年内,唐家就像是被诅咒了一般,他的母亲、妻子、儿子甚至是妹妹都相继离世。 自此唐伯虎大受打击,一蹶不振,二十六岁头生白发,写下了白发诗。 后来在好友文徵明和祝枝山的鼓励下,于二十九岁那年再次参加乡试,以毫无争议的成绩拿下了第一。 原本至此,他的前途似乎一片光明,甚至有可能连中六元,因此名留青史。 然而命运似乎并不准备放过他。 次年唐伯虎入京参加会试,却卷入了科场舞弊案。 没办法,当年的会试试题,只有唐伯虎和作弊者答的最好,唐伯虎甚至超过了作弊者,成绩第一。 唐伯虎因此被下狱,后来经过调查,却也查不出唐伯虎的舞弊证据。 只能将唐伯虎放了。 但他却再也不能科考了,朝廷允许他做个小吏。 心灰意冷的唐寅并未赴任,从此流浪江湖,卖画为生。 三十五岁那年,他在烟花巷认识了一个叫沈九娘的女子,他为自已和沈九娘的小院命名为桃花庵,自称桃花庵主,准备就此了却余生。 但命运似乎总不肯放过他,五年后,沈九娘也离开了人世。 人生再苦也不过如此了吧? 然而命运却再次给他开起了玩笑。 两年后,他收到了宁王朱宸濠的邀请,他以为自已终于受到了大人物的赏识,却在宁王府之中察觉了一场惊天的造反阴谋。 唐伯虎很清楚,宁王造反,毫无胜算。 于是他开始装疯卖傻,想要逃离宁王府。 当年周楚第一次见到唐伯虎的时候,他刚从宁王那里被放了回来。 唐伯虎怕被宁王再次抓走,只能躲在京城继续买醉装疯。 想到这些,周楚心中愈发心疼自已的这个老师。 如果不是认识自已,老头子恐怕再也走不出来了。 从此开始自我放逐,直到过几年在穷困潦倒之中去世。 好在前不久,宁王造反,被王阳明轻松平叛,老头子再也不用装疯卖傻了。 唐伯虎的到来,引起了极大的轰动。 他虽然在仕途上屡屡不顺,人生也是极其坎坷。 但在文人之中,唐伯虎唐解元的名声可谓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诗书画三绝。 论书法,当世之中能和唐伯虎相比的,也只有他的那位好友文徵明了。 唐伯虎的画,别说当世,就是再往前推百年,也是无人能及。 唐伯虎流浪江湖的那些年,无数人都想一睹这位风流才子的风采。 “你这酒楼豪华是豪华,但缺一些文气,把这幅画挂上去吧。” 唐寅看着周楚说道。 周楚此时才回过神来,亲自将这幅画挂在了大堂之最显眼的位置。 这是一幅极为恢弘大气的风水画,左下角还落了款。 这幅画一出,所有人眼睛都红了。 谁不知道唐伯虎的画价值千金,一画难求。 “老师快快请进。” 周楚眼看着唐寅就要被这些狂热的粉丝包围,急忙将他让进了其中一间包厢。 一旁的楚璃看着唐寅,双眼放光。 如同小迷妹见到了偶像一般。 “我就知道,我就知道。” 楚璃嘴里不断念叨着。 很快,桃花庵主现身的消息传遍了京城,无数达官贵人往酒楼蜂拥而来,就为一睹唐伯虎的风采。 就连刚平定完宁王叛乱,来京述职的王守仁也是闻讯而来。 王守仁当年和唐伯虎是同一场科举,不过他的成绩很一般,幸免于难。 那时候王守仁还一文不名,唐伯虎却是最耀眼的那颗星。 那时候的王守仁看着唐伯虎恣意狂放,从心底是羡慕的。 他从小就一板一眼,想狂放却狂放不起来。 所以他心底,有一段时间是很崇拜唐伯虎的。 两人自然而然的成了好友。 只是自从科举舞弊案之后,唐伯虎流落江湖,王守仁极为记挂,经常去信,却从未收到回信。 此时听到昔日好友的消息,急匆匆的就来了。 得知来人是王阳明,周楚不敢怠慢,将他安排进了唐寅所在的包厢。 周楚的酒楼被他命名为醉仙楼。 醉仙楼三个字是周楚特意请唐寅题的。 醉仙楼开张第一天,包厢爆满。 每一间包厢经过了数次翻台。 醉仙楼大堂之中是不设位子的,只有雅间,也就是包厢。 匆匆赶来的韩玠看到这一幕,目瞪口呆,看到醉春楼的菜价,更是惊的下巴都快掉下来了。 按照这个菜价,他们一家子开个雅间吃饭的话,少说也得花个几百两银子。 然而即便如此,此时的醉仙楼仍然是一个雅间难求,很多达官贵人甚至心甘情愿的排起了队。 这让韩玠目瞪口呆。 京城之中,最不缺的就是有钱人。 目瞪口呆的不只是韩玠,还有孙娇娇的娘家和婆家,楚璃的家人以及另外一个贵女的家里人。 他们似乎看到了醉仙楼变成了一棵巨大的摇钱树,源源不断的为他们赚钱。 “这个周楚,是个人才啊。” 韩玠忍不住说道。 有人欢喜就有人愁。 吴敏敏自然一直关注着醉仙楼的一切信息,此时得知醉仙楼居然爆满,顿时无比嫉妒。 当得知醉仙楼的菜价之后,更是牙都要咬碎了。 “等着吧,一个酒楼,菜价这么贵,也就今日生意好,以后谁还会来?” 吴敏敏说这话她自已都不太信。 她很清楚,这些个达官贵人大多数时候吃饭花的都不是自已的钱,如此一来,自然是哪里贵哪里档次高去哪里。 原本吴敏敏的酒楼档次也不错,很多官员也会去。 但此时和醉仙楼一比,就好比山鸡和凤凰相比。 完全没有可比性。 醉仙楼一开,她的酒楼恐怕再也入不了那些个达官贵人的眼。 “岂有此理,岂有此理!” 吴敏敏气的拿起自家的东西就砸。 京城之中的其他酒楼得到醉仙楼的消息之后更是两眼一黑。 在京城能到酒楼吃饭的,不说非富即贵,但普通百姓肯定不能天天来。 一般的酒楼就指望着这些达官贵人经常能来吃上一两顿。 那样的话,才能赚更多钱。 一般人来酒楼,能吃多少钱的,敢吃多少钱的? 现在看醉仙楼的架势,似乎要把京城的这些个贵人一网打尽啊。 不过记恨醉仙楼的毕竟是少数。 大多数酒楼酒馆的主要目标客户,还达不到达官贵人这个层次,这些贵人也不会去那些酒楼吃饭。 此时韩玠韩鸢儿一家人都进了雅间。 这半个月的时间,周楚除了烧制玻璃和去赌钱之外,还让孙强买了几十个婢女。 一部分充当迎宾的,另外一部分则是单对单的服务好每个雅间的客人。 这其中的礼仪,以及服务的时候该如何做,周楚一点点培训的。 所有的服务员都穿着周楚设计好的制式服装,看上去典雅又大气。 却也不会抢了客人的风头。 这方面,周楚一直都拿捏的很好。 “东家,这是菜单。” 韩玠一家子所在的雅间之中,服务员将一本本用棕褐色鹿皮包皮的菜单交到了每个人面前。 动作优雅而又不失礼貌,手上戴着一副米黄色的手套。 让韩玠都眼前一亮。 韩玠看着手上的菜单,如此郑重其事的菜单,他还是第一次看到。 甚至有种在家翻看珍藏版孤本的感觉。 翻开菜单,上面的价格,让韩玠都忍不住挑眉。 最上面的是甜品,其中包括蛋糕等等。 每一份最低五两银子,高的二十两银子,上面还特别标注了,甜品是单人份的。 他们一家子一共六口人,一人点一份十两银子的甜品,就是六十两银子了? 这在其他酒楼,都可以吃一桌子菜了。 不过一想到是自家生意,韩玠心里顿时舒服了,点单的时候也没了那种小心翼翼的感觉。 “这个蛋糕是什么?来六份,尝尝鲜。” “还有这个,这个,这个。。。” 韩玠一通点,他是一家之主,点菜的事,自然是轮不到其他人的。 “还有这个荔浦芋头,真是荔浦的吗?” 韩玠为官这么多年,自然是懂吃的的。 什么东西是好东西,自然瞒不过他的眼睛。 “回大人的话,是荔浦芋头,是东家在一家专卖南越那边货物的铺子里面买的,价格极贵。” 服务员恭敬道。 “那就来一份。” 韩玠点完之后看向韩鸢儿等人。 “你们看看还有什么想吃的吗?” 众人听到这话,才开始翻看菜单。 很快,甜品被服务员用一个大点的银质托盘端了过来。 而盛放蛋糕的,居然是琉璃盘子。 这让见多识广的韩家人,也都睁大了双眼。 “居然用琉璃盘子盛放甜品,这也太奢侈了。” 韩玠忍不住嘀咕道。 蛋糕的做法是周楚教给后厨的,实际上不只是蛋糕,很多菜的做法,周楚都教给了后厨。 不过事先和后厨的所有人都签订了契约,倘若有任何人将酒楼中的菜的做法泄露出去,就会赔的倾家荡产。 再加上韩玠这些人的威慑,周楚明白这些人不会脑子不好乱搞的。 实际上这个时代,大部分人都讲究个忠诚。 掌柜的对东家忠诚,伙计对掌柜的忠诚。 完全不像后世那般。 蛋糕的做法很简单,用猪油加上羊奶鸡蛋和白糖。 原本应该用牛奶的,不过大明没有奶牛,羊奶更加普遍。 做出来的奶油味道是一样的。 下面的蛋糕部分就更好做了。 奶油加上蛋糕,就成了一道甜品:蛋糕。 韩家人看着眼前琉璃盘子中的甜品,都拿起银质汤匙,小心翼翼的挖了一块,生怕弄碎盘子。 琉璃器即便是在韩家也很少见。 各个都价值连城。 在这醉仙楼,居然拿来当盘子。 怪不得菜价这么贵呢。 光这盘子,就值得。 这一刻,不只是韩玠,所有人都对菜单上那离谱的价格释然了。 韩鸢儿将汤匙中的蛋糕放在口中,入口的一瞬间,韩鸢儿睁大了双眼。 这种美妙的味道,她从未尝过,这世间怎么会有如此美味? 韩鸢儿有些不信,急忙有用汤匙挖了一块,放入口中。 此时其他人也尝到了奶油的味道,纷纷睁大了双眼,满脸的不可思议。 这是什么人间美味? 对于每一份蛋糕的分量,周楚都给的不多,甚至是很少。 因为周楚清楚,奶油这东西,第一次吃无比惊艳。 但凡吃多点,就会觉得腻。 不过周楚倒也有应对的方式。 后面陆续会在奶油上面加上各种应季水果,增加蛋糕口味的丰富感,还能解腻。 “爹,你的蛋糕吃不完的话给我吧。” 韩玠的儿子几乎是瞬间,如同猪八戒吃人参果一般,把自已的那份蛋糕吃完了,随即看了看,其他人都吃的差不多了,只有韩玠还在慢慢品尝回味。 韩玠听到这话,看着自已儿子满脸渴望的表情,有些无奈的将自已的那份蛋糕递了过去。 如此美味的甜品,也不知道制作过程该复杂到何种程度,确实值十两银子一份。 韩玠如此想着。 很快,其他菜慢慢都被端了上来。 其中就有鲥鱼汤。 鲥鱼一直都是京城贵人的心头爱。 味道极其鲜美。 韩玠尤其喜欢喝鲥鱼汤,特意点的。 鲥鱼汤一上来,韩玠就迫不及待的给自已盛了一碗。 然后拿起盛汤的小碗,沿着碗边,喝了一口。 仅仅是一口,就让韩玠感受到了味蕾暴击。 如果说奶油是女人和小孩的最爱,那这份鲥鱼汤才真正震撼到了韩玠。 他最爱喝的就是鲥鱼汤,京城大大小小的馆子,他基本都去过。 基本上每家的鲥鱼汤都喝过。 但没有任何一家的鲥鱼汤能和醉仙楼的比。 甚至都没有可比性。 这其中有味精的功劳,但却不完全是味精的功劳。 周楚来自后世,那时候的他吃外卖快吃吐了,于是天天刷短视频,跟着国宴大师学做菜。 后世虽然没有野生鲥鱼,但鱼汤的做法都大同小异。 华夏的餐饮到了后世发展到了巅峰。 后世很多菜的做法,拿到大明,基本都是降维打击。 不可否认,这个时代有些菜确实能惊艳到周楚,但那只是极少的几道菜。 其他大部分菜,在周楚眼里都味同嚼蜡。 “你们赶紧尝尝这鲥鱼汤,太美味了。” 韩玠一边喝汤一边说,差点咬到舌头。 实际上不只是鱼汤,每道菜都无比美味,韩鸢儿等人此时已经不知道该吃什么好了,一个个恨不得多长几张嘴。 很快,韩玠点的荔浦芋头也被端了上来。 和芋头配套的,还有一个个玻璃盘之中放着的白糖。 雪白如霜,看上去如此夺目。 第35章 王阳明、唐伯虎、严嵩 不只是韩玠一家,很多进入醉仙楼的达官贵人,刚一看到菜价的时候,心中多少都有些不快。 虽然醉仙楼装饰的极其豪华,但这菜价也未免太贵了些。 这完全是把他们当成了冤大头啊。 他们这些人没有缺钱的,但也没人喜欢被当成冤种。 不过本着来都来了的心理,什么都不吃未免露怯。 更何况其中有不少官员都是来给同僚捧场的,心里想着吃完这一顿,以后不来了就是。 可是当一道道他们见都没见过的美味佳肴被端上来的时候,看着那用琉璃盘子盛放的甜品的时候,他们悟了。 这菜价,似乎一点都不贵。 这一顿饭,让他们吃的飘飘欲仙,吃到了从未有过的人间美味。 还享受了从未享受过的服务。 倒不是说其他酒楼的服务不好。 相反,这个时代并不讲究人人平等。 其他酒楼之中的服务可以更卑微,甚至予取予求。 但人就是这样,你越是对他百依百顺,他反而不会当回事。 反而是醉仙楼这些服务员,优雅的仪态,与众不同的服饰,再配上醉仙楼很多见都没见过的美味。 顿时让许多人心中油然而生一种优越感。 醉仙楼才是我这种身份的人该来的地方,以前我去的那些都是什么酒楼,怎么能配得上我的身份? 我那些没来的同僚,品味也就那样,醉仙楼都没来过,也配和我在一个档次? 这种感觉如同手握大权一般,让人上瘾,让人沉醉,欲罢不能。 不只是官员,很多官家小姐和太太,也都产生了类似的想法。 心里想着回头该如何和闺中好友去炫耀。 即便她们的好友以后也会来醉仙楼吃饭,但她们永远是醉仙楼的第一批客人。 那些人永远都比不过她们。 他们却不知,周楚就是抓住了他们这种心思,把他们都当成了冤大头来坑。 实际上醉仙楼盛菜的盘子也是有讲究的。 很多菜品的盘子都很大,盘子的造型很精美,但里面的菜量却很少。 主打的就是一个看上去精致且高端。 菜量多?达官贵人谁家吃饭狼吞虎咽的?只有那些出苦力的底层百姓,饭量才大的惊人。 醉仙楼从不坑穷人。 所以菜量自然要少。 当然,一些大菜除外。 此时的周楚,正在唐伯虎所在的包厢,陪着自已的老师和王阳明以及严嵩。 严嵩和王阳明本就是好友。 周楚自然将两人安排在了一个包厢里。 “伯安,这是我的学生,名周楚,字衡器。” 唐寅此时压力尽去,再加上周楚的醉仙楼开张,自然是出满面的跟王阳明介绍周楚。 “做事极有章法,将来肯定不一般。” 王阳明看着周楚,虽然他对周楚不怎么了解,但通过今天醉仙楼开张,包括眼前这些极为奢华的菜,还有种种,他便能看出周楚做事的章法。 他看的出来,周楚将京城这些达官贵人的心理拿捏的死死地。 以后这醉春楼,会是一个很恐怖的摇钱树。 多了不说,每日的营业额少说也得两万两左右。 基本都是纯利润。 一个月就是数十万两。 一年那就是几百万两。 何等恐怖? 不过对于这种情况,王阳明也是乐见其成的。 京城的这些个官员一个个尸位素餐,捞的脑满肠肥的,周楚赚的都是他们的钱,越多越好。 “阳明先生谬赞了,学生仰慕阳明先生已久。” 周楚谦虚道。 “伯安,我得敬你一杯,若不是你这么快平了宁王叛乱,我还得装疯卖傻。” 唐伯虎说着端起一杯酒。 王阳明听到这话,有些疑惑。 “这是为何?宁王要害你不成?” 他和唐伯虎多年没联系,自然不知道宁王和唐伯虎之间的关系。 唐伯虎听到这话,叹了口气,说起了自已流浪江湖之后的故事。 把众人都听抑郁了。 “伯安,以前我挺看不上你的,觉得你做事太死板,才学也很一般,但现在我很佩服你,即便你被发配到那偏远之地,还能龙场悟道,成为佳话。” 唐伯虎感慨道。 王阳明听到这话却摇了摇头。 “我之遭遇和你比起来,不值一提,倘若我经历和你相同,我也未必能撑过来。” “是啊,我当年只是被那刘瑾打压,就沉寂了十年,和你们相比,我这心性更差了。” 严嵩也感慨道。 “不提这些了,来喝了这杯酒吧。” 唐伯虎再次举杯道。 众人碰杯,一饮而尽。 “伯安这次以一已之力平定宁王叛乱,大功一件,皇上应该会给你升官了吧?” 唐伯虎看着王阳明,他此生无缘仕途,却还是对入仕有些执念。 否则当年也不会去投靠宁王了。 不论是李白,还是他,历朝历代的文豪大家,都想着出将入相,光耀门楣。 当然,魏晋南北朝不算。 正所谓习得文武艺,货与帝王家。 听到这话,王阳明微不可察的叹了口气。 “没有,而且据我观察,陛下似乎很不高兴,那些个文官也没显得多高兴。” “不过不论如何,我该做的,我想做的,我做了,这就够了。” 王阳明笑道。 “这朝廷,烂透了。” 唐伯虎瞬间想起了当年的科举舞弊案,他不过是那些大人物斗法的牺牲品罢了。 说的好听,他是风流才子唐伯虎,人人追捧。 但其实那些个大人物,真没把他当回事。 顶多就是喜欢他的字和画。 这是两码事,不挨着。 “最近我也一直在上疏,想要劝陛下勤勉,但陛下似乎很不高兴。” 严嵩也叹气道。 “要说我,你们几位都是身在局中,看不清庐山真面目。” 周楚笑道。 “哦?此话何解?” 王阳明问道。 “自从仁宗和宣宗之后,各地巡抚领兵逐渐常态化,朝廷对地方的掌控愈发羸弱。” “朝堂上的衮衮诸公抱团取暖,架空皇权,那太医院院判刘文泰,先帝和宪宗皇帝都是被他治死的,一个御医连续治死两个皇帝,何其荒诞?” “但那位刘院判,如今屁事没有,这事不值得深思吗?” 周楚说完这话,喝了口茶,看了一眼几人的反应。 唐伯虎的政治智慧不高,挺高这些,显得很震惊。 “此事当真?” 倒是王阳明似乎知道些什么,一点都不觉得意外。 严嵩也显得很震惊,他当官的时间很短,对这种秘闻,知道的很少。 “如今的文武百官,确实已经腐朽不堪,大明朝也是积重难返。” 王阳明满脸担忧道。 他倒是有很多事想做,但没人会让他做。 “当今皇上虽然做事有些荒诞不经,但其实一直都在做事,之前御驾亲征看似荒诞,实则是为了收拢兵权。” “那刘瑾为何深受两朝皇帝信任?就是因为很多事,皇上不方便去做,但必须得有人去做,刘瑾可以替皇上压制这些人,有他在,皇上和百官之间就有缓冲,而你们两位,就是这其中的牺牲品。” 周楚侃侃而谈道。 在座的三位,有两位都因为得罪刘瑾,一个被流放,一个被迫辞官。 当年王阳明被流放的时候,刘瑾甚至还派了锦衣卫追杀。 王阳明还好,严嵩一听到这种言论,顿时心里觉得很不舒服。 “衡器说的对,当年刘瑾擅权,逮捕南京御使戴铣等二十余人,那时的我看不透这些,觉得这些人之中许多人无辜,就上疏想要救他们,倒也因此把刘瑾得罪死了。” 王阳明云淡风轻道。 似乎当年被锦衣卫追杀的不是他。 “阳明先生如今这份气度,倒是让人钦佩。” 周楚感慨道。 严嵩听到这话也是一愣,刚才的不舒服感消散了不少。 “宁王叛乱,不过是一群乌合之众,不成气候,于皇上而言,他刚收拢兵权,正好可以趁着平叛的机会,整治一下江西等地,于百官而言,宁王叛乱,他们可以做的文章就多了。” “总之,只要宁王叛乱爆发,除了百姓,皇上和百官都会很高兴,只是谁会笑到最后,就不知道了。” “但偏偏阳明先生料事如神,在宁王叛乱还未彻底爆发之前,就将之彻底掐灭,皇上如何高兴?这衮衮诸公如何高兴?” 周楚问道。 唐伯虎和严嵩听到这话,人都傻了。 这朝中的水,未免太深了些。 如果不是周楚把这些说给他们听,他们是如何也想不到的。 “衡器,将来你若为官,不得了啊。” 唐伯虎忍不住感慨道。 “确实,年纪轻轻,就把这官场看透了,比我等强多了,我也是这两天才想明白这些。” 王阳明有些无奈道。 “不过即使想明白了,该做的我还是要做,一旦宁王叛乱爆发,无数百姓就会流离失所死于非命,此非我所愿也。” “阳明先生大义!” 周楚敬佩道。 “伯安大义。” 唐伯虎和严嵩也是满脸敬佩。 “你小子将来要是当官了,肯定也不是个好官。” 唐伯虎看着周楚,有些担忧道。 能把官场看的这么透彻的人,真能当个好官吗? “所以我不会入朝为官。” 周楚笑道。 “不入朝为官?” 这下不只是唐伯虎,连严嵩和王阳明都愣住了。 在他们看来,以周楚的眼界和见识,还有这政治觉悟,简直是官场圣体,将来入朝为官,还不乱杀? 不当官太可惜了。 唐伯虎的心情很复杂,他怕将来周楚入朝为官当不成好官,又觉得以周楚的本事,不入朝为官,那就太浪费了。 “我如果入朝为官的,才学再高高不过老师,气度再大大不过阳明先生,为天下百姓,为大明江山的心,又比不了介溪先生,如今我看的清,不过是身在局外。” “倘若身处局中,便如同进入那泥沼之中,被那朝中衮衮诸公倾轧,又如何能坚守本心?” 王阳明听到这话,眼中闪过一丝亮光。 “衡器真是个妙人,世人少有能像你这般清醒的。” “那你将来有何打算?” 唐伯虎作为周楚的老师,无疑是三人之中最关心他的。 “目前就是做做生意,看看能不能找机会把叔父和婶子他们一家捞出来,其他的暂且没打算。” 周楚并没有说实话。 对于唐伯虎,周楚是信任的。 甚至王阳明,也是信任的。 王阳明创了心学之后,心坚定如铁,少有人能动摇其心,这种人将来未必是朋友,但也不会是敌人,最多和周楚走的路不同罢了。 严嵩不同。 严嵩的心性没那么坚定。 现在是一心为民,一心为了大明江山。 但恐怕过不了多少年,这位介溪先生就会转变心态。 倒也不怪他,实在是大明官员面对的诱惑太多。 他的岁数也四十多了,回首已过大半生,却蹉跎岁月,一事无成,心态转变是难免的。 不说以后,恐怕此时严嵩心态已然转变。 他能这么快被起复,还位列国子监祭酒,多半和礼部尚书夏言脱不了关系。 想来这些天没少讨好夏言。 别看他说的大义凛然,做起事来,却都是为了自已的前途。 和严嵩说话,要说三分,留七分。 周楚之所以在严嵩面前说这些,是清楚严嵩是个聪明人,也是个嘴严的人,把这些话说给他人听,无论是对他还是对自已,都没有任何好处。 将来自已说不定还会和他合作,提前说些,倒也无伤大雅。 唐伯虎自然知道周楚的未来肯定不是这么规划的。 不过唐伯虎也意识到了有外人在,便没再追问,点了点头。 “如此也好,安安稳稳比什么都好。” “衡器这叔父和婶子是怎么回事?” 王阳明有些好奇道。 “这事我知道。” 唐伯虎当即把自已如何和周楚相识,周楚当年如何在陆家当书童,后来陆家因为刘瑾被下狱,以及周楚为陆家上下打点,徐徐说来。 王阳明和严嵩两人一听陆家也是因为得罪了刘瑾被下狱,顿时对周楚多了些亲近感。 正所谓同病相怜。 严嵩刚才的一丝不快也彻底烟消云散。 “如此说来,衡器倒真是个有情有义之人,我当敬你一杯。” 王阳明端起酒杯道。 第37章 要和王阳明唐伯虎拜把子? 这一天,王阳明、周楚和唐伯虎三人都喝多了。 喝醉了的三人在醉仙楼门口就要拜把子,引起了无数人的围观。 特别是唐伯虎,在大明那是人尽皆知。 眼看就要拜把子了,好悬被楚璃等人阻止了。 她们可是清楚,周楚是唐伯虎的学生,这要是真拜了把子,先不说年纪差距这么大,怎么实现周楚说的同年同月同日死的问题。 单单辈分就乱了。 楚璃扶着喝醉的周楚,把他送回了家。 即便楚璃的父亲在后面一直呵斥,即便楚璃清楚,如此做会让自已的名声受损。 但楚璃还是这么做了。 她很羡慕此时的周楚,也羡慕唐伯虎和王阳明。 他们可以喝醉,可以做自已想做的事,说自已想说的话,但自已不行。 楚璃的父亲想阻止自已的女儿,但不知想起了什么,举起的手颤了颤,最终还是放弃了。 “罢了罢了,璃儿想做些什么便去做吧,或许过些时候,就没机会了。” 说完这话,他叹了口气,眼神之中闪过浓重的忧虑。 这些天,他无意间得知了一个惊天的秘密。 现在摆在他面前的只有两条路。 要么和那些人一起,一条路走到黑。 要么。。。。 搞不好就要家破人亡。 真到了那一步,谁还会在乎这些。 其实这几年,他这个当爹的一直都知道自已女儿的心思。 所以这几年他一直都顺着楚璃的心思,既不阻止,也不提这件事。 想着或许过两年,女儿就认清现实,回心转意了。 毕竟在他眼中,自已的女儿和周楚哪哪都不搭。 如果不是他对周楚做过详细的了解,明白这个年轻人无论是才学还是人品以及心性都是顶级的,早就阻止楚璃了。 不过现在都无所谓了。 他实在不知道自已该怎么过这一关。 现在就是他想辞官,那些人未必会放过他们一家子。 很快,楚璃扶着喝醉的周楚回到了家中。 春兰等人眼看着周楚喝醉了,急忙上前搀扶,春兰让人去熬了醒酒汤,自已很快端了盆热水过来。 暮云瑾也想上前帮忙,被春兰拦了下来。 “小姐,少爷喝醉了,一身酒气,你还是不要上前了。” 暮云瑾看着楚璃在周楚身边,眼神之中有些狐疑,始终是觉得有些不放心。 “我想和衡器说些话,不会做其他的。” 楚璃看着暮云瑾满脸防备的看着自已,顿时明白了她的心思。 不过楚璃倒也理解,虽说现在暮云瑾还小,但她们也算熟识了,暮云瑾人小心不小,再加上她和周楚本就不是亲兄妹。 周楚又这般优秀,周楚可能没察觉,但楚璃早就知道这小妮子对周楚有着不一样的心思。 这个时代,女孩本就早熟,很多人家的女儿十三四岁就出嫁了。 不过像暮云瑾这般早慧的,也是少见。 暮云瑾听到这话,有些怀疑的看了看楚璃。 “春兰姐姐,我们先离开吧。” 暮云瑾还是给了他们单独相处的机会。 这几年虽然楚璃来他们家的次数不多,但她能明显的感觉到楚璃内心压抑的感情。 就给她个机会和哥哥说会话吧。 暮云瑾这么想着。 此时周楚的状态也是半醉半醒,眼看着楚璃给他擦手擦脸,周楚醉眼朦胧地看着楚璃。 “你。。。你是不是。。。。早就知道我老师是。。。。唐伯虎了?” 周楚虽然醉了,但脑子却异常的清醒。 喝醉的人,脑子从来都不会糊涂,只是自制力会严重下降。 平日里不敢说的话,不敢做的事,都会趁着喝醉做出来。 比如刚才拉着王阳明和唐伯虎拜把子。 周楚心里想的是,我要是和这两位拜了把子,那得多牛逼啊,指定名留青史。 周楚试图以一种很卑鄙的方式名留青史,却被楚璃等人拦住了。 名留青史的计划自此破产。 此时的周楚,说话都有些不利索了。 楚璃听到这话,莞尔一笑。 “以前只是觉得你的字和桃花庵主有些像,好像同出一脉,倒也不是那么确定。” “以前我见过他老人家的字。” 楚璃说完这话,叹了口气。 “最近我爹总是心事重重的,可能是仕途上出了问题,我一个小女子,也帮不上他,也不好问,可能我在京城待不了多久了。” 楚璃想来,自已的爹最近总是眉头紧锁,心事重重,可能是仕途遇挫。 很可能会被贬官,如此一来恐怕要离开京城了。 所以她才如此不管不顾的要送周楚回家。 楚璃说完这话,再看周楚,却发现周楚已经睡着了。 楚璃叹了口气,在周楚额头上亲了一口,不舍的看着周楚,随后离开了。 周楚睡醒的时候,天已经完全黑了。 从春兰手中接过醒酒汤,喝了两口。 随后穿上衣服,看了看外面的天色。 虽然之前喝醉了,但周楚并没有断片。 楚璃对他说的话,他是记得的。 楚家要出事? “小刀。” 周楚喊了一声。 三秒不到,小刀就无声无息的来到了周楚面前。 “走路带点声,跟个鬼似的。” 周楚没好气道。 “好。” 小刀从善如流道。 现在的小刀很听周楚的话,不过也仅限于听罢了。 同样的话,周楚和她说了很多遍了。 但她早已养成了习惯,很难改掉。 实际上周楚也不是真让她改,只是吐槽两句罢了。 “让你师父查一下楚家,查一下楚大人最近都去了哪里。” 周楚很清楚,最近的京城波谲云诡,也就这一两年,会有大事发生。 无数人会被波及。 别的人周楚不敢保证,但自已的这些好友,还是要保一下的。 如果只是贬官倒还好了。 只要过两年,自已自然有办法让他官复原职。 怕就怕不止如此。 越是大事将近,越要谨慎。 周楚一要盯紧王财,二要盯紧自已的这些个好友家中。 以防他们被波及的时候,自已措手不及。 能救几个救几个吧。 第49章 周楚出手,林瑶的威慑力 看门的人不会管这个腰牌是不是周楚本人的。 这根本就不用要。 如果说他们教坊司最怕谁?那无疑是锦衣卫了。 教坊司之内,哪有那么干净,龌龊的事多了去了,最是经不起查。 倘若被锦衣卫盯上,教坊司之中不说所有人,起码大多数人都要遭殃。 在教坊司当值的,都是些没什么前途混日子捞油水的官宦子弟。 这些人在京城之中本身就存在感极低,有深厚背景的很少。 那些个达官贵人可不会让自家人来教坊司当值,会影响以后的仕途。 锦衣卫想查教坊司太简单了,他们拦都不敢拦。 别说教坊司了,就是那些文官,很多也是谈锦衣卫色变的,锦衣卫从来都不是什么良善之辈。 周楚并没有立刻去接腰牌,而是就这么看着。 这让看门的这俩人感到汗毛直竖,生怕惹怒眼前的这位阎王爷。 “林廌是不是在这里?” 周楚问道。 听到这话,两个看门的冷汗都下来了。 一个是锦衣卫,一个是公主府的二公子,哪个都不是他们敢得罪的。 这两人要是起了什么冲突,他俩会不会有事不知道,但自已肯定是好不了了。 两人是一句话都不敢说,举着腰牌的那个更是一动都不敢动。 “公主殿下让我替她管教林廌的,你们要是不信,我可以让人去公主府叫人来证明。” 周楚自然清楚这两人在怕什么,如果不打消这两人的顾虑,他俩是不可能配合的。 和锦衣卫相比,显然他们更怕林廌这个混世魔王,更不用说林廌背后的公主府了。 不过此时周楚都把话说到这个份上了,多半假不了。 替公主管教儿子这种话,如果是假的,那就是大逆不道,没人敢撒这种谎。 “不敢不敢,大人言重了,林公子确实在。” 举着腰牌的那人胳膊抬的都酸了,却不敢有任何动作,不敢让自已的身体出现一丝摆动。 周楚听到这话,才接过腰牌。 那人顿时松了口气。 “大人且随我来。” 他说完这话,就在前面引路,很快就把周楚和初六带到了一个阁楼下面。 “大人,林公子和其他几位公子就在楼上,小的就不去了吧?” 他说这话的时候,极其小心,一边说着还小心翼翼的抬头看了看周楚的脸色。 直到看到周楚挥了挥手,他才如蒙大赦,急忙退去。 周楚看着阁楼上灯火通明,正想上去,上面突然打了起来。 “林廌,你不会真的以为我们不敢打你吧?输了不给钱?你还打人?公主昨日可是和各家都说了,只要是我们占理,随便打你。” 其中一个人影边打边说。 很快,周楚就看到被一群人打的抱头鼠窜的林廌。 “大哥快救我。” 林廌看到周楚,顿时看到了希望。 如果是之前,他肯定不想让周楚找到自已。 但现在不同,他从公主府出来的时候,身上的钱都被公主收走了,悄悄交给了周楚,原本想着就算输钱了,先欠着就是了,自已又不会赖账。 谁知道以前天天被自已打的这群王八蛋,突然对自已动手了。 “输了给钱,天经地义。” 周楚往旁边一让。 “你们继续,不用管我,我不会帮他。” 周楚看着几人说道。 这几人都是官家子弟,出身也都不一般,实际上他们一直把林廌当成冤大头。 这几人之中,有一个是会点千术的,所以每次赌钱,林廌都输的血本无归。 所以之前林廌打他们,他们从不还手,也不敢还手。 但今天不同了,林廌赖账了,再加上昨日公主府传出来的那些话,他们自然是有冤的报冤,有仇的报仇。 周楚在同龄人之中,算得上人高马大了。 原本他们还怕周楚帮林廌,现在听到周楚这么说,顿时放心了,几人眼看着要把林廌围住。 林廌顿时急了。 “周衡器,只要你帮我,以后我什么都听你的。” 林廌看着围过来的几人,心中有些发毛。 他知道周楚之前打自已,都是手下留情的。 眼前这几位,可能心里不敢把自已打的多厉害。 但毕竟都是半大小子,四五个一起,还都是喝了点酒的,一旦打红眼了,谁知道会怎么样? 所以林廌真怕了。 刚才在楼上,林廌就被这几人雨点般的拳头招呼了一通,明显感觉不对。 “叫我一声大哥。” 周楚略带调侃的看着林廌说道。 “大哥,快帮我啊。” 林廌都快哭了。 “要不你替他还钱?” 那几人显然也不想把林廌得罪死,并没有认死理,而是看向了周楚。 “还钱可以,不过要接着玩,我来替他和你们玩。” 周楚笑道。 几人听到这话,心中都是一喜。 心想这不是又来个冤大头来送钱吗? “好,你说怎么赌?” 几人之中,为首的那个说道。 “我这边出两个人,你们出两个人,玩什么你们定,牌九吊牌麻将都可以。” 周楚无所谓道。 “那就牌九吧,输赢快一些。” 周楚听到这话,点了点头,随几人回到了阁楼之中。 进入阁楼,周楚忍不住感慨,不愧是教坊司,整个阁楼装修的可谓是相当有情调。 此时的阁楼里,还有好几个教坊司的女人。 显然是这几个小家伙叫的。 “你玩的挺花啊。” 周楚看着林廌,打趣道。 “没有,都是他们叫的。” 林廌满脸通红道。 这种鬼话,周楚一个字都不会信的。 正所谓近朱者赤,林廌显然不是第一次来这种地方了,以他的秉性,能忍得住诱惑才怪。 不过周楚也懒得纠结这个问题,和初六来到了牌桌前,坐了下来。 按牌九的规矩,掷骰子抢庄。 初六并没有上来就抢庄。 老千的惯例,在牌桌上,一定要先观察局势,确定把所有人看透之后再出手。 否则同桌要是有其他顶级老千的话,很容易出事。 前面几局,周楚下的不大,输多赢少。 初六也看明白了,刚才为首的那个,会一点皮毛千术。 用的还是最粗糙的落汗手法,就他那落汗的手法,初六都能通过他留下的标记把牌认全了。 看清楚局势之后,初六再不留手。 仅仅用了半个时辰,周楚两人就把这几人赢的兜比脸还干净。 一旁的林廌看的一惊一乍的,以为周楚和初六只是运气好。 “你们还有钱没有?没有就散了吧。” 周楚百无聊赖道。 和王财组的赌局相比,这赌局就跟闹着玩一样,周楚觉得一点挑战性都没有。 为首的那人眼看着钱输光了,脸色铁青。 “你叫什么名字?我爹是礼部侍郎廖峰,我叫廖顺。” 周楚一听这话,顿时明白了他的意思。 刚才初六隐晦的提醒了自已,这家伙出千了。 出千还输了,他肯定认为自已这边有人出千,却找不到任何证据。 对他而言,没证据没事,只要周楚没什么厉害的身份,他就有的是办法对付周楚。 “怎么?输不起?” 此时的林廌无比得意。 “我告诉你,别惹我大哥,林瑶喜欢他,你要是敢动他一根汗毛,林瑶敢去你家剁了你。” 在林廌看来,周楚是为自已出头,自然不能让他为自已承受这无妄之灾,只好扯一下林瑶的大旗。 廖顺一听林瑶的名字,脸都白了。 林瑶和林廌相比,要安分的多,不会像林廌这么顽劣不堪。 但一旦得罪林瑶,她能做出来的事,那都是超出想象的。 前段时间有个不起眼的家伙不小心得罪了这位大小姐,林瑶愣是追到他家里,把他的腿打断了。 事后那一家人还得带着被打断腿的家伙,备上厚礼,去公主府赔罪。 这样的例子,可不止一个。 对于林廌,廖顺等人不过是想坑他的钱,却从未真正的怕过他。 但林瑶不同。 给廖顺十个胆子,他也不敢得罪这位姑奶奶。 第50章 陆炳归来 “我叫周楚,想赢回来的话,随时奉陪。” 周楚满不在乎道。 一个礼部侍郎而已。 同样是侍郎,礼部侍郎和户部侍郎的职权含量差距是很大的。 户部和兵部,一个掌管财政,一个掌管大明的兵权。 和这俩相比,礼部的职权含金量则要低得多。 以前周楚面对廖顺,或许会小心一些,甚至根本就不会和这些个官员弟子赌钱。 但自已既然答应了德清公主,后面还要和公主府合伙做生意,自然要替林廌扛事,然后把这小子教好。 诚然,德清公主是冲着老头子去的,但林廌在自已这边一点改变都没有,那在公主眼中的价值就会大大下降。 无论是任何人,想要别人越来越重视自已,就得不断地提升自已的价值。 廖顺听到周楚的名字,神情一窒。 周楚的名字他这些天没少听。 他爹每次骂他的时候,甚至都会拿周楚说事,说你看人家周衡器,年纪轻轻,无论是才学,还是各个方面,都是上上之选,再看看你,除了整天胡闹,还能干什么? 反正这些天就是拿他反复和周楚对比。 此时突然见到本人,和他预想中的局面完全不一样。 不是说周衡器是个才子吗?怎么还会赌钱?还会出老千? 周楚却不管廖顺在想什么,带着林廌离开了教坊司。 回到家中之后,周楚转身看向了林廌,那眼神看的林廌心里直发毛。 “我是不是说过,没我的允许,不能出那个院子?” 周楚一字一顿道。 林廌看着周楚摩拳擦掌的模样,有些害怕地往后退。 “我以后保证都听你的,我这人说到做到。” 周楚听到这话,一脸不屑。 “想让我不打你也可以,我们玩会牌九,你能赢我,怎么着都行。” 周楚并没有急着让初六回去,今晚必须让这小子意识到,之前别人一直把他当凯子。 “行啊,这还不好说?赢你还不简单?” 林廌信心满满道。 在他看来,周楚刚才在教坊司,就是赌运好。 但运气这玩意,林廌虽然一直输,却一直都觉得自已能翻盘。 直到半个时辰后,林廌一脸怀疑人生的签上了一张五千多两的欠条。 这半个时辰,他一把没赢,甚至到后来,周楚和初六干脆明牌玩,想要什么牌就来什么牌。 这让林廌有种见鬼的感觉。 “那个廖顺,也出老千了。” 周楚说出了一句让林廌更崩溃的话。 “人家根本就是把你当傻子,当钱袋子,你倒好,半夜巴巴的跑出去给他们送钱。” 周楚说这话的时候,满脸鄙夷。 林廌脑瓜子嗡嗡的。 很快,他就反应了过来,两眼放光的看向一旁的初六。 刚才赌钱,一直都是初六在玩各种手法,甚至当着他的面换牌,他都看不出来是如何换的。 “我想跟你学千术。” 初六却摇了摇头。 “你没有这方面的天赋,而且千术最好是童子功,你这样的,练不成了。” 初六知道林廌的身份,不过他没什么感觉。 从小到大,他接触的人很少,也就最近在醉仙楼接触的人多了起来。 对于这些个达官显贵,他不像其他人,能意识到阶级巨大差距。 林廌一个纨绔子弟,初六自然是看不起的。 林廌听到这话,脸色一垮。 “你要是能好好读书,有所进步,我可以让初六教你些简单的千术,应付廖顺这些人绰绰有余。” 周楚自然知道该如何激励林廌,开口道。 林廌听到这话,顿时来了精神。 “一言为定。” 此时的林廌,才算的上对周楚心服口服。 他渐渐地察觉了周楚的不一般。 比如周楚是如何知道自已在教坊司的? 又比如他是如何进入教坊司,并且准确地找到自已所在的阁楼的。 单单这两样,林廌自问自已都做不到,更不用说以周楚的身份,他实在想不明白周楚是如何做到的。 也不怪他,虽然纨绔,却心思单纯,他的生长环境就注定了从小到大身边都是笑脸人。 最让林廌佩服的,还是周楚身边还有小刀和初六这种能人异士。 林廌闲着没事的时候,就喜欢看那些话本,比如水浒传。 小刀总是来无影去无踪,初六更是顶级千术高手,林廌毕竟还是个少年,虽然是个问题少年,但对这些能人异士,那绝对是佩服的。 此时林廌才意识到周楚的不一般。 “大哥,以后小弟就跟着你混了,有事尽管吩咐。” 林廌学着水浒传里的那些人说道。 周楚听到这话,愈发鄙夷了。 “没事少点看话本,就你这?狗屁本事没有,还想跟我混?” 说完这话,周楚也不搭理林廌了,转身离开了。 “初六,过来吃点宵夜。” 周楚一边往外走,一边说道。 初六听到这话,眼睛顿时亮了,急忙跟了上去。 只留下林廌一个人,在原地凄凄惨惨,无人问津。 初六吃完夜宵之后,周楚让他直接在客房住下了,毕竟已经太晚了。 等初六睡了之后,周楚来到自家门外,金有财正跟个正常乞丐一样,躺在自家门口的墙角边上,显然是有话对自已说。 刚才从教坊司回来的时候,周楚就看到他似乎有话对自已说,但又没说。 显然是想瞒着初六,那这件事多半是和初六有关。 “刚才教坊司里面的那几个,和初六他爹的死有关系?” 周楚一句话,让金有财都感觉毛骨悚然。 “公子是如何知道的?” 金有财满脸不解道。 他很清楚,自已可以算是周楚的消息渠道了。 这件事自已还没和周楚说,他是如何知道的? “你要瞒着初六,还能是什么事?无非是关于他爹的事。” 周楚理所当然道。 金有财一听这话,瞬间明白了,自已想复杂了。 “初六的爹就是被那个廖顺找人打死的,那家伙会一点皮毛千术,当初被初六他爹盯上了,赢了他不少钱,给他赢急眼了,他知道初六的爹肯定出千了,但没证据,就找人买通了初六爹的摇将,直接做局拆穿了他的千术,最后让人把他打死了。” 金有财说到这里,叹了口气。 “以前他说过,等他死后,任何人都不要给他收尸,他儿子自会给他收尸,作为老千,他早就预料到自已会有这么一天。” “我一直不敢告诉初六,就是怕这孩子冲动。” 周楚听到这话,点了点头。 “暂时先不要告诉他,这件事我来处理。” 第二天一早,周楚看到了一个熟人。 陆炳。 第51章 震惊的陆炳,衡器你藏的真深 半年前,周楚将当前的局势让陆炳转告给了彼时还是世子的朱厚熜。 没过多久,兴王就病重离世,朱厚熜继位成为兴王。 此时的朱厚熜,才十二岁,甚至比周楚还要小,城府却是极深。 成为兴王之后的朱厚熜,整日饮酒作乐,和一群婢女厮混在一起,看上去完全是个小孩刚继承王位之后贪图享乐的模样。 朱厚熜的母亲蒋氏多次训斥,却毫无作用。 这一切自然落在了某些人的眼里。 不过朱厚熜虽然如此表现,但内心却一点都不平静。 心机再怎么深沉,他终究是个十二岁的半大孩子,之前就一直想联系周楚,想要询问一下周楚接下来他该怎么做。 又怕给周楚的信件被拦截,一旦被拦截,将会前功尽弃,所以朱厚熜不敢赌。 毕竟那些人的爪牙遍布整个大明。 连先帝和自已的皇爷爷都死在了他们手中,朱厚熜相信拦截一封信对他们而言轻而易举。 朱厚熜一直在等,等一个机会。 这次陆家被救出来,就是个很好的时机。 此时陆炳回家探亲,合情合理,不会引起任何人的怀疑。 早在德行公主准备救陆家的时候,就给朱厚熜去了信。 得了信的朱厚熜,写了两封信,一封是给杨氏的,另外一封则是给周楚的,让陆炳带着,以回家探亲的名义,带回京城。 陆炳星夜赶路,一刻都不想耽误,陆家进大狱这么久,终于出来了,他自然是想和家人团聚。 陆炳抵达京城之后,第一时间先去见的陆松夫妇。 如果刚回家就先来见周楚,肯定会引起有心人的怀疑。 周楚看到陆炳,有些意外。 料想过陆炳会回来,只是没想到会到这么快。 “找个方便说话的地方。” 陆炳低声道。 “没事,我这个新宅子里就一个下人,没有耳朵。” 周楚虽然说是这么说,还是带着陆炳来到了书房之中。 新宅子周楚并没有另外再买下人,因为信不过。 楚璃在家中,没有其他下人的话,她的活动范围就相对大很多,不过楚璃为了不连累周楚,一般都是自已的厢房和书房之间两点一线。 就算如此,家里的下人多了的话,总会有人不小心撞见的。 之前在陆家住,那些下人也不好都打发走,那样更容易引起怀疑。 现在换了宅子,周楚自然不会再买下人了。 毕竟真正需要下人伺候的,也就周楚和暮云瑾,暮云瑾白天还有大半时间是在陆家的。 就算是从乡下买来的下人,也总有弱点,有家人的,只要被人针对的话,很容易交转枪口针对周楚,毕竟这些人对周楚谈不上多高的忠诚度。 周楚之所以对春兰如此信任,一是因为孙强是她的义父,二来,春兰被卖到牙行的时候,已经是父母双亡,孤身一人了,也就周楚和孙强还算她的亲人。 周楚对春兰一向极好,平日里有好吃的,也都会想着她,每个月的月例都是五两银子。 要知道一般下人的月例,也就两百文左右,甚至更低。 春兰平日里根本花不到什么钱,对钱也从不在意,周楚给她发的例钱,她甚至都没花过,一直都存着。 这样一个人,周楚如果都信不过的话,那就找不到能信得过的人了。 周楚带陆炳去的是自已院子的小书房,楚璃则在另外一个书房之中。 陆炳确认了四下无人之后,从怀中拿出一封信,交给了周楚。 信封是用火漆封好的,上面还盖着印信,不过不是兴王的印信。 不得不说,朱厚熜做事,不说万无一失,却也极为周密。 周楚从书架上拿下来一把小刀,割开信封,取出里面的信件。 至于火漆的完整度需不需要查看? 开什么玩笑,陆炳都在这里呢,查看个屁。 之所以上火漆,也只是以防万一,做一手防备罢了。 周楚看了一下信,写的文绉绉的,总结下来就一个意思。 主要是问周楚,如今京城的局势如何。 换句话说,是在隐晦的问周楚,根据周楚的判断,杨廷和等人大概什么时候会动手。 “大哥,接下来的话,我说你记在脑子里。” 周楚看着陆炳道。 周楚可不想写信,写信就存在风险。 不如直接让陆炳传话,反正也不复杂,不至于传走样。 “好。” 陆炳慎重的点了点头。 他也知道接下来周楚要说的话绝非一般,自然不敢怠慢。 “这段时间,我易容为另一个身份结识了一个江南富商,此人叫王财,他在京城很长时间了,从不经商,却经常出入杨廷和这些人的府上,应该是在密谋大事,前两天,有个五品官楚恒,全家被烧死,据我得到的消息,这不是一场意外,而是灭门,楚恒应该是不小心知道了什么,所以被灭口。” 周楚整理了一下思路说道。 “由此可见,大事不远了,短则半年,长则一年,让王爷耐心等候便是。” 一旁的陆炳听到这些话,震惊的头皮发麻。 他怎么都没想到,周楚居然能查到这么多信息。 “对了,我教你一些信件加密的方法。” 周楚说着拿出一本三国志。 这个版本的三国志是市面上流通量最大的一版。 周楚将这本书当成了密码本,教陆炳如何将信件进行加密。 信件加密的方式本身就很简单,属于一点就透的那种。 陆炳学会之后,对周楚惊若天人。 “衡器,你藏的真深。” 这句话不只是感慨周楚这种信件加密的本事,还有之前周楚说的那些信息。 这些都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 “没办法,这是京城。” 周楚意味深长道。 陆炳瞬间理解了周楚话中的意思。 但凡藏的不深,恐怕早就万劫不复了。 陆炳离开后,周楚刚想去醉仙楼看看,却迎面看到了另一个熟人。 林瑶。 “衡器哥哥。” 林瑶甜甜一笑道。 “见过县主。” 周楚行礼道。 “哎呀,衡器哥哥,咱俩之间就不用这么客气了,你以后叫我瑶瑶就行。” 林瑶并没有字号,一般女孩子少有取字号的,瑶瑶就是她的闺名。 一般女孩子,绝不会轻易让一个男的叫自已闺名的。 “这不合适,县主。” 周楚听到这话,满脸为难道。 林瑶敢这么说,周楚都不敢这么叫。 这可是德清公主的女儿,堂堂县主。 她的闺名自已岂能随意喊出口?那不是坏人清白? “这样吧,以后在外人面前,你叫我县主,只有我们俩人的时候,你叫我瑶瑶。” 林瑶自然知道周楚为何这么说,她也不是不懂礼仪,知道周楚的为难之处,于是提出了一个折中之法。 “不知县主前来,所为何事?” 周楚直接来一手转移话题。 “我娘让我来看看我哥咋样了。” 林瑶笑道。 实际上德清公主根本没让她来,既然把林廌放在周楚这里了,德清公主就知道,想让林廌改邪归正,绝不是两三天就能做到的事。 林瑶完全是想来找周楚,看林廌不过是借口罢了。 “县主跟我来吧。” 周楚说着转身再次进入家中。 第52章 真正的狠人:夏言 林瑶进入内院之中,发现四处都没有下人,不禁有些疑惑。 “衡器哥哥家里怎么没有下人?” 不怪林瑶疑惑。 虽说周楚的新宅子和公主府相比完全不是一个级别。 但再怎么说也有好几个小院子。 一般这种人家,每个小院子之中都要配备好几个下人。 粗使丫鬟、贴身丫鬟等等。 不然根本打理不过来。 “之前都是住在叔父家里,叔父和婶婶更需要那些下人,我也不是什么娇贵出身,觉着用不着那么多下人,就没再买了。” 周楚随口说道。 林瑶听到这话,点了点头,她自然知道周楚口中的叔父和婶婶是谁。 两人很快就来到了林廌所在的院子门口。 刚进入院子,两人看到了林廌正在蹲马步。 虽然两腿直哆嗦,脸色憋得通红,满头大汗,却仍然在坚持。 旁边小刀原本一脸不屑地看着林廌,见到周楚进来,急忙过来见礼。 “少爷。” 这一幕让周楚两人有些意外。 林廌原本习武天天偷奸耍滑,主要是因为在京城之中,除了林瑶和德清公主之外,没人敢打他。 打不过林瑶,林廌还可以用不和女人一般见识为借口,糊弄自已。 但这两天的遭遇,却让他深刻的认识到他的武功到底有多菜,再也找不到任何借口了。 作为一个男人,林廌实在是不想遇到谁都打不过。 再加上昨晚周楚那不屑的态度,彻底刺激了林廌。 林廌一直都知道自已挺废物的,文不成武不就。 不过以前从未有人像周楚这两天这般,让他这么直观地认识到他有多废物。 大多数人都是这样的,只要不是血淋淋的现实摆在眼前,总是能找到各种借口和理由自我麻痹。 我就是不想学,我但凡努力点,比他们都厉害,我其实天赋异禀,只是不学而已。 林廌一直不肯学,很大一方面的原因,是不想面对自已的平庸。 只要不学,就可以在心底对自已说,我不是学不会,只是不想学。 典型的聪明反被聪明误。 关键是他真的聪明也就罢了,显然他不是。 原本的林廌活的浑浑噩噩,优越的家世,让他从出生到现在,从未真正的找到自已的目标。 再加上一个似乎从不会犯错的大哥作为对比,让他感觉到前所未有的无力,只能通过不断地折腾寻求存在感。 昨晚周楚的那句话,让他清醒了许多。 所以今天一早,看到小刀在练武,也就跟着练了。 “他蹲马步多久了?” 周楚看着小刀问道。 “刚过一字钟。” 小刀满脸不屑道。 一刻钟是十五分钟,一字钟则是五分钟。 林廌以前练过,只不过荒废了许久,武功武功,一日不练十年空。 特别是刚起步的阶段,一段时间不练,就会全部退化回去。 林廌如果是童子身还好些,偏偏不是童子身了,能坚持一字钟,已经很勉强了。 果然,林廌很快就坚持不住了,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真丢人。” 林瑶也是满脸不屑地看着自已的哥哥。 对于林瑶的鄙视,林廌早就习惯了,毫不在意。 “你怎么来了?想我大哥了?” 林廌虽然打不过林瑶,但嘴上却丝毫不服输,以前每次被林瑶打完,仍然忍不住嘴贱。 林廌说这话的时候,眼神指向的是周楚。 林瑶顿时明白了他口中的大哥是谁,小脸顿时红了。 “再胡说八道,我把你的嘴给你撕了。” 说完这话,林瑶似乎意识到了自已的失态,瞬间收敛,然后甜甜一笑。 “娘让我来看看你。” 林廌看到她这副做派,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得了吧,你心里咋想的,我还能不知道?少用我当借口。” 林瑶听到这话,瞬间拳头硬了,却碍于周楚在,不敢真的去揍林廌,怕有损自已的形象。 林廌看到林瑶想打自已却又要装模作样的样子,顿时觉得十分有趣。 “有本事打我啊。” 此时春兰走了进来。 “少爷,陆老爷找您。” 听到这话,周楚一拍脑门,这才想起腰牌还没还给陆松,刚才忘了让陆炳捎带手带回去了。 周楚转身就要离开。 原本还很嚣张的林廌,顿时慌了,求助似的看向一旁的小刀。 小刀早就看他不顺眼了,直接转身离开了院子。 这下,林廌真的慌了,林瑶则握紧拳头,向林廌走了过去。 陆松刚从周楚手中接过腰牌,就听到了后院传来了惨叫声,顿时有些疑惑。 “不会是林公子吧?” 陆松记得周楚家里就这么几个人,很容易猜出来是谁在惨叫。 “县主来看他,他们兄妹在交流感情。” 周楚似笑非笑道。 陆松听到这话,顿时明白了是怎么回事。 他作为锦衣卫百户,自然知道林廌和林瑶是什么样的人。 “别把林公子打坏了,到时候在你家出事,公主那边你也不好交代。” 陆松有些担忧道。 “没事,县主手里有分寸的,不然这么多年,早就打坏了。” 周楚无所谓道。 陆松想想也是这么个道理,于是也就不多过问了。 “中午来家里吃饭,老大好不容易回来一趟。” 陆松想起自已夫人的嘱咐,说道。 “好。” 陆松离开之后,周楚让春兰去门口巷子里把老乞丐叫了进来。 金有财没事的情况下,一般都会在周楚家附近蹲着。 “最近让人留意一下礼部尚书夏言,还有礼部侍郎廖峰家里的情况,着重查一下廖峰家的人,那个廖顺的千术跟谁学的。” 周楚吩咐道。 老乞丐听到这话,顿时来了精神。 初六的爹作为他的好友,如果能为他报仇出点力,金有财是十分乐意的。 金有财离开后,周楚陷入了沉思。 夏言。 这个世界的夏言和自已了解的历史上的夏言还有些不一样。 夏言现在四十岁不到,比严嵩年级还小不少。 却已经位列礼部尚书。 这一点和周楚了解的历史还不太一样。 周楚了解的历史上,夏言此时应该还只是个兵科给事中,和礼部尚书天差地别。 不过历史嘛,很正常,未必所有的记录都是真实的。 更何况周楚也不清楚自已这个世界是自已所了解的那个历史,还是平行世界。 很多信息是需要多方验证的,不能完全凭借记忆中的历史来做事,否则会栽大跟头。 不过不管如何,周楚很清楚,夏言绝对是个狠人,彻彻底底的狠人。 这是一个当上内阁首辅之后,敢多次谋划火烧朱厚熜的狠人,不是一两次,而是很多次。 朱厚熜走到哪烧到哪。 要不是有陆炳,朱厚熜不知道要死多少次。 就连后来的壬寅宫变,背后也有他的影子。 也不怪朱厚熜后来性情大变,换个人经历他经历的那些事,不发疯都算厉害。 最后夏言被朱厚熜彻底清算,让人像捆着一头猪一样抬到菜市口,直接腰斩。 可见朱厚熜是恨之入骨。 严嵩虽然如今走的是他的门路,但严嵩和他终究是两路人,注定走不到一块去。 不过为了以防万一,以后周楚还是要断了严嵩的后路,让他成为彻彻底底的帝党。 第53章 唐伯虎:为了你小子我牺牲太多了 陆松走后没多久,陆炳又来了。 “我娘备了厚礼,想让衡器你引荐一下,德清公主救了我们陆家,于情于理,都得重谢。” 周楚听到这话,觉得真是瞌睡遇到了枕头。 自已正想找个由头去一趟公主府呢,想和德清公主把合伙做生意的事定下来。 现在由头也有了。 正这么想着,唐伯虎哼着小曲走了进来,他接了教林廌的活,自然得每天来周楚家里给林廌上课。 周楚看到唐伯虎,眼睛顿时亮了。 此时已然是人员齐备,那还等什么? “大哥你去告诉婶婶,一刻钟之后出发前往公主府。” 周楚看着陆炳道。 陆炳听到这话,不再停留,向唐伯虎行礼之后转身离开了。 唐伯虎被周楚盯的心里发毛,他总觉着这小子没憋好屁。 “你小子想干嘛?” “当然是想让老师一起去公主府,和公主叙叙旧。” 周楚嘿嘿笑道。 随后周楚将杨氏想去公主府道谢,以及自已想和公主合伙做生意的事告诉了唐伯虎。 唐伯虎听到这话,双手背在身后,转过身去,一副为了周楚慷慨就义的模样。 “既然你都这么说了,为了你和陆夫人,我能怎么办呢?” 周楚看他这副做派,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心想你心里指不定都乐意呢,我这借口都给你找好了,偷着乐吧。 师徒两人各有心思,却都没说出口。 和公主府合伙做生意的想法,周楚从未想过瞒着唐伯虎,唐伯虎是自已的老师,这几年相处下来,说是亲人也不为过。 更何况一会在公主府,有机会和德清公主相处的,恐怕只有老头子。 这件事由他提出,再合适不过了。 敲定之后,周楚让春兰去后院将林廌兄妹俩叫了过来。 方才林廌虽然被林瑶打的鬼哭狼嚎的,却并不严重,甚至表面上都看不出来他挨过揍。 一方面是林廌故意叫的这么夸张,试图将周楚引过去,那样的话他就不用挨打了。 另一方面,林瑶打了林廌不知道多少次了,下手自然是很有分寸的,兄妹间的打闹罢了。 很快,前往公主府的人员就都到齐了。 唐伯虎和周楚以及林廌在前面骑着马带路,后面两辆马车,一辆坐着杨氏和林瑶,另外一辆则是用来装谢礼。 林瑶是想骑马的,但碍于周楚在场,再加上杨氏的相邀,她倒也不好表现自已豪放的一面。 众人浩浩荡荡地来到了公主府大门口,周楚几人翻身下马,公主府大门的侍卫,看到林廌,急忙上前帮几人牵马。 马匹和马车都交给公主府的马奴之后,林廌在前面带路,公主府的管事则早早去通报了。 有林廌和林瑶在,自然不会有人拦路。 得到消息的德清公主,得知唐伯虎也来了,心中很是欣喜。 上次唐伯虎来的时候,她和唐伯虎叙旧闲谈,听唐伯虎讲述着当年流落江湖的际遇,整个人好似也年轻了许多,不再像以前那般,枯守着公主府,渐渐干涸。 日子也从以前的毫无盼头,变得充满了色彩。 德清公主恨不得唐伯虎天天来公主府,哪怕只是陪着自已说说话,都是极好的。 得到通报的德清公主,整理了一下仪容,就迎了过来。 虽说以她的身份,完全不用亲自迎接任何人。 “拜见公主殿下。” 众人眼看着德清公主迎了过来,急忙行礼道。 林廌和林瑶两人则站在了公主身旁。 “不是说了吗,不用多礼,就当自已家就行。” 德清公主说着上前拉住杨氏的手。 “我那侄子这两年没少给我来信,想让我帮你们,他在心里总说奶娘当年对他多好,他对妹妹可是记挂的很。” 杨氏听到这话,想起幼时的朱厚熜,想着朱厚熜为了救自已,不断写信,心中感动,忍不住抹了抹眼泪。 “妾身也很想王爷。” 虽然杨氏是朱厚熜的奶娘,但朱厚熜此时的身份毕竟与往日不同了,杨氏自然不敢胡乱称呼。 公主带着众人来到公主府的正堂,这里是接待客人的地方。 随后各种茶水瓜果,一样样被端上来。 周楚看到这一幕,心中感慨,还得是公主府,瓜果都是常备着的。 周楚不声不响的开始吃瓜,公主和杨氏则像多年未见的姐妹一般,开始聊起了家常。 “真羡慕妹妹,两个儿子都成才了,不像我家这个石猴子,顽劣不堪。” 德清公主说这话的时候,还瞥了一眼林廌。 林廌无辜躺枪,顿时有些难受。 以前他摆烂,公主这么说他他没什么感觉,现在决定努力了,德清公主还这么说,他心里突然感觉很委屈。 “二公子这两天表现的很好,今天早上还主动习武。” 周楚听到这话,放下吃了一半的瓜,插嘴道。 “对啊,二哥虽然还是那么弱,但确实和以前有一点不一样了。” 林瑶虽然打林廌的时候下手挺狠,但该替他说话的时候,也是毫不犹豫的。 之前林廌自暴自弃,林瑶也是怒其不争,从未替他说过话。 林廌听到两人这么说,内心突然涌起一种从未有过的感觉。 德清公主也满脸意外的看向林廌。 “真的?” 林廌则别过脸去,没有回答公主的话。 一来是为了掩饰自已的情绪,二来也是为了表示自已的不满。 “知道要脸了,比以前强不少。” 德清公主看到这一幕,笑道。 对于自已的儿子,没人比她更了解。 这要是以前,自已这么说他,他不会有一点感觉,现在居然会不满。 看来多半是有所转变,这倒是个好现象。 “看样子把他交给衡器是个正确的决定。” 公主莞尔一笑道。 “衡器确实有本事,我家文心原本也顽劣,当年多亏了衡器,不然现在还不知道什么样子呢。” 杨氏附和道。 “这小子在很多方面,都比我强。” 唐伯虎对周楚也是不吝夸赞,丝毫不担心周楚忘乎所以。 他还没见过周楚这个年龄,自制力和自我认知比周楚更强的,别说同年龄段,唐伯虎自问自已在这两方面,都远远不如自已的这个学生。 “一会都留下来吃饭吧,我这府中好久没这么热闹了。” 难得有这么多人陪自已聊天,德清公主自然不想让众人这么快离开。 陆家的家宴因此被取消了,公主知道这事之后,还特意安排了人去请了陆松陆炳以及暮云瑾。 对于暮云瑾的身份,公主早有猜测,毕竟当初陆家出事后,陆家的小女孩说是夭折了,但谁也没看到。 自那以后周楚身边就多了个表妹。 不过这种事很常见,这京城之中,不知道有多少人家中都藏匿了犯官家的女眷,这种事属于潜规则,大家都不会去拆穿。 一旦拆穿,对所有人都没好处。 毕竟花无百日红,谁也不敢保证自已以后不会出事,都想为自已留一条后路。 公主自然不会拆穿。 第54章 和德清公主谈生意,德清公主的心思 很快,陆炳和暮云瑾都来到了公主府之中,就连陆松,在得知公主请他到公主府的时候,都直接告了半天假,也来到了公主府之中。 如果是其他人请他,陆松自然不必告假,趁着中午休沐的那一会时间就足够了。 但德清公主对他们一家是有大恩的,陆松自然是不敢怠慢。 唐伯虎找了个机会,悄悄跟德清公主说了一下周楚想和公主府合伙做生意的想法。 德清公主听到这话,顿时眼睛一亮。 公主府太大了,即便当初她出嫁皇室陪嫁了很多钱财以及商铺。 但偌大的公主府,每日的开销都很恐怖。 这些开销又是必须的,不好削减,公主府毕竟是在京城,代表的是皇家颜面,皇家颜面大于天。 文武百官可能会规劝皇帝勤俭节约,因为皇帝花的钱虽然是从皇室的内帑之中出,但皇室内帑的钱,很大一部分来自户部,内帑没钱了,皇帝自然会想方设法让文武百官匀出来一些给他。 至于公主府?花多少钱关他们什么事?公主府的开支从来都是德清公主自已的钱,和朝廷没有半分关系。 从没听说过公主府没钱开支的时候,会找户部要钱。 德清公主这么多年掌管公主府中馈,很多方面的开支都是要精打细算的,稍不注意,就会造成收支不平衡。 之前让人调查周楚的时候,德清公主就对周楚的经商能力感到无比钦佩,甚至想过和周楚合伙做生意。 但毕竟要先解决林廌的问题,所以之前德清公主就没好意思提,她觉得如此一来太麻烦周楚了。 她没想到周楚也有同样的想法,这让她感到很惊喜。 于是德清公主将周楚独自叫到了书房之中,准备商议一下具体细节。 “衡器想做什么生意?” 德清公主笑道。 “我准备把云桂坊扩大,再开三家分店。” 周楚也不拐弯抹角,直接说出了自已的想法。 如今的云桂坊,货物以及顾客的吞吐量虽然远超一般卖布的铺子,但也只能辐射京城城西的大部分面积。 最重要的是,虽然很多贵女都来云桂坊买丝绸或者衣服,但这部分贵女,也只是占京城所有达官贵人的一小部分,还基本上都是三品以下的官员。 三品以上的官家小姐或者管家,很少来云桂坊买料子。 毕竟云桂坊的店铺面积就这么大,能经营的料子是有限的,目标客户不可能涵盖所有阶层。 特别是最顶端的那一批人。 这一批人的消费能力才是最恐怖的。 而且一旦将云桂坊开遍京城,届时就开始筹备布庄,自已从江南收购生丝织布,如此一来,成本大大压缩。 成本压下去之后,周楚就有信心,让云桂坊的布占据京城大部分份额。 如此一来,云桂坊就可以定义和引导整个京城的潮流和风尚了。 价格自然也要做出相应的调整。 平价布,可以保持和其他铺子一样的价格,如此一来,也能给那些卖平价布的铺子留条活路。 只卖平价布的铺子,目标客户都是普通百姓,这部分实际上赚不了多少钱,即便是赶尽杀绝,云桂坊也不会多赚多少。 开这种铺子的,一般都是没有背景的小商人,对于这些人,周楚自然要留一线。 更高一阶段的丝绸,价格和品质都要有所提升,彻底拿捏住京城那些达官贵人的心思,将高端客户全部收入囊中。 这一目标达成的话,云桂坊的赚钱能力,将会变得十分恐怖。 当然,这一切的前提都是背靠公主府,否则如此贪得无厌,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周楚将自已心中的规划简明扼要的跟德清公主说了一下,公主越听眼睛越亮。 要是真能按照周楚所说的那样,将来公主府别说维持现在的开销了,就算补贴一下皇室,都是有底气的。 德清公主毕竟出身皇室,她的父亲成化帝以及兄长是怎么死的,她心里清楚,却毫无办法。 她虽然贵为公主,身份高贵,没人敢惹,但真的想做什么事,却也无比艰难。 比如前两年,朱厚熜就给她来信,让她救陆家。 她却毫无办法。 那些个文官不松口,反驳起来一个个引经据典,说的好像自已十恶不赦一般。 这让德清公主无比愤怒的同时,却也倍感无力。 倘若公主手里有足够多的钱,起码能在钱财方面补贴一下皇室,如此一来,她心里也会好受许多。 “大概需要多少钱?” 德清公主问道。 她的私库从嫁过来之后,基本上是没动的,其中黄金一万两,白银有十几万两,铜钱更多,有一百多万贯,珠宝玉器更是一大堆。 其中的钱财都换算成白银的话,大概是一百多万两银子。 大概相当于皇帝一年的个人花销。 “大概六十万贯吧。” 周楚很清楚,公主府之中恐怕没有足够多的白银。 六十万贯看上去很多,皇帝一年的花销也就换成铜钱也就一百多万贯。 一两银子和一贯铜钱的价值差不了太多。 不过东南沿海那些人,别说走私一船货物了,只需要将一万个豆青瓷碗运到东瀛,就能赚一百万贯。 一船货物不知道能赚多少。 这些民间富商的财富,特别是江南那些富商的财富,恐怕早已累积到一个无比恐怖的程度。 这一点从京城铺子的价格就能体现出来。 江南的钱财,都会源源不断的输送给朝中的这些官员,京城又是百官云集的地方,隐藏的财富恐怕无比惊人。 这一点无论是从云桂坊的生意,还是醉仙楼的火爆,都能体现出来。 但凡其中蕴含的利益小一些,也不至于让朝中这些官员联手将一个个皇帝弄死。 他们比谁都怕皇帝去江南查账,根本经不起查,一旦皇帝知道了其中蕴含的财富,说不定都会直接派军队前往江南。 真到了那个地步,文官们可就真的束手无策了。 特别是如今的正德皇帝,已经掌握了兵权,这更加让杨廷和夏言等人忌惮不已。 所以赚这些人钱的时候,周楚是毫不手软。 六十万贯,周楚准备花三十万贯在京城东南北三面分别开一个云桂坊铺子。 背靠公主府,再去顺天府买一些被查抄的铺子,价格甚至会比原本的冯家铺子更便宜。 这就是有背景和没背景的区别。 当然,该给顺天府尹的好处,还是少不了的。 不然顺天府尹有的是办法推脱。 剩下的的三十万贯,拿出十万贯购买布庄,剩下的二十万贯全部拿出来购买大量生丝。 德清公主听到六十万贯这个数字,松了口气,这些钱她还是拿的出来的。 “这三家铺子,我占三成,公主您占七成。” 周楚想了想,说道。 这个问题是逃避不了的,既然如此,藏着掖着显然是没必要的。 德清公主听到这话,摇了摇头。 “你占四成,我要六成就够了,你的本事我是知道的,经你手买的铺子,要便宜很多,我的人,都没有这个本事。” 对于周楚的办事能力,连德清公主都很佩服。 之前德清公主让人调查周楚,自然知道周楚以什么价格从顺天府那边买的冯家铺子。 这个价格远低于冯家铺子本来的价值。 德清公主自问自已做不到,自已的人,也没有这种能人。 所以德清公主在听到周楚提出的分成方案之后,不但没讲价,反而主动提出多给周楚一成的份额。 别小看这一成的份额,将来这三家云桂坊生意起来之后,一成的份额都是极其可观的。 更重要的是,德清公主很清楚周楚的性子,自已越是想占便宜,到头来恐怕会越吃亏,反而自已主动让出来一成份额,她相信周楚不会亏待自已。 再怎么说,到时候云桂坊的经营,以及其中所有的关节,都是经过周楚,倘若周楚对自已不满,稍微动点手段,自已也察觉不了。 舍不得小利,终究会丢大财。 用一成的利润,收买周楚的心,这笔买卖对公主而言,十分划算。 德清公主做人一向通透,看人也是极准的,否则也不会把林廌交给周楚。 她自幼出生在皇家,极少感情用事,即便是因为唐伯虎对周楚很亲近,却也不会把这一笔数额巨大的生意当成儿戏。 公私,她还是分得清的。 第55章 周楚和顺天府尹的拉扯,大人公正廉洁 很快,周楚就和德清公主商定了合伙的一些其它细节。 随后德清公主让管家去库房之中取出六十万贯钱,让管家去钱庄存好,从钱庄拿出钱票。 六十万贯,哪怕对公主府而言也是数额相当巨大了,这么大额的钱,一般都是直接存在府库之中,需要取用的时候才会存到钱庄里面去。 这个时代的钱庄基本都是江南那一批人开的,虽说在民间也有信誉,但说白了,他们头上还是杨廷和夏言这些人,一旦这些人掀了桌子,就不和你讲道理了。 也就是现在要用钱了,才会把这么多钱存进去,毕竟钱票花起来更方便。 六十万贯,光用马车拉,都得几十辆,这要是拿着铜钱去买铺子,累都累死了。 哪怕是公主府,这么多年也从未有过如此大的开销。 中午的一顿饭,可谓是吃的宾主尽欢。 吃完饭之后,众人就起身告辞了。 离开公主府之后,周楚来到了顺天府。 “衡器,什么风把你吹来了。” 一看到周楚,顺天府尹顿时笑的见牙不见眼。 对他而言,每次都出来找自已,只有好事,没有坏事,或多或少都会给自已和手下的差役送钱。 他知道这个年轻人不简单,年纪轻轻就和户部韩大人关系匪浅,心思也绝不单纯。 但那又如何呢? 对顺天府尹而言,他不像朝中那些个文官那么复杂,每天需要算计那么多。 周楚作为一个年轻有为的英才,找自已身上正义,顺便为自已送钱辛苦费,这怎么了?多合理? 自已总不能寒了年轻人的心,断了青年才俊的路。 “府尹大人,这不是想着许久没来拜见,特来拜见大人吗。” 周楚笑道。 随后让身后跟着的人将一大坛子陈王酿抬了进来,放在顺天府尹面前的桌子上。 顺天府尹闻着跟前的酒香,顿时露出了沉醉的表情。 之前周楚送给他的陈王酿,他都有心省着喝,但奈何本身就爱酒,根本存不住,没几天就喝完了。 以陈王酿如今在京城之中的名气,别说这么大一坛子了,就算是一小坛,都很难买到。 只有在醉仙楼吃饭,才能想喝多少喝多少。 这两天顺天府尹一直在想这一口,没想到瞌睡遇到送枕头的了。 “衡器有心了。” 对于周楚,顺天府尹自然不会假模假样,两人都是多年的熟人了。 “有件事想请大人帮忙,准确来说,是帮德清公主的忙。” 周楚说着拿出十张钱票不着痕迹的放在府尹面前。 府尹看了一眼,每张的面值是一千贯铜钱,大概和一千两银子相当,不过存的是铜钱,钱票给的自然是铜钱的钱票,毕竟铜钱和白银之间的兑换价格一直都是浮动的。 一共十张钱票摆放在府尹面前。 府尹并没有立刻将钱票收起来。 一万贯铜钱,这可不是小数目,顺天府尹是何等精明,自然明白一个道理,以周楚的性格,给的钱越多,想让他办的事就越大。 “哦?德清公主,那本官倒是愿意效劳,不过也要是本官力所能及之事。” 府尹说话滴水不漏,并没有胡乱承诺。 “府尹大人放心,这件事对府尹大人不过是举手之劳,公主殿下想买几个铺子,都是府尹大人查抄的。” 周楚笑着喝了口茶道。 顺天府尹听到这话,心中一惊,心想这小子居然和公主府搭上了。 以他的精明,自然瞬间品出了周楚话里话外的意思。 这小子要和公主府合伙做生意。 这让他不得不重新审视眼前的这个年轻人了。 年纪轻轻,长袖善舞到如此地步,顺天府尹不禁感慨,眼前的年轻人真是不得了。 和这一万贯相比,他更想在这个生意里面插一脚。 不过顺天府尹也清楚,不说这背后有公主府,不是自已能插手的。 就算能插手,也尽量不要去插手。 顺天府尹围观多年,明白一个最浅显的道理,拿人手软,吃人嘴短。 自已要真是和周楚合伙做生意了,以后他找自已办任何事,自已恐怕都没办法拒绝。 他能做这么多年的顺天府尹,自然明白一个道理,能收现钱尽量收现钱,收钱是最干脆利落的,其他的都后患无穷。 “公主殿下看上了哪些铺子?” 府尹问道。 “城南张家、城东程家、城北宁家,这三家前段时间被府尹大人查抄的最大的几间铺子。” 对此,周楚早就想好了。 之前想好要和公主府合伙做生意的时候,周楚就开始做起了规划,铺面的位置也早就选好了。 这三家都是大户人家,前段时间被抄了家,周楚选定的这三间铺子,也都是面积极大的,每一间都不比现在的云桂坊小。 按正常的价格,三十万贯想拿下这三间铺子,根本就不可能。 这三间铺子的面积,每一间都比之前的冯家铺子要大很七八倍。 这几家本身就是官家,所以占的铺子不止面积大,还都是极好的地段。 之所以铺子还没卖出去,是因为这三家的官司还没了结。 即便如此,整个京城之中,早就有无数人盯着这几间铺子了,就等着这几家的案子结了。 他们怎么都想不到,周楚会直接截胡。 正常按程序,在没结案之前,府尹是不可能把这几间铺子交出去的。 他是贪,但不蠢,万一案子之中在牵扯出什么问题,倒霉的就是他自已。 之前也有人找他试探过,都被他严词拒绝了。 但此一时彼一时。 别人不行,不代表公主府不行,这三间铺子卖给公主府对他而言毫无后顾之忧。 事后哪怕出了问题,他也完全可以推到公主府那里。 没人会查公主府。 所以哪怕周楚给的钱比别人少一些,他也会把这几间铺子给周楚,更何况周楚给的比别人的还多。 这还用选吗? 至于铺子的价格?便宜些?那都是小事。 公主府买铺子如果还和其他人一个价格,那才说不过去。 “老弟,为了你这事,哥哥我可是担着风险呢,将来我要是出什么事,你可不能见死不救啊。” 府尹将面前的钱票收起来道。 府尹之所以如此干脆的答应周楚提出的价格,还有着其他打算。 他算是看出来了,这个年轻人将来肯定不一般。 单单是他现在手握的人脉资源,就很厉害了。 坐到他这个位置,自然要想着为自已留后路。 要是其他人,他自然不会有这些想法,他很清楚,自已如果真的出事,其他人不落井下石就不错了。 但周楚不同,这个年轻人仁义啊。 之前陆家出事,周楚做的事他是知道的。 所以他相信,只要眼前的年轻人答应自已,到时候自已如果出事的话,肯定会捞自已一把。 正所谓树的影人的名。 在这个时代,一个人的名声能起到很大的作用。 此时府尹对周楚的称呼都变了,说明他开始正视起眼前这个年轻人了。 “放心吧大人,您公正廉洁,百姓们都看在眼里呢。” 周楚保证道。 府尹听到这话,顿时喜笑颜开。 办完这些之后,周楚回到家中,来到书房。 “现在有件事需要你去办。” 周楚看了一眼书房之中的楚璃道。 这些天,周楚一有时间就会教授她很多经商的知识,包括一些来自后世的商业理论。 不过周楚毕竟是学历史的,对于后世的商业理论知道的也不多,很多还是从网上看到的,一知半解。 比如做空和做多的概念,也只是说了个大概。 不过楚璃很聪明,听周楚讲完这些之后,瞬间感觉认知被打开了,脑海之中无数想法涌现。 “好。” 楚璃想都没想就答应了,甚至都没问什么事。 第56章 朱厚照驾崩,周楚的算计 楚璃带上二十万贯的钱票,前往江南了。 为了她的安全,周楚还让小刀跟着一起去了。 小刀的功夫虽然一般,但她不只是她本身,还是金有财的弟子。 荣门遍布大江南北,江南荣门之中,就有不少金有财的朋友。 有小刀跟着楚璃,不说安全无忧,但最起码安全大大提高。 时间过的很快,楚璃在江南,花费了半个月左右的时间,用二十万贯,收了四百万斤生丝。 生丝生产的价格是四十文一斤,但外地商人想直接去收现成的,那基本是不可能的。 江南本地的生丝,早就被本地商会之中的商人控制住了,外地人想拿货,必须经他们的手。 周楚不知道楚璃是如何做到以这么低的价格收上来这么多生丝的,周楚也没问。 楚璃办事得力,对周楚而言是好事。 有了这四百万斤生丝打底,布庄和新开的三家云桂坊正式运转起来了。 从周楚买下铺子,到这三家云桂坊开张,已经过了一个多月。 当京城中的那些贵人得知新开的三家铺子背后的东家居然是公主府的时候,一个个都收起了小心思。 没人想去惹公主府。 文官们敢杀皇帝,是因为江南大本营不可失,那其中涉及到的利益,能把无数官员捆绑在一起。 但公主不同,官员本质上和公主是没有利益冲突的,就算现在开了几家云桂坊,和少数几个官员家里的产业有冲突。 那也只是少数几个。 他们要是敢惹公主府,不用公主动手,就会有其他官员动手。 有公主府在背后,这三家云桂坊开张的时候,那叫一个热闹,京城之中无数达官贵人的家眷都来捧场了。 其中有不少打的都是林廌大哥林鹿的主意。 林鹿虽然已经过了二十,却仍然未曾婚配。 坊间传闻,这位林大公子早年深爱过一个女子,那女子英年早逝,所以一直到现在都未娶。 林鹿和林廌不同,在京中名声很好,长的也好,家世更不用说。 再加上那深情的人设,自然成了无数贵女的梦中情人。 对于这些人的心思,周楚自然是喜闻乐见的,只要这些贵女来到云桂坊,都会被云桂坊华贵繁杂的衣服样式吸引的挪不开双眼。 云桂坊彻底火了。 周楚只用了半年的时间,就让云桂坊近乎垄断了整个京城高端的布业。 京城的达官贵人平日里穿的,基本上都是云桂坊的衣服。 后续更是推出一种极为高端华美的衣服款式:流云昭。 限量出售。 很多贵女都为能买到一件流云昭而洋洋得意,为此不惜来云桂坊提前一两个月预订。 这大半年的时间,林廌也大变样,早已没了之前纨绔的模样,虽还算不上多勤勉好学,却也每日都会跟着唐伯虎认真学书法和画画。 武功日日勤练。 只是他底子太差,又不是童子身,即便练了半年,也只是比普通人强不少。 楚辉祖被周楚从大狱之中捞了出来,和楚璃一起负责在江南收购生丝。 两人早已改头换面,以周楚现在和顺天府尹的关系,拿到两份身契轻而易举,都不用经过府尹,直接找他手下办事的就可以了,畅通无阻。 不过江南的事,明面上还是楚璃在办,楚辉祖未曾露面,周楚留着他还有大用。 将来楚辉祖就是插入江南商会里的一把尖刀。 这半年多,京城的形式愈发诡谲,特别是这半个月,王财都不曾露面了,根据金有财的说法,王财进入杨廷和府上之后,再没出来过。 周楚明白,恐怕这些人辛苦谋划的大事就在眼前了。 风雨欲来啊。 好在这段时间,醉仙楼收集了不少官员的秘密。 醉仙楼装修的时候,周楚就让人做了手脚,初六和孙强可以随时听到任何一个包厢里那些官员的谈话。 比如礼部侍郎廖峰,他府上的管家,原本是个赌徒,还是个小老千,他儿子廖顺那点皮毛的千术,都是跟管家学的。 知道这个信息之后,周楚早早就让初六做局,林廌更是充当起了初六的正将,化妆成纨绔子弟引诱廖府的管家上钩。 事情很顺利,没用几天,这个管家就被初六坑的倾家荡产,还欠了周楚化的另一个身份赵虎几千两银子。 如此一来,这人自然就任由周楚拿捏了。 不过为了让此人死心塌地,周楚还承诺了他,只要帮助自已扳倒廖峰,廖家的家产分给他一成。 这话让此人心中火热,再也没了被坑的懊恼。 周楚和初六如法炮制,在一个个官员家里都埋下了钉子,就等着需要的时候爆发。 如此又过了一个月多,大事终于发生,朱厚照落水,最终不治身亡。 整个京城都进入了国丧时期,无比肃穆。 特别是公主府,德清公主眼看着自已的侄子又死的不明不白,心中愈发凄凉。 这几日,杨氏和唐伯虎每日都前往公主府之中,陪德清公主聊天,让她宽慰了不少。 朱厚照死后,王财再次现身,似乎想要离开京城。 周楚自然不会让他如此轻而易举就跑了,直接找到陆松。 “叔父,你信我吗?” 周楚看着陆松道。 陆松很少见到周楚如此严肃的表情,顿时意识到有大事。 他想起了自家老大对自已所说的话,但凡周楚让他做的事,绝不可犹豫推脱,无论是任何事。 此时先帝刚刚驾崩,整个京城都波谲云诡,陆松自然意识到了周楚有事要让自已去做。 “衡器,需要我做什么,你吩咐一声就行了。” 陆松说道。 “你带上手下,去追一个叫王财的商人,追着他,但不能真的追上,最好是能让他受伤陷入绝境。” 周楚想了想,说道。 “这事好办,我来安排。” 找陆松干这种活,那算是找对人了。 锦衣卫就是干这个的。 刚刚离开京城的王财正要松口气,突然发现情况有些不对,身后似乎有不少锦衣卫骑着马朝自已追过来。 这让王财亡魂大冒。 他非常清楚,自已一旦被锦衣卫抓住,死是最好的解脱,就他身上背的事捅出去,那可就翻了天了。 于是他拼命抽打着胯下的马,试图和身后的锦衣卫拉开距离。 但无济于事,锦衣卫各个马术了得,王财不过是一介商人,怎么可能跑得掉。 很快,双方就拉近了距离,陆松一边骑马,一边搭弓射箭,一箭射在了王财的左肩上。 不得不说,陆松的箭术了得,但凡偏一点,王财就被爆头了。 受了伤的王财更是如同惊弓之鸟,疯了一样抽马,好在很快拉开了些距离。 不过王财受伤严重,必须得尽快处理,否则会流血而亡。 此时的王财因为失血过多,脑子有些浑浑噩噩的,很快就跑不动了,掉下马来。 “王哥?你这是怎么了?” 王财听到这个熟悉的声音,努力睁开眼睛,发现眼前的不是别人,正是自已的小老弟赵,顿时来了精神。 他强打精神,从随身的包裹里拿出一封信和一个信物,随后将包裹里的银子也都交给了赵虎。 “兄弟,我恐怕是不太行了,你帮哥哥办一件事。” 第57章 被拥立的朱厚熜 王财和周楚说了很多细节,比如到了江南之后,接头的暗语,又比如去哪里找谁接头。 甚至还托付周楚将他包裹里的那些银票交给他家里人。 此时的王财意识都有些模糊了,根本不会想到周楚突然出现在这里有多诡异,他已经走投无路了,只能抓住这最后一棵稻草。 周楚之所以没让陆松直接杀死王财,就是为了这些信息。 只有信和信物是完全不够的,任何人只要截杀了王财,都能拿到这两样东西。 只拿这两样东西贸然前往,找不找得到人先不说,就算找到了,多半会被抓起来,严刑拷问。 “兄弟,你快走,一会锦衣卫的人过来就来不及了。” 王财此时顾不了这么多了,他在意的倒不是其他的,而是包裹里的银票能不能送到他家。 他这一趟出来干这提头甚至可能诛九族的买卖,报酬自然是极高的,否则也不会如此铤而走险。 王财在京城的时候如此豪爽,每日赌钱,都是有人买单的。 而且这件事干成了,回到江南,他就会有更多的钱赚。 总之好处很多。 但前提是得有命。 看现在的情况,王财不觉得自已能跑掉,他更不想让自已落入锦衣卫手中。 一旦落入锦衣卫手中,九族难保,江南那些人都不会放过自已的家人。 “放心吧大哥。” 周楚说着转身就离开了。 留下王财一人,越来越虚弱。 虚弱的王财听到不远处的马蹄声,强打着精神,拿出一个药丸,毫不犹豫的吞了下去。 “大人,这人死了。” 陆松手下的锦衣卫翻身下马,摸了摸王财的脖子,发现没有任何气息了。 “就地烧了吧。” 陆松想起周楚的安排,说道。 “是。” 一众锦衣卫对陆松的命令丝毫不敢质疑。 锦衣卫之中,等级森严,官大一级压死人,有些锦衣卫为了往上爬,极尽阿谀奉承之能。 没人敢质疑上官的决定,除非他不想在锦衣卫系统里混了。 在这里只有绝对的服从。 很快,一众锦衣卫就地砍伐了很多木材,将王财放在上面,用随身携带的火折子引燃。 这些木材不能把王财烧成灰,却能烧的面目全非。 这就够了。 周楚要的就是让那些人短时间内不知道王财已经死了,至于后续如何安排,还得见机行事。 一旦那些人得知王财的死,恐怕会打草惊蛇。 至于活捉王财?别开玩笑了,王财只要还活着,杨廷和等人就有的是办法把他救出来,而且王财一旦反应过来,很快就能想明白一些事。 比如周楚为什么会突然出现在这里。 很多事根本经不起推敲,周楚也是将王财逼入绝路,他还受了重伤,才能达到这个效果。 大火燃烧殆尽之后,陆松又让手下将王财的尸体就地掩埋。 “今天这件事,不得外传,否则割了你们的舌头。” 陆松今天带来的锦衣卫一共就五六个,都是他认为极为可靠的。 作为锦衣卫百户,陆松这点看人的本事还是有的。 虽然陆松没把王财的信息告诉他们,不过陆松清楚,王财在京城这么久,行为还如此怪异,恐怕早就进了锦衣卫的视野了。 “是。” 几位锦衣卫噤若寒蝉道。 周楚其实不是很担心这几人泄密,当然,如果能不泄密更好。 无非是早晚的事罢了。 等到过些天朱厚熜入主京城之后,自已的叔父陆松起码是个副千户。 到了那时候,这几位但凡有点眼色,都得把今天的事烂在肚子里。 锦衣卫从来都是皇帝的人,而且不是一般的机构,杨廷和等人想要渗透锦衣卫,基本做不到。 回到京城的周楚,让人将金有财叫了过来。 “你走一趟江南,把这些东西交给楚辉祖。” 除了之前王财的那些东西之外,周楚还写了一封加密的信件,交代了该如何去做,至于信件破译的方式,早在楚辉祖前往江南之前,周楚就教会了他。 “好。” 金有财二话没说,接过东西就出门了。 这大半年的经历,让金有财明白,自已效命的这个少年所谋甚大,有时候金有财只是想想就感到头皮发麻。 完全不敢细想,也不敢多问一句。 生怕多问一句,到时候自已会被灭口。 不过金有财倒也不后悔,当初就是因为看出周楚的不凡,才把小刀交到他手上的。 恐怕只有这样的人,才愿意为小刀的爹报仇。 实际上当初金有财在京城之中为小刀物色了很久,都没找到合适的人选。 有能力的有身份的,不会在意小刀这种三教九流,更不会为小刀的爹报仇。 没能力的,金有财自然看不上。 直到金有财撞见周楚和人打架,详细调查之后,才发现恐怕只有周楚才有可能是自已想要找的人选。 当然,也只是有可能。 实际上那时候金有财并未抱太大期望,更多的是觉得周楚忠义,将来不会亏待小刀。 现在为小刀的爹报仇的希望倒是越来越大了,但金有财却越来越感到心惊肉跳了。 金有财很清楚,既然已经上了这条船,就只能一条道走到黑。 不过不该问的,金有财从不多问一句。 处理完这些事时候,周楚长出了一口气,这么久的布局,终于获得了自已想要的结果。 只要楚辉祖打入那些人的内部,以后自已就可以慢慢安排更多人进去。 能钉进去一颗钉子,周楚就能钉进去更多钉子。 当然,这还需要楚璃和自已的配合。 想要在江南商会之中获得更高的地位,就要赚更多的钱。 这一点,无论是对楚璃,还是对周楚自已而言,从来都不是难事。 朱厚照驾崩之后,太皇太后张氏命内阁大臣在宗室子弟之中挑选继承人。 内阁首辅杨廷和提出“兄终弟及,按序厚熜当理。” 太皇太后张氏自然没有异议,当即下诏拥立朱厚熜为帝。 很快,前往湖北的銮驾队伍,浩浩荡荡的出发了。 第58章 朱厚熜与杨廷和的首次交锋 当朱厚熜看到来接自已的銮驾的时候,整个人懵了。 同时从心底佩服周楚的神机妙算。 此时的朱厚熜心情很复杂,有激动、有迷茫、有即将离家的不舍,却唯独没有对周楚的猜忌。 这个十五岁的少年虽然心思深沉,却明白谁对自已好,也最是重感情。 对于朱厚熜的品性,周楚是清楚一些的。 否则也不会如此不遗余力的帮他。 对朱厚熜好的人,他都会异常珍惜。 比如他的奶娘杨氏,又比如陆炳,就连陆松都会捎带手的升到副千户。 朱厚熜是个极其复杂的人,一方面很重感情,另一方面城府又极深。 大礼议之争虽是为了从文官们手中争夺话语权,更多的却是为了他的父母争一个名分。 就连被很多人唾弃的张璁,因为忠于嘉靖,后来病重想要辞官的时候,朱厚熜舍不得他,亲自为张璁熬药,后来张璁病情加剧,不得不致仕归乡,朱厚熜更是多次派人前去看望张璁。 很多人认为这位嘉靖帝用过的人基本没有好下场,却也不看看那些人都做过什么。 夏言做的那些事,换个皇帝都得诛九族。 严嵩虽然够贪,坏事也做了无数,朋党更是遍布朝野,朱厚熜却也从未想过杀他。 哪怕最后严世蕃闹到那副田地,也只是杀了严世蕃一人,并未诛杀严嵩。 “文孚,黄锦,你们随我一同进京。” 嘉靖看着陆炳和自已的大伴黄锦道。 此去京城,前途渺渺,朱厚熜心中一点底都没有,好在京中有周楚,朱厚熜不禁想起文孚的说法,这个周衡器似乎在就开始布局了,就等自已入主京城。 一想到这点,朱厚熜就感觉周楚有些恐怖,他怎么能如此精准的预料到如今的局势,还能猜到自已会被拥立为帝。 不过一想到周楚是自已这边的人,朱厚熜又感到莫名的心安。 蒋氏满脸不舍的看着自已的儿子。 “到了京城,一定要自已小心,遇到事不要强出头。” 蒋氏对自已儿子的性子很了解,很多事都喜欢较真,她就怕自已的儿子初到京城,和太皇太后以及文武百官发生冲突。 “母妃放心,我自有分寸。” 朱厚熜刚继承王位没多久,本就没习惯自称本王。 再加上之前周楚的那些话,让他对皇位有了野心,想着将来说不定要自称朕,也就没改过。 “文孚,黄锦,你俩一定要保护好王爷。” 蒋氏看着陆炳和黄锦,忍不住说道。 “王妃娘娘放心,只要我还活着,王爷就不会有事。” 陆炳行礼道。 “放心吧娘娘,我会照顾好主子的。” 陆炳旁边,一个年轻的太监温声细语道。 朱厚熜看着自已的母亲,还是没忍住,上前抱住自已的母亲痛哭流涕。 “母妃,等孩儿在京城站稳了脚跟,一定第一时间把你接过去。” 再怎么不舍,终究是要分离的,朱厚熜坐上了銮驾,随着队伍启程前往京城。 朱厚熜随队伍来到距离京城还有一天路程的良乡停了下来。 这是杨廷和等人的主意,也是杨廷和等人给这位未来的新帝准备的下马威。 所谓的礼仪,从来都是文官手中用来对付皇帝的利器。 对朱厚熜这个未来的皇帝也不例外。 按照礼制,朱厚熜需要在进京之前,在这里完成过继仪式,然后以皇太子的身份进入京城,完成登基大典。 朱厚熜抵达良乡的时候,杨廷和早已率领百官摆好阵仗,等候多时。 要是一般的少年看到这种阵仗,恐怕话都说不利索,自然是任由杨廷和拿捏。 但朱厚熜不是一般人,他很清楚,自已这个时候是万万不能露怯的。 “臣等拜见太子殿下。” 杨廷和率领百官对銮驾上的朱厚熜行礼道。 “太子?” 朱厚熜听到这个称呼,看向杨廷和,满脸的不解。 “回禀太子殿下,按照礼制,殿下需要在这里完成过继仪式,过继到孝宗名下,然后以皇太子的身份进入京城,再由东安门入宫,完成登基大典。” 看着对面这个年轻的王爷,杨廷和丝毫没把他放在眼里,觉得这么一个少年,还不是任由自已拿捏? “礼制?首府大人和我说礼制?父王才离世没多久,本王正在为父王守孝,首府却要让我抛弃父王,入大宗?这是何道理?” 朱厚熜面对杨廷和,怡然不惧道。 皇室一向分为大宗和小宗,皇帝这一脉是大宗,其余所有的藩王都是小宗。 “难道礼制就是教人如此不孝的吗?” 朱厚熜很聪明,既然杨廷和等人用礼仪来压自已,那自已就用礼仪,用孝道反驳回去。 “更何况让本王继位的诏书上,说的是继承皇位,没说立为皇太子吧?既然本王是来继承皇位的,那就应该按照皇帝的规矩,走大明门正门入宫,而不是所谓的东安门。” 朱厚熜言之凿凿道。 杨廷和等人听到这些话,心里咯噔一下,顿觉无比棘手。 原本他们以为眼前的少年在京中毫无根基,年纪又小,便会任由自已等人拿捏,却没想到失算了。 此时即便是杨廷和,也不知道该如何反驳朱厚熜的话了。 他们怎么都没想到会是如今这种局面。 一时之间,朱厚熜和文武百官僵持住了。 “臣等倒是有个折中之法。” 百官商议了半天之后,杨廷和来到朱厚熜面前,略显无奈。 “什么办法?” 朱厚熜问道。 “您可以走大明门入宫,但入大宗是必须的,不然于礼不合。” 杨廷和的这个建议,属于双方各退一步,杨廷和不再坚持让朱厚熜以太子的身份入宫,朱厚熜则需要入大宗,才能继承皇位。 此时朱厚熜和百官已经对峙了半天,如今杨廷和已经退了一步,朱厚熜也不好继续咄咄相逼。 毕竟此时朱厚熜身边,只有陆炳和黄锦。 他真希望周楚此时能在身边,为他出谋划策,不过这显然是不可能的。 既如此,那就先答应下来,日后再做图谋。 朱厚熜心里这么想着,嘴上便答应了杨廷和。 杨廷和顿时松了口气。 第59章 嘉靖的任命:锦衣卫指挥使 周楚第一次见到朱厚熜,这个和自已同龄的皇帝(前面十二岁算错了,已经改回来了),是在御书房。 如今的周楚和朱厚熜都是刚满十五岁没多久。 朱厚熜却已登基成了皇帝。人生际遇之神奇也不过如此。 但周楚已经一米八左右,身材算不上魁梧,却极为匀称。 “衡器,朕去年偶然间得到一匹踏雪乌骓,这次进京,特地带来了,你去看看喜不喜欢。” 朱厚熜看到周楚,原本心中的茫然和无措顿时消散,有了底气。 眼前这个和自已一样大的年轻人智近乎妖,有他为自已谋划,再加上自已的本事,朱厚熜相信,一定能坐稳这个皇位。 踏雪乌骓驹自古以来都是名马,通体乌黑,只有四个蹄子的毛发雪白,可日行千里。 这匹踏雪乌骓并不像朱厚熜说的那样,是偶然之间得到的。 当初周楚第一次给朱厚熜出主意之后,朱厚熜得知自已有可能当皇帝之后,彻夜难眠,随后就想着倘若进京见到周楚,总该备一份见面礼。 根据陆炳的说法,朱厚熜知道周楚跟着陆松学了几年的武了,当即就有了主意,让人去各地搜寻名马。 也算他运气好,他手下的人机缘巧合之下,买到一匹踏雪乌骓,这让朱厚熜异常高兴。 一匹名马的价值不可估量。 周楚听到这话,也愣住了,没想到朱厚熜对自已如此重视。 如此也好,不枉自已之前费了那么大的力气。 “陛下,马什么时候都能看,它又跑不了,先帮陛下解决目前的局面才是当务之急。” 周楚说道。 朱厚熜听到这话,心中愈发高兴,这表明周楚是一门心思的站在自已这边的。 想想也对,朱厚熜早就听闻周楚之前是如何对陆松一家的,对于周楚的忠义,从未怀疑过。 “衡器可有解决之法?” 朱厚熜有些苦恼道。 他刚来京城,除了周楚之外,根本不知道能倚仗谁,对于文武百官,更是两眼一抹黑。 如果不是周楚对他早有告诫,说不定朱厚熜刚进京之后,会倚仗杨廷和一段时间。 毕竟他是杨廷和拥立为帝的。 但自从知道自已的皇兄和皇叔怎么死的之后,朱厚熜内心对杨廷和最为忌惮,将之视为洪水猛兽。 此时的朱厚熜内心毫无安全感,生怕这位内阁首辅看自已不顺眼,让自已也落水而亡。 “陛下不必过于担心,朝中百官也不是铁板一块,有些人陛下可以适当擢拔,比如观政进士张璁,以及户部尚书杨一清,这两人和首辅杨廷和不是一路人。” 周楚将自已知道的信息告诉了朱厚熜。 杨一清和张璁都是原本历史上大礼仪事件的投机分子,也是最大获益者。 大礼仪事件,这两人毫不犹豫跳反,站在朱厚熜这边,帮助朱厚熜逆风翻盘。 所以周楚自然少不了要查探这两人的人际关系以及立场。 经过这半年的调查,周楚发现这两位和杨廷和夏言他们,不是一路人。 这两人的忠奸,周楚不在乎,忠奸从来都是对谁而言,此时能对皇帝忠心,能帮皇帝掌握话语权,那就是忠臣。 更何况所谓的忠奸如何来分辨呢? 历史上对张璁的评价,虽然偏向负面,倒也不是一棍子打死的。 更何况他对皇帝确实忠心,这是无可辩驳的。 不像其他内阁首辅,要么想着掌控皇帝,要么想着刺杀皇帝,亦或是欺上瞒下,试图只手遮天。 朱厚熜听到这话,眼睛顿时亮了,对张璁他不熟悉,但对于户部尚书杨一清,朱厚熜可是如雷贯耳。 他的父亲兴献王活着的时候,经常和他提起楚地三杰,其中之一就是杨一清。 “杨一清如今是户部尚书,我在他眼里不过是个孩子,他如何肯帮我?” 朱厚熜一想到这个问题,就感觉有些无力。 周楚听到这话,并不意外,原本这俩人也不是一开始就站队皇帝的,而是在两三年之后。 不过既然周楚在这里,就会帮眼前的皇帝加速这个过程。 “这好办,陛下只需要展现自已的手腕即可,明日上朝,陛下继续提出追封兴献王为先帝,届时自会有人出来反对,礼部自然是首当其冲的,我手里有礼部侍郎廖峰的把柄。” 对于朱厚熜,周楚并没有藏着掖着。 朱厚熜听到这话,阴霾顿时一扫而空,满脸兴奋。 倘若自已能按照周楚说的杀一儆百,朝中百官便不敢如此欺压自已了。 随后,周楚将自已掌握把柄的一些官员的名字一一告诉眼前的嘉靖帝。 此时虽然还是正德的年号,但嘉靖的年号也已经定下了,只待来年开春就会改元嘉靖。 “多亏了衡器,否则朕真不知道该如何做了,这京城之中,朕无依无靠,以后只能仰仗衡器了,衡器是想入朝为官还是另做他想?” 嘉靖看着周楚,终于提到了最关键的问题。 周楚的官职。 “草民不想入朝为官,入朝为官肯定不是那些老狐狸的对手,到时候恐怕会陷入泥沼之中,草民想加入锦衣卫,为陛下效命。” 周楚也不做作,直接说出了自已的想法。 嘉靖听到这话,眼睛愈发明亮,心中对周楚也愈发倚重。 “如此,朕就册封你为锦衣卫指挥使,如何?” 嘉靖很清楚,周楚对自已是从龙之功,很早之前就开始为自已谋划了。 虽然他很想将自已的发小陆炳封为锦衣卫指挥使,但也明白,相对于陆炳,周楚的功劳要大的多。 更何况周楚和陆炳关系本就极好,说是一家人都不为过,周楚更是对自已的奶娘极好,如此一来,他内心对周楚也就愈发亲近。 “陛下,锦衣卫指挥使还是大哥来担任比较合适。” 周楚看着一旁的陆炳说道。 陆炳一听这话,顿时急了。 “衡器你莫要往我身上推辞,我哪有这个本事?和你一比我还差得远,陛下需要你我的辅佐,你就不要推辞了。” 陆炳自家人知道自家事,虽然他也算文韬武略都很精通,但无论是见识还是其他方面,除了武力,陆炳觉得自已都不如周楚。 更何况他比谁都清楚,周楚之前为陛下谋划了多少。 他再怎么不要脸,也不好意思抢这个指挥使的职务。 “是啊衡器,你就不要推辞了,你为锦衣卫指挥使,文孚为锦衣卫指挥同知,就这么定了。” 嘉靖当即拍板道,完全不给周楚拒绝的机会。 锦衣卫从来都是皇帝的人,皇帝有绝对的人事任免权,而且锦衣卫等级森严,嘉靖的命令,不会有任何人质疑,即便嘉靖此时才刚登基,即便此时的嘉靖才十五岁。 第60章 豁然开朗的嘉靖 “陛下,除了臣说的这两人之外,在这宫中,还有一人,需要注意。” 周楚领了锦衣卫指挥使的差事后,看着朱厚熜说道。 “此人是谁?” 朱厚熜一听这话,来了精神。 朝中百官虽然对他欺压,却没有什么太大的危险,但在这皇宫之中,说句不好听的话,还真是人生地不熟。 要知道皇宫之中还有太皇太后,这位才是执掌整个皇宫的。 这让朱厚熜很没安全感,恨不得时刻将陆炳带在身边。 “司礼监,张永。” 周楚说道。 这位年过五十的司礼监大太监很不简单。 当初朱厚照落水之后,并没有立刻就死,京城的百姓以及周楚得到的消息都是皇帝落水不治而亡。 实际上朱厚照落水之后,还坚持了近半年,才被治死的。 准确来说朱厚照半年前就落水了。 当初朱厚照从金陵巡视完回京路过通州,原锦衣卫指挥使江彬就感觉情况很不对,让朱厚照在通州逗留许久,让群臣去通州觐见。 不过这毕竟不符合流程,于是江彬被杨廷和等人扣上了意图谋反的罪名。 最后江彬无奈只能让朱厚照回京,回京之后没多久,朱厚照就落水了。 落水之后,自然会有人不愿意坐视朱厚照被太医治死,其中就包括江彬。 杨廷和等人联合太后以及司礼监大太监张永,对江彬严防死守,最终,朱厚照被太医治死之后,这些人联合起来,将江彬逮捕,扣上了谋反的帽子,并大肆抹黑。 不过张永此人也很复杂,天下的事坏就坏在人都是多面性的,很多事都是你中有我,我中有你。 原本的历史上,张永对嘉靖帝算是忠心,或者说,没到他翻脸的时候,他就病死了。 毕竟年纪大了。 很多时候很多人忠与不忠,贤与不贤都是随着时间而变化的,不能用一个立场问题就简单的去总结一个人。 “陛下可以先用着此人,但也要提防此人,还有,这皇宫之中所有的太监和宫女,陛下都要留心防备,回头让张永领个差事,将皇宫之中的宫女慢慢都筛查一遍。” 周楚叮嘱道。 朱厚熜听到这话,顿感汗毛直竖,如果皇宫之中的宫女都不可信的话,那就太可怕了。 不过想想也对,倘若宫中没有他们的人,自已的皇兄,以及皇叔,还有皇爷爷都是怎么死的。 “既然张永不可信,为何还要让他去做这件事?” 朱厚熜不解道。 周楚听到这话,笑了笑。 “这件事由司礼监去做是最合情合理的,交给其他人做都不符合流程,不过并不是真的让张永去做,只是让他挂个名,具体实施,还是得让大哥和叔父这些人来筛查。” 周楚这话没说完,但朱厚熜何等聪明,瞬间就明白了。 在宫中大肆更换宫女太监,是个得罪人的活,张永挂名这件事,得罪人的就是他,事情让陆松陆炳父子主抓,如此就可以将宫中的宫女和太监彻底筛查一遍,还不用担心其他人安排人进来。 “此法甚妙。” 朱厚熜忍不住拍案道。 “衡器,让黄锦带你去看看那踏雪乌骓,你看看喜不喜欢。” 此时的朱厚熜一扫之前的阴霾,神采飞扬道。 原本他刚继位,一头雾水,根本不知道该从何处入手。 经过和周楚的这一番谈话,豁然开朗,周楚甚至将所有的线头都给他理出来了。 这样得力的臣子,朱厚熜自然格外珍惜。 “多谢陛下隆恩。” 周楚谢恩道。 “你我之间,哪里需要说这些。” 朱厚熜笑道。 这话周楚也就听听,臣子和皇帝之间,皇帝可以说很多话,比如刚才这句话。 但臣子如果真的当真,恃宠而骄的话,那就离死不远了。 历史上多少人自视甚高,恃宠而骄,从而君臣之间产生嫌隙,而被慢慢疏远,甚至诛杀的。 无论朱厚熜对自已如何,在这个时代,周楚始终都记住一句话。 君是君臣是臣,绝不可有僭越之举,否则就是取祸之道。 “周大人随奴婢来。” 黄锦来到周楚面前,恭敬道。 实际上黄锦对周楚不只是恭敬了,简直是惊为天人。 眼前的这个周大人,年龄比自已小了十岁左右,但其无论是说话还是做事,都比自已不知道要强多少。 甚至比陆炳都要强得多。 这让他在周楚面前将自已的位置摆的很低。 如果是面对其他人,黄锦会自称咱家,毕竟他代表的是皇帝,在外代表的就是朱厚熜的颜面,气势上不能输。 但面对周楚却不一样,周楚完全是自家主子的人,换句话说,黄锦觉得眼前的局面都是这位周公子为主子谋划来的。 之前周楚的谋划,黄锦并不知道,但自从朱厚熜当上皇帝,尘埃落定之后,就将之前的事都告诉了自已的大伴,并且告诉他,让他以后见到周楚,态度要恭敬些。 当时得知这些的黄锦对周楚惊为天人,内心敬畏无比,不用朱厚熜嘱咐,他都知道该怎么做。 “有劳公公了。” 周楚笑道。 随后周楚跟着黄锦出了皇宫,来到了和司礼监同为大明十二监之一的御马监。 御马监除了替皇家驯马养马之外,还负责为皇家管理皇庄,经营商铺,可以算得上是皇家的内管家了。 权力很大。 不过在这个时代,所谓的经营皇庄和商铺的职能,已经没多大用了,否则皇帝也不会一直缺钱。 说白了,这中间有太多人吃拿卡要了,到了皇帝手中的,寥寥无几。 “黄公公。” 刚进入御马监,御马监的太监纷纷向黄锦行礼。 黄锦毕竟是嘉靖的大伴,即便此时职位不高,却也不是这些太监可以得罪的。 无论是锦衣卫还是太监,权利的来源都是皇帝,他们只需要对权力的来源俯首。 所以面对黄锦的时候,即便御马监的很多太监都是老油条,却也不敢不恭敬。 否则黄锦在嘉靖面前说上他们一句不好,他们轻则丢官撤职,重则丧命。 皇帝想杀死一个太监,就像碾死一只蚂蚁一样简单。 甚至不会有任何人过问。 无论是太监还是锦衣卫,和文官都是不同的系统。 虽说太监和宫女之中,被文官安插了很多人,但明面上,那些文官是没有任何理由插手的。 而且相对于太监,宫女之中有问题的更多。 太监大多无牵无挂,但凡能活下去的,都不会入宫当太监,他们只想着一心往上爬,所以大多想着如何讨好皇帝。 但宫女不同,很多宫女在进宫之前,大多家世还算不错,虽不能和达官贵人相比,却也不是一般的穷苦人家出身,这种人的掣肘最多,也最容易拿捏。 “咱家奉命带领指挥使周大人来领那匹踏雪乌骓。” 面对这些太监,黄锦立刻换了一副面孔,拿捏着高姿态。 在这皇宫之中,皇帝身边的太监不能太好说话,否则会出问题。 “两位请随我来。” 眼前的太监一听指挥使三个字,有些震惊的看了一眼周楚,怎么都想不明白,眼前的这个年轻人何德何能,一步登天。 第61章 锦衣卫指挥使,震惊百官 很快,周楚就看到了那匹踏雪乌骓驹,通体黑色,只有四个蹄子附近的毛发是白色的,极为神骏。 不论是之前兴王府的马奴还是如今的御马监,养马都是专业的。 这匹踏雪乌骓身上的毛发油光水滑的,在阳光下甚至反光。 周楚虽然不懂马,却一眼就看出了这匹马和其他马的不同之处,和御马监的其他马相比,它如同鹤立鸡群。 早在陆家当书童的时候,陆松就开始教授周楚和陆炜骑术了,不过这几年,周楚倒是没抽出什么时间来练习骑术。 骑术很一般。 普通的马周楚自然是能驾驭的,但眼前的这匹,周楚没什么信心。 不过以周楚的身手而言,倒也不怕。 御马监的当值太监打开栅栏之后,将踏雪乌骓牵到周楚面前。 “指挥使大人,您小心点,这匹马性子烈。” 周楚从太监手中接过缰绳,眼前的踏雪乌骓顿时显得有些焦躁不安,开始用马蹄刨地。 显然是周楚这个陌生人的气息,让它产生了危机感。 很快,御马监的太监帮周楚装了一套很豪华的马鞍和马镫,但看材质和款式,周楚就知道便宜不了。 看样子这些人也是看人下菜碟,不过对于御马监这种无声的奉承,周楚感觉很满意。 装好马鞍之后,周楚翻身上马,原本就有些焦躁的踏雪乌骓,顺眼扬起前蹄。 “希律律律律律。。。。” 伴随着一阵极为清脆的马鸣,周楚瞬间被带了起来。 一旁的黄锦顿时变得无比紧张,生怕周楚出事。 倒是御马监的太监不怎么在意,在他们看来,能成为锦衣卫指挥使的,不说马术多好,但武功一定非同一般,轻易是伤不了的。 周楚紧紧勒住缰绳,双腿夹紧马腹,好在有马鞍,不然的话,周楚还真坐不住。 很快,乌骓马前蹄落地,周楚骑着它,往御马监的马场跑去。 周楚虽然马术一般,但身手了得,再加上这匹踏雪乌骓早已被驯服,倒也没有想的那么困难。 很快,乌骓马就习惯了周楚的存在,在马场之中开始撒欢狂奔。 一通风驰电掣的跑下来之后,周楚感觉极为痛快,翻身下马之后,拍了拍马头。 乌骓还亲昵的往周楚脸上蹭了蹭。 “周大人可还满意?” 黄锦看着周楚春风满面的模样,笑道。 “满意,太满意了,只是这么名贵的马,我那府上恐怕没人会养。” 周楚有些忧愁道。 “这好办,周大人尽管把它放在御马监养着,整个大明,再没有比御马监更会养马的了,这里的草料,都是最顶级的。” 黄锦说道。 周楚听到这话,眼睛顿时亮了。 “这合适吗?” 养这么一匹名贵的马,花费是极其昂贵的,现在这马毕竟是周楚的,如果继续放在御马监养的话,似乎不太合适。 “合适,太合适了,周大人什么时候用马,只需让人来知会一声,我们这就让人给您送过去。” 一旁御马监的太监满脸堆笑道。 用公家的钱,走自已的关系,他何乐而不为? “那就麻烦你们了,你叫什么名字?” 周楚看着身旁那个御马监的太监问道。 这太监听到这话,心中顿时一喜,心想自已没有白拍马屁。 “小人名叫陈通,大人以后有事只管吩咐。” 太监满脸谄媚道。 他在御马监不过是个不起眼的小太监,眼前这两位,一位是皇上的大伴,另一个刚刚一步登天,成为了锦衣卫指挥使,那肯定也是极为受宠的。 陈通很清楚,这两位哪怕有一位提一把自已,自已也就起飞了。 “那麻烦陈公公以后帮我照看好它。” 周楚拍了拍陈通的肩膀道。 对于这种一心想往上爬的太监,周楚并不抵触。 只要想往上爬,野心大,就是尽心尽力的为自已和皇帝办好事。 身居高位的人从不怕有所求的人,最忌讳的是无欲无求之人。 “大人请放心,您的这个宝贝我以后每天都好好伺候。” 陈通满脸堆笑道。 周楚拿出一块银子,随手丢给了陈通,陈通连忙用双手接过,模样有些滑稽。 不过周楚很清楚,陈通是故意如此的,下位者在上位者面前越是滑稽,越是手足无措,上位者越是能获得成就感。 从御马监出来之后,周楚看向一旁的黄锦。 “劳烦公公代我向陛下回话,多谢陛下的赏赐,这马我很喜欢。” “周大人放心,您的话奴婢一定带到。” 黄锦略显恭敬道。 和黄锦告辞之后,周楚就回家去了。 此时无论周家还是陆家,都气象大变。 特别是陆家,门槛都快被那些想要走关系的踏破了。 因为周楚和陆炳的缘故,再加上杨氏还是嘉靖的奶娘,陆松直接躺赢,官至锦衣卫千户。 连副字都没有,正儿八经的千户,正五品。 虽然锦衣卫千户只是正五品,但哪怕那些正三品的官员,见到陆松也得客客气气的打招呼,不敢得罪。 像周楚这样的锦衣卫指挥使,虽然只是正三品,却属于位极人臣了,朝中任何官员,包括杨廷和,都不敢忽视如今的周楚。 属实是一步登天了。 不过周楚任指挥使的事还没传开,所以周楚家门口倒没什么人。 偶尔有一个,也是不知道从哪里打听到周楚和陆炳以及陆松关系的人,想要通过周楚搭上陆松或者陆炳。 来走关系的,大多是锦衣卫,也有少部分官员。 能和锦衣卫走关系的官员,基本没有清流,都是些不怎么在乎名声的。 毕竟锦衣卫在那些文官眼中,臭名昭著。 周楚回到家的时候,看到陆炜正在自已院子里读书。 “二哥,你回来了。” 陆炜看到周楚,显得很高兴。 半年前,陆炜回到老家湖北参加县试和府试,两场都很顺利,县试位列第一,府试位列第三。 如今的陆炜已经是秀才了,正在备考乡试,只不过如今的陆家人声鼎沸,不适合读书,陆炜就躲到了周楚家里。 周楚很清楚,陆炜原本就是读书的料,只不过以前顽劣罢了。 原本的历史上,陆炜就是通过科举,最后位列太常寺少卿。 “二哥,刚才夫子来了。” 陆炜神色复杂道。 对于杨夫子,无论是周楚还是陆炜,感情都有些复杂。 当年要不是杨夫子,周楚两人也不会拜唐伯虎为师。 而且杨夫子当时对两人也算是尽心尽力。 只是陆家出事之后,杨夫子和陆家就再也没了联系,这么多年,他甚至没来找过周楚一次。 趋利避害是人的本能,周楚倒是能理解。 但理解归理解,周楚却不是什么大方的人。 “母亲对他的态度也不是很好,老师把他大骂了一顿。” 陆炜补充道。 周楚知道,陆炜口中的老师是唐伯虎。 和杨夫子相比,唐伯虎对周楚如师如父,当年陆家一出事,他就来找自已了。 彼时的周楚,内心也是无助的,毕竟刚从一个安逸的环境之中出来,对未来一无所知。 那时候有唐伯虎在身边,周楚做事都有底气。 “少爷,尚衣局和兵部的人求见。” 周楚正想说什么,春兰跑了进来。 “让他们进来吧。” 周楚很清楚,尚衣局和兵部的人,应该是来给自已送锦衣卫的工服的。 很快,两队人马来到周楚面前。 “见过周大人。” 这些人恭敬道。 “诸位不必多礼。” 周楚笑道。 “大人,这是您的赐服。” 尚衣局的人恭敬的将一套衣服包括帽子鞋子还有裤子,分不同的人双手拿着,递到了周楚面前。 “春兰。” 周楚看着春兰道。 春兰顿时会意,一件一件接了过来。 “大人,这是您的山文铠和兵器。” 此时兵部的人一个个也走了过来,手里分别捧着一套铠甲的不同部位,还有一柄长斧以及一把绣春刀。 山文铠和长斧,一般是需要参与重大礼仪的时候才需要穿的仪仗铠甲。 飞鱼服和绣春刀才是指挥使的常服。 此时周楚的家里除了春兰就没有下人了。 准确来说,春兰也不是下人,她是自由身。 一旁的陆炜见状,急忙上来帮忙收下一部分,周楚自已拿了一部分。 整套山文铠部件很多,穿的话也很繁复,好在不用经常穿。 “诸位辛苦了。” 周楚随手递给两个为首的人一人十两银子。 这是惯例,也算是庆祝自已升官封的红包。 “多谢大人赏赐,我等也算是沾了大人的喜气了。” 尚衣局的管事满脸笑容道。 “看来得再买一些下人了。” 周楚此时感觉到家里只有春兰,很不方便,如今楚璃已经不在家里了,倒也没什么顾虑。 “春兰,回头你去找我表叔,让他去一趟乡下,买些信得过的下人。” 尚衣局和兵部的人离开之后,很快黄锦又带人过来了。 黄锦来,一方面正式宣读任命,二来是带来了嘉靖对周楚的赏赐。 黄金千两,白银五千两,绸缎五十匹。 这些财务周楚倒是不怎么在乎,现在的周楚,自已有多少钱都不太清楚,很久没细算过了。 酒楼的份额,周楚早就转到了暮云瑾身上。 为官不能经商,周楚还是要遵守的。 对于黄锦,周楚一点都不吝啬,直接从赏赐之中拿了一块银元宝,放在黄锦手上。 “哎呦,周大人,这也太多了。” 黄锦拿着这么一大块银子,顿时觉得有些烫手。 “没事,陛下如果问起,你直说便是,陛下不会怪罪于你的。” 周楚笑道。 “多谢周大人厚爱。”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黄锦自然不会再推脱,急忙道谢。 很快,周楚被册封为锦衣卫指挥使这个消息就传遍了京城。 “什么?衡器成了锦衣卫指挥使?” 孙娇娇正在喝茶,听到这个消息一口气差点没上来。 “是啊娘子,现在整个京城都传遍了。” 她的相公说道。 “难道是因为陆家?那也不对啊,如果是那样的话,不应该册封陆家的人吗?” 孙娇娇怎么想都想不明白,干脆放弃了。 “这是好事,将来你和公爹要是有个意外,我还能去求他帮忙。” 孙娇娇笑道。 不只是孙娇娇,韩玠和韩鸢儿父女两人得知这个消息的时候,都惊呆了。 “这个周衡器,到底是何方神圣?” 韩玠紧皱眉头,怎么都想不通,周楚凭什么能一步登天。 如果说皇帝册封陆炳为锦衣卫指挥使的话,他是能理解的。 但册封周楚,这未免太过诡异了些。 “你以后多和周衡器走动走动。” 韩玠看着自已的女儿,说道。 他作为户部侍郎,不适合和锦衣卫走的太近,但韩鸢儿却可以。 “我知道的,爹。” 韩鸢儿点了点头道。 唐伯虎知道这个消息之后,人都傻了。 “这小子成了锦衣卫指挥使?” 第62章 朱厚熜的心思,周楚走马上任 周楚实在是没想到,朱厚熜会直接将自已册封为锦衣卫指挥使。 原本想着能混个副千户就不错了。 根据周楚的了解,原本的历史上,陆炳一开始也不过是个副千户。 不过在册封周楚之前,锦衣卫指挥使和指挥同知的位置刚好是空悬的。 原本的锦衣卫两位指挥同知和前锦衣卫指挥使江彬一起被杨廷和等人诛杀了。 否则即便朱厚熜是皇帝,也不好如此直接安排。 从这方面而言,杨廷和倒算是帮了周楚。 不过周楚也能理解朱厚熜为何如此急切的册封自已如此高的位置。 主要还是周楚让朱厚熜看到了远超同龄人,甚至远超一般锦衣卫的能力。 而此时的陆炳还相对稚嫩,哪怕朱厚熜强行将他册封为锦衣卫指挥使,恐怕他也镇不住,最后怕不是要被下面的人架空。 哪怕后来陆炳掌权之后,很多事都做的优柔寡断,甚至还和文官之间拉拉扯扯,两个亲家,一个是徐阶,另一个则是严世蕃。 但周楚不同,周楚让嘉靖看到了自已的的能力,让嘉靖都感到敬佩无比的能力,他相信周楚能凭借自已的能力,迅速掌握锦衣卫,如此一来,对朱厚熜而言,就多了一大助力。 朱厚熜刚刚登基,太需要帮手了,但无论是陆炳还是黄锦,此时能给他提供的帮助都太少了。 这个时候周楚出现了,让他看到了迅速掌权的希望。 周楚当然也清楚,自已如此年轻就被册封为指挥使,下面的人肯定会不服气,不过周楚不在乎。 锦衣卫说白了,存在的根本目的就是拱卫皇权。 只要周楚能帮朱厚熜迅速站稳脚跟,压制住杨廷和等人,就不会有人不服自已。 一句话,用本事说话。 当天下午,周楚就穿上了飞鱼服,拿上绣春刀,来到了锦衣卫亲军都指挥司。 锦衣卫的上班地点就叫锦衣卫亲军都指挥司,简称有南北镇抚司。 周楚身上的飞鱼服过于扎眼,刚一进来,那些锦衣卫一个个急忙行礼。 “见过指挥使大人。” 整个锦衣卫,只有指挥使才能穿飞鱼服。 飞鱼服并不是只有鱼鳞纹,还有四爪龙,一般锦衣卫肯定是穿不了的,他们只能穿锦衣华服。 在一个锦衣卫的带领下,周楚很快就来到了自已办公的地方,随意往那里一坐,双腿搭在桌子上。 “你叫什么名字?” 周楚看着给自已带路的锦衣卫,问道。 “回大人的话,小的名叫邓愈。” 这个锦衣卫有些受宠若惊道。 “邓愈,好名字,给我介绍一下咱们锦衣卫。” 周楚笑道。 听到这话,邓愈不敢怠慢,当即开始介绍起了锦衣卫。 锦衣卫是一个很庞大的机构,下属三大机构,镇抚司、二十四千户所和经历司。 其中镇抚司又细分为北镇抚司和南镇抚司。 北镇抚司负责皇帝指定的案件,设有自已的昭狱,可以不经过任何司法机构直接逮捕、刑讯甚至处决犯人。 正是因为北镇抚司的存在,锦衣卫在百官眼中才臭名昭著。 南镇抚司负责本卫的军纪、法纪,还要管理制造兵器的军匠。 至于二十四千户所,则更为复杂,分为中所、左所、右所、前所、后所,这几处千户所主要负责的是皇帝出行之时的仪仗,山文铠更多是为这些人准备的。 他们之中还要细分很多司,各司其职,很是复杂。 除了这些还有上中所、上左所、上右所、上前所、上后所、中后所、中前所、中左所、中右所、中中所、后后所。 其中前六所主要负责统领校尉,负责仪仗等事务,后面四所则没有太明确的职务,属于哪里需要去哪里。 剩下的还有各种功能性的千户所,驯象所、屯田所、马军左所、马军右所、马军前所和马军后所。 其中四处马军所的功能和御马监类似,不过一个是为皇家养马训马,这几个则是为锦衣卫管理马匹。 和御马监相比,无论是草料还是各方面,都要差不少。 毕竟锦衣卫用的马和皇家的比,要差得多,无论是训练还是养护,都要粗糙很多。 最后则是亲卫所和水军所。 亲卫所负责皇帝的警卫和安全,这里面的基本都是皇帝亲卫。 锦衣卫之中,指挥使之下设有两位指挥同知。 不过此时只有陆炳被任命为指挥同知,另一位还是空着的。 指挥同知都是从三品。 周楚相信,如果不是自已被册封为指挥使,在前面挡着,皇帝不会将陆炳册封为指挥同知。 把陆炳册封为指挥同知,一方面是让两人相辅相成,尽快掌握锦衣卫,另一方面则是想着有自已为大哥遮风挡雨,也好让陆炳迅速成长起来。 指挥同知之下,还有两位正四品的指挥佥事,主要负责的是屯田训练和司务。 指挥佥事这个职务,油水很多,但权力并不高,甚至不如从四品的镇抚使。 北镇抚司和南镇抚司都设有一位镇抚使。 不过要论含权量,北镇抚司的镇抚使秒杀南镇抚司镇抚使。 北镇抚司是整个锦衣卫的核心部门,也是周楚首先要掌控的部门。 “你去把陆万山叫过来。” 周楚看着邓愈说道。 陆万山不是别人,正是北镇抚司的镇抚使,周楚要第一个震慑的锦衣卫。 只要陆万山对自已心服口服,那么整个锦衣卫就是自已的囊中之物了。 “是。” 邓愈大气都不敢喘,对他而言,眼前的指挥使那是通天的大人物,能入周楚的眼,他已经感到万分庆幸了。 很快,一个虎背熊腰的男人跟着邓愈来到了周楚面前。 此人面相看上去极其凶残,身形更像是一头熊。 “属下陆万山见过指挥使大人。” 陆万山不情不愿的行礼道。 “怎么?对我不服气?” 周楚看着眼前的陆万山,似笑非笑道。 “属下不敢。” 陆万山嘴上说着不敢,但语气之中却充满了不服气。 “我知道你是怎么想的,觉得陛下太年轻,任人唯亲,对吧?” 周楚调侃道。 陆万山听到这话,没有回答,相当于默认了。 “我呢,也不和你玩杀鸡儆猴这一套老把戏了,事上见吧,明天会有大行动,让你的人时刻准备好,陛下能不能坐稳龙椅,就看明天了。” 周楚说这话的时候,瞬间没了之前的吊儿郎当,满脸严肃的看着眼前的陆万山。 “到时候要是你的人拖了后腿,别怪我翻脸不认人。” 陆万山是什么人?北镇抚司镇抚使,又岂会轻易被周楚镇住。 “那属下就拭目以待了。” 第63章 痛苦的杨慎,心狠的夏言 沈青得知周楚成为锦衣卫指挥使的时候,整个人都恍惚了。 当年她第一次见到周楚的情景,仍然历历在目。 那时候的周楚还很稚嫩,眼神之中还有对未来的迷茫,却要为了陆家,不得不出来干活。 沈青很庆幸,庆幸自已当时够果断,也是因为自已够果断,才有了今日的自已。 虽说沈青已经年过二十,却仍然不曾婚配。 那些上门说媒的媒婆,以及多年断了来往的亲戚,都快把沈青家的门槛踏破了。 不过这些人打的什么心思,沈青一清二楚。 无非是看如今的沈家全靠自已撑着,娶了自已,就可以吃沈家的绝户了。 如果仅仅是这样也就罢了,但沈青经商这些年,早已不是当初那个不谙世事的少女,对于人性的阴暗有了充分的认知。 怕就怕自已嫁了之后,娶了自已的那一家子会等不及,到时候害死自已,自已的家产就是他们的了。 这个时代,女子死于内宅,两句话就能搪塞过去,官府甚至都懒得调查。 当然,沈青之所以到现在还未出嫁,这只是一方面的原因。 另一方面,则是因为周楚。 周楚于她而言,亦师亦友,这几年,她内心对周楚的崇拜愈发炽热,以至于其他男人,很难入她的眼。 差距太大了。 倘若没有认识周楚,沈青或许会随便选一家还不错的人家把自已嫁了。 但现在沈青根本过不了自已的心。 沈青知道周围很多人都开始对她议论纷纷了,毕竟这么大年龄还不出阁,被人指点是在所难免的。 不过沈青不在乎,如今的沈青可不是当年的她,会轻易被他人的几句话所影响。 沈青早就知道周楚绝非池中之物,当年周楚买下冯家铺子的时候,沈青就意识到了这个问题。 她内心希望周楚步子迈的慢一些,同时她也在努力的提升自已,她不想和周楚之间的差距越来越大。 可是她越努力,才越发现,周楚各方面简直强的离谱。 很多时候周楚说过的一些话,只有等她到了一定阶段,才会幡然领悟,有种醍醐灌顶的感觉。 那一刻,沈青会对周楚敬若天人,才会惊觉,原来周楚远比自已想象的要强大的多。 只是沈青怎么都没想到,周楚有一天会一步登天。 真应了那句话,大鹏一日同风起,扶摇直上九万里。 沈青既为周楚感到高兴,同时又感到无比失落,失落自已和周楚之间的差距越来越大,以后自已想见周楚一面,恐怕再也不像以前那么容易了。 至于男女之事?沈青是不做他想了,有周楚在,沈青明白自已不会再对其他男人有感觉了。 到时候自已再过继一个孩子,让他继承沈家的衣钵,如此一来,也算是对得起沈家了。 “爹,你说皇上突然将这个周衡器册封为锦衣卫指挥使,是打的什么主意?” 杨廷和府上,杨慎看着杨廷和,满脸不解道。 “管他什么主意,两个小娃娃罢了,咱们这位小皇帝可是重感情的很,要不也不会想追封兴献王为太上皇,这周楚不过是一介小儿,无非是占了陆家的便宜,想来是皇帝感念他对陆松夫妇做的事,对他特殊照顾。” 杨廷和不屑一笑道。 “要是这锦衣卫指挥使给其他人,对我们而言反倒是个麻烦,现在一个黄口小儿任指挥使,多好。” “明日早朝,皇帝如果再提追封兴献王之事,你要阻止他。” 杨廷和看着自已的儿子,说道。 杨慎听到这话,神色复杂的看着自已的爹。 对于杨廷和做的那些事,他不可能完全不知道,只是杨廷和基本都瞒着他,所以杨慎哪怕有些猜测,却也不敢确定。 作为儿子,杨慎不想以恶意揣度自已的爹。 但作为臣子,杨慎又觉得该做些什么,说些什么。 所以杨慎很割裂,这种割裂源于他所处的阶层和他的理想以及一直以来的理念的冲突。 这让杨慎总是下意识的想要逃避,不想面对这些问题。 这种割裂感,让杨慎很痛苦,他觉得大明不该是如今这样,朝堂之上的百官也不该是如今的模样。 可即便他再怎么痛苦割裂,他也不能表现出来,只能装作浑然不知,顺应着自已的父亲。 “陛下如果真这么做,那便是于礼不合,我自当反对。” 杨慎作为翰林院修撰、经筳讲官,主要负责的就是劝谏皇帝。 如果皇帝真的做了有违礼法的事,无论是于公还是于私,他都该出面劝谏。 此时夏言府上,礼部侍郎廖峰也在。 “大人,这个周楚是什么来路?” 廖峰满脸担忧道。 和其他人不一样,廖峰听说过周楚,不止听说过,还知道自已家的那个逆子,似乎和这个周楚有过冲突,虽说没有真的动手,但谁也不知道周楚会不会记仇。 或许杨廷和夏言这种人不会怕锦衣卫指挥使,但他不过是区区一个礼部侍郎,三品官。 虽说锦衣卫指挥使也是三品官,但三品官和三品官之间的差距,比五品官和三品官之间的差距还大。 锦衣卫指挥使铁了心的想要弄死他的话,他毫无办法。 北镇抚司有这个职权,不需要证据,可以直接抓人,一旦进了昭狱,有几个能抗住的? 所以廖峰第一时间就来找夏言,这位礼部尚书有多狠,没人比他更清楚了。 如果说这朝中有谁能保住他,一个是这位,另外一位就是内阁首辅杨廷和。 他们这些人都是一条船上的,只不过一部分在明,一部分在暗。 如今的阁老杨廷和首当其冲,在明处,他们礼部处于暗处,随时策应。 而且相对于杨廷和,廖峰更怕这位夏大人。 杨阁老做事有些优柔寡断,不够干脆,心也不够狠。 和眼前的这位比,差远了。 廖峰明白,这位夏大人成为内阁首辅,不过是时间的问题,他只需要跟紧夏言的步伐就行了。 “一个小儿罢了,不知天高地厚,这小皇帝真当过家家呢?” 夏言冷笑道。 “明日皇帝如果还要提出那件事,你知道该怎么做了吗?” “大人放心,明日下官一定第一个出来进谏,我们礼部干的就是这个,所有的礼仪条例,下官都烂熟于心。” 廖峰急忙保证道。 夏言听到这话,满意地点了点头。 “希望小皇帝识趣些。” 第64章 百官围困北镇抚司,剑拔弩张! 次日的朝会上,朱厚熜再次提起改立兴献王为先皇,遭到了群臣的强烈反对。 其中以礼部侍郎廖峰为首的文官,反对最为激烈。 廖峰列举出一条条礼仪条例,大喊着祖宗之法不可变,祖宗之礼不可毁,大有一副文死谏的架势,似乎只要朱厚熜还坚持自已的立场的话,下一刻他就会以头抢地。 朱厚熜眼看着廖峰如此浮夸,心中一阵冷笑,并没有阻止,似乎想看看廖峰该如何收场。 “陛下,廖大人忠心为国,难道陛下要逼死廖大人不成?” 此时另一个礼部的官员出列道。 一出口就站在了道德的制高点开始谴责朱厚熜,不愧是礼部的。 “陛下此举确实于礼不合,请陛下收回成命。” 眼看着廖峰有些难以收场了,杨慎急忙站出来解围道。 如今四十岁的杨慎虽然官职不高,也没什么实权,但他在文人之中的地位极高,算得上大明的泰山北斗了。 在大明文人士大夫眼里,即便是杨廷和夏言,也远远比不上杨慎。 杨慎虽然是小阁老,却从不以权势压人,在杨慎眼中,他从来都只是翰林院修撰和经筳讲官,从未把自已当成小阁老看待。 这就是他的割裂之处,和自已所在的阶层格格不入。 有了杨慎的带头,越来越多的清流出来引经据典,阻止朱厚熜。 最终,这次朝会不欢而散,朱厚熜未能得偿所愿。 下朝之后,朱厚熜来到御书房之中,原本脸上愤怒的表情瞬间消失。 “告诉衡器,可以动手了。” 朱厚熜看着陆炳,面无表情道。 陆炳听到这话,一刻都不敢停留,快马加鞭的来到了锦衣卫所,一路畅通无阻的来到了周楚面前,发现周楚身后站着无数北镇抚司的人马,随时准备出发。 “大人,陛下说可以动手了。” 陆炳行礼道。 公是公,私是私,这一点无论是陆炳还是周楚都分的很清楚。 “按我说的名单,动手吧。” 周楚看着身后的陆万山,说道。 “是。” 涉及到大行动,陆万山自然不会掉链子,此时对周楚也是十分恭敬。 行完礼之后,陆万山就带着大队人马,开始按照之前预定好的计划行动。 这次行动,周楚一共给了陆万山十几个文官的名单。 其中包括三品官员四个,剩下的都是四品官。 这些,都是在朝堂之上反驳过朱厚熜的主力军。 杨慎除外。 杨慎本身没什么问题,更何况杨慎再怎么说也是小阁老,杨廷和不会眼睁睁的看着周楚的人抓他的。 真要是抓了,杨廷和就不用混了。 所以从一开始,周楚就没打算动杨慎,对于杨慎,周楚专门准备了一套方案。 攻心为上。 留着杨慎,无论对周楚还是嘉靖而言,都是有好处的。 等大礼仪之争结束之后,杨廷和的政治生命就结束了,到了那个时候,杨一清、张璁和夏言这些人就会趁势崛起。 张璁还好,杨一清此人并非善类。 留下杨慎,在这几人之中牵制,把水搅浑,对周楚而言更有利。 当然,前提是攻心成功,把杨慎变成自已人。 对于杨慎,周楚并没有太大的把握,不过周楚很清楚杨慎很割裂,也很痛苦。 这种痛苦和割裂和自已的老师唐伯虎类似,都是源于人生目标和自身性格以及自已所在的阶层之间的剧烈冲突。 这种人很多,比如李白、比如苏轼。 面对这种问题,解决的最完美的代表,不是别人,正是王阳明。 王阳明的知行合一,一般人学不了,悟性不够,容易走入歧路。 但杨慎这种刚刚好。 北镇抚司大肆行动,毫无遮掩,顿时让百官人人自危,不敢出门,生怕惹祸上身。 陆万山虽然对周楚不服,但能成为北镇抚司的镇抚使,能力是没的说的。 很快,一个个官员就被抓到了北镇抚司的昭狱之中。 得到消息的杨廷和夏言等人,顿时炸锅了,一个个纷纷来到北镇抚司,就要强要人。 “你们北镇抚司简直是胆大包天,居然敢如此迫害忠良。” 杨廷和来到陆万山面前,指着陆万山的鼻子大骂,陆万山还不敢还嘴。 周楚给他的任务就是顶住所有人一个时辰。 当时陆万山对此表示怀疑。 “一个时辰你能让这些人认罪?” 对于这些官员,陆万山再熟悉不过,一个个都是不见棺材不落泪,没有证据的情况下,还不好对他们上刑。 “如果我做不到,这件事就由我来扛,到时候他们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周楚的话,直接把陆万山镇住了。 他没想到周楚这么一个年轻人,敢立下这样的军令状,他实在是想不明白,周楚的底气来自哪里? 还是说这个年轻人太过天真,不知道这些文官有多团结? 不论如何,陆万山不想管这些。 无论周楚成功与否,对他而言都不是坏事。 周楚成功了,他们北镇抚司立下大功,周楚失败了,这个指挥使的位置自然是坐不住了。 陆万山看着眼前的这些个大佬,顿觉头皮发麻。 “各位大人,不要着急,我们北镇抚司自然不会无缘无故抓人的。” 陆万山信口说道。 “那到底是何缘故?你说与老夫听听,今日不给我等一个交代,休想糊弄过去,赶紧放人。” 杨廷和满脸愤怒道。 当然,这愤怒是他演的,为官的基本修养罢了。 杨廷和等人是最先赶过来的一批,其他官员原本都缩在家里,生怕被北镇抚司盯上。 但听说北镇抚司已经把人抓回去,首辅大人和礼部尚书夏言都去了北镇抚司,一个个顿时有了底气,纷纷前往北镇抚司,为杨廷和他们壮声势。 很快,陆万山面前就聚集了近百名官员。 即便陆万山是北镇抚司镇抚使,此时也感到头皮发麻。 这件事要是处理不好,他还真怕波及自已。 同时陆万山也为皇帝和锦衣卫感到悲哀,想当年锦衣卫是何等强势,如今却落到这步田地。 上一任指挥使和两位指挥同知,就是死在眼前的老头手中。 一想到这里,陆万山也不知道哪里来的胆气。 “诸位大人?下官不过是照章办事,尔等围困我北镇抚司是何用意?难道要包庇里面的犯官不成?” “好大的口气!张口就是犯官?你等有证据吗?就随意逮捕我大明忠臣。” 夏言冷笑道。 对于陆万山的话,他丝毫没放在心上。 所谓的威胁建立在实力的基础上,倘若没有实力,放狠话不过是笑话,无人在意。 “我再说一遍,赶紧把人放了!” 杨廷和怒喝道。 第65章 威震百官,杨廷和夏言沉默了 陆万山从未像此刻一般,感觉压力如此巨大,也从未感觉一个时辰是如此的漫长。 眼看着杨廷和等人就要硬闯北镇抚司,陆万山暗下决心,今日就是拼了老命,也得阻拦一个时辰。 “诸位闯我北镇抚司,是何用意?” 正当杨廷和等人要硬闯的时候,一个声音传了过来。 这个声音不算很大,却很有穿透力,即便在场人声鼎沸,却也没有将其掩盖。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一个身穿飞鱼服的年轻人,抓着一个人从北镇抚司之内走了出来。 只看服饰,众人便知道,眼前的年轻人不是别人,正是锦衣卫指挥使周楚。 周楚手上的不是别人,正是礼部侍郎廖峰。 一时之间,原本沸沸扬扬的百官为之一静。 “诸位难道想造反不成?” 周楚先声夺人道。 “哼,黄口小儿,信口雌黄,你们凭什么抓我大明这么多忠良?” 杨廷和又岂会被周楚这一套镇住,怒斥道。 “凭什么?问的好,就凭这里是北镇抚司,就凭我是锦衣卫指挥使,杨大人说凭什么?” “倒是杨大人,集结百官,围攻我北镇抚司,莫非有不臣之心?” 周楚冷笑道。 “周楚,今日你便是说出花来,也要把诸位同僚放了。” 一旁的夏言根本不进周楚的节奏,他很清楚,如果顺着周楚的话,很容易被带到坑里面。 “想要我放人?也不是不可以,诸位只要拿到皇上的圣旨,我即刻放人,否则诸位但凡敢硬闯我北镇抚司的,杀无赦!” 周楚满面寒霜道。 此话一出,陆万山等人纷纷拔出绣春刀,明晃晃的刀刃晃的百官无比心慌。 “周楚,你简直胆大包天,你有证据吗?就抓我大明这么多官员?” 杨廷和看到此等阵仗,顿时气急,他没想到眼前的年轻人如此愣头青。 周楚听到这话,满脸冷笑。 “我北镇抚司抓人,什么时候需要证据了?” 周楚已经掌握了足够的证据,但周楚不会去解释,更不会陷入自证陷阱,那样的话等于把自已摆在弱势的位置。 说完这话,周楚直接将廖峰往前一拉,手中的绣春刀放在廖峰脖子上。 “廖大人,你可认罪?” 此时的廖峰面色惨白,方才在昭狱之中,周楚拿出了很多他想象不到的证据,多到让他瞬间意识到一个问题,府上的管家背叛了自已。 明白这个道理之后,廖峰哪还敢硬撑?当即就认了罪,只恳求周楚留他几个儿子一命。 “除了廖顺,你的其他儿子我都可以留下。” 这是周楚的承诺,换来的是廖峰答应周楚当众认罪,答应把自已这条命交给眼前的年轻人。 没办法,就周楚掌握的那些证据,都够他抄家灭族的了。 “下官认罪。” 廖峰说完这话,闭上了双眼,不敢去看夏言杨廷和等人。 此话一出,夏言瞳孔一缩,身后的百官尽皆哗然。 杨廷和一时之间也愣住了,他怎么都没想到,廖峰居然认罪了。 此时无论是夏言还是杨廷和都慌了,因为他们清楚,廖峰和他们牵扯有多深。 “诸位听到了?” 周楚满脸邪异的看着眼前的杨廷和等人。 没等众人回答,周楚手中的绣春刀就动了。 刺啦! 一瞬间,廖峰的喉咙开始迸溅鲜血,离的最近的杨廷和夏言等人,被喷了一脸的血。 廖峰,被周楚当着百官的面,就地斩杀了。 诡异的是,杨廷和夏言却并未因此训斥周楚,而是选择了沉默。 “廖大人居然污蔑首辅大人和夏大人,说两位大人阴谋害死了先皇,其心可诛,此人真是该杀,两位大人觉得呢?” 周楚面露微笑道。 此时周楚的笑容落在百官眼中,犹如那地府之中爬出来的恶鬼,无比恐怖。 有些胆小的文官,此时已经双腿发颤了。 他们恨不得夺路而逃。 “周大人杀得好,此人居心叵测,自然该杀。” 杨廷和此时哪还有刚才的愤怒,面无表情道。 “诸位大人还有事吗?围在我北镇抚司门口干什么?” 周楚仿佛忘记了刚才发生的事一般,满脸不解的看着眼前的百官道。 “今日打扰了。” 事已至此,杨廷和也只能捏着鼻子认了,说完这话,转身就离开了。 杨廷和一走,夏言自然不会充当出头鸟,他此时也拿不准周楚到底掌握了多少证据,自然不敢轻易得罪周楚。 否则真撕破了脸,恐怕很难收拾。 这两人一离开,那些原本就被周楚吓破了胆的文官们,一个个如蒙大赦,转身三步并两步,两步并一步,恨不得多生两条腿,就怕被周楚盯上。 此时的周楚,在他们眼中那就是活阎王。 百官离开之后,不管是陆万山还是其他北镇抚司的锦衣卫都沸腾了,他们都满脸崇拜的看着周楚,对眼前这个指挥使大人,再也没了轻视的心理。 周楚眼看着好不容易树立起来的威信,强忍着恶心,不动声色的点了点头,随后转身进入了陆万山的衙署。 陆万山以为周楚对他另有指示,急忙跟了过去。 “把门关上。” 周楚强忍着恶心说道。 陆万山听到这话,不敢怠慢,急忙关上了衙署的门。 门一关闭,周楚的脸色瞬间变得煞白,哇的一声就吐了出来。 一旁的陆万山看的目瞪口呆。 “大人是第一次杀人?” 对于周楚的这种反应,陆万山再熟悉不过,很多刚加入锦衣卫的新人,第一次杀人的时候,都是这种反应,就连当年的陆万山,也好不到哪里去。 “那当然,以前我只是个商人,哪敢杀人?” 周楚从陆万山手中接过茶杯,喝了一口道。 “记得替我保密。” 周楚补充了一句。 “大人放心。” 陆万山急忙保证道。 此时的陆万山对周楚已然是心服口服,别的不说,单单刚才面对百官的气度,他一辈子都学不会。 这种人活该当指挥使,皇上真是慧眼如炬。 “对了,找个信得过的人,将这封信送给王阳明王大人。” 周楚说着拿出一封信交给陆万山。 写这封信的目的,自然是跟王阳明要他的宝贝学生兼徒弟:沈炼。 第66章 文武全才:沈炼,抄出海量财富 周楚早就盯上了沈炼。 后世很多人知道沈炼,更多人知道王阳明,却鲜有人知沈炼是王阳明的学生兼徒弟。 一身才学和武艺都是师承王阳明。 如果没有周楚的干预,沈炼还会蹉跎很多年,参加科举,然后到地方上任知县,到四十出头才被陆炳看中正式成为锦衣卫。 但即便四十多,沈炼却从未忘记过自已的初衷和理想,心里想的都是大明和百姓。 或许这就是王阳明收他为徒的原因,也只有沈炼这种人学他的心学才不会误入歧途。 沈炼当锦衣卫的时候,陆炳和严嵩父子关系很好,走的很近,毕竟是亲家,但那时的严世蕃嚣张跋扈,严嵩也早已不是当年那个一心为国为民的严嵩,而是高高在上的严阁老。 以严嵩为中心形成的严党,更是掌控着整个大明,让百姓的生活越来越难,严党官员个个大捞特捞。 沈炼自然是看不下去的,以十罪疏弹劾严嵩,彻底得罪了严嵩父子,成为了当时以下克上的典型。 锦衣卫之中无数人都佩服沈炼,却也不敢做沈炼做的事。 再到后来,沈炼被严世蕃借由白莲教谋反一事,在谋反名单上加上了沈炼的名字,诬陷至死。 这样一个人才,无论是文治还是武功,还是心性,都是周楚急需的。 如今的锦衣卫,太缺这种能独当一面的人才了,哪怕是自已的大哥陆炳都不行。 陆炳的性子,太过优柔寡断,很多事也拎不清,不然也不会和文官们走这么近了。 不过现在有周楚为陆炳在前面带路,周楚自然不会眼看着自已的这个大哥再走向这样一条路。 还被徐家吃了绝户,何其可笑。 此时的沈炼也才十五岁,和周楚同岁,正跟着王阳明游学,正是值得培养的年纪。 周楚当着内阁首辅以及近百位官员的面诛杀礼部侍郎廖峰的事,很快就传到了京城之中所有官员的耳中。 一时之间,文武百官提起周楚这个活阎王无不色变。 户部侍郎韩玠得到这个消息之后,心有余悸。 “得亏当时没跟着那些人一起去。” 之前有同僚叫韩玠一起前往北镇抚司施压,被韩玠拒绝了。 韩玠原本就和杨廷和夏言这些人不是一路人,再加上韩鸢儿和周楚之间朋友的关系,无论出于公心还是私心,韩玠都没有任何理由去和北镇抚司为敌,更没有理由和周楚为敌。 同样庆幸的还有孙娇娇的爹以及孙娇娇的婆家人。 “夫人,多亏了你和周大人相识,我爹才没有做傻事。” 孙娇娇的相公满脸感激的看着她说道。 “我李程何德何能能娶到夫人这样的贤内助。” 孙娇娇的相公满脸惭愧道。 皇宫之内,朱厚熜得到消息之后,大喜过望。 “好好好!衡器果然没让朕失望,经此一役,朕倒要看看那杨一清和张璁该如何选择。” 朱厚熜很清楚,这两人以及更多不是和杨廷和等人一路的官员,此时还都在观望,倘若自已表现的软弱无能,他们必然会落井下石。 但自已这边一旦表现出足够的实力,让这些人能看到投机的希望,他们就会选择下场。 当然,想要这些人下场,仅仅杀一个礼部侍郎是远远不够的。 不过无论如何,对朱厚熜而言,都算是开了个好头,震慑住了百官。 锦衣卫所,周楚的衙署之内,周楚正翘着二郎腿喝着茶,邓愈在旁边帮忙端茶倒水。 廖峰已经招供,北镇抚司有他签字画押的供状,上面牵扯的人很多,剩下那些人交给陆万山去审就够了。 倘若连这一点都做不到,这个北镇抚司镇抚使,周楚都要考虑是不是要换人了。 同时对廖家以及其他招供官员的抄家,也在同步进行中。 “你去醉仙楼,去把一个叫初六的请过来。” 廖家既然倒了,接下来就是为初六他爹报仇的事了。 这件事对如今的周楚而言,不过是顺手的事。 “是,大人。” 邓愈恭敬道。 作为锦衣卫,他自然是知道自家大人和醉仙楼之间的关系,不敢有丝毫怠慢,快马加鞭来到了醉仙楼。 孙强看到邓愈身穿锦衣卫的服饰,并未感到惊慌。 如果是以前,孙强看到锦衣卫那是唯恐避之不及,哪怕只是看到都感到心慌。 但此一时彼一时。 谁又能想到,他孙强的表侄,如今已经是锦衣卫的指挥使了呢?这在以前是他做梦都不敢想的。 此时无论是孙强还是醉仙楼的客人看到邓愈这个锦衣卫,没人感到惊慌,能来醉仙楼吃饭的,没人不知道醉仙楼和周楚之间的关系。 “邓愈见过孙掌柜的。” 能在锦衣卫混的,都是人精,邓愈也不例外,他很清楚眼前这个掌柜的可是自家大人的表叔,态度极为端正。 正所谓宰相门前三品官。 “邓大人折煞草民了,不知大人来我醉仙楼,所为何事?” 孙强客气道。 孙强从来都是对自我认知极为准确的人,否则周楚也不会如此倚重他,将醉仙楼交给他打理了。 他很清楚,眼前的锦衣卫对自已如此客气,完全是看在周楚的面子上,倘若自已因此嚣张跋扈,那才真是不知所谓。 “指挥使大人让我来请一个叫初六的去大人衙署。” 邓愈直接说明了来意。 孙强一听这话,看了一眼后面。 “初六!” 很快,初六闻声而来。 “衡器让你去他那里一趟,你跟着这位大人去吧。” 孙强看着初六,叮嘱道。 听到孙强的话,初六看向邓愈。 “初六小兄弟,我们走吧。” 很快,初六就跟随邓愈来到了周楚面前。 “少爷。” 初六自从进了锦衣卫所,被震慑住了,里面的锦衣卫各个凶神恶煞,而且锦衣卫所的布置整体偏阴暗一些,不像其他衙署那么透光。 一路走来,初六难得的有些忐忑不安,直到看到周楚,一颗悬着的心终于放下了。 “杀死你爹的仇人找到了。” 周楚看着眼前的初六,神情很是认真。 初六听到这话,身体猛的一颤。 自从他爹死后,他时时刻刻都在想着为自已的爹报仇,在醉仙楼,也曾刻意留意过,就是想找出杀死自已爹的仇人。 “之前不告诉你,是怕你知道之后忍不住惹出大祸,现在报仇的时机到了。” “杀我爹的仇人是谁。” 初六强忍着激动道。 “这人你认识,廖顺。” 周楚丝毫没有隐瞒,将金有财之前和自已说过的话,都告诉了初六。 “现在廖家人都在北镇抚司的昭狱之中,那廖顺随你处置。” 周楚拍了拍初六的肩膀道。 自从初六跟随自已以来,在自已身边不言不语,也从未提过什么要求,但周楚一直都清楚他心中在想什么,这孩子心重,所以周楚也一直记挂着这件事。 初六听到这话,再也绷不住了,泪流满面的跪在周楚面前,连磕了几个响头。 周楚也没躲,安然受着。 “你带初六去北镇抚司的昭狱,带他去见廖顺,就说我说的,那廖顺任他处置。” 周楚看着邓愈道。 进了昭狱,是死是活,不过是周楚一句话的事,除非是什么通了天的大人物。 很显然,廖顺不是。 没人在乎他的死活。 不得不说,陆万山作为北镇抚司的镇抚使,能力没的说,半天不到的时间,这些官员全都认罪了。 认罪之后,第一时间就要抄家,为的就是防止他们转移财产,至于事后如何定夺,那是皇帝的事。 抄家的同时,陆万山还让一个个锦衣卫百户带队,前往这些官员的老家,把他们老家的家也给抄了。 这一点是周楚事先叮嘱陆万山的。 周楚很清楚,这些官员大部分的财产,都在老家,这些人,一个个都肥得流油,不抄干净,怎么对得起被他们家族欺压的当地百姓,怎么对得起朱厚熜。 眼看着天色要黑下来了,陆万山满脸兴奋的来到了周楚面前。 “大人,这些是抄家的文书。” 陆万山说着将文书放在了周楚面前的桌案上。 所谓抄家的文书,记录的都是抄家抄出来的财产。 锦衣卫抄家,手脚最干净,没有上官允许,谁敢动手脚,那就是找死。 周楚拿起文书,翻看了一下。 廖家,黄金五万两、白银三十万两、铜钱三百二十万贯,其余玉器瓷器等各类宝贝更是无数,绫罗绸缎无数。 其他官员虽然不如廖家抄出来的多,但也都大同小异。 加起来单单白银,就有三百万两左右,铜钱更多多达三千多万贯。 但周楚清楚,这些都还是小头,真正的大头,都在这些人的老家。 到时候恐怕抄出来的白银就不低于千万两,甚至更多。 周楚还明白另一个道理,官职越高,能捞的钱就会呈几何倍上升。 比如后来的徐阶,在成为内阁首辅之前,徐家一直不瘟不火,算不上多有钱,否则也不会盯上陆炳家的绝户了。 但当徐阶当上内阁首辅之后,徐家就像一只鲸鱼一般,开始鲸吞天下的财富和土地,抄家的时候,单单土地就四十多万亩,钱财就更不用说了,整个松江府的赋税直接先划入徐家,再加上走私获利,最后查抄出来单单白银就超过两千万两,其他如铜钱珠宝之类的,加起来得是白银的十倍以上。 徐阶捞钱的能力,是严嵩的十倍以上。 这要是在以前,别人办案,抄家的话,多半只会抄这些官员京城的家,再怎么说也要给这些人留一点体面和退路。 但周楚却不管这些,周楚需要钱,皇帝也需要钱。 有了钱,才能练兵。 练兵,周楚当然不会用自已的钱。 “从里面拿出十万两,给北镇抚司的兄弟们分一分,再拿出十万两,给其他所有兄弟们分一分,沾沾喜气。” 周楚大手一挥道。 “大人,这么做,您恐怕没办法跟陛下交代。” 陆万山有些犹豫道。 “你只管去做,陛下那边我去说,你和兄弟们说,这些钱是陛下赏赐给他们的。” 周楚摆了摆手道。 周楚自然不会用公家的钱,来替自已收买人心,这是大忌。 用公家的钱,来替皇帝收买人心,这才是为官之道。 永远不要慷他人之慨,周楚这叫花皇帝的钱,办皇帝的事。 第67章 嘉靖的赏赐,兴奋的嘉靖 陆万山离开之后,周楚拿着抄家的文书随便找了匹马就往皇宫去了。 刚来到皇宫门口,周楚翻身下马,侍卫首领急忙上前行礼。 “指挥使大人,陛下特意吩咐了,您如果来的话,直接进去,不用通报,陛下在御书房等大人。” 周楚听到这话,也不客气,将手中的缰绳随手扔给了侍卫首领。 “麻烦帮我顾看一下。” 说完这话,周楚直奔御书房而去。 在去御书房的路上,周楚感觉到数道探查的目光,对此周楚丝毫不感到意外。 这皇宫之中早就布满了钉子,肯定会有无数双眼睛盯着自已。 筛查宫女太监注定是个漫长且细致的过程。 要是一上来就大换血,注定会引起大反弹,到时候说不定这些人把整个皇宫都掀了。 很快,周楚就到了御书房门口,早已等在御书房门口的黄锦看到周楚眼睛顿时亮了。 “周大人,陛下一直在等着您呢。” 黄锦说完这话,伸手打开御书房的门,周楚也顾不得和黄锦寒暄,直接走了进去。 御书房内,除了嘉靖之外,陆炳也在。 陆炳平日里除了处理公务之外,基本上都在皇帝身边贴身保护,为的就是防止嘉靖出现意外。 毕竟有前车之鉴,还不止一个。 “微臣参见陛下。” 周楚行礼道。 “衡器,赶紧过来,这是南洋进贡的顶级沉香,安神效果极佳,你拿回去些。” 嘉靖说着将自已的沉香拨出大半盒,放在另一个极为精美的盒子里面,随后将这个盒子递给一旁的黄锦。 黄锦拿着沉香盒,来到了周楚面前。 周楚躬身接过。 “多谢陛下恩赐,只是给了臣这么多,陛下。。。” 周楚欲言又止道。 “朕还有一盒,不必在意,等用完了,新的也差不多到了。” 嘉靖毫不在意道。 周楚听到这话,也就不再矫情,将盒子收入怀中。 “陛下,今日所抓一共十三名官员,现已全部招供,这是抄家的文书。” 周楚说着将手中的文书递给了黄锦。 黄锦拿给嘉靖,嘉靖接过之后,打开一看,眼睛顿时亮了。 “这些人真是胆大包天,贪墨至此。” 嘉靖突然反应过来,此时自已应该表现得愤怒一些,于是像模像样的痛斥了一番。 “陛下,有件事还望陛下恕罪。” 周楚躬身道。 “何事?” 嘉靖有些疑惑道。 “臣自作主张,从这些抄出来的财物之中拿出二十万两白银以陛下的名义犒赏了臣手下的那些锦衣卫。” 嘉靖听到这话,又看了一眼文书,抄出来的财物全部换算成白银的话,有近四千万两。 相当于大明财政近一年的花销了。 当然,往户部报的时候,只会记录抄出来的白银,也就是三百万两左右。 至于其他的,嘉靖完全可以当成自已内帑。 这就是大明抄家的艺术,不论抄家抄出多少财物,最后往外通报的,也只是白银的数量。 如此一来,对百姓也算有个交代,否则一下子报出去太多的话,百姓心里也接受不了。 周楚也是抄了这次家之后才知道这里面的艺术,这么算的话,徐阶家里抄出两千万两白银,但其他林林总总加起来,换算成白银的话,恐怕不低于两亿两,还有四十万亩地。 富可敌国已经不足以形容徐家了。 徐阶是真该死啊。 周楚心里说道。 嘉靖一听才二十万两,和这些抄出来的财物一比,不值一提。 “衡器说的哪里的话,这都是小事,以后你做主就行,不必事事都跟朕说。” 嘉靖毫不在乎道。 他很清楚,如果换做其他人抄家,上下其手的话,损失的恐怕远远不止这二十万两。 锦衣卫手脚干净,只拿二十万两,对嘉靖而言算个屁。 这是好事,拿了钱,才能更好的为自已卖命。 一想到这里,嘉靖不止不生气,反而觉得周楚这事办的漂亮极了。 “臣已经派人前往这些人的老家了,这些人在京的家产恐怕只是少数,多数都存放在老家。” 周楚继续说道。 嘉靖听到这话,露出了迟疑的表情。 “这么做,是不是太绝了?” 实际上,嘉靖从来都不是一个喜欢把事做绝的皇帝,除了忍无可忍的夏言之外,哪怕是后来的严嵩,要不是严世蕃最后一番胡闹,严嵩都可以顺利养老。 即便是严世蕃闹到那副田地,嘉靖也只是追究了严世蕃并且抄了严嵩的老家,并没有杀严嵩。 “陛下切勿心软,对这些人,陛下一旦心软,他们就会得寸进尺,只有足够的震慑,才能让他们感到害怕,这恶名让臣来担,陛下不必介怀,锦衣卫干的就是这个。” 周楚进言道。 “更何况陛下手里有钱的话,能做的事就更多了。” 周楚并没有明说自已的练兵计划,还不到时候,只是简单的暗示了一下朱厚熜。 嘉靖听到这话,不再犹豫,点了点头。 “衡器尽管放手去做。” 主要还是财帛动人心。 周楚说的没错,只要手里有了钱,能做的事才会更多。 连钱都没有,想做什么都会受到户部的掣肘。 “衡器立下如此大功,朕真不知道该如何赏你了。” 嘉靖此时极为兴奋,这两天的憋屈一扫而空。 “陛下不如派几名御马监的公公,前往锦衣卫所替我养马,那乌骓马一直放在御马监,臣也不方便骑。” 周楚倒是不客气,直接提出了自已的需求。 嘉靖听到这话很高兴,他不怕周楚提要求,就怕周楚无欲无求。 “好,黄锦,你去御马监传朕口谕,着御马监派出五名奴才,前往锦衣卫所替衡器养马,草料从御马监取用,要用最好的。” 黄锦听到这话,不敢怠慢,急忙去御马监宣口谕去了。 “多谢陛下隆恩。” 周楚再次行礼道。 “衡器何必如此多礼。” 嘉靖此时极为高兴,从入京以来,这是他打赢的第一仗,而且还抄获了这么多钱财,简直是梦幻开局。 “明日朝会上,朕倒要看看,还有谁敢出来反对朕的提议。” 第68章 震惊的陆炳,遭遇刺杀的周楚 “大哥,宫里的情况有进展了吗?” 周楚看着一旁的陆炳问道。 陆炳听到这话,顿时来了精神。 “我安排了人暗中调查,只是粗略调查了一天,就发现了两百多个有问题的,再细致筛查的话,只怕会更多。” 陆炳一想到宫中居然这么多钉子,就感到寝食难安,甚至这两天都不敢离开嘉靖一步,连吃饭都是和嘉靖一起吃。 陆炳自从随朱厚熜进京以来,到现在都没回过家,晚上甚至直接在宫中的值班房睡。 “大哥也不必如此紧绷,多安排些人手保护陛下就行了,婶子很想你,抽个时间回家吃个饭。” 周楚笑道。 此时嘉靖已经离开了御书房,就是要留给两人单独说话的空间。 锦衣卫干的大多是脏活,嘉靖作为皇帝,自然不必事事都知道,最起码要装作不知道。 皇帝要保持伟光正的形象。 “好。” 陆炳也感觉这么下去不是办法,这两天他都不敢多睡,每天就睡两个时辰,整个人都有些憔悴了。 “宫里的这些人要慢慢的换,不要动作太大,否则会把陛下置于危险之中,而且不只是要换,去膳食处安排人手,给其中一些弄点慢性毒药,再慢慢暗杀,偶尔走个水,也是可以的,这些手段同时进行,要分散开来,避免引起他们的注意。” 周楚叮嘱道。 下毒和暗杀在锦衣卫之中很正常,锦衣卫从来都不是什么良善的机构,干的就是脏活。 对于宫中的这些毒瘤,自然是没必要留手的。 陆炳以前虽然也是锦衣卫,但毕竟只是在湖北跟随兴献王,哪里干过这种脏活,他优柔寡断的性子,多半是这样养成的。 此时乍一听周楚这么说,陆炳感到大受震撼,他没想到还可以用这么多方式。 “大哥,你要记住,锦衣卫就是为陛下干脏活的,不要和那些文官走的太近,那些人每个都有八百个心眼子,和他们走近没有任何好处。” 周楚一看陆炳这副模样,就知道此时的陆炳还很天真,不得不提前给他打预防针。 “我知道,这一点我爹也和我说过。” 陆炳点头道。 “行了,差不多就这些吧,陛下身边要是不放心就多安排些人,别什么事都自已熬着,再给身体熬坏了。” 周楚说着起身离开了御书房。 等周楚离开皇宫的时候,发现上次在御马监见到的那个小太监陈通,以及另外四个太监正牵着乌骓马在等着自已呢。 “大人,以后我等就负责为您养马了。” 陈通恭敬道。 陈通很聪明,他清楚在御马监熬下去,虽然油水可能更足,但没什么前途。 皇上不会注意到御马监的人。 真想往上爬,还是得另辟蹊径。 所以当黄锦去御马监宣口谕,御马监的管事问有谁愿意去给周大人养马的时候,陈通第一个站了出来。 在他看来,跟着周楚,无论怎么算都不亏,在锦衣卫所养马,月例还是御马监发放,说不定指挥使周大人一高兴,还会打赏他们许多银钱。 对于这位指挥使大人,陈通还是有所耳闻的,在当指挥使之前,不止开了醉仙楼,还和公主府合作,不知道有多少钱。 随手赏自已一点,不比御马监强得多? 周楚从陈通手中接过乌骓的缰绳,翻身上马。 “你们自行去锦衣卫所吧,就说是我安排的,记得把我来的时候骑的那匹马带回去。” 周楚说完这话,骑着乌骓马就回家了。 路过醉仙楼的时候,周楚顺道进去看了一眼。 孙强看到周楚,顿时来了精神,泡了壶茶端了过来。 “衡器你怎么有空来这里了。” 周楚随手倒了杯茶水喝了一口。 “初六呢?” 周楚问道。 “在忙呢,下午从你那回来他好像情绪有些不对。” 孙强对初六一直都很关心,他知道初六对周楚有大用。 “让他别忙了,表叔你也收拾一下,去我家吃饭。” 周楚随口说道。 周楚去皇宫汇报工作的时候,天色就已经黑了,此时已经很晚了,醉仙楼的客人都走光了,初六正在和其他人一起收拾。 “我去叫他。” 孙强说着转身去找初六。 很快,初六来到了周楚面前。 “感觉怎么样?” 周楚看着初六,略带调侃道。 看得出来,此时的初六和以前很不一样,明显活泼了些,虽然还是沉默寡言,却不再像以前那般心思重了。 “多谢少爷,不然我这辈子可能都报不了仇。” 初六二话没说,再次跪在周楚面前,磕了个头。 “还没完没了了?下午不是磕过了吗?” 周楚皱着眉头道。 “这孩子心重,以前还天天留意他爹的事呢,现在大仇得报,也是该磕一个。” 孙强笑道。 “行了,剩下的让其他人收拾吧。” 周楚说着就往外走,孙强和初六跟在身后。 周楚牵着乌骓马,很快就回到了家里。 刚一进门,就看到了暮云瑾。 朱厚熜登基之后,暮云瑾直接恢复了陆家女儿的身份,改回了原本的名字陆婉儿,却也保留了云瑾这个别名。 这个名字对她而言,有着特殊意义。 此时的云瑾已经十岁,出落的愈发漂亮。 却又不像一般的大家闺秀那般娇弱,风吹过她额头的碎发,让云瑾整个人看上去英姿飒爽,无比干练。 “你这丫头,怎么还不睡?” 周楚略显责怪道。 “小姐担心少爷,一直不肯睡。” 春兰在旁边说道。 虽然周楚早上出门的时候没说什么,但云瑾能感觉到,今天二哥肯定是要去办大事。 如今皇帝刚登基,二哥又是锦衣卫指挥使,对二哥而言算得上大事的,一定凶险异常。 所以云瑾一整天都在提心吊胆,一直在等周楚回家。 “你这丫头,瞎想什么呢?” 周楚一直都知道云瑾心思敏锐。 “我只是睡不着。” 云瑾脸色微红道。 说完这话,云瑾转身回自已房间去了。 周楚看着云瑾,心里想的却是,到时候真要练兵的话,似乎没人比云瑾更合适了。 练兵实纪和纪效新书的内容,这小丫头早已融会贯通。 练兵不像上战场,是实打实的基础理论运用,没有那么多花里胡哨。 十岁,正是闯荡的年纪。 当然,练兵的主帅还得是自已,让这丫头帮忙辅助。 “去准备些酒菜,我们爷仨好好喝顿酒。” 周楚看着春兰说道。 前两天周楚让孙强买的下人,今天刚刚到位,不过这些人大多是刚从乡下来的,很多规矩还没学会,春兰一边教,一边让他们做事。 很快,一桌子酒菜就端了上来,初六压力尽去,难得的喝了不少酒。 周楚和别人在一起的时候,心中总是有很多算计,只有此时,才会难得的放松下来。 三人推杯换盏,都喝了不少。 酒足饭饱之后,周楚晃晃悠悠的回到了自已的房间之中,在春兰的伺候下,倒头就睡。 半夜,正当周楚睡的迷迷糊糊的时候,耳边忽然传来了打杀之声。 “少爷,有刺客!” 春兰满脸惊慌地喊道。 周楚听到这话,直接坐了起来,哪还有半分醉意,一副智珠在握的表情。 “有些人终于还是忍不住动手了。” 第69章 周楚的安排,包围夏言府邸 周楚白天做当着百官杀死廖峰的时候,就聊到了有人会狗急跳墙。 或者说不能叫狗急跳墙,对他们而言不过是常规操作,倒也不是第一次了。 比如之前差点被灭门的楚家,就是前车之鉴。 周楚抓了十几个人,这些人也都认罪画押了,虽说牵扯出更多人的可能性不大,但周楚很清楚,这对某些人而言,是个很不好的征兆。 他们好不容易弄掉一个江彬,现在又上来一个比江彬还难缠的周楚。 如果不趁着周楚羽翼未丰,皇帝根基未稳之际弄死周楚,以后想要再动手,付出的代价就会越来越大。 周楚早就叮嘱金有财,在自家周围安排了很多荣门弟子。 同时还安排了二三十位锦衣卫高手,隐藏在自家周围警戒。 这些都是在抓捕那些文官的时候,周楚同步安排的。 谁也想不到,周楚会如此未雨绸缪。 此时周楚家的庭院之中,锦衣卫和刺客的厮杀似乎已经结束了,渐渐没了动静。 周楚打开自已厢房的门,看到春兰吓得浑身直哆嗦,即便如此,她还是坚持站在自已门口,似乎随时准备用身体挡住想冲进去的刺客。 “赶紧回屋去。” 周楚顿时被她气笑了,没好气道。 春兰听到这话,才发觉周楚出来了。 “少爷,你赶紧躲起来。” 此时整个院子里乌漆嘛黑的,春兰也不敢掌灯,自然不清楚具体情况,她只怕刺客伤害到周楚。 “没事了,已经结局了,我早有安排,你回屋睡觉去吧。” 周楚拍了拍春兰的背,想要安抚一下她绷紧的神经。 “属下叩见大人。” 此时一道声音响起,紧接着一道道火把被点亮,院中的情景顿时明了。 院中一共躺着六个尸体,没有一个是锦衣卫的,除了这六个之外,不远处的走廊里,云瑾手中拿着一把剑,裙摆上被血染红了一块,鬓角也被迸溅的血粘连在一起,脸色苍白。 她面前也躺着一个尸体。 “你出来干什么?没伤着哪里吧?” 周楚看到这一幕,顿时有些生气。 这丫头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这黑灯瞎火的也敢出来,还杀了人。 周楚一边说着,一边来到云瑾面前,满脸担心的查看她身上有没有伤。 云瑾此时再也忍不住了,哇的一下转头就吐。 周楚终于确定她身上没伤,这才松了口气。 “是谁负责云瑾院子的?” 周楚转头看向一众锦衣卫,面若寒霜道。 “大人,是我等。” 几名锦衣卫不敢有丝毫推诿,急忙出列道。 “哥,不要怪他们,他们阻止我了,只是我担心你的安危,硬闯出来的,他们一直在旁边护着,我不会有危险的。” 云瑾此时缓了过来,解释道。 “什么叫不会有危险?与人生死拼杀,瞬息万变,以后再也不许如此了。” 周楚说完这话,看向那几名锦衣卫。 “你们几个,明日一早每人去领二十军棍。” “是。” 这几位锦衣卫恭敬道。 他们没有丝毫怨言,甚至觉得指挥使大人法外开恩了,在锦衣卫之中,做不到令行禁止,那便是有罪。 更何况二十军棍对他们而言,算不得多重的惩罚,普通人或许受不住,但他们个个身怀武功,无非是在家躺几天罢了。 “大人,这些人都是死士,没能留下活口。” 为首的百户方鸿来到周楚面前,躬身道。 “无妨,抓住活口也没什么用。” 周楚无所谓的摆了摆手。 这些刺客别说没留下活口,就算留下了活口,想让他们招供的难度可想而知,即便招供了,也不能作为证据用来扳倒朝中大员。 想要扳倒一位朝中大员,需要的从来不是这种证据。 周楚看着眼前的方鸿,总觉得这个属下有种说不出的怪异感。 似乎长的过于俊美了,俊美的不太像一个男人。 即便他似乎很努力的将自已装扮的很粗糙了。 等众人将庭院打扫干净之后,纷纷来到周楚面前,等待下一步指示。 “其他人退下吧,方鸿留下。” 周楚挥了挥手道。 “是。” 众人纷纷退去。 此时春兰已经去伺候云瑾洗漱了。 庭院之中只剩下周楚和方鸿。 “抬起头来。” 周楚看着方鸿道。 方鸿听到这话,身体一颤,最终还是抬起了头,眼神之中闪过一丝慌乱。 周楚捏着方鸿的下巴,把他的脸左右转了转,又看了看他的颈部,最终确认了自已的猜想。 “褪去衣物。” 周楚命令道。 方鸿听到这话,顿时更慌了,她此时明白,眼前的指挥使大人怕不是看出了什么,当即单膝跪地。 “大人恕罪,属下实非有意欺瞒。” “你家就你一个?” 周楚似笑非笑道。 “是。” 方鸿明白,这事是瞒不住指挥使大人了,于是和盘托出。 方鸿的爹是一个锦衣卫百户,也是世袭的职务,只不过方家到了他爹这一辈,只有一个女儿,那就是方鸿,方鸿刚出生,她娘就因为难产去世了,偏偏她爹对她娘用情极深,再也没续弦。 从那之后,方鸿的爹就把她装扮成男孩子,对外也说方鸿是个男孩。 方鸿自小跟着他爹习武,他爹也早就做好了打算,让她继承自已的百户职务,方家的传承不能断。 这种事在锦衣卫之中不算个例,虽然极少,却也不是没有。 再加上方鸿的爹活着的时候,和同僚的关系都极好,算得上是个老好人,从不贪功,也不喜欢争什么。 所以方鸿继承她爹的百户职务之后,偶尔也会被人看破,但所有人都选择了装糊涂。 “大人,方鸿罪该万死,请大人责罚。” 此时的方鸿已经认命了。 “什么罪该万死?带着你的人,再去北镇抚司调取些人马,去把夏言夏大人的府邸围住,去闹出点动静,越大越好。” 周楚直接转移话题道。 方鸿听到这话,先是一愣,随即反应了过来。 “属下多谢大人。” 方鸿离开之后,周楚看着夏言家的方向,眼神晦暗不明。 能谋划今晚刺杀的人,要么是杨廷和,要么是夏言。 但杨廷和夏言还有很多不同,杨廷和喜欢以大势压人,不喜欢搞这种上不得台面的手段。 比如朱厚照回到京城之后,就被杨廷和软禁在皇宫之中,连朱厚照藏身的豹房都被他拆了。 总之一句话,这个病,你治也得治,不治也得治。 哪怕期间朱厚照多次强调自已病好了,杨廷和都置若罔闻。 这种人,是不屑于使用刺杀这种手段的。 排除掉杨廷和,那么嫌疑最大的,就只有夏言了。 夏言此人,就像一只阴暗的野狼,在暗中伺机而动,只要有机会,就会不择手段。 对付这种人,就要给他足够的震慑,否则这一次刺杀不成,下一次说不定就会纵火烧自已。 对夏言而言,这可是老手艺了。 周楚很清楚,自已必须得给这位礼部尚书足够的震慑,让他明白惹自已的后果能不能负担的起。 当然,周楚也早就做好了充足的准备。 之前的半年时间,周楚家里之所以不买下人,主要是为了布置机关暗道。 周楚让孙强找了些人,用其他人的名义将自家周围的宅院都买了下来。 这半年的时间,周楚、孙强、初六以及春兰,几人只要有时间就挖暗道。 正所谓狡兔三窟,周楚当初既然准备走向这条路,就会给自已留足后路。 很快,方鸿又从北镇抚司调取了正在值班的一二十人,一群人浩浩荡荡的来到夏府周围,拔出绣春刀,开始劈砍夏府的大门。 正在府中等结果的夏言,听到动静,顿时吓了一跳。 “到底怎么回事?赶紧去看看。” 夏言看了一眼身旁的管家,说道。 第70章 夏言:杀了他们就不能杀我了 夏府的管家听着外面喊打喊杀的声音,心底也是发怵,但一想自已家老爷是礼部尚书,朝中数得上号的大员,顿时又有了底气。 他倒是想看看,到底是谁吃了熊心豹子胆了。 为了安全起见,他还叫正在当值的家丁和护院,十几人来到夏府大门口。 “你去开一下门。” 管家看着其中一个护院说道。 那护院听着外面那恐怖的动静,又看了看其他人,显然这个时候没人想上去,只能硬着头皮上前开门。 门刚一打开,就被门外的锦衣卫瞬间推开。 管家和一众护院看着数十把明晃晃的绣春刀,让这个护院头皮发麻。 “都抓起来。” 方鸿作为锦衣卫,看人自然是极准的,一眼就看出这些人都是夏府的下人,自然是毫无顾虑。 后面的锦衣卫一听这话,一个个极为兴奋,生怕冲的慢了分不到人。 要知道这可是帮指挥使大人出气,这个时候谁抓的住人,说不定就会被指挥使大人记住,才有可能飞黄腾达。 夏府的管家和护院一看眼前冲进来一群锦衣卫,伴随着绣春刀,即便管家见多识广,此时面对这种场面,也是双腿打哆嗦。 “大胆,你们锦衣卫简直是无法无天,知道我们家老爷是谁吗?” 管家强自镇定道。 “知道,就是冲你们老爷来的。” 方鸿冷笑道。 方鸿话音刚落,一众锦衣卫生怕抢不着人,也懒得废话,纷纷杀了过去。 管家一看这情况,明白讲理是讲不通了,转身就想跑,却被一个锦衣卫提溜小鸡仔一般,往后一拉,再也跑不动了。 “别乱动,我手里的刀可不长眼。” 锦衣卫的这句话,让他彻底老实了下来。 很快,包括管家在内这些人,都被锦衣卫抓了起来。 此时夏府的其他人早就被吵醒了,不过没人敢出头,谁也不清楚外面什么情况,纷纷缩在自已的房间,不敢出去。 夏言自然也听到了外面的动静,知道来的人都是锦衣卫之后,他反而不怕了。 夏言一直都是个狠人,不只是对别人狠,对自已也狠,二话不说,就只身来到了方鸿等人面前。 “你们锦衣卫想要谋反不成?” 夏言看着方鸿,怒斥道。 “夏大人言重了,我们怎么敢造反呢。” 方鸿还没说话,周楚从众人身后走了出来。 方鸿等人纷纷退到周楚身后。 夏言看到周楚到来,有些意外。 “夏大人是不是在想,我为什么还活着?” 周楚调侃道。 “本官不知道周大人在说什么,你们赶紧把人放了。” 夏言看到周楚,瞬间就全明白了,周楚这是报复自已来了。 只是他想不明白,周楚是如何知道那些人是自已派出去的?那些可都是自已家族养的死士,忠诚度夏言从不怀疑。 虽然不知道哪个环节出了问题,但夏言气势上丝毫不怂。 “夏大人,刚才有几个刺客来刺杀本官,他们说是夏大人派他们去的。” 周楚看着夏言,满脸的玩味。 “胡说八道,你把那些刺客带过来,我们当面对质。” 夏言自然不会被周楚三言两语就唬住。 “我也是这么说的,我说你们都是诬陷谁不好?偏偏诬陷夏大人,夏大人可是礼部尚书,怎么会做出如此恬不知耻的事。” 周楚指桑骂槐道。 夏言听到这话,面色丝毫未变,如果两三句话就能让他破防,那他就不是夏言了,也不可能四十不到就坐到了礼部尚书的位置。 “所以我就让我的人继续审他们,他们又说是夏大人你府上的管家和这些个护院派他们去的。” 周楚说完这话,就这么看着夏言。 夏言一言不发,也不承认,也不否认。 “既然夏大人没反驳,看样子应该是真的,你们还等什么?还不动手?” 周楚后半句是对身后的方鸿等人说的。 这话一出口,一众锦衣卫纷纷动手,将那些个护院和管家直接杀了。 夏言气的脸色铁青,却毫无办法,他很清楚,今晚不给周楚一个交代,自已恐怕得交代在这里。 他终究是低估了这位锦衣卫指挥使的狠辣。 眼看着满地的尸体,夏言第一次为自已的鲁莽感到后悔。 “夏大人,我这个人很好说话,你和我好好说话,我就会和你好好说,但你要玩下三滥的,我更高兴,玩这些,锦衣卫还没怕过谁。” “下次我就不会这么好说话了。” 周楚说完这话,再也不搭理夏言,转身离开了。 方鸿等人急忙跟了出去。 此时的方鸿以及其他锦衣卫,一个个都兴奋地浑身发抖。 这么多年以来,锦衣卫的地位每况愈下,别说这些文官了,就算东厂,都没把锦衣卫放在眼里过。 那些个大太监,都可以对锦衣卫吆来喝去,这让他们一直觉得心里很憋屈,却毫无办法。 今晚,指挥使大人带着他们当着礼部尚书的面,杀了他们家中这么多下人,何等快意。 一想起刚才指挥使大人对夏言说的话,众人就感觉热血翻涌,一个个极为兴奋。 特别是方鸿,她从未见过锦衣卫强势到这种程度,内心对周楚愈发崇拜。 “岂有此理,岂有此理。” 周楚离开之后,夏言顿时变得无比暴躁。 “人都死完了吗?还不出来收拾?” 夏言看着四周,怒吼道。 听到这话,那些早就醒了的护院和下人纷纷低头跑了过来,看着满院子的尸体,一个个都吓了一跳,纷纷庆幸自已刚刚没有一时头脑发热冲出来。 这要是出来了,此时恐怕和这些尸体没两样。 没看连管家都躺在那里吗? 无论是夏言,还是周楚,似乎有默契一般,都没有将这件事声张出去的打算。 他们都很清楚,这件事闹大了对谁都没好处。 夏言见识到了周楚的狠辣,自然不会再像之前那样,在夏言眼中,周楚就是个疯子,一点就炸。 不到万不得已,夏言不会再去招惹周楚了。 一切都处理完之后,眼看着就要到凌晨了,夏言都没工夫睡觉了,洗漱一下准备上早朝。 原本朝会不会这么频繁的,一般是三天一次,但实际上也达不到三天一次的频率。 不过因为新帝刚登基,为了显示新朝新气象,按照规矩都会连续上早朝十天到半个月。 另外一边,满脸困意的朱厚熜打了个哈欠,洗了把脸,很快就清醒了过来。 “朕倒要看看,杨一清这些人会不会做出选择。” 嘉靖满脸兴奋道。 第71章 嘉靖的诛心之言,哑口无言的杨慎 周楚回家补觉的时候,早朝已经开始了。 朝会之上,朱厚熜先是张永宣读了昨日周楚抓的那些官员的罪名,以及抄家所抄出来的黄金和白银数量。 张永读完之后,整个朝堂顿时一片哗然。 他们很多人都知道昨天的事,甚至有一部分还去北镇抚司门口闹了,只是他们怎么都没想到这些人招供的这么快,这么利落。 最让他们感到恐惧的还是北镇抚司那惊人的执行力,昨天才刚抓了人,今天连抄家的名录都出来了。 正所谓兔死狐悲,他们这些人有几个是干净的?一时之间,朝中文武百官都感到脊背发寒,心中对周楚这个锦衣卫指挥使的忌惮和憎恨达到了一个新的高度。 在昨天之前,他们之中许多人甚至没把周楚当回事,觉得不过是皇帝胡闹,让一个黄口小儿任锦衣卫指挥使。 但此时他们发现自已错了,错的离谱。 这个周楚要手腕有手腕,要能力有能力,最关键的是,此人年纪轻轻,居然如此狠辣,昨日周楚当着百官的面杀死礼部侍郎廖峰的一幕,让很多官员仍然历历在目,心有余悸。 唐伯虎这么一个不靠谱的文人,居然收了个这样的弟子。 “诸位,都看看,这就是我大明的官员,一个个贪墨到如此地步,我大明国库一年才多少钱?他们这些人就贪墨了如此之多,如此蛀虫,岂不是趴在我大明之上吸血?” 朱厚熜此时说话极有底气,每一句话都像一个锤子,锤在百官的心头,让百官噤若寒蝉,没有一个敢反驳的。 首先朱厚熜说的这些话一点毛病都没有,他们也挑不出理来。 当然,如果放在以往,即便他们挑不出理来,也会有人跳出来东拉西扯,各种阴阳皇帝。 不过此一时彼一时,别的不说,单单查处的这些官员,可都是昨天反对朱厚熜最激烈的那一批,除了杨慎之外,无一幸免。 杨慎是什么人大家都清楚,虽然是首辅杨廷和的儿子,却是正儿八经的清流,和一般名义上的清流不同,杨慎作为内阁首辅的儿子,从来不需要操心钱的事,从未想过贪墨。 更何况杨慎无论是在大明文坛还是官场之中,都有着举足轻重的地位,甚至首辅杨廷和之所以能成为内阁首辅,他这个儿子在文坛的影响力功不可没。 父子两人可以说是相辅相成。 “诸位,怎么都不说话了?是不喜言语吗?” 百官不说话,朱厚熜却不准备放过他们。 不过这个时候,这些文官们一个比一个会装糊涂,反正这么多人都不说话,皇帝说的肯定不是自已。 眼看自已的激将法也没什么用,朱厚熜顿时有些兴致索然,原本他已经准备好了和这些文官来一场激烈对线,一想到自已独战百官,说的他们哑口无言的场面,朱厚熜就无比兴奋。 只是他没想到这些文官如此不中用,或者说如此没有担当,只要没指名道姓,一个个干脆当起了缩头乌龟。 朱厚熜这都贴脸开大了,却没人出来为这些被查抄的官员说一句话。 不过朱厚熜却不准备就这么放过他们。 “既然都没有意见,那就拟罪吧。” 朱厚熜摆了摆手道。 原本拟罪应该是内阁的事,但朱厚熜清楚,真要交给了内阁,肯定都是从轻处理,甚至都有可能直接无罪释放。 朝会拟罪,本身就符合流程,也符合规矩,朝会之中,就没有不能处理的事,优先级是最高的。 朱厚熜就是要趁着朝会的机会,将这些犯官按死。 于是接下来的朝会主要内容,就成了给这些犯官拟罪了。 这些官员的罪名都是明摆着的,而且一个个贪墨极重,即便是杨廷和,也不好在朝堂上公然为这些人数说话,只能在每个人拟罪的时候,旁敲侧击的尝试看看能不能减轻一些责罚。 有些罪名可有可无的,按照杨廷和的意见应该从轻处置。 “陛下,他们也只是一时糊涂,为大明效命这么多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 杨廷和很清楚,既然讲事实没用,那就用君臣大义来挟持皇帝,这一向都是他们这些文官最擅长做的事。 朱厚熜听到这话,没有立刻回复,而是看向了下面的杨慎。 这是昨日周楚特意交代朱厚熜的,没事就点杨慎,诛一诛他的心。 对于杨慎这个大明才子,文坛巨匠,朱厚熜当然想收归已用,所以对于周楚的叮嘱,一直都放在心上。 “杨文宪,你觉得呢?” 杨慎听到朱厚熜居然点名自已,顿时无比纠结。 原本他不想掺和这些事的,毕竟一方面是他的父亲,另一方面则是大明律。 但此时皇帝点名了,他不想参与也得参与了。 “陛下,臣也觉得应该给这些老臣留些体面。” 杨慎有些无奈道。 如果按照他个人的立场,这些被查抄的官员,最起码都得抄家流放,甚至杀头都不为过。 但在这朝堂之上,他代表的从来都不是他个人,而是他所在的阶层,以及他的家族,还有他的首辅父亲。 这些,就像一座座大山一样压在他身上,让他觉得喘不过气来。 “体面?” 朱厚熜看着杨慎,反问道。 “没错,陛下,应当留些体面。” 事已至此,杨慎也只能硬着头皮上了。 “那你昨日劝谏朕的时候,可曾想过为朕留些体面?朕不过是出于孝道,想追封朕的父亲,这于大明而言,于我大明百姓而言,可有什么危害?” 朱厚熜直勾勾的看着杨慎,气势瞬间就上来了。 “朕做的事,于我大明不曾有危害,于你们也不曾有半分不好,你就如此激烈反对,这些个蛀虫,于我大明,于我大明百姓而言,危害何其之大?一个个硕鼠因为时时勤勉盗取我大明的财产,还要朕给他们留体面?” “杨文宪,难道这就是你所学的孔孟之道吗?” “杨文宪,难道这就是你所谓的忠君爱国吗?” “杨文宪,朕这个君父错了,你可以毫不犹豫的劝谏,丝毫不给朕留体面,你爹杨廷和没犯过错吗?你作为儿子,可曾劝谏过他?” “杨文宪,你真是一个欺世盗名之辈!” 嘉靖越说越激动,越说越觉得自已今日发挥的极好。 这一句句杨文宪,如同一把把诛心的利刃,不断地捅进杨慎的心中,让他变得脸色惨白,张了张嘴,却想不出任何反驳的话来。 不只是杨慎,此时文武百官都震惊了,他们怎么都没想到,朱厚熜这个刚刚登基的小皇帝,口舌犀利到如此程度。 第72章 杀疯了的嘉靖,杨一清张璁下场 对付杨慎这种人,就得用他最擅长的方式。 杨慎经常以礼仪,以孔孟之道劝阻皇帝,朱厚熜直接以彼之道还施彼身,你对我一个皇帝各种要求,要求我遵守各种礼仪,那么你呢? 自汉武帝董仲舒被异化后的孔孟之道,已经变成了君臣之道,父子之道,夫妻之道。 讲的是君为臣纲,父为子纲,夫为妻纲,讲的是君权、父权和夫权。 这些个文官,包括杨慎,都以臣子不能眼看君父做错事为由劝谏,那么顺着这个思路,我这个皇帝都还没做什么天怒人怨的事,只不过于礼制稍有不合,你杨慎便如此执着于反对君父。 那么你的父亲,杨廷和平日没做错过事情吗? 杨廷和做过的那些事,大家都是心照不宣,很多人都清楚,但不能翻出来提,毕竟当年这事能成,朝中很多官员都是帮凶。 其中包括杨一清,当年就是杨一清联合张永除掉了大太监刘瑾。 倘若刘瑾还活着,朱厚照断然不会落得这个下场。 杨一清借此扶摇直上,先是官至户部尚书,后来又改为吏部尚书,功加太子少保,没有太子的太子少保。 这也是当年朱厚照无奈的妥协。 可以说先皇朱厚照的死,满朝诸公,没有几个是无辜的,包括杨慎。 杨廷和虽然是瞒着杨慎做的这件事,但杨慎又不是聋子瞎子,不可能没有丝毫察觉,要知道杨廷和可是硬生生软禁了朱厚照长达半年之久。 说杨慎沽名钓誉,欺世盗名,一点都不为过。 谎言不会伤人,真相才是快刀,朱厚熜经过周楚的提醒之后,瞬间看破了杨慎的弱点,几句话就让他脸色惨白,嘴巴颤抖,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眼看效果达到了,朱厚熜很是满意,感觉神清气爽。 昨天的朝会被这些文官们如此压制,他早就憋了一肚子气了,为了今日的朝会,他早已在心中预演了无数次,能将自已预演的情景完美的发挥出来,对朱厚熜而言是一件很舒爽的事。 “继续拟罪吧。” 朱厚熜说道。 接下来的拟罪过程,出奇的顺利,没了杨慎在前面顶着,其他官员此时谁也不敢触嘉靖的霉头,夏言经历了昨晚的事,此时还有些心有余悸,再加上一夜没睡,哪有精神来逐条驳斥。 剩下杨廷和一人,更是独木难支,他年岁已大,极其看重脸面,没把握的事他是断然不会做的。 于是接下来的拟罪,基本就成了朱厚熜的独角戏,再无人反对。 该抄家流放的流放,该秋后问斩的秋后问斩。 最低的都是抄家流放,毕竟周楚已经派出人马前往这些人的老家了,不抄家流放,怎么抄他们的老家。 拟罪结束之后,朱厚熜咳嗽了一声,百官顿时来了精神,此时他们哪还敢轻视朱厚熜,一个个心中警戒,如临大敌。 “杨阁老,朕的母亲还在湖北,孤苦伶仃,朕于心何忍。” 朱厚熜看着杨廷和道。 杨廷和听到这话,眉头一皱,意识到朱厚熜来者不善,却也不得不顺着他的话说下去,毕竟嘉靖说的都是孝道,他作为内阁首辅,按理说应该成全皇帝的孝心。 但如果真的顺着皇帝的话说下去,那便是让人去接王太妃进京。 可王太妃的身份根基在湖北,而不在京城,朱厚熜更是入了大宗,表面上和他的母亲不该走的太近。 更何况王太妃进京,怎么说都说不过去,于礼不合,她应该以什么身份入京呢? 杨廷和自然是明白朱厚熜的意思,想把自已的母亲改立为生母皇太后。 只是如此一来,就相当于变相承认已故的兴献王是先皇了。 这个口子是万万不能开的。 “陛下,您已经入了大宗,和王太妃身份有别。” 杨廷和说道。 主要是朱厚熜也没很直白的表示要把蒋氏接到京城来,他原本就是想让杨廷和说这话。 杨廷和自然是装糊涂,不接话茬。 “杨阁老的意思是,朕为了当这个皇帝,连自已的亲生母亲都不认了?” 朱厚熜追问道。 这话一出,杨廷和更不好接了,要是顺着这话的意思说下去,那就是他让皇帝不孝的,他杨廷和做事滴水不漏,自然不会承担这个罪名。 杨廷和不着痕迹地向夏言使了个眼色,他对夏言一直在那装死很不满意,想让夏言出来说两句,再怎么说夏言也是礼部尚书,此时由他出面再合适不过。 夏言仍然是闭目养神,似乎没看到杨廷和的小动作。 实际上夏言真的快睡着了,主要是年近四十,再加上一夜没睡,他此时睁眼都费劲,再加上昨夜之事,夏言很是心虚,自然不会搭理杨廷和。 杨一清和张璁等人,一个个看着杨廷和略显窘迫的模样,无不幸灾乐祸。 他们和杨廷和这些人从来都不是一路人,或许之前因为利益短暂的合作过,但此时新帝登基,那么内阁首辅杨廷和就是他们往上爬的最大阻碍。 特别是杨一清,距离内阁首辅这个位置,只有一步之遥,心中的野心早已压制不住,恨不得杨廷和赶紧告老还乡。 虽说他比杨廷和还要大五岁,今年已经68岁,黄土都埋到脖子了,但权利使人年轻,无论是杨一清还是杨廷和,都未显老态,头发大部分还都是黑的。 “陛下,臣不是这个意思,臣自然是明白陛下一片孝心,想要把王太妃接入京城,颐享天年,只是王太妃的该以何身份入京呢?王太妃的身份入京,不合礼制。” 杨廷和实在是没办法,明知道这是嘉靖给他挖的一个坑,也只能往下跳了。 此时的杨廷和才意识到眼前这个只有十五岁的皇帝,到底有多难缠,一旦占据了上风,丝毫不给自已机会。 杨廷和很是后悔,当初怎么就想起拥立这位登基呢。 杨廷和的捉襟见肘,被很多人看在眼里,其中就包括杨一清。 他瞬间意识到自已的机会来了,于是直接出列。 “杨阁老此言差矣,我大明自太祖皇帝开国以来,秉承的理念一向都是以孝治天下,想当初,太祖皇帝建立大明之后,便追封仁祖为淳皇帝,如今陛下不过是想要效仿先祖,有何不可?倒是杨阁老处处阻挠,不知是何居心?” 皇位上的嘉靖,看到杨一清这个老狐狸终于肯下场了,顿时来了精神。 今日自已大杀四方,为的不就是引这位入局吗?只要他肯下场,后面的事就会顺利很多。 杨一清在朝中德高望重,他一入场,很多人就像闻到了血腥味的鲨鱼,顿时意识到机会来了。 “陛下孝心感天动地,实乃我大明之福,臣以为,陛下完全可以将王太妃接到京城,追封为生母皇太后,如此便能全了陛下的孝心。” 张璁出列道。 夏言听到张璁的话,睁开了双眼,看向张璁。 张璁四十七岁,今年才中的二甲进士,补的礼部的缺,没想到上来就背刺自已,这让夏言很是愤怒。 “陛下,杨尚书和张大人所言极是,我大明以孝治天下,自当成全了陛下的孝心。” 韩玠原本就是站在周楚和皇帝这边的,眼看着机会来了,自然要站出来帮嘉靖说话。 一时之间,朝堂陷入了一种极其诡异的氛围,所有人都没想到今日朝会会是这种局面。 第73章 大礼仪之争正式开启,王阳明高升 虽然杨一清等人下场了,虽然朱厚熜在朝堂上占据了绝对的优势,但册立生母皇太后这件事,兹事体大,一时半会是争论不出结果的,这注定是一场要持续很久的拉锯战。 最终这条提议在双方地争执之下,暂时搁置退朝,等到明日早朝继续争论。 第三日早朝,杨慎称病在家,没有上朝,以杨一清为首的和以杨廷和为首的官员开始了唇枪舌战,那场面,和泼妇骂街也没多大区别,朱厚熜则高坐皇位,满脸兴奋地看着双方对骂,有时候觉得杨一清这边发挥的不好,就会亲自下场。 当然在处理这件事之前,嘉靖先是宣布了其他几件事。 其中一件就包括对王阳明的封赏,王阳明平定宁王叛乱是大功一件,先帝朱厚照没有封赏,朱厚熜自然不会如此,再加上朝廷对江南兵权的掌控极为薄弱,朱厚熜直接封王阳明为南京兵部尚书。 大明的兵部尚书有两位,分别是两京的兵部尚书,同为正二品,手中的权柄都是极大的。 朱厚熜之所以如此爽快的封赏王阳明,除了王阳明确实有功之外,还有一层原因。 朱厚熜记得很清楚,周衡器和自已提过,以后要着重整治江南地区,虽然周衡器语焉不详,但朱厚熜能敏锐的捕捉到其中的一些信息。 想要整治江南地区何其困难?没有兵权怎么能做到呢?朱厚熜虽然不清楚周楚心中具体怎么盘算的,但先把南京兵部尚书换成王阳明再说。 他可是记得很清楚,周楚跟他提过,王阳明此人,只有公心,没有私心,更何况之前周楚王阳明和唐伯虎之间的雅事,整个京城无人不知。 如此一来,也算是这位嘉靖皇帝提前布局了。 除了封王阳明为南京兵部尚书之外,还额外加封了王阳明为新建伯,世袭。 对于王阳明的封赏,朝中百官此时别说无暇顾及,就算是有意见也得保留,毕竟之前王阳明的功劳在那里摆着呢,那可是正儿八经的平定叛乱,让无数大明百姓免遭战火洗礼。 之前朱厚照因为特殊原因没有封赏,他们可以顺水推舟,但此时朱厚熜要封赏,他们也是没有理由阻止的。 官场有官场的规矩和潜规则,不是谁想怎么办就能怎么办的,一切都得遵循固有的原则来。 不管朝会如何进行,周楚睡了一个时辰之后,和云瑾一起练了武功,然后吃了早饭。 随后来到马厩,拿起一根胡萝卜,塞进乌骓马嘴里。 乌骓似乎喜欢这一口,显得很高兴。 周楚家中也有两个太监帮忙伺候乌骓马,它平日里的主食是青草和精饲料,精饲料有很多成分组成,谷物豆类等等。 胡萝卜也是能吃的,但不能多吃,按照这些太监的说法,少吃点会让乌骓的毛发更加漂亮,但吃多了会对它的肠胃造成负担。 顶级马匹的养护,还真不是一般人能干好的。 随后周楚去了厨房,端起之前让厨房特意准备的饭菜,来到了周府大门口。 金有财此时正躺在墙角假寐。 “老金,昨晚多亏了你的人。” 周楚说着将手中的饭菜递给了金有财,金有财接过之后开始大快朵颐。 虽说平日里他也吃的不差,但和周家的伙食比起来,那可是差远了,自从跟周楚混之后,金有财的伙食都由周楚负责。 “回头给你的人分一下。” 周楚说着拿出一百两现银,递给了金有财。 “少爷,太多了。” 金有财急忙摆了摆手道。 说实话,金有财现在心底对周楚是有些发怵的。 以前他就知道周楚所谋甚大,谋划的肯定不是一般的事。 但让他想破脑袋,他也不敢想,眼前这位少年居然搭上了如今的皇帝。 金有财不是傻子,他为周楚办了这么多事,前后一联系,哪里还不明白,眼前这位看上去人畜无害的少年,居然早在之前的皇帝落水之前,就判断出他会出事。 之后更是如同料定了当今的皇帝会登基一般,一直在暗中为其布局。 这些事,金有财多多少少都参与其中,自然是知道的。 后来周楚一步登天,直接成为了锦衣卫指挥使,金有财傻眼了,所有的一切像一道闪电一般,贯穿了他的脑子,一瞬间他把所有的事都想明白了。 可是越明白,金有财越是感到害怕,特别是前天的事一出,周楚这个活阎王的大名传遍了京城,金有财就更害怕了。 他觉得自已替这位指挥使大人干的脏活太多了,说不得什么时候就会被灭口。 金有财看上去本事很大,荣门子弟遍布京城,但他自家人知道自家事,他们荣门不过是躲在臭水沟里的老鼠,见不得光,一旦被权贵盯上,想跑都难。 原本他觉得周楚或许能给小刀报仇就不错了,现在看来,自已的格局实在是太小了,谁又能想到眼前的这位前些日子还人畜无害的少年,摇身一变变成了活阎王呢。 “你不用担心,以后你的人都算是锦衣卫的暗桩,这些钱都是由锦衣卫出的,这一百两算是对昨晚的额外奖励。” 周楚一看老头这副模样,哪里还不明白他在担心什么。 金有财听到这话,有些不可置信的看着周楚。 “少爷此话当真?” 对他们荣门而言,如果能背靠锦衣卫,那才是真正的高枕无忧,这怎么说也算上是吃上皇粮了,这个时代,没人不想吃皇粮。 “自然当真,你认识我也不是一天两天了,我是那种卸磨杀驴的人吗?” 周楚没好气道。 金有财听到这话,嘿嘿一笑,他的脸皮极厚,此时意识到周楚并没有杀他的想法之后,也就放松了下来。 “小刀的仇人是谁?” 周楚看着金有财说道。 江南那边,周楚已经安排了当地的锦衣卫暗中保护楚璃,并让小刀返京了,楚璃和楚辉祖现在都算是锦衣卫的编外人员,特别是楚辉祖,作用重大。 不过楚辉祖的身份需要绝对保密,暂时是由楚璃和他对接,不过现在的楚辉祖还处于静默状态,暂时不需要他去做什么,也不需要如何对接,只需要确认他的安全即可。 一切得等周楚处理完京城的事务,去江南的时候,才是真正启动这枚棋子的时候。 不过大礼仪之争,显然不是短时间能结束的,且得争呢,最快也得大半年的时间才能尘埃落定。 这其中涉及到的问题方方面面,比如将朱高炽踢出太庙,把兴献王抬进去,又比如把明太宗朱棣的庙号改为明成祖。 一想到这里,周楚心中就有些恶劣的想,要是朱棣知道他的这个子孙将他最满意的庙号改成明成祖,不知是何反应。 保不齐等将来朱厚熜死了之后到了下面,朱棣会追着他骂。 “是吏部的张庭,四品官,杨廷和的得意门生。” 金有财哪里还会隐瞒,他很清楚,以周楚此时的身份,想帮小刀报仇,轻而易举。 “少爷,还有一件事,那杨慎今日一早没去上朝,而是去了醉仙楼买醉。” 周楚一听这话,顿时来了兴致。 杨慎自诩清流,居然会去醉仙楼,这倒是有意思了。 那就让自已会一会这位大明当世第一才子。 第74章 文徵明、王阳明、沈炼 周楚出门之后,直奔唐伯虎家而去。 开门的是芸娘,看到周楚,她很是高兴。 “衡器来了,赶紧进来。” 芸娘也知道周楚的身份不同往日了,不过芸娘从不在乎这些,不然的话她也不会一直死心塌地的跟着唐伯虎了。 当年想要为她赎身的达官贵人不在少数,但她的眼里除了唐伯虎再也装不下其他人。 周楚跟着芸娘来到了库房,将怀中的酒坛放下,随后就直奔正堂而去。 正堂之中,除了唐伯虎,还有另外一人,唐伯虎的好友文徵明。 文徵明虽然和唐伯虎同岁,但看上去显得比唐伯虎要年轻不少,最起码头发大部分还都是黑的。 文徵明前些时候得知唐伯虎在京城现身,还闹出了不小的动静,于是就从江南动身,来京城访友。 文徵明虽然才高八斗,在大明文坛的位置也是举足轻重的,却始终考不中举人,至今年近五十,不过是个秀才。 一来是因为他的性格,向来不喜和江南的那些文官集团走的太近,不愿意低头,所以仕途注定不顺。 再加上科举考的是八股文,这玩意在明初还算不错,但到了这个时候,能写的东西就越来越有限,用一句话形容极为贴切,螺蛳壳里做道场。 此来京城,文徵明也想放松一下心情,为明年的应天府乡试做准备。 唐伯虎则是顺道让周楚拜师文徵明,彼时周楚在两人眼中还只是个商人,最多就是和公主府关系匪浅。 但唐伯虎和公主府的关系也不一般啊。 只是两人怎么都没想到,这才短短几日,周楚的身份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 眼看着周楚来了,唐伯虎倒是毫不在乎他的身份。 “衡器,你小子倒是给了我一个惊喜,一声不吭成了锦衣卫指挥使。” 这要是其他文人,对锦衣卫多少会不屑一顾,毕竟锦衣卫无论是在文人还是在文官们眼中,都臭名昭著。 但唐伯虎不在乎这些,先不说他本身的性格就放荡不羁,单单是他这些年的遭遇,就让他看透了朝中这些个文官。 反倒是文徵明,此时略显拘谨,虽然他现在名义上是周楚的老师,但也就指点了一下周楚的书法,如今周楚一步登天,还被传成了活阎王,文徵明自已本身连个举人都不是,觉得在周楚面前抬不起头来。 “老师何必如此作态,学生既拜您为师,那就永远是您的弟子,书法一道,恐怕学生这辈子也达不到您的高度。” 周楚奉承道。 文徵明听到这话,极为受用,换成任何人,能让一个位极人臣的朝廷大员如此恭维,都会如沐春风,飘飘欲仙,哪怕是文徵明也不能免俗。 周楚言语之间,从怀中拿出嘉靖赏赐给自已的沉香。 “这是陛下赏给我的沉香,说是南洋进贡的顶级货,我也不太懂,也用不着这玩意,倒是老师年岁大了,用它安眠,想来效果应该不错。” 周楚说着将香盒放在了唐伯虎面前。 对于唐伯虎,周楚的感情是极深的,当初陆家刚出事的时候,老头子一直陪着周楚,虽说没提供什么实质性的帮助,但身边有这么一个老头,周楚做事都是有底气的。 想来那时候的唐伯虎也是奔着为周楚兜底去的。 后来周楚醉仙楼开张的时候,老头子更是不惜自爆身份也要帮自已打响名号,这一切周楚都是记在心里的。 周楚很清楚,如果不是因为自已这个学生,老头子恐怕一刻都不想在京城待,这里可是他的伤心地。 不过和京城相比,江南对唐伯虎而言,也是个伤心地,即便是离开京城,老头子恐怕也是继续流浪江湖,偶尔回一趟江南。 唐伯虎一听这话,眼睛顿时亮了,急忙将眼前的香盒收入怀中,生怕手慢了周楚后悔。 一旁的文徵明羡慕的眼睛都绿了,他们这些文人墨客,最喜欢玩沉香,这种进贡给皇帝用的最顶级的沉香,产量极低,他们也只是听说过,哪里见过,现在周楚居然毫不在乎的送给了唐伯虎,这让文徵明如何不羡慕嫉妒恨。 “暴殄天物啊。” 文徵明捶胸顿足道。 “放你娘的屁,给老子用是暴殄天物,给你用就不是了?” 唐伯虎看着文徵明,满脸不屑道。 “两位老师,我有件事想请你们帮忙。” 周楚也不拐弯抹角,直接说道。 文徵明一听这话,眼睛顿时亮了,以周楚现在的身份,哪里还需要求人办事,自已能帮这个学生,倒是一件好事,不然文徵明总觉得有些抬不起头来。 唐伯虎倒是浑不在意,对他而言,周楚的事就是他的事。 “杨慎昨日被陛下痛骂了一顿,这会正在我醉仙楼买醉,我想试试看,能不能点醒他,想让两位老师随我同去。” 周楚如实说道。 听到这话,不论是唐伯虎还是文徵明都来了精神。 毕竟杨慎可是大明第一才子,当代文坛巨匠,自古以来都是文人相轻,唐伯虎对杨慎这个大明第一才子,一直都是不怎么服气的。 文徵明一听能有机会和杨慎举杯对饮,也是很期待。 他虽然从不喜欢攀附权贵,但对杨慎的才学一直都是很佩服的,只是对杨慎的立场和为官之道不认同。 “这事好办,我早就看不惯杨慎这老小子了,凭什么他是大明第一才子。” 唐伯虎满脸不屑道。 意见达成一致,三人便直奔醉仙楼而去,在孙强的指引下,三人直奔杨慎所在的雅间而去。 对于周楚的到来,杨慎并不意外,作为锦衣卫指挥使,自已出现在他的酒楼之中,周楚如果不出现才奇怪。 只是他没想到周楚会带着唐伯虎和文徵明一起来。 杨慎是认识这两人的,毕竟这两位在大明文坛之中也是赫赫有名的。 此时的杨慎已经喝的有些微醺,醉眼朦胧的看着眼前的三人。 “周衡器,我听说过你。” 杨慎摇头晃脑道。 周楚也不客气,直接坐在了旁边,唐伯虎和文徵明也纷纷入座。 “你想做好人,却又做不成好人,你不想做坏人,却一直助纣为虐,所以你很痛苦。” 周楚看着眼前的杨慎,有些不屑道。 这话一出,杨慎脸上的笑容瞬间没了,变得无比痛苦,双手抓着脑袋。 “不要再说了。” “怎么?敢做不敢让人说吗?” 周楚又怎么会轻易放过杨慎,穷追猛打道。 “我能怎么办?那是我爹,我从出生就享受着他给我带来的一切。” 杨慎双眼通红,怒吼道。 “你的问题很好解决,别人我不知道,我认识的人,有两人做的比你好的多。” 周楚喝了口酒,淡淡道。 “你说的这两人是谁?有何解决之道?” 杨慎听到这话,如同即将溺水的人抓住救命稻草一般,急忙追问。 “一个是阳明先生,阳明先生的出身不比你差,甚至还要更好一些,但他从未因为自已的出身和阶层,就禁锢自身,龙场悟道,让阳明先生知行合一,所知即所行,也就不存在自我矛盾了。” 周楚侃侃而谈道。 听到这话,杨慎眼睛一亮,似乎找到了自已该走的路。 另外一边,王阳明打了个喷嚏,看了一眼身旁的沈炼。 “纯甫,周衡器给我来信,邀你入京,进锦衣卫当差,你怎么看?” 沈炼的气质异于常人,完全不像个读书人,虽然只有十五岁,却一身彪悍的气质。 当初王阳明正是看中了沈炼的气质,才收他为徒,主要还是想把自身的武艺传授给沈炼。 “学生听老师的。” 沈炼极其恭敬道。 对于王阳明,沈炼是言听计从。 “周衡器在信中说,以你的性格,又学了为师的知行合一,将来若是为官,恐怕当个县官就到头了,他这话倒是不错,你的性子太过执拗,不适合当官,锦衣卫倒是很适合你。” 王阳明考虑了许久,说道。 第75章 杨慎的转变,太后坐不住了 王阳明以前就有一种感觉,周衡器似乎在酝酿着什么,这一点从他们当时喝醉之后聊的内容,也可窥见一斑。 所以当周楚派人送来信件,告诉王阳明自已成为锦衣卫指挥使的时候,王阳明并不算多意外。 当年汉高祖刘邦经历龙蛇之变,手提三尺青锋,仅仅用了六年就从天下诸侯之中夺取天下,可谓是尧舜之后第一帝。 即便是强如王阳明,对汉高祖刘邦的感觉也是高山仰止,并且随着王阳明的成长,他渐渐发现,自已和这位高皇帝之间的差距不但没有缩小,反而越来越大了。 王阳明愈发感慨,怪不得自古以来很多皇帝,最多也就自比汉文帝,却从不敢和高皇帝相提并论。 完全不在一个层次。 而周楚给王阳明的感觉,虽然还很稚嫩,却有种高皇帝的感觉,他周围的很多人都在心甘情愿的帮他做事,而他,也从未亏待过身边的任何人。 在周楚身上,王阳明甚至看到了一种大势,当时这种感觉还不算太强烈,但现在回想起来,王阳明觉得应该是一种大势不可逆的感觉。 似乎周衡器想做的事,就没有做不成的。 除此之外,王阳明还在周楚身上感受到了自已心学的味道,虽说周衡器从未说过什么,但他的言行举止一直都是圆融如一的,不像唐伯虎那般割裂。 至于周衡器为何对自已的弟子沈炼这般熟悉,王阳明已经不想去深究,他很清楚,周楚的提议,对沈炼而言是最合适的路。 即便当年他遭遇了锦衣卫的追杀,却从未因此记恨过锦衣卫。 他知道,锦衣卫也不过是听命行事罢了。 “纯甫,此去京城,你一定要好好保护衡器,一切都听他的,衡器有惊世大才,我大明能不能完成蜕变,或许全看他一人了。” 王阳明对沈炼说道。 沈炼听到这话,神情一凛,这还是他第一次听自已的老师对另一个人评价这么高。 对于周楚,他倒是听老师提过,和自已年岁相当,这样一个人,怎么会让老师如此夸赞? 不过沈炼有一点不同于其他人,他不会不服气,也不会去和周楚比较,听到自已老师这么说,沈炼的想法就是尽快见到周楚,如果真如老师说的这般,那自已以后就死心塌地的跟着这位锦衣卫指挥使干。 此时的醉仙楼之中,杨慎看着文徵明。 “你是说另一个人是衡山居士?” 周楚点了点头。 “没错,我的老师文徵明,多次科举,屡试不第,却从未因此像你们这些个江南士族低头,你应该清楚,以我老师的才华,但凡低个头,早就入仕了。” 周楚说的话是有依据的。 别说文徵明只要略微低头,随便认一个主考官为老师,科举肯定会一帆风顺,平步青云。 就算真考不上,也可以被朝中大员举荐,以贡生入京,步入仕途。 但文徵明从未想过这么做。 哪怕如今年过半百了,心里想着的也只是来年再战罢了。 周楚甚至还知道很多别人不知道的,比如原本的历史上,文徵明明年的乡试仍然考不中。 最终工部尚书李充嗣实在是看不下去了,直接举荐他以贡生身份入仕,但文徵明干了没多久,就因为忍受不了官场的阿谀奉承和勾心斗角,直接辞官归乡了,不可谓不洒脱。 正常人考了半辈子考不上,骤然入仕,恐怕会拼命抓住机会往上爬,甚至对推荐自已的朝中大员卑躬屈膝。 但文徵明不是,他所遵循的,从来都只是自已的内心,再无其他。 杨慎听到这话,自然明白,以文徵明的才华和在文坛的地位,不要说低头了,但凡开口,就会有很多人愿意举荐。 但他却从未开口。 单单这一点,杨慎自愧不如。 “文宪兄,人生苦短,我们这些人,能抓住一样就很不错了,若是什么都想要,往往意味着什么都得不到。” 一旁的文徵明规劝道。 “要我说,你就配不上所谓的大明第一才子的称号。” 唐伯虎一边喝酒,一边说道。 他和杨慎,都属于很拧巴割裂的性格,只不过现在的他和自已和解了,不再追求仕途,自然也就获得了解脱,而杨慎却没有。 “要么你就坚持本心,为大明,为天下百姓谋一个未来,要么你就彻底站在杨阁老那边,如此一来,我也知道该怎么对付你,首鼠两端,最不可取。” 周楚冷笑道。 “如果将来,我爹倒台了,你会留他一命吗?” 杨慎看着周楚,问道。 “杨阁老很重脸面,倘若这场关于追封先皇的争议陛下赢了,他恐怕不会再继续为官。” 周楚没有直接回答,但话里的意思也很明确,你爹会自已告老还乡的。 “我想问的是,倘若我爹和我家将来挡了你的路,你会留他们一命吗?” 对于周楚的回答,杨慎并不满意,他很清楚,眼前的这个年轻人才十五岁,将来所图必然甚大,到了那个时候,无论是杨家,还是夏言,亦或是杨一清等人,都会成为他的障碍。 毕竟就算自已的爹告老还乡了,杨家在川蜀之地仍然是庞然大物,而且杨慎大致也知道,杨家在江南,还有着很大的权势。 “不论是我,还是陛下,都是为了大明,我们想要的只是钱财和朝廷的清明。” 周楚还是没有直接回答,不过话里的意思已经很明确了,真到了那一步,看在你杨慎的面子上,可以只要杨家的家产。 杨慎听到这话,松了口气。 “我知道该怎么做了。” 周楚眼看达到了目的,顿时露出了笑容。 皇宫之中,皇太后张氏这两天愈发感觉到宫中的诡异。 张永来找过她,和她说皇帝让他将宫中的宫女筛查一遍,他原本只是想走走形式,应付一下差事,却不想那些锦衣卫一个个根本不听他的指挥,筛查的异常仔细。 其实这事张永哪怕不说,张氏迟早也会察觉,陆炳带人筛查宫中的宫女,怎么可能瞒得过她呢,她的耳目可是遍布整个皇宫。 张永的话,再加上这些天总是有宫女莫名其妙的失踪,原本并不多,并不足以引起张氏的注意。 但结合这些天锦衣卫的行动和张永给的信息,她瞬间意识到了问题所在,锦衣卫在处理有问题的宫女。 这让张氏如坐针毡,一旦宫中的宫女都被处理了,甚至连自已身边的宫女都被处理了的话,那么自已空有皇太后之名,却有名无实,在这宫中却会变得耳聋眼瞎,甚至被幽禁在这宫中都是有可能的。 这一点,她是无论如何都不能接受的。 好不容易处理掉朱厚照,帮自已的家族攫取了巨大的资源,如今自已也算大权在握,张氏怎么能容忍大权旁落呢? “你去把那个锦衣卫指挥使,叫什么周楚是吧?召进宫来,本宫倒要好好问问他,到底想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