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危险游戏》 第1章 灭口 温瑜从秦彻身上下来的时候，浑身冰冷粘腻，像一条无骨的蛇。 屋内没有光，也没有多余的温度，清理完后，又回到床上。 时钟已经走到凌晨四点二十五。 秦彻从烟盒里拿出根烟，含在薄唇间，单手揿开打火机，点燃。 鲜艳的火星像蛇信，温瑜微微眯起眼睛，盯看片刻，突然压去他身上。伸出胳膊，纤长漂亮的手指抢过他的烟，送到自己的唇瓣间。 烟的光点映衬她薄红的脸，分外妖娆。 看她单手撑在自己上方，眼里充满挑衅，秦彻反是嗤笑。 “什么时候开始抽烟了？” “跟二爷学的。”她答非所问。 深深吸了一口，不太熟练地吐出。 秦彻唇角噙了一抹意味不明，手指一晃，又从她指间抢过烟，顺手摁在旁边的烟灰缸里。 火星熄灭，温瑜眼里的光也跟着灭了下去。 “好的不学，学这个。” 听出话音的冷淡，她瞬间收敛，翻身躺去一旁。望着被楼下泳池映得波光粼粼的天花板，轻声：“不是二爷说的，做好女人没意思，要做就做坏女人。” “你还不够坏。”他眉梢微挑，又说了三个字，“在床上。” 温瑜脸颊发烫，几乎把整个人缩进被子里。 “二爷又拿我玩笑，”她轻悄转移话题，“说来，还不知道您那边怎样了……” 秦彻脸上的戏谑顿时消散，气氛骤至冰点。 她捏着被子的手指往里掐了掐。 果然。 就算半个小时前，他们再如何亲密无间，也不过是各取所需。 她利用他的权势，而他也在利用她…… 只不过他是身处高端的掌局者，她这颗棋子，没有探听他计划的资格。 故作轻松地笑了笑，她说起自己：“明天下班后，刘又璘会带我去‘红绿’。” 秦彻唇角微勾：“那女人还在公司？” 温瑜轻哂：“当然。” “不难过了？” 她又是一笑。 语气几分嘲讽：“没什么好难过的，要走的留不住，给自己留份体面也好。” 秦彻黑眸内晦暗不明。 那时，喷泉广场，人来人往。 她从背后抱住刘又璘，哭得满脸泪水，引不少路人窃窃私语。 哪里算得上“体面”。 见秦彻没有说话，温瑜也想起了当时场景。 刘又璘决绝分开她的手。 她伤心绝望地蹲去地上，把自己抱作一团。 秦彻就是那个时候出现的。 他居高临下，喷泉绮靡梦幻的光笼罩，身穿黑色衬衣的他仿佛堕入地狱的路西法。 魅惑又邪恶。 “可怜的小兔子啊，家没了，男人也不要你了。”他弯下腰，轻抚她的发。 她用力咬着唇，扬起泪眸狠狠瞪他，避开他的接触。 他轻笑一声，转将手递到她面前，发出邀请。 “不逗你了，温小姐，我有个合作想和你谈谈。你要是愿意，就把手放上来，跟我走。” …… 秦彻的手机开始振动。 他没有接。 “去倒杯水。” 温瑜会意，乖顺地趿鞋往门外走。 直到她彻底消失在视线，他才接通电话。 “说。” “确定了，二爷，温小姐就是您要找的人。还有半年前的车祸，真跟柳家那位有关，冲着灭口去的。”是徐助理。 “知道了。” “那我们接下来……” “让她表演吧。”他语气平静。 断了电话，把手机放回原位。 眼神却越发幽深。 戏台子已经搭好，各路人马也粉墨登场。 如今唯一未知的，就是她了。 门外。 温瑜双手握着空玻璃杯，眼底一片薄凉。 第2章 引 第二天下午两点，温瑜才出现在新印象公司。 公司独立刘氏企业之外，是刘又璘毕业后为了证明自己能力，单独所创。公司员工不多，但都是一路奋斗过来的战友。 温瑜刚进去，就看到穿性感吊带裙的卢思在她办公桌前，翘着纤纤玉指，满脸不屑地翻来拨去。 附近两个同事想上前制止，又不敢。 毕竟卢思是刘又璘的现任女友，公司里都知道，大半个月前，他们小刘总为了这姑娘，把她给踹了。 “瑜姐。”两个同事看到她，一边使眼色，一边往旁边挪。 听到声音，卢思回过头来。 “瑜~姐~不是你说要带我熟悉公司事务吗？怎么今天就不带了呢！”她轻拂长发，一双眼睛无辜的眨。 温瑜笑得和善，素白的手指掠过一众文件，选中一本，把蓝色文件夹递给她。 “去复印吧。” “你叫我复印？”她瞪大眼睛，“我好歹也是国外留学回来的，你——” “既然是国外留学回来的，复印一定难不倒你，”温瑜笑容不减，“快去吧，这资料很重要，不能弄乱。”她咬重后面四个字。 卢思轻哼一声，从她手里抽走文件夹，踏着小细高跟走远。 眼看两个吃瓜同事靠近。 “小刘总在吗？”温瑜抢先一步。 “啊，在的。” 她浅笑着点头：“借过。” 刘又璘办公室的门并没有关上，她还是按着规矩，屈指敲了三下。 “进。” 推开门，刘又璘正拿着手里的文件，和电脑里的标书对照。余光瞥到是温瑜，微锁的眉头松开，语气带了温和的责备：“既然身体不舒服，就在家多休息。” “休息半天，可以了。”她站在他对面，隔着办公桌，礼貌地笑。 这样的疏离，反而叫刘又璘心里很不是滋味，放下文件，对她招了招手：“你过来看看。” 她乖顺地走了过去。 “这里是不是不对？”刘又璘的手指指向一处。 温瑜微微敛起眼睛。 岂止是不对，这数据简直错得离谱，负增长的数值，摇身一变，成了正的。 她唇瓣颤了颤，正要说话，刘又璘忽就抓住她的手腕。 盯着她脖颈的眼神，警惕又愤怒。 “谁做的！” 温瑜迎着他的目光，愣了愣，又明白了。 自从和秦彻开始后，她越发沉迷那放纵的快乐。昨夜不留神，在他身上咬破了皮，那人当然不遑相让，在她脖颈留下更深的痕迹。 不过，她并不想解释。 语气敷衍：“哦，这个啊，昨夜被蚊子咬了。” “这能是蚊子——” “又璘哥！温瑜！你们在干什么！”门口传来卢思的尖声质问。 从她这角度看过去，刘又璘拉着温瑜手腕，温瑜半弯着腰，乳白真丝衬衣下，锁骨和恰到好处的饱满若隐若现，比什么都诱人。 温瑜脸色淡然，挣开了刘又璘的手。 又直起腰，对她莞尔：“资料这么快就复印好了？正好小刘总也在，拿来我们一起看看。” 第3章 钩 话音落了几秒，卢思没有动。 刘又璘眉头皱起，略微提高声音：“把资料拿来。” 见拐角有几抹好奇的身影晃动，温瑜款步走到卢思身边，对门外道：“阿吉，去把我订的下午茶分给大家。”说完，顺手合上门。 卢思扬起头，故意绕过她，把文件夹递给刘又璘。 刘又璘刚打开硬壳，里面的纸张就哗啦掉了大半，剩下的几页卡在银夹下，摇摇欲坠。 温瑜的脸色难看起来。 “小思，不是说这了这资料很重要，不能弄乱？” 卢思噘嘴：“公司的打印机我用不惯，跟国外的不一样。” “这就是国外进口的。”温瑜打断她。 “那……我……太久没有复印了，忘记怎么操作，又没人教我……” “复印需要教？”刘又璘冷声，“再说，你没有嘴，不会问？” 卢思委屈得要命，跺脚撒娇。 “又璘哥，你怎么能凶我！” 温瑜叹气：“卢思，工作不是过家家，遇到事情撒撒娇就可以。” “要你管啊！你谁啊！” 温瑜置若罔闻，继续：“你手里这个项目关系着新印象未来三年的发展，是不能出任何纰漏的。” 看一眼电脑屏幕：“昨天让你处理的数据，其实小文已经核对过，你对照着看一看就好了。结果你把好几处‘-’删掉……” 卢思立马涨红了脸：“这么多符号，看得我头都晕了。删几个‘-’有什么大不了的，我还以为它是打错的呢！” 又埋怨：“还有，你居然拿核对过的文件叫我处理，是不想教我吧？就知道你没安好心！” “你闭嘴！自己做错了事，还怪别人！”刘又璘拍桌吼道。 空气短暂的凝滞。 下一刻，卢思顿时大哭。 “又璘哥，你这么凶我，姐姐知道了，一定会伤心的！” 说完捂着脸跑出办公室。 刘又璘陷入沉默。 温瑜瞥看他的反应，心底轻哂。 果然，卢念是他的死穴，只提这么一句，就豁拉一下，在他心上开了道口子。 安静地蹲下身去，她把散落的纸张收拢。 好在提前做了页脚，整理起来不会太麻烦。 至于卢思说的“没安好心”，倒也没错。 她知道卢思想快速上手，占去她在公司的位置，所以绝不会放过任何一个表现的机会。 对新手来说，校对数据是最容易出错的。 而复印得乱七八糟的资料，卢思应该是想叫她难堪，没想到弄巧成拙，燃了刘又璘的火。 “瑜……温瑜，你再教教她吧，”刘又璘似乎很疲惫，手指按了按眉心，“对她来说，专业跨度是太大了。” 她点点头：“你也别太生气，这些都是小事，我能补救的。” 嗓子像是被塞了一团棉花，刘又璘愧疚得说不出话。 见她把文件整理好，温柔地放在自己手边，他下意识握住她的手。 “瑜瑜，你脾气别这么好，会吃亏。你可以冲我发火，可以骂我……” 她蜷起手指，一声轻笑。 “大白天就醉了，那晚上还去‘红绿’吗？” 刘又璘滞了滞。 低声：“去，当然去。” 第4章 红绿 入夜，红绿酒吧。 穿过喧嚣的大堂走廊，属于刘又璘的VIP包间在最深处。 温瑜执着这里，是为了见一个人。 在法院工作的检察官，黎睿新。 半年前，她的父母外出短途旅游，车在路口等红绿灯时，被后面开敞跑的小黄毛撞得直接起火爆炸。 父亲当场不治身亡，而母亲浑身大面积烧伤，器官出血，多处骨折，至今还在ICU昏迷不醒。 半年以来，法院一直没有结案，调查进度也像乌云蔽月，遮遮掩掩。 她猜那小黄毛背后有势力，像她这样的平民想讨公道，非常困难。 和刘又璘还在一起时，她求了很多次，但刘又璘都没有答应插手，更没有带她参加有黎睿新的私人聚会。 如今利用他的愧疚，反倒成功了。 她必须亲口问问黎睿新，这案子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推开门，里面的三个男人立刻笑着跟刘又璘打招呼。目光触及他身后紧跟的温瑜，不约而同愣了一瞬。 温瑜浅浅一笑，大方招手：“好久没见了各位。” “是……是啊，嫂子最近在忙什么呢？”离她最近的男人往旁边让了让，邀请她坐。 对于称呼，刘又璘没有说话。 温瑜却直言：“叫我名字就好。” “我的错，瑜姐。”男人赔笑着拿起面前的酒，仰头自灌。 温瑜侧眸看向刘又璘。 见刘又璘往沙发中间坐下，便跟了过去。 这些年见过他不少狐朋狗友，但右边的男人面生，想来是她要找的人。 于是她和善地笑，主动套近乎。 都是人精，黎睿新自然知道刘又璘攒这个局的意思，便礼貌回应温瑜。 看时机合适，他说：“其实叔叔阿姨的案子，原本可以结了，但肇事者那边出具了几张特殊证明，需要时间……至于一百二十万的赔偿，那边拿不出来，执行会比较困难。” “都开敞跑了，还拿不出来？真是判也判不了，钱也拿不到。”温瑜依旧客气，手里酒瓶却往黎睿新的锤纹杯上撞了一下，声音有些重。 黎睿新沉默。 温瑜喝了一口：“我父母是普通人，退休后在小区开了个花店，就想做点喜欢的事，安安稳稳养老。结果呢？呵。” “天灾人祸无法避免……” “真是无法避免，还是有人刻意所为？”温瑜突然反问，眼睛亮得怕人。 黎睿新心脏顿时停了一瞬，脸色几分惊慌。 温瑜便明白了。 秦彻接的那通电话，虽然内容极度荒诞，但大概率是真的。 她父母的事，是有人想灭口。 刘又璘手握酒瓶，轻搭温瑜的肩，和她手里的瓶子碰了一下。 “睿新为了叔叔阿姨的案子，一直都尽心尽力。但是瑜瑜，法律规则就是如此，不会因为受害者家属想怎么样，就怎么样。” “嗯，辛苦黎哥，”她弯唇，眼里却没有丝毫感激，“走一个。” 背后莫名一凉，黎睿新忽然觉得，还是刘又璘的新女朋友好相处…… 门忽然又被推开。 “又璘哥，你为什么不带我？我才是你女朋友！” 卢思站在门口，带着哭腔，恨恨盯着刘又璘怀中半揽的温瑜。 第5章 现 三个男人心领神会，低头同时喝酒。 刘又璘波澜不惊，收回在温瑜肩上的手，问：“你怎么来了？” “我是你女朋友，为什么不能来？”卢思抹了一把眼泪。 原本她这张脸就生得清纯，这样看着，更楚楚可怜。 刘又璘叹了口气，侧身：“过来坐。” 她犹豫一秒。 但还是过去了。 刚坐下，就主动靠去刘又璘怀中宣誓主权，眼神挑衅地盯着温瑜。 温瑜目不斜视，把酒瓶里最后几口喝完，平静道：“我去下卫生间。”拿了手边的包起身。 从卫生间出来，洗了手，去扯旁边的纸。指尖刚触到，忽然看到玻璃镜里熟悉的脸。 侵略十足的脸。 而那张脸的主人，双手环胸，黑色衬衣勾勒出他坚实的胸膛，那双眼尾上挑的眼睛正一瞬不瞬地看着她，在深银色发的映衬下，整个人尤为狂傲不羁。 这股子霸气且痞的劲儿，只属于一个人。 秦彻。 她唇瓣轻颤，还没有来得及说半个字，就被他揽住腰身往卫生间隔间里带。 关上门，温瑜哭笑不得地仰头。 “二爷难道想在这里做？”打量并不怎么干净的环境。 秦彻敛眸：“没这个癖好。” “那？” “见到了？” 温瑜脸色僵了一下。 然后“嗯”，隐去她对黎睿新抛饵的部分，把其余内容告诉了他。 说完，佯装郁郁地看他反应。 秦彻神色平常，揉揉她的发：“正常，判不了，赔偿也下不来的事不算少见，你不是唯一倒霉蛋。” 温瑜轻挡他的手：“谢谢二爷。” 真是有被安慰到。 “那接下来你要做什么？” “还能做什么，”她把小臂搭上他紧实的臂弯，“正主在里面呢，我正好回家。” “这就走？怎么，你玩不过她？”他揶揄。 温瑜暧昧地用手指在他心口轻轻戳：“不是玩不过，是不想浪费时间。好端端的，也不知道她怎么就闻着味儿来了……” 动作突然滞了滞，疑惑抬眸：“二爷怎么在这里？” 秦彻笑了一瞬，意味深长。 “你对‘红绿’了解多少？” 温瑜想了想，在认识刘又璘以前，别说酒吧，她连门都不怎么出。要说了解，那就是刘又璘很喜欢来，然后酒吧老板是个年轻人，据说背后势力还挺大…… “——！”温瑜错愕。 旋即又想到另一件事：“是二爷告诉卢思的？” 秦彻唇角微勾：“没那么闲。” 也就是说，是他下面的人揣测他的意思做的。 “您就那么想看我跟她撕？”温瑜娇嗔地撇了下嘴角，头扭向一旁，“真是恶趣味。” 温热粗粝的手指摩挲过她的脸庞，顺着轮廓将她扳回，像欣赏玩物般。 他眼神深邃，声音漫不经心：“要是连她都搞不定，以后怎么办？听话，早点把她和你那个前男友解决掉，我有奖励给你。” 温瑜眼神犹疑，在他脸上逡巡。 他反握住她半挂在心口的手指，重重一紧。 在她耳畔低语：“我说过，我能帮你许多。你要是不信，那合作到此为止。” 说完松了手，打开门锁往外走。 第6章 挑 温瑜在原地足足站了半分钟。 直到有人走进来要用卫生间，她才离开。 伸手重新感应水龙头。 水流失在指间，她面无表情地反复清洗，冰冷的触感，让她渐渐恢复理智。 目前的处境，她不可能终止和秦彻的交易。 只能顺着他的意思办事，搞定卢思和刘又璘…… 深深吸了口气，抽纸擦尽手上残留的水渍，她拿好包，重新往包间走去。 门开的刹那，里面气氛明显凝滞了一瞬。 他们都以为她走了。 离她最近的男人少不得又跳出来打圆场：“瑜姐快来，继续喝，我们都走两轮了。” 温瑜浅浅一笑，想回之前的位置。刚走两步，就听到挂在刘又璘身上的卢思声音带笑：“又璘哥，我怎么觉得这一幕，好像很熟悉呢。” 刘又璘没有回应。 温瑜倒是坦然：“肯定熟悉了，大半个月前，我就站在这里，被小刘总分手，然后你成功上位。” 在场的人中，只有黎睿新是第一次知道，惊讶地看向她。 温瑜继续道：“不过男女朋友么，分分合合很正常。”左手拿起桌上一瓶开过的啤酒，正要喝，卢思噌地站起来，从她手里抢过。 “能不能要点脸，这是又璘哥喝过的！” 温瑜无辜的摊手。 她当然知道这是他喝过的——他只喝这个牌子，其他人都心照不宣的避选。 “一瓶酒而已。”刘又璘低声开口，看向温瑜，眼底晦暗不明。 过了几秒，他拿起桌面的手机，起身：“时间不早了，走，我送你。” 温瑜没有拒绝。 眼看卢思又要说话，刘又璘看向三个男人：“把小思照顾好，我去去就回。” - 站在马路边，明亮的灯光倾泻而下，笼罩着两人的身影。 温瑜看了看地面投射的影子，错位得奇妙，像他正在亲她的脸。 走神的时候，刘又璘突然开口：“你刚才问黎睿新，那场车祸‘是天灾人祸，还是有人刻意所为’，是什么意思。” 没想到他送她出来有这个目的，她微微敛起眼睛。 语气微沉地解释：“我父母你是知道的，为人老实，但有时候容易较真，我担心是他们做生意的时候说话太直得罪了人……” “别胡思乱想，”刘又璘抬起手，摸了摸她的头，“没有的事。何况叔叔阿姨那是小本生意，不值得别人花大价钱干这事。” 说完，他自己也顿了顿。 温瑜佯装没有听明白他这句话里的破绽，仍是低着头：“我想也是的，最近看凶杀的视频太多了，难免受影响。” “减少推送吧。等过两天我处理完手里的事，带你出去散散心。” 温瑜摇摇头：“不用麻烦了，我约了朋友出去，谢谢小刘总。” 陌生的称呼，立刻将刘又璘拉扯回现实。 想起卢思那张哭红的小脸，他心里微微一扯。 抬手拦下一辆过路的空出租车。 “回去后给我发个消息。”他如往常一样，弯下腰嘱咐。 温瑜没说好，也没说不好。 直到他关上门，门即将合上的那刻，车里传来她轻轻的声音。 “小刘总，我们已经分手了。” 第7章 替身 刘又璘的手指卡住车门。 又把车门拉开。 路灯下，温瑜的侧脸显得几分朦胧，但再朦胧，都模糊不了她神色的冷淡。 刘又璘恍惚了。 明明大半个月前，她哭得那么伤心，还从身后抱住他，颤抖着反复问“能不能不要分手”。 可眼前的她却疏离得仿佛一个陌生人。 下意识想起她脖子上的吻痕，他眼神一变，一把抓住她的手腕：“你找新男朋友了？瑜瑜，你这么快就找新男朋友了？” 温瑜挣了两下，见他没有放手的意思，便往里面坐：“小刘总，喝了酒也不能发酒疯不是？司机师傅还得做生意呢。不然，你上来，跟我一起回去？” 司机咳嗽两声。 刘又璘也真弯腰打算上车。 衣服里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 他心烦意乱地按下接听，里面传来卢思断断续续地啜泣：“又璘哥……你是不是不要我了……你答应过我姐姐要照顾我……” 仿佛被人掐住了死穴，刘又璘身体一僵，握住温瑜的手不觉轻轻松开。 温瑜唇角微勾，顺势推开他拉上了门。 “师傅，开车。” 窗外的灯影飞快后退，她脑海里也不断闪回一些画面。 卢思没出现前，她和刘又璘还算幸福。 尽管身份地位从一开始就悬殊，但刘又璘并没有看不起她，反而小心翼翼的。 后来她也懂了。 这份小心翼翼，是害怕失去。 ……失去一个，和卢念有六分相似的替身。 而卢思身为卢念的亲妹妹，自然比她更像许多。 所以当卢思学成回国，她理所当然，被踢出了局。 - 自从父母出事，温瑜回家都不再开客厅的灯，也不会在客厅过多停留。 径直往卧室走。 沐浴出来，她一边擦头发，一边给秦彻打电话。 很奇怪，秦彻直接挂了。 秦彻是不可能挂人电话的。 她曾在秦彻怀中，见过一个当红小花给秦彻打了十二个电话，每个电话都是响到最后。 她问：“为什么不直接挂断？听着不烦么？” 对此，他的回答是：“响到最后也无人接听，不是更让人绝望？” 疑惑中，冷不防听到门外客厅传来轻微动静。 她蓦然想起昨夜秦彻接到的那通电话。 难道柳家灭口的人闯到家里来了？ 心脏在胸腔里扑通扑通的跳，她赶紧躲去门后，顺手从书架上拿起前两日裁纸用的美工刀。 “咔”一声，门打开。 想也不想，对着面前人的眼睛刺了下去。 然而对方轻易捏住她的手腕，又轻描淡写拨开她手里的薄薄刀刃。 “嗯，防范意识还不错。”秦彻些许真诚地评价。 见温瑜一张小脸由白转红，由红转青，头发上的水珠还顺着脸颊颗颗往下坠，他轻笑一瞬，俯下身：“作为吓到小兔子的赔罪，我帮你吹头发？” 温瑜狠狠抽回自己的手，没好气地往回走：“这点小事可不敢劳烦二爷……” 话没说完，一双有力的胳膊已经穿过她的腰和腿弯，将她稳稳抱入怀中。 第8章 逗 “二爷，您……” 她很想说，请适可而止。 话到嘴边又吞了回去。 事到如今，她哪有什么拒绝的权利。 连幼儿园的小朋友都知道，要想得到奖励，必须好好表现。 以为秦彻是又想了，她做好了准备。 结果他只是轻轻将她放去床上，又打开床头柜拿吹风机。 温瑜：“……” 为什么有种他很熟悉她家的错觉？ “二爷真是多才多艺。”她小声嘀咕了一句。 听出她话外音，秦彻轻谑：“胆子肥了，都敢阴阳我了。”手指穿过她湿漉漉的发。 吹风声音在耳畔响起，她闭上了嘴。 也渐渐闭上了眼睛。 吹风吹得她浑身暖烘烘的，白日的疲惫，酒吧的烦心，一切都在淡去。 她的身体一点一点往下缩，秦彻关掉吹风机，用手托住她的后脑，轻轻往下放。 平静的睡颜，不是她以往在人前的冷淡，也不是独在他怀中绽放炽烈的模样。 卸下所有的她，原来是这样的。 伸出手，他用指腹慢慢抚过柔嫩的脸。 “好梦，”凑去她的唇边，落下轻轻一吻，“我的小兔子。” “瑜瑜！开门！” 夜里平白响起一句。 温瑜骤然惊醒，心跳过速，双眸惊恐，大口大口喘息。 自从父母出了那样的事，她的睡眠开始变得很差，好几次心悸转心痛，呼吸困难，几近窒息。 秦彻一把将她拉入怀中，让她靠着自己，温热的手掌抚过她的背，低声：“调整呼吸，别害怕，有我在，天塌不下来。” 温瑜伸出左手握住他的手臂，指甲往里掐。 “瑜瑜！瑜瑜你回来了吗！”声音再响。 温瑜逐渐回神，从秦彻怀里坐起。 有些突兀地想，真是奇怪，秦彻能进来，刘又璘却进不来。 掀开身上的被子，趿鞋往外走。 隔着门，她有些恼：“你别乱喊，很晚了。回去休息吧，明天还要上班。” 刘又璘似乎松了口气，语气微有责备：“我不是让你到家给我发个消息？” 温瑜默了一瞬。 轻声：“以前我半夜两三点回来，给你发消息你不回，后来就不发了。” 刘又璘噎了噎。 还想说句什么，忽然听到一句男声：“说完了没？我困了。” 他瞪大了眼睛。 手握成拳，更加激烈地捶门：“温瑜，你给我开门！好啊，我都没碰过你，这才多久，你就和别人睡一起了！” 温瑜回头瞪一眼站在卧室门边，抱着胸，满脸幸灾乐祸的秦彻。 咬牙。 秦彻笑意更深。 “加油——”唇瓣微分，做出个口型。 转身进去了。 温瑜：“……” “温瑜！”刘又璘继续拍门。 担心吵到邻居，她只能开了门。 但将刘又璘堵在门外，不让他进去。 在他开口前，先一步道：“小刘总，我想我已经说得很清楚了。我们那一段，已经是上一段，现在无论是你有女朋友还是我有男朋友，都互不相干。你要是再敲门，我就报警了。” 压低声音：“新印象马上年底结算，这风口浪尖，闹起来不好吧？另外，我有卢思的联系方式，要我叫她立刻来？” 第9章 领证 秦彻在屋里敛起黑眸。 温瑜的手段还是不够狠辣。 就刘又璘这样的，此时此刻最适合打一顿——她打不动，求求他，他还是可以代劳的。 反正月黑风高，客厅没开灯，也看不到他是谁。 正想着，温瑜关门进来了。 一眼看到她脸上的犹豫神色，倒叫他心里生出一股说不明的烦躁。 “解决了？” “暂时……”温瑜垂眸，“我本想着好好钓一钓他，最后再拿走他最上心的东西毁掉。现在看来，计划有变。” 她一直以为刘又璘在意的只有死去的卢念和一手创办的新印象公司，可刚才…… 不知道是刘又璘醉酒发疯还是什么，他竟然说： “你回到我身边，我把新印象给你。还有卢思，我重新把她送出国，叫人看住她，然后，然后我给她一笔钱了断。瑜瑜，我们都不提卢念了，我要和你结婚，我们明天就去领证行不行？” 说实话，又给公司又赶小三，这样的条件，还…… 真有那么一点点诱人。 要不是经历了一次背叛，又经历了家庭重大变故，她可能会非常开心雀跃，扑上去抱住他说： “行，我们明天领证~” 忽然想起什么，温瑜走到妆台前，打开随身小包，把里面的身份证拿了出来。 走回床边，递给秦彻。 “二爷，能帮我把身份证保管一段时间么？” “做什么？”他伸出两指，夹住转到眼前。 身份证上，她唇角浅扬，双眸淡漠，偏五官又生得艳丽。 连这样工业流水线的照片，都掩不住她是个冷艳美人的事实。 “刘又璘说明天要带我去领证。” “嗯……嗯？”秦彻瞬间抬眼，“什么证？” “现在结婚用身份证就可以了。所以劳烦二爷帮我保管着，补办身份证要十天左右，期间我想办法，让卢思把他缠住。” 秦彻将身份证扣在掌心。 似笑非笑：“你就不怕我拿你的身份证做坏事？” “秦二爷，”温瑜撩了一下头发，“倘若您要做坏事，那必然一堆人上赶着递身份证，哪轮得着我这个默默无闻的办公室小职员。” “倘若，我说拿去结婚呢？” 温瑜：“……” 疯了。 这两个男人，真是前仆后继的疯了。 跪到床上要去拿回身份证，秦彻先一步收手，贴到心口，讥诮一笑：“你当你是谁，想给就给，想拿就拿？” 温瑜的手尴尬悬在半空中。 顿了顿，她放弃了。 万分诚恳地道一句：“是我错了，二爷，请原谅我，这身份证，您拿去干什么都可以。如果要结婚，请提前通知我，我也要去现场的。离婚也是。” 说完，如往常般温顺乖巧地回到被窝里，掀起被子半蒙住脸，侧身关灯。 灯熄不过三秒，熟悉的炽热体温传了过来。 耳边传来他调笑的声音：“结婚？离婚？……呵，你真是异想天开，错得离谱。不过既然错了，就该受到惩罚。” 手指穿插，将她纤细的手指用力扣住，翻身压上了枕。 第10章 不装了 第二天温瑜刚到公司，阿吉就叫她去办公室。 “小刘总要昨天那份文件，挺急的，”阿吉挤眉弄眼地说，“瑜姐，最近我们都觉得，小刘总对你好像余情……” 温瑜抬手，手里的文件夹不偏不倚，挡住他继续说下去的嘴。 她温柔疏离：“少说话多做事，小心我待会儿打小报告。” 阿吉“嘿嘿”一笑，双手按下她手里的文件夹：“瑜姐可不爱打小报告，瑜姐最好。”说完溜回了工位。 温瑜收回目光，往前走。 刘又璘的办公室近在咫尺，一抹身影却晃到跟前。 “瑜姐~有什么资料，我拿给又璘哥就好了。”纤长的手指横来。 温瑜倒是无所谓，把文件递过去。 吃了昨天的亏，卢思也警惕了不少，打开确定文件是完整的，没有其他问题，才重新合上。 “瑜姐工作上的本事，确实像大家说的那样，没人比得上。”卢思突然一句。 温瑜不想听她废话，转身要走。 卢思却拉住她的手腕，刻意凑近：“不过床上的本事，你可比不上我，我能让又璘哥……” “有病。”温瑜不耐地拂开她的手。 “哎呀，瑜姐竟然会骂人呢，”卢思绕去她身前，挡住她的去路，“你还真是厉害，居然能把我姐在又璘哥心里的位置一点一点挤掉。不过有我在，你休想得逞。” “真是有病，让开。” 卢思却没有放过她的意思。 她深深呼吸，索性站住。 “说吧，你还想说什么，一并说。”拿出手机，瞥一眼时间，摁下录音。 卢思便笑了。 “我想说什么？你觉得我想说什么？明明我现在是又璘哥的女朋友，你不知廉耻，当小三横插在我们中间！你听好了，我给你两条路，要么，你马上辞职，彻底消失，要么，我会让你彻底消失！” 从她眼中看到一丝诡异的狠厉，温瑜隐隐不安。 但语气平静：“法治社会，你要怎样让我彻底消失？” 卢思轻蔑：“你那父亲不就彻底消失了？哦，母亲也快了吧。” “你知……”话到嘴边，她顿了顿，“……是你做的？” “呵，”卢思挑眉，“你自己好自为之吧！”说着，用文件夹拍了拍她的肩。 温瑜关掉录音，一把拉住她的衣领。 虽然知道父母车祸的罪魁祸首不是卢思，但能说出那样的话，多少也是知道些什么。 “你把话说清楚！” “放手！” “说清楚！” 卢思反手抓了她一把。 她手背上立刻多了三道清晰的血痕。 办公室门打开，刘又璘诧异地看着她们。 “你们在做什么？” 卢思立刻扑去他怀中嘤嘤哭。 温瑜淡然地将手背伸过去：“小刘总，我刚被狗伤了，要去打狂犬疫苗，公司给报账么？” 刘又璘顿时紧张地牵住她的手指：“哪里来的狗？” 她微一努嘴：“你的。” 卢思瞬间瞪大眼睛：“你说我是狗！” 她晃了晃手背：“不然呢？” 这样的姿态，无疑是宣战。 第11章 惶恐 卢思气得小脸通红，还要争执，却被刘又璘隔去身后。 他只顾着看温瑜手背的伤。 温瑜一双手很漂亮，不是妩媚诱人的类型，但白皙温柔，纯净美好，像一块温润的白玉。 “走，去医疗室，我帮你涂碘伏。” “我要去医院。”她固执地说。 “……好，那我陪你去医院。” “嗯。” 两人就这么走了。 卢思满脸难以置信。 这才一个月不到，怎么就…… 明明刘又璘为她甩了温瑜，也对外承认了她女朋友的身份，可现在，她算什么？ 都怪那个温瑜！ 她咬紧牙关，垂在身侧的手，手指根根往里缩。 - 医院。 护士一边消毒，一边心里直犯嘀咕。 这么点破皮小伤，不送医院，都要自动愈合了。 真是矫情。 做好处理，护士忍不住抬头看一眼这矫情的女人。 很美。 是那种鹤立鸡群，遗世独立的美。 察觉到护士惊艳的眼神，温瑜侧过脸，有些不解：“怎么了？” 都说美丽是女人最好的武器，不仅对男人，也对女人。 护士立刻改变先前想法，笑着说：“妹妹真幸福，男朋友全程都陪着你呢。” 温瑜浅浅一笑：“他是老板，不是男朋友。” 刘又璘皱了皱眉。 护士尴尬一瞬：“……那你们这公司氛围挺好的哈。”再看一眼刘又璘，怀疑难不成这女的是小三，被男的正房给挠了？ “等你包扎好，我们去民政局。”他开口。 护士竖起吃瓜小耳朵。 温瑜语气淡淡的：“我身份证前两天丢了，去不了民政局。” “丢了，有这么巧？” “嗯，就这么巧。”她把包推过去，“不信你自己找，你知道我的习惯。” 习惯把身份证放夹层。 刘又璘没有接她的包。 有些生气：“你就是不想和我结婚，是吧？瑜瑜，你要相信我，我昨晚说的都是真的，我可以马上证明给你看。”说着，拿手机开始看机票。 温瑜另一只手遮住他的屏幕。 “没有不相信你，我身份证真不见了。” “我陪你去补办，加急。等证下来我们就去民政局。” “那卢思怎么办？她毕竟是卢念的妹妹。”她话锋一转。 刘又璘怔了怔。 心情有些复杂。 他永远无法忘记卢念，那是他青春里最浓墨重彩的一笔。和卢思的种种，是出于对卢念的补偿。那温瑜呢？ 现在他能确定，温瑜是他想要共度余生的女人。 至于卢思…… 手机屏幕移开她掌心之下，刘又璘重新搜机票：“我给她订最近的航班。” 温瑜没有再说，浅浅翘起唇角。 恰到好处的撩拨，既让刘又璘放不下她，又给他和卢思之间添一把火。 这样，秦彻应该会满意了吧。 恰好又有伤者进来包扎。 温瑜随意一瞥，视线正好和来者的相撞。 头皮立马一炸。 再看他半悬的手腕上，一道深可见骨的刀伤，顿时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反应太大，刘又璘吓了一跳。 看来的是谁，同样迅速起身。 “秦二爷！”刘又璘惊讶。 “嗯？你是？” “二爷，家父是刘佩林……” “哦……刘家小公子。” 刘又璘问：“您这是？” “不小心伤了。”秦彻微微抬手，轻描淡写。 目光却在温瑜脸上游走。 她的反应很有趣。 有种，被捉奸的惶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