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末世作精指南》 1、该怎么和好朋友绝交又不让他难过? 公历纪元2025年,末世降临,丧尸和污染物占领全球大部分区域,人类渐渐觉醒出了异能。 除异能之外,人脑还诞生了一种名为思维网的神经纤维网络。 思维网诞生原因不明,功能等同于信息交流器,在通讯系统瘫痪的现状下,思维网是人类快速获取信息的唯一途径。 —— 思维网——告示版块 半月蜜桃: [零区最新进区公告【hot】] 三金西瓜霜: [组队出城,缺恢复系,要b级以上,队内有a级精神系大佬,速来,凌晨出发【new】] 思维网——闲聊版块 xu(楼主): [今早入区处死了十来个人,像是审判长击杀的,又是新一波变异者入侵吗?] 落红孤鹜: [啊?什么情况?内城怎么没听说?] xu(楼主): [通报出来了,是强行入区的无异能者] 瓦瓦不是蛙蛙: [无异能者?直接杀?] fox: [不是今天才出的禁止入区公告吗?这就动手了?] grrrl: [都说了不让进还进,这些人上赶着送死?] 克莱因: [支持零区新规,无异能者进城有什么用,浪费资源。] fox: [现在东南西北四个区加上零区,所有保护区都不接收无异能者,把他们留在外面岂不是死路一条?] 克莱因: [这世道,人道主义彻底毁灭了,谁还管得着废物的死活] “啪嗒”,天花板渗出的一滴水溅在了地面,温鱼放空脑袋退出思维网,弯腰擦了擦鞋边。 他现在位于一栋废弃居民楼的第五层,从厨房缺了一角的窗户往外看去,在烈阳的炙烤下,滚烫的地皮正在煎烤那些躺在地面上腐烂的尸体。 有苍蝇在阳光中飞舞盘旋,体型大如蜜蜂,眼睛闪着五颜六色的光,温鱼关上窗户,拉紧窗帘,退回去,从这个三居室的房子里找出来一把蒲扇,朝着自己脸上的汗扇了起来。 太热了,风也是热的。 热风拂过了他的发梢和领口,散开淡淡的沐浴露清香,他身上有着与末日格格不入的气质,t恤和裤子崭新得没有一丝褶皱,黑发清爽,皮肤雪白,就连鞋边都是白的。 因为他的存在,这间屋子的氛围不像末世来临三个月的样子,更像是一个夏日祥和的午后。 三个月前,全球各地埋藏多年的污染源因为恐怖组织的秘密行动而全部遭到泄露,物种飞速异变,波及全球。 末世初临a市时,温鱼刚结束高考。 那一天之后,他没再和父母见过面,留在他身边的,是他从小一起玩到大的竹马谢楼。 但现在,谢楼也不在,一个小时前,谢楼把他留在这个老旧居民楼的五楼,然后出门去清扫其他楼层了。 他们今晚需要在这个居民楼里过夜,必须保证这里没有会威胁他们的丧尸和污染物。 要问为什么温鱼没有和他一起?因为温鱼,不仅是一个没有在末日中觉醒异能的无异能者,还是一个肩不能挑、背不能扛、反应迟钝的弱鸡,他待在这里不出去,就已经是在给谢楼省事了。 温鱼缓缓吐出一口气,现在是下午两点,正是太阳最毒的时候,他擦干净汗水,钻到角落里开始清点物资。 稍稍细看,可以看出他的嘴唇在轻轻颤抖,脸色也有些发白。 窗外有蝉鸣,这是一个聒噪的夏天,他们本该升入大学。 少年低着头,一遍一遍地去拿编织袋里的东西,把它们码好,又重新塞回去,物资里有一大半是日常生活用品,剩下的是一些应急药物和食物。 温鱼清点了两遍,重复地做着没什么用的工作,最后一屁股坐到积了一层灰的地板上,盯着编织袋开始走神。 眼圈一点一点地变红,他咬了咬牙,飞快地去翻装有食物的袋子,最后伸手拿了一小袋临近保质期的饼干。 撕拉一声,他动作很快地把饼干塞进嘴里,饼干在嘴里被咬碎,他咀嚼的速度很快,像是想要靠这种方式把眼泪憋回去,但嘴里尝到了一股即将变质的潮味,长而密的睫毛轻轻一颤,最后还是抖落了一滴泪珠。 眼泪越滴越多,温鱼把脸埋进手心,咬着掌根止不住地哽咽。 “为什么会这样……” 他和谢楼这几个月去过东南西北四个区,每一次都被拒绝进入,就因为温鱼是无异能者。 他们好不容易听说零区不是这样的,结果现在零区的规矩也变了。 他们没有地方可以去了。 谢楼的思维网有些问题,没有办法登录,所以谢楼暂时应该还不知道这个消息,温鱼不知道等会谢楼回来,自己要怎么和谢楼说。 他们明明马上就要到达目的地了。 如果他和谢楼说了,谢楼一定会选择和他一起留在区外,他们从小一起长大,感情很好,楼哥是不会丢下他的。 可一直在外面流浪,没有保护区的庇护,就会时刻有生命危险。 和他在一起,楼哥会很辛苦。 距离零区入口不到一千公里,这一次不可以再前功尽弃了。 温鱼想着,擦干净眼泪,重新登录思维网。 思维网——求助版块 绝命小饼干(楼主): [该怎么和好朋友绝交又不让他难过?] 户户: [?楼主发错区了吧,这里是求助区,隔壁左转,情感专区。] 本草纲目: [嗯……虽然但是,楼主的问题好像也是在求助?] 撒哈拉: [楼主每日任务刷完了吗?能量石够用了吗?建议赚到一百万个能量石再来纠结情感问题] qaq: [既然是好朋友,为啥要绝交?难道楼主偷了他的能量石害怕被他发现?] 能量石的作用等同于保护区里的交易货币,可以购买一切生活必需品,还可以补充异能者的能量值,只有狩猎污染物和完成城内任务两种途径才能得到。 狩猎,顾名思义,就是出城猎杀污染物和高阶丧尸。它们的体内可以爆能量石,同时还会爆材料,珍贵材料既可以卖给元素类异能者,又可以卖给城里的商人,用处很多。 城内任务就是在保护区里打工,可以赚到微薄的能量石,但收入和付出不成正比,同时也不会有材料这种额外收入,因此大部分异能者会选择组队出城狩猎。 人为财死鸟为食亡。 温鱼没有进过保护区,但通过刷论坛,他还是能够明白他们说的这些都是什么东西。 绝命小饼干(楼主): [我没有偷他的东西,我就是单纯的不想和他当朋友了] 大杯不含糖: [朋友之间有矛盾说开了就好了嘛,楼主何必非要绝交,要是对方有什么毛病的话就和对方说清楚,对方说不定能改呢?] 魔力百香果: [同意楼上,都这种世道了,还能有一两个真心朋友不容易,别这么草率做决定,说不准对方明天就被丧尸咬一口嗝屁了呢,且行且珍惜吧] 温鱼捏了捏手指。 谢楼才不会被丧尸咬。 绝命小饼干(楼主): [他没有任何问题,对我很好,但我们现在必须分开,我不想要伤害他,所以想要他主动提出分开] 人间失格: [这很简单啊。友谊又不是什么坚不可摧的东西,只要楼主一直做令人讨厌的事情,朋友自然而然会远离的。] 绝命小饼干(楼主): [令人讨厌的事情?] 人间失格: [【传送门】&【如何让男朋友主动提分手?】] 温鱼愣了愣。 绝命小饼干(楼主): [这是男朋友,我不是他的男朋友,只是朋友。] 人间失格: [大同小异] 男朋友和朋友……也算大同小异吗? 不过好像也是,都是朋友,还都是男性朋友,大差不差。 2、第 2 章 原帖—— 来杯热可可(楼主): [和男朋友谈了十年了,他最近好像傍上个精神系的女的,我也和一个b级大佬有点暧昧的意思,我觉得我们俩都不喜欢对方了没必要耗着,我都暗示好几回了,但他迟迟不主动提分手,咋搞?] 卡巴卡玛: [为什么一定要他提?你也可以提啊。] 来杯热可可(楼主): [我不想提……我要是提了,他不就有理由去背后蛐蛐我了?] 咪咪yoki: [要不怎么说你们俩能是一对呢,一个女婊子,一个男婊子,还都想立牌坊] 来杯热可可(楼主): [楼上吃屎了?嘴这么臭] 亚库拉: [没必要骂楼主,都能理解,现在出轨还算个事儿吗?那可是b级大佬,换我我也要抱大腿] 抹茶奶盖: [楼主这事儿我有经验,如果你想让对方提分手的话,你就可劲儿烦他就对了。等他忍不了的那一天,顺理成章就分了。] 来杯热可可(楼主): [楼上细说] 抹茶奶盖: [秘籍就一个字,作。他现在不是不喜欢你了吗?你就像热恋期一样可劲儿作,可劲儿黏糊,不喜欢你的男人绝对接受不了,不出一个星期就能分。] 来杯热可可(楼主): [真能成?] 抹茶奶盖: [百试百灵,我每次甩前任都用这个法子] ai: [作精,网络流行词,形容一个人极度做作,爱折腾他人 作精的具体表现有: 1、行为上表现出过度的夸张和不自然,如故意装可爱,装无辜等 2、生活习惯往往过度娇气,容易提出不切实际,难以满足的要求,给身边人带来困扰 3、以自我为中心,不顾及他人感受和需求,通过折腾他人来寻求满足感和快感 4、在情感关系中,往往占有欲较强,喜欢通过极端行为挑起争端] 温鱼瞧着ai的那一行行释义,他恍然大悟。原来这就是作精。 谢楼清扫丧尸迟迟没有回来,温鱼拍拍膝盖站起身,从袋子里翻出一条收缩自如的铁棍,又找出一把水果刀,轻手轻脚地出了门。 既然要和谢楼分开,那他从现在开始,就要学会自保,不然可能一和谢楼分开,他就会被丧尸啃得骨头都不剩。 踏上楼道,一阵热风呼啸而来。 周身都像放在蒸笼里烤,空气中飘来阵阵恶臭,温鱼踩着小白鞋,沿着墙壁的外挂楼梯往下走。 这座小城的建筑构造很像某个射击游戏的沙漠地图里面的房型,非常裸露,没有任何植物遮挡,居民楼外面就是马路,马路对面是好几层楼高的小山包。 温眠半蹲身子朝楼下走,每每走几步,他都会先探出头看一眼楼道的情况,确定没有丧尸会突然冲出来,他才敢继续。 谢楼应该已经把这栋楼清理得差不多了。 他现在的计划就是,捡一只被谢楼杀得半死不活的丧尸,然后补上一刀,以作为他开启独狼人生的第一步。 别问为什么是半死不活的,因为他直到今天,见到活的丧尸朝自己扑过来都会腿软得走不动道。 计划通,温鱼偷偷瞟了一眼四楼的走廊,什么也没有。 很好,继续下行。 汗水顺着头发朝下落,渗进了浅蓝色的衣领,把颜色晕得渐深,温鱼屏息凝神,握紧手里的刀,在刚迈上前往三楼的台阶时,听到了一点点声音。 来了来了! 不要害怕!温鱼!杀了他你就是钮祜禄鱼了! 等会还可以把这只丧尸拉去给楼哥看,楼哥肯定会夸你的! 握着刀的手不自觉地更坚定了,温鱼拧了拧脚腕,一步一步地慢吞吞朝楼下挪,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那黑洞洞的楼道和走廊交接处。 一道影子突然映在了黑暗外面的阳光里,温鱼一鼓作气,举起刀朝三楼冲去,等眼睛适应黑暗后,他猛地一愣,三楼尽头是一面堵死的墙壁,两侧是紧闭的房门,走廊里空空荡荡,什么也没有。 但关节扭动的声音还在靠近,声音不是从三楼传来的,而是……上面。 温鱼一个激灵,汗毛倒竖,他转过身,一颗缺了半边的头正好倒挂在他面前。 啪嗒,随着黑色长发的晃动,一滴血掉在了温鱼脚边。 那只丧尸的脚还挂在四楼的窗户里,就这么倒吊着直勾勾地盯着温鱼,女性的躯体和五官已经被啃噬得不成样子。 温鱼完全忘记了刚才的雄心壮志,他只知道,如果她完全从四楼掉下来,就会挡住自己逃跑的路,温鱼提起发软的腿就要朝外面跑,但腿软,外加动作迟钝,他还没跑出一步,那只丧尸就如他所愿整个掉了下来,呈现一个诡异的扭曲状,堵住了他的去路。 她还在调整扭曲的姿势,暂时没有站起来,这种时候,正常人应该举起自己手里的刀,直接扎进她的心脏或者脑子,这样她就死定了。 但温鱼下不去手。 面对人类变成的丧尸,他的第一反应永远是逃跑而不是攻击,他抬腿想要从丧尸身上跨过去,但这主意实在太蠢,一只冷得令人后背发凉的手直接抓住了他的脚腕。 脚腕和裤腿很快被血染红,女人的指甲很长,温鱼傻愣了片刻,举起电棍朝女人身上捅,还没捅上去,那只握着他的手却突地松了劲儿。 下一秒,温鱼眼前的地面迅速塌陷,丧尸和着那一片水泥板一起,在一片哗啦啦的破裂声中陷入了楼下。 扬起一片尘灰。 温鱼有些僵硬地转过头,看见了身后的谢楼。 谢楼的脸色,不太好。 好看的眉毛都皱起来了。 温鱼心里咯噔一声,因为温鱼没有自保能力,所以谢楼非常不喜欢他乱跑,如果放在平时,他现在应该好好和谢楼道歉。但今时不同往日,他垂头看了眼被谢楼用异能轰到楼下的丧尸,抬腿跨过了那个大洞,不管三七二十一地扑到了谢楼怀里。 谢楼的异能很特殊,不算元素系也不算精神系,更不算恢复系,他可以隔空控制很多东西的重力,能量场数值是565,属于b级异能。 黑衣少年身上的腥气被另一个少年散发的清香中和,不等谢楼开口指责他出来捣乱,温鱼先入为主道:“你出去也太久了!” 他慢慢脱离谢楼的怀抱,微微抿了抿嘴巴,鼓起一口气道:“你不知道我一个人在楼上等你,会很害怕吗?” 他在用思维网里学习到的方法指责谢楼。 无理取闹。 谢楼出去找物资他还说这种话,他真是坏透了,谢楼一定会生气的吧。 就这样讨厌他吧!和他绝交,把他丢掉吧!拜托了! 白白净净的少年站在楼道里,耳根子因为无理取闹而有些泛红,黑衣少年垂眸看他,眉眼间露出一些不易察觉的异样神采,温鱼没注意到,他只看见谢楼好脾气地接纳了他的无理取闹,什么也没说,微微弯腰,把他打横抱了起来。 温鱼一愣:“诶?” 楼哥不生气吗?他没作起来吗? “是我动作太慢,下次不会让小鱼等这么久了。” ???温鱼抬头,为什么谢楼反过来在和他道歉! 温鱼觉得自己好像适得其反了,他的目的可不是让谢楼自责,他尝试再作一次:“知道自己动作慢就好,下次不可以再这样了,我们一秒钟都不可以分开,要一直黏在一起,知道了吗?” 按照帖子里说的,热恋期的作似乎就是这样作。 一秒钟都不分开,面对这种不合理的要求,对方一定会透不过气的。 温鱼说完,见谢楼迟迟不出声,他内心莫名忐忑,和缓了一下语气:“你不要不说话,我只是担心你,你现在这是……什么,什么态度。” 啧,他也太作了! 还无师自通学会了倒打一耙。 温鱼觉得自己简直就是作精界的天才。 他兀自陶醉,谢楼没说什么,抱着他飞快回了五楼,把他放到了沙发上,端来一盆水,又拆了一条新毛巾,抬起他的小腿给他擦腿上的血。 “楼哥,你有没有听到我说的话呀。”温鱼的腿搭在谢楼腿上,盆子里的水慢慢变红,谢楼翻来覆去地握着他的腿看了好几遍,确认他没有伤口之后,这才放下。 “听到了,以后一秒都不能和小鱼分开,不能让小鱼担心,对吗?”谢楼的嗓音比温鱼的要低上好几个度,和温鱼说话的时候,总是含有淡淡的笑意,哪怕他神情冷淡,并没有在笑,也会让人觉得如沐春风。 这种语气,怎么听也不可能是生气了吧。 温鱼气馁。 谢楼脾气太好了。 他扬起脸,盯着谢楼眨了眨眼,突地,泛着暖意的指尖在他眼尾按了一下。 被谢楼这么一按,他后知后觉地感受到眼睛传来的干涩,他差点忘了,他不久前才哭过。 谢楼对他哭过的样子实在是太熟悉了,小时候被同学欺负了,温鱼找谢楼哭,被爸妈说了一句稍微重一点的话,他找谢楼哭,长大后考得差了他找谢楼哭,末日来临后,被丧尸和污染物吓到他也找谢楼哭。 温鱼的皮肤很白,眼睛那一圈皮肤既薄又敏感,每次哭过之后都会红得很明显,而且很久都消不下去,一般一个小时都还会有淡淡的粉。 “小鱼。”谢楼轻轻碰了碰他的睫毛:“是担心我才哭的吗?” 他这么一提哭的事情,温鱼又想到了零区新出的规定。 现在全世界都在嫌弃他。 全世界都不要他,不接纳他。 只有他的楼哥要他。 原本上翘的眼角耷拉下来,像一只没有人要的小猫,软绵绵地把头埋进了谢楼的肩窝,温鱼闷声闷气道:“嗯,所以楼哥一定要好好的,要平平安安,健健康康,长命百岁,不要让我担心。” 3、第 3 章 “那小鱼也得活到一百岁才行。” 谢楼的语气轻描淡写,像是随口一说,温鱼懵懵地抬眼,不明白这有什么必然关系,谢楼岔开话题:“物资应该够了,我在地下停车场找到一辆还可以开得动的车,开车的话,我们三天就可以到零区,小鱼是想要今天出发还是休息一天再出发?” 楼哥居然找到了车。 温鱼的脸白了白。 三天!他怎么可能在三天内和谢楼绝交啊! 这是根本无法完成的任务,比让他单挑丧尸还要困难。 他愁眉苦脸了一瞬,突地想起什么,模样呆呆地道:“楼哥,可是我们都不会开车啊。” 他们才十八岁,刚高考完,本来说这个暑假一起去学车的,但末世到来,根本连方向盘都没摸过。 这一路逃亡,除了搭顺风车,谢楼都是开的摩托车和自行车带他。 “会开。”谢楼接话,很有底气。 温鱼:“?” “小鱼以为我为什么这么晚才回来?”谢楼勾出车钥匙在手心晃了晃,温鱼呆滞:“练车去了?” “嗯哼。” “可是……”温鱼瞠目结舌,这也是可以自学的吗? 他每次看家里的司机开车都觉得可复杂了,既要看后视镜,又要目视前方,还需要手脚配合,谢楼是怎么在一个小时内学会的啊? 虽然楼哥成绩很好,脑子很聪明,但也不至于这么…… 温鱼仿佛受到了一万点暴击。 他更觉得自己配不上谢楼了,只有拖后腿的份。 他默默地咬了一下嘴唇,一副黯然神伤的样子,谢楼敏然察觉,忽地倒吸一口凉气:“呃,小鱼,你快来帮我看看。” “看什么?”温鱼疑惑地看向他,谢楼抬手一拂,额角在头发扬起的瞬间生出了一片青紫,他用食指点了点自己的额角,歪过头问温鱼:“这里是不是肿了。” 温鱼眼眸顿时睁大,抬高音量道:“肿了好大一片,楼哥你怎么弄到的!” 他急忙转身去编织袋里拿药,谢楼单手撑着沙发瞧着他的背影,食指又在额头上敲了敲,那片淤青变得更加严重,他薄唇轻启,面不改色道:“刚才开车翻到沟里去了,撞的。” 温鱼拿着棉签和药的手微微停住,眼睛里溢出难过的情绪:“怎么会这样,楼哥刚才怎么不和我说。” 谢楼轻叹一声:“不想让小鱼知道我出糗啊,学个车摔成这样,我多没面子。” 温鱼不太赞同地看他:“我又不会嫌弃你。” 谢楼坐着,从他的角度看过去,外面的阳光正好落在温鱼的脸上,像是镀了柔和的金边。 温鱼垂头呼了呼他的额角,努了努嘴:“楼哥,把头发抓好,不要蹭到药。” “哦,好。”谢楼闻言,把自己所有的头发都撩到了后面,梳成背头,温鱼却捏着一颗发夹走了过来:“好了,松手吧,我给你夹住。” 换做任何人,谢楼都不会允许对方在自己的头发上别一个愚蠢的香蕉发夹。 但温鱼刚把夹子拿过来,他就主动凑了过去,并且在温鱼给他夹住一边之后,十分积极主动地问:“还有吗?这边也来一个。” 温鱼依言找了找,没找到。 只能作罢。 谢楼道:“今天休息一天,我们明早出发怎么样,早点到零区,也能早点安心,还可以找一下咱们爸妈的下落。” 谢楼说得在理。 但坐车前往的话,温鱼的计划一定会泡汤的。 且不说只有三天时间用来惹人厌,且说他一坐车就犯困,所有的时间都用来睡觉了,根本没有时间去作! 他吞了一下口水,干巴巴道:“不怎么样。” 谢楼眉尾微微一挑:“怎么?” “我要先看一下那辆车,不干净的话……我不坐。”他越说越小声,都不敢看谢楼的眼睛,食指按着拇指有几分不知所措,谢楼闻言,忽地站起身,转身朝门外走。 背影十分决绝。 温鱼一愣,鼻尖猛地一酸。 楼哥肯定是觉得他无理取闹了呜呜呜。 他本来应该高兴的,但被谢楼讨厌实在不是什么令人高兴的事情,他心思敏感,就快流泪,谢楼却又忽地转身回来,提起了旁边的工具袋。 温鱼还在酝酿的泪意止住,看向那叮叮当当的一堆东西,不解道:“楼哥,你干什么去?” “洗车。” 温鱼呆住。 还不等他反应过来,谢楼腾出一只空手牵住了他:“差点忘了。走吧,一起。不是说一分一秒也不能分开吗?” ??? 谢楼找到的那辆车子停在居民楼的地下停车场,温鱼跟在谢楼身后,一步一步地朝下迈,脚步异常轻松自在,和方才独自下楼时的警惕判若两人。 和谢楼待在一起的时候,他没有一点危机感,谢楼就是他最强大的后盾。 路过二楼的时候,那只丧尸已经咽气,温鱼歪过头想要去看,一只大手从侧面挡住了他的视野:“少儿不宜。” 温鱼乖乖地哦了一声,没说什么,他正在绞尽脑汁地思考等一会儿要怎么找那辆车的毛病。 总之这辆车他是无论如何也不会上的,不管楼哥把车洗得有多干净! 这栋居民楼的地下停车场不大,在末世来临后应该发生过很多事故,绝大多数车辆都横七竖八地停着,车内景象如何温鱼不敢去细看,单闻着潮湿的死人味道已经令他身体不适了。 三个月了,他还是很难习惯死人的味道,哪怕谢楼给他脸上戴了两层口罩,他依旧难受得控制不住冒冷汗。 谢楼知道他难受,再三问温鱼要不要继续往里走,如果温鱼不去的话,他可以一个人进去把车开出来,温鱼摇摇头抓紧了谢楼的手:“一起。” 他要慢慢学会习惯,以后没有谢楼的日子,他总要一个人面对这些的。 这栋居民楼和其他绝大部分居民楼一样,已经停止供电,晦暗的停车场内,只有谢楼手中的手电筒在发出微弱的光,温鱼专注地听着两人的脚步,忽地,不远处传来有人说话的声音。 一束光从头顶一晃而过,谢楼拉着他即刻蹲下身子,躲到了一辆车后。 有人在喊话:“这儿有辆车!好像还能开!不过路被堵住了,需要挪一下,小羽,快过来。” 温鱼悄悄探出头,停车场内出现了两男一女。 男人中,较为高壮的那个是个寸头,年龄稍大一些,被喊作小羽的女生留着长发,短裤包裹着笔直匀称的腿,化了全妆,很漂亮,喊话的是个红发男。 寸头走近,道:“把这车开回去卖了,应该能卖一千个能量石。” 他们俨然是打起了这车子的主意,温鱼拉了拉谢楼的袖子:“车子被他们先拿到了。” 好,很好,非常好。 他反正也不想坐。 但落在谢楼耳朵里,温鱼的话饱含着遗憾和失落的情绪,就差哽咽。 谢楼拍了拍温鱼的手背以示安抚:“放心。” 温鱼不明白自己要放什么心,突地,耳边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动静。 来路不明的三人也听见了这阵动静,手电筒的光一晃而过,最终定格在了角落的红白路锥上。 停车场里随处可见这种路锥。 “那里有东西吗?”寸头眯起眼睛,朝那边眺了一眼,除了一个孤零零立在路中间的路锥,什么也没有看见。 “没……” 红毛话音未落,“啪”地一声,那红白相间的路锥在众目睽睽下直挺挺地倒了。 “啊!”小羽轻呼一声,躲到了寸头的背后,声音娇弱得像是可以掐出水来:“泉哥,什么鬼东西,你可要好好保护人家。” 温鱼被这女生的声音麻得浑身一激灵,他默默转过头,看了看谢楼。 果不其然,谢楼的眉头蹙得很紧。 嗯……他哥好像一直都不太喜欢嗲嗲的声音,以前班上有个女同学和他告白的时候,因为声音太嗲,好像还被他说哭过。 温鱼刚才没有看见那突然倒下的路锥,他不知道三个人在害怕什么,于是凑到谢楼的脸旁边,挤占了谢楼的一点位置,双手抱着谢楼的脖子朝外面张望:“楼哥,他们在害怕什么?有丧尸吗?” 空间太小,谢楼往后稍稍退开一点,给他腾位置。 温鱼的脸紧紧贴着他的侧脸,那温软的触感,像是挠在了谢楼心上。 谢楼道:“没有丧尸。” 温鱼什么也没看见,嘟囔了一句:“对啊,什么也没有啊……” 他像是有些没有看到好戏的遗憾,这种语气在瞬间按开了谢楼的开关,他话音一落地,那路锥开始以底座为支点,在地上慢吞吞地旋转起来,同时,四面八方突然传来异响。 “啪嗒啪嗒啪嗒啪嗒!!!!” “啪嗒啪嗒啪嗒啪嗒!!!!” 方圆十米内的路锥都开始动了起来,要么原地旋转,要么左摇右晃地前进,甚至晃晃悠悠地飘浮了起来,直朝三人而去。 “啊啊啊啊啊啊啊!”会反光的红色路锥在幽暗的停车场里跳舞,恐怖指数拉满,三人被吓得拔腿就跑,温鱼也愣了愣,但他很快就反应过来,那些会动的路锥,是谢楼在用异能吓唬那三个人。 温鱼反应过来了,也假装没有反应过来,他动作有点慢吞吞地,过度浮夸又装模作样地扑到了谢楼怀里,脑袋埋到谢楼胸口,声音轻飘飘的:“哎、呀,好吓人,哥哥可要好好保护人家。” 4、第 4 章 一声轻笑响在耳边。 温鱼耳朵霎时通红。 啊!好像作过头了!声音嗲得他自己都要吐了! 他做好了被谢楼推开的准备,但谢楼不但没有推开他,反而接上了他的话:“嗯,哥哥一定好好保护你。” 为什么要答应! 难道不应该皱眉推开他,然后说他装得太嗲,听起来怪恶心的吗? 温鱼挫败。 他算是看明白了。 谢楼对他的包容度不是一般的大,他如果只是小作小闹的话,根本没有办法让谢楼讨厌他。 他要进阶! 那三个人已经跑得无影无踪,所有的路障随着谢楼的起身落到了地上,车子最后还是拿了回来。 人类对灵异事件的恐惧果然是刻在骨子里的。 温鱼对谢楼的异能有了新的认识,用来装神弄鬼再好不过。 出神的功夫,谢楼已经把洗车的工具放进车后座,停车场没有水,他们要把这辆车开到外面才能洗。 车是白车,看起来其实还算干净,皮质的坐垫没有染上血和不明物体,已经非常难得。 温鱼杵在旁边,眼睛东看西看,正在疯狂找这辆车的毛病。 毛病没有找到,但他灵光一现,发现了一个问题。 现在,他,谢楼,车都在停车场里。 已知,条件一,他不会坐这辆没有洗过的车;条件二,他一秒都不可以和谢楼分开。 求,谢楼如何把他和车都运出去。 非常完美的狼过河问题。 没有解决的办法!他和车不能同时存在,谢楼必须在他和车之间做出一个选择,楼哥当然会选他,不会选车! 这辆车注定和他们有缘无分! 温鱼自我分析得头头是道,唇角刚要掠起一抹笑意,谢楼就拉开车门坐进了驾驶座。 温鱼:??? 他盯着谢楼锋利的侧脸,又盯着那个非常影响楼哥潇洒帅气的香蕉发卡,笑容在脸上凝固了一秒。 楼哥这是不要他了吗? 谢楼直起身,调了调座椅,把驾驶座空出了很大一片空间,朝温鱼招手:“小鱼过来,坐我腿上。” “啊???” “来。” “哦……好。” 无解的问题,破解了。 温鱼弯腰坐了进去,谢楼十分自然地用左手搂住了他的腰,另一只手扣着方向盘,清浅的呼吸正好落在温鱼耳畔。 怪痒的,温鱼伸手捏住耳朵,挪了挪屁股想要换一点姿势,谢楼单手搂着他的腰往上提了一截:“这样有没有舒服点?” 没有。 贴得更紧了,他好热。 但好在只是一段路,他没说什么,谢楼很快开出一段距离,温鱼恍惚间觉得哪里有什么不对:“楼哥,你为什么不用你的异能把车送出来呢?” 在谢楼的异能面前,狼过河问题根本就是不成立的!明明可以直接空运出来,没必要这么麻烦让他坐他腿上。 温鱼这么一说,谢楼扣在他腰上的手紧了紧:“啊对……我怎么没想起来呢。” 温鱼叹一口气。 楼哥有些时候也是怪笨蛋的,居然还没有他聪明。 停车场里很黑,为了不引来一些奇怪的东西,谢楼没有开车灯,汽车缓缓行进到出口时,温鱼恍惚间看到有什么东西挡住了他们的去路,他眯了眯眼,刺目的阳光晃得他没有办法看清,只能提醒谢楼道:“楼哥,前面好像有东西。” 谢楼嗯了一声:“是刚才的三个人。” 温鱼一惊:“他们发现我们了?” 显而易见。 三个人堵在出口,来者不善的样子,温鱼朝谢楼怀里缩了缩:“楼哥,他们好像都是异能者。刚才他们三个逃跑的时候,我看见那个寸头单手把一辆车掀翻了。” 谢楼点了点头:“强化系异能。” 温鱼拧紧了眉毛:“那怎么办,打得过吗?” 照理说谢楼的b级异能等级已经很高,但谢楼平时和他待在一起时,异能最大的用处是搬运温鱼的那一大袋生活用品。他很少亲眼看见谢楼用异能杀丧尸,今天在三楼遇到的那只丧尸他只是匆匆瞟了一眼,但可以看出来,心脏那个部位已经完全碎掉了。 他物理学得也不是很好,不太明白重力这种异能能够做些什么。 只靠字面意思来看的话,好像只能控制一下物品的轻重而已。 “小鱼觉得打不打得过?”谢楼看起来不太慌张,哪怕三个人距离车头已经没有多远。 温鱼几乎能够想象到那个寸头一拳把汽车引擎盖砸穿的画面,但不管什么时候,他当然都是相信谢楼的。 他还没开口,谢楼的声音先一步在他耳边响起:“从他们的头上碾过去怎么样。” 温鱼一眨眼的功夫,三人朝下陷了一大截,大半个身子都埋进了土里,三个人都是一副活见鬼的表情,表情异常惊悚。 车速忽地加快,温鱼出声制止:“别!” 尖锐的刹车声响起,堪堪停在了三人眼前咫尺处,温鱼惊魂未定,楼哥为什么会说出这种话。 他们也是人,怎么可以杀人。 谢楼眼底含笑:“开个玩笑,吓到小鱼了吗?” 哪里是吓到了,他都要被吓死了! 谢楼单手推开车门,两人下车时,陷在地底的三个人已经爬了出来,女人的腿被刮红了好大一片,正在眼泪汪汪地诉苦。 红发男给她擦腿上的灰,但女人却埋在寸头男的怀里在哭。 温鱼怎么看这三个人的关系都觉得奇怪,他拉了拉谢楼的袖子,小声道:“他们这种……是不是就是三角恋啊?” 谢楼淡淡地嗯了一声,道:“旁边那个红头发的就叫做舔狗,小鱼知道舔狗是什么意思吗?” 他说话一点都不知道压着声音,温鱼急急忙忙去捂他的嘴,但已经迟了,对方显然听见了,脸涨得比头发还红:“死人妖,找死?” 嗯???人妖?谁? 红毛看向的人显然是楼哥不是自己,温鱼木楞抬头,意识到了什么问题,一把抓下了谢楼头上的香蕉发夹。 罪过罪过。 “你这个人好没礼貌,怎么动不动就骂别人是人妖,谁规定了男孩子不可以戴发夹?”温鱼一边替谢楼捋头发一边回怼红毛,红毛怒气冲冲:“到底谁没礼貌啊?明明是你们先骂我舔狗的。” 温鱼在袒护谢楼这件事情上,逻辑十分清楚,攻击力十分强悍,他一下踩中红毛痛脚:“可是你明明就是舔狗啊,我哥又没有说错。” “谁舔狗了!”他突然拧过头:“小羽,你说说,我是舔狗吗?我现在和沈泉是不是公平竞争?” 女人被他这么一问,立马岔开话题,把矛头指向了温鱼和谢楼:“你们两个是哪里冒出来的?这车明明是我们先找到的!”她一边靠在寸头的怀里,一边拽了一下红发男的手:“范哥哥,别听他们胡说八道,他们纯粹是在挑拨离间。” 温鱼在心里哇哦了一声。 好精彩的画面,他只在电视里看见过。 好在谢楼这次没有蒙他的眼睛说少儿不宜,而是道:“这叫脚踏两条船,小鱼不可以学她。” 他依然没有压着声音,女人成功被谢楼点燃:“你这个傻逼男的能不能闭嘴!” 温鱼听不得别人骂谢楼,他歪过头:“你的声音原来这么粗的吗,你好会装啊。” 谢楼没忍住笑意,把人勾到了自己面前:“小鱼,骂得真难听。” 温鱼皱了皱鼻子,嘿嘿,楼哥夸他了。 旁边的寸头男有些不耐烦地蹙起了眉:“车还给我们,你们可以滚了。” “什么叫还给你们?这是我们先找到的。”温鱼下意识就想上前一步,被谢楼拉了回去:“这个交给我,站在我后面。” 温鱼也能看出来,这个叫沈泉的寸头男,比较不好惹。 很像学校里那种不学无术每天只知道打架的小混混。 他不想让谢楼和对方打起来,而且他本来也不想要这辆车,给他们就给他们了。 “楼哥,要不……” 他要劝架的话还没有说出来,石破天惊的一声响,温鱼根本什么都没有看清,只看见他哥搭上了沈泉的肩膀,好像是轻轻弹了一下沈泉衣服上的灰尘,下一秒,沈泉从这头飞去了那头,轰地一声陷进了墙里。 速度快出了残影。 烟尘四起。 沈泉的两个同伴呆若木鸡。 温鱼也愣了愣,原来重力异能还可以这么用。 如果他没有猜错的话,谢楼应该是把对方的重力降到了极限,再轻轻施加一点外力,就能够达到意想不到的效果。 好帅! 再厉害的体能强化也不过如此,楼哥就是最棒的! 三人俨然被谢楼的杀伤力骇住了,女人的态度先一步软了下来,她甚至没有去扶一下她的暧昧对象,而是抬手拂了一下耳发,看向谢楼:“柳轻羽,满城烟柳的柳,轻罗小扇的轻,霓裳羽衣曲的羽,不知道帅哥你怎么称呼?” 谢楼淡声道:“叫我傻逼男的就好。” “噗——”温鱼本来憋笑憋得好好的,被谢楼掐了一下嘴,前功尽弃。 柳轻羽看了一眼温鱼,道:“我刚才听他叫你楼哥,那我也叫你楼哥吧?” 谢楼还没说什么,温鱼先道:“不太可以!我们才十八岁,难道你是未成年吗?” “十八岁?”柳轻羽睁大了眸子,旁边的红发男也显然吃了一惊,沈泉不知何时已经从墙里自己把自己抠了出来:“你们哪个区的?” 他俨然已经意识到自己不太是谢楼的对手,态度放和缓了不少。 温鱼现在听到‘区’这个字就ptsd,他不给谢楼开口的机会:“我们是零区的!出来狩猎。” “狩猎?跑这么远?”沈泉道。 “当然是因为近的地方都被清扫得差不多了。”温鱼面不改色地撒谎,谢楼看了他一眼,他立马故作严肃小声解释:“不要轻易暴露自己的任何信息,这是丛林法则的最高要义。” 谢楼淡笑不语。 柳轻羽接过了沈泉的话:“我们是从东区出来的,现在准备去零区,正好顺路。他是沈泉,他是范文,可以交个朋友,一路上有个照应。” 范文道:“我们正好五个人,要不一起上路?一辆车正好坐得下,我可以负责开车。” 当然不可以。 这三个人一定知道零区不接纳无异能者的事情,要是和他们一起,他根本没有办法瞒住谢楼。 温鱼斩钉截铁拒绝:“不要!” “为啥?你又没亏什么。”范文不解地看着他。 “跟你们一起走对我们也没有任何好处呀。”温鱼话音落地,拉着谢楼就要离开,路过范文身边时,范文突地伸出手,抓住了温鱼的手腕。 温鱼皱眉看他:“干什么?” 范文的手一触即松,下一刻,他惊道:“你没有异——” “你说得好像有点道理!!!”温鱼蓦地超大声,把范文的声音完全盖住:“楼哥!要不我们就让他们和我们一起吧!我觉得路上有个照应挺!好!的!” 谢楼没有意见:“听你的,都行。” 决定好一起上路后,谢楼和沈泉负责洗车,柳轻羽负责当车模,温鱼找准机会拖着范文去了角落里。 “你怎么发现的!”范文不过是摸了一下他的手腕,怎么会知道他是无异能者。 “我的异能是精神系的,可以靠肢体接触感知异能者的能量值,你根本没有能量场。”范文狐疑地瞧着他,一语中的:“你们压根就不是从零区出来,而是去投奔零区的吧。” 温鱼看了看他的红毛:“不是说染发会让智商变低吗?你怎么猜到的……” 范文嗤笑一声:“老子上限高行不行?不过你们现在还去零区干什么?零区已经不让无异能者进入了,你不知道?” 温鱼垂头丧气,一屁股坐到了旁边的石墩子上:“我知道啊,我不能进,但是楼哥可以进。” 范文挑眉:“所以?” 温鱼道:“所以和你没关系,总之你不准在路上和你的队友说我没有异能的事情,更不可以和楼哥说零区的新规,不然我会揍你的。” 范文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你?揍我?” 温鱼狐假虎威:“我找楼哥揍你。” 他说完就要走,范文还是觉得奇怪:“你们不是朋友吗?他会丢下你在区外不管,然后一个人进区?” 温鱼远远地看着谢楼的背影:“很快就不是朋友了。” 5、第 5 章 沈泉没有想过,洗这个破车要洗这么久。 他最初听谢楼说洗车,以为只是洗一下车里面沾血的角落,这无可厚非,但他没想到的是,这个喜欢戴香蕉发夹的男人,是真的准备把车子的里里外外都洗一遍。 包括坐垫他都要拆下来猛刷。 沈泉有点无语:“这车是你老婆?洗这么干净做什么。” 谢楼充耳不闻,正在寻找每一处死角,态度称得上吹毛求疵。 沈泉的罢工丝毫没有影响他的激情,他就像是在做一件神圣而伟大的事业,从艳阳高挂洗到了日落。 夕阳的光照在车窗上,差点把另外四个人的狗眼晃瞎。 “过来看看,有没有哪里不满意。”谢楼拉开车门给温鱼看,温鱼想找茬的心在看见谢楼被汗水浸透的衣服时死了又死,他摇摇头:“没有,很干净了。” “楼哥,去洗澡。”他拉了谢楼的手就要朝楼上走,柳轻羽忽地凑了上来,明眸皓齿,眼睛亮晶晶地问:“你们有热水洗澡啊?” 他们虽然和沈泉三人同行,但物资还是各管各的,在末世,热源是稀缺的资源,别说洗澡了,煮饭都不够。 温鱼看了她一眼:“没有,我们用冷水。” “用冷水会感冒的呀,现在这种时候,一个感冒都能要人命。”她说完,自告奋勇道:“小楼哥哥,我来给你烧水吧。” 她还是十分厚脸皮地叫上了哥,温鱼默默地看她,对她的称呼不太满意:“你怎么烧水?你用你们队伍里的火源的话,他们会介意的吧。” “什么啊,我就是移动火源啊。”柳轻羽举起手,轻轻打了一个响指,变戏法似的,一簇火焰从她指尖握着的一张纸上升了起来。 温鱼眼前稍稍一亮,是火系异能。 好实用的异能。 他稍微一考虑,松开谢楼的手:“楼哥,你和她一起去……” “不用了。”谢楼把那只松开的手重新捞了回来:“天气热,用不着热水。” 柳轻羽微微怔忪地看着两人上楼,暗暗跺了跺脚:“不识好人心!” 一只粗壮有力的大手忽地从身后揽住了她的腰,把她从几级台阶上抱了下去,她转头看见沈泉,含含糊糊地道:“泉哥,我就是想探一下他们的底。” 沈泉没说什么,似乎对柳轻羽勾搭谁都不太在意,他只是拉着她朝楼上走去,柳轻羽娇嗔道:“别吧,还没吃饭呢。” “又不需要你出力。”沈泉掐着她饱满的臀部往上走,整栋楼只有五楼看起来最为整洁,像是被人专门打扫过,两人寻了一间屋子,咔哒一声反锁。 温鱼此时正在客厅里刷思维网。 他白天在思维网里发的那个帖子已经石沉大海,没什么热度,反观【来杯热可可】的帖子,热度就非常高。 还有人在不断给她顶帖。 潇洒如星: [你男朋友现在也等着你分呢,你小作小闹根本就影响不了他] 咕噜噜: [世风日下,人心不古啊,这年头分个手搞得跟劳动仲裁似的] sns: [cp滴滴,本人d级,身高180,模样尚可,对你的唯一要求:c级及以上,有意可留地址,我来找你] 风花雪月: [我说一个,经验之谈!他已经有新欢了,这种时候,小作小闹是没什么用的,最好的办法还是过度的肢体接触,他绝对受不了!秒分手!] 温鱼在这条评论上驻足了许久,滑来滑去又滑了回来,想了想,不知道这个方法对自己来说管不管用,他发评论询问。 绝命小饼干: [这一招真的管用吗?我平常和他贴贴抱抱,他好像都不是很介意。] 风花雪月: [贴贴抱抱不介意,那你就亲他啊,这绝对管用!他绝对恶心死你。] 亲他? 绝命小饼干: [不是男朋友的话,这样做有用吗?] 风花雪月: [不是男朋友?那他绝逼更恶心你了,你们可能连朋友都做不了。] 连朋友都做不了! 对了!要的就是这个! 风花雪月: [记得,要舌吻,法式热吻伸舌头那种,不是简单的亲亲哈!] 法式热吻? 温鱼又在思维网论坛里学习了一番,明白了,要在对方的嘴里用舌头画abcd。这是最简单,入门最快的方法。 他学得入神,再退出思维网时,谢楼已经从卫生间里出来了。 猛地一个对视,温鱼心虚不已,视线不自觉地落到了谢楼的嘴唇上。 楼哥的嘴唇看起来薄薄的,颜色略浅,润润的,好像很好亲的样子…… 他被自己的变态想法吓了一跳,沙发垫忽地下陷,谢楼坐到了他旁边,浑身还散发着冷冰冰的水汽。 很久没有剪头发,谢楼的头发已经稍长,一些湿发盖住眉梢,看起来有些扎眼。 “楼哥,我给你剪一下头发吧,扎眼睛,不舒服。”温鱼吞了吞紧张的口水,他自告奋勇,起身找出剪子,谢楼没什么意见,靠近温鱼:“行,小鱼随便剪剪就好。” 他主动闭上了眼,温鱼举着剪刀,心却不在这上面。 就是现在! 亲上去温鱼! 谢楼的眼型非常有攻击力,线条流畅,眼窝深邃,眼珠颜色略浅,有一股天然的冷感,闭眼的时候盖住了颜色,攻击力会消退很多。 但不知为何,面对这样的谢楼,温鱼的心跳却异常失衡。 “楼哥,不,不可以睁眼哦,我要剪了。” 他说着剪头发,却轻手轻脚地把剪刀放到了旁边,双手紧张地抓紧了沙发套。 穿着白色t恤的少年微微倾身,紧张到不敢呼吸,一抹绯红慢慢地爬上了他的脸颊和耳廓,就在即将嘴唇相贴的那一刻,他面前的黑衣少年睁开了眼。 赫然的四目相对,温鱼的心脏在那一瞬间停跳。 他惊慌失措又语无伦次地站起身:“我突然想上厕所,楼哥你等、等我一下,我马上就好!” 温鱼几乎是落荒而逃,他飞快冲进厕所,想要关门时,谢楼跟了进来,一把拉住他的手就把他朝外面拽。 “?楼……”温鱼一个踉跄,还没反应过来谢楼为什么拽他,一声娇喘先一步撞进了他的耳朵里。 那声音就从卫生间隔壁传来。 非常清晰。 甚至可以听到隔壁的水声。 是沈泉和柳轻羽。 “泉哥,轻,轻一点……啊” 温鱼眼睛瞬间睁大,饶是他再迟钝,也知道这是什么声音。 卫生间的镜子映出了他通红的脸,谢楼就站在他身后,轻轻地握住了温鱼的手,把他朝外面带,直到关上卫生间的门,声音才消失不见。 “楼哥你刚才洗澡的时候,他们……” “洗到一半就开始了。” 温鱼捂嘴,忽地伸出手揉了揉谢楼的耳朵:“承受了太多。” 谢楼垂眸看着他通红的耳廓和脸颊,一时不知道到底该谁哄谁。 “要上厕所去楼下,我陪你一起。”谢楼道。 谢楼这话又提醒了温鱼,刚才偷亲差点被谢楼抓包的紧张感袭来,他一时不敢放肆,只能同意:“好。” 两人出门时,隔壁的房门还紧紧关着,温鱼一眼都不敢多看,闷头朝楼下走。 刚走到四层,便看见了准备上楼的范文。 “你们收拾好了?。”范文抬头看见两人,想着之后还得一起,于是破天荒地道:“吃饭没,正好我把饭做好了,一起?” 温鱼表情难以言喻地看着他:“你……上楼做什么?” “找人啊,沈泉和小羽不知道去哪儿了,我叫他俩吃饭。” …… 原来这就是舔狗。 舔狗真可怜。 温鱼还在思索是拦一下范文好还是不拦他好,不等他想好,谢楼已经拉着他的手错开了身子,并且拒绝了范文的好意:“不用,我会做饭。” 温鱼转头看了一眼范文,想要说什么,被谢楼掰着头转了回去:“走楼梯别乱看,很危险。” “哦。” 温鱼放弃了提醒范文,他单手抓着楼梯扶手往下走,突地,他像是想到了什么,在即将踏上四楼平台时,他一步斜跨了两级台阶,挡住了谢楼的去路。 他还没有死心。 柳轻羽和沈泉的这段插曲并不能磨灭他要亲到谢楼的决心。 谢楼的腿已经迈了出去,温鱼快一步错到了他的前面,只需要谢楼一个重心不稳,然后温鱼稍稍踮脚,就能够亲上去! 一阵风拂过。 吹散了燥意。 迟迟没有感受到谢楼的贴近,温鱼缓缓睁眼,谢楼正稍稍弯腰屈身在他面前,关切地问他:“眼睛进东西了?” ??? 他猛地低头,谢楼居然稳住了! 怎么会这样! 温鱼挫败垂眼,谢楼又吹了吹他的眼睛:“抬起来看看。” 温鱼胡乱揉了揉:“好了好了,没有了,走吧。” 他非常低落,想要自然而然地亲到谢楼还是太难了,温鱼磨磨蹭蹭了许久,直到睡觉时间,他都没能成功亲上。 思来想去,还是剪头发的时候谢楼最没有防备,他正想在睡前故技重施一次时,范文敲响了房门。 范文是和柳轻羽一起来的,两人进门的时候还在打情骂俏,温鱼听到了两人带点颜色的娇嗔和调情,眉毛轻抽,他的脑袋已经快要爆炸了。 这三个人真是好混乱的关系。 这就是成年人的世界吗? “小楼哥哥,我们来商量一下晚上值班的事情~”柳轻羽依然执着于叫谢楼哥哥,每喊一声,温鱼都能出一身鸡皮疙瘩。 范文道:“明早七点出发,小羽是女孩子,就不让她熬夜了,我们四个男人,一个人盯两个小时刚好。” 在末世,夜里值班是很正常的事情,丧尸群和污染物都喜欢在夜里活动,相比于白天,夜里视物不清感知下降,确实更加危险。 长期组队出城狩猎的队伍和区外车队都有专门安排的夜班表。 但温鱼和谢楼在一起这么久,从来就没有值夜班这个概念。 他每天准时准点十点就会上床睡觉,一觉睡到天亮。 末世来临前这样,现在也这样。 他从高一起就因为学校离家远而选择和谢楼一起住校,两人住一个宿舍,谢楼从来不让他熬夜,就连高三那段时间,在有谢楼给他补习的情况下,他从来没有学习超过十一点。 范文和柳轻羽突地提起这件事情,他稍微愣了愣:“需要值班吗?我们从来不值班,晚上也没有遇见过什么危险。” “……那你们运气还挺好的。”范文和温鱼科普了一番夜里的危险系数,温鱼成功被他吓到:“那我选哪两个小时呢,要不我——” “哪两个小时都不选,小鱼,准备准备睡觉了。”谢楼的语气不由分说,示意温鱼睡觉,范文犯了难。 但他想了想,温鱼一个无异能的,值班好像也没有太大用处,他道:“那我们三个人分一分?我多熬会儿也没事儿,不过我得去和沈泉说一下。” 柳轻羽见状,体贴道:“要不还是我来吧,小鱼弟弟年纪确实还小,应该多睡一会,小羽熬两个小时也没关系的,虽然昨天晚上就觉得有点心悸,不过没……” 范文顿时心疼:“算了小羽,身体最重要,我帮你值就好了。” 柳轻羽捂了捂心口:“还是范哥哥对我最好了。” “心悸不一定是熬夜导致的,也可能是性生活过度。”谢楼一出口,鸦雀无声。 柳轻羽的脸色垮了垮,范文呆滞了一瞬,反应过来:“谢楼你怎么可以说这种话,小羽好歹也是女孩子。” 谢楼没有搭理他,开门逐客:“我们不参与你们的值班,夜里你们可以只管自己的一小片区域安全,不用管我们。” “还有,”他说完这些,忽地转过头,在白炽灯的照耀下,琥珀色的瞳孔微微收缩,看向柳轻羽:“拜托你搞清楚,温鱼是谁的弟弟。” 柳轻羽出了身冷汗。 下楼梯时她才发现自己的腿在发抖。 她阅男无数,还没有见过这种眼神。 这个男人,根本没有把她当成女人,那眼神和看丧尸没有任何区别。 她不过是喊了温鱼一声弟弟而已。 打心里说,她对谢楼没有好感,这个十八岁的少年看起来比沈泉那种老油条还要不好对付,但他的异能和颜值又确实让人眼馋…… 虽然不知道是什么系的异能,但那种程度的话,虽然是b级异能,但作用相当于a级。 如果能够傍上a级,不论是以什么方式傍上,那都是前途无可限量的。 是十个沈泉,一百个范文都比不上的。 更何况又年轻帅气,看那体格,好好调教一番的话,应该也挺厉害的。 送走柳轻羽和范文,谢楼很快替温鱼铺好折叠床,哄小朋友似的拍了拍枕头:“小鱼,过来睡觉。” 经过方才范文的一番恐吓,温鱼现在莫名有些不安:“楼哥,我觉得我们要不也值一下班吧,思维网里的人都说现在的丧尸可聪明了,会开锁,连活人的呼吸声都能听到,要是趁着我们睡觉的时候偷袭我们怎么办?” “不会。”谢楼说得非常肯定,温鱼还是不太安心,但身体一沾到柔软的床铺,他立马犯困:“你怎么知道不会,我觉得我们还是要……哈……算了,好困。” 少年说睡就睡,眼帘乖巧地合上,手里还抓着蒲扇的扇把。 天气干燥又闷热,谢楼伸手摸了一下他白皙的额头,举起扇子轻轻地扇了起来。 温鱼觉得凉快,翻身把头埋到了谢楼怀里。 “要等我睡着了……再吃我……” “谁敢吃你。”谢楼稍微侧过身,灭了屋内的灯光,他不需要和他们轮流值班,自从末世到来,他已经习惯在夜里守着温鱼了。 只要温鱼在他身边,有任何危险靠近,他都会醒过来。 他渐渐闭上眼。 闷热的夜晚,腐烂的生物更加躁动。 角落里的行尸走肉拖着疲惫的身体缓缓爬行,生前或许也是西装革履的精英。 它膝行着爬上一栋居民楼的楼梯,领带缠绕的脖颈流着一点点的黑色粘稠物,在爬上二楼时,它闻到了食物的香气。 二楼,三楼,五楼,好多食物。 它忽略掉了二楼和三楼的食物,直接朝着五楼爬去。 那里的食物更年轻,也更诱人。 涎水顺着楼梯蜿蜒,滴答滴答声在夜里流淌,它爬行的速度越来越快,堪比一只血红色的巨型蟑螂。 终于,它到了五楼的平台,它想要从窗户里爬进去,却在那里看见了一双琥珀色的眼睛。 冰冷得如同月亮一般的双眼,宣告了它死亡之后的第二次死刑。 心脏在体内无声爆裂,它被沉入了地底,没有吵到任何人的睡眠。 温鱼睡得迷迷糊糊间,感到了一阵燥热,他抬手就要掀身上的被子,被一只手压住了。 “唔……”他费力地睁开眼,谢楼一边给他盖被子一边重新抓起扇子给他扇风,低声道:“继续睡,天还没亮。” 凉风重新袭来,温鱼懵懵地看着他,困得要命地眨了眨眼,含含糊糊地嘟囔了一句什么。 谢楼没有听清,俯身去听他的梦话,却突地被少年勾住了脖子。 他没有设防,又或者说根本没有想过反抗,轻而易举地被温鱼亲了一口。 温鱼眼前一会儿是思维网里的各种帖子,一会儿是谢楼的脸。 他可是亲上去了,他哥怎么还不推开他。 哦,原来是梦。 楼哥的嘴巴好软,为什么觉得甜丝丝的,好像棉花糖。 温鱼小心翼翼地伸出舌头,舔了一下棉花糖。 被棉花糖黏住了。 谢楼头皮发麻:“小鱼,你是清醒的吗?” 他放开温鱼,温鱼又自己主动缠了上去,轻轻地去咬谢楼的嘴唇。 谢楼稍一松开,他就把舌头探了进去,软绵绵地勾着不放,谢楼大脑一片空白,几乎要把床单拧烂:“小鱼,你知道你现在,在做什么吗?” 呼吸缠绕间,温鱼慢吞吞地睁开眼睛,灼热的气息呼在谢楼脸上:“我在,上英语课。” …… 谢楼稍稍松了一口气。 果然是在说梦话。 他轻笑发问:“谁教你这么上英语课的?” 温鱼答非所问,糊里糊涂地道:“感受到了吗?楼哥,这是abcd。” 6、第 6 章 练习abcd的记忆在天亮时被温鱼忘得一干二净。 他稀里糊涂地起床洗漱完毕,走出房门,看见楼下那辆锃亮的车时,心脏有一瞬间的停跳。 完蛋了。 他昨天明明想好了,要半夜去扎爆这辆车的轮胎,结果他睡过去了,过去了,去了,了…… “猪头啊,怎么没把你睡死!”温鱼用力捶头,眼睁睁看着沈泉三人收拾妥当,把东西都塞进了后备箱。 只等谢楼拿车钥匙下楼,他们就可以出发前往零区。 一千公里,哪怕路上的高速已经全部毁掉了,哪怕他们一个小时只能开四十公里的路,也只需要25个小时。 如果正常休息,三天能到。 如果不眠不休的话,岂不是一天就能到? 不不不,绝对不可以。 他要作妖。 但是作什么妖呢??? 温鱼游魂似的从厕所里晃出来,在镜子里,看见了自己被吓得煞白煞白的脸,他灵机一动,有了! “啊,呃……”临上车前,温鱼突地捂着肚子朝地上蹲,谢楼就走在他身后,见他不对劲,立马扶住了他。 温鱼两只手胡乱地压着肚子,眉头紧紧皱起,一副疼得要命的样子虚弱地靠进了谢楼怀里:“楼哥,我肚子突然好疼,呜呜呜可能走不了了。” 范文几人见状围了过来:“怎么会突然肚子疼?吃坏了?要不要去一趟卫生间?” 这话让谢楼脸色一白:“是吃坏东西了吗?我去拿药。” 温鱼平时吃的所有东西都是谢楼准备的,要是吃坏了可不就是谢楼的问题,温鱼默默在心里骂自己说哪里疼不好非说肚子疼,他连忙拉住谢楼:“不是,哥,不是吃坏了,我好像是……胃病犯了。” 谢楼脸色更难看了。 温鱼很小的时候就有胃病。 这当然不是因为有人苛待他,温家就他这么一个孩子,虽然笨,但所有人都把他当宝贝宠着,不管是他的父母还是温家的雇工,又或者是谢楼。 但他小时候特别娇气,吃冰一点的东西会受凉,吃稍微辣一点的东西会上火,吃荤会肠胃不消化,吃素又会营养不均衡,能吃的东西本来就不多,他还挑食,家里佣人准备的早饭,午饭,他没有胃口就全部带到学校里扔掉。 谢楼每天和他一起上学放学,但在很长的一段时间里都没有注意到他的这个坏习惯,后来还是他有一天在学校里疼得受不了,被送了一趟医院,所有人才知道了。 那之后家里人就特别注意他挑食的问题,他在学校里吃饭,都是谢楼监督的。 每一天每一顿,都没落下过。 已经很多年没有犯过胃病了。 谢楼一直担心的就是温鱼的身体,他这几个月一直小心翼翼地护着,就是怕温鱼生病,保护区外没有医院,如果生了很严重的病,后果不堪设想。 “小鱼先忍一下,乖,楼哥马上给你拿药。”谢楼扶他在旁边坐下,伸手摸了摸他的左上腹,确认没有痉挛后稍微松了一口气。 温鱼几年前常用的药他一直都记得,他们这一路搜刮的药里,胃药占了很大一部分,这些药全是谢楼囤的。 温鱼看了看那花花绿绿的一袋药,在谢楼把水和药递过来时,他咬了咬牙,稍稍别开了脸:“不吃。” 众人都是一愣,沈泉头一个不理解:“你胃病犯了你不吃药?” 范文也着急道:“别耍性子啊。” 谢楼把水放到了一边,凑近他:“是不是怕苦了?” 温鱼把嘴唇咬得发白,点了点头。 他就是要这种不知轻重的人设。 是个人都不会喜欢的。 柳轻羽道:“你都多大人了你还怕苦,一个男的怎么比女的还娇气。” 沈泉直接拉开车门:“别耽误时间了,他不想吃就算了,先上车吧。” 谢楼没有搭理另外三个人在说什么,他眼里只有温鱼微微发白的小脸:“楼哥把药给你泡水里行不行?” 温鱼还是摇头:“不要,泡水里也苦。” “那加颗糖?” “我不喜欢糖和药混起来的味道,我不是小孩子了,你不要再这样哄我。”温鱼油盐不进,沈泉的拳头硬了又硬:“你他妈到底能不能哄好?哄不好直接硬喂算了,巨婴啊,这么麻烦。” 谢楼的脾气好得出奇,完全把沈泉的话当成耳边风,他极其有耐心地放好水和药:“那小鱼什么时候想吃再吃?我们先上车好不好,早点去零区可以去医院做个检查。” 他伸手去扶温鱼,温鱼反手推开了他,水洒了谢楼一身。 温鱼呆滞了一秒,眼泪刷地流了出来,他不是故意的。 他一边心疼谢楼一边说着讨人厌的话:“你根本没有把车洗干净,我不要坐车,也不要吃药,你们要走就走吧,疼死我好了。” 柳轻羽愣在一边,目瞪口呆。 这简直比她作了不知道多少倍。 这种脾气到底是谁在忍受??? 范文也觉得温鱼这实在有点不可理喻:“不是这都洗得比你脸还干净了还不够呢?” 三人你一句我一句,话音落地,“啪嗒”一声,一串钥匙砸到了地上。 众人定睛一看,车钥匙。 柳轻羽和沈泉都是双眼一亮,范文迟疑了一会儿,看向谢楼:“这车……你不要了?” 温鱼也盯着地上的钥匙,表情都凝固了。 沈泉飞快捡起钥匙,二话没说就钻进了车,柳轻羽怔忪地看着温鱼和谢楼,眼神有些发直。 她感到不解。 真的会有人这样包容另外一个人吗? 又不是亲兄弟。 “小羽!发什么愣,走了!”范文生怕谢楼后悔,推着她进车,车门刚一关上,汽车扬起尘灰扬长而去。 温鱼呆滞地瞧着那越开越远的车,眼泪流得越发厉害了:“楼哥呜呜呜呜呜呜是笨蛋。” 他都不可理喻到这种地步了,谢楼为什么还可以受得了他啊。居然还把车钥匙给了那三个人! 清晨的风里捎来凉意,谢楼全程对那辆车和离开的三个人无动于衷,他拧了拧衣服上的水渍,握紧了温鱼发凉的手:“还疼得厉害吗?” 温鱼哭丧着脸:“疼。” 不是胃疼,是心疼。 他一想到谢楼辛辛苦苦洗的车被开走了,他就要哭死了。 谢楼伸手来替他揉胃,温鱼泪眼朦胧地看着谢楼。 所有人都走掉了,只有谢楼一直留在他身边。 心里难以遏制地爬起一阵酸楚,温鱼想到某一天会和谢楼离别,就哭得快要喘不上气,胃里竟然真的抽抽了起来。 看他哭得越来越厉害,谢楼也慌了神,偷偷摸摸捻碎药扔进了水瓶里,把水瓶递到了温鱼手里。 温鱼哭够了,抱着水瓶一顿狂灌。 “不苦吧?”谢楼问他。 温鱼一愣,咂了咂嘴,意识到自己被套路了,他尴尬了一瞬间,朝谢楼摊出手。 谢楼:“什么?” 温鱼哽咽道:“不,不是说加颗糖吗?” …… 谢楼似笑非笑:“骗你的,没糖,有也不给你。” “怎么可以这样……”温鱼可怜巴巴,谢楼道:“谁说了胃疼的时候可以吃糖?” 温鱼只能默默流泪。 “再哭成小鱼干了。”谢楼抹了他脸上的泪,温鱼轻轻地扑到了他怀里:“楼哥,接下来怎么办?” 谢楼道:“我去清理一下食材,看看有没有过期。” 温鱼微微一怔:“我说的不是这个。” 他问的是赶路的事情要怎么办。 谢楼道:“那也要先解决这个问题。” “可是我真的没有吃坏什么东西,我们昨天吃的东西都是一样的,你什么事情都没有,那就不是食物的问题,是我的问题。”温鱼不想让谢楼自责,谢楼反手捏了一下他的脸:“那按照小鱼的意思,我应该扔掉的不是食物,应该直接把你扔掉。” 还真就是这么个意思。 他小心翼翼地抬起头:“楼哥会扔掉我吗?” 谢楼没说话,转身去清理昨天吃过的那些食材。 温鱼忐忑地朝他旁边挪,刚一凑近,一块包装袋被谢楼翻了出来。 温鱼心尖一跳,他昨天吃过的小饼干袋子忘记扔掉了。 谢楼面沉如水。 温鱼有气无力道:“还差一点过期,扔掉了好浪费。” 谢楼撕开一袋,把已经不太脆的饼干扔到嘴里嚼了两口,一股潮意在嘴里翻滚,他喉结轻动,看了温鱼一眼。 温鱼顿觉不妙:“楼哥?” 谢楼垂眸,盯着手里的饼干袋沉默。 温鱼又喊了他几声,谢楼忽地开口,嗓音很轻:“过期了。” 小鱼以前最喜欢吃这种饼干,现在却只有过期的小饼干可以吃。 温鱼不知道谢楼想说什么,但他总觉得楼哥现在很难过,他轻轻握住谢楼的手:“哥哥……又不是你的问题,现在是末世,没有人再生产这种东西了,大家都一样的,吃不到也没关系。” 谢楼默不作声。 不一样。 别人怎么样都没有关系,可是他就是想要给温鱼好的东西。 他的宝贝本来可以在众星捧月里度过幸福美满的一生,但就像是一个魔咒,在十八岁这年被轻而易举地打破了。 他想要给他以前的生活,可是在足以倾覆全世界的末日浪潮前,他的力量太过渺小。他甚至没有办法在吃穿住行这种基础的事情上面满足他,他的小鱼只能穿来路不明的衣服,吃过期的小饼干,坐不干净的车,住充满未知危险因素的房子。 如果有终结这场末世的办法,哪怕需要献出一切,谢楼也心甘情愿。 7、第 7 章 由于温鱼的装病计划非常完美,两人在原地多待了一天才再度出发。 谢楼一整天的情绪都不太高涨,温鱼生病,耗费的像是他的精气神,他的状态不好,表情淡淡的,语气也淡淡的,除了上厕所,就没有一秒和温鱼分开,睡觉都是抱着睡的。 温鱼没敢再作,他虽然想让楼哥把他丢掉,但他不想让楼哥难过。 他必须慢慢来,不能太极端。 吃完早饭,两人出发去找车,一路上,只有温鱼在说话,谢楼心情不好的时候,话就会变得很少。 整个人都处于一种超低的冷淡能量场,不了解他的人可能觉得没什么,他这个人平时也这样,但只有温鱼知道,这是完全不一样的。 这种时候的谢楼,急需能量救济。 两人十分好运,在离开城区的时候,他们从一户卷帘门里找到了一辆三蹦子。 不仅有遮阳伞,而且加满了油,看起来足足有九成新。 温鱼高高兴兴推着谢楼朝那边走,谢楼眼底一片漆黑,还在出神,不知道在想什么。 温鱼实在是看不下去谢楼这样,他把谢楼推到车前,伸手双手抱住了谢楼的腰。 谢楼就那么靠着车,有些回神地问他:“怎么了?” 温鱼用下巴蹭他,像一只在疯狂想办法给主人提供情绪价值的小猫:“抱抱你,你会不会开心一点。” 事实证明,会。 十分钟后,三轮轰轰隆隆地开动,发出了震耳欲聋的噪音。 温鱼哄好谢楼,高高兴兴地坐上副驾驶,直到三轮车出库,开出一段距离后,他看见正前方,一栋建筑里颤颤巍巍地走出来一只丧尸。 温鱼笑容凝固:“楼哥,这辆车好像太吵了,会把丧尸都引出来的!” 不用说,谢楼也早就意识到了这一点。 谢楼道:“我昨天摸排过了,这里只有丧尸,没有污染物,末世降临前留守在这小县城里的基本都是老年人和儿童,攻击力比较弱,跑得也不快。” 虽然谢楼的话就是温鱼的定海神针,但温鱼透过后视镜看过去,后面已经有零零星星十多具丧尸追了上来,正前方的马路上也越来越多,他看一眼都觉得可怕,默默地把眼睛闭了起来:“楼哥,前面的怎么办,绕过去吗?” 所有建筑里的丧尸都闻声出来了,温鱼一点也不想和这些东西近距离面对面。 他下意识想躲,想去抓谢楼的衣袖,手在半空迟疑了一会儿,最后收了回来,选择了抓起旁边的铁棍。 楼哥的异能施展范围有限,且能够一次性控制的对象数量也有限,温鱼已经做好和少数丧尸搏斗的准备,却突地感觉身体变轻了。 “小鱼,把脚收回来。” 谢楼一声令下,他立马收脚,前方是一个不算很陡的下坡路,丧尸几乎都在路的低凹处,谢楼没有减速的意思,温鱼隐隐察觉到三蹦子在加速的过程中有离开地面的趋势,眼看车和丧尸即将撞上,下一秒,三蹦子从一群丧尸的头顶掠过了。 “哇哦!”呼啸而过,车身重新落地,温鱼兴奋之余,还没来得及松口气,前方,又出现了新的一波丧尸群。 这车的声音实在是太大,方圆十里的丧尸都要被吸引出来了! 不能再开了,温鱼和谢楼想到了一块儿,不等他开口,在一处小型商场前,谢楼飞快踩了刹车:“跑!” 逃亡了这一路,两人已经非常有默契,放在平时都是谢楼拿包裹,但温鱼今天非常反常,谢楼踩下刹车的瞬间,他抢过包裹背到背上,跳下车就朝商场大门冲。 谢楼一手摸了个空,温鱼直接抓住他的手:“冲冲冲!” 三蹦子引来了乌泱泱一大群丧尸,跟在他们屁股后面穷追不舍,温鱼是一眼也不敢转头去看,但凡看一眼,他就会腿软,腿软了就会跑不动路。 三两步冲上台阶,商场大门外赫然是无数凝固的血渍,一些人体残骸就大摇大摆地摆在那儿,他还在找入口,谢楼忽地拉着他往另一侧跑。 温鱼一愣:“不从这里进吗?” 谢楼道:“里面应该有人,门被堵死了。” 商场不大,只有两层,比起大城市里的大型商超,更像是个超市,一楼卖副食和生活用品,二楼卖生鲜的那种。 这种地方有幸存者很正常。 既然有人,证明里面很安全,但温鱼和谢楼这一路遇到过很多幸存者,愿意接纳陌生人的基本为0,想要让里面的人主动开门是不可能的,更何况外面这么多丧尸。 丧尸越发逼近,不知道是不是温鱼的错觉,它们不仅数量多了,移动速度也更快了,再找不到入口进去的话,就要被堵死在外面了。 他们有很多工具,想要破坏这个玻璃门不是不可能,但如果把玻璃门砸了的话,丧尸也会跟着进去。 他犯了难,后背被冷汗湿透,难道他和他哥一世英名,就要毁在这辆三蹦子上? “小鱼,抬头。” 他还在寻找解决办法的时候,谢楼拉着他在一个位置停了下来。 温鱼抬起头,看见了一扇敞开的窗户,但是在二楼。 四米来高。 他还没反应过来,谢楼已经单手把他抱了起来。 温鱼的身体变得非常轻,轻得和纸片没什么区别,他换了一个姿势,趴到了谢楼背上,谢楼问他:“好了没?” 温鱼双手紧紧箍住了谢楼的脖子:“ok!” 温鱼从小就在爬树和爬墙这件事情上没有天赋,但谢楼很厉害。 小时候,谢楼就会从自己家的院子偷偷翻到温鱼家院子里来,高中的时候两人住一个宿舍,谢楼睡上铺,爬床的时候都不用楼梯,轻轻一撑就能晃上去。 现在也不例外。 谢楼抬手扣上墙壁,手臂上肌肉线条流畅漂亮,长腿在外墙的凸起上探了探,确定足够站立后,很快爬上了窗台。 翻窗进入室内,温鱼先一步从谢楼背上跳下来,脚下忽地踩到了什么东西,摇摇晃晃差点摔倒。 谢楼眼疾手快扶住他,他定睛一看,他刚才踩到的,是个人,还是个男人。 这里似乎不是超市的采购区,光线很暗,地上那个人应该不是一开始就躺在那儿的,似乎是温鱼落地的时候把他撞倒的。 “啊对不住!对不住!”温鱼猜到应该是此刻躺地上的这个人打开了窗户放了他和谢楼进来,也算他们的救命恩人,他去扶救命恩人,对方却迟迟没有反应。 温鱼愣了一秒,男人身上穿的衣服稍显破旧,但款式质地上好,蓝色头发遮住了眉眼,露出的小半张脸却依然精致完美。 他莫名觉得这人有点眼熟,动手拂去了对方挡住眼睛的头发,温鱼呆滞了。 呆滞的第一个点是因为,这个人的眼睛是闭着的,不知道是被温鱼撞晕了还是撞死了。 呆滞的第二个点是,这个人他认识。 他一时想不起男人的名字,转头看向谢楼求助,谢楼显然也认了出来:“乐遥。” 对!乐遥。 温鱼见过他,虽然只有一面,但记忆深刻。 那是乐家为独子乐遥举办的生辰宴,像温家和谢家这种小富阶层,本来是不会被邀请去参加那场宴会的。但乐遥的十八岁成人礼,对爱子如命的乐家父母来说,自然是能有多大排场就有多大排场。 那会儿温鱼和谢楼才十二岁,温鱼第一次见到比自己还要王子病的人,他在乐家的超级大豪宅里,看见十八岁的乐遥还要让佣人帮他套鞋上的挂扣。 温鱼那时候都会自己系蝴蝶结了。 但当时温鱼年纪还小,对乐遥的少爷派头非常神往,回家后他要求爸妈给自己也雇一个贴身保镖,既要负责他温大少爷的人身安全,还要照顾他的饮食起居,但他遭到了父母的无情嘲笑。 没有请到保镖,温鱼非常不开心,他决定让谢楼胜任一下这个职位。 谢楼同意了。 但温鱼的王子梦没做太久,某次谢楼替他系鞋带时,被老师看见了,虽然谢楼明确表达了是自愿的,但双方还是被叫了家长。 温鱼差点就被扣上了校园霸凌同学的帽子。 但这些统统不是重点,重点是,在温鱼的记忆里,乐遥一直是众星捧月一般的存在,温鱼虽然和他接触不多,但听旁人说起他很多。 长得巨帅,家境巨好,念书的时候成绩还一直是全省前一百名。 简直是温鱼的梦想人生。 而天之骄子,现在居然狼狈地躺在他面前,生死未卜。 温鱼立马要实行抢救,跪到地上去探乐遥的鼻息,他的手还没碰到,忽地被谢楼拽起身,谢楼凉凉的声音传来:“凉透了。” 温鱼一愣:“我把他撞死了?” “不是。”谢楼蹲下身,表情认真地摸了一下乐遥的颈部,抬头对温鱼道:“他已经死了一个小时了,小鱼觉得是把他扔出去喂丧尸好,还是拖到储物室里去,放在这里应该会发臭。” 他垂眸,淡声道:“已经有点发臭了。” 温鱼没有闻到臭味,但楼哥既然说臭了,那一定就是臭了,他想了想,扔去喂丧尸太残忍:“还是放到储物室去吧。” 谢楼得令,立马扛起乐遥,动作间,温鱼听到了一声咳嗽。 “等等,楼哥,他好像还没有死透。” 温鱼凑近一瞧,不仅没有死透,皮肤还是通红的,嘴唇苍白,不住地在冒汗。 “这是诈尸。”谢楼面色不改,温鱼摸了一下乐遥的脸:“楼哥……热的。” 谢楼还要再说什么,被温鱼弱声打断:“他应该是发烧了。” 谢楼的抛尸计划只能作罢。 这座小商场只有食物和日用品,没有药物,温鱼和谢楼查看了一下商场一楼和二楼,物资充足,乐遥把安保措施做得非常到位,每一扇门和窗都细致地堵死且人工设置了报警装置,一旦有东西从外碰撞,里面的人就能及时反应。 最令温鱼震撼的是,这整整两层商场楼,一具尸体都没有,不止如此,血迹也被擦拭得干干净净,要不是死角还残留有余垢,温鱼差点以为这里在末世来临后没有被丧尸光顾过。 难道是乐遥收拾的? 乐遥病得非常厉害,已经发烧到昏迷不醒的地步,温鱼想要给他用退烧药,他打开包裹,退烧药不翼而飞。 温鱼明明记得还有的。 没有找到退烧药,只能物理降温,温鱼正打算去接水给乐遥擦拭身体,谢楼猛的看过来,唤住了他:“找到药了,不用接水。” “啊?哪里找到的,我刚才明明到处都找过了。”温鱼接过谢楼递过来的布洛芬,火速拆开,谢楼垂眸看他,没说话,温鱼突然抬起头抱了他一下:“楼哥你好厉害!” 谢楼挑起眉眼,不知道看了看哪儿,忽地曲起手肘摸了一把后脖颈:“……一般。” 是要比乐遥厉害一点 8、第 8 章 按照家里阿姨传授的方法,温鱼给乐遥吃了退烧药之后,立马找来商场里的被褥把他里三层外三层裹成了一个粽子,谢楼在一边看着,对温鱼的做法不置可否。 处理好乐遥,温鱼像种菜一样等着乐遥自然转醒,谢楼拨开窗户瞧了一眼,窗外的丧尸消退了不少,但仍然有零零星星十几只在周围转悠,暂时没有离开的迹象。 楼下的几只丧尸没什么杀伤力,但一直在撞门,谢楼道:“今晚应该要在这儿过夜,小鱼你睡二楼,我去一楼睡。” 温鱼下意识就想要拒绝,话到嘴边却忽地改了口:“好,楼哥注意安全。” 迟早都是要分开的,他要早点习惯夜里睡觉没有谢楼的日子。 谢楼没有察觉到什么异样,他弯腰拉起乐遥的一条腿,看起来像是要把乐遥也带下去,温鱼制止道:“楼哥,他就留在这儿吧。” 乐遥晕得彻彻底底,不像能醒过来的样子,谢楼没说什么,同意了。 晚上九点,谢楼再次检查了一遍门窗,叮嘱温鱼早早睡觉就下了楼。 商场里面和别的地方一样,都是没有电的,供电系统已经瘫痪,智能设备毫无用武之地,娱乐活动约等于无,现代人唯一的娱乐方式,就是登录思维网。 温鱼也不例外。 他用被子把自己裹好,躺到乐遥对面,双手合十,十分祥和地闭上双眼,登上了论坛。 晚上九点,论坛里非常热闹。 温鱼这次没有去看【来杯热可可】的帖子,他被一个新发布的公告吸引了视线。 繁花沁影: [a+异能队伍招募公告【hot】] 温鱼点进去,这个招募是五个区联合组织的,只有a级异能者能够报名。 为的是从a级异能者中筛选出a+异能者,又称作万里挑一计划。 但a级异能者少之又少,如今人类数量骤减,从五个区内挑出一万个a级异能者都难如登天,更别说a+。什么万里挑一,亿万里挑一还差不多。 a+异能者是否存在尚且存疑。 但论坛里还是有不少狂热分子。 newworld: [只有s级异能者能够拯救这个世界,带领我们进入新纪元!] 也有唱反调的。 大雾四起hd: [迄今为止,登记在册的所有人里,没有任何人的能量场峰值超过1000,就连审判长的能量场也才999,a+根本就是不存在的] 铅笔小新: [倒也不必这么悲观,还有很多幸存者在区外,说不定会有呢?] 风里来: [a+又怎么样?不能解决污染源的问题一切都是白搭] newworld: [错误。如果异能者的异能能够突破999的能量场峰值,那引起的不是量变,而将是质变!s级异能者从理论上来说,可以拥有操控自然的能力,那是人类无法想象到的,不可估量的! 打个比方,世界是由金木水火土构成的,其中任意一种元素都是构成污染源的必备元素,只要元素异能者能够完全操控某种元素,便能彻底摧毁污染源。] 冰西瓜: [那按照楼上的逻辑,a级恢复系异能者既然可以救治濒死垂危的生命,是不是s级恢复系异能者就可以拥有起死回生的能力???这可能吗?这不乱套了?所以起死回生是不存在的,s级异能者也是不存在的,我的观点是人类必亡。 如果把异能比作佛祖为悲悯而投下的蜘蛛之丝,那么现在看来,哪怕是最顶端的人类,也没有爬出无间地狱的资格。一切生的曙光都只是我们的自我臆测和自以为是,宇宙不在乎我们的文明,我们这个种群,就像我们的每一个个体一样,正在无可避免地飞速走向死亡。] 思维网里没有实名制,人们的话语都异常犀利,争吵通常非常尖锐,温鱼很少参与这种‘华山论剑’,但今天不知道是哪根筋抽了,他脑子还没有思考好,已经把他想说的话发了出去。 绝命小饼干: [现在已经乱套了,说不定哪天,起死回生也是现实呢。] 温鱼其实也觉得起死回生不太可能,但他觉得论坛里网友的这种想法太悲观了,既然还活着,就不能认为没有希望。 等到全世界只剩他一个人类时,再绝望也不迟。 他发完这句话就退了网,思维网直接连接大脑,在里面被人喷了的话,精神会受到很大的冲击,难受程度比上网被骂了难受一万倍。 温鱼拒绝受到一点攻击。 他非常明智地退出,回到现实,乐遥醒了,不但醒了,而且把温鱼身上的被子掀了。 温鱼有些发蒙地看着他,乐遥的脸色比发烧还要难看,似乎温鱼是什么脏东西,颐指气使道:“你,抱着你的被子,滚去楼下睡,谁同意你躺在本少爷旁边了???” 温鱼犯傻,这个人现在应该已经二十四岁了吧,为什么看起来还是和十八岁的时候一样骄纵,不对,更加骄纵了。 他们只是素不相识的陌生人,乐遥居然这样和他说话,这简直太没有礼貌了! 温鱼才没有老老实实地走开,乐遥现在病刚好一点,说话都是有气无力的,哪怕比他高,也完全不是他的对手,温鱼站起身,也没个好脸色,生气道:“那你把吃了我的药吐出来。” 吃人嘴软,但这一点也难不倒乐遥。 他撇过脸,下巴微微抬起,冷哼道:“要不是本少爷给你开窗户,你早死外边儿了。” 一报还一报,旁人还真不能拿他怎么样。 但温鱼不一样。 “你还好意思嫌我脏,你出了三层汗,臭得要死,我宁愿去一楼挨着丧尸睡觉也不想和你睡,丧尸都比你香。”温鱼说得飞快,没有给乐遥反驳他的机会,收拾好自己的东西就咚咚咚跑下了楼。 走到一楼时,温鱼放轻了脚步。 谢楼已经睡了。 地上只铺着很简单的竹席,谢楼就衣而睡,侧躺着没有动静,应该是睡沉了。 温鱼蹑手蹑脚地走过去,竹席不大,躺一个人略宽,两个人略窄,温鱼抱着被褥,无声无息地躺到了谢楼身后。 淡淡的香味从谢楼的衣服上面传来,包裹了他,温鱼轻轻把头蹭到了谢楼后脖颈,鼻尖就抵靠在对方的衣领上。 温鱼正要闭眼,谢楼忽地朝里侧挪了挪,皮肤的触碰消失,温鱼又跟着挪进去:“楼哥?” 谢楼没反应。 温鱼趴在他耳朵边小声喊了好几遍,确认谢楼睡熟之后,他悄摸爬起来,洁白笔直的小腿轻轻一迈,脚丫子塞进了谢楼和墙的缝隙里。 他扒拉着墙壁,又塞了另一只脚进去,空间太过狭小,他差点踩到谢楼脸,但好在稳住了。 温鱼成功站了进去,地板冰冰凉凉,但他不怎么在意,顺势朝下一滑,整个人心满意足地滚进了谢楼怀里。 谢楼被他弄醒了。 温鱼心虚地把头埋进了谢楼的胸膛里,一条腿抬起,死死地压住谢楼的腿,在谢楼开口问他之前,先发制人道:“楼哥,我怎么在这儿?” “小鱼。”谢楼的嗓音明显带哑,在温鱼看来,这就是刚睡醒的反应。 温鱼继续倒打一耙:“你抱我抱得太紧了,我有洁癖的,你不要挨我挨这么近。” 现学现用,他可太会讨人嫌了。 虽然是他自己躺进去的,但都一样。 温鱼这样想着,等着谢楼把他推开,额头却突地被一个温热的东西蹭了一下。 谢楼声音略哑,字词间带出的热气像是吹在温鱼耳朵边:“洁癖这么严重,我怎么不知道。” 温鱼耳朵滚烫。 不知道是因为困意还是因为什么,谢楼的吐字变得缓慢,和温鱼说话时,比起疑问,更像是在逗他。 这一定是幻觉。 “就是,就是会越来越严重。”温鱼忽地有些如芒在背,他缩了缩肩膀,想要从谢楼怀里钻出去,但腿刚一动,就被反压住了。 “楼哥……”他挣了挣腿,脚踝却被谢楼勾住,谢楼的手臂位置缓缓朝下移,最后落在了他的腰上,温鱼非常明显地颤了一颤。 “这里也不能碰吗?” 温鱼的脸快要熟透了:“不,不可以。” “为什么突然不可以了,小时候摸哪里不都可以?”谢楼的手覆在温鱼腰上,热度几欲把温鱼烫化。 温鱼也想知道,为什么明明是他欺负谢楼,最后成了谢楼欺负他。 不对,楼哥没有欺负他,楼哥是在真诚发问,只是他自己太奇怪了。 他为什么会这么热。 他沉心静气,理不直气不壮:“因为我的腰现在有洁癖,所以你不可以碰。” “那什么地方没有洁癖?”谢楼修长的手指在温鱼腰上轻轻敲了一敲,温鱼咬牙忍住了颤栗:“哪里都不可以,我的所有皮肤都有洁癖。” 温鱼没有意识到自己这话有什么惹人误会的地方,谢楼接下来的话有些令他不明所以。 他说:“那除了皮肤外的其他地方,有洁癖吗?” 温鱼不懂谢楼的意思:“都有。” 他话音一落,忽地听到一声轻笑,那温热又宽大的手掌在黑夜中游移,忽地掐住了温鱼的屁股。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就需要一点脱敏训练了。” 9、第 9 章 脱敏训练什么的,温鱼不太清楚,他唯一清楚的是,这和他的屁股毫无关系。 他正想让谢楼拿开手,楼上传来一阵巨响。 “轰!”地一声,震耳欲聋。 温鱼和谢楼对视一眼,纷纷选择了无视。 听声音,乐遥应该是把货架弄倒了,温鱼一头埋进谢楼怀里:“睡觉。” “啊!!!!” 乐遥的尖叫撕心裂肺,一楼岁月静好。 温鱼铁了心不打算管他,十秒钟后,乐遥从楼上冲了下来。 着急程度之高,温鱼差点以为他遇到了丧尸。 乐遥朝温鱼这边跑,在他身后,一只有着红色眼睛的耗子穷追不舍,温鱼呼吸一窒,谢楼顺手抄起旁边的扫把,轻而易举地敲晕了那只耗子。 可怜的米奇被扫进了垃圾桶,从楼上倒下去,做了丧尸的盘中餐。 乐遥变脸非常迅速,他飞快整理好狼狈的衣服和表情,微微扬了扬自己高贵的下巴,本想说些找回场子的话,却在和谢楼对上眼时愣了愣。 如果说看见温鱼时他只觉得一点眼熟,看见谢楼之后他就完全想起来了。 这两个人!就是那对还未成年就和父母出柜,在学校住双人寝的小情侣! 同性恋!未成年!还是双方家长同意的! 超级炸裂的! 要问乐遥为什么会知道这件事情,还要从a市一中说起。 温鱼和谢楼和他,是同一所高中的。 虽然他早毕业好些年,但毕业之后,也没少听说学校里的事情。 “温鱼、谢楼,是叫这个名字吧?” 他突地叫出两人名字,温鱼吃了一惊:“你怎么知道?” 乐遥说得理所当然:“你们俩不是还没成年的时候就和家里出柜了吗?a市一中谁不知道,校长不都知道?”温鱼呆滞,片刻后,他转过头看向谢楼,小声问:“他说什么,什么出轨,我们都没有和人谈过恋爱,出什么轨,这完全是造谣。” 这确实是造谣。 谢楼压住了上扬的眉尾和唇角,语气听不出咸淡:“对啊,我们都没有谈恋爱,怎么可能出柜。” 温鱼总觉得谢楼话里有话,他想要纠正他哥的发音错误,被乐遥打断,乐遥不可言说地看着两人咬耳朵,一脸老人地铁手机:“你们在这里住一晚上就走,我恐同,不准上二楼。” 温鱼从他的话里听出了一点鄙夷,但孔同又是什么意思? 三岁一代沟,他和乐遥不仅有代沟,还是两条鸿沟。 不上就不上,谁稀罕。 两人和乐遥井水不犯河水,在商场休息了一晚,第二天天将将亮时,谢楼就准备动身。 温鱼困得眼睛都睁不开,谢楼也不指望他真的开机,轻声道:“我们出发了。” 听到出发两字,温鱼立马回魂。 对于进区这个事情,温鱼现在是能拖多久就拖多久,但谢楼似乎对此比较急切。 归根究底还是温鱼昨天装病惹的祸。 温鱼妥妥的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但怎么能就这么出发呢?绝对不可以。 温鱼缓慢地眨了一下眼,懒洋洋地重新歪倒,脑袋压住谢楼的腿,嘟哝道:“不急嘛,再睡……一个小时。” 天还是灰扑扑的,没有完全亮,谢楼看向耍无赖的温鱼,没说什么。 大有要保持这个姿势等温鱼一个小时的意思。 温鱼挪了挪脑袋,伸手拽了拽谢楼的衣服,给谢楼腾出一片位置:“一起睡。” 面对温鱼的邀请,谢楼无动于衷:“不困,我守着你。” …… 听谢楼的意思,一个小时就是一个小时,一个小时结束恐怕立马就会把他喊醒出发。 温鱼不能依。 “我改主意了。”他默默拉起被子挡住半张脸,只露出一双眼睛,水汪汪地看着谢楼,讨价还价道:“我要睡两个小时。” 谢楼轻轻挑了挑眉:“可以。” 温鱼心虚地又拉起一小截被子:“我又改主意了……” “都可以。” 温鱼的讨价还价获得了百分百的胜利,但最后遭殃的还是他自己,谢楼以不变应万变,他硬生生躺了好几个小时,差点把骨头躺断,最后还是迫不得已从床上爬了起来。 他总不能躺一辈子。 两人收拾好包裹,离开前,谢楼先把想好的计划和温鱼说了。 十公里外是这座小县城的高铁站,高铁站的停车场应该可以找到新的代步工具,但要尽早赶去高铁站,他们必须继续开昨天的那辆三蹦子。 而高铁站这种地方本身就是末世爆发时的重灾区,丧尸必不可能少,很可能已经在等着他们。 当真是险象环生的一路。 但瞻前顾后没有太大的意义,温鱼爬上昨天爬进来的那个窗台,谢楼已经先一步下楼把三蹦子开了过来等他,他转过头看了一眼货架旁边的乐遥,乐遥恰好也在看他,两人对视了一眼,温鱼先收回视线。 他不知道乐遥为什么会沦落到一个人在这个商场里,也没有问他的父母朋友是和他走散了还是已经走了,但温鱼很清楚,现在这种情况下,他们要么再也见不了面,要么下次见面就是一人一丧尸。 很好,他其实也不太想和乐遥见面。 “小鱼,快下来。” 谢楼唤了他一声,温鱼转回视线,扒拉着窗台扭身,稳稳落到了车里。 身后忽地一沉,温鱼转头,看见了跟着自己下来的乐遥,乐遥快他一步开口:“你们这是要去零区?” 温鱼不置可否,他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我正好也要去,走吧。” 谁承认了?谁同意了??? 乐遥非常自然地挑了一块阴凉地坐下,温鱼一脸黑线:“我——” “又不是白坐你的车,你们护送本少爷去零区,本少爷给钱。” 温鱼道:“你是不是以为我是傻子。” 钱现在根本就不值钱! “给你能量石成了吧?” “能量石?”温鱼眼睛一亮,旋即狐疑道:“你哪里来能量石,你看起来比我还要穷,你跟着我们一路的话,我们还要管你的吃喝拉撒,亏本买卖,不载。” “进了区我就有了!”乐遥单手扒拉住车架:“我在零区里有朋友,我没有能量石,但他有,你想要多少他都有。” 温鱼道:“那是他的能量石,他为什么要给你,你是他很好的朋友吗?有多好?” “当然非常好,我们从小一起长大的,他对我百依百顺。” 温鱼道:“那你为什么会一个人在商场这里?你们走散了?” 乐遥倒是被他问住了,沉默片刻:“这是个误会,见面之后我两三句话就可以说清楚,然后他就会给我能量石。” 温鱼稍稍迟疑了会儿,谢楼忽然开口:“小鱼,不需要。你想要多少能量石,我都会——” “十万!”乐遥忽然喊价,温鱼道:“楼哥,出发。” 谢楼:……………… 三轮被迫发动,温鱼还在探究十万的真实性:“你朋友是做什么生意的,他会有这么多能量石吗?他要是没有怎么办,你别骗我啊。” 乐遥扫了温鱼一眼,突然神神秘秘道:“你知道a+计划吗?” 温鱼点头。 乐遥道:“思维网里不是说,a级异能者加入a+计划,会获得十万能量石的入队补贴吗?” 温鱼听到a级时眼睛已经瞪大了:“哇,他是a级吗?你朋友好厉害啊。” 谢楼后背贴在椅背上,油门声蓦地加大,乐遥在轰隆隆的三轮汽鸣中道:“再厉害也得听我的话,我说东他不敢说西。” 温鱼微微一顿:“那你的异能……是什么?” 能够使唤得动a级异能的朋友,自己一定也很厉害吧。 乐遥各方面都是极优秀的,恐怕异能也是。 “我的异能啊,读心术。” 乐遥的光环在一瞬间就把他身上那种讨人厌的傲慢劲儿盖住了,温鱼肃然起敬。 那可是特殊异能读心术!虽然在对抗丧尸方面没有太大的作用,但在波谲云诡的末世,这绝对是非常,非常有用的异能! 温鱼毫不掩饰崇拜之情,激动道:“那你知道我现在在想什么吗?” 乐遥看了他一眼,敛眉道:“不能。” 温鱼不解:“为什么?” 乐遥的表情难以言喻:“我的异能有一个触发条件。” 温鱼好奇:“什么触发条件?” 乐遥也不避讳:“接吻。” 温鱼呆滞。 啊??? 温鱼:“是……读心一次就要和被读心对象接吻一次的意思吗?” 乐遥:“不然呢?” 温鱼抿嘴,本想打住不再问,但实在好奇:“那你是怎么发现你这个异能的?” 乐遥反白了他一眼,拒不作答,温鱼讪讪闭嘴,没安静一会儿,又道:“哈哈。” 乐遥:??? 温鱼:“……” 乐遥如果想要使用异能,必须强吻对方,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这个异能还不如没有。 氛围突然诡异,无人说话,但三轮车依然聒噪,很快引来了第一波丧尸,好在速度够快,加上谢楼的车技突飞猛进,他们这一路非常顺利,跑得最快的一批丧尸都被他们甩到了百米开外。 温鱼被颠得魂飞魄散之际,他突地发现了一个问题。 他上下左右瞧了瞧乐遥,最后脸色凝重地问道:“你是不是忘了带什么东西?” “什么东西?” “你的物资呢?” 温鱼想当然地认为他是忘了,但乐遥十分理所应当地道:“你不是带了吗?” 温鱼目瞪口呆。 怎么会有人理所应当成这种样子。 温鱼疑惑道:“那是我的,和你有什么关系,这一路上你都不带物资?你总不可能在末世降临第一天就守在那个超市吧?” 乐遥道:“当然不是,我之前一直和我朋友在一起。” 原来如此,这就说得通了。 那个超市那么干净,显然是有人细致打理过的,很难想象乐遥这种物资都懒得带的家伙会愿意打扫那么大一片区域。 “你们之前既然一直在一起,又是因为什么分开的?” “没分开啊,他只是先进区。你没看见他把商场都给我收拾干净了吗?就是让我在那儿等他,他会回来接我。” 温鱼道:“那你现在这么跑了,你不怕你朋友回来找不到你吗?” 乐遥道:“那都是他该做的。” 温鱼无话可说。 他总觉得乐遥有些奇怪。 这不像朋友,倒是更像仆人。 半个小时后,三轮车抵达乐水县高铁站外广场。 温鱼远远地看见了高铁站外有三级环绕型台阶,不知道是他的眼睛问题还是大清早的太阳出了问题,他居然看见那围绕整个高铁站一圈的三级台阶在蠕动。 温鱼揉了揉眼,没有太过在意。 他更加关注丧尸,巡视了一圈,没有在广场上看见游走的丧尸,这么一看,小县城高铁站的安全性应该还算可以,至少不像他们上次经过的那个高铁站,堪比丧尸围城。 他们之前一路的同学,有不少都死在了那儿。 乐水站三个猩红大字镶挂在建筑顶部,温鱼收回视线,开始琢磨要怎么处理一下后面穷追不舍的丧尸,他思索间,三轮从一辆白车前路过。 这辆白车就是一辆很普通的白车。 有着末世里的报废车辆最普遍的特征。 整辆车内外全是血迹,车门大敞,车窗破碎,可以从外面,看见里面死去的人们的惨状。 它确实是非常普通的一辆车,如果温鱼没有在两天前见过它干净的样子的话。 三轮车从白车的面前呼啸而过,车上的三个活人与车内的三个死人对上了视线,柳轻羽的身体只剩一半,沈泉脑袋被咬碎,范文的眼球耷拉在车窗上,直勾勾地望着路过的每一个人。 温鱼浑身剧颤。 沈泉,柳轻羽,范文,他们怎么会死在这里。 温鱼逃命似的转回视线,将目光投向不远处的高铁站,想要去看一点正常的东西。 他的目光最终停留在了那三级台阶上,台阶还在蠕动,并且幅度越来越大。 “楼哥……我的眼睛好像出了一点问题” “没有问题。”谢楼的声音既沉又稳,但这已经无法令温鱼安心。 三轮车越发近了。 温鱼浑身血液在刹那间逆流,那三级台阶,哪里是三级台阶,那是密密麻麻的丧尸叠成的人墙,而其中,距离温鱼他们最近的丧尸,已经注意到三轮车的靠近,缓缓地转过了身子。 10、第 10 章 “别开了!”乐遥喊出声,急迫地想要翻到驾驶座去踩刹车,但后面穷追不舍的丧尸也不是吃素的,他们现在如果停在这里,才会腹背受敌死路一条。 温鱼拉住他:“你别着急,楼哥会有办法的。” 但谢楼能有什么办法?温鱼不知道。高铁站的尸潮如海,三轮车的声音足以将所有丧尸全部引过来,温鱼甚至能够闻到鼻尖愈发浓郁的腥臭气味。 正在无孔不入地朝他涌来。 谢楼猛地一脚油门,三轮车冲到了丧尸的近前,丧尸的手堪堪从谢楼面前擦过,下一秒,车辆掉头,这一小片区域的丧尸受到刺激,奔得飞快,和其他丧尸错了开来,谢楼故技重施,直至形成一道缺口:“小鱼!找硬物遮住头!” 话音落地,谢楼瞥一眼后视镜,温鱼已经找到了一个不锈钢盆戴在头上,还顺便递给了乐遥一个,谢楼旋即一脚轰下油门,从丧尸浪潮的缺口中疾驰而入。 “哗啦!” 无数的玻璃碎片掉落,乐遥只觉得头顶叮叮咚咚敲得他快要发晕,好在玻璃碎片没有划花他娇嫩的肌肤,三轮车冲进了高铁站大厅,但令他们万万没想到的是。 情况不容乐观。 候车室,检票口,楼梯,休息区,卫生间,站立区域,购物区域,所有地方的丧尸齐齐扭过头,看向这辆因为冲撞玻璃而正在缓缓减速的三轮车。 “歘……” 三轮车熄了火。 内外所有丧尸像是狗看到肉骨头似的朝他们扑了过来,温鱼的双腿已经不争气地发软,他一脚踩上三轮车的栏杆,刚一用力腿就软了,身体有些失去平衡地直接栽倒。 预料之中的痛感没有传来,谢楼一把抱住了他,带着他就开跑。 乐遥惊恐交加:“还有我啊!你们这种行为和把人骗进来杀有什么区别!” 没人搭理他。 能跑就跑,不能跑就完犊子。 温鱼死死地箍着谢楼的脖子,牙齿在控制不住地发颤,他实在是没用。他太害怕丧尸,对于这种像人又非人的生物,他总能感到毛骨悚然和后背发凉。 死人的气味,到处都是死人的气味。 “害怕就闭上眼睛,没关系,楼哥在。” 温鱼就是这么没有出息的人,只要谢楼在一天,他就控制不住地想要依靠一天,他明知道这样下去不行,但谢楼都说了可以,谢楼都说了他不用管,谢楼都说了他可以逃避,谢楼都说了…… “走,下去了。”谢楼稍做提醒,两人脚下的地面忽然承受到不该承受的重量,迅速塌陷。 水泥地面出现一个破洞,乐遥不管三七二十一跟着跳了下去,三人来到了网约车上车点。 比起楼上的尸山尸海,这里不是封闭地段,状况要好得多,但源源不断的丧尸正在从谢楼踩出来的洞里朝下漏,温鱼一眼锁定了一辆车门大敞的出租:“楼哥,那儿有车!我们去那儿!” 三人匆匆过去,车内空旷,什么也没有,目测安全,钥匙就放在车后座上。 和丧尸保持了安全距离,温鱼总算不那么软了,他从谢楼身上跳下来,钻进车后座,乐遥钻进副驾驶,谢楼依然坐驾驶位,车辆起步,迅速倒车,躲避前方从楼上追下来的丧尸。 前后都是丧尸,温鱼放下车窗,转过头看后面的情况。 和前面的惊魂现状比起来,后面好得多,这辆车声音又小,想要退出这里应该没有什么问题,温鱼这样想着,重新把脖子拧了回来。 拧回来的一瞬间,他恍惚间觉得哪里不太对劲。 余光似乎瞥到了什么东西。 他想要再次转过头去看身后,但这一次,他从后视镜里看见了他身后的情况。 一只腐烂得可以见到骨头的手从后备箱里摸了出来。 “楼——”温鱼还没有喊出声,一阵急刹骤然响起,谢楼动作神速地把温鱼拽到了驾驶座和副驾驶的空隙里,然后一脚踹开驾驶座的车门。 他刚一迈出车门,就有丧尸冲了过来,谢楼闪避躲过,丧尸接二连三地来,他不得已在五分钟内二度使用了异能。 控制的对象越多,消耗的能量值越多。 能力值被耗尽之后,如果想要短时间补充,必须使用能量石,否则只能靠等,至少等一个小时才能自动恢复。 温鱼他们这一路上都没有遇到过什么高阶污染物,没有能量石作为补给,所以很少在短时间内将能力值耗尽,一直秉持着能躲就躲的原则。 现在的情况已经出乎意料。 方圆十米之内的丧尸很快得到了处理,都陷在原地难以动弹,谢楼去处理后备箱的那只丧尸了,源源不断的丧尸争先恐后地踏入谢楼的异能能够控制的区域,需要控制的对象越多,谢楼的能量耗费就会越来越快,温鱼心急如焚,想要出去帮忙,但手刚一碰上车把手,一只额角有一块青黑胎记的丧尸忽地冲到了他的眼前,还没吓到温鱼,它的心脏受到谢楼的异能控制,在原地坠落,从身体里掉了出来。 与此同时,其它丧尸的移动速度渐渐变快了。 温鱼没有意识到,它们的速度缓缓加快代表着什么,一切只发生在刹那间,所有丧尸开始失去控制飞速移动,谢楼已经处理好后备箱的那只丧尸,正准备翻进后备箱,关上箱门,关门的那一瞬间,那只跑得最快的丧尸,咬中了他拉门时裸露在外的右手虎口。 “砰!”地一声,后备箱落下锁。 车内一时寂静无声。 丧尸在外面砰砰砰地敲打着车窗,温鱼一时忘了恐惧为何物,又前所未有地意识到恐惧为何物,这辆车的车后座和后备箱之间是没有任何遮挡物的,这也就代表着,他看见了谢楼被咬。 温鱼摸索着扶手箱往后爬去,乐遥及时坐到驾驶座上开车,逃离越来越厚的丧尸包围圈。 车内的空气静得吓人。 在温鱼到达车后座时,谢楼及时抱住了他,阻止了温鱼去开车门的手。 温鱼一巴掌拍在驾驶座的头枕上:“停车!开门!” 谢楼知道他想要干什么,拽着温鱼的手远离车把,语气难得严肃了几分:“小鱼,你听我说。” 谢楼左手的几个血孔正在汩汩朝外渗血,因着他搂抱温鱼的姿势,而全部蹭到了温鱼的腰上,白色的衣服被血染得鲜红,滚烫的触感快要把温鱼烫出一个孔,温鱼的眼睛在瞬间通红,推开谢楼的手:“我不听,你不要说!” 都咬出血了,活不了了。 被丧尸感染的人会在最多三天内彻底丧心病狂,短则二十四小时。 他们会先出现头晕和头痛的症状,其后身体的各种部位出现出血点和淤青,直至七窍流血,意识丧失。 温鱼的抗拒过于极端,他推开谢楼,找出棉纱和绷带,先用棉纱给谢楼清洗了伤口,再用绷带缠好,挡住那狰狞的伤口,好像这样就可以不存在。 谢楼垂眼看着他:“真不听?” 温鱼不知道谢楼怎么这种时候还可以这么冷静,他控制不住地捂住了脸,把眼泪藏进了手心,但藏不住抽搐的肩膀和哽咽。 他忽地把自己的脖子凑到了谢楼眼前,眼泪汪汪地道:“楼哥,你咬我一口。” 纤细的脖子像是一口就可以咬断,喉结在颤栗,谢楼伸出指腹,轻轻地按了一按,手背不间断地滴了几颗温鱼的眼泪。 …… 眼泪在涌出来的那一瞬间是热的,但很快转凉,落到谢楼手背时已经冰冰凉凉。 “你不在了,我也不要活了。”温鱼哭得情真意切,堪称撕心裂肺,乐遥微微侧过头,欲言又止:“你——” 他看了看哭得稀里哗啦的温鱼,又看了一眼仿佛一脸享受的谢楼,把自己剩余的话吞了回去。 一段亲密关系里面,果然得有一个蠢人。 “那我咬了。”谢楼摸上那光滑的脖颈,像是在找哪个位置方便下嘴,温鱼点头,睫羽间抖落一点泪花:“轻,轻点。” 反正都逃不掉成为丧尸的命运,那么与其被其它丑东西咬,不如给谢楼咬,谢楼至少会对他温柔一点。 温热的触感很快传来,或许是出于某种原始时期延续下来的本能,脖子被牙齿含住时,温鱼浑身都在发抖,腿也在发软。 痛意很快传来,但完全不足以破皮,谢楼在他的脖子上留下了一个浑然天成的红色牙印,还有一点亮晶晶的水渍,像是一个标记。 温鱼伸手一摸,没有在指腹上看到血迹,他蹙眉,正要和谢楼说这么咬没有用,谢楼举起了自己的右手。 右手虎口处,除了一个牙印,其余的什么也没有。 温鱼一时恍惚,眼泪也忘了流,转过头去看谢楼已经处理好的另外一只手,余光瞥到了后备箱角落里的好几颗带血的钉子。 11、第 11 章 不知道这个车主是不是脑子有什么大病,倒着钉了好几颗螺丝钉在车上,谢楼左手上的血孔就是在那里戳出来的,至于右手,那只丧尸可能肌无力,总之除了留下一个牙印外,什么也没有留下。 温鱼刚才是慌了神了,看见谢楼被咬的那一瞬间他已经大脑宕机,根本顾不上左右了。 “呜呜呜呜你怎么不早说。”温鱼咬紧的牙齿松开,哇地一声哭了出来,谢楼道:“是小鱼你不让我说话的。” 好像确实是这样的。 但这种生死大事,谢楼怎么可以—— “轰!” 他的心绪还没有在大落大起中平复下来,车身忽然一阵晃动,砰地一声撞上了路边的墙体,安全气囊都弹了出来。 …… 乐遥被挤得动弹不得,艰难地扭过头:“我都说了我不会开车了……” 你什么时候说了! 外围的危险还没有彻底解除,这里又出了新的幺蛾子,温鱼来不及和谢楼算账,伸手去拖拽乐遥,引擎盖已经开始冒烟,谢楼先一步下车,能量值暂时告罄,只能采用最原始的方式对付丧尸,谢楼在后备箱的工具里选了一把菜刀。 他单脚踹开车门,刚一下去,车门还没关上,温鱼就丝滑地跟着溜了出来。 谢楼的脸色在一瞬间变得不好看,想要把他塞回去,温鱼火速躲开,跑到驾驶舱外拉开车门,把乐遥拽了出来。 谢楼蹙眉。 乐遥惊魂未定,拉着温鱼的手在发抖,但他发现,温鱼的手似乎比他抖得更厉害。 “小鱼,顺着自动扶梯去楼上,去站台找空车!”谢楼砍断一个丧尸的脖子,对前赴后继的丧尸起到了恐吓作用。 温鱼眼睛还是通红的,在原地僵了僵。 乐遥拽了他一把:“你怎么还不跑?!!!你难道觉得你留下来还能帮到他吗?” 一只张牙舞爪的丧尸冲到温鱼跟前,他游魂的眼神蓦地回神,扭过身就朝后跑,在和谢楼擦肩而过三秒后,他从车里摸出了一根半米粗的钢筋。 乐遥傻眼。 钢筋砸在头骨上,丧尸在一瞬间晕头转向,温鱼的手麻得差点当场缴械投降,那只丧尸在他这里吃了瘪,立马调转去找谢楼,温鱼重新发力,举起那条钢筋,对准了怪物的心脏。 钢筋撞到了肋骨,温鱼立马调整角度,长驱直入,温鱼没有办法直面同类的死亡,只能侧过头去看身侧的谢楼。 谢楼此刻也正在看他。 温鱼已经没有力气把钢筋取出来,谢楼立马拉着他的手往外拔,血水顺着钢筋上面的纹路一圈一圈地朝下滴,在第二只丧尸冲过来之前,谢楼带着他就走。 温鱼的心脏跳得非常之快,他杀死了一只丧尸,终结了这个个体的一生。 在现在,有相当一部分人仍然认为,丧尸形态是他们的生命存在的另一种形式,不老不死,等同永生。 温鱼管不着这些,他只知道,威胁谢楼的一切障碍,都要扫除。 包括他自己。 两人爬上自动扶梯,拾级而上时,温鱼看向谢楼,注意到谢楼的表情沉得厉害,他正想开口问什么,喉咙突地一哽,肾上腺素褪去,应激后的恶心感排山倒海般袭来:“呕——” 温鱼的脸色在一瞬间变得惨白,昨天吃的东西悉数朝上涌。 他的胃这次是真的在难受了。 乐遥跑在他们前面,已经探了一遍路,急急忙忙地冲回来:“站台全是丧尸,去不了了,大厅里的丧尸也都过来了,怎么办,去哪儿!” 乐遥肉眼可见地急成了陀螺,温鱼眼前一阵阵地发晕,比晕车还难受,他捂着嘴看向谢楼:“楼哥,我想吐,好难受……” 前有狼后有虎,温鱼现在又必须要一个相对安全的空间,谢楼立马调头朝后跑,在乐遥不敢置信的眼神里朝楼上去。 “你们去哪儿!上面是大厅,全是丧尸啊!” 温鱼埋在谢楼怀里,抓紧了谢楼的衣服:“楼哥——” “去三楼贵宾室。”谢楼的语气一如既往地浅淡,温鱼恍惚之际,在他的声音里听出了一丝不同寻常。 两人刚走到大厅入口,就被一群丧尸堵住了,温鱼看向谢楼,不知道楼哥要怎么从这重重包围里冲出去,然后,他就看见…… 谢楼掏出了一部手机。 “哪里来的手机?”温鱼和谢楼的手机应该还在他们的考场外面,他们高考结束根本连手机都没来得及拿就踏上了这趟逃命的旅程。 谢楼没有回答温鱼的问题,但温鱼很快就知道了那到底是谁的手机。 手机呈一个抛物线掉进了丧尸群里,乐遥眼睁睁看着它从自己面前划过,响起了他最喜欢的重金属音乐。 !!! “fightthefear fightthefear riseupfromtheground gonnamakeyouabeliever fightthefear fightthefear bloodsweattears makethepaintastesweeter (whoa-oh-oh-oh,whoa-oh-oh-oh)” 乐遥的超燃music在大厅里轰然炸响,温鱼突然很想问一下乐遥的手机是什么牌子的,声音怎么可以这么大。 听觉永远是比嗅觉更为灵敏的五感之一,大部分丧尸都朝着乐遥的手机去了,一部手机的牺牲换来了他们喘息的机会,当它停止响动的时候,三人已经顺利抵达了楼上的贵宾室。 但非常令人绝望的是,贵宾室被从里面锁住了。 温鱼已经一秒都坚持不了了,他推开谢楼,扶住旁边的垃圾桶就开始狂吐,谢楼抄起脚边的消防器就要砸门,还没砸中,门从里面开了。 一个青年探出头,声音细弱蚊蝇:“别,别砸门,你们先进来吧。” 温鱼吐得昏天黑地,进到贵宾室后换了一个垃圾桶继续,谢楼端着水站在他旁边,乐遥满脸郁色,正在为自己死去的手机默哀。 放他们进来的青年蹲在角落里,手里捏着一个贵宾室的纸杯,眼神在三人身上转悠,紧张得已经快要把杯子捏皱了。 温鱼把胃都吐痛了,才虚脱地感到舒畅了不少,他一屁股躺到一旁的沙龙上,盯着谢楼头顶的白灯,有点恍惚:“楼哥,我好像看到天使来接我了……” 乐遥道:“那你去给我的手机陪葬好了。” 温鱼眼前还是那只‘死’去的丧尸幻影,谢楼没有回答他的胡言乱语,谢楼沉默得有些异常。 从温鱼杀死那只丧尸开始,谢楼周身的氛围就变了。 变得……死气沉沉。 温鱼并没有意识到这一点,他虚脱地直起身,拉过谢楼的手,带着谢楼朝洗手间里去。 “哗——” 水流涌了出来,温鱼仔仔细细地搓谢楼的右手,他并不放心,他依然在担心:“会不会咬破了表皮?只是血很少很少,这才看不见。” 谢楼任由他摆布,微微出神地盯着温鱼,突地抽动了一下小指:“小鱼今天杀死了一只丧尸。” 因为他的没用。 谢楼的眼神混沌一片,略显病态。 温鱼没有听他说的话,抬起手摸了摸谢楼的额头,手蓦地又缩回,一脸要哭出来的样子:“为什么这么烫。” 他要焦虑死了。 谢楼眼神恢复清明,反手摸了摸温鱼的额头:“不是我烫,是你太冷了。” 温鱼的眼泪都要涌出来了:“真的吗?” 谢楼点头:“真的。” 温鱼一张脸白惨惨的,但还在担心谢楼:“楼哥,我好害怕,呜……” 他控制不住地哭了出来,一边擦眼泪一边抽噎:“怎么办啊,都怪我,我太蠢了,我就不该找那辆车的……” “不会有事的。”谢楼把人抱进怀里:“我现在什么事也没有。” 温鱼没有办法被安慰住,现在更没有别的办法,唯一的办法就是等。 等二十四个小时。 这间贵宾室各种功能非常齐备,不仅有客厅,还有厨房,卫生间,茶水间,备餐室,吧台,娱乐室,应有尽有。 温鱼就在客厅守着谢楼。 二十四个小时后,谢楼没有出现任何症状。 温鱼满血复活。 他的复活惊到了贵宾室的原住民,原住民叫做林再秋,大学生,极度社恐。 昨天他还没有意识到自己放了个什么玩意儿进来,直到今天,他和温鱼说上第一句话。 “你们你们可以在这里住,不,不用管我,当我不存在就好。” 林再秋年纪不大,头上的黑色耳机明明没开机,但还是非常严实地扣在他的头上,仿佛是他与世隔绝的工具。 林再秋已经竭尽所能地把自己的存在感降到最低,甚至把自己所有的行李集中在了角落里的一小片区域内。 但社牛人士温鱼还是没有放过他。 温鱼非常自来熟地坐到了他的旁边:“你多大了?叫什么名字?只有你一个人待在这里吗?你的朋友呢?” 林再秋伸出手握了握自己的耳机,厚厚镜片下的眼睛飞快扫了温鱼一眼:“20岁。林再秋,一个人,没朋友。” 他声音越说越小,抱着自己的包就想要挪地儿,温鱼拽住他:“你在这里住了多久了?你之前是哪个大学的?你异能是什么,等级是啥?” 林再秋被他拉住,于是没能再动,老老实实地站着,像是在回答老师的问题:“也没多久,一个月,z大的,异能,……应该,我不太确定,因为我没有试过,可能会说错,不过大概是强化系的,我可以听到,方圆一公里以内的所有声音,等级是b。” 林再秋非常严谨,也非常毫无保留,温鱼问了他什么他就说了什么,温鱼还是第一次遇见听力强化这种异能,他很快反应过来,可以听见一公里内所有声音的话,岂不是可以在逃跑的时候完美避开有丧尸的地点? 他眼睛一亮:“你想要回零区吗?我们可以一起,你负责规划安全路线,我们负责保护你。” “不想。”林再秋拒绝的声音虽然很小,但非常果断。 温鱼不解:“为啥?高铁站这里这么多丧尸,你待在这里时刻都会有生命危险的。” “因为保护区里,人太多了。”林再秋非常实诚:“比起和人待在一起,我还是,更喜欢,丧尸。” 12、第 12 章 温鱼睁大了眼。 “人比丧尸可怕吗?”他指了指自己的鼻子:“哥哥,你觉得我也可怕吗?” 少年昨天哭了一整天,眼睛还是红的,一张小脸白得没什么血色,看起来可怜巴巴,任谁也不会觉得他可怕,只会觉得他可怜。 但林再秋不一样。 他在温鱼谢楼和乐遥三人里扫了一圈,最后非常诚恳地对温鱼道:“……你最可怕。” 温鱼受到了一万点暴击,原地石化。 乐遥放声大笑。 林再秋很快解释:“不,不是说你不好的意思,只是你……你太热情了,我比较喜欢安静,是我的问题。” 温鱼看向谢楼,眼睛成了两个荷包蛋表情包,汪汪的。 谢楼正在徒手拆药,他拧出所有的药片和胶囊,把水和药一起递到温鱼面前:“萝卜白菜各有所爱,吃药。” “还有,别乱叫哥哥。” 温鱼老老实实地吃了药,喉咙又苦又干巴,吃过药之后,他依然没有放弃和林再秋进行交涉,他直接蹭到林再秋旁边,坐在小沙发上一眨不眨地看着他。 林再秋起身要去卫生间,温鱼立马给他递报纸,林再秋起身去喝水,温鱼立马屁颠颠地跑去给他接,林再秋提着书包朝旁边挪,温鱼也鞍前马后地跟着他挪。 两人就这么耗了快一个小时,直到厨房里传出来饭菜的香气,他们都还在僵持。 林再秋秉持着人不和我说话我不和人说话的原则,埋头看书。温鱼秉持着人不喜欢我说话我不说话的原则,睁着卡姿兰大眼睛打量林再秋,给予了十足的尊重,虽然效果约等于无。 林再秋满头大汗,温鱼注意到他额头上亮晶晶的汗,全然没有意识到这汗是被自己逼出来的,他正要无事献殷勤地给林再秋扇扇子,乐遥从屋内走了出来。 乐遥去休息室里歇了一会儿,被厨房里散发的香气勾了出来,他脑子似乎还是困顿的,蓝色的头发毛毛躁躁,下意识靠在门框边喊道:“向尹,今天吃什么啊?” 乐遥喊完睁眼,或许是注意到外厅的环境和他家的别墅天差地别,他这才回神,略有些尴尬地想退回去,却被林再秋喊住了。 “向尹?哪个向尹?” 林再秋忽地认真打量起了乐遥。 蓝色头发,长得很好看,皮肤白,右边的眼睛下面有一颗红色的小痣。 “乐、遥?” 温鱼一愣:“你们俩认识?” 乐遥也挺愣的:“不认识。” 林再秋道:“但我认识向哥,我在他的手机里见过你的照片,你们俩……是朋友对吧?向哥之前帮了我,我也可以帮你一次。” 乐遥眼神复杂地看了林再秋一眼,欲言又止。 只有温鱼在喜出望外:“对啊!他们是朋友,还是最好的朋友呢。” 他才不管向尹是谁,他只知道可以安全护送楼哥进区了,好耶! 温鱼苍白了一天的脸色因为喜悦而有了一点血色,他小跑着进厨房,想要把这个好消息告诉谢楼。 “楼哥,林再秋答应和我们一起进区了!” 锅里沸腾着浓郁的香气,谢楼攥住少年微微发凉的手:“嗯,已经听到了。” 温鱼习惯性地瞅了一眼谢楼的手,虎口那处的牙印已经因为被温鱼反复冲洗,印记浅淡到几近于无。 二十四小时过去了,三十六小时过去了,谢楼没有出血。 温鱼已经在思维网里求助过,这样已经基本脱离危险期了。 “太好了。” 温鱼搂住谢楼的脖子,把人微微朝自己的水平高度拉,谢楼撑着桌面俯身,顺着温鱼的姿势,用额头贴了贴对方的额头。 温鱼盯着谢楼的俊脸,感受到谢楼的温度。 烧倒是不烧,但为什么,楼哥的额头,这么冷? 是不是冷得有点过分了。 把他的额头都冻麻了。 温鱼双腿发软,呼吸滚烫地喷洒在谢楼脸上,他有些困惑地抬起头:“楼哥,你是不是很冷。” 发烧的症状也不一定是发烫,可能是发冷。 谢楼沉眸凝视着他,下一秒,温鱼被人抱了起来。 “是你在发烧。” 温鱼疑惑地伸出手,摸了一下自己的脸,确实烧乎乎的。 在被谢楼确诊发烧后,他浑身开始发软,骨头酸酸涨涨,蜷在谢楼怀里,努力地用脸和耳朵去蹭谢楼的脖子。 “好热啊哥哥。”他眼睛都被烧红了,蒙上了一层浅浅的红雾。 又是犯胃病,又是发烧。 他的身体,已经好久没有这么娇气过了。 林再秋和乐遥在外厅里交涉着什么,应该是聊和向尹有关的事情,温鱼被谢楼抱着出来,两人纷纷行注目礼:“怎么了?” 温鱼摆摆手:“小问题,小问题。” 谢楼抱着温鱼掠过他们,送进了休息室,顺便反锁了门。 温鱼被放到了床上,轻轻地陷进了被褥,他隔空抓了一下,抓住谢楼的手。 脑子晕乎乎的,心脏跳得好快,温鱼难受,抚开谢楼的手,手指从谢楼的指缝穿过,握住那冰冰凉凉的手背,引导着来摸自己的脸:“冰一冰。” 修长的手指触碰到了他的睫毛,浓密的睫毛微微垂着,轻轻颤动,像是搔到了某人的心尖上。 谢楼飞快抽出手,接来一盆凉水,温鱼红着眼圈:“我想吃药了……吃药好得比较快。” 他讨厌发烧的感受,有一种本来就笨还要变得更笨的慌乱感。 “刚吃过胃药,不能再吃退烧药。”谢楼把毛巾拧得半干半湿,先给小孩擦了脖子。 温鱼感受着水蒸气挥发那一瞬间带来的凉意,非常有经验地卷起了自己的衣服。 不盈一握的雪白腰身映入了谢楼眼底。 谢楼眼神微暗。 同样是少年,但谢楼总不太像十七八岁的样子,分明家庭都是一样的家庭,谢家的父母也异常开明,但养出来的孩子却是天差地别。 那不是十八岁的少年应该拥有的眼神。 谢楼敛去了眼底的奇怪情愫,替温鱼脱掉了上衣。 微微粗糙的毛巾从皮肤上摩擦而过,温鱼不太高兴地蹙着眉:“楼哥,你磨得我很痛。” “哪里疼?”谢楼问。 温鱼伸手捂住了自己的胸口:“这里不准擦了。” “疼?” 温鱼自己也不太明白,他摇了摇头:“也不是疼。” 他也不知道是什么,总之不太舒服。 他拒绝,谢楼便不再碰,擦完腰腹和腋窝,他开始脱温鱼的裤子:“大腿根也要擦。” 温鱼听话,老老实实地脱了裤子,常年没有见过阳光的腿根白皙光滑得仿若上好的瓷器,摸着柔软滑嫩。 “把腿分开些。” 谢楼的声音微微发哑,温鱼一只手捂着烧红的眼睛,垂眸瞧着谢楼:“楼哥,腿也好痒。” 谢楼的手忽地按了上去,手掌与大腿形成不太鲜明的色差,挤得温鱼的皮肤微微凹陷,手掌边缘的肉鼓起:“忍忍就好。” 水蒸气的挥发带走了多余的热量,谢楼不厌其烦地给他擦身体,温鱼渐渐地舒服了很多,出了许多汗,体内不再那么燥热了。 紧绷了两天的身体感受到了久违的困意,温鱼眼帘半睁不睁,谢楼的身影在他眼前时而清晰时而模糊,他眼皮重逾千斤,坠入了无边无际的梦境。 “真难伺候。” “把我当成你的仆人?我和他可不一样。” “温小鱼,不好好吃药的话会被咬。” “是不会倒水还是不会拿筷子?敢使唤我,小心把你牙拔掉。” “再挑食的话,你的楼哥会讨厌你的,和你绝交,怕不怕?” 温鱼睁开眼,意识回笼。 居然梦见小时候的事情了。 “好香。”浓郁的香气在清醒之后不由分说地撞进了鼻腔,厨房里,谢楼已经做好了今天的晚餐,因为贵宾室里有厨房,煤气罐里还剩有燃气,温鱼非常难得地见到了这么多天来的第一顿热乎饭。 谢楼做饭从来不会问温鱼要吃什么,总之就是他做什么温鱼就吃什么,但不管是口味还是食材,都没有出现过温鱼不喜欢的。 上学的时候,不是没有人挖苦过谢楼对温鱼百依百顺,比起朋友,倒像温鱼的仆人,温鱼和谢楼都知道这种人居心不良,是想挑拨他们的关系,因此从来没有让其得逞过。 况且温鱼也从来没有把谢楼当成过仆人。 但如果……他真的把谢楼当仆人,并像那些讨厌的人一样羞辱谢楼呢??? 这个念头冷不丁冒出来,温鱼伸手抹了把汗。 谢楼一定会生气的吧,是个人都会生气的吧! 温鱼循着气味爬下床,晃晃悠悠地钻进了厨房。 简单的食材,通过谢楼的妙手加工一番,就成了香喷喷的饭菜。 温鱼双手捂住脖子,十分不明显地咽了一口口水,心虚地看了谢楼一眼。 “醒了?”谢楼把饭菜都端到桌子上,给温鱼配好碗筷,先摸了摸额头:“不烧了,吃饭。” 温鱼稍稍瑟缩了一下,无比亏心地坐到了谢楼对面。 他要开始发力了!老天保佑他! “口渴,我要喝水!谢楼!”温鱼把筷子啪地一声放到桌面上,颐指气使地伸手一指,指向了角落里的饮水机。 这一声谢楼生硬得两人都不太习惯,温鱼赶忙补救:“谢楼哥哥,我要喝水……” 谢楼哥哥这样的称呼已经很久没听到了,谢楼挑眉,二话没说去给他端了一杯水过来,温鱼埋头喝了一小口,找茬的表情先一步摆到位道:“怎么是——” 凉的两个字还没说出口,他意识到不对劲。 这水是温的。 嗯……虽然情况有变,但他找茬的心没有变:“温的!我不喝,我要喝凉的!” 但这种无理要求遭到了谢楼一口回绝。 “胃病没好不能喝凉的,好了也不能喝,就喝这个,听话。”谢楼三言两语说得温鱼哑口无言,嘴巴张了又张,最后默默地咬住了纸杯。 呜呜呜楼哥说的确实很有道理嘛。 好,喝水计划行不通那就换! 温鱼给自己夹了一块土豆,恰在此时,乐遥和林再秋像狗闻着骨头味似的推开了厨房的门。 两人落座,十分自然地自己给自己添了一副碗筷。 能够在末世吃到一顿热气腾腾的饭实在是太不容易。 乐遥动作僵硬地用筷子夹起土豆,动作缓慢,神态虔诚地放到了嘴里。 “太软——” “太香了!” 温鱼的找茬和乐遥的真情实感一同响起,温鱼悄无声息地闭嘴,埋头扒拉饭。 乐遥这种事儿逼都能吃,他要是说不好吃,这茬找得也太明显了。 他换了一道菜,去夹旁边的肉,筷子刚一戳上去,还没塞进嘴里他已经想好了要怎么挑刺。 就说肉质太差了,罐装肉一点都不新鲜,然后扔掉筷子不吃,楼哥就会觉得他无理取闹,让他爱吃不吃,然后两人冷战,楼哥忍无可忍就会离开他。 肉塞进嘴里了。 温鱼嚼了嚼,又嚼了嚼,眉头皱起,张口:“一点都不新——” 林再秋这个究极社恐人士猛地拍了一把桌子,几乎是嚎出来的:“好久没吃到这么新鲜的肉了。” 林再秋忽地放下碗,抓起自己的衣摆擦眼泪,温鱼呆若木鸡地看着他,他突然开始放声大哭:“我妈做的饭就是这个味道,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 太真诚了。 乐遥和林再秋吃作一团,温鱼埋头,把自己要说的话都吞了回去。 “小鱼刚刚想要说什么?”谢楼突然发问,温鱼哽了哽:“没有,楼哥,我什么也不想说。” 他只能把视线投向最后一碗汤。 这么万能的一碗蔬菜汤,温鱼实在是不知道能够找什么刺。 他认命地盛了一碗,菜叶在嘴里软烂,温鱼在汤里尝到了一股熟悉的味道。 他咬住了一颗圆滚滚的花椒。 椒麻的气味在嘴里忽地散开,温鱼像是瞬间找到了切入口,抬头看向谢楼:“……” 他要憋个大的。 他看了看一桌的菜,又看了看地板,虽然是贵宾室,但地板再干净也干净不到哪里去,浪费了不太好。 温鱼偷摸翻出了包裹里装食材专门用的食品袋。 “楼哥,你再去给我接杯水。” 温鱼回到座位坐好,趁着谢楼转身去给他接水的功夫,飞速把食品袋套到了垃圾桶里。 他紧张兮兮地盯着谢楼的背影,在谢楼转身的瞬间,他一把抢过乐遥手里的碗:“吃什么吃!” 乐遥一懵,温鱼把他的碗重重地砸到地上,当地一声,米饭都洒了出来,温鱼直接端起两盆菜倒进了垃圾桶里:“难吃死了!我一口都吃不下去!” 乐遥呆滞。 林再秋被吓得一哆嗦,默默地抓着自己的碗朝后挪了挪,想要远离温鱼,乐遥也一脸惊悚地看着他,都不知道他这是发哪门子疯。 温鱼一张脸涨得通红,谢楼端着水飞快走了过来,把水放到了他面前,蹲到了他旁边:“怎么了?” 温鱼盯着谢楼做的菜躺在垃圾桶里,心疼得要命,楼哥还来关心他,他一下就没控制住眼泪,啪嗒一声落了出来。 “没有!”温鱼别开谢楼过来扶他的手,泪眼朦胧地指着桌上的汤:“你做饭的时候,怎么,怎么可以在里面放花椒,你忘记了吗?我,我从昨天起就不喜欢吃花椒了啊,呜呜呜你不爱我了,我才不要吃你做的饭!” 谢楼明显怔了一怔。 乐遥和林再秋四目相对,都被温鱼的阵仗吓住了,林再秋难得主动开口,当起了和事佬:“小事,小事,花椒而已,我给你挑出来好了。” 温鱼还是一副很生气的样子:“这是花椒的问题吗?这是态度的问题,他不在乎我了,所以才会做我不喜欢吃的东西。” 温鱼哭得梨花带雨的,像是受了天大的委屈,乐遥一时都拿不准到底是谁的问题,看向谢楼道:“如果昨天强调了很多遍不喜欢吃花椒的话,那你今天还放,就确实很过分了。” 事实是温鱼根本没说过。 他等着谢楼反驳,但谢楼只是看了他一眼,又看了乐遥一眼,随后站起身,端起桌上的汤,一起倒进了垃圾桶里。 温鱼眼睁睁看着里面本来还可以吃的饭菜被汤冲成一袋垃圾,他的心碎成了一瓣一瓣的,但再心碎,肯定也没有谢楼心碎。 温鱼几乎能够想到楼哥会有多难过和委屈。 他真是无理取闹到了极致。 温润的嗓音蓦地在他耳边响起:“先喝点水,我去重做,小鱼除了不想吃花椒,还有什么是不想吃的?” ? 温鱼抬起头看向谢楼,眼圈湿润得不像话。 谢楼重新朝厨房去,温鱼一眼看见了他手上的棉纱。 楼哥手上有伤还给他做饭,温鱼猛地一怔,鼻尖酸得不行,拽住了谢楼,声音像是从眼泪里漫出来的:“哥哥,对不起。” 谢楼的身体僵了片刻:“为什么要道歉?” 温鱼哽咽道:“我昨天根本就没有和你说过我不吃花椒了,我只是临时起意在无理取闹。” 谢楼道:“我知道。” 温鱼:“?” 谢楼:“可以无理取闹。” 13、第13章 “我喜欢小鱼和我撒娇,不用道歉。” ? 温鱼有点看不懂了。 不光他看不懂,乐遥和林再秋也是一脸看不懂。 刚才那样,是在撒娇??? 请问有半毛钱关系吗? 但谢楼的反应不像是演的,这个男人不但没有一点不耐烦,反而非常欣喜于温鱼找他的茬,重新去做饭的背影甚至透露出轻松和愉悦。 三人在原地面面相觑,无比震撼。 直到第二锅菜上桌。 林再秋和乐遥没敢先动筷子,生怕温鱼一个火大把碗扣他们头上,两人吃人嘴软,如履薄冰地一人坐着沙发一角,就连乐遥都老老实实了起来。 温鱼俨然方才还没有作够,对着第二桌菜,继续挑三拣四:“我要吃辣。” “烧才退,你吃不了辣。”谢楼有理有据好言相劝,温鱼一脸不乐意地瞅着他:“已经退了,为什么不可以。” “我说不可以,就是不可以。” 谢楼敲了敲温鱼的碗:“吃。” 温鱼:…… 他盯了谢楼半晌,忽地咬紧了嘴唇,一副要哭不哭的样子:“你凶我……” 乐遥和林再秋互相对视一眼。 凶吗??? 平心而论,谢楼的语气和表情绝对算不上凶,温鱼变本加厉:“我还在生病你怎么可以凶我,你是不是早就对我不耐烦了?好,我不吃了,你自己做的你留着自己吃吧。” 他放下碗筷就走,冲进休息室一头埋进了床里。 十来秒后,有人走进了休息室。 温鱼听见房门上锁的声音,感受到了床垫的下陷。 他的声音闷闷地从被子里传出去:“你走开!” 说着,温鱼卷起被子朝另一侧滚,一圈还没滚到,忽地被压住了。 谢楼像是坐在了他的腰上。 温鱼被压得动弹不得,在被子里呼吸不畅,燥热心虚得不行。 被褥不厚,本来有淡淡的光线可以透进来,忽然,一道阴影笼了下来,被褥被压得下陷,乌漆嘛黑地贴在了温鱼的脸上。 谢楼的呼吸,似乎隔着一层被褥,就在他面前缭绕。 “怎么才肯吃饭?” 谢楼忽然问他,声音近在眼前,温鱼欲言又止,斟酌再三,小声道:“除非……你喂我。” 耍性子能够耍到他这种程度,应该也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了吧。 十八岁了还要人喂饭,像什么话! 谢楼应当也是觉得他的要求有些无理取闹,很快下床出了门。 温鱼终于松了一口气,他慢吞吞地拉开被褥,想要透气,谢楼端着碗筷进来了。 温鱼探头:??? 谢楼沉默寡言地坐到了床头,一只手托着碗,另一只手调整着拿筷子的角度,看向温鱼:“要我喂饭的话,我喂什么,小鱼就只能吃什么。” 温鱼茫然地坐在他面前,谢楼挑起一块米饭递到他嘴边,温鱼下意识张嘴,咬住了谢楼手里的筷子。 被热气氤氲过的嘴唇红得像涂了一层蜜,又亮又水润,温鱼整个人就像一颗粉嫩的乖巧桃子。 谢楼垂眸看着,感受着温鱼咬筷子的力度,唇角抿出了一点笑意。 他的小鱼,好乖。 温鱼也不知道怎么就变成了这样,但好像又非常合理。 他让谢楼喂饭,谢楼喂了,就是这么简单。 可……一个成年人喂另一个成年人吃饭,这怎么看,也不太简单。 要拒绝吗? 可是肚子真的好饿。 楼哥做的饭菜真的好香。 t^t 思想挣扎之际,温鱼已经口嫌体正直地暴风吸入了谢楼喂过来的饭。 呜呜呜饭这么好吃,怎么会有人不喜欢吃饭。 温鱼吃饱喝足,舒服得在床上打滚,谢楼收拾完,把他人从床上拽了起来:“别滚了,再滚该胃疼了。” 温鱼老老实实地坐了起来,谢楼捋了一把他乱糟糟的头发:“我烧了热水,等会泡个脚。头还晕不晕?” 温鱼晃头:“不晕了。” 城市已经入夜,外面丧尸活动的动静渐强,时不时传来打砸咬的声音,谢楼把水给他提了进来,温鱼盯着满满一大桶的热水,卷起裤脚,探了探脚,脚尖刚一碰到水面,被烫得立马缩了回去。 谢楼坐在他对面:“烫?” 温鱼的坏水儿蹭蹭蹭地往外冒。 他轻轻踢了踢水面,忽而抬起一只脚,踩上了谢楼的膝盖:“哥哥。” 雪白的皮肤沾带的水渍浸润了谢楼的长裤,一圈水痕在膝盖处迅速蔓延,温鱼的声音带着挑衅,听在谢楼耳朵里,却只有撩拨。 “给我洗脚。” 温鱼说出口的瞬间,耳朵就不受控制地红了一片,事实证明,他没有乐遥的那种王子病,不能心安理得地胡乱使唤别人。 他讨厌侮辱别人,更讨厌侮辱谢楼。 话已经说了,效果已经达到,温鱼也没真的打算让谢楼给自己洗脚,他立马给自己,也给谢楼找台阶下,刻意挑衅道:“不愿意?” “不愿意就算了。” 真的算了。 温鱼说着就要把自己的脚收回来,收到一半,脚踝蓦地被人抓住了。 难以言喻的感受。 他一直知道谢楼的手很大,但从来没有如此直观地感受过,谢楼的手,竟然可以直接将他的脚全部握住,温热的掌心和薄薄的茧轻轻刮蹭温鱼敏感的脚部皮肤,温鱼小腿本能地绷直,想要收回,却被谢楼握得更紧。 好痒,像被羽毛挠中了脚心。 温鱼眼睫轻颤,因为奇怪的痒意而蒙上了一层水雾,他难受地绷直了身体:“楼哥……” 谢楼一只手托着温鱼的脚,另一只手负责浇水,温鱼一动不敢动,在谢楼的揉搓中痒得想哭,但他一旦表现出要把腿抽回去的趋势,谢楼的力道就会蓦地加重,锢着他的脚不让他躲开。 温鱼欲哭无泪。 他总算明白了什么叫自作孽不可活。 可是他都已经让谢楼给他洗脚了啊,他都这么,这么侮辱人了,谢楼为什么还是无动于衷。 到底要怎么样!才能不再和谢楼做朋友了! 温鱼的头快要像西瓜一样炸开,入夜,爬上床,他登录思维网,寻找救命良方。 来杯热可可(楼主): [今天尝试和他接吻了,他妈的这个死渣男居然接受良好,脚踏两条船他玩得很6嘛] 吸尘器: [这都行不通的话,证明他对楼主的□□还是很有兴趣的,楼主别再尝试□□恶心他了,试试精神恶心法。] 来杯热可可(楼主): [精神恶心法?] 吸尘器: [第一是查岗,第二是疑神疑鬼查衣服查头发丝查香水味,第三是直接怀疑他出轨,正常渣男一定会立马倒打一耙说你对他没有最基本的信任,这段感情没有维持的必要了,然后和你分手] 栩栩如生: [再致命一点,不准他和别的女人说话,不准他和别的女人视线交流,主打一个变态,就不信他还能受得了] 天国启动: [参考教材——《致命囚宠》《金丝雀他插翅难逃》《斯德哥尔摩综合征》] xsj: [说白了就三个字,占有欲] 温鱼醍醐灌顶。 谢楼就躺在他身侧,他退出思维网,在夜色里从身后抱住了谢楼的腰。 谢楼果然还没睡,侧过身问他:“怎么了?” 温鱼把头埋进了他后背,瓮声瓮气道:“我其实骗了你。” “骗了我?什么事。” 温鱼一副做错了事情的样子抬起头,眼尾的薄红让人不忍心责备,虽然说的是强势的话,语调却软软糯糯:“我没有讨厌你做的饭。但你是我的哥哥,只可以给我做饭,我宁愿倒掉,也不要让别人吃你做的饭。” 谢楼的瞳孔微微收缩。 “小鱼……真的是这么想的么?” “嗯!”温鱼紧绷着脸,鼓足一口气,凶巴巴地抬头道:“不仅不可以做饭给别人吃,没有我的允许,你还不可以和任何人接触,我讨厌在你身上闻到别的男人的味道。” 谢楼显然觉得他突然提出这样的要求有些奇怪,问道:“为什么突然不想让我和别人接触?” 温鱼:“……” 他卡了一下壳,脑子里飞速掠过思维网里的那些经典语录,最后挑选出了最最最霸气侧漏的台词:“因为你是我的人,如果再和别的男人眉来眼去,小心我把你关起来。” …… 嗯哼? 温鱼顶着人畜无害的一张脸,眨着圆滚滚的眼睛,说着阴暗疯批的台词,空气停滞了片刻,谢楼忽地别开了头。 “我没和你开玩笑!不准笑!” 虽然谢楼已经侧过身去笑,但温鱼还是一眼就看见了,他气急败坏地去捏谢楼的脸:“不仅不可以和别的男人接触,还不可以对视,当着我的面不可以,背着我更不可以,你要摆好你自己的位置,明不明白?” 谢楼不明白:“我是什么位置?” 温鱼急道:“你是我最好的朋友啊!” 谢楼道:“小鱼对所有朋友的占有欲都这么强?那会把别的朋友关起来吗?还是只关我一个。” “……当然只关你。”温鱼的喉咙莫名在谢楼的注视中觉得干干的,楼哥的眼神为什么这么奇怪?他好像被反客为主质问了? 温鱼对自己的气势非常不满意,他清了清嗓子,耳廓通红地重复思维网里的教学:“如果你再勾搭别的男人,我就会把你关进小黑屋里,让你每天都只能给我做饭洗衣服拖地,用、用手铐把你铐起来,不让你穿衣服……除了为我服务,什么都干不了,门都出不了。” 谢楼微愣,问道:“真的吗?小鱼真的会这么对我吗?” 温鱼硬着头皮道:“真的,所以你知道害怕了吗?” 谢楼眼帘轻合:“特别害怕。所以小鱼是要把我关在哪里?用什么手铐?一件衣服都不给穿吗?小鱼需要哪方面的服务?” 温鱼恍惚:“啊……” 他就只是随口一说? 谢楼道:“我白天就和别的男人说话了,小鱼需要现在惩罚我吗?” ……不用。 当然不用。 但现在说不用是不是显得自己的占有欲一点都不强??? 温鱼深呼吸一口气,扬起下巴,气势凌人道:“说,说吧,你想怎么罚。” “啪嗒。” 上锁的声音响起,温鱼的手腕感受到一阵凉意,一具银色的手铐赫然铐了一半在他的手上,另一半在谢楼的手腕上。 温鱼茫然:“哪里来的手铐?” 谢楼看着温鱼被铐住的手腕,神色不明道:“那天路过一家超市的时候拿的。” “超市?”温鱼常识还是有的:“什么超市可以卖这种东西,这是违法的!” 而且他们不是在睡觉吗?为什么谢楼可以从床上随手摸出一把手铐! 谢楼没说话,温鱼拨弄了一下这副手铐,注意到一个细节,他看向谢楼:“现在的手铐设计得还人性化的,这里面是软的哎,手腕一点也不会被磨疼,不过为什么里面是粉色的啊,像玩具一样。” “小鱼……”谢楼忽地握紧了他的手:“我不止拿了一副手铐,还有别的东西,小鱼想要试试吗?可以用来惩罚我。” 14、第 14 章 别的东西? 不对劲! 楼哥这眼神,这语气,哪里像是害怕的样子,他对小黑屋和手铐的接受度明明非常良好! 哪有主动要求受惩罚的啊! 温鱼一个不注意,谢楼变戏法似的变出了一大堆形形色色的“刑具”。 绳子、链子、眼罩、一些奇怪的小球、为什么还有鞭子? 楼哥从哪里找来的这些?是用来对付丧尸的吗? 但有些奇怪,这些东西的质地看起来都不是特别结实,用来对付丧尸怕是够呛,温鱼觉得,最多只能拿来对付他这种弱鸡。 这一念头的产生令他暗暗觉得不妙,他不动声色地朝床边挪,但手腕还被铐着,谢楼轻轻一拽,他就摔了回去。 “不用罚了,下不为例就好!”温鱼把那一堆东西悉数扫到了床底下,有几分临阵脱逃的意味,他挣了挣手铐:“该睡觉了,楼哥,把手铐解开吧。” “嗯,睡吧。”谢楼仿佛没有听见他的这句话,拉过他的手,手铐轻轻碰撞,谢楼把温鱼的手攥进了掌心:“这样就不难受了。” 这样放着,温鱼确实不觉得难受,但…… “楼哥,你不咯得慌吗?” 温鱼等了一会儿,没有等到谢楼的回音,只等到了逐渐平稳的吐息。 楼哥睡了吗? 温鱼垂眸,在夜色里看向那闪着银光的铐环。 他悄无声息地把自己的手原封不动地塞到了谢楼的手里,轻轻地握紧了谢楼的手:“晚安,楼哥。” 第二天醒过来时,温鱼走出休息室,林再秋和乐遥正在一张纸上写写画画。 温鱼靠近,依稀能够认出来他们画的是高铁站的平面图,应该是在勾画离开的路线。 昨天林再秋同意和他们同行时温鱼光顾着高兴去了,还没来得及问个缘由,现在他重新想起来,蹲到两人面前:“对了,你们昨天说的向尹是谁?” 乐遥先一步抢答:“我和你说过的,向尹就是我的那个a级朋友。” “哦哦。”温鱼转而看向林再秋:“那你和向尹是怎么认识的啊?” 林再秋言简意赅:“向哥从丧尸群里救过我。” 原来如此。看来这个向尹是个好人,应该不会赖账,会替乐遥还他十万能量石。 温鱼看向两人面前的图纸,他指向重点标记的部分:“这是什么?卫生间?” 他看向上面大写加粗的wc,没明白把这玩意儿标出来是在做什么。 “公共厕所一直有人住。”林再秋道:“我在这儿待了快一个月了,从来没见他出来过,吃喝拉撒都在里面解决。” 温鱼:“那现在把他圈出来是准备怎么?结盟?” 乐遥:“不,贵宾室厕所不够,我们需要他的厕所。” 温鱼:“……那不还是要结盟?为了厕所结盟。” 林再秋摇头:“不用结盟。” 温鱼疑惑:“那怎么搞。”他环顾一圈:“对了,楼哥呢?” 林再秋道:“他出去了。” 温鱼:“出去做什么?” “抢厕所。” ……温鱼缓缓地冒出一个? 向林再秋打听了公共厕所的位置,又让林再秋用异能探查了一下外面丧尸的密集程度,温鱼悄无声息地推开了贵宾室的门。 诚然,他完全没必要出来,但经过了两天前的那一场事故,他现在觉得,他非常不放心让谢楼一个人单独行动。 温鱼一路畅通无阻,赶到目的地时,谢楼正从卫生间里面出来。 看起来还好,动作随意,没遇到什么危险。 “楼哥。”温鱼刚要迈上去,谢楼一抬眸瞧见他,表情几不可察地僵了僵,在温鱼靠近之前,他反手摔上了公共厕所的外门,发出砰的一声巨响。 前后左右的丧尸注意到这阵动静,狗闻到肉味似的朝这里连滚带爬,谢楼三两步走过来,拦腰把温鱼往回带,温鱼疑惑地瞟了一眼那扇紧闭的门:“里面是……” 谢楼脚下生风:“没抢到,里面有丧尸。” 温鱼听到了卫生间的门被拍得砰砰响的声音,还听见有人在喊谢楼。 他觉得那个声音怪熟悉的,但一时没有想起来,脱口而出:“楼哥,丧尸在喊你的名字。” 谢楼被拆穿,但面不改色:“让他喊,不用搭理。” “那人是谁啊?我认识吗?”两人刚一回到贵宾室,温鱼立马问。 “你不认识,给你留的早饭吃了吗?”谢楼飞快转移话题,又转而看向林再秋和乐遥:“不用抢厕所了,我们今天就离开这儿。” 温鱼老老实实地去吃早饭了。 但谢楼的态度着实让他觉得奇怪。 到底是谁能够让楼哥这么躲着? 但很快他就把这个问题抛到了脑后。 决定好尽快离开后,几人商量了一下找车的问题,最后以3:1的压倒性优势决定去找一辆车代步。 这个反对找车的1,当然是温鱼。 他和谢楼绝交的千里之行一里都还没迈出去,和零区的距离却在不断靠近,他很愁,非常愁。 作精计划败北,贴贴计划败北,挑食计划败北,占有欲计划也败北,他的人生,就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长痛不如短痛,要不直接跑了算了? “小鱼?” 胡思乱想之际,谢楼把他魂喊了回来。 四人决定找两辆车,选择了分头行动,林再秋和乐遥一起,谢楼和温鱼一起。 两人此刻已经和林再秋乐遥分口,走出了贵宾室的门。 广场的玻璃大门血迹斑斑,一些奇怪的粘稠物已经干涸,呈现一种淡黄的陈旧光泽,温鱼亦步亦趋地和谢楼贴着,脚步放得极轻。 出站广场此刻烈阳高照,两人离开高铁站,踩上广场吸热的地皮,温鱼快要被热化了。 他抱着谢楼的胳膊,不太安分地朝谢楼身上狂蹭,谢楼注意到他的燥热,忽然发问:“要不要在这里等我?我下去找车,很快回来。” 丧尸喜凉,都在阴凉处躲着,暴晒的广场内非常安全。 谢楼把唯一的一把折叠伞递给温鱼:“就在这里等。” 温鱼被太阳晃得睁不开眼,他接过伞,忽地抬起眼睛道:“要是楼哥回来的时候找不到我了怎么办?” 他说这话时,为了掩盖心虚,语速非常之快,谢楼正在观察地下停车场入口处的那一群丧尸,没有太过在意他说的什么,伸手摸了摸温鱼的头:“不会找不到。我就去入口那里转一圈,如果没有危险的话我再过来接你,你一直在我的视线内。”说完,像是怕温鱼不放心,他示意温鱼趴在围栏旁边:“站在原地,有丧尸靠近立马喊我。” 谢楼想得已经非常周到,就差在温鱼身上栓个铃铛,让温鱼有事就摇,温鱼捏紧了伞柄,轻声道:“那好吧,那我就在这里等你哦。” 谢楼转身下楼,又转回来提醒他:“就在这里,一步也不能动,有危险喊我。” “要是动了会怎么样?” 谢楼冷眉冷眼地看着他,道:“会被丢掉。” 这当然是在吓他。 黑发白肤的少年懒洋洋地哦了一声,听话地趴在了围栏上,干净得和周遭的一切自然隔离:“好吧,我不会乱动的。楼哥你要快点回来。” 谢楼下十级楼梯,反复看了他五次。 不知怎么的,还是不太放心。 把温鱼拴在裤腰带上恐怕他也很难放心。 要不还是带上好了。谢楼走到最后一级台阶,立马就想倒回去,但他没有注意到的是,一具丧尸在金属楼梯的底部蜷伏已久。 那具丧尸出其不意地冲出,谢楼和它擦肩而过,反应迅捷地一脚踹断了那具丧尸的脖子,这里发生的动静吸引了部分在入口处徘徊的丧尸,丧尸围堵过来,谢楼一边避让一边找其他入口,只能用余光去瞥温鱼的情况,好在温鱼一直听话地趴在那里一动没动,偶尔转过头去看看周围的情况,没有问题后就会转回来,给谢楼比一个ok的手势,让谢楼放心。 几个回合下来,谢楼放心了很多。 谢楼清理了几只入口处的丧尸,渐渐地可以活动的范围扩大了不少。 他一眼看中了五十米开外的一辆车。 温鱼正百无聊赖地顶着太阳掰手指,谢楼看了他一眼,确认自己花不了半分钟就可以回来后,他没有提醒温鱼,直接冲进了停车场。 运气上佳,是一辆完好的车。 谢楼飞快拔下车上的钥匙,没有急着把车开出去,而是先记住了车子停的位置,然后拔腿朝外跑。 与此同时,温鱼也在狂奔。 但他的速度和谢楼根本没法比,谢楼来回一趟的功夫,甚至不够他跑回高铁站,他只能绕到广场围栏的另一边,蹲了下来,躲到了石柱后面。 谢楼从楼下上来了。 温鱼小心翼翼地按着滚烫的墙壁,从矮矮的石墙后面探出脑袋看他。他手里的伞在着急中没有收得上,只能默默地举着。 他没有打算真的跑掉,只是想要看看谢楼会是什么反应,如果谢楼反应过激的话,他立马就回去。 但谢楼看起来非常冷静,和平时无异。 谢楼绕着广场转了一圈,温鱼卡死角,谢楼应当是没有瞧见他,于是转身回了高铁站。 温鱼偷偷摸摸地跟上,他刚进高铁站的大门,乐遥和林再秋开着车从另一个方向回来了。 三个人前后脚回了贵宾室,温鱼立马像条小尾巴似的缀了上去,还没等他走近,三个人又走了出来,不仅人出来了,还背着行李。 温鱼呆滞。 谢楼走在最前面,下到停车场,把车开了出来。 还没给温鱼反应过来的机会,林再秋和乐遥坐上了另一辆车,两辆车一前一后,扬长而去。 温鱼原地石化。 什么意思???他只是试探一下!楼哥怎么可能真的不管他了! 甚至不再找一下吗??? 温鱼不敢置信,但他们走的方向,又分明是进区的方向,并且带走了行李。 难道所有的一切都是温鱼在自作多情?他们的友情,竟然如此不堪一击。 温鱼原地破防,脑海里突地闪现出末世刚刚来临时同路的那些人。 一开始,他们还有一个临时组建的小团体,后来既有人走丢,也有人被丧尸咬伤,其余的人似乎也并不会花太多时间在他们身上,哪怕平时是好得上厕所都要一起的朋友,真的分开的时候,眼泪也很难流一滴,都是草草埋了了事。 毕竟如今这世道,只能说是生死有命富贵在天,大家都麻木了。 温鱼嘴角一撇,眼睛刷地红了。 楼哥走了,他的目的达到了,但他为什么这么想哭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