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辅大人后悔了,我已宠冠六宫》 第1 章 初见沈祁 “五妹……愣着干什么?给沈公子见礼啊!” 眼前的人粗布麻衣青衫难掩一身风骨。 一如当年初见! “小女,见过沈公子!” “眠眠小姐,有礼了!”沈祁拱手行礼。 柳眠眠睁大双眼,心下微颤。女儿家闺名不会轻易告诉外人。 今世…… 如今的沈祁为何知道? ……………… 眠眠两字从舌尖划过,眷恋又缠绵。 亦如上一世抵死缠绵后…… 沈祁温柔的呢喃。 她以为他也爱着她。 直到官至首辅大臣的沈祁死去。 柳眠眠半截身子入土的年纪成了京城中所有人的笑话,才知道沈祁口中叫的是另一个绵绵。 沈祁的未婚妻子赵绵绵。 眠眠??这一刻柳眠眠知道沈祁也回来了! 他的语气缠绵,眼神却让她无比熟悉,平静而疏离…… 柳泽恩撞了下沈祁,“我家老幺,漂亮吧!这可是我们柳家的宝贝…… 我母亲拼死生下来的,听说沈兄还未娶妻?” 柳眠眠一瞬间血液倒流,指尖发白,前世就是这样的调侃,让柳眠眠红了双颊。 从此满心满眼只容得下一人。 沈祁…… … 沈祁长的实在好,陌上人如玉,君子世无双。 学问也是真的好,柳泽恩的学问可进三甲,被柳泽恩认可的沈祁有状元之才。 前世也没辜负柳眠眠的期望,沈祁在殿试之后,被当今圣上钦点为当朝状元。 骑马游街,一时风头无两。 满天如花雨的荷包。 柳眠眠羞涩的把亲手绣的荷包也扔了出去。 荷包落入沈祁的怀里,也落入了她柳眠眠的心里。 也是当初的荷包… 在临死的那几年压的她喘不过气,没有片刻安宁。 回忆被打断,就听沈祁道:“柳兄,莫要开玩笑!沈某家里已有未婚妻。” 柳眠眠眼眸微微放大,眼中闪过难以置信的光芒。 这一世,赵绵绵没有死吗? 也是了! 沈祁回来了,怎么会舍得让赵绵绵死去呢! 柳眠眠的细小的慌乱,并未引起沈祁的重视,毕竟上一世柳眠眠对他一见钟情,非君不嫁。 他只当小女儿的羞涩。 想到家中的未婚妻赵绵绵,沈祁拱手道:“眠眠小姐,告辞!” “沈公子,告辞!”柳眠眠垂眸,掩盖住眼底的情绪。 四少爷柳泽恩眨眨眼睛,“五妹,哥哥带沈兄去书房了!你让厨房送些糕点过来……” “是……”柳眠眠垂眸,退至路旁。 指尖惨白,手心渗血的指甲印,出卖她此时的慌乱的心。 “小姐……这沈公子好清俊啊!比三皇子还好看呢!小姐也好看,如果小姐和沈公子成婚,日后孩儿一定如神仙公子一般。”芍药低声道。 啪……… 清脆的巴掌落到芍药脸上,柳眠眠厉声道:“沈公子已有婚约,这话不要再说!” 芍药满脸不可置信,“小姐,你打奴婢?” 柳眠眠对着另外一个贴身丫鬟茉莉道:“去找母亲身边的良妈妈来。” “是……” “你……跪下。”柳眠眠指着青苔石板。 “小姐,奴婢是芍药啊!可是芍药让小姐不开心了?还是茉莉那丫头嚼舌根了?” 柳眠眠一个眼锋扫过去,芍药砰的跪在地上,只觉得小姐的眼神像极了寿康园的老太太。 让芍药心下发颤。 柳夫人身边的良妈妈很快就到了。 看见地上跪着的芍药一愣,随后脸上带着怒气道:“可是这丫头惹小姐生气了?” “良妈妈,把这丫头送走吧!我不愿再见她。” 听见被送走,芍药一瞬间慌了神儿。这柳家哪里最好,莫过于五小姐身边。 哭着道:“小姐,奴婢对你忠心耿耿。”看柳眠眠不为所动,恶狠狠的看着茉莉,“小姐……不要听这小贱人挑拨啊!” 茉莉往后退了退,砰的一声也跪在青石板上。 柳眠眠苦笑一声,“我本以为你对我忠心耿耿。 可芍药………你忠心的是我?还是二姐?你自己心里有数!” “奴婢………小姐!奴婢是一时鬼迷心窍,小姐就原谅奴婢这次吧!” “什么二小姐?你老实说出来!”良妈妈提起脚,一脚踹在芍药的身上。 芍药不敢喊疼,“是二小姐给奴婢一根金钗。 让……让奴婢给小姐看一些才子佳人一生一世一双人的话本子,好让小姐赶快出嫁。” “啪………”良妈妈忍不住又扇了芍药一巴掌。“混账玩意,自己的主子都分不清楚了吗? 拉下去!” 芍药哭着威胁道:“小姐…小姐你不能这么狠心,这样传出去小姐的名声就毁了………” 良妈妈厉声道:“拉下去,送庄子上去。” 众人上手拉扯着芍药。 良妈妈还是给芍药留了面子的,并未叫男仆来,皆是膀大腰圆的妇人。 芍药恶狠狠的瞪着柳眠眠,眼里的狠毒一闪而过。 “等等……”柳眠眠从芍药头上拔下金钗,扔到地上。 纯金的金钗顷刻间变了形状。 “这些年你在我身边,我赏赐你的东西还少吗?为了区区一只金钗,还不至于让你背主。 我柳眠眠留不得心思龌龊之人。 良妈妈,芍药一家一个不留全部发卖了。” 上一世,柳眠眠同沈祁成亲后回柳府小住,芍药趁着大哥醉酒爬上了他的床。 大嫂嫂被气的小产了,大哥为了顾全柳眠眠的脸面不得已纳了芍药。 从此家宅不宁…… “不,小姐你不能这么做啊!”芍药摇着头。 “小姐……这有些过了吧!打发到庄子上就是了。何必落人口舌……”良妈妈劝道。 “良妈妈派人到芍药的住处搜一搜便知道了!我还急着见母亲……”柳眠眠看着地上跪着的茉莉。 茉莉起身默默跟在柳眠眠身后。 “小姐……看在奴婢这么多年尽心尽力伺候小姐的份上,小姐就放了奴婢吧!! 茉莉,你帮我跟小姐求求情啊!” 芍药出落的漂亮,美人落泪让人心生怜悯。 柳眠眠却不敢怜悯,在她心里芍药是美人蛇,上一世被狠狠地咬过。 上一世芍药当了柳泽楷的妾还不满足,竟然给主母下毒。害的长嫂海氏一尸两命。 大哥从此一蹶不振,不到四十岁就满头白发。 整日浑浑噩噩。 柳眠眠厉声道:“你们是死的吗?还不给我堵上她的嘴。” “是…五小姐!” 膀大腰圆的婆子拿着汗巾塞进芍药嘴里。 酸涩的汗臭味把芍药熏的直翻白眼。 “吵什么呢?可是有人气到我儿了?” 柳眠眠听见柳夫人的声音,眼眶瞬间就红了,“娘……你怎么出来了。” 柳夫人五十有六,在四十岁高龄时生下了唯一的嫡女柳眠眠,之后身体一直就不大好。 上一世柳眠眠嫁给沈祁的第六年,从京城离开陪沈祁去济州赴任。 第七年母亲病逝,正赶上济州水患,柳眠眠作为知府夫人忙着开仓赈灾…… 无法回京。 那一别便五十余年…… “娘亲………眠眠好想你!” 柳夫人拍着怀里软糯的小女儿,笑意盈盈。“多大的人了,还撒娇不成!平白让人笑话……” 感受到衣襟湿润,柳夫人厉声道:“谁让眠眠受委屈了,茉莉你说……” 芍药像破布娃娃被按在地上,被臭汗巾熏的翻着白眼。 “娘……咱们回院子再说吧!外面还冷呢!”柳眠眠从柳夫人怀里抬起头,满脸泪水鼻头通红。 柳夫人心疼的不行。 柳夫人的院子里,良妈妈拿着一卷画像匆匆进门。 芍药看清良妈妈手里的画卷,身子一软栽倒在廊下。 只听柳夫人厉声道:“把老爷还有那个姓张姨娘的给我叫过来。 让他们好好听听他们的好女儿做了什么?算计到我家眠眠身上了…… 我还没死呢!一个皇子侧妃也敢把手伸到尚书府来。” 很快柳尚书大步流星来内院,因为走的太快没看见瘫在地上的芍药,还不小心踩了一脚。 柳尚书身后跟着柳泽恩和谢凌渊。 “可是有人惹夫人生气了?是哪个不长眼睛的? 打死了事……” 柳眠眠骤然看见她爹又红了眼眶。 眼泪完全不受控制的落下。 劈哩叭啦像断了线的珍珠…… 柳尚书一时间感觉天塌了,大圣朝都亡国了。“老幺,别哭啊!谁欺负你了跟爹说啊!” 柳夫人冷哼一声,“问问你的好女儿都干了什么?” 柳尚书一拍大腿,“好女儿? 夫人你跟眠眠吵架了?夫人不是为夫说你,怎么还跟孩子一样同女儿吵架! 也不看看咱俩的岁数。别跟孩子一般见识…” 柳夫人厉声道:“你另外一个好女儿……” “另外一个好女儿?”柳尚书一脸懵。 “夫人,您说青儿怎么了?”刚走到门口的张姨娘质问道。 “我们青儿如今可是皇子妃,夫人注意你的语气。” “咳……本王竟然不知何时娶的柳青儿为正妃。张姨娘可知道……?”谢凌渊转过头,嘲讽笑道。 张姨娘满脸堆笑道:“参见三皇子,侧妃是侧妃……口误口误!” 柳夫人翻个白眼,“良妈妈,把芍药带来!” 芍药很快被带进来,拿掉嘴上的汗巾。呜呜呜哭泣道:“老爷救命,张姨娘救命……小姐要把奴婢卖了……” “哎呦…眠眠啊!可不是姨娘说你!卖贴身丫头这事可好说不好听啊!你可别给你姐姐摸黑啊……” “你闭嘴吧!哪都有你……”柳尚书不悦道。 “老爷……表哥!!!我说两句话都不行了吗?”看柳尚书不理她,张姨娘气呼呼的坐在凳子上。 柳夫人拿起桌上的红宝石如意金钗扔到张姨娘面前,“认识这金钗吧!亲手给你女儿置办的嫁妆,没有理由不认识吧?” “这怎么会在这?这可是花了我三百两银子呢!”张姨娘随即看见地上跪着,口口声声让她救的丫鬟。 “芍药……是不是你偷了二小姐的金钗?” “????”芍药。“张姨娘,是二小姐给奴婢的。” “不可能,你知道这金钗多贵不?三百两银子呢! 青儿可没那么败家……是吧?老爷……?”张姨娘看着柳尚书。 柳尚书没空理会张姨娘。 他满心满眼都是自己的老来女,“眠眠啊!谁让你受委屈了!跟爹爹说。” 张姨娘看柳尚书眼里无她。 咬死不承认,“肯定是你偷的,你还敢攀扯二姑奶奶!哼…” “张姨娘,二小姐说…” 张姨娘厉声道:“是三皇子侧妃!” “咳……”谢凌渊咳嗽一声。 “是二小姐,她让奴婢把五小姐的一举一动都禀告给她, 还让奴婢,给五小姐看话本子。” “什么话本子?说清楚!”柳夫人扔出手边的茶杯。 茶水劈头盖脸洒了芍药一身。 “男欢女爱一生一世一双人,让人春心荡漾的话本子。”芍药越说越小声。 柳尚书的脸一阵青一阵白,“我的老脸都被你丢光了。 凌渊啊!你没听见吧?” 三皇子摇摇头,无奈笑道:“没听见!” 柳泽恩撞下谢凌渊手臂,“表哥,咱们去书房吧!眠眠没事,我还有书要看呢!马上就要殿试了。” “这……事关本皇子的家事,表弟先去书房吧!为兄一会儿就去!” “说的好像跟我没关系一样!表兄…弟弟是怕你左右为难,毕竟柳青儿是你的侧妃。”柳泽恩低声道。 谢凌渊摇摇头,“无妨。” 张姨娘眼珠子一转,“老爷!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收不回来。你不能处置,我们青儿。” 柳尚书叹口气。 柳夫人冷哼一声,“她收不回来,你还在府邸。张姨娘禁足三个月抄金刚经三遍,你可有异议?” 张姨娘哀嚎一声,“夫人,我都这么大年纪了!眼睛都花掉了!我不想写字啊!我这手都提不动笔了!” 张姨娘看着柳尚书,“表哥!你说说话啊!” “良妈妈,送张姨娘出去。”柳夫人厉声吩咐。 “请吧!张姨娘……” “青儿也真是的!没事瞎打听什么嘛!一天天啥都想知道……”张姨娘悄咪咪的把红宝石金钗揣进袖子里。 “真是的!害苦老娘了!还得写字……” 柳尚书对着柳夫人讨好道。“不生气了吧?御医说你不能动气!就别气!” “怎么还哭了。”转过头柳尚书又道:“眠眠啊!你二姐就是蠢,人不坏的! 她要是坏,也活不到这个年纪。” 就是因为蠢,才不可饶恕啊! 谢凌渊失笑,目光深沉。哄道:“好了!眠眠别哭了, 多大点事!还哭鼻子呢?我看沈举子来府上了。” “嗯。”柳眠眠小哭包抬起头。 第2 章 猫儿胡同 “沈举人,生的俊朗学问也不错,舅舅和泽恩都很认可。” 谢凌渊“啪”的一声打开折扇,掩饰着眼里的落寞。 “沈公子已有婚约,他有未婚妻。表哥不要再提了。”柳眠眠厉声道。 谢凌渊目光深沉,伸出的手又收回,点点头道:“好,我知道了。” “表哥!我知道一个名医,你要不要去看看?” “嗯?看名医??你表哥我这身体壮的能打死牛,还需要看名医?你这小丫头一天都在想什么呢?” 谢凌渊眉眼含笑,用食指点点柳眠眠通红可爱的鼻头。 柳眠眠瞪大双眼,往后退了一步。 满脸不可置信。 谢凌渊收起折扇,捂着胸口,“你表哥我是什么脏东西吗?” “对不起,表哥!” 好几十年,没人敢对首辅夫人做这样大不敬的动作。 柳眠眠一时反应不过来。 “行了!逗你玩的!你的丫鬟我带走了。” “舅舅,舅母!凌渊告辞了!”谢凌渊抱拳道。 “恭送,三皇子。”柳眠眠躬身行礼。 谢凌渊微微一愣,今日的眠眠有些不同! “凌渊,今天的事就麻烦你了!替舅母跟你母妃代好。”柳夫人笑道。 “举手之劳,舅母不必客气。” 谢凌渊走后,柳夫人忍不住叹气道:“三皇子哪哪都好,只是子嗣艰难了一些。 都二十岁,孩子还没一个呢!真是让人心急。” 提到子嗣。 柳眠眠低声道:“娘亲!咱们给表哥找个大夫吧!宫里的太医怕是被曹皇后买通了。” “娘的眠眠长大了。”柳夫人伸手抱住柳眠眠。 “今日的事,让我的眠眠受委屈了。” 柳夫人又想起柳青儿那傻缺,放开柳眠眠。 用食指点着柳尚书的脑袋道:“看看你那好女儿,当初我说纳妾也找个聪慧的。 你倒好……整那么个蠢货出来,现在好了吧! 丢人丢到皇子府了,好在凌渊是个嘴严的,不会乱说。” 柳尚书握住柳夫人的手指,“夫人!聪明的妾,会闹的家宅不宁。 青儿那,凌渊会处理好的。”柳尚书给柳眠眠使个眼色。 柳眠眠心领神会的退了出去。 柳夫人的爹,柳眠眠的外公是大儒一生有三个拿的出手的弟子。 当今圣上、柳尚书和柳夫人。 当今圣上和柳尚书好的穿一条裤子,柳眠眠曾经怀疑圣上要跟她娘抢她爹…… 柳眠眠的姑姑是当今圣上的贤妃。 也是三皇子的娘。 柳眠眠回到自己的住处,一草一木一桌一椅熟悉又陌生。 “茉莉……” “是……小姐!” “从今往后你叫芳芝。” “芳芝,谢小姐赐名。” “海棠……” “哎!小姐……”海棠胖乎乎的笑脸,露出两个小梨涡。 “以后你顶替芍药的位置。”柳眠眠看着屋子里的秋月和秋霜,“你们两个可有不服?” “小姐……海棠是二等丫鬟!就算提成一等丫鬟,也不能越过我们三个啊!奴婢不服!”秋霜红着眼。 “芍药一家被三皇子带走了。我身边不留背主的人,也不留没用的人。 我说的话,也不容置疑。”柳眠眠坐在椅子上,手指轻翘桌面。 这是她当首辅夫人时留下的习惯。 “是……小姐。”海棠、芳芝和秋月秋霜跪地道。 十六岁的少女柳眠眠褪去了稚嫩。 殿试之后。 长春楼的雅间里。 柳眠眠临窗而立看着身骑白马缓缓而来的沈祁。 头名状元,亦如前世那般!端的是君子无双,让道路两旁的许多女子为之疯狂。 荷包如同漫天花雨。 “小姐……四少爷过来了!你看……”海棠指着楼下。 柳泽恩第三名探花,只听啊……的一声,漫天荷包又冲着柳泽恩扔了过去。 柳泽恩哪里见过这样的阵仗,耳根通红拱手赔笑。道路两旁的小姐姑娘又“啊………探花郎”的叫起来! “咱们四少爷比状元郎还受欢迎呢!” “当然啦!咱们四少爷是户部尚书的嫡子,姑姑是宫里的贤妃娘娘。 那个沈状元只是寒门出身,住猫儿胡同的状元,长的好看有什么用!”海棠翻个白眼。 柳眠眠微微一笑,海棠还是这般清醒。 “快……把给四哥准备好的荷包拿来。”看见柳泽恩骑马过来,柳眠眠伸出手。 前程似锦的荷包,柳眠眠用力扔了出去。 不知为何,沈祁的马突然站定。一阵风吹过荷包落入沈祁怀中。 沈祁抬起头,目光里带着疏离和柳眠眠看不懂的情绪。 恨是双刃剑。 上一世柳眠眠遍体鳞伤…… 如今柳眠眠只想放过自己。 微愣片刻,柳眠眠扬起笑脸,挥舞着手臂。“四哥!四哥!” 柳泽恩打马上前,抬头看见二楼的柳眠眠。 “四哥!给你的荷包……荷包……给你的!” 街道上人声嘈杂,沈祁皱眉。柳泽恩一把抢过沈祁手里的荷包,“沈兄,这是我妹给我的。” 柳泽恩扬扬手里的荷包,揣进了怀里。 沈祁微微愣神,却没放在心上。 高头大马和马背的人渐行渐远。 “小姐……咱们回府吗?”海棠看着在窗口发呆的柳眠眠问道。 柳眠眠突然出声,“海棠,你觉得沈状元怎么样?” “长的挺好看的!可………好看又不当饭吃……” “沈状元那是状元啊!有学问的!你一个小丫鬟也敢评判。”秋月厉声道。 “让她说……我没有生气!”柳眠眠心思不明却没有怒气。 “每隔四年就有一个状元,有什么稀奇的,无非是沈状元长的好看了些。 奴婢还记得四年前的状元郎,也是个寒门出身,现在还在翰林院编书呢! 听我爹说,咱们老爷还是三元及第呢!哼……… 状元有什么了不起。”海棠抬起下巴。 柳眠眠解下身上的荷包,扔给了海棠。“赏你的…” “谢小姐……谢小姐!一会儿奴婢请小姐吃馄饨。”海棠冲着秋月仰仰头,臭美的把荷包收进袖子里。 “小姐还用你请……你自己几斤几两不知道?”秋月气呼呼道。 “好……”柳眠眠失笑。 沈祁是有才能,十余载的寒窗苦读。 学富五车… 从编书的翰林一路到首辅大臣,京城中人谁不说一句柳眠眠慧眼识珠。 可谁又知道…… 柳眠眠受的搓磨…… 沈祁的爹娘是面朝黄土背朝天的老百姓。 大哥二哥都是种地的庄稼汉,大嫂二嫂都是寻常百姓家的女儿,大嫂性格泼辣,二嫂偷奸耍滑。 柳眠眠人小面子浅,免不了受委屈。 她又不敢闹得太难看让沈祁难做,便时常气哭。 沈祁十余年寒窗苦读,沈家一家子也勒紧裤腰带过日子。 柳眠眠感念沈家父母不容易,感念沈家大哥大嫂的供沈祁读书的恩情。 不忍翻脸。 柳眠眠的爱,炽热又小心翼翼。 卑微,失了尚书府的体面。 可是她仍旧甘之如饴。 只因为…… 沈祁的后院只有柳眠眠一人。 真正做到一生一世一双人相敬如宾,恩爱有加。 哪知道!!!都是假的。 …… 六十五岁的沈祁死后,柳眠眠变成了全京城的笑话。 只因… 沈祁死前曾上书皇上,请求死后同原配赵绵绵合葬与宥阳老家,跟柳眠眠所生的一双儿女,都记名在赵绵绵名下。 所有人都说……原来柳尚书府的嫡女,天之骄女柳眠眠也不过是替身。 一个商家女的替身。 柳眠眠那一刻才明白大嫂二嫂眼中的鄙夷…… 来自哪里? 身份高贵又怎样呢? 还不是替身!! 彼时的皇帝是沈祁一手扶持上去的,私下里叫沈祁为太傅。 柳眠眠在宫中闹过,吵过。 凭什么她辛辛苦苦生下的一双儿女变成一个死人的儿女? 可—— 回答她的是一张圣旨。 她的丈夫她的孩子都在另一个女人名下。 族谱上发妻赵氏,继室柳氏。 可笑吧? 从前的相濡以沫,都变成了利剑刺穿了柳眠眠的心。 让她食不知味,让她有苦难言。 柳眠眠把自己的名字从沈家族谱划去。 既然是一个笑话,便及时更正吧! . “海棠,那可是好几十两银子,就请我吃顿馄饨啊?未免太小气了吧!”柳眠眠失笑。 “那奴婢,再请小姐吃串糖葫芦……酸酸甜甜的,吃完没烦恼!好吧?”海棠嬉笑。 “好。” “小姐,不爱吃酸的!”秋霜嘟囔道。 “现在爱吃了。”柳眠眠拍拍秋霜的脑袋。 “小姐。她给你下迷糊药了吗?你就向着她吧!”秋月跺着脚。 是啊! 下迷药了?算是吧! 是海棠在她最难的时候,一直陪在她身边。 “吃馄饨去吧!你家小姐已经饿了。”这样鲜活的海棠,让柳眠眠的眼角染上笑意。 “好哇!”海棠眼睛弯弯。 三文钱一碗的馄饨,上一世,海棠从未带柳眠眠来吃过。 “你们看,沈状元郎把花送给未婚妻了。” “是沈状元回来了?” “真是郎才女貌啊!” “别挤别挤!让我看看能配得上沈状元的女子长什么样子?” 柳眠眠握着筷子的手一顿,从馄饨碗里抬起头。 是了…… 这是猫儿胡同。 这里房租便宜,进京赶考的学子一般都租住在这里。 上一世匆匆一见,她便倾心。 四哥柳泽恩也对沈祁推崇备至。 柳尚书问可愿意? 她红了双颊,羞涩的点点头,从此掏心掏肺的对他好。 . 柳眠眠倾心相付,便让他四哥以谈论学问的名义约沈祁住到了柳夫人的庄子上。 庄子依山傍水,来回有马车接送。 条件极好,后来柳眠眠出嫁,那个庄子也成了柳眠眠的陪嫁。 再后来!那庄子成了沈祁侄女的陪嫁。 庄子再不是柳庄而换名沈庄。 柳眠眠顺着众人的声音望去,只看见层层叠叠的背影! “这是什么地方?又臭,又脏!海棠你真是坑人啊!”秋霜捏着鼻子道。 老妇人有些手足无措,不停的用围裙擦着手。“小姐,老妇人做饭是干净的。” “大娘,不用理她!我吃的很好吃的。”柳眠眠收回视线,朝老妇人笑一笑。 “哎!喜欢就好,喜欢就好!”老妇人擦擦手。 “大娘,沈状元住在这个胡同?”柳眠眠下巴朝胡同里扬了扬。 “是啊!这胡同住着好几个举人老爷呢!四年前的江状元也住过的,现在还没搬走呢! 这沈举人又考上了状元。” 一碗馄饨十个,海棠很快吃完! 看见里三层外三层的人群,忍不住问道:“大娘,这沈状元的妻子长啥样啊?漂亮不?” “这两天才来的,远远瞧着挺耐看的……”老妇人紧张的擦着手,讨好道:“肯定不能跟你家小姐比!” 海棠仰起头,骄傲道:“那当然,我们家小姐可是柳尚书的嫡女。可是一般人能比的?” 馄饨很好吃,柳眠眠却失了吃馄饨的心情。 海棠掏出十二文钱,“大娘四碗馄饨,十二文给你。” 柳眠眠起身,登上柳府的马车。 沈祁被一帮学子簇拥着出来,“沈状元,不醉无归!陈某请沈状元吃酒。” “陈兄且慢,这顿李某请。” “这顿必须让我刘某人请,各位兄台不必客气。” “老钱请,我老钱请客。” 柳眠眠撩开马车帘子。 正好看着沈祁拱手道:“各位兄台,以后都同朝为官为国效力。 这顿应该由沈某请客,请诸位仁兄不嫌弃。” 沈祁的声音很好听,如同春日的微风拂过,清朗温润。 可后来随着沈祁官位越做越大,清朗的声音日渐冷冽。 他怨她不敬婆母。 可是! 晨昏定省她不曾少过一日,哪怕是在病中,他母亲生病也是她衣不解带的照顾。 他怨她处理不好妯娌关系。 可是他的大嫂李招娣,吃的穿的都是她柳眠眠给的,李招娣的三个孩子,两男一女。 娶妻是她相看的人家,生子是她安排的稳婆奶娘。 女儿的嫁妆都是她出的。 二嫂的两子,大儿子沈图以柳府的名义走私犯盐,是她出面砸了银子捞出来的。 二儿子沈楠科考不顺,是她便请名师教导。 “多谢沈兄。” “多谢沈兄。” “多谢沈状元。” “走,咱们去天香楼不醉不归。” 柳眠眠落下轿帘。 就听沈祁温柔的说道:“绵绵,你同我们一起去吧! 可好?” “好,祁哥哥绵绵同你一起去。” 娇娇弱弱的声音,有几分弱柳扶风的韵味。 “回府吧!”柳眠眠吩咐道。 “小姐,咱们还没吃糖葫芦呢?小姐等一等奴婢,奴婢给小姐买回来。 可好?”海棠掀开车帘询问。 车帘晃动。 一张白嫩,同柳眠眠有两分相像的脸一晃而过。 “啊?” “回府吧!海棠,今日不想吃了糖葫芦了。” “哎。”海棠放下车帘前。 赵绵绵正好看见马车上的柳眠眠。 柳眠眠坐在车里,听见路旁的人问道:“祁哥哥,那个马车上的姐姐好漂亮!她是不是在看你?” 沈祁顺着视线看过去,便拨开众人,向着柳家马车走来。 “可是柳小姐?”疑问句带着肯定,还有两分不耐烦。 “见过沈状元。”柳眠眠声音清冷,不明白他为何不耐烦。 赵绵绵追上来,轻拉着沈祁的袖角,“祁哥哥你认识车上的小姐?” 就听沈祁温柔的回道:“一个同窗的妹妹,见过一面不熟。” 不熟?挺好的。 柳眠眠吩咐道:“回府。” 车夫应道:“是,”,四个大丫鬟分别立与马车两侧,马夫拱手:“请沈状元让一让。” 沈祁微微皱眉,侧身让开。 马车哒哒哒……… “沈兄这是谁的马车?好气派啊!” “沈状元还认识如此人物,以后飞黄腾达指日可待。” “你看这马车四角包着金,上面挂着琉璃风铃。上面还挂着柳家字样…… 这是柳尚书家嫡女的马车。” “钱兄怎么看出来的?” “这马车是柳尚书嫡女及笄时,宫里贤妃娘娘送的。” “李某也听说了,这马车刀砍不坏,火烧不燃。” 众人一片唏嘘。 第3 章 春日宴1 春日宴。 前世的春日宴,柳眠眠已经同沈祁敲定亲事。 只等柳尚书求了皇帝赐婚。 故而没有参加长公主举办的春日宴。 “眠眠,娘亲病着。 不能与你同去,你千万不要闯祸……相中哪家的小郎君回来跟娘说…… 娘亲请皇上给你指亲。”柳夫人看着自己的杰作非常满意。 “娘亲的眠眠一转眼就是大姑娘了,也不知道便宜了谁家!我和你爹的意思是找个寒门子弟当女婿。 省得受高门大户,婆媳关系所扰,你的性子天真烂漫弄不明白婆媳妯娌中的弯弯绕。 寒门子弟就不同了。 由你爹一路扶持着,你们小夫妻的生活也不会太差。有你爹和娘在,照应一二,夫婿也不敢纳妾。 后院里你便是天。”柳夫人恨自己年岁太大,不知还能护着女儿到几时。 “我冷眼看着那个沈祁就不错,长的兰芝玉树的也颇有才能,可惜是个有未婚妻的。 你哥哥说他很有才能。” “凌渊表哥同他可交好?”上一世谢凌渊继位,沈祁便扶摇直上。 “你表哥那性子同谁都能交好,挺好的一个孩子成婚八年了愣是没有子嗣。 这三皇子妃不但家世不行,还是个绣花枕头,中看不中用。 柳青儿也是,窝里横的玩意儿!跟她那个姨娘一样,蠢钝有余狠劲不足。” 柳眠眠失笑,“张姨娘的经书还没抄完吗?娘亲不把她放出来吗? 十五去给老祖宗请安,小心她念叨您。毕竟张姨娘是她的表侄女……” “娘是气柳青儿把手伸到你身上,还好你是个聪慧的发现了! 看在你爹的面子上,我没有重罚她姨娘。 看在你表哥的面子上也没有罚柳青儿,让我儿受委屈了。”柳夫人抱了抱柳眠眠。 “娘亲可知……二姐为何让芍药监视我?还引诱我看话本子?” 正是那些话本子把爱情描绘的太过美好,让上一世的柳眠眠不可自拔。 柳夫人当然知道,可又不想说。“柳青儿从小就蠢笨,一时兴起罢了。” 柳眠眠摇摇头,“因为贤妃不满三皇子妃和柳青儿多年无所出,想给表哥再纳一个侧妃。 二姐怕我入表哥府邸,所以才出此下策。” “眠眠,谁同你说的?你怎么知道的?”柳夫人一个眼锋扫过去,秋月秋霜跪在地上。 海棠傻了吧唧的纹丝不动的站着。 “海棠?你怎么不跪下?” “夫人,又不是奴婢说的?奴婢为啥跪?再说……奴婢也没那脑子。”海棠理直气壮。 柳眠眠噗嗤乐出声。“娘,古人说父母之爱子,为之计深远。你和爹爹什么都不告诉我,不教我。 女儿以后会被欺负的。” 柳夫人厉声道:“我看谁敢!你表哥是皇子,哥哥们都在朝为官……嫁妆丰厚。选一寒门子弟,他们家仰仗着你过日子。 恭维着你,你快快乐乐过一生就是我和你爹爹最大的心愿了。” 前世如柳夫人和柳尚书所愿! 可… 柳眠眠依旧不幸福。 还活成了所有人口中的笑话。 柳眠眠打算这一世,随心所欲的活着,再不爱人…… 长公主谢璇曾经被先皇送去北国和亲,和亲对象是北国太子。 大圣国六年,北国动乱太子身死。 长公主带着女儿回到故土。 皇帝感念长公主为国联姻,年轻守寡。长公主的女儿赐姓谢名安宁。 柳眠眠的和海氏的马车刚到长公主府。 谢安宁就迎了出来,“眠眠怎么来的这样晚!我还以为你不来了。” “见过安宁县主。”海氏行礼。 “大少夫人有礼了,母亲正等您呢!”谢安宁虚扶一把。 海氏点头,“县主,眠眠我先去见过长公主。” “嫂嫂慢走,替眠眠告罪,我一会儿就去。” “好。”海氏笑着点点头。 柳眠眠笑道:“这不是来了!安宁县主,怎么还亲自迎出来了?” “屋人人多,太闷了出来等你。”谢安宁自然的拉着柳眠眠的手,眼睛一直看着马车的方向。 谢安宁有着北国人的长相,鼻梁颇高,腿长腰细,有些异域风情。 不像大圣朝的女子。 故而与柳眠眠不同,柳眠眠刚及笄,提亲的人就踏破了门槛,还皆是权贵之家。 谢安宁处境尴尬,提亲的皆是家中庶子或者嫡幼子。 “只有我和长嫂,四哥应该晚些到……” “我没……没有!”谢安宁耳尖通红。 “知道啦!安宁县主,在这迎宾吧!我去给长公主请安了,公主是长辈不好让长辈等着。” “等等……我跟你一起去!你都来了,本县主还迎谁?”谢安宁笑意盈盈。 一道蛮横的女生:“怎么?本郡主不值得安宁县主迎接吗?本郡主的身份还比不得柳眠眠吗? 好歹我谢娇也是个名正言顺的郡主。 不像某些人,骨子里流着异族的血。” “你……谢娇!”谢安宁瞬间眼眶通红,她最恨有人拿她血统的事说嘴,偏偏谢娇抓到她痛处,每每提及。 让谢安宁下不来台。 谢娇冷哼一声,“我什么?本郡主说错了吗?别人不敢说实话,我谢娇可敢说……” “非我族类,其心必异! 依我看啊!没准你就是北国的奸细。” “你才是奸细?”谢安宁红着眼眶,眼泪在打转。 “呦………恼羞成怒了?安宁县主?”谢娇用帕子捂着嘴,嘻嘻笑起来。 谢娇的狗腿子程祭酒之女程芳道:“郡主说得对,非我族类,其心必异。 安宁县主还是回北国吧!听说现在的北国王是你叔父?” “郡主,母亲已经等候多时了,请您进去吧!外面风大。”谢安宁眼里噙着泪。 她不能哭,不能反驳,谢娇的爹是手握重兵的王爷,她母亲只是一个和亲回来的公主,无权无势靠着皇帝的怜悯活着。 “屋里准备了娇郡主爱吃的金丝卷。”别人打她巴掌,她依旧要仰起笑脸。 柳眠眠这一世,不想再惯着任何人。 “郡主慎言……长公主为国牺牲,放弃一国公主的荣耀远赴北国和亲,换来两国长达几十年的和平。 让边疆百姓不受战乱之苦,让我大圣国有休养生息的时间,如今的我大圣国才能兵强马壮。 长公主和安宁县主都应该被我们大圣子民记住,敬仰尊重。 安宁作为北国太子唯一的孩子,是两国和平的使者。 更不是异类。” 柳眠眠的声音软糯却铿锵有力,让人不自觉的想要信服认同, “啪啪啪……”大门口的丫鬟婆子聚集的的百姓都鼓起掌。 谢娇恶狠狠的瞪一眼谢安宁和柳眠眠。 “柳眠眠……你”发什么疯?谢娇不知道柳眠眠这个小兔子为什么今天如此胆大。 居然敢公然顶撞她? 但……… 对上柳眠眠… 谢娇没有什么优势,柳眠眠是柳家唯一的嫡女,姑姑是宫里的贤妃,姨祖母是宫里的太后。 爹是户部尚书。 没有郡主身份,可比郡主有脸面。 “哼……谢安宁走着瞧。”谢娇一跺脚,小短腿迈进了公主府的大门。 谢安宁擦擦眼泪,“眠眠谢谢你……其实你不用为我得罪谢娇的,我怕她给你使绊子。 她总归是八皇舅的女儿。我母亲欠着八皇舅的恩情呢!” 柳眠眠趁机拍拍安宁娇嫩的小手,“你放心……八王爷英勇盖世,王妃也深明大义自然知道谁对谁错。” 只见一身穿青色长袍的男子,拱手行礼。“小生秦楼见过安宁县主,见过柳小姐。 柳小姐一番言语,振聋发聩。” 柳眠眠侧身行礼,“秦学士过奖,只是小女子的一些拙见,难登大雅之堂。” “这世间之人都如柳小姐一般拙见,便是天下之福。” 柳眠眠再次行礼。 正说着话,一匹通体雪白的千里马行至公主府门口。 “眠眠怎的在门口不进去?是在等表哥?” 来人正是三皇子谢凌渊。 “见过三皇子殿下……”众人行礼。 “起身吧!”在外人面前谢凌渊还很是威严。 “秦学士,今日有空?”谢凌渊语气颇为熟稔。 “今日沐休,特来赴宴。”秦楼有几分无奈,随着年龄渐长,家里催的急…秦楼又不喜盲婚哑嫁便来春日宴上凑凑热闹。 他是翰林学士,殿前行走颇受皇帝喜爱。 跟三皇子也是熟稔。 “今日虽不是百花齐放,也是绿意葱葱别有一番风味。希望能拜读秦学士大作。我们姐妹先行一步,就不打扰了。”柳眠眠行礼。 秦楼拱手道:“秦楼定不负厚望。” “三皇子殿下告辞…”柳眠眠和安宁县主一同行礼。 这两个人都叫谢凌渊为表哥,可在外人面前君臣礼仪不能忘。 谢凌渊失笑嘱咐道:“安宁多多照顾下眠眠。” “是……安宁知道。” 两个人互相挽着手一同进入内院。 身后跟着四大丫鬟和一众婆子。 此时… 大门口一辆寒酸的马车上下来一男一女。 男子一袭青衫,正是新科状元沈祁。 女子身穿粉橘色裙装头戴米黄色珍珠珠花,身边带着一名十三四岁的丫鬟。 一下马车赵绵绵就被眼前宏伟的公主府所震撼,“祁哥哥,这里真漂亮。” 沈祁满目柔情,“不出几年,也会让绵绵住上这样的院子。” 春日的凉风把沈祁的话一字不落的吹进了谢凌渊和秦楼的耳朵里。 秦楼涵养极高只是微微皱眉。 谢凌渊看向沈祁二人。 “沈祁见过三皇子殿下……” 谢凌渊牵起嘴角,“沈状元,真是壮志凌云年轻气盛啊!” 前世谢凌渊可谓是沈祁的伯乐,两个人是君臣更似兄弟。 谢凌渊常常去沈府蹭饭,两个人相谈甚欢。 谢凌渊一生无子,还动过把沈良辰过继的心思……只是与礼法不合。 故而此刻沈祁扬起笑容,“听闻三皇子赴宴,沈祁特意前来。” 谢凌渊听见这话微微皱眉,心里认定沈祁狂妄自大,不堪重用。 长公主府乃是归皇家所有,等长公主仙逝,谢安宁出嫁也是要收回的,岂是沈祁想住就住的! 太狂妄自大…… 三皇子头戴金冠,一身黑色暗金的常服显得气宇轩昂。 赵绵绵有些紧张,小心翼翼跟在沈祁身后。 “三皇子,这是沈某未婚妻赵绵绵……”沈祁回头,目光温柔。“绵绵,给三皇子行礼。” 赵绵绵作为商家女不会宫廷礼仪,便微微屈膝福礼道:“小女赵绵绵,见过三皇子殿下。” “你叫眠眠?”谢凌渊突然出声。 赵绵绵低头垂目,“是小女赵绵绵…春雨绵绵的绵绵,小女出生时正赶上春雨…… 故而起名绵绵…” 谢凌渊哈了一声,抬步就走。 秦楼目有所思,拱手道:“沈状元,沈夫人告辞。” “秦大人无须多礼。”沈祁拱手并未躬身。 此时秦楼是翰林学士,行走殿前。沈祁只是新科状元,刚入翰林院。 对于上级前辈,沈祁并未躬身反而脊背挺直。 沈祁并未觉得如何有错。 上一世他在翰林院只任职不到三月,便升至翰林院学士。 给皇上拟订圣旨,常伴皇帝左右了。一时风头无两顺风顺水,故而沈祁仅用的是平级礼仪。 秦楼微微皱眉,“沈状元,告辞。” 沈祁带着赵绵绵,进了公主府正门。 被公主府的嬷嬷拦了下来,“这位……夫人?”嬷嬷说完,发现赵绵绵并未梳妇人发髻。 “这位小姐,请跟老奴来夫人小姐们都在内院。” 沈祁停下脚步吩咐道:“嬷嬷这是我的未婚妻,好好照顾她。” “沈状元,老奴只负责接待宾客。”态度冷淡疏离。 沈祁有些不悦,上一世长公主死后,谢安宁回到北国。这个嬷嬷就去了柳眠眠身边…… 对他很是恭敬。 沈祁甩脸色…… 嬷嬷毫不在意,冷声道:“这位姑娘请吧!” 赵绵绵轻轻拉着沈祁的衣袖,“祁哥哥,绵绵没事!这位嬷嬷会照顾我的,我也不会瞎走的,你放心吧……” 沈祁轻轻点头。“长公主很是随和,兵部侍郎之女李小姐李悦薇人很好相处。 你进去就跟在李小姐身后就好。 柳尚书之女,有些娇惯!如果她让你受了委屈要告诉我!” 老嬷嬷翻个白眼,不等赵绵绵直接往内院走去。 赵绵绵咬着唇,提着裙子跟了上去。 第 4章 春日宴2 长公主是个温和的人,起码到死之前都是温和的。 太过良善的人在北国也活不下来。 门口发生的事,早有人禀报给了长公主谢璇。 “眠眠过来,让本宫看看!”长公主招招手。 谢安宁看自己母亲委屈的眼眶微红。 长公主谢璇想到如今的处境,也心中酸涩,孤儿寡母最是受欺负。 柳眠眠上前,行礼:“眠眠参见长公主殿下。” 长公主伸手扶住柳眠眠,“你就如同我女儿一般,何必在乎这些虚礼。 好孩子,你在门口说的话本宫都知道了。不枉你和安宁交好一场。” 说着话,柳眠眠只觉得头上一重。 一颗硕大的红玛瑙金钗落于柳眠眠发间。 “这金钗有些年头了,希望你喜欢。眠眠一支,安宁一支。就望你们姐妹一生安顺。” 安宁看着柳眠眠头上的金钗,又红了眼眶。 柳眠眠的大嫂海氏惊讶道:“长公主这可是??” 长公主谢璇点点头。 门外一声嗤笑,“这钗子平平无奇,你还真是小气啊!柳眠眠什么好东西没有?还需要你这外邦之物?” 看见来人,是那刁蛮的郡主谢娇。 一众贵女不情不愿给谢娇请安,“娇郡主,安康” “郡主,安康。” 谢娇冷哼一声,高傲的抬起头。“嗯……” “我很是喜欢,谢长公主殿下。”柳眠眠跪地行礼。 这金钗上一世也在柳眠眠手里,只不过是在谢安宁死后。 跟谢安宁的尸骨从北国一起被带回来的。 还有一封信那封信里是谢安宁无法说出口的爱恋。 没有写名字,可是柳眠眠知道那个人是柳泽恩。 柳泽恩后来也知道了。 …………终是一人一鬼都不幸福。 “什么稀世宝贝不成?哼!!真是眼皮子浅的玩意儿!”谢娇冷哼。 柳眠眠眼里化不开的伤感,“就是稀世珍宝,相传北国开国皇帝少年时得一块宝玉,配戴于身上可逢凶化吉。 称帝后,宝玉一分二。便分别做成两支金钗,送与两位皇后。 一支名为安康,一支为顺遂。 如果眠眠猜测的不错,头上的这支就是顺遂。 长公主殿下,我说的可对?” 长公主点点头,“眠眠说的不错,正是顺遂。” 娇郡主轻笑一声,“什么?可真能瞎编,本郡主怎么没听过什么安康顺遂的。 你说有就有?你怎么不说一个叫黄金一个叫万两呢!” “花园的花开了,带郡主去看看!”长公主冷了脸。 “一个破公主府,能有什么好花?”娇郡主翻个白眼。 程祭酒之女程芳道:“郡主说的对,这公主府寒酸的要命。” “放肆!谢娇你太过放肆了!今日本宫就替八皇兄八皇嫂管教管教你,来人把谢娇请出去。”长公主厉声道。 “是…”长公主的丫鬟上前。“郡主,请吧!” 谢娇啪的一声,打在丫鬟脸上。“滚!!!” “你算什么东西?北国回来的破鞋,也敢替我爹娘管教我?没有我爹娘,你现在还伺候北国王呢! 还能回上京摆公主的款。不欢迎本郡主,本郡主还不愿意来呢!满屋子的骚味…… 哼……”娇郡主扬长而去。 长公主嘴唇颤抖的张和,强压着心中的怒火。 “谢娇就这脾气,各位小辈莫要传出去,影响郡主婚事。” 众人低头应:“是。” “今日花园中的花开的甚好,让安宁带你们去赏花吧!” “是。”众女低头,心思各异。 大多数人都觉得长公主太过窝囊懦弱。 柳眠眠知道长公主谢璇是感念八王爷和王妃的恩情。 当初八王爷带着要临盆的王妃,不远千里行至北地,后又千里奔袭导致王妃早产。 在一户农妇家九死一生生下谢娇。 所以多年来,长公主一直容忍着谢娇的豪橫无理。 赵绵绵刚进内院,还没找到兵部侍郎的女儿李悦薇,就看见一群妙龄女子,众星捧月簇拥着两人出来。 一位身材高挑艳丽非常,看着不像是大圣朝人。 一位长相甜美,正是那日在猫儿胡同见到的柳家小姐。 “柳家小姐,好。” 柳眠眠微微一愣,“赵小姐,好。” 赵绵绵的手紧紧握着帕子,有些手足无措。今日出行她已经穿了最华贵的衣裳…… 可是同这些世家贵女比起来,甚至不如她们身边的丫鬟。 这些 让赵绵绵红了眼眶,有些自惭形秽,有些嫉妒。 “不知道绵绵可否同柳小姐同行?” 柳眠眠同谢安宁停下脚步,谢安宁问道:“你也叫眠眠?是跟谁来的?为何以前从未见过你?” 赵绵绵垂着头,低声道:“小女赵绵绵——春雨绵绵的棉,同沈状元一起过来的。小女是沈状元的未婚妻。” 安宁县主本就是温柔的人,并未嘲笑赵绵绵的小家子气,反而微笑道:“眠眠!好巧她同你名字一样!” “是!!好巧。”柳眠眠垂眸掩饰着眼底的情绪。 赵绵绵抬起头,“柳小姐,也叫绵绵?” “是,也不是!眠眠不觉晓的眠眠与沈夫人的不同。” 听见柳眠眠称呼她为沈夫人,赵绵绵红了脸。 一片娇羞。 安宁县主惊呼,“眠眠,她有几分像你啊!” “是我 同沈夫人有几分相似。 罢了!” “眠眠还是这样谦逊,她能有几分像你,是她的造化。”李悦薇从院外进来,高声道。 柳眠眠摇摇头。 “悦薇,今日怎么来的这样晚?我和安宁都等你好久了!” 李悦薇似笑非笑看着自己身后的庶妹,“有事耽搁了……” 柳眠眠和安宁县主心照不宣,没有问。 反倒是李悦薇身后小白花一般的人儿,低头行礼。“李茹,见过安宁县主见过柳家姐姐。” 李悦薇没有形象可言,翻个白眼。 柳眠眠笑道:“嗯,李四小姐无须多礼……” “噗嗤。”李悦薇乐出声,她怀疑好姐妹柳眠眠是故意替她出气的。 李茹最讨厌别人叫她李四。 李茹的嘴角落下,她也怀疑柳眠眠是故意的。 可是不敢生气…… 柳眠眠身份太高了,叫皇帝姑父! 叫贤妃姑姑。 叫太后姨祖母。 李悦薇挤开赵绵绵,“你们这是要去哪?带我一个我都想死你们了。” 赵绵绵红着眼眶,被挤到一边。看着一众贵女从旁经过,没有一个理会她的。 突然就有些委屈。 第5 章 春日宴3 长公主府的花园,修建的很好。 花也开的极好。 看的出长公主的喜好。 “安宁,这才几月啊!你们家的牡丹花都开了?”李悦薇看见姹紫嫣红的花,也心生欢喜。 安宁县主笑道:“母亲喜欢养花呢!花匠们比较尽心…… 喜欢? 就剪回去簪花用。” “不不不…………簪花就不必了。”李悦薇摇着头。“你们知道我的,我是真心不喜欢簪花还有读书。” 柳眠眠把食指放置嘴边嘘了一声。“别让人听见,你可是京中才女。” “是…是…小声点!”李悦薇无奈的笑笑。 几个人正说着话,就看见嬷嬷匆匆往花园走来。 “县主……几位皇子过来了,公主叫县主回去。” “什么?他们怎么会过来?这可是春日宴!他们都有正妃了,怎么还来凑热闹?”说着话,安宁县主不自觉的看向柳眠眠。 看来户部尚书的魅力,格外十足。 柳眠眠也皱着眉,太子未定!这浑水她是不打算趟的…… “安宁你快过去吧!我和悦薇自己赏赏花。” 安宁县主点点头,“这样也好!” 许多贵女听见皇子们驾到,便匆匆赶回主院。 柳眠眠和李悦薇相视一笑。柳眠眠不想掺和皇家的事…… 成功是万人之上,九五至尊。 不成功就是万劫不复,贬为庶人…… 四下变得清净,只有她同柳眠眠还有六名贴身丫鬟,李悦薇把手摸向腰间软剑。 “眠眠,我给你耍套剑法啊!可破万军,杀人于无形……” 柳眠眠看向李悦薇的两个丫鬟。 两个丫鬟生无可恋,“小姐你什么时候把软剑别在腰间的?夫人知道会打死我们的…… 这是在公主府,小姐你收敛一点!” 李悦薇不理会两个丫鬟,问道:“看吗?” 柳眠眠只要说“看”,她就能随时抽出腰间软剑。 “明日我给姐姐下帖子,去我院子里一聚,到时候一睹姐姐风采。”柳眠眠笑道。 “好……” “小姐,咱们去那边亭子里坐坐吧!那个亭子好漂亮,奴婢想去看看……”海棠眼里闪着星光。 “走……本小姐带你去看看!” 在亭子里坐了没一会儿,就听见一阵笑声,“眠眠怎么在这坐着…… 可是有什么好看的?” 柳眠眠同李悦薇起身,“参见大皇子,二皇子。” “起身吧!” 二皇子谢凌晨笑道:“眠眠真是厚此薄彼,叫老三表哥,叫我二皇子? 怎么?本殿下当不得一声二表哥?” 大皇子意有所指,“哎……老二你的生母又不是贤妃,就不要占眠眠便宜了。” 二皇子谢凌晨的生母是丽贵人,在二皇子六岁那年突然暴毙了。 太医也没查出死因。 大皇子谢凌西的生母是当今皇后。 二皇子生母仙逝后,皇后就扶养了二皇子。 柳眠眠……前世的首辅夫人心下明了,恐怕这两个皇子今日是为她所来的。 大圣朝皇子可娶一个正妃两个侧妃四个侍妾。 柳眠眠的身份,还没有哪个皇子敢让柳眠眠当侍妾。 巧不巧?柳眠眠及笄后,大皇子府的钱侧妃感染时疫,一命呜呼了。 二皇子府的姚侧妃从高台摔下,一尸两命了。 太过巧合…… 便是人为! 难怪前世,她一意孤行想嫁给沈祁,父母非但没反对,还给她陪嫁了半个柳府。 108台嫁妆塞的满满当当。 “是……”柳眠眠垂下眼帘。 “这公主府,大表哥也许久不来!眠眠表妹可愿意陪大表哥走走?” 大皇子谢凌西今年已然30岁,长相并不出众。 有些微胖,蒜头鼻。 都说这样的鼻子有福气,大皇子也的确有福气,投胎在皇后肚子里。 可是这蒜头鼻的福气,大皇子不大想要。 柳眠眠承认自己从头到尾都是看脸下菜碟的。 大皇子的颜值不是她的菜。 “大表哥,可能是眠眠许久不出门,走几步便累了!实在不能陪大表哥逛院子了?”柳眠眠煞有其事的敲敲腿。 大皇子没想到柳眠眠如此不给他脸,讪讪笑两声。 “皇兄,春日正好咱们兄弟二人坐下来陪眠眠表妹说说话,也是好的。”说着话,二皇子谢凌晨便在亭子里坐了下来。 二皇子谢凌晨的生母是丽贵人,丽为封号的贵人! 可见其美丽非常。 丽贵人靠着颜值从秀女中杀出重围。 靠着积少成多…… 才有了二皇子。 二皇子也不辜负丽贵人的期望,小小年纪就如画上的仙童一般。 二皇子今年26,正是男人最好的时候风华正茂。 如果说沈祁是公子世无双。 二皇子单看长相,貌比潘安。 有了上一世的经历,柳眠眠可不敢喜欢他。 只能说她同二皇子有共同喜好。 只不过二皇子性别男。 大眼瞪小眼,面面相觑。柳眠眠没有什么话同两位“表哥”说的。 两位有一肚子的话想跟柳眠眠说,无奈身边坐着李悦薇。 “李家小姐,这园中花的正好,不知道本王有没有这个荣幸跟李小姐说说话?”二皇子谢凌晨笑道。 没有!一点都没有!李悦薇内心抗拒。 还没等李悦薇想好怎么拒绝。 便看见安宁县主带着一群贵女向这边走来。 “安宁县主,我们在这里………”顾不得什么淑女风范,李悦薇差点喊破喉咙。 李茹看见她嫡姐同两位皇子相谈甚欢,脚下的步子都变快了。 “小女兵部侍郎之女李茹,见过两位殿下。”李茹含羞带怯的行礼。 “起身吧!”一个庶女不值得大皇子和二皇子注意。 李茹偷瞄两位皇子,大皇子是皇后嫡子,威望十足。二皇子是皇后养子,俊美非常。 不管是哪位皇子…… 都好。 这种独处的机会可不能让给李悦薇。 “姐姐,让妹妹好找啊!妹妹找不到姐姐担心的……不行,姐姐居然在这跟两位皇子……在一起。 可是姐姐已有未婚夫了,这样!不会让康哥哥误会吗?”声音娇娇弱弱带着喘。 李悦薇脸色难看,咬着唇一言不发。 眼眶微红。 “啪………”柳眠眠甩甩手, 李茹不可置信的捂着脸,“柳……小姐你凭什么打我。” “就凭你对嫡姐不敬,随意诋毁……难道不该打吗?” 李茹双目含泪,仰起头看着谢凌晨和谢凌西。“茹儿,知道错了谢柳小姐。” 她姨娘受宠,敢言语间攀扯李悦薇。可是不敢攀扯柳眠眠,柳眠眠会投胎,爹娘护犊子。 她爹只是兵部侍郎,又不是兵部尚书。 也没有当贤妃的姑姑。 李茹只能认栽,“茹儿口不择言,谢柳小姐管教。” 盈盈下拜,露出洁白如玉的脖颈,如水晶般的泪珠挂在睫毛上。 李茹是知道怎样哭最美的! 谢凌西眼睛有些发直,伸出手。“李小姐已经知错了,表妹就别不依不饶的了。” 嫩葱般的小手放在谢凌西手里,娇滴滴道:“小女茹儿谢过大皇子殿下,谢殿下替小女求情。” 此时安宁县主也赶了过来,看见李茹这青楼女子的做派,满脸不悦。 第6 章 想的挺美 “咳!咳!咳!”二皇子咳的肺要出来了。 “大哥?” 谢凌西如梦初醒依依不舍的收回自己的手,后知后觉的看向柳眠眠。 柳眠眠低头看着地上的蚂蚁。 李茹有种弱柳扶风的美,李悦薇明媚大气,柳眠眠的长相甜美,精致的脸庞带着些许软软呼呼的可爱,像小白兔子。 各有各的美。 谢凌西都想收入房中,可是天公不作美,只有一个侧妃位置。 必须让柳眠眠当他的侧妃,才能把柳尚书拉到他的阵营。 女婿和外甥,谢凌西相信柳尚书还是分的清亲疏远近的。 李悦薇和李茹可以做侍妾,姐妹花同侍一夫也是这段佳话。 安宁县主拉拉着脸,“参见大殿下、二殿下。” 带着众贵女和赵绵绵行礼。 “起身吧!无需客气!今日我与二弟无事来凑个热闹。还望安宁不要介意!” 男女大防不要了吗?安宁县主敢介意吗? 她不敢介意。 … “这是春日宴啊!大表哥和二表哥不会不知道吧? 你们都有正妻和侧妃的人了,还还凑热闹!未免不地道了呢! 两位表哥生的丰神俊朗,你们贸然前来,让我四哥这种单身汉怎么办? 还能找到媳妇不?”柳眠眠的软软糯糯带着几分娇憨。 却又扎心。 柳眠眠的几句话点明了谢凌西和谢凌晨的龌龊心思,又说的俏皮可爱。 让谢凌西两人不好生气。 “你四哥的婚事还没定下吗?说亲的都踏破尚书府门槛了吧?”谢凌晨意有所指。 安宁县主听见柳泽恩的婚事也面露紧张,轻咬着下唇。 “大圣朝民风开放,我爹娘更是开明,婚事都要随哥哥的心意。柳泽恩那个书呆子可不像大表哥一样。”柳眠眠目光在谢凌西和李茹两人身上流转。“这么会——怜香惜玉。” 又道:“大表哥,尤为的怜香惜玉。” 谢凌西有些后悔,刚才不应该在柳眠眠面前握住李茹的手,都怪李茹太勾人。 安宁县主用帕子捂着嘴偷笑。 谢凌西对谢凌晨挑挑眉。 谢凌晨抬起下巴,“春日正好!本王记得姑姑府中的荷花池风景宜人。 不如去游玩一番。” “二表哥,荷花还未开!咱们还是回内院吧!”柳眠眠站起身。 她可不想和这哥俩接触过密,万一出点事就不好了。 大皇子谢凌西笑道:“无妨,一片绿绿葱葱也别有一番风味!走一同去游湖。”语气是不容拒绝。 柳眠眠不好说,毕竟谢凌西的身份在那。 虽然—— 皇后娘娘,母族不显,她只是六品县官之后。 柳眠眠也不敢小觑大皇子,毕竟大皇子也是皇帝的种。他是君,她是臣女。 一行人往荷花池走去。 荷花池是一处人工湖,长公主喜欢荷花便把两个院子挖穿了,变成一个巨大的荷花池。 看着众人都上了船,柳眠眠往后退一步。“大表哥,二表哥!眠眠有些不舒服,就留在亭子里等大家吧!” 谢凌西不依不饶,“独留你一个人在岸边,多无趣啊!你看安宁也在船上。” 李悦薇看见柳眠眠没有上船,便又走了下来。“两位殿下放心,我在亭子里陪眠眠。” “眠眠,春日正好可不要扫兴啊!你看诸位小姐都在船上等你了。”二皇子谢凌晨面上不悦。 程芳笑着讥讽道:“柳小姐,是想留在岸边挑选如意郎君?” 柳眠眠回头,发现一众男子正在往湖边而来。 沈祁跟在谢凌渊身边,说着什么。 沈祁的嘴一张一合,神情极其愉悦。表兄谢凌渊一言不发。 比起游湖,柳眠眠更不想再跟沈祁有交集。 “好!两位表兄说的对,说的都对。”柳眠眠脚抬脚上船。 前有狼,后有虎, 船慢慢往湖中间划过去。 赵绵绵也看见了湖边的沈祁。咬着唇走到柳眠眠和安宁县主身边。 期期艾艾道:“县主,柳小姐你们可不可以让船划回去?” 安宁县主像看傻子一样看着赵绵绵。“划回去? 赵小姐这我说的不算啊! 你去求大皇子和二皇子吧!” 大皇子和二皇子正在和一众贵女相谈甚欢。 当然! 像李茹那样的庶女和小官家的嫡女偏多。 毕竟…… 皇上身体倍棒,吃嘛嘛香!文能对骂群臣,武能夜奔千米。 有底蕴的世家大族不会太早站队。 但是—— 嫁个庶女倒是无妨,就像柳家嫁了柳青儿。 赵绵绵听见安宁的话咬着唇,好像受多大委屈似的。“打扰安宁县主了。” “李小姐,你可以让船家划回去吗?我想回去找人。” 李悦薇蹙眉,“???请问你是谁家的小姐? 令尊刚回京述职吗?是哪位? 船有大皇子和二皇子在,我们是做不了主的。” “家父…”赵绵绵咬着唇。她的父亲只是一个小商贩,开了两间铺子。 资助了沈祁的束脩费用,一来二去的。 定下了两人的婚约。 哪知沈祁一飞冲天,赵绵绵突然有些心慌。 这京城的贵女何其多,沈祁长的又太好,人还有才华。 走在三皇子身边丝毫不逊色。 会不会有人同她抢? 赵绵绵看着柳眠眠,那一日在猫儿胡同? 是碰巧还是有意? 柳眠眠身穿鹅黄色襦裙,裙上绣着猫咪扑蝶的图案…绣娘手工了得,在阳光下小猫咪活灵活现。 蝴蝶更是闪着金光,绣线里加了金丝。赵绵绵家里也经营着一间卖布料的铺子。 这样的料子,赵绵绵是碰都不敢碰的。 更何况裙边的百花上,还缝制着一颗一颗的皮光极好的小珍珠,充当花蕊。 同样叫眠眠,赵绵绵心中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 “李小姐,那河边跟三皇子相谈甚欢的沈状元是我的未婚夫。 我们从小定的娃娃亲。” 李悦薇也是听说过沈祁的,新科状元沈祁。 人长的俊朗,又有才能。 她娘也动了心思,找人一打听沈状元的家世,便歇了心思。 嫁女儿 总是盼着孩子好的。 又不是送女儿去历劫的。 李悦薇承认沈祁长的不错,不过太过单薄了。 “我知道,听说跟你四哥关系不错,是吧?眠眠?”李悦薇冲着柳眠眠问道。 “祁哥哥人缘很好,许多人都向他讨教学问的。”赵绵绵与有荣焉。 柳眠眠微微一笑,声音里带着凉意。“道不同,不相为谋。应该不熟……” 上一世谢凌渊死后,四哥柳泽恩就同沈祁渐行渐远。 后来有一日,四哥问她要不要和离回家!她气呼呼的赶走了四哥。 第 7章 想不到吧!会泅水 “这湖中景色如此优美,不如咱们大家都作诗一首,比比谁的诗最有意境。 如何?”程芳提议道。 柳眠眠想说不如何…… “安宁,你作为东道主,理应先作诗一首,过来……来表哥身边!”谢凌西招招手。 众人让出一条路。 有事叫安宁…… 无事安宁县主。 还真是亲疏远近分的明明白白…… 安宁县主极不情愿,又没办法。 只得满脸堆着假笑,走到船边。 “安宁才疏学浅,一时间也想不出什么好句子,大家容我想想可好?” “兵部侍郎嫡女李悦薇可是京中才女,李小姐不知今日可有大作?”大皇子笑着看向李悦薇。 “姐姐,学问最是好了!家里女先生都夸的。想必姐姐一定能得佳句吧?”李茹酸溜溜道。 众人起哄道: “悦薇姐姐,一定能写出好的诗词。” “对呢对呢!” “先让安宁县主写,再让李小姐写。两位皇子做评判。” 李悦薇行至船边,“那我就献丑了… 绿塘摇………啊………”李悦薇不知被谁推了一下。 “殿下……我姐姐掉水里了,怎么办啊!”李茹顺势扑进大皇子怀里。 “眠眠……李小姐落水了。”大皇子推着怀里的李茹。 李茹仿佛被吓坏了,死死地抱住大皇子的腰。 柳眠眠跑到船边,伸出手。“悦薇抓着我的手……” 安宁也伸出手,打算两个人把李悦薇拉上来。 她俩知道李悦薇会泅水。 为了骗侍郎夫人李悦薇的娘,李悦薇装作不会,装作温婉恭顺。 马上够到李悦薇的手。 只听扑通两声,柳眠眠和安宁县主也被撞下了水。 扑通一声,赵绵绵不知道被谁也撞下了水。 “不好啦!救人啊!” “快救人啊!柳小姐和县主也掉下水了。” “救命啊!” 大皇子猛地推开怀里的李茹,李茹一个踉跄跌在船板上。 “扑通一声”大皇子跳了下去。 “扑通一声”二皇子也紧随其后。 看着冲她游过来的谢凌西,柳眠眠心里恨得要死。【谢凌西你满肚子坏水……】 柳眠眠脚下使劲用力,假装被水流冲了越来越远。 大皇子谢凌西伸出手,“眠眠别怕,大表哥来救你了。” 柳眠眠脚下用力,手在上面扑腾。“大表哥男女有别……”【滚远点……】 大皇子大义凛然道:“眠眠不用担心,本皇子会对你负责的。” 【负责你祖宗十八代。】柳眠眠顺着水流使劲往岸边扑腾…… 李悦薇和安宁的情况也好不到哪里去……三个人很有默契的假装不会泅水。 大皇子毕竟是男子体力好,马上要抓住柳眠眠。 柳眠眠憋口气,消失在水面上………【淹死老身,也不能当你的侧妃。】 三个人中李悦薇水性最好,看着冲自己而来的谢凌晨,李悦薇心一横也消失在水面上。 谢凌晨看水面上没有李悦薇的身影。又转头游向谢安宁…… 多少有点勉强…… 算了……卖长公主一个人情吧! 娶谢安宁是不可能吧!他不好这口……… 谢安宁在冰冷的湖里吓一身冷汗。顾不得多想……也消失在湖面上了…… 柳眠眠一口气憋的不多,在水里吐着泡泡,马上就要坚持不住了。 【是交代在水里,还是泳上岸?】反正选项里没有当谢凌西侧妃这一选项。 只见…… 水下一个俊朗的身影冲她游了过去,嘴对嘴给渡了一口气,便拽着她的手使劲往上拉。 扑通一声两个人浮出水面,来人夹着柳眠眠的胳肢窝使劲往岸边游去。 “表哥!咳咳咳……你要勒死我了……噗……”吐口水。 “装晕……”谢凌渊道。 “好嘞………”在柳眠眠的心中,谢凌渊就跟她亲哥一样。 毕竟她小时候,谢凌渊还给她擦过嘴喂过水,换过尿布。 柳眠眠脑袋一歪,晕了! 华丽丽的…… 晕了。 谢凌渊游到岸边,接过他身边内侍递过来的披风把柳眠眠裹了个严严实实。 直接抱着走了…… 谢凌西恨恨的拍打着水面。“是哪个小子坏我好事!等着……” 柳泽恩一介书生,泅水的速度没有谢凌渊快,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妹妹被表哥夹走了…… 还没等伸手一捞,一个身影就缠在自己身上了。 低头一看,是跟她妹妹玩的很好的安宁县主。“安宁……安宁……醒醒!” 顾不得其它,柳泽恩拖着安宁,使劲往回游…… 安宁身材高挑,游的相当吃力。 好在后来越游越顺了…… 没那么吃力了。 柳泽恩拖着安宁刚上岸,就被等在水边的嬷嬷抢了回去。 一个嬷嬷背上安宁县主就往内院跑。 柳泽恩想了想在后面追,“等等我……我妹妹去哪里了?” 李悦薇在水里发现赵绵绵会泅水,而且很是不错。 便在水里借力抓着赵绵绵的衣服,假装被赵绵绵救了带出水面。 赵绵绵微微一愣,“李小姐?” “你救了我,侍郎府必有重谢。”李悦薇低声道。 “哦…………好!”赵绵绵拉着李悦薇便上了岸。 七手八脚的被岸上的婆子拽了上去。李悦薇等在岸边的大丫鬟,拿着手里的披风给李悦薇裹了个严实。 李悦薇咳两声,悠悠转醒。“咳咳………悦薇多谢赵姑娘救命之恩。” “哦………好!其实不用谢!” 赵绵绵看出来了,这李悦薇恐怕比她还会泅水。 不知道什么原因,不愿意承认…… “两位小姐,请跟老奴去内院洗漱一番吧!还得请大夫好好看看……”一位嬷嬷道。 赵绵绵点头,“好,多谢了。咳咳…… 婶子可看见沈状元了吗?” 沈祁不会泅水,刚才躲的远了些。听见赵绵绵的声音拨开众人冲了过去。 “绵绵………你怎么也落水了?落水的不是柳眠眠吗?怎么是你?” 沈祁慌乱的脱掉外衫把赵绵绵裹进去。 赵绵绵看见沈祁,面露委屈。“祁哥哥,绵绵好冷!” 沈祁皱着眉,厉声道:“送我们去蒹葭院。” “什么?”老嬷嬷气急道:“你再说一遍!沈状元你说什么?” 沈祁被吼的一愣,随即反应过来现在的蒹葭院还住着长公主。 不是前世,他沈家的别院。 “带我们去客房…”沈祁搂着赵绵绵的肩膀道。 嬷嬷随便指了一个小厮,“你带沈状元和这位姑娘去客房。” 又对李悦薇行礼道:“李小姐,请跟老奴去蒹葭院梳洗一番。” 第 8章 想不到 看见谢凌渊把柳眠眠抱回蒹葭院,海氏悬着的心终于死了。 此时此刻…… 她已经成为柳家的罪人了,祠堂的蒲团上有她一席之地。 海氏都想扇自己一个大嘴巴子,质问自己为什么没跟着柳眠眠。 她都已经能看见贤妃难以压制的嘴角了。 还有谢安宁…… 京城世家谁敢娶这个大圣朝县主,北国公主? 这下好了……… 她们尚书府敢了……… 安宁除了一个县主名头好听,一无是处。 海氏看见长公主的嘴角都要咧到耳后跟子了。 恐怕嫁妆都给安宁县主装好了。 海氏狠狠地瞪一眼柳泽恩。 柳泽恩早已换上干净的衣服鞋袜,喝了姜汤。 坐在凳子上,像屁股长了钉子一样,坐立难安。 “你是担心你妹妹还是安宁县主?柳泽恩。”海氏咬牙切齿,她婆母已经给柳泽恩相看人家了,结果整出这事来。 陇西崔氏……那是什么人家?谢安宁又是什么人家,哪里有可比性! 海氏恨得牙根子痒痒。 贤妻旺三代,谢安宁只有一代,等当今圣上薨逝谁还能想起谢安宁这个没有封地的县主! “当然担心我妹了!眠眠这要醒不过来! 嫂子,咱俩回去都得跪祠堂!”柳泽恩搓着手。 “啪…”海氏忍无可忍,无需再忍!一巴掌打在柳泽恩头上。 “眠眠要是醒不过来,你也不用回家了!我已经准备好红笔,以后族谱上就没你的名字了!” “???不要啊!嫂子……长嫂如母,你就是我亲娘。”柳泽恩想呜呜呜…… 柳眠眠被吵的头疼,嘤咛一声幽幽转醒。 “太医、太医我妹醒了。”柳泽恩冲出去。 哭哭啼啼一身湿的海棠扶柳眠眠起身。“奴婢就该跟着小姐一起上船的。” “船又不大,别人都没带上伺候的人,我怎么能带。别哭了………阿嚏………” “阿嚏…………阿嚏……………” “眠眠,把姜汤喝了。”海氏亲自端着姜汤。 柳眠眠从小就不爱喝姜汤这种东西,她时常纳闷世上怎么会有如此辛辣不好喝的东西。 可是这样不好喝的东西。 与同沈祁赈灾的日子里,她喝了一碗又一碗。 有时一天一口热乎饭也吃不上,只能喝一碗姜汤了事。 手泡在冰冷的水里,每天跟下人一起熬米煮粥。 累的昏厥,错失了那个不知道何时来的孩儿。 血水混合着泪流下。 那一个月缺医少药,柳眠眠整日拿姜汤暖身子。 “大嫂,我一会就好了。”柳眠眠缩回被子里。 “海棠你去找安宁的贴身丫鬟要身衣服换上。” 海棠也下水了,只不过没有谢凌渊水性好。只能眼睁睁看着……看着三皇子夹着她们三小姐游走。 滴滴答答跟水鬼似的海棠点点头,“奴婢这就去………阿嚏………… 阿嚏…………” “姜汤………喝了!”柳眠眠——【终于不用喝姜汤了!】 海棠感动的鼻涕一把眼泪一把,咕噜噜把姜汤喝了个干净。 蒹葭院人仰马翻。 长公主谢璇守着自己唯一的女儿,没有去看三位皇子。 “安宁……娘的安宁!你可不能有事啊!” 谢璇的眼泪落在安宁的手上,心上…… 烫的她心酸又心痛。 “娘,女儿没事。”谢安宁睁开眼睛,眼里蓄满泪水。“女儿会泅水,女儿是装的。 女儿不孝……”哽咽道。 长公主顾不得哭,一个眼神身边的嬷嬷守在了门口。 长公主才敢低声问道:“你会泅水?什么时候学的?怎的我一点都不知道?” “悦薇教的……悦薇怕李夫人知道。便不让女儿说,也不能让人知道会泅水。”安宁县主越说越小声。 有种背叛朋友的罪恶感。“娘……你给我们保密好不好?你知道李夫人的,她最不喜欢悦薇这样………… 娘要是说出去……… 会对悦薇的才女名声有碍。” 长公主抱住自己的女儿,“我又不是长舌妇,怎么会说出去!只要我儿没事就好,别说泅水,就是武功也学得。 娘的安宁不需要才女名声,即便一辈子不嫁人……也好!” 一辈子不嫁人? 安宁用了此生最大的勇气,游到那人身边。 也要被推开吗? 眼泪一滴滴落下,长公主后知后觉的扶正女儿的身体,“你告诉娘,你是不是有喜欢的人了? 你跟别人私定终身了?” 是新科状元?不对,不对!他带未婚妻来的。 是新科进士,哪个寒门学子? 安宁点点头又摇摇头……她是爱慕他…… 没有…… 没有私定终身! 私定终身四个字,在她这…是那样的美好! “娘,你别问了!”安宁咬着唇。 长公主咬咬牙。“好……娘再问一句! 他可娶妻了?或者定亲了?” 安宁摇摇头,满脸是泪。“没有定亲,不过应该也快了。” 长公主恨铁不成钢,厉声道:“看着我! 娘告诉你!你只能是柳家的儿媳妇,只能嫁给柳泽恩。 什么爱慕之人,通通都给我忘了。” “???”谢安宁呆愣了。 柳眠眠这边情况比较复杂了,柳眠眠被谢凌渊抱着回来,海氏想杀了谢凌渊的心都有了……… 柳家是纯臣……纯臣啊! 即使宫里有贤妃,不管外人信不信……… 柳家也没想站队。 皇帝也要信了……… 这把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嫂子,你转的我头晕。”柳眠眠喝了药躺在床上发汗。 “告诉车夫,一会咱们回府。”海氏停下脚步对着贴身丫鬟道。 “是……大少夫人。” 出了这样的事,参加春日宴的小姐贵女夫人们都自行回家了。 三位皇子从河里上来,换了衣裳就直接回府了。 柳眠眠回到柳府,马车直接进了她的院子。 柳夫人坐立不安的等在院子门口。 看见柳眠眠回来就奔了过去。 “娘的眠眠可受苦了……怎么好好的会从船上掉下去。 你说你,非要捞李家那丫头做什么? 她家好几个姑娘死一个,他爹又不心疼!你何必牵扯别人因果………… 你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和你爹可怎么活啊?” “……………”【我娘真是一如既往的自私啊!】 母爱就是自私的! 第 9章 沈状元有些邪门 “去请御医来………” “公子?你说请什么?御医?奴婢请不来御医啊!”小丫鬟低着头,面无表情的回话。 赵绵绵抱着膀子,哆哆嗦嗦坐在客房的椅子上。 身上的水滴滴答答…… 沈祁满脸心疼。 “府医呢!叫府医过来!就说新科状元沈祁有请……” 小丫头仍旧低着头,“沈状元我们府里没有府医,主子生病都是请御医的。” 赵绵绵冷的牙齿发颤,“这位姐姐,可不可以给我取件干净的衣服,或者给我生个火盆。” 小丫鬟点头,没有语气道:“好………你等等奴婢去蒹葭院问问。” 没多久。 小丫鬟迈着小碎步回来,手里拿着一套襦裙。“这是我们县主的,请小姐换上吧!” 淡粉色襦裙绣着大片的芍药花,芍药花的绣线里掺了金丝。 好像京城的贵女极其喜欢用金线和银线这样贵重的东西,赵绵绵有些爱不释手。 去了内室把衣服换上了,虽说是一件半旧不新的襦裙,仍旧比她身上的好太多了。 “祁哥哥……你看绵绵漂亮吗?”从内室出来,赵绵绵转了一个圈。 沈祁满脸宠溺,“漂亮……… 绵绵你先在这休息一会儿。我去蒹葭院看看……” “祁哥哥,你去那里做什么?是去看柳小姐她们吗?”不知为何,赵绵绵心很慌乱。 “柳眠眠?”沈祁皱着眉,“不是的………我去看看三皇子,有些事要和三皇子谈谈。” “好。”听见肯定的答案,赵绵绵脸上有了笑模样,“祁哥哥,我在这等你……” “恩。”沈祁揉揉赵绵绵的头,对着小丫鬟道:“你去取些吃食来,桂花糖蒸栗粉糕和核桃酥。桂花糖蒸栗粉里放些黑蜂蜜,核桃酥里放些西蜀蜜枣。” 小丫鬟抬起头,脸上有了些许表情。“沈状元的口味和柳小姐一样啊! 奴婢这就去取,等着吧! 今天,厨房特意备了柳小姐爱吃的糕点。”你们也算有口福了。 赵绵绵心里慌乱,咬着唇眼睛里噙着泪。 听说京城的达官贵人愿意榜下招婿,难道沈祁也有意? 还是柳小姐家有意? 赵绵绵心下慌乱。 沈祁却没察觉赵绵绵的异样。这几样糕点他上一世吃了许多年,已经成习惯了。 “绵绵,你在这等我一会儿。吃点东西,我一会儿就回来。” 沈祁轻车熟路的走到蒹葭院。 被告知三位皇子已经回去了。“那………柳眠眠呢?她也回去了吗?” 嬷嬷皱着眉,心想这沈状元原来是这样的人……这样的沈状元! 世家小姐的闺名,随便就叫出口? “柳小姐已经回柳家了,沈状元相见柳家嫡女,请给柳尚书送拜帖。 恕老奴直言,柳小姐是京中贵女不轻易见外男。”嬷嬷在心里寻思这状元好像一届不如一届了。 沈祁有些不悦,“嗯……沈某想见一见长公主。” “沈状元稍等……”嬷嬷转身进了内室。 半刻钟后。 嬷嬷从内室出来,“抱歉沈状元,我们县主感染了风寒,长公主殿下在照顾县主。 恐怕没空见你……” 沈祁皱了皱眉,转身就走。 内室里,长公主在喂安宁县主喝姜汤。 嬷嬷进来回报,“殿下,沈状元走了,老奴冷眼看着沈状元有些不悦。” 长公主冷哼一声,“不知所谓,本宫还活着呢!竟然肖想公主府。” 在门口发生一幕,沈祁不小心说出的话,早有人禀报给了长公主。 “公主,他不会想娶县主吧?” 长公主手一顿放下姜汤。“不能吧!他可是有未婚妻的………” “老奴也说不好,他对咱们公主府很是熟悉…… 老奴觉得沈状元有些怪异……处处透着邪门。” 沈祁回到客房。 精致的盘子,每个盘子里只有五块拇指大小的糕点,赵绵绵小心翼翼的拿起一块,仔细的吃着。 看见沈祁回来,赵绵绵举起手里的糕点。 “祁哥哥,你尝尝这糕点好好吃,比猫儿胡同刘寡妇卖的还好吃。” “嗤…”小丫鬟忍不住笑了一声。 这一声嗤笑,尤为刺耳。 沈祁厉声道:“跪下……” 赵绵绵被沈祁突如其来的一声吓的手一抖,半块核桃酥落地,摔的四分五裂。 看着地上的糕点,赵绵绵面露心疼。 小丫鬟抬起头,“沈状元,你再跟奴婢说话?” “嘲笑主子,掌嘴……”这一天的不顺,沈祁的坏心情在这一刻爆发了。 小丫头指着自己的脸,满脸不可置信。“沈状元,你让奴婢掌嘴? 奴婢没听错吧?” 沈祁面沉入水,“怎么?本官说话不好用吗?” 这是来自首辅大人的气势。 不要说一个丫鬟,往日沈祁脸一沉,宫里的小皇帝都抖一抖。 小丫鬟一愣,满眼疑惑。“奴婢是公主府的丫鬟,不是你沈状元的下人。 沈状元没有资格惩罚奴婢吧?” 沈祁眼里暴风骤雨,有着上位者的威严。 赵绵绵吓得一抖。“祁哥哥……” 沈祁厉声道:“你叫什么名字?本官今日就向长公主要了你……… 我不信因为一个丫鬟,长公主会得罪本官。” “沈状元,奴婢就嗤一声!至于吗?”小丫鬟不信长公主会把她送人,长公主是个和善的主子。 “一个寒门状元也要在我公主府耀武扬威吗?来人………请沈状元出去。”一道盛怒的声音传来。 “荣嬷嬷……呜呜呜……”小丫鬟委屈的想哭。 “荣嬷嬷………”沈祁看见来人,也有些吃惊。 此人……上一世他是见过的。 是皇帝身边的老人,出宫荣养……没想到在长公主府。 “认识老奴?来人请沈状元和这位小姐出去。” 沈祁对着荣嬷嬷一拱手,对着赵绵绵道:“绵绵咱们回家…” 赵绵绵看着桌上的糕点有些不舍。 咬咬牙拿出帕子,把糕点倒在帕子上包了起来。 “祁哥哥,咱们回去吧!” 沈祁没有说话,眼里有一丝不易察觉的嫌弃。 回到猫儿胡同的赵绵绵小心翼翼脱掉身上的衣服,叠好放了起来。 拿出一块从公主府拿回来的糕点,用帕子仔细包好,关了门去了刘寡妇家。 第10 章 嘻嘻不嘻嘻 宫里的贤妃今年四十有五,看面相顶多三十出头。 肤白貌美大长腿… 芙蓉面、柳叶眉、一双丹凤眼妩媚又勾人。 只站在那里! 跟人说是谢凌渊的姐姐,也有人信。 不是保养得当,是心宽体胖! 柳贤妃…… 从小就顺风顺水顺财神,出生在柳家从小就锦衣玉食。 她一母同胞的两个哥哥,大哥是有名的国画大家,一幅画千金难求。 另一个哥哥三元及第,状元入仕。 还有几个庶兄庶姐和妹………被她老娘压制的死死地,翻不起风浪。 唯一不顺心的就是青梅竹马的未婚夫,天降一个娇滴滴的表妹。 两人滚到了一起,生米煮成熟饭,肚子里揣崽,跟她退了婚。 还没等有孕的表妹耀武扬威,她转头成了宫里的嫔妃。 现在更是一个半人之下万人之上的贤妃。 皇后算半个人。 曾经的未婚夫带着表妹,夹着尾巴做人,跑到穷乡僻壤当个小芝麻官。 过的是一地鸡毛。 四十多岁的年纪比快六十岁的皇帝都显老。 硬要说有什么不顺心的? 就是儿子谢凌渊。 谢凌渊二十五岁了,十七岁娶了豚洲知府的嫡女,同年纳了柳青儿。 后院里还有两个侍妾。 五个人弄不出一个孩子。 愁的贤妃都长出了一根白头发。 谢凌渊身边…… 还有一个侧妃的位置,贤妃压根都不敢往柳眠眠身上想。 根本不敢谋划,除非她不想要娘家了…… 柳眠眠是她二嫂四十岁才生下来的嫡女。 柳家两府才得这么一个嫡女,娇娇嫩嫩的小姑娘。 现在是她的了……… 想到这里,柳贤妃的嘴角压都压不住。 在寝殿里仰天长笑…… “让钦天监测八字算算哪日宜嫁娶……哎呀呀!老娘终于有儿媳妇了………还是老娘的侄女。 美啊!” 大宫女见怪不怪,提醒道:“娘娘,你八年前就有儿媳妇了。” 柳贤妃捂着嘴,“口误……就是口误……” “莫雨啊!你把本宫的宝贝都找出来送去柳府。给眠眠当聘礼……” “娘娘,侧妃!是侧妃!再说婚事,还没影呢!”大宫女莫雨有些头疼。 她总是深思…… 这样跳脱的柳贤妃为什么在后宫活的好好的? 没被弄死…… 柳贤妃不但越过越好,还颇为滋润。 柳贤妃一拍额头:“对对对………皇家不能下聘礼,那这样!你把老娘的宝贝找出来,送去柳府。 给眠眠添妆。 哈……………………哈哈………………… 老娘有儿媳妇了,我二嫂生那么多孩子。我们眠眠肯定也不差。” 好多孙子孙女啊! 柳贤妃感觉自己做梦都要笑醒了…… 柳夫人生几个孩子呢? 除了柳青儿,柳家孩子都是柳夫人亲生的。 柳尚书排行老二…… 柳家大老爷和夫人年轻时醉心书画,上山画日出时发生意外,不幸从山上掉了下去。 人是救回来了,可子嗣艰难了。 柳老夫人就要做主给柳尚书纳一房妾室。 只等生下孩子过继给大房,张姨娘……这位野生表侄女自荐枕席了。 可惜……张姨娘只生了个女儿,就伤了身子。 无奈之下就过继了二夫人刚生的第三子……柳泽博。 自此…… 柳家老夫人就搬去了寿康院,东西柳府的中间地带。 “莫雨,把本宫的头面都拿出来……咱们一套一套挑。眠眠长的乖巧,红宝石那套拿出来还有红玛瑙那套也拿出来…… 祖母绿翡翠那套……那套有点显老,眠眠才十六等几年再给她。 本宫记得还有两套西域进贡的金刚石的,还有那什么葡萄石的都给老娘拿过来。” 柳尚书从户部出门回家,碰见的同僚都拱手说恭喜…… 还说………什么………双喜临门。 给柳尚书整的一脸懵。 一回家天塌啦! 儿子抱了县主,女儿被三皇子夹跑了……… 天寿啦! 柳尚书自觉对自己的外甥还是有几分了解的,他觉得谢凌渊对那个位置根本没有兴趣。 柳尚书也不想站队,这样会破坏他同皇帝之间的同门情谊。 如今…………… 全完咯! 还有北国,年年上书要请回公主也就是谢安宁。 事出反常必有妖。 这下好了……买一送一还带个柳泽恩。 “眠眠,你跟爹爹说!你想不想嫁给谢凌渊,你要是想……爹爹就………”柳尚书伸出手在脖子上比划一下。“柳家嫡女,只能是正妃。” “……………”【这是我……我那和蔼可亲的爹吗?这么可怕吗?上一世没发现啊!】 “爹……女儿一直把表哥当亲哥哥啊!就跟三哥四哥一样的!” 柳尚书欲言又止,“那个……眠眠你大哥也是爹娘亲生的。” “………”“爹,主要是大哥太严肃了!他比你还像爹!” 柳尚书点点头,“你大哥像你祖父,返祖了!不怪我和你娘。 你祖母都不愿意看你大哥…… 还是你三哥哥四哥讨喜点。” 柳眠眠生的晚,她出生之前祖父就仙逝了。 柳眠眠嘘了一声,“爹!小声点别让嫂子和娘听见……” “眠眠……你真当谢凌渊是哥哥?那就好办了!”柳尚书拍拍胸口:“你放心就是你姑姑求了圣旨来,爹爹也能为你抗旨。” 柳眠眠看着外面黑透的天,笑道:“女儿愿意嫁给表哥。” 晴天霹雳…… 咬牙切齿,“他逼迫你了?对不对?老子打折那小兔崽的腿。” 经过一下午的深思熟虑,前世得首辅夫人觉得嫁给谢凌渊是最好的出路。 谢凌渊早逝,她可以过继一个孩子。 安安稳稳的做太后娘娘……… 前世种种悲剧都不会重演…… 想到沈祁要跪拜她,柳眠眠只觉得解气啊! “爹爹……表哥不会欺负我!二姐不敢欺负我,三皇子妃没我娘家得力,也不会为难我。 在表哥府里,我会过的很好的!” 柳尚书一寻思,“眠眠这么一说,也有几分道理。 可是…… 我和你娘,希望你能找到一个真心喜欢的人,他只守着你一个人过日子。” 柳眠眠叹息一声:“爹爹和娘,青梅竹马,两小无猜的感情,还不是迫于压力纳了张姨娘…… 还不是有了二姐? 这世界上哪里有十全十美的感情呢!” 杀人诛心,柳尚书郁闷了。 第11 章 眠眠可睡了 是夜…… 下起了雨。 滴滴答答…………杂乱无章! “砰……砰……眠眠可睡了?” 柳眠眠打开绣楼的窗子,窗外挂着湿漉漉的谢凌渊。 柳眠眠侧身让谢凌渊进来,“表哥……你做贼去了?” 谢凌渊甩甩头,“办事经过这里,来看看你睡没睡。” 呵呵…… 柳眠眠觉得谢凌渊甩头的动作,像府里养的旺财。 “表哥……喝热茶不?我叫海棠起来给你蓄些热水?喝点热茶……暖暖身子。” 谢凌渊拿起桌上的茶壶,一饮而尽。“无妨,表哥这身体倍棒!喝点凉水无妨…… 不必叫丫鬟…… 有些事同你说……”眼神飘忽,耳尖微红。 柳眠眠无语…… “眠眠,你跟表哥说实话。你愿意嫁给表哥吗?如果你愿意,表哥就去请旨…… 如果你不愿……!” “不愿怎么样?”柳眠眠歪着头,有些想笑。 谢凌渊故作轻松道:“嗨!不愿意……表哥就给你准备厚厚的嫁妆,送你出嫁呗!有表哥在…… 保你一世无忧,保你夫君高官厚禄。” 这样的承诺,的确实现了! 可惜上一世,谢凌渊活的太短太短。 可惜,这一世。 柳眠眠不想爱人,只想爱己。 故作轻松道:“表哥你真好,不愧是给我换过尿布的亲兄弟。” “…………” 暧昧的气氛还没培育出来,就胎死腹中了。 许久…… 谢凌渊又道:“你放心!在我府中没人敢欺负你,连我也不敢! 舅舅会打断我的腿,眠眠要是同意,就点点头。” 柳眠眠这一世只想活的轻松些,太后这个身份很不错。 在谢凌渊菀越窗而出的前一瞬,柳眠眠点点头。 谢凌渊眉眼舒展,跳了出去。 清晨…… 天刚蒙蒙亮,沈祁就醒来了!这是常年上早朝,留下的毛病…… 固定的时辰就会自动醒来。 大雨过后,猫儿胡同充斥着鱼腥味和鸡屎味。 没有泥土的芬芳,和花草的香气。 让沈祁有些不适应。 赵绵绵和丫鬟睡在隔壁的屋子,还没有醒。 沈祁有些渴,倒了一杯水。冰凉入骨…… 刺喉…… 柳家的庄子上,后来的沈府,茶壶里的水永远是温的。 有一瞬间沈祁想起了柳眠眠。 “上天总是眷顾我的,绵绵没有死,还有什么不满足的呢!”沈祁自嘲笑笑。 破烂发霉的墙角,掉皮的墙面,瘸腿的桌子。屋子里肆意攀爬的虫子。 房梁上肆意奔跑的老鼠…… 这些都让沈祁厌恶,他相信这些都是暂时的。 他相信…… 他的才能不需要柳家的扶持,也可做到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位置。 猫儿胡同的大公鸡叫了…… 沈祁起身去打水,隔壁的门打开。赵绵绵的小丫头一脸焦急,“老爷,夫人有些发热……” “你快去请大夫,我进去看看。” 沈祁走近赵绵绵的屋子,这间屋子比沈祁的那间稍小一些。 一张木板拼成的床,和一个箱子就是这间屋子里全部的家具。 京城居,大不易。 “绵绵,绵绵!可好些了?”沈祁把赵绵绵扶了起来。 “祁哥哥,水……” 沈祁回屋倒了一杯水,水一入喉赵绵绵打了一个寒颤。 “祁哥哥,我想喝点热水。” 沈祁和赵绵绵没有烧水的炉子,平日里都在刘寡妇家烧水,一壶水三文钱。 “好,你等等。”沈祁出门。 敲响了刘寡妇的门。 “谁啊!大早晨的!”一声粗犷的声音。 开门的是一个身材短小,面有胡须的男人。 这男人是刘寡妇众多姘头中的一个。 “呦!状元有何贵干啊!”态度谄媚。 男人身上的腥臭味,在这清晨尤为突出,让沈祁有些不适。 捂着鼻子道:“帮我烧壶热水。” 沈祁递过去三文钱。 男人接过钱,“什么钱不钱的!沈状元真是客气。嫣红给沈状元烧壶热水。” “哎!正好有一壶热水,沈状元先拿回去吧!”刘寡妇披着衣服出来。 看见晨曦中的沈祁,一时看愣了神。 清贵的沈祁与这猫儿胡同格格不入。 刘寡妇递过盛水的壶,“要我说啊!沈状元都已经当官了,怎么还住这帽儿胡同啊!跟沈状元的身份不配呢!” 是… 不配。 沈祁没有伸手去接,“嗯……放下就好。” 刘寡妇把壶放在地上,嗤笑靠在男人身上,“行……就不打扰沈状元了。”伸出手,“三文钱。” 沈祁面露嫌弃,把三文钱放在了男人手里。 拿帕子擦了擦手。 回到屋里的沈祁给赵绵绵倒一杯热水。 扶着赵绵绵坐了起来,“慢点喝,一会大夫就来了。” “祁哥哥,不用给我请大夫的!我们没有多少银子了!” “怎么会没有银子了?你不是带一百两银子过来吗?”沈祁微微皱眉。 “上次祁哥哥请同僚去酒楼,那个酒楼的饭菜好贵,花了五十多两银子。 前几天又交了房租,还有租马车。林林总总银子就不够用了……” 看着沈祁皱起的眉头,赵绵绵伸手抚平。“祁哥哥,我再写信跟爹爹要一些,你不用担心银子的事。” “不用……我有办法,你不必担心。”沈祁拍拍赵绵绵的手。“柳泽恩,跟我关系尚可,我一会找他借一些。” 听见姓柳,赵绵绵皱起眉头。“柳泽恩?跟柳眠眠?” 不知为何…… 同叫绵绵!会让她不自觉的比较…… 两个人的家世,两个人的长相。让赵绵绵生出无尽的自卑和嫉妒。 沈祁毫不在意道:“是柳眠眠的哥哥……户部尚书柳尚书的第四子。 上次…… 咱们吃饭的天香楼就是柳夫人的陪嫁。” 当然…… 天香楼后来变成了沈家的产业。 听着沈祁用熟稔的语气,对柳家的事如数家珍。赵绵绵的心慌的不行,她决定马上写信给她爹娘。 让她们来京城,她要马上成亲。 大夫来了,抓了药手里的银子又少了一些。 翰林没有上朝的资格。 沈祁在馄饨摊吃过早膳便前往翰林院。 下了一夜雨,路上难行。 到了翰林院,沈祁的靴子上都是大泥巴。 这又让沈祁皱着眉头。 翰林院的门口,柳家的马车缓缓而来。 小厮放好马凳,柳泽恩踩着马凳一跃而下。 官靴上一丝泥都没沾到。 “泽恩,慢行!” 柳泽恩回头,发现是沈祁便拱手道:“沈状元???” 第 12章 不适应 “春雨绵绵,道路难行。”沈祁提起官服,恰好露出自己沾了泥的鞋子。 面露为难。 柳泽恩有些莫名其妙,“无妨,马上就入夏了……”说完还拍拍沈祁的肩膀,“夏天好,鞋子湿了一会儿就干。” “…………” 前一世,柳泽恩这人很是慷慨。 只要他有困难,柳泽恩便会鞍前马后。 沈祁只好又道:“家门口附近有些低洼,恐怕夏季一遇暴雨更难行。” 柳泽恩恍然大悟,“沈兄住在京郊的庄子上吗? 我家京郊也有个庄子,虽然远了些,但是风景宜人……” “…………”住帽儿胡同,沈祁是怎么也说不出口了。 “沈某想沐休时去拜访柳大人……” 柳泽恩想到他爹的黑脸,还有她娘的怒气值,果断拒绝。“不方便……不方便! 你如果找我爹有事,就写拜帖放在门房吧!自有门房会通报的。” 沈祁一愣,曾经……他去柳府从来不用通报。 想到赵绵绵的病,沈祁决定先在柳泽恩那拿些银子。 “泽恩兄……不知可否……?” 只见一内侍急匆匆跑过来,“哎呦……柳探花,陛下召你呢!” 柳泽恩一拍脑袋,“召我?完了………我今个就应该告假! 柳泽恩摆摆手,“沈兄,有事一会再说……” 柳泽恩提着衣摆就开跑,内侍在后面追。“柳公子,祖宗……长公主和陛下都等着你呢!” 柳泽恩边跑边问,“我爹呢?让陛下找我爹!” “小祖宗喂………柳尚书今个告假了!没上朝……”内侍急得大喊。 “姜还是老的辣,这老头子!不讲究……”柳泽恩站定。 耷拉着脑袋,跟着皇帝身边的内侍走了。 想到家里的赵绵绵,沈祁决定破例等等柳泽恩。 可是这一等就是一小天,中午也没顾得上吃饭。 柳泽恩也没回翰林院…… 沈祁只能找上一世跟他关系还不错的秦楼。 秦楼文采斐然,在皇上面前很是得脸。 “秦兄……”沈祁很自然的坐在秦楼身边。 秦楼不爱与人亲近,便侧身挪动一下。“沈状元,可是有事!” 声音里处处透露着不熟。 让沈祁有些不适,“我说过……同在翰林院,秦楼叫我沈兄便可。” 自来熟?沈祁长公主门口大放厥词,让秦楼很是不喜…… 对前辈没有一丝恭敬,让秦楼更不喜。 平日里温暖如玉的秦楼冷了脸。 “沈状元,可是找秦某有事?” 这语气,沈祁微微一愣! 随即反应过来!此时的秦楼同他不熟。 上一世同在翰林院两人相谈甚欢,以后更是时常约棋。 只可惜后来秦楼不顾他的劝诫,非要出任地方官,遇见流民暴动死在了任上。 沈祁面露可惜。 拍拍秦楼的肩膀道:“秦兄,手谈一局……” 秦楼不想下棋。 今日皇帝心情不大好,秦楼午后刚跟皇帝行下过棋。 跟皇帝下棋,学问很大!不能赢又不能输的难看… 还不能让皇帝看出来…… 要恰到好处…… 要意犹未尽,半子之差。 这个度…就很难掌握!!! 秦楼脑子有些疼,他现在不想下棋,只想靠到时辰回府休息,便果断拒绝。“不了……今日有些累。” 沈祁恍然大悟,秦楼怕输…… 上一世秦楼可从未赢过他。“哈哈……可是秦兄怕输?无妨让你两子。” 秦楼冷哼一声,“不用……” 小厮摆好棋盘,汉白玉的棋子。触手生温…… 秦楼伸出手,“请沈状元执子先行。” 沈祁笑笑,“好……我也习惯先执子……” 半刻钟后,秦楼逐渐落于下风。 他步步为营,沈祁攻城掠地毫不示弱。 秦楼皱眉深思…… 这沈祁棋路老道,不像是二十多岁的人。 且好似对他的棋路了解颇深……? 就听沈祁语气熟稔的笑道“让你两子。” 秦楼眼里厉色划过,“不必……”在黑白格里下了一子。 步步为营的局面瞬间改写。 沈祁震惊的抬起头。 一连几个时辰…… 两人从天亮下到天黑。 秦楼拿出手帕,擦擦手。“谢沈状元赐教……今日到此为止吧! 秦某还要回府。” 起身登上秦家马车,秦楼不带一丝犹豫。 棋盘上白子转守为攻大获全胜,杀的黑子片甲不留。 沈祁拨乱棋盘,汉白玉的棋子掉落地上。“好个秦楼……此人不诚不可相交。” “咳咳…………沈状元,我家主子的棋盘。”秦楼的小厮去而复返。 看见地上摔裂的棋子,小厮差点没哭了。气道:“沈状元,这乃汉白玉的棋子是前朝流传下来的………当今圣上所赐。 价值连城……你居然随意毁坏!这如何跟我家少爷交代啊!” 沈祁不为所动,一个汉白玉的棋子罢了。 在他的印象中,家里有许多棋盘……和田白玉墨玉的比比皆是。 小厮捡起地上的棋子,好几颗都磕坏了。 声音里带着哭腔:“不行,沈状元你得跟我走一趟,替奴才证明不是奴才摔裂的。 这棋子……就把奴才卖了也赔不起。” 沈祁满脸不悦,站起身便走,“去我府上取…… 汉白玉的而已,让我夫人赔你一付和田玉的 便是……” 小厮看着沈祁的背影呆愣在原地。 他夫人???沈状元何时娶妻了? 他夫人是谁啊…… 家住哪里啊? 喂………… 府邸在哪里啊! 第 13章 出身寒门 走出翰林院,肚子里咕咕作响才把沈祁拉回现实。 什么汉白玉的棋子,他现在石头棋子都没有…… 路口的馄饨摊已经收了……沈祁不知不觉中走到了尚书府门口。 朱红色的大门,门口的石狮子旁边站着两个小厮。 “请问,公子找谁……?”小厮拦住沈祁。 “找岳……柳尚书!”沈祁脱口而出。 小厮打量着沈祁,太陌生他都没见过。 长的这般好,难道是那个世家公子? 看着鞋上大泥巴!身后也没有马车…… 腰间连配饰香囊都没有,翰林编修的官服。 又不像是世家公子。 小厮客气问道:“公子可有拜帖?可约了时辰?公子贵姓……?” “姓沈,沈祁……”咕咕咕……沈祁的肚子不合时宜的叫起来。 小厮仿佛没听见,“沈状元? 奴才想起来了,沈状元曾经跟四少爷来过府上。 可是……今晚!同四少爷有约?” 旁边年长的小厮拉了他一下,笑道:“沈状元,今日我家家主和主母一早就去东院柳府,现在还不曾回来。 如果沈状元没有要事,请明日再来。” “柳泽恩呢?可在……?”沈祁又道。 “四少爷去了长公主府,现在还未归。”小厮态度恭敬。 “那你们家小姐呢?”不知为何,沈祁想问一句。 小厮脸色微变,“回沈状元我家小姐在病中,不能见客。” “嗯……”沈祁点点头,“起不来床了,知道了。” 沈祁相信只要柳眠眠听见他在门口,必然会亲自相迎。 柳眠眠满心满眼都是他…… 只是!这一世他要选择幸福了! 陪她一世,已经够了。 沈祁转身离开…… 越走越远。 年轻的小厮低声问道:“狗哥,老爷和夫人没出去啊!四少爷也在府里呢!你为啥骗沈状元啊!” “你知道芍药怎么被带走的不?” 年轻的小厮摇摇头。 年老的小厮低声道:“扫院子的小英说芍药就是提了一句沈状元,就被三皇子带走了。 一家都带走了…… 听说整西北挖煤去了。 这沈状元脸长的挺好的! 人……指定有毛病,人品不行!要不咋不让说呢! 谁家好人打听人家没出阁的小姐啊! 以后老爷不发话,咱们不能放他进去。 他的拜帖,咱们也不能收…… 懂不?” 年轻的小厮拍拍胸口,“还得是老哥你……以后兄弟就仰仗你了。” 年老的小厮拍拍他的肩膀,“跟老哥多学学……学到手的都是活儿!” 沈祁回到帽儿胡同,天已经彻底黑透了。 赵绵绵喝了药还未睡下,看见沈祁回来便迎了上去,“祁哥哥,可是和同僚相聚去了?怎么回来的这样晚?” 沈祁看见鲜活的赵绵绵,便笑了:“有些公务,回来晚了让你担心了! 下次不会了。” “祁哥哥,喝水。”赵绵绵接过丫鬟递过来的茶杯,放到沈祁身边。 一日未进食的咕咚一口就喝完了茶杯里的水。 刚下过雨,井水有些混浊烧开之后也并不好喝。 柳眠眠喜欢喝玫瑰花露水,用蜂蜜和玫瑰花瓣腌制的。甜丝丝的甚是好喝…… 多年的习惯,沈祁也有些改不掉。 这泛着土腥味的水,在嘴里翻腾着。 沈祁咽咽唾沫,“家里还有吃食吗?” 赵绵绵摇摇头,“我晚上吃了一些馄饨,已经吃完了。祁哥哥,这么快就饿了吗?” 赵绵绵不会做饭,赵府虽然不大,也是有厨娘的。 沈祁的肚子咕噜噜………咕噜噜…… “我让丫鬟去买一些,很快的。”赵绵绵给了丫鬟一两银子。 “我回去看书去了……”今日有些莫名其妙的心烦,沈祁起身。 “好……一会吃食来了!绵绵给祁哥哥送过去。”赵绵绵拿出帕子,帕子里包着从长公主府的糕点。 还剩一块核桃酥。 “祁哥哥,你先吃块糕点垫吧垫吧!” 沈祁本想拒绝,身体很诚实。 伸手放进了嘴里…… 昨日下雨,糕点有些潮了。 熟悉的味道充斥着味蕾,沈祁有一瞬间的愣神,心里有一种说不清楚道不明白的情绪… 小丫鬟很快回来了,两菜一汤还有两个饼子。 “在哪里买的?看着挺好吃的。”赵绵绵给沈祁擦了擦筷子,拿热水烫她烫碗筷。 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多心,赵绵绵觉得沈祁越来越有官威,越来越讲究了。 两个菜一个清炒菜心,一个鸡蛋炒菜苗。 “祁哥哥吃饭吧!”赵绵绵递过碗筷。 沈祁慢条斯理的吃着饭。 赵绵绵托着腮,“祁哥哥,你吃饭很好看!慢条斯理的,跟婶子他们都不像。” 赵绵绵曾经在沈祁家吃过一顿晚饭…… 饭桌上咳嗽的吐痰的、一边吃饭一边说话唾沫满天飞。 饭吃到一半,沈祁的大哥居然把鞋脱了……满屋子的味。 还有沈祁的大嫂给孩子擦完屁股手都不洗,就去摸饼……还挨个摸一遍。 还有二嫂!盛碗汤,指甲都戳进汤里了,指甲盖里带着陈年老灰。 赵绵绵看着沈祁温文尔雅的样子,心里甜滋滋的。 她爹说的对……果然沈祁哥哥是不一样的。 他像世家公子一样,规矩极好!跟在土里刨食的人不一样…… 一点没剩…… 沈祁放下筷子:“这是谁家买的吃食,以后不要去了。 菜心有些发苦,炒鸡蛋用的油不够,并不好吃。” 小丫鬟低声道:“是钱进士娘子给的,没要钱。 不好吃,老爷咋还都吃完了呢!一点没剩。” 赵绵绵瞪了小丫鬟一眼,嗔怒道:“快回去…给我铺床去!不许瞎说。” 小丫鬟走后,赵绵绵躺在沈祁的床上。“祁哥哥,天气冷!绵绵给你暖暖床。” 沈祁点点头……前世虽未纳妾,他也是有几个暖床丫头的。 沈祁拿起一本书,想着上一世发生的事…… 心想…… 他是大气运的人,重来一世将会更早的抢占先机。 首辅……位列三公甚至是异姓王爷。 真真是………前程似锦…… 沈祁嘴角,不自觉的翘起。 赵绵绵看着沈祁心情颇好的样子。也笑道:“祁哥哥,这个钱进士怎么还没有官职啊!我看他天天在家…… 他不能为官吗?” 被打断,沈祁没有不悦反而笑道:“钱进士是三甲的同进士,只能出任地方官。 这地方官也是有讲究的,要等二甲的挑完,钱进士想去好地方,就要上下打点的。 他出身寒门,恐怕没有打点的银子。” 赵绵绵面露担忧,“这样吗?”可是祁哥哥也出身寒门啊! 想到沈家的情况!赵绵绵叹口气。 第 14章 偶遇秦楼 “柳小姐。” 柳眠眠笑意盈盈,“见过,秦大人! 秦大人今日沐休吗?怎的也来逛首饰铺子?可是给夫人挑选礼品?” 秦楼失笑摇头,“秦某,单身汉一个,哪里来的夫人。 倒是柳小姐,可是约了人?” 因为柳眠眠在长公主府门口的一番话,秦楼对她印象极好。 于公——知民族大义 于私——全心全意庇护好友。不管于公于私秦楼认为柳眠眠都是内心赤诚之人。 柳眠眠摇头,“不曾约人,只是听说金惠福出了新样式,便来看看! 小女就不打扰秦大人了。” 两人正说着话,金惠福的掌柜的拿着汉白玉的棋盘走了过来。 面露惋惜,“秦大人,您的棋子本店修复不了,这棋子是整颗汉白玉雕刻而成。 从两侧裂开便不好修复了。” 汉白玉的棋盘四角分别雕刻着青龙、白虎、朱雀、玄武四大神兽,棋盘下面有暗格。 暗格下可存放棋子。 真贵非常…… 秦楼心在滴血,“哎……我真的是鬼迷心窍了!怎地昨日就——” “这是骄阳?”柳眠眠伸出手摸摸棋盘,面露怀念。 上一世有个老翁用这棋盘跟柳眠眠换了一顿饭。 柳眠眠认出这棋盘的价值,给了老翁一千两银子和一辆马车。 被嘲笑的那些年,柳眠眠常常用它,自己同自己下棋。 “柳小姐,认识这棋盘?可是它并不叫骄阳啊!” 柳眠眠摸着棋盘底部,没有雕刻的痕迹,没有刻字。 上一世,这棋盘下面雕刻着骄阳二字,所以柳眠眠才叫它骄阳。 “可能是我认错了吧!我曾经也有一个差不多的棋盘,取名骄阳。” 秦楼轻声念道:“骄阳?” “很好听的名字!” “秦大人,不知道我可不可以看看那颗坏掉的棋子。” 秦楼苦笑,“当然能看。 不是一颗,是几颗被人摔裂了!” 秦楼从棋盘底部拿出棋子,“柳小姐,请看。” 棋子入手,柳眠眠确定就是前世她的骄阳。“触之生温,怎么会摔坏呢!” “不提也罢!”秦楼摇摇头苦笑,面露心疼。 柳眠眠同样心疼。 突然眸光一闪,柳眠眠笑道:“秦大人,眠眠有个不情之请不知道可不可以把这棋盘借我几日。” 借? 借少棋子的? “棋子不全了,秦某送柳小姐一套好的。”随即对掌柜的吩咐道:“拿一套白玉的棋盘过来。” “哎!好嘞!”大客户啊!掌柜的喜笑颜开。 “掌柜的,且慢!”对秦楼道:“秦大人,小女有一个法子,不知道能不能修复这棋子。以前从未试过,我想试一试。” 秦楼跟柳眠眠并不熟悉,应该说秦楼跟京中的闺阁女子都不熟悉,他熟悉的只有书本和棋局。 昨日拿出汉白玉棋盘跟沈祁下棋,如今肠子都要悔青了。 相信柳眠眠吗? 一个闺阁小姐会修复棋子吗? 金惠福的老师傅都束手无策的。 掌柜的听见柳眠眠要修复棋子,不经意间露出一丝嘲讽。“小姐,这汉白玉棋子一但出现裂缝就不好修复,日久天长裂缝处会积攒泥灰,颜色慢慢变黄。更不好修复的…… 不是你一个小姑娘能修复的。 小姐还是再买一副吧! 秦大人已经说要送小姐一副了白玉棋盘了。小姐,你何必纠结这副坏棋子呢!” “秦大人,我只是想试试,也许是同这棋子的缘分,不一定能修复好!但是绝不可能比现在更坏了,对吧?” 一道苍老的声音从楼上传来,“呵呵!好大的口气,老夫都修不好! 你一个小姑娘能修复好?做什么春秋大梦呢! 赶紧回家绣花去吧!” 柳眠眠看向楼梯口,微胖的一个老头穿着藏蓝色的长衫,腰间还围着灰黑色的围裙。 海棠对着楼梯大声道:“哼!!老头不许对我主子不敬! 我家主子不会绣花,十个师傅都教不会的那种。” “……………” “哈哈……柳小姐的丫鬟别具一格啊!”秦楼摇摇头,失笑。 “别具一格可以这样子用吗?我读书少,秦大人别骗我!” 不想修,骄阳咱俩的缘分断了。 气人!!! 老师傅下来,才发现大言不惭,大放厥词的小姑娘。 居然是一位世家小姐。 讪讪笑道:“那个……小姑娘老夫没有嘲笑你的意思,绣花这事吧!挺费眼睛的不学也罢! 老夫看你穿着不凡,想必家里也不缺银子,养几个绣娘就是了! 老头,没有嘲笑你的意思啊!” 解释是苍白的,但是解释了。 “告辞………秦大人缘分已尽。”柳眠眠提裙就走。【老身这么大岁数,还被你们嘲笑!哼……】 恼羞成怒,柳眠眠小脸微红。 秦楼第一次发现柳探花的妹妹怪好玩儿:“柳小姐,等等!! 汉白玉棋子就拜托小姐了。” “…………”嗯?信她? 柳眠眠回头,略带得意道:“老师傅你看,秦大人信我能修好。” “嗨!男欢女爱老头不懂!老头我只知道你修不好。 这么难得的汉白玉棋盘,他也给你霍霍玩儿!!”老师傅对着秦楼摇摇头。 秦楼耳尖微红。 这么唠嗑,柳眠眠可就来气了。厉声问道:“我修的好,怎样?” “修的好,我叫你师傅…”老师傅开玩笑道。 柳眠眠紧忙摇摇头,满脸嫌弃。“修不好!”勿赖。 “海棠,走!咱们去金满堂看看。” 金满堂是另外一家首饰铺子,是金惠福的竞争对手。 小姑娘满脸的嫌弃,让大师傅更气了。“等等……你要是修的好,老头送你一件掐丝头饰。” “掐丝?”柳眠眠动心了。 掐丝首饰,对工匠的手艺有严格的要求,金丝需细如胡须。 金子本身就偏软,分寸极其不好拿捏。 柳眠眠上一世有一只掐丝手镯上面镶嵌着一颗颗的龙石种绿翡翠。 怕磕碰,她平日里都舍不得戴。 掌柜的一拍大腿。“哎呦,白老啊!掐丝首饰咱们店里总共就两件,还留着当镇店之宝呢! 可不能拿来打赌。” 白大师傅信心十足,“赢不走,怕什么!”一个世家小姑娘,罢了! 第15 章 偶遇沈祁 “十日后,准备好你的掐丝首饰。”柳眠眠示意海棠接过棋盘。 海棠仰起头像一只斗胜的公鸡,雄赳赳,气昂昂地冲着秦楼的小厮伸出手。 小厮看向秦楼,秦楼点点头。 小厮极不情愿的放手。 “小姐……奴婢拿到了!厉害吧!”海棠憨憨的一笑。 “秦大人,十日之后金惠福见。”柳眠眠想了想,也许十日之后赐婚的圣旨就下来了,她也不好出门了。 又改口道:“十日之后让我四哥给您送去。” 秦楼微微一愣,随即道:“好,静候柳小姐佳音。” “秦大人,相信我能修好?”柳眠眠自己都有些不相信自己。 秦楼眼角含笑,“相信……的吧?” 柳眠眠笑意盈盈,赞叹道:“果然………漂亮的眼睛都是有眼光的。” 秦楼右手握拳放在唇上,轻咳一声。“咳……” 耳尖通红。 柳眠眠没注意到秦楼的异样,因为金惠福的门口进来两个人。 男子风清俊朗,女子娇俏可人。赫然就是沈祁带着赵绵绵…… “果然是郎才女貌……”柳眠眠的语气平静无波…… 爱过…… 恨过…… 悔过…… 再见………… 已经是陌生人。 看见柳眠眠。 赵绵绵左脚踩右脚,“哎呀”一声跌到了沈祁的怀里。 亲密无间。 然后又慌乱的抬起头,“柳小姐………也在啊!祁哥哥带我来买首饰。” “嗯。”有眼睛,可以自己看!谢谢! “那就不打扰沈状元和沈夫人了。”眼不见,心不烦。柳眠眠抬脚要走。 海棠三步并两步走到柳眠眠身前。 对着沈祁道:“两位请让让,别挡着门!我们要过去……… 还状元呢!当众搂搂抱抱。 啥人啊!” 海棠如同面瘫一样,根本看不见沈祁的清风俊朗。 根本不受影响…… 态度恶劣的想让柳眠眠给她加月钱。 赵绵绵从沈祁怀里直起身子,“祁哥哥,都是我不好!没看清路。” 沈祁听见海棠的话皱着眉,面露不悦对着柳眠眠道:“你怎么把她带在身边,茉莉呢?” 语气中带着上一世的熟稔不耐烦和质问。 赵绵绵抬起头,不可置信。指间发颤…… 果然………祁哥哥果然同柳小姐很熟!!! 他们在她没来京城的时候做了什么? 赵绵绵如坠冰窟,小心翼翼抬头看着柳眠眠。 柳眠眠要气笑了,被这王八犊子高高在上的语气气笑了! “沈状元喜欢茉莉姐姐?”海棠点点头,认为自己说的对。“你要是喜欢茉莉姐姐,就去府里提亲。 虽然你出身不高,家里没什么银子…… 好歹是个状元出身…… 够上我们尚书府,还是勉强点。 我们小姐也会成人之美。茉莉姐姐同不同意就不知道了。毕竟管家儿子的条件比你好点……” 噗嗤……柳眠眠一个没忍住,用帕子捂着嘴嗤嗤笑起来。 “哈哈……柳小姐,你这丫头别具一格!是有大智慧的。”秦楼眉眼皆是笑意。 “英雄所见略同。”柳眠眠点点头。 “秦兄,也在此?”沈祁皱着眉,眼神在柳眠眠和秦楼之间流转。 好像捉奸的丈夫。 带着愤怒…… “在此已久,昨日沈状元摔坏秦某的棋子,今日特来修缮。”秦楼挑眉。“听小厮说,沈状元要赔秦某一副白玉棋子,今日可是来选的?” 秦楼小厮高声道:“是……昨日沈状元让小的去他府邸取,小的打听了一圈都没打听出来沈状元府邸在哪……” “什么白玉棋子?祁哥哥不是带我来买珠花的吗?”赵绵绵也顾不得心中酸涩了。 柳眠眠在那水灵灵的站着,“白玉棋盘……”哼…………… “那就不打扰沈状元和秦大人选棋盘了………我记得金惠福有一副羊脂白玉的棋盘,是吧!掌柜的?” “是……是………有有!”掌柜的笑的见牙不见眼。 柳眠眠挑眉。“那还不快去给沈大人取来,沈大人兰芝玉树,可是今年新科状元配的上最好的。” “是……是……小姐说的是。”掌柜的点头哈腰。 “那还不快去给沈状元取来……” 金丝楠木的盒子。 一整块羊脂白玉雕刻成的棋盘,四角包着金边。颗颗圆润的棋子,白子是白玉黑子是墨玉。 棋盘打开的瞬间,赵绵绵一阵心惊。不由得拉住沈祁的衣袖,“祁哥哥………” 沈祁和柳眠眠皆是一愣,这棋盘柳眠眠认识是她前世的嫁妆之一…… 沈祁很是喜爱…… 她一直以为白玉棋盘是母亲的嫁妆,后又传给了她!原来不是啊! 沈祁面露怀念,“多谢眠眠。”又改口道:“多谢柳小姐。” 谢我做什么?以为要送他……? 不不不!你想多了。 柳眠眠对着秦楼挑眉。 “不客气,祁哥哥。”赵绵绵甜蜜一笑。 秦楼拱手道:“多谢沈状元……掌柜的给我包起来。” 掌柜熟练的包好,对着沈祁伸出手。“沈状元,诚惠3200两收您3000两。” 掌柜往沈祁身后看看,没看见小厮啊!“您看……我是给您送府上去还是送马车上去。” 赵绵绵惊讶出声,“什么?3000两,你………你怎么不去抢啊!什么东西值3000两,就那一点金子就值3000两吗? 你们不会合伙坑人吧!” 坑人? 掌柜冷了脸,“这位小姑娘,我们店铺童叟无欺价格公道,你可以在整条街上比较比较…… 我们金惠福最实惠!” “眠眠,你怎么看!”沈祁突然出声。 赵绵绵摇头,“沈哥哥,我看不行!这小东西哪里值3000两啊! 3000两啊!买一处小宅子不好嘛!” 赵绵绵抬头发现沈祁脸色不好,便自觉的闭上嘴。 眠眠? 不会在叫她吧?柳眠眠突然想放声大笑。 海棠翻个白眼,绵绵?真让人误会! “小姐……回不回府?奴婢手都酸了。 别看热闹了!沈状元买不买的起,跟咱们有啥子关系嘛! 非亲非故的,他总不能跟咱们借钱吧?” 海棠朝沈祁扬扬下巴,“啊?是吧!沈状元??” 哈哈…… 柳眠眠笑道:“掌柜,包几朵珠花送到柳尚书府去……适合海棠的。” “适合我的?”海棠嘻嘻笑起来。“谢……小姐!” “掌柜的……我喜欢粉红色的珍珠。记住哦!” “柳尚书府?哎呦哎呦………老头子眼拙原来是柳小姐啊!” 这可是大财神啊! 户部尚书的爹…… 贤妃的姑姑…… 皇帝的姑父… 姨奶奶的太后! 掌柜点头哈腰。“柳小姐放心………我亲自挑,一准让海棠姑娘满意。” 第16 章 沈祁被嘲讽 柳眠眠抬腿就走,身上的流光锦裙子在日光下闪闪发光。 “眠眠…………柳小姐请慢!”沈祁出声。 柳眠眠还没等回话。 海棠眉毛一挑,“沈状元,不会没银子付账,想让我家小姐给你付钱吧? 不会吧?” 柳眠眠捂着嘴,轻咳一声。“海棠,不许瞎说! 不要污了沈状元名声,沈状元赔付秦大人之物,怎么会让非亲非故之人付账呢! 是吧?赵小姐!!!” 赵绵绵红着眼,又急又气。“当然!柳小姐不要误会…… 祁哥哥叫的是我,不是你!” 柳眠眠点头,“嗯!嗯?嗯!赵家小姐,说的都对。 海棠……咱们走!” 主仆登上柳家的马车,马车上的琉璃风铃随风摆动。 叮铃铃…… 秦楼眼里满是笑意,他从不知京城之中还有如此鲜活的女子。 如果……… 与这样的人过一生。 也不会无聊吧? 秦楼摇摇头,还是孑然一身来的自由。心里又有一丝松动…… 拱手,“多谢沈状元……” “掌柜的,棋盘送去秦家。”秦楼走出几步又对掌柜的道:“柳小姐要的珠花,记我账上。” “好嘞……秦大人慢走,下次再来!”掌柜喜笑颜开,亲自给秦楼送上马车。 转过身笑意淡了八分,“沈状元………这边结账! 诚惠三千两……” 赵绵绵眼里噙着泪,拽着沈祁的衣袖。“祁哥哥………” 他们哪里有三千两。 沈祁冷着脸,“我明日把钱送过来……” 掌柜的假笑道:“好咧!那沈状元、沈夫人还看珠花吗? 小顺子,把新做的珠花拿过来!让沈夫人好好挑挑。” 沈祁没说看也没说不看…… 赵绵绵看见小厮端过来的珠花,破涕为笑。 伸出手挨个拿起来看,“真好看……… 祁哥哥,你说哪个好看!” 沈祁有一瞬间的恍惚,脱口而出。“都好看!眠眠喜欢就都包起来吧!” 赵绵绵惊喜道:“真的吗?真的呀……掌柜的都给我包起来。” 十几件珠花!有粉色小米珠的编织成的牡丹花,也有白色小米珠编成的百合花。 还有几朵绒花,中间的花蕊是用绿豆大小的黄水晶做的。 不算名贵,胜在一丝精致。 小顺子比猴都精,一看这两位的穿着。便没有拿昂贵的…… 十几件,算盘啪啪作响。 “诚惠,一百零六两八钱银子。抹个零头,收沈夫人一百零六两银子。” “…………一百多两银子?”赵绵绵看向沈祁。 沈祁不知道在想什么,喊了声。“柳安……” 刚进门的小厮有些莫名其妙,刚进门就有人喊他? 一抬头,呦呵!跟四少爷来过府里的沈状元…… 面露疑惑,冷声问道:“沈状元?叫我有事?” 沈祁如梦初醒,看着眼前年轻的面孔不确定道:“柳安?” 柳安面露疑问,“沈状元居然知道我的名字?可……有事?” 沈祁眉头舒展。 果然柳眠眠今生还是对他一见钟情,放不下他! 秦楼,空有个家世罢了!眠眠怎么会看上那种只会下棋的男人…… 语气中带着几分笃定,“柳安,可是你家小姐让你来的!” 莫名其妙! 柳安看看沈祁又看看赵绵绵。 莫名其妙啊…… 转身又对喝茶的掌柜道:“掌柜的,我们小姐说定一套红宝石头面。 要鸽血红的,每颗石头要鸽子蛋那么大的……” 鸽子蛋那么大?大买卖啊!掌柜的激动的站起身,“哎呦喂……放心吧!保准让柳小姐满意。 敢问小哥,柳小姐做什么用?是自己戴还是送人?我让白师傅画好图纸给柳小姐送去。” “送安宁县主的,县主喜欢精致的。小姐说让掌柜的看着办吧!”柳安回道。 “哎……保准柳小姐满意。”掌柜的喜笑颜开。 小姐交代的事情办完了,柳安起身离开。 上一世的柳安是沈祁的小厮,很是得力。 对沈祁,也是恭敬细心。 如今………… 柳安的态度让沈祁皱起眉头。 掌柜给小顺子使个眼色。 小顺子面色不悦,“沈状元这几件首饰,您还要不要了? 不要的话,小的就放回去了。” 赵绵绵拽拽沈祁的衣袖,她真的很喜欢。以后再赴宴她也可以戴着……… 配上从公主府拿回来的衣服,一定更好看! 沈祁看向托盘里,成色不好!款式也不够精致。 他的印象中柳眠眠从来没戴过这样的珠花… 或者说柳眠眠很少戴这样的细小的珍珠或者绒花。 除非特别精致的。 这样的珠花别说柳眠眠了,就是他大嫂二嫂都不愿意戴。 沈祁皱起眉,“这些都不好,跟你不配。珍珠大小不一,光泽度也不够。 这做绒花用的丝线也不好。” 赵绵绵拿着珠花的手一顿,悻悻的放下珠花。“祁哥哥,那我不买了。” 掌柜的站起身,阴阳怪气道:“小顺子,把精致的拿出来给沈状元过过目。” “哎………”小顺子挑了三朵精致的,有鹅黄色的、有草绿色的还有月白色的。 唯独没有粉红色的。 赵绵绵眼前一亮,伸出手迫不及待的插到发髻上。“好看吗?祁哥哥………” 沈祁面露温柔,“好看………” 赵绵绵也笑得温柔,“我也觉得好看,谢谢祁哥哥……” 心里寻思难怪爹爹说做官就有银子,祁哥哥才做几天官就能买三千两的棋盘了……… 想到以后自己就是大官夫人了,赵绵绵抬起下巴吩咐道:“这两只,也给我包起来。” “诚惠一百五十两。”小顺子伸出手。 赵绵绵拿珠花的手一顿,“什么?这三支就一百五十两?这十几支才一百零六两。” 沈祁宠溺一笑,“无妨,你喜欢就好!掌柜的明日我来给你送银子。” 掌柜的冷了脸,伸手拦住沈祁。 嘲讽道:“沈状元,小本买卖概不赊账! 要么,交银子拿珠花! 要么,就放着!” 赵绵绵气道:“你……你怎么说话的!我祁哥哥是当官的…… 在翰林院当差的。能差了你这珠花钱吗?” “这京城一块砖头掉下来,都能压死五六个四品官员。 翰林院的老爷是几品啊?” 掌柜的指指天,“就是天王老子来了,也没有买东西不给钱的道理……” 沈祁面沉如水,拿下赵绵绵头上的珠花,啪的一声扔在托盘里。“绵绵,我们走!” 小顺子看着沈祁和赵绵绵的背影。“这沈状元好有官威啊!” 掌柜的冷哼一声,面露不屑。“一个住猫儿胡同的状元!呵……… 官威!” 第17 章 沈祁的改变 柳泽恩打着哈欠从马车上跳下来。就看见疾驰而来的沈祁。 不知是不是自己的错觉,沈祁脚下生风了………都! 沈祁家是农户,果然体力就是好。 夹着那么多书,还能飞这么快!!! 沈祁微喘,“柳兄………早!” “早………”柳泽恩轻装简行走在前面,小厮抱着书。 “春日宴同三皇子相谈甚欢,不知柳兄和三皇子最近可有空?沈某做东……… 请二位天香楼一聚!” 柳泽恩皱着眉,跟表哥相谈甚欢? 没看出来啊! 表哥最近出京办事了呀!没空啊! 便道:“改日吧!最近有些忙!” “柳兄在忙什么?”沈祁被拒绝有些不悦。 毕竟几十年了,没人敢拒绝他。 “忙着婚事呗!”柳泽恩咧嘴一笑。 “柳兄的婚事定下来了?陇西崔氏的确是好人家……”沈祁恍然大悟。 柳泽恩停下脚步,面露惊讶。“什么崔家?沈状元你别瞎说啊!别败坏崔家小姐的名声………” “你不是同崔家十四娘定的亲吗?”沈祁脱口而出。 柳泽恩往左一步,同沈祁拉开距离。厉声道:“谁同你说的……? 我同沈状元也算同窗旧友,切莫败坏我与崔家小姐名声。 告辞………沈状元!” 不过午时三刻,翰林院学士张栋大人拿着一份拟好的赐婚圣旨。 安宁县主封安宁郡主,赐婚于翰林院编修柳泽恩。 钦天监算的良辰吉日是八月初八。 离八月初八不到三个月,所以柳泽恩的确忙! 终于熬到时辰。 柳泽恩刚坐上马车没走多大会儿,小厮敲响了车厢。“少爷……沈状元在路边等您呢!” 柳泽恩放下手里的糕点,用茶水漱漱口。撩开帘子道:“沈状元,可是有事?” “柳兄……我有事同你说!张栋已经拟订了圣旨,是你的赐婚圣旨。” 柳泽恩冷了脸。——偷看上级文书,对上级不用敬语。 这小地方出来的沈祁,胆子是真大啊! 他要是敢直呼张大人名讳,他爹就得一巴掌呼死他!!! 要不说勇者无惧呢……… 其实怨不得沈祁,沈祁上一世长达近三十年的身居高位。 一个小小的翰林院学士,他都看不上眼。 长年…… 身居高位的那种优越感和官架子,一时半会也改不回来。 虽然已经小心了。 但是不经意间带出来的不敬更让人生气。 柳泽恩拱手。“谢沈状元关心……柳某已经知晓!” 车厢里光线暗,沈祁并没看出柳泽恩的不悦。 又道:“安宁县主!并非良配……那种血脉不纯的人,怎可为妻。” 血脉不纯? 只有猫狗看血脉,没听说人看血脉的。 柳泽恩当即落了脸,面如寒霜。“回府。” 沈祁看着远去的马车,俊眉紧锁:“好言难劝该死的鬼,我已经仁至义尽。” 恶狠狠道:“它日,谢安宁回北国,跑不了你一个通敌卖国的名声。”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 今有尚书府第四子柳泽恩,才华出众,俊美非常; 郡主谢安宁,温婉贤淑,秀外慧中。二人堪为良配,朕心甚悦。 特赐二人成婚,择良辰完婚。望二人婚后相敬如宾,举案齐眉,同修百年之好。 钦此。 尚书府和长公主府的婚事就这么定下来了。 接到圣旨后,谢安宁又哭又笑大病了一场。 长公主谢璇黑了脸,嫁妆单子越写越多,越写越长…… 要不是公主府是御赐的,她百年之后要还回去的。 长公主都要把公主府写进去了。 柳府的门口。 沈祁一袭青衫,端的是君子如兰如松。 柳尚书府人人都很忙……长公主府的嫁妆单子一加再加! 让柳夫人不得不拖着病体起来操持柳泽恩的婚事。 柳眠眠看着她娘日渐消瘦,也不装了!跟着嫂子海氏操持起家中事宜。 婚嫁之事手到擒来,毕竟前世沈祁的一众侄子侄女的婚事,都是她出银子出力操办的。 流程都熟悉…… 今日……正巧柳眠眠从外面回来。 从马车上下来,便看见门口的沈祁…… “柳小姐请留步。” “沈大人,有事?” 沈祁拱手行礼,“沈某想见一见,尚书大人!或者三皇子殿下。” 这些天处处碰壁,沈祁不得不收起锋芒。 柳眠眠冷了脸。“我父亲今日不在府上,三皇子在自己府里。沈大人可以去三皇子府瞧瞧。” 沈祁已经去过了,送了拜帖! 送了文章,甚至洋洋洒洒写了一篇国策…… 皆石沉大海…… 上一世的伯乐三皇子,不鸟他了……… 沈祁莫名有些慌乱。 三步并两步,行至柳眠眠面前。 挡住柳眠眠去路,“眠眠………不知可否为我引荐下三皇子。” 眠眠两个字在沈祁的口中说出,温柔至极带着余温。 眠眠…… 绵绵……… 柳眠眠冷了脸,“沈状元,请叫我柳小姐,不要让沈夫人误会。” 沈祁清风俊朗的脸上,出现一丝纠结,一丝痛苦。 就听他声音有一丝沙哑道:“我和赵姑娘自幼定亲,父母之命媒妁之言。 可沈某年少就出门求学,与赵姑娘毫无感情。” 沈祁知道他这么说太对不起赵绵绵,可是通天路似乎比他想象中的长…… 比前世难走…… 翰林院众人有意无意的排挤…… 恶臭的帽儿胡同。 每天两碗的馄饨,都让他不适应。 他相信他的绵绵能理解他的,他可以娶她做贵妾……给她更好的生活…… 柳眠眠虽然傲慢一些,善妒一些可很好拿捏。 爹娘和哥嫂马上就要入京了。 猫儿胡同住不下那么多人,夏季闷热难忍,冬季寒冷入骨。 大嫂和二嫂常年劳作,身体不好…… 他还需要一辆马车…… 深思熟虑后,沈祁打算走上一世的老路。 虽然委屈些…… 对不起绵绵! … 不等柳眠眠说话,沈祁苦笑一声,“沈某告辞……还要去书斋送抄写的书籍。 赵姑娘看上两朵珠花,沈某囊中羞涩。” 无奈心酸郁郁不得志都在沈祁脸上表现的淋漓尽致。 让人无端生出几分心疼。 不愧是能当首辅的男人啊! 柳眠眠才知道美貌不单是女子的武器也是男子的。 柳眠眠垂下眼帘,浓密的睫毛掩盖了她眼底惊涛骇浪的情绪。 轻声道:“难为沈状元了,赵姑娘太不知事了。 只是表哥出门办差事去了,何时归来眠眠也不知晓。 等表哥归来,再…………” 再……怎么样!! 柳眠眠假意害羞没有说出口。 第 18章 沈修编 “这沈状元还真是可怜。”昔日的茉莉今日的芳芝低声道。 今日出门,柳眠眠带了芳芝出门。 “怎么个可怜法?”柳眠眠食指轻扣桌面。 芳芝没想到柳眠眠会问她,毕竟从芍药被带走后,柳眠眠更亲近海棠。 芳芝有些受宠若惊道:“沈状元都不喜欢他的未婚妻,还得给她买珠钗。 一个状元还得给书局抄书赚银子。” 柳眠眠轻扣桌面的手,突然停顿。轻声道:“芳芝,你有没有心仪的人,柳管家的儿子你觉得怎么样?” 上一世,芳芝嫁给了柳管家的儿子。 两人虽不是举案齐眉,也算安稳。 芳芝一愣,想到那个傻大个心下有几分不愿。“奴婢还小,没想过嫁人…” “知道了,叫海棠进来。”柳眠眠也不愿再说。 没一会儿,海棠带着粉红色的珠花蹦蹦跶跶进门。 手里端着的盘子却纹丝未动。 “小姐……今日厨房做了麻团。黑芝麻的,奴婢特意给小姐留了许多。” 许多 有三个……… “芳芝,你跟海棠叙述一遍刚才沈状元的说过的话。” 芳芝一愣儿,随即一字不差的复述出来。 海棠惊呼一声,“他有病吗?有病就去医馆抓药啊!在小姐面前无病呻吟什么? 小姐………依着奴婢看这沈状元就没安好心! 他有没有银子,跟我们尚书府有什么关系,我们是他爹还是他娘啊! 还得帮他娶妻生子呗!” 芳芝诺诺道:“海棠………沈大人是状元。你太不敬了……” 海棠翻个白眼。“状元怎么了?我吃他的?喝他的了?他给我开月例银子了? 我为什么要敬着他?他又没养我……又不是我爹娘………” 芳芝不认同的摇摇头。 海棠一撇嘴:“对了!芳芝姐姐……沈状元上次在金惠福还问起你了。” 芳芝低垂着头,有一丝羞涩磕巴道:“问…起…我什么?” “…………” 原来…… 芳芝也就是茉莉,有着这样的心思。 当断不断,必受其乱。 这一世,柳眠眠不想再同沈祁有任何交集。 便道:“芳芝,前日母亲说她身边缺个得力得人。觉得你不错…… 一会我禀告了母亲……你就先去母亲院子里吧!” “小姐?”芳芝抬起头脸上的羞涩褪的一干二净。 她以为她是小姐的陪嫁丫头。以后是给姑爷做通房的……… 怎的就去了夫人院子里。 “可是奴婢做错了什么?小姐同奴婢说……奴婢会改的。” 柳眠眠不欲多说:“下去吧!我今日有些乏了。” 芳芝走后,柳眠眠问海棠:“你知道,我为什么把芳芝送走吗?” 海棠摇摇头,“不知道!倒是奴婢也不喜欢芳芝姐姐。” “哦?为何啊!” 海棠又摇摇头:“说不上来,就是感觉芳芝姐姐有些糊涂,分不清谁是主子。 我娘说嫁汉嫁汉,穿衣吃饭,嫁人不能只看脸。 我娘还说仗义每多屠猪狗,负心多为读书人。 戏词里那陈世美,不就是读书人吗? 奴婢瞧着,沈状元也不一定是个好的!” 柳眠眠不觉失笑,“沈状元………不是陈世美。”【他对赵绵绵可是念念不忘……刀凿斧刻般放在心底几十年。】 十日期限已到。 柳泽恩一早等在翰林院门口。“秦大人……” 秦楼一身崭新的官服,腰间佩戴八宝香囊和一块上好的和田碧玉。 配上他清俊的面孔虽不如沈祁让人惊艳。 却也是各有各的好。 柳泽恩心想这秦大人似乎也没娶妻,和眠眠倒也相配。 就是秦家有些复杂…… “秦大人……你的棋盘!小妹特意嘱咐我务必交到你的手里。”柳泽恩亲自把棋盘递给秦楼。 秦楼本不期盼柳眠眠能修好,只是惯孩子罢了…… “秦大人……不打开看看?” 秦楼把手里的古籍交给小厮,打开棋盘。 不知是错觉还是怎地,秦楼觉得汉白玉的棋盘有些不同了。 棋子拿出,一时间竟然找不出哪颗是裂开的! “这…………?”秦楼一时间词穷了。 柳泽恩撞了下秦楼的肩膀,“神奇不神奇?我竟然不知我家五妹有这手艺。 我这五妹,是母亲四十岁拼死生下来的。我爹说她是我们兄弟四人中最聪明的…… 果真如此……” 柳泽恩傲娇的表情,炫耀的样子……好像柳眠眠修好的不是汉白玉棋盘,而是整个大圣的江山。 秦楼拱手道:“柳兄替我多谢柳小姐……” 柳泽恩急忙还礼,“秦大人客气……客气!不足挂齿不足挂齿。小女儿家瞎胡闹……” 柳泽恩嘴上说着不足挂齿,嘴却咧到了耳后跟。 骄傲自豪溢于言表。 比自己中探花那天还骄傲…… “秦某虚长柳兄几岁,柳兄叫我秦兄便好…… 同在翰林院无需客气。” 秦楼知道——柳泽恩在翰林院只是暂时的。 柳泽恩知道——秦楼只是怕麻烦,要不然早一飞冲天了。 在圣人身边行走,无需通报!这是什么恩典……… 说句不好听的,后宫皇后想见皇上都得在门口等一会儿! 两个人此刻心照不宣惺惺相惜了。 “秦兄……叫我一声柳老弟便好。” 两个人你好我好,一起进了翰林院。 沈祁看着相谈甚欢的两人,踌躇之后便迎了两人走去。 拱手道:“秦兄…柳兄!” 秦楼站直身子,笑意收敛。“沈编修,找本官……有事? 可是……来还本官棋子的?金惠福的掌柜的说沈修编一直未去送银子。” 沈祁只觉羞愤欲死,撑着身子道:“沈某最近囊中羞涩,请秦兄宽恕几日。” 秦楼面上浅笑:“在翰林院我为从五品侍读学士,请沈修编尊称本官一声秦大人。” “是………秦大人!”沈祁有几分咬牙切齿的味道。 柳泽恩起身,“不打扰秦兄了,弟弟我还有一本古籍没有整理好。 上面催的急。 回见……” 什么上面催的急,不愿意看到沈祁的托词罢了! 上面的张栋张大人同柳尚书是同一批学子。是酒友……… 说句不好听的……只要柳泽恩不造反,不烧书!在翰林院随意……… 比张栋亲儿子都好使。 第19 章 沈祁的动摇 “不知沈编修,有何事?”秦楼疾步走到自己办公的屋子,把棋盘小心翼翼的放好。 看沈祁满脸不悦的跟在后面。 秦楼的好心情也一扫而空,吩咐小厮道:“把我刚得的金山时雨给柳大人送去一些。” “是……少爷!还有些雨前龙井也一并送去吧!”小厮心情不错,嬉笑着。 “你看着办吧!” 被无视的沈祁咳嗽一声。“咳……” “沈修编………可有事?”秦楼的脸又冷上一分。 “秦兄……” 秦楼皱起眉,厉声道:“沈状元年纪轻轻,记性如此不好!能否胜任修编这份职务?” “秦大人……”沈祁咬牙道。 “有事?” 沈祁拿出一份折子,放在秦楼的桌上。“这是下官的一些拙见,希望秦大人可以呈到御前。” 秦楼分茶叶的手一顿,差点脱口而出……我欠你的? 秦楼似笑非笑。 沈祁神情高傲,拱手道:“秦大人可以看看……告辞!” 不等秦楼拒绝,沈祁就回到了自己办公的屋子。 秦楼是个慕强的,沈祁相信只要秦楼看了他奏折,一定会对他另眼相看。 他们之间的误会也会迎刃而解。 沈祁走后,秦楼拿起奏折。 小厮推门进来,“少爷,你说柳小姐怎么修复好棋子的?世上怎么会有这么手巧的女郎君呢!” 小厮也没什么坏心思,他就想给自己找个少夫人。 秦楼放下手中的奏折。“把棋盘拿来,你仔细看看……哪几颗是修复过的。” 小厮找了许久,拿出两颗棋子。“少爷,小的看这两个像修复过的,又不大像。 柳小姐手巧,小的也看不出来。” 秦楼接过小厮手中的棋子,对着阳光照了照,又用指甲抠了抠。 “走………去金惠福。” “少爷,你先去马车上。我刚才看见柳大人也在泡茶,我把茶给柳大人送过去。” “行……”秦楼起身,拿起棋盘出门。 小厮拿起沈祁的奏折,直接扔进烧红的炭炉里。 尚书府门口。 金银各三十两。 喜饼一担 海味八式、鲍鱼干、元贝、冬菇、虾米、鱿鱼、海参、鱼肚、蚝各二斤。 鸡四只、猪肉五斤。 四坛花雕酒。 瓜果梨桃各十斤,寓意十全十美。 两条大鲤鱼,寓意年年有余,福寿绵长。 四色糖果各十斤。 鸿雁一对,鸿雁最是专情,大雁一生只有一个伴侣,寓意着夫妻忠贞不渝。 白羊一对,祝福新人生活富足之意。 丝绸布匹两马车。两套红宝石头面、两套蓝宝石头面、两套黄翡头面…… 金锁、金钗若干。鸡蛋大小的夜明珠两颗。 半人高的珊瑚一件,白玉观音一座。 茶叶两车。白银十万两还有两座宅子。 零零总总八十八抬聘礼,送聘队伍从尚书府出发。 柳眠眠站在尚书府门口。 看送聘的队伍,这一世和上一世不同了。 “哎呦…………俺的娘嘞!这么长的队伍得装多少好东西啊!比县太爷娶儿媳妇还阔绰嘞……… 老三啊!这是谁家啊!” 沈祁没有说话,上一世柳眠眠的嫁妆比这还多。明面上整整一百零八抬嫁妆塞的满满当当。 床是金丝楠木的,家具都是清一水的红木。 摆件不是和田玉就是红珊瑚。 在婚前柳尚书还送了他一套宅子。一家人小心翼翼藏起来的鄙视,让他觉得自己是个赘婿。 今日。 柳眠眠穿着半旧不新的浮光锦襦裙,头上戴着整套的红宝石头面。 还有一支镂空掐丝的宝塔金钗。 喜气又贵气。 “三娃!你看门口那小姑娘长的跟绵绵有点像。”老太太拽拽沈祁。 人群里沈祁的大嫂盯着柳眠眠的头面,咽咽唾沫。“娘……你没听人说那是柳尚书家的小姐嘛! 乖乖啊!这么好看的首饰。要是俺的就好啦!” 高门大院,红门朱瓦…… 沈祁的娘搓搓手,“三娃!这尚书府的小姐成亲没有啊!都是当官的,你去给人家打个招呼啊!” 沈祁的娘从后面推着沈祁。“让让…让让我儿子是状元。” 沈祁眉头一皱,不动声色的跟沈母拉开距离。 “谁啊!踩老婆子的鞋!不得好死……” “招娣,你看看谁踩你老娘的鞋。”老太太蹲下身,提上鞋。 回头恶狠狠的瞪着后面的人:“我儿子是状元,小心我让他他把你们都抓起来。” 有人嘲讽道:“你儿子是状元。我还说我儿子是状元呢!” “我儿子还是尚书呢!” 老太太听着众人的嘲讽,几步窜到沈祁身后。 把沈祁推到人前。 沈祁一身洗得发黄的长衫,却难掩风华。 实在长的太好。 走马游街过去几个月,还是有人记得这张脸的。 “沈状元?” “沈状元也来看柳探花送聘礼啊!” “沈状元何时成亲……” “沈状元是状元,聘礼肯定比柳探花多吧?” “哈哈…………” “你们看沈状元旁边的要饭婆。” 众人看着沈祁旁边的老太太,一身灰蓝色衣裳,头发花白黑黄的皮肤,额头上的皱纹清晰可见。 “刚才她叫沈状元儿子,沈状元的亲妈……” “一个老婆子有啥可笑的。” “这是第多少抬了?” “第三十二抬了,不愧是柳尚书府啊!” “哎呦呦……这得多少好东西啊!三娃!这尚书府的人你认识不?你和他谁官大?”沈母拉着沈祁又问。 有人听见沈母的话,嗤笑一声。 笑她的愚昧无知和不自量力。 “要是绵绵也有这么多嫁妆就好咯!在京城买什么样的宅子买不到啊!是不是招娣?”沈母拽拽大儿媳妇李招娣。 李招娣踮着脚,目不转睛的看着柳眠眠头上红宝石头面。 “娘啊!你说哪个女娃头上戴的是啥?在日头下咋还一闪一闪的嘞?镶的是金子不?” 沈祁的目光不受控制的看向尚书府门口的柳眠眠。 她身边围着二三十名护院,还有三个丫鬟宛如众星捧月。 “是红宝石……若是大嫂喜欢,以后都会有的。” 啥是红宝石啊? 在土里刨食的李招娣别说见了,听都没听过。 村长的媳妇有一支包金的钗子,平日里都舍不得戴出来。 李招娣搓搓手,“三弟啊!真给我买啊?不枉我对你最好了……” 沈祁看着长长的送聘礼队伍,“放心吧!嫂子,以后都是你的。” 第20 章 沈家百态 沈家人和赵绵绵的爹娘一起来了京城。 猫儿胡同的两间房便不够住了。 赵绵绵的爹赵福,以为准女婿和女儿在京城过着呼朋唤婢的日子,像他们县里的县官一样,住在大宅子里。 此次上京,他特意卖了家中铺子和良田,打算在京城养老了。 哪知……… 状元女婿是翰林院修编。 翰林院编的俸禄,每个月15两银。 赵福肠子都悔青了…… 后悔卖掉了铺子和良田,后悔贸然来京城了。 无奈只能自己出银子。 一百八十两在青水街上租了一个小茶楼。后面带着两间房能住人。 赵绵绵想邀请沈母沈父一起居住,可是看见她老爹的黑脸。 便不敢说话了。 沈家众人在猫儿胡同住了下来。男子一间,女子一间铺了稻草睡在地上。 “三娃啊?你花那么多银子读书,一个月就15两银子啊?”沈父耷拉着脸,坐在门槛上。 “啥?三叔一个月能赚十五两银子呢?那三叔能不能带我们去酒楼吃饭?”沈棋咽咽口水。 沈母站起身拿着扫把,抽了过去。“吃吃吃……就知道吃!你是饿死鬼托生啊!” 沈棋在她奶拿扫把的时候,就窜了出去躲在沈祁身后。她奶舍不得打小叔。 沈母果然放下了扫把,“李招娣,管管你生的赔钱货。” 李招娣瘫坐在地上,“娘……别说孩子了!俺也饿了!来了这两天,天天吃不饱!还不如在老家不出来了……” “考个状元有啥子用嘞!还不如留在乡里。”二儿媳妇钱果二嘟囔着。 沈老二脱下布鞋,拿在手里就要抽钱果儿,“你个臭婆娘,再说俺弟弟俺打死你。” 钱果儿一个转身躲在沈棋身后。“老三,嫂子没有别的意思!那句话咋说的啦? 先胖不算胖,后胖压倒炕!二嫂信你能光宗耀祖。” 昏暗的油灯,嘈杂的院子。听墙角的邻居…… 沈祁脑子里不由自主的怀念起上一世。 上一世沈家众人众人并没有急忙来京。 而是在他成亲的时候才来,直接搬进了他三进的院子。 闲暇时还会去京郊的庄子上居住。 府里的厨子是天香楼的厨子……一日三餐茶水点心一样不落。 沈伊人在抠鼻屎,抠完的鼻屎搓成球,啪……弹了出去。 沈祁愣住了,他没见过这样的沈伊人。 他印象中的沈伊人是京中贵女,一言一行皆是典范。未语先笑规矩极好,还被圣上夸过。 这样的沈伊人让他接受不了,大喊一声:“沈伊人!!!” 屋子里众人面面相觑。 沈母出声道:“三娃!谁是沈伊人啊!” 坐在稻草上抠鼻屎的小姑娘看见她三叔正看着她。 双手在短褂上蹭了蹭,露出一个讨好的笑。“三叔,你看俺干啥啊?” 沈母一拍桌子,“你三叔看你是你的福气,小贱蹄子站起来。” 抠鼻屎的小姑娘,哆哆嗦嗦站起来。露出一个讨好的笑容…… 这样的沈伊人让沈祁熟悉又陌生。 沈祁瞳孔一缩,眉宇间皆是厌恶。转过头,不再看:“我出去走走………” 咕噜噜……… 不知道是谁的肚子。 李招娣搓搓手,讨好的一笑:“她三叔,是不是有人请你吃饭!你带上大嫂呗!” 沈老大抬起手,作势要打。“你个见不得台面的臭婆娘,你去做什么?别给俺弟丢人。” 见沈祁没阻止,沈老大悻悻的放下手。 “去吃饭吧!”沈祁也的确饿了。 “去哪里吃啊!三叔……俺还没吃过京城里的饭菜嘞!”沈棋搓着手。 “去天香楼。”沈祁眼眸闪烁。 天香楼。 天香楼临水而建,风景极好。门口挂着三对红灯笼,里面的烛火也足,犹如白昼。 “客官……几位!里面请!”小二看清沈祁的脸。热情道:“哎呦……沈状元啊!沈状元里面请……” “天字一号。”沈祁脱口而出。 听到天字一号,小二低垂着头,掩盖住眼底的鄙视。 天字一号有最低消费的,要一百两以上。还必须是四品以上官员才能预订的。 呵…… 一个翰林院修编,还想去天字一号。 心里不屑。 嘴上却惋惜道:“哎呦………沈状元不巧,天字一号今个有客人预订了。 沈状元下次……下次派来人通知小的一声,小的一定给您留。” 沈祁点点头。“找个清净点的房。” “好嘞………地字三号,楼上请沈状元……”小二伸出手。 沈祁听见地字,眼里闪过不悦。 想到如今的情况,又安慰自己都是暂时的。 回到正轨,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沈家众人还没见过如此气派的酒楼,他们身上的穿着和酒楼格格不入。 一时间有些局促,沈母拽着沈祁的衣袖:“老三,咱们吃点馄饨就行…… 这得多少钱啊!” 沈母的小心翼翼让沈祁有些心疼。不由放慢了语气:“娘……都是咱家的,你喜欢就常来。” 小二假装没听见引着众人上了楼。 “八宝鸡、松香肘子、糖醋鱼、蟹粉狮子头、荷包里脊、香酥鸭、爆炒凤舌、烧鹿筋、老母鸡汤。” 好家伙!都是肉菜,也不怕腻得慌!小二贴心的问道:“沈状元,不要素菜吗?今日新来的藕不错,清脆又爽口。” 沈祁看向自己的爹娘。 沈父沈母一起摇头:“不要……不要!” 沈家众人点头,表示不要素菜。 肚子都没油水,根本腻不住。 “主食要碧梗饭,荷叶饼。”沈祁如数家珍。 “好嘞!沈状元、沈老爷夫人稍等片刻。” 小二出了门。 沈母扬起下巴,对着两个儿媳妇道:“看看……还得是老三!老娘要是指望你们这帮赔钱货,这辈子都吃不起酒楼。” 李招娣笑道:“那是嘞!自从我嫁到沈家,俺就知道老三就是文曲星下凡尘。 那戏文里都说嘞!中状元娶公主。我们三叔就差娶个公主嘞……” 钱果儿献媚道:“我们三叔神仙一样的人,别说公主了就是神仙妃子也娶得。” “闭嘴吧!老三是有婚约的人。”沈父拍拍桌子。“老三,你年纪也不小了,现在也算是功成名就了! 把婚事办了吧!” 沈祁目光深沉:“再等等吧!” 第 21章 宅子 掌柜的算盘噼里啪啦响。 “沈状元、沈老夫人沈老爷吃好了?诚惠一百八十三两银子。” 沈母嘴角油光锃亮,惊呼一声:“什么?龙肝凤髓吗?一百多两银子? 依我看这顶多五十两,不……不……三十两。” 天香楼掌柜颇胖,肚子也大。脸长的极好,长了一张笑脸。 平日里也爱笑,人缘很是不错。 故而看不出他生气,语气已然颇冷:“沈老夫人,我们天香楼是京城的老字号,童叟无欺! 价格一向公道,不信你问问这大堂的食客?” 食客笑道:“老太太,吃不起就别吃!” “就是……老子在天香楼吃这么多年了,都没嫌弃贵。” “嫌贵就少点两道菜,一百八十多两……吃的可真不少啊!” “没钱还点那么多?” “吃霸王餐的呗!” 角落里两名带刀的食客站起身,“谁吃霸王餐!巡捕在此。” 沈母看见两人腰间的刀,往后缩了缩。 “掌柜的,记账!”沈祁面沉如水。 “沈状元,概不赊账。”掌柜的脸色微变。 沈祁也冷了脸:“翰林学士张栋,礼部尚书孙曙皆能记账。” 掌柜的眯起眼睛,这两位大人记账的事,一般人都不知道。 为何? 新科状元沈祁知道? 沈祁又道:“沈某同柳兄交情匪浅,常入柳府。” 掌柜恍然大悟,随即又变了脸色。——这两位大人记账,四少爷也不知道啊! 只有夫人老爷同五小姐知晓。 难道……? 掌柜的看向沈祁的脸。 难道……? 是吧。。。 掌柜的眯眯着眼笑起来,“请沈状元,签个字!” 沈祁拿过毛笔,龙飞凤舞一气呵成签上了自己的名字。 沈家众人飘飘忽忽,走出天香楼,打着饱嗝…… 沈棋搓搓手,靠近沈祁:“三叔,明天咱们还能来吃吗?” “若是想,便来吧!”沈祁满心的愧疚。 对赵绵绵的愧疚。 “爹娘,你们回去吧!我去走走……” 沈母吃的太饱,困意上来了了。想早点回去……便点头嘱咐道:“三娃!可是和朋友有约?是那个柳兄?” 沈祁没回话,沈母认为自己猜对了。“你快去,你快去……别让人等久了。” ……… 沈祁打着酒嗝,鬼使神差的走到朱雀大街,他前世的院子。 夜晚的街道格外宁静,朱雀大街的宅子里面都住着贵人。 前世虽有一些耻辱…… 沈祁也极其喜欢这个院子。 院子里泰山奇石,有荷花池里面养着名贵的锦鲤。里面随便一件家具都是柳尚书精心准备的。 里面规矩森严,仆人也得力。爹娘来了京城后,里面多了许多欢声笑语。 慢慢的开始住不下,眠眠又把相近的宅子买下来。 两个宅子扩在一起,就是沈府。 沈祁摸着朱红色的大门,此刻大门上还没有牌匾。 沈祁告诉自己再等等………很快他还是这里的主人。 同赵家的婚书有些麻烦…… 绵绵一心为他,一定会理解的吧!!! “吱嘎”一声,大门从里面被打开。 沈祁的手还来不及收回,“谢凌渊?你怎么会在这?” “什么人?”一把钢刀架在沈祁的脖子上。 沈祁来不及思考脱口出,“仇久…” 仇久眼中杀意尽显,仿佛只要呼吸间,沈祁人头落地。 “咳……”谢凌渊捂着胸口,轻咳一声,“沈状元,怎么会出现在此?” 仇久收回了手中的刀。 “谢…三皇子为何出现在此。”沈祁看着朱红色的大门道,语气中带着质问。 仇久听见沈祁的语气要再次抽出刀。 谢凌渊按住仇久拔刀的手,“沈状元,这是我母妃的嫁妆宅子!本皇子为何不能在………” “什么?”这下吃惊的变成了沈祁。 他从不知这宅子,是三皇子的! 沈祁皱着眉,莫非这宅子是三皇子送还给柳尚书的,只为……? 日后的沈宅,居然是三皇子送的? 难道这个时候,他已经注意到自己了? 越想越肯定…… 果然三皇子是自己的伯乐…… 沈祁自信的笑道:“不知三殿下可有时间,可否畅谈一番。 沈某与三皇子一见如故。” 谢凌渊看着天色还早,料想他舅父也不能睡觉。 “请进……沈状元。” 谢凌渊转身回到宅子里,随着沈祁进门。大门又重新关上了。 这宅子谢凌渊不时常来,只有七八个伺候的人,年纪偏大。 “钟叔,沏一壶茶。” 黑暗中有个桑老的声音哎了一声。 两名面无表情的仆人,点亮了屋子里的烛火。 谢凌渊沉默片刻,不知道这位毫无敬畏之心的沈状元要说什么? “喝茶……” 沈祁端起茶杯,茶水入喉让他愣了一下,不是他喜欢的君山银针。 上一世,御书房里常年备着他爱喝的茶。 “沈状元,茶水可还能入口?”谢凌渊看着沈祁皱着的眉,问道。 “沈某,独爱君山银针。”沈祁语气熟稔。 谢凌渊微微一愣,随即笑道:“哈哈……沈状元真是性情中人,不做作…… 沈状元,见谅!这宅子久不住人,没有备沈状元爱喝的君山银针。” 沈祁摇头,“无妨下次喝也是一样的。” 沈祁许久没喝好茶,便也不再挑剔是不是君山银针了。 “不知三皇子,对当今局势可有想法?沈某觉得只有三皇子可继承大统。” 谢凌渊呼吸停滞,坐直身子:“沈状元,可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我大哥是嫡是长,理应继承大统。本王只想做一个闲散王爷,从未想过那个位置………” 沈祁恨铁不成钢,上一世就是如此!谢凌渊这人对什么都是淡淡的…… 当皇帝也是…… 沈祁低声道:“沈某,知道大皇子的错处!可至大皇子死地。” 谢凌渊的目光从沈祁脸上移至手边的白釉青花茶杯上。“哦?沈状元说笑了…… 大哥一向君子端方,能有何错?还是至死的错误。” 大皇子的错处……… 那是沈祁重生后最大的筹码,“此处不便深说,日后定然告知。三皇子……” 日后? 谢凌渊知道沈状元再要身份…… 谢凌渊举起茶杯:“撇开大皇兄不谈,二皇兄丰神俊朗,很得喜爱。本王成婚多年无子,恐怕要让沈状元失望了……” “无妨,宗氏孩童甚多,过继一个聪慧之子便可。” “哦?沈状元可有人选?”谢凌渊似笑非笑。 人选当然有! 上一世的小皇帝就不错……对他的话言听计从。 可惜此时此刻还未出生。 “日后总会有的,三皇子无需着急……” 不知所谓! 谢凌渊黑了脸,举杯送客:“今日天色渐晚!就不久留沈状元了。 免得沈状元娇妻独守空房。” 烛光不亮,沈祁并未看见谢凌渊黑脸。 如果看见他也不会在意,谢凌渊这位皇帝太过仁慈好说话。 沈祁打量着屋里的一桌一凳,面露怀念:“还未娶妻…… 不过也快了……” 谢凌渊看着沈祁的眼神,只觉好笑:“那就提前恭贺沈状元了……金榜题名洞房花烛。 人生喜事。” 第 22章 婚事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 户部尚书嫡女柳眠眠,品行端正、才情出众、实乃我朝之明珠。朕之三子谢凌渊英勇果敢、品行端方特赐尚书嫡女柳眠眠为三皇子谢凌渊侧妃。 钦此。 户部尚书嫡女的婚事,就华丽丽的被定下来了。 圣上没有指明婚期,尽管他和柳贤妃很着急。 毕竟三皇子谢凌渊二十五岁了,还没有一个孩子。 后院都没有怀过孕的,太医的平安脉从七天一次,变成三天一次。 三皇子的身体一切正常,吃嘛嘛香! 一天五顿,顿顿吃撑。 圣上和柳贤妃很着急…… 让堂堂尚书嫡女做侧妃,实属委屈了。 一面是同门师兄师姐,一面是哭哭啼啼盼孙心切,同床共枕的女人。。 二比一。 圣上也盼孙心切。 兄弟如手足,女人如同衣服。断手断脚一样出门,裸着是出不了门的。 皇帝硬着头皮,亲自拟订圣旨。 柳尚书接到圣旨,头皮都炸了! 他柳家嫡女誓不为妾……终于成为一句废话了! 要不是骨子里忠君爱国的信念支撑着他,他都要杀向皇宫,造反了! 户部尚书很憋屈,以至于文武百官跟他说话,他都回一句:“没钱…” 啥啥都没钱。 大皇子正妃曹氏悬着的心终于落下了,大皇子只要不娶柳眠眠娶谁都好。 柳眠眠的家世,打不得骂不得立规矩更是不可能,搞不好正妻的位置都得挪给人家。 现在好了,指给老三了! 那祖宗让王氏供着去吧!大皇子妃沾沾自喜,大皇子谢凌西看见曹氏的笑脸。 大骂一声:“无知妇人,小门小户出来的,只会看眼前的利益,目光短浅……” 曹氏当着大皇子的面,嘤嘤嘤哭泣起来,“老三娶了柳眠眠又怎么样,有柳尚书支持也没用! 老三是个天阉的,你还怕他不成?” 谢凌西听后也觉得有道理,逐渐放下心来! 二皇子妃周氏,无所谓! 就算柳眠眠成了二皇子侧妃,她也无所谓!反正二皇子只喜欢后院那帮兔爷。 多个姐妹还能打马吊…… 三皇子妃王氏的天没塌,柳青儿的天塌了! 柳青儿听到要同柳眠眠共侍一夫,人都傻了。 只能说她害怕什么,什么就来了。 “柳侧妃,请回吧!我们王妃不见客!”王氏身边丫鬟冷冷道。 柳青儿掐着腰,“柳眠眠,都要进府了! 她整日烧香拜佛有什么用?佛祖能送她一个孩子啊! 她现在不想想办法,等柳眠眠进府,还有她站的地方吗? 你让开,我进去。” “柳侧妃……”王氏的丫鬟欲言又止,眼皮疯狂的抽动。 “你眨什么眨,脑子抽筋了吗?快让开………” 王氏的丫鬟翻个白眼。 一道带着疲惫的声音:“柳青儿,禁足西院两个月。” “你………你……王爷?表哥?你什么时候回来的呀!”柳青儿欲哭无泪。 咋没人告诉她,谢凌渊回来了!!! “我回自己府中,还要跟你通报吗?回西院……好好禁足,无事不要打扰王妃。”谢凌渊声音里透着不耐。 “是……”柳青儿垂着头,好像斗败的公鸡。 出师未捷身先死…… 屋里的谢凌渊起身,满身的疲惫难掩喜气。“眠眠有些小孩子脾气,受不得委屈。 王妃多包涵……” 王氏的脸上平静的像一潭死水。“妹妹年纪小……理应照顾的。三爷放心就是…… 臣妾也会约束好柳青儿的。” 谢凌渊点点头,“柳青儿,胆子小不敢惹出大乱子! 她姨娘还在柳府,她总要顾及张姨娘一二的。 可是细碎的小动作也膈应人,劳烦王妃多费心…” 王妃垂下眼眸。“三爷,臣妾晓得的。” 该说的话说完了,谢凌渊起身。 王妃抬起头,“三爷?不在正院休息吗?” 谢凌渊回头,看着王妃渴望的眼神。淡淡的道:“记住你答应我的话,不要生出妄念。” “是………是臣妾越举了!”王妃扬起的头又垂下。 不多时,地上便出现两滩泪渍。 谢凌渊是看不到了,他已经走远了。 脚步声渐远,王氏抬起头,擦了擦眼角的泪。 脸上哪里还有一分悲伤。“香雪,把本王妃的木鱼拿来。” “王妃……太晚了休息吧!”大丫鬟香雪有些无奈。 “好歹装一会儿!”王氏接过木鱼。 哒哒哒哒哒哒……… …………… 尚书府四少爷的婚事仓促中带着一丝着急。 着急中又不失隆重…… 长公主府… 谢安宁的一百零八抬嫁妆,敲锣打鼓从长公主府一路出发…… 每一抬嫁妆都满满当当,抬嫁妆的人咬牙切齿的使劲。 大件的红木家具早已经送去柳府,摆进了柳泽恩的新房。 一百零八抬嫁妆…… 第一抬,摆放着太后娘娘亲赐的白玉如意,寓意生活如意。 第二抬嫁妆是皇上赐下的金童玉女像。 第三抬,嫁妆是皇后赐下的一整套金珠头面。皇后可是下了血本了,心都在滴血。 第四抬,是柳贤妃赐下的流光溢彩琉璃盏。琉璃盏透明如水晶,内部雕刻着石榴树的图案,寓意着多子多福。 阳光透过时,整个琉璃盏美轮美奂。 剩下的一百零四抬嫁妆都是长公主这些年的积蓄。 “这………长公主从北国回来带这么多好东西啊?” “难怪北国想迎长公主回去呢!” 一个拄拐的老大娘道:“你们年纪轻轻,不知道!长公主的娘,是皇商丘家的姑娘! 皇商丘家就那么一个姑娘,有银子。” 有个人问道:“这长公主不是太后所生吗?” “不是……”老太太摇摇头,不予多说。“年纪大了,记不清楚咯。” 一百零八抬嫁妆,从城南到城北足足走了三个半时辰。 柳尚书府早早的挂上了红绸。 门口的红灯楼也透着喜庆。 儿媳妇的一百零八抬嫁妆,丝毫没让柳尚书高兴起来。 “等眠眠出嫁,也给她准备一百零八抬嫁妆。” 张姨娘瞪大双眼:“啥?表哥……?我们青儿出嫁才三十六抬嫁妆…… 都是侧妃,凭什么柳眠眠就有一百多零八抬嫁妆?我不服……” 啪………茶杯摔在地上。 柳夫人厉声道:“凭什么,就凭老娘带着八十八抬嫁妆,嫁进来的! 就凭你背着一个破布包,走进来的。 我家眠眠的嫁妆,我从她出生就攒着的! 你家柳青儿呢? 要不是看在老爷的面子上,你姑娘屁都没有。” “表哥…………你看夫人啊!”张姨娘期期艾艾。 柳尚书一想到宝贝女儿变成妾室了,顿时火冒三丈。“滚………回你的院子去!” 第23 章 娶亲 天还没亮。 尚书府内红绸漫天,随处可见的红色灯笼在风中摇曳生姿。 在书院教书的大哥柳泽楷也告假回了家。过继给柳家大房的三哥柳泽博也带着妻子白氏,早早的来帮忙。 只有在三皇子府的柳青儿迟迟未出现。 柳家老大和老三的几个孩子,穿的红彤彤的像神仙座下的小仙君。 柳眠眠为了喜庆,穿了一身淡粉色襦裙。 头上戴着琉璃发钗… “呦呵……五姑娘不愧是给人做妾的,这么快就穿上粉色了?”张姨娘阴阳怪气。 柳眠眠阴阳怪气:“同是天涯做妾人,相逢何必曾相识。 张姨娘……没想到我和二姐的缘分还挺深的哦! 听说二姐不敬王妃,被禁足了!你们不愧是母女啊! 同样的人生,同样的配方。 这叫什么?女成母业?” 张姨娘一手掐腰,一手指着柳眠眠:“你……你………你 你……五姑娘!我好歹也是你的长辈!你不敬长辈……” 一道厉声:“咳………你算她哪门子的长辈?一个破落户也敢在我女儿面前称长辈,给你脸了…… 良妈妈,请张姨娘回院子。 今个乱,张姨娘就不必出来了。” “凭什么不让我出来,你女儿是侧妃,我女儿也是侧妃。我想出来就出来………”张姨娘掐着腰。 柳夫人心痛的晃了晃,她也不想让女儿做妾,可是春日宴的一幕被许多人看见了。 都怪谢凌渊那个冒失鬼。 柳夫人恨不得冲进宫里给宫里那两口子,两个大嘴巴子。 她不打小辈,打老的总行吧! 可悲可叹!她又不敢打老的……… 身份在那呢! “啪………” “啊!你敢打我……你居然打我!”张姨娘捂着脸,不可置信。 “这么多年你都没打过我……”张姨娘好委屈。 “那现在我就打了,怎么样吧!”柳夫人用帕子擦擦手,冷声道:“堵上嘴,拉下去!大喜的日子不要让她出来蹦哒。” 良妈妈一挥手上来三四个婆子,直接把张姨娘堵了嘴,按在了地上。 直接带走。 在大喜的日子,阴阳怪气被暴力制服了。 柳眠眠挽上柳母的胳膊,“娘………这张姨娘今天怎么跟吃枪药一样?” 柳母被张姨娘吵的头疼,揉揉太阳穴。“看着安宁郡主这么多嫁妆,心里不平衡罢了!不用理她…… 嫌弃尚书府给柳青儿的嫁妆少了。 她也不想想,子女的嫁妆都是一辈一辈传下来的。 她自己没有,还惦记着别人的!看人眼红……” 这张姨娘也是时运不济,谁能想到她长大……… 张家就没落了呢!不至于吃了上顿没下顿,也是顿顿稀粥。 她刚及笄就被许配给一个60多岁的县丞了。 那县丞都死了三任老婆了,给张姨娘一百个胆子,她也不敢嫁啊! 所以……… 张姨娘拿着母亲给她的信物,连夜就逃走了…… 几经周折,找到了京城的柳府。拿出她母亲给她的信物。 老太太看她可怜就留下了,本想给她说个亲,找个举人嫁的。 可是柳府的富贵迷人眼,张姨娘死活不从…… 陪一个男人吃糠咽菜功成名就,还是直接功成名就!张姨娘还是会选择的……… 正巧,那时候老太太想给柳尚书纳个妾,去母留子把子嗣过继给大房。 张姨娘就毛遂自荐……一哭二闹三上吊成了柳父的妾室。 就像柳尚书说的……张姨娘蠢,好拿捏。 家宅也算安静。 “母亲……四弟要出门接亲了!”白氏笑意盈盈看着母女俩依偎在一起。 “走……樱凝啊!咱们一起去看看!”柳母对着三儿媳妇伸出手。 柳老三的媳妇白樱凝很自然的握住婆婆递过来的手。 白樱凝出生于书香门第,清贵人家,家里藏书万卷之多。 当初陪嫁都是古文书籍,千金有价,古籍无价! 她嫁过来的时候,提心吊胆了一阵子,毕竟两个公公,两个婆婆! 晨昏定省她都不知道哪个先哪个后? 可是后来发现……果然如同自己亲娘所说,没有比柳府更好的人家了! 同院的公婆一年有大半年不在府里,更不要说立规矩了! 不同住的公婆,更是和善!只送银子送吃食其余事情一概不管。 白樱凝进门就当家……日子别提多滋润。 三年抱两,把寿康院的老太太乐的不行…… 直呼白樱凝是大房的功臣。 她担心的妻妾问题,也不是个问题。因为柳泽博是个木头,心里只有书画。 勾搭柳泽博就是给瞎子抛媚眼。 白搭! 曾经有人给柳泽博送了一个西域美人。 柳泽博把美人放在屋子里三天三夜,画了三天三夜! 三天后,美人疯了!三天三夜没合眼还得摆动作,不能动。 美人一气之下把头发剃光了…… 柳泽博大呼一声,“丑……难以入画。”便再也没去过美人的房间。 柳眠眠走到前院,看见他四哥骑着高头大马,一身红色喜服……俊美非凡。 柳泽恩也看见柳眠眠,冲她招招手,柳眠眠笑意盈盈上前。 柳泽恩低声道:“你等着,哥哥把你的好姐妹带回来…… 日后就有人同你玩了。” 一道低沉带着笑意的声音道:“四哥,眠眠日后要去皇子府的,恐怕不能留在府里陪安宁玩了。” “…………”柳泽恩的拳头硬了。 看见谢凌渊身边的仇久,拳头又软了…… “仇久兄,也过来了?真是蓬荜生辉啊!” 仇久抱拳行礼,“见过,四爷!” 柳泽恩坐直身子,摸摸鼻子心里寻思,把我往死里打的时候,咋不叫四爷? 还美其名曰……操练君子六艺! “四哥,今个大喜!”谢凌渊拱手。 “你不叫我四哥,我就挺喜庆的!表哥……大喜的日子!你能不能放过我?”想到自己如珠如宝的妹妹,要嫁人。柳泽恩就想哭…… 最可气的是这个人身份还挺高,以后欺负眠眠怎么办?他打也打不过,骂还骂不了…… 打就是殴打皇子,造反……? 骂就是……藐视皇家! 这时候的柳泽恩突然明白他老爹的苦衷了…… 其实当初的柳尚书比柳泽恩好一点,柳贤妃出生的时候,他在外求学追媳妇来着…… 对那个妹妹,感情也没那么深……… 柳泽恩对柳眠眠不一样,从小就把她拴裤腰带上。 柳眠眠一半的尿布都是柳泽恩换的。 柳泽恩眼睛湿润了……想哭! 人群中谁喊了一句,“新郎官娶媳妇………激动的哭了…………” 第24 章 乌龙 看着娶亲的队伍浩浩荡荡的出门,柳眠眠的眼睛也湿润了—— 上一世柳泽恩同崔氏貌合神离。 两个人弄的府上鸡飞狗跳…… 这一世,四哥娶了爱慕他的安宁。 也许会有不一样的结局吧! 海氏看着发呆的小姑子,笑道:“眠眠,进去吧!你四哥和四嫂还要等会才能回来。 还是你……迫不及待的想跟安宁玩儿?别着急………你四哥抢不过你!” 柳眠眠老脸一红,抱住海氏的胳膊:“眠眠不抢四嫂,抢大嫂。” 海氏揉揉酸疼的老腰,“嫂子巴不得你抢了我去!” 三十如狼四十如虎,久别胜新婚的柳泽楷又狼又虎。 身为长媳的海氏华丽丽的睡过头了…… 还好婆母当没看见! 真真,是羞死个人了! 柳眠眠看着,大嫂海氏脖子上的吻痕。 好羞涩! 难道那个无缘来到世上的侄儿,就是大嫂这时候怀上的? 海氏往上拽拽衣服领子。“蚊子………蚊子咬的。” 海氏的脸顿时如火烧云,心里暗骂柳泽楷。 “大嫂,屋里的蚊子这么凶悍啊?”柳眠眠假装惊讶! “是……是………”海氏胡乱点头。 心里安慰自己,眠眠还是未出阁的小姑娘,她什么都不懂!不懂…… “海夫人、柳小姐恭喜。”秦楼拱手行礼。 海氏、柳眠眠屈膝回礼。 “秦大人,怎么来的这样晚?四哥已经去迎亲了……” 秦楼惋惜道:“昨日家中有故人来访,小酌几杯!没成想今日起晚了…… 一会儿,我亲自给泽恩赔罪。” 柳眠眠失笑:“那倒是也不必,多大点小事……我四哥本也没生气。” 秦楼哈哈大笑,“泽恩纯善,我却是真小人…晚上的闹洞房必然不能缺席。” 堂堂天子近臣闹洞房? 海氏想想就好笑,捂嘴笑起来:“秦大人私下里竟然这般幽默……” “让柳夫人,见笑了!”秦楼拱手。 海氏笑着赞美道:“不是逢人苦誉君,亦狂亦侠亦温文。难怪圣上如此喜爱秦大人……” 秦楼又拱手行礼,“秦某当之有愧。 皆是秦某,所遇之人皆如柳家人一般良善,通透。” 海氏失笑,拍拍柳眠眠的手:“嫂子去忙了,你替老四招待好客人。” 柳眠眠点点头。 秦楼望着笑语盈盈的柳眠眠,突然脑子里蹦出一句话,众里嫣然通一顾,人间颜色如尘土。 “柳小姐!还是穿正红色好看!” 柳眠眠一愣,随即失笑。“世间千万种颜色,各有各的美!各有各的好!” 意有所指…… “柳小姐聪慧,是有福气的!”秦楼不知为何,脱口而出:“秦某同令兄交好,也担得你一声兄长,以后万事有兄长照应……” 照应! 算是承诺! 也算是站队。 秦楼的话,让柳眠眠微微一愣。待反应过来随即行礼:“秦兄长……安!” 秦楼的小厮心都碎了……少夫人最终成兄妹! 给自己找个主母就这么难呢! “是秦某高攀了。”秦楼失笑,笑意中有一丝说不清的失落。 “是眠眠高攀了!秦兄长,乃全才诗词书画样样精通,不嫌弃妹妹愚钝才好……”柳眠眠摇摇头,俏皮可爱。头上的琉璃流苏随着她的摇头,也调皮的跳动。 秦楼只觉无数烟花在眼前绽放开来,美轮美奂。 “原来有妹妹,是这样的感觉!难怪泽恩天天跟我炫耀。” 秦楼的小厮捂着眼睛,——没眼看! 都说一通百通,小厮觉得他家少爷是一通百堵。 柳眠眠一抬头看见了她三哥柳泽博。对秦楼笑道:“秦大哥,我三哥在书画上很有研究……” 三哥柳泽博看见秦楼也迎了过来。 秦楼知道柳眠眠很忙,两个管事的婆子站在柳眠眠身后,好像有事禀报。 秦楼听音知雅意,拱手道:“山川居士……” 柳泽博拱手回礼,“青柏兄……” 互相叫了雅号。 见两个人相谈甚欢,柳眠眠回过身看向身后的婆子。 走到角落里问道:“可有事?” “小姐……曾经跟四少爷交好的沈状元来贺喜。”婆子抬头看看柳眠眠的脸色,又道:“不小心走到了后院。” 柳眠眠皱着眉,“吞吞吐吐像什么样子,赶紧说……” 管事婆子低着头,伸头一刀缩头一刀心里把沈祁骂个半死。“小姐………沈状元和芳芝一起掉荷花池里了。” 旁边站着的婆子,翻个白眼:“老姐姐,你说个话!太费劲了…… 好像拉不出来的粑粑一样!一截骨,一截骨的。 你让开,我跟大姑娘说!”后来的婆子是柳瑞家的媳妇,挤上前: “大姑娘,沈状元和芳芝被拉上来的时候,还抱在一起。 芳芝那贱蹄子穿的凉快……身上若隐若现的。” 又低声道:“老奴听着,沈状元闭着眼睛喊眠眠……”柳瑞家的,偷看下柳眠眠的脸色。 又道:“今个芳芝穿的是粉红色的皎月纱襦裙,老奴瞧着是小姐从前赏赐给她的那件。 老奴刚才看见芳芝,也险些认成小姐。” “走……回内院看看!”柳眠眠阴沉着脸。 芳芝身上的水滴滴答答,跪在柳眠眠院子里的回廊上。 柳母的院子里,聚满了前来道贺的夫人们。 海氏和白氏在陪着,夫人和小姐们说笑。 只有柳眠眠的院子里最清净,柳瑞家的婆娘做主,让芳芝跪在这里。 柳眠眠看见芳芝不免一愣,冷眼瞧着是与她的身影有几分相似。“芳芝……到底怎么回事?” 芳芝听见柳眠眠的声音抬起头,脸颊微红:“小姐……奴婢就是在荷花池边走…… 不知怎地脚下一滑,掉下池塘里,后来被沈状元救了。” 柳眠眠冷哼一声,“今日这般重要的日子,你不在院子里听候母亲差遣,为什么在荷花池这?” “我……?我……?”芳芝抬起头——小姐问不问?沈祁为什么救她……? 柳眠眠指着地上的芳芝道:“玩忽职守……柳瑞家的让芳芝的爹娘来一趟!把她带走……还有把她哥哥也一并带走。 我们柳家用不起!” 芳芝的爹娘在柳母陪嫁的庄子上做事。 两个人还算老实本分,勤勤恳恳。 柳母就恩典他们的女儿贴身伺候柳眠眠。 他们的儿子管着后门的差事。 第 25章 龌蹉 “小姐………你不能啊!”芳芝抬头。 柳眠眠没错过,芳芝眼里一闪而逝的怨恨。 怨恨她……? 柳眠眠觉得这件事没有那么简单,便吩咐道:“今日,四哥大喜的日子!先把芳芝关到柴房去。” 芳芝看着柳瑞家的婆娘,解下腰间的汗巾急忙大叫:“小姐……我已经是沈状元的人了,你不能惩罚我。” “什么?”柳眠眠要不是重生的,可就真信了! “你这瞎话,说的真是情真意切啊!沈祁有未婚妻,他对赵绵绵是一心一意的……至死不渝!” 那种自私的爱,成全他自己,恶心别人! 芳芝脸上的红晕未退,“是真的,沈状元说只要事成之后,就许我做贵妾……” “什么事成?”柳眠眠有种不好的预感。 芳芝抬起头,期期艾艾道:“沈状元说倾心于小姐,想要退掉亲事,上门求娶小姐。 怎奈赵绵绵以死相逼,一时又退不掉亲事。 这一耽搁…… 小姐就被赐婚给三皇子做妾了。沈状元于心不忍想来看看小姐……” “看我………?”【上辈子没看够?不是……都看的想吐了吗?】 “放屁,你个小贱蹄子还往小姐身上攀扯,我看你是不想活了!”柳瑞家的婆娘一脚把芳芝踹倒在地。 “小姐……奴婢说的都是实话啊!”芳芝爬起身,哭道。 柳眠眠冷着脸,娃娃脸上无端生出几分威严。“是你哥哥给他开的后门?” 芳芝抖了抖,低声道:“是……是奴婢支开了哥哥,他不知道的。” 柳瑞家的气的要死,这么脏的事,还敢拿到清清白白的小姐面前说! 气的她抓着芳芝的脖领子:“小姐?这小贱蹄子是说谎吧!沈状元为何不从前门走,要从后门进。 老奴看!就是她在瞎胡说。” 芳芝摇着头辩解:“因为从前门进,要随礼…… 今个,可是四少爷成亲,后门不用随礼……” 好嘛……… 这状元够抠搜的。 惊的屋里众人都说不出话了!海棠见怪不怪,翻个白眼。 “他进门想做什么?”柳眠眠站起身,走向地上趴着的芳芝。“他想毁我清白?让我只能嫁给他?” 芳芝瞪大双眼,头摇的跟拨浪鼓一样。“不是的…不是的!沈状元让奴婢带你去荷花池边,他想和小姐说说话。 如果小姐愿意嫁给三皇子,他就祝你幸福。 如果小姐不愿意嫁给三皇子,他就拼着一条命向皇上求娶小姐。 呜呜呜……小姐!沈状元对你是真心的啊!”芳芝把自己感动哭了! 柳眠眠有些无语,上辈子自己身边都是蠢货,虎逼啊! 难怪上辈子高高在上的身份,忍气吞声活一辈子。 真是活该…… 四个大丫鬟,一个爬床、一个蠢货、两个窝囊懦弱。 “啪………”海棠抡圆胳膊一个大嘴巴! 手劲大的……海棠整个手都是麻木的。 芳芝吐出一口血。 秋月和秋霜默默往后退一步。 海棠太吓人了…… 柳瑞家的眼睛都亮了:“海棠……莫非这是失传已久的铁砂掌?” 海棠颤抖的手,背过去。 一副高人模样:“不知所谓,再敢和外人一起打小姐主意。我废了你!” 此时……秋月和秋霜知道,为什么海棠空降成大丫鬟了。 为什么只有海棠,长月例银子了。 为什么海棠还能叫海棠了…… 芳芝听从沈祁的话,去找柳眠眠。在后院找了一圈无果,便去了前院…… 看见柳眠眠同一位大人在说话,好像一时半会也说不完! 芳芝又不敢上前打扰,只能回后院告诉沈祁。 前院宾客繁多,有个小丫头不小心撞到芳芝身上,茶水洒了她一身。 芳芝只好回去换了衣裳,想着沈祁俊朗的面容。 芳芝羞红了脸。 鬼使神差地换上了柳眠眠赏赐的粉红色皎月纱襦裙。 柳眠眠很是喜欢皎月纱的衣裳,因轻薄透气。 沈祁………很是熟悉皎月纱。 皎月纱,唯一不好的就是遇水则透。 这一世,柳眠眠不想再走前世的老路……皎月纱她都不想再穿了。 所以……皎月纱做的衣裳她都赏赐了出去。 没想到……… 沈祁把远处的芳芝认成了柳眠眠,直接冲她扑了过去。 两个人抱着掉进了荷花池里。 荷花池里有那些年柳尚书不正常的爱好…… 一堆破石头。 沈祁一入水撞到石头上,就晕了。 晕了也不曾放手,嘴里嘟囔着“眠眠……绵绵……” 芳芝被这深情的男人,深深地吸引住了。 “小姐……沈状元是真的喜欢你啊!三皇子已经妻妾成群了,你又何必去趟湖水……湖……浑水……” “啪………”海棠抡圆胳膊又来了一巴掌。 芳芝两边对称了…… 海棠左右手都颤抖了……… 秋月和秋霜又后退一步。 柳瑞家的看海棠的眼神从欣赏变成了炙热。 “说话都不利索了……还敢教唆小姐!小姐放着好好的侧妃不当,上一个破落户家吃苦去? 小姐是嫁人,不是扶贫…… 三皇子府里怎么了?谁敢让小姐受委屈?是那没家世的王妃,还是不得宠的二小姐有那个胆子? 借她们八百个胆子,她们也不敢! 你还敢劝说小姐抗旨,你有几百个脑袋!” 芳芝呜呜呜呜……从嘴里吐出一口血,外加一颗牙齿。 柳瑞家的想想自己家儿子的脸皮,自觉儿子脸皮厚!抗打…… 这海棠姑娘真是太合她心意了,娶回去……娶回去!当儿媳妇! “柳瑞家的,你去看看沈状元醒了没有!既然他喜欢芳芝,我也不好夺人所爱。 把芳芝的身契一块给沈状元送去。 只是今日四哥娶亲的大喜日子,就不要声张了。 再者,沈状元身子不好就不勉强沈状元留下做客了。” 呜呜呜……芳芝肿着脸,眼里却异常欢喜。 “小姐,芳芝的哥哥求见!”小丫头禀报道。 “让他进来……”柳眠眠看着地上的芳芝,只觉得陌生。 或许这才是真正的芳芝…… 芳芝的哥哥一进门,看见猪头般的妹妹,一愣儿神。 扑腾一声,跪了。 柳瑞家的把来龙去脉一股脑的说了! 彪形大汉气红了眼。“不知廉耻的玩意!背信弃主……俺们家留不得你…… 你让爹娘在庄子上,咋个抬起头来嘛? 爹娘是夫人的陪嫁啊!你这是在打夫人的脸啊! 要是没有太老爷!咱爹娘早饿死了,还能有你和俺吗? 你咋!就不知道感恩嘞? 芳芝啊!你从小就在小姐院子里,你咋能干这事嘞!” 芳芝的哥哥痛哭流涕……太气愤太丢人了有木有! 第26 章 四夫人 锣鼓喧天…… 安宁手心里都是汗水,险些握不住手里的苹果。 从今往后,她便是柳谢氏了!那个人再不用放在心底偷偷喜欢了…… 可以光明正大的叫他相公…… 叫他泽恩哥哥了…… 安宁知道柳家和崔家在相看。 可是………她想自私一把,她装作不知道,在水里抱住了他! 那时候安宁在想……即便做妾她也是愿意的。 可是又不愿的…… 她不想看见柳泽恩和另外一个人相亲相爱,白头偕老。 她想生同裘,死同穴。 也不想在他的眼睛里看见另外的人…… 她自私的想…… 他的眼睛里只能有眠眠和自己。 如今……愿望就要成真了,安宁甚至不敢睡,怕睡醒便是一场梦。 听着耳边的锣鼓声声…… 谢安宁仰起头,怕眼泪污了她的妆容。 儿时……所有人都说她是异类,因为她偏黄的发色…… 只有柳泽恩说——那是太阳的颜色。 锣鼓声声…… 谢安宁嘴角含笑:“泽恩哥哥,我来做你的新娘了……” ……… 柳母脸上洋溢着笑容,对于安宁郡主做她儿媳妇,其实也是愿意的。 只因为柳母护犊子…… 能同她女儿玩到一起去的,都是好孩子…… 只是安宁郡主,身份有些尴尬…… 北国蠢蠢欲动,恐拿安宁郡主身份做文章。 ………… 一拜天地。 二拜高堂。 夫妻对拜。 送入洞房………… 红绸的一头被安宁紧紧握在手里…… 她看不清前方的路,任由柳泽恩拉着她向前走…… 耳边的哄闹声,祝福声她全然听不见…… 世上只有一种声音,是自己的心跳声。 要冲破胸膛…… 临行前,母亲同她说北国国君也就是她的二叔,蠢蠢欲动……恐战事又起。 恐拿她们的身份说事……迎她们母女回去,大圣不交出她们!就会起战事…… 母亲说柳家会保住她的………… 可是………她又如何能让泽恩哥哥为难,忠君爱国! 安宁郡主已经想好了,如果有那么一天,她会独自回北国。 生也好…… 死也好…… 她独自抗…… 都不会让柳家,让舅舅为难的! 这一生有眠眠,有泽恩哥哥已经很好了。 现在……他们都变成家人了!更好了!!! 众人的起哄,脚下的台阶。柳泽恩握住了安宁的手,“当心,脚下……” 手中温热…… 安宁羞红了脸,低低“嗯……”了一声。 好在有盖头,无人看见她的窘迫和害羞。 床榻很软又很硬…… 上面放着花生、枣子和桂圆。 眼前的红色褪去,盖头被挑起。安宁看见一张清俊的脸,那张脸上没有不愿…… 喜气洋洋…… 安宁一瞬间便红了眼眶。 柳泽恩看见安宁眼里的泪珠,慌乱了起来:“对不住………要是你实在想岳母,咱们把岳母也接来…… 好不好?” 安宁摇摇头,又点点头。 柳泽恩一直都是这样,温暖…… 让她温暖。 “哎呦呦………四少爷知道心疼媳妇咯!” “看看……有了媳妇立马就不一样了!” “我们小四以后也是有人疼的了。” 众位嫂子打趣着。 安宁羞的脖子都红了,低下了头。 “新人………吃福饺咯………” “新娘子………生不生?” “生……”安宁脸红的像天边的红霞。 “你们听见啦!新娘说生………” “哦………哦………四婶子给我们生小弟弟咯!” “二哥,二哥!我要小妹妹!让婶子生小妹妹。” “三哥………我娘说柳家的女娘精贵,一般生不出来!”柳泽博的儿子沮丧道。 “不管……不管……我就要小妹妹!”最小的孩子嘟囔着。 “你们几个皮猴子,快出去!”白樱凝轻轻柔柔的一声。 少年脸色微红,一拱手。“三婶儿……我带弟弟们出去。” “浩哥儿!麻烦浩哥了……”白樱凝笑道。 少年招招手,小萝卜头们便排着队出门了。 安宁只觉得………柳府的一切都分外可爱。 众人退去,屋里只剩下安宁同柳泽恩。 柳泽恩第一次娶妻,有些紧张。“可是饿了?” 安宁笑着摇摇头。 “可是渴了?” 安宁笑着摇摇头。 “那………那………要不你睡会?我一会儿得出去陪酒,不能留下来陪你?” 安宁点点头。“一会儿,眠眠会来陪我,泽恩哥哥不用留下来陪我!” 泽恩哥哥…… 柳泽恩红了脸,“不……不是……怎么又叫我哥哥了?安宁,咱们现在是夫妻了。” 安宁眼眶湿润,甜甜的喊了一声:“相公。” 柳泽恩挠挠头,“怪不好意思的。” 安宁见屋里没有伺候的人,便问道:“相公屋里伺候的人呢?” “有一个的,伺候我还行!伺候你不大方便啊!”柳泽恩窘迫道。 柳泽恩已经20岁了,权贵家的男子十五六岁就有通房丫头了…… 安宁已经做好心理准备了…… 可是听见柳泽恩说,不能伺候她。 便是这般护着吗? 心里难免酸涩…… “那……明日让她来敬茶吧?”安宁仰起头,笑道。 柳泽恩无奈一笑:“你快别笑了,笑的比哭都难看。还敬茶……?你让元宝给你敬茶?你敢喝?” 安宁又羞的抬不起头。 原来伺候的人是元宝啊!柳泽恩的小厮,伺候她是不大方便! 站在门口的大丫鬟桃枝,听着屋里的动静,捂着嘴笑起来。 柳泽恩从满面春风从屋里出来,看见门口偷笑的桃枝。“还笑?你们主子叫你呢!” “是……郡马爷!” “骏马爷?我还彪马呢!还是叫我四少爷吧!四爷都行………实在不行就叫姑爷! 你一叫骏马……我感觉自己要起飞。” 桃枝看着柳泽恩的背影,清澈的眼睛里泛着愚蠢。“郡马爷?不好听吗?” “桃枝………” “哎………郡主!不………不………四夫人。” 第27 章 还钱 沈祁被尚书府的人送回了猫儿胡同。 身边还跟着猪头芳芝。 芳芝从小便想嫁给有学问长的好看的人,这把也算是得偿所愿了! 柳眠眠让芳芝带走了所有的家当,这些年的赏赐。 沈祁醒来,天已渐黑。 一屋子的人围着沈祁,静默无声,偶尔还有几声咕咕叫的声音。 沈祁睁开眼,看见一个猪头。再看看身上的衣裳:“眠眠?” 沈母扶起沈祁:“什么绵绵?三娃,你这是喝烧刀子了?绵绵在茶楼呢!” 看清面前的人,有点眼熟。 皎月纱????“你是谁?” “奴婢……我是芳芝啊!!”芳芝脸颊微红,一边顶着五个巴掌印。 “芳芝?茉莉?”沈祁皱着眉。 “嗯………就是茉莉,相公还记得我原来的名字?”芳芝脸色更红。 看沈祁醒来,毫无大碍。沈棋揉揉肚子,讨好的笑道:“小叔,我饿了……” “饿了就去用膳,不用等我!”沈祁揉揉眉心。 “小叔,天香楼的掌柜不让我们进去吃饭……提你的名字也不行!” “怎么会呢?”沈祁看着芳芝的衣服若有所思。“你为何会在这里?” 芳芝咬着唇,她不想让沈祁知道自己被尚书府厌弃了。 一点也不想。 芳芝忍着脸疼道:“小姐无以回报沈状元的恩情,便让芳芝常伴沈状元身边。” 这样拙劣的说辞,沈祁信了! 上一世,柳眠眠爱他入骨。 “砰砰砰……”大门被敲响。 柳瑞家的踮着脚尖,走进门。 一间屋子挤了十来口人,就是柳府的柴房也比这松快。 柳瑞家的身上穿着细布衣裳,干净又整洁,头上戴着金包银的钗子。 沈家人有些不知所措。 柳瑞家的根本没注意沈家众人的反应。 今日四少爷成婚,府里赐了酒席。柳瑞家的着急回去吃酒呢! “沈大人……这是芳芝的卖身契,您收好!祝贺你和芳芝百年好合…… 芳芝,卖身契已经放还给你了。以后不许说是尚书府的人,还有你爹娘让我告诉你…… 他们就当生了个叉烧……以后同你再无瓜葛!” 柳瑞家的说完,不等众人反应提起裙子飞奔出门。 “老头……快赶车回去,要不没好菜了! 这猫儿胡同真不是人住的地方,满当院的泥巴……” 沈祁坐起身子,眼眸深邃似有狂风暴雨:“芳芝,怎么回事?” 芳芝垂头道:“沈状元突然扑过来,我同沈状元一同掉入水里。 清白已经不在了。 小姐便归还奴婢的身契,让奴婢同沈状元一同回来了!” 芳芝这辈子,这点精明全用在此时此刻了。 “你这脸怎么回事?”沈祁皱着眉。 “我自己打的,无以回报小姐的恩情!羞愧难当……便打了自己两巴掌,以报答小姐的恩情。”芳芝越说越顺,自己都要相信了。 沈祁也信了…… 毕竟上辈子芳芝从未欺骗过他…… 还给他生了一个儿子,只不过他不能认回。 “嗯……”沈祁面露愁容,当初在尚书府不说有未婚妻就好了! 可是木已成舟…… 沈祁打算明日找谢凌渊谈一谈。 他敢确定柳眠眠和谢凌渊之间只有亲情,没有爱! 晓之以理动之以情,沈祁打算让谢凌渊主动放手。 这一刻…… 他忘记了,他还有婚约在。 李招娣搓搓手道:“老三……嫂子饿了!”“天香楼把我们撵出来了,要不你去说说?” “你怎么跟沈状元说话的?你要自称奴婢……!”芳芝看着李招娣身上的补丁道。 李招娣看着芳芝身上的皎月纱,再看看自己的破布衣,气不打一处来。 喊道:“什么?什么奴婢……?我可是状元的大嫂!老三你说话……” 沈祁不允许别人侮辱他的家人。何况是一个奴婢:“芳芝,道歉!这是大夫人。” 芳芝想过沈状元家贫,没想过这么贫…… “对不起,大夫人。”芳芝安慰自己,沈状元有才华。 有才华又玉树兰芝,这样的人终有一天能出人头地,一飞冲天。 就像她们老爷一样,到时候她就是夫人。 两个人少年夫妻,恩爱有加。 坚定……… 芳芝嘴角含笑。 “我饿了……你怀里抱的什么东西?有没有吃的?拿来给我吃………”沈诏伸出手。 包里? 是芳芝从府里带出来,安身立命的东西,怎么会给小屁孩。 芳芝紧紧抱住包裹,“没有吃的,几件衣服。” 沈母看着芳芝身上的衣服料子,是她没见过的好料子。 尚书府小姐的贴身丫鬟,万一尚书府的小姐还念旧情呢! 别再得罪贵人。 便道:“姑娘你别怕,小孩子就是饿了,没有恶意的。” 沈诏长的不错,有五六分像沈祁。只不过常年在田间地头里跑,晒的有些黑黝黝的。 芳芝抱着包袱点点头,没有生沈诏的气。 “孙子……奶奶带你去街口吃馄饨去……走!”沈老太太招招手。 “奶……我也饿,也想吃。”沈棋觍着脸撒娇。 “你吃什么吃,赔钱货!”沈老太太打掉沈棋的手。 “奶………我不想吃馄饨,我想吃冰糖肘子想吃八宝鸡……奶奶……”沈诏拉拉着小脸…… 吃惯山珍海味的他,怎么可能再吃一碗没滋没味的馄饨。 他已经忘记……没来京城前!能吃上一碗馄饨已经很不错了。 “他小叔,要不?你带俺们去天香楼呗?”李招娣搓着手:“你看孩子饿了,你平日里最疼这几个孩子了,对不?” 沈祁点点头。 沈家众人和芳芝来到天香楼,天香楼里灯火辉煌。 今个是东家少爷大喜的日子,天香楼居然没有人。门口停着一排排的马车。 “快……快……香酥鸭……八宝鸡做好了。装车……” “五香豆皮……凉菜装老刘头马车上。” 众人热火朝天,一趟趟的往尚书府送菜。 大厨的锅铲都抡出了火星子。 掌柜的头也没抬,“客官请回吧!今个东家有喜……天香楼不对外开放。” “奶……我想吃香酥鸭!”沈诏哇哇叫。 掌柜的听见熟悉讨厌的声音,抬起头。“我当是谁呢?原来是沈状元一家啊!沈状元可是来还钱的?” 第 28章 贱婢 掌柜的拿着账本,算盘劈哩叭啦…… “诚惠一千七百五十二两。” “什么一千多两?一千多两可以买一个三进的宅子了!买你这个店都够了…… 你个胖子,你讹人啊!”沈老太太惊呼出声。 “那是你们老家……在京城一千两银子,两进的宅子都买不到。老太太……我们这个地段这个店没有万余两下不来!”掌柜的嘿嘿笑两声,为沈老太太的无知。 不过话说回来…… 沈家众人只当沈祁在天香楼吃饭不用银子,便天天顿顿天香楼。 来了这些时日。 沈家众人都吃胖了…… 一下就吃出千余两银子,要知道翰林院学士张栋一个月也只敢来一次天香楼。 皇上重用世家大族,因为皇帝自己就是最大的世家。 没有背景的官员都是拿月例银子过日子的,谁敢瞎花…… 像沈状元这种庶民出身的,更是低调行事,恨不得一个铜板掰成两半花。 所以…… 天香楼掌柜的很是佩服沈祁…… 原以为他是寒门…… 结果比寒门还低,是庶民…… 掌柜的百思不得其解,沈状元是怎么做到……又穷又高贵的呢? 一千多两银子,众人都惊掉了下巴。 只有沈状元面不改色,心不跳的! 沈状元好像见过大世面…… 沈祁的确见过大世面,毕竟上一世经他手的银钱都是几十万两为单位的。 他的小厮兜里的银票都有千八百两了。 这一千多两,沈祁没放在心上。 毕竟前世一千多两,他都不屑于放身上。 沈祁的意识里……自家产业,吃饭用什么钱!!! 这份从容的气度,让芳芝更加着迷了。 沈祁抬腿就走:“芳芝,你跟掌柜的说…” 沈家众人跟着沈祁离开,大喜的日子掌柜的也没让人拦着。 留下芳芝一个人,呆愣的站在掌柜的面前。 掌柜的认识芳芝,准确的说认识大小姐身边的每一个人。 他主子说了,天香楼以后是大小姐的陪嫁。 连他也是…… 掌柜的对大小姐很用心,小到不吃葱蒜,大到身边伺候的人。 “芳芝姑娘……今个府里忙着,你不在大小姐身边伺候,怎么跑这来了?还跟沈状元一起过来的?” 咕咕………芳芝的肚子叫起来的!“掌柜的……我………” 我攀高枝了!现在是状元夫人……?芳芝说不出口。 “小姐,让我跟在沈状元身边……” “什么?”掌柜的怀疑自己听错了?耳背了…… “沈状元……”芳芝刚想说沈状元对小姐一往情深,小姐无以回报让她跟在沈状元身边。 看着掌柜的吃人的眼神,她觉得掌柜的比海棠手劲大……… 诺诺道:“今日沈状元救了奴婢……奴婢………” “哦?哦……知道了!”以后芳芝跟尚书府没关系了呗! 早说啊! 掌柜的懒得搭理她…… “你们几个小兔崽,都慢着点……手里的菜汤一滴不能溢出来……” “装盘的时候都看好了…………” “后厨的,龙井虾仁火候看好了…… 大小姐喜欢吃嫩一点的。” 掌柜的直接把芳芝晾在原地。 芳芝悻悻然出了天香楼的大门,沈家众人等在路口。 芳芝看见沈祁的一瞬间…… 眼泪不受控制的落下来。“沈状元,芳芝以后只有你了!” …………… 安宁郡主的身份尴尬。 可如今是柳家的儿媳妇,柳家护短最出名。 柳母为了给儿媳妇做脸。 让柳尚书邀请了所有同僚…… 不管礼轻礼重,不管关系好坏! 主打一个热闹,明着告诉全京城安,宁郡主是柳家人了…… 以后欺负不得了…… 谢娇郡主为此撕了好几条帕子,也不得不送上贺礼。 “三娃!那个尚书府有酒席……咱们去吃席啊!” “是啊!老三你们同朝为官,咱们去吃席吧!” “三叔,我看见好多香酥鸭往那个方向走了……” “三叔,要不咱们也去吧!咱们村里办喜事,家家户户都去的。人多热闹………” 沈祁不想去,回头看见满脸泪的芳芝气不打一处来:“你哭哭啼啼的做什么?” 芳芝本就嘴笨,张张嘴还没说话,肚子先叫了起来。 咕咕咕咕………… 沈家人听见…肚子更饿了! 这次来京城… 沈老太太是带着钱的,而且卖掉了家里的牛。 牛上了年纪,牙口不好了,卖了一百二十两银子。 零零总总这些年家里攒下的,不到三百两。 以前沈祁也会抄书补贴家用。 沈老太太记不清楚了……沈祁从什么时候开始,再没给过他家用。 好像是从赵绵绵上香走丢之后? 自己的儿子不会错,错的一定是赵绵绵…… 一定是那丫头教唆的……沈老太太恨恨的想。 “老三,娘手上的钱也不多了,你这些年拜先生,读书买纸笔都是钱…… 你哥嫂都是实在人,你花家里那么多银子,他们也说啥! 总不能因为那掌柜的瞎算账,伤了和气。” 沈祁看着他老娘蓝灰色的破布衫,有些心疼。 暗暗发誓…… 回到正轨,让他们都过上上一世的生活。“娘……我没生气!一千多两而已!你别担心…… 走吧!我带你们去用膳……” 沈家众人出现在尚书府门口,尚书府灯火通明…… 前院隐隐约约还能听见后院戏台子的声音。唱的是梨园有名的曲目抱四喜…… 讲的是寒门学子金榜题名、洞房花烛、早生贵子、步步高升的一生。 小厮看见门口的众人,面露惊讶:“沈状元,沈状元怎么才来?已经开席了……” “家中有事,耽搁了……”沈祁不予多说。 小厮伸出手:“沈状元……请把请帖给小的看看…” 芳芝站在沈家众人之后,怕小厮看见她。 小厮眼睛一扫,“呦呵!芳芝姑娘也在啊!听说姑娘跟了沈状元?真是恭喜了…… 以后就是状元夫人了……” 听着小厮嘲讽的话,芳芝咬着唇。 心里暗暗发誓会活的比任何人好……比海棠好!要封诰命…… 像夫人一样! 沈祁厉声道:“瞎说什么!我怎么可能娶一个贱婢?” 第29 章 生死相随 “沈状元勿恼!小人说错话了!”小厮似笑非笑,招招手:“礼官……给沈状元记录上,日后老爷好还礼。” 什么还得随礼……? 沈老太太看看儿子,肉疼的从身上摸出一两银子。 “沈状元沈祁…………随礼一两银子!”礼官高声唱道。 礼官的声音隐隐有盖过后院唱戏的咿咿呀呀声。 门口的小厮很有涵养,都背过身偷偷笑。 沈祁羞愤难当。 拿过礼官的笔,在红纸上一气呵成写下几个大字。 礼官一愣,唱道:“外加四大大字………生死相随。” 生死相随…… 柳眠眠脚下一顿,生死相随?上一世安宁不到二十就香消玉殒了。 重生的沈祁不可能不知道。 生死相随………这沈祁是故意的,想让她四哥也不得好死! 柳眠眠气的双眼通红…… 身边的李悦薇也气愤道:“谁会在大喜的日子,又说生又说死的!我要出去看看…… 哪个臭不要脸的,敢闹到这来了!” 说罢!李悦薇手不自觉的摸向腰间的软剑。 随后又放开……她娘还在院里吃酒呢! 不能动武!不能动武! 柳眠眠拦住李悦薇:“你不是要去看新娘子吗?咱们走吧!” “是呢!今日是安宁大喜的日子。” 柳眠眠招来海棠,耳语了几句。便同李悦薇去了婚房…… 谢凌渊望着柳眠眠的背影,皱着眉问:“仇久,门口是谁?这么不会说话……既然不会说话,舌头也无用了。” 仇久自幼习武,听力过人。听见谢凌渊的话,一副看好戏的口吻道:“新科状元……沈祁。” 谢凌渊摸摸鼻子,“那舌头还是留着吧!” 一个纵身,谢凌渊跳到了院里的树上,茂密的树叶把他遮挡的严严实实。 仇久轻轻一跃,轻飘飘站在他身边。 树枝没有一丝晃动。 谢凌渊有点嫉妒了,“仇久,你说本皇子现在练轻功还来得及不?” 仇久未加思索:“来得及……再过两个月就不行了!” 谢凌渊想了想,不能牺牲性福:“那还不练了……你还是教我儿子吧!” 仇久撇撇嘴,好像在说!你儿子在哪呢? 谢凌渊武功不行,站不住便坐到树干上。低声道:“仇久……你说沈祁是什么样的人?” 仇久很无语:“不会武功的人…… 我只是个武夫不要问我这么难的问题。” 谢凌渊叹息一声:“他有许多秘密啊………还知道许多人的秘密。真让人好奇啊………” “好奇心强的都死了………还是少点好奇心的好!”仇久冷着脸。 谢凌渊仰起头,坏心眼的问:“你不好奇嘛?万一他也知道你的秘密呢?” 仇久翻个白眼,“他会跳大神吗?凭什么知道我的秘密? 除非想死……… 我杀人,从不在乎他有没有学问。 反正我没有………” 没有学问。 ………… 上一世沈祁的墨宝一幅值千两。 几个字龙飞凤舞,很有大家风范。 芳芝抬头看着沈祁,既心痛又崇拜。 心痛……沈祁叫她贱婢。 崇拜……沈祁的才学。 “走吧……”沈祁对着沈家众人道。 小厮再次伸手拦住,看着沈祁身后的众人道:“沈状元,仆人不可入席。” 沈祁黑着脸,眼如利剑。“放肆……他们是我的家人。” 礼官大声喊道:“翰林院七品修编沈祁及其父母……家人十余位随礼一两银子,四个字!” 此时海棠蹦蹦跳跳的从门口出来,头上的珠花在黑夜里越发显眼。 芳芝痴痴的看着海棠头上的珠花…… 暗暗发誓,今日受的委屈日后一定还给海棠。 李招娣也看着海棠的珠花,面露贪婪…… 沈棋等人看着海棠身上的衣裳,再看看自己身上的破衣烂衫。 想哭……… 自惭形秽……… 小厮一看来人,赶紧躬身行礼。“呦………海棠姑娘你怎地出来了?” 海棠笑道:“厨房里给当差的几位哥哥留了酒席……一会儿闲暇了就去吃吧!” 小厮点头哈腰:“哎呦………谢海棠姑娘还想着咱们几个……” 芳芝有几分酸楚,摸到脸上的疼,又有几分愤恨。 海棠看见门口的众人,眼珠子一转。说道:“大夫人说这深更半夜的也无人来贺喜了,让你们关了大门。 别扰了这四邻八方的。” 说完话,海棠看都没看芳芝,转身就走了。 礼官迅速收拾好笔墨,拿红纸一裹跑进了门里。 小厮一拍大腿,喊了一声:“沈状元,请……” 沈祁面沉于水,不自觉喊了一声:“五良……” 惊的树上的仇久,差点没掉下来。 小厮一愣摸摸脑袋:“小人叫狗子……不叫五良。” 谢凌渊似笑非笑,“他连五良都知道!呵………真是越来越有意思了!” 在这初秋暑气未消的夜里。 沈祁周身冰冷……他终于意识到没有柳眠眠,他都进不去柳尚书府的大门。 门里灯火通明,门外夜凉如水。 咕咕咕咕……… 小厮摸摸鼻子,掩盖嘲讽的笑意:“沈状元………你还进去不?一会散席了!” 沈祁冷冷的看着门口的石狮子,转身就走…… 沈老太太等人还想进门吃香酥鸭呢!看见沈祁走了…… 走了……… 沈老太太冲到小厮面前,搓着手道:“小哥……你看!俺们这席面也没吃上,你能不能把银子还给我这个老太太……” 小厮一愣,还有这操作? 沈老太太以为他是不想还,立马变脸道:“你要是不还……俺就让我儿子抓你去见官。” 芳芝看了一眼老太太,转身跟上了沈祁。 沈家众人等在门口…… 那是一两银子啊! 能吃多少碗馄饨啊……… 小厮呆愣过后从身上掏出一两银子。“给……我们尚书府不差你家一两银子。” 沈老太太拿到银子,心满意足。转头又道:“我儿子是状元,他的字在书局也值一两银子。” 小厮气笑了,“讹人是吧?我家老爷三元及第,我家大爷书院首席诗词画字样样精通。 我家三爷号山川居士,一幅画千金难求。 我们稀罕你家破字。”小厮在身上摸索。 完了……银子揣少了! 这时候,礼官去而复返:“老太太,您要的字!” 死生相随……拍在沈老太太身上。 不等沈老太太说话。 礼官拉着小厮就跑:“狗子……快走!还有香酥鸭和水晶肘子……菜硬啊!还有花雕酒……” 第 30章 喜欢你了 酒三巡,菜过五味! 在柳府的众人才散去…… 柳眠眠揪着几个小萝卜头,挨个把他们送回院子。 什么闹洞房,想都不要想! 四嫂的好日子,她不准别人捣乱。 柳泽恩醉的东倒西歪被送回了院子,看见柳眠眠的一刻站直了身子。 柳眠眠笑意盈盈,打趣道:“哥哥可是喝多了?要不妹妹替你陪陪四嫂?” 柳泽恩从腰间解下荷包,扔给柳眠眠:“小滑头…… 拿去买花戴。 有表哥和秦兄在挡着!哥哥怎么可能喝多,都是装的……装的! 你快回房吧!小姑娘家家的,别听这个。” 柳眠眠拿了荷包,笑嘻嘻道:“遵命……四哥!” 夜凉如水…… 又热情似火………… 红烛燃了一夜。 …… 第二天认亲…… 柳眠眠早早起床,一大早就去了寿康院。 “祖母,怎的不多睡会儿?可是着急看孙媳妇了?” 柳老夫人摇摇头,她并不喜欢谢安宁:“人老!觉就少了!你小孩子家家的,怎么也起这么早?” 上一世的习惯,人老!觉少…… 柳眠眠嘴角带笑,眼里全无笑意。 轻轻给柳老夫人敲这腿:“想着四嫂要来寿康院认亲,便睡不着了。” 柳老夫人面上有一丝不悦:“你是怕我为难她?” 柳眠眠摇摇头,“眠眠是怕四嫂人小,做事不周全惹祖母生气。 祖母最疼小辈,又不好发脾气……” 柳老夫人的确最喜欢小辈,只不过这小辈只疼柳青儿其次是三哥柳泽博一家…… 其余的人…… 都是淡淡的。 上一世柳老夫人离世,钱财银子都留给了柳青儿。 “哼……”老夫人冷哼一声。“哪里有崔家的姑娘好…… 日后你们别后悔……” 柳眠眠停下手:“祖母原先还觉得洛阳姜家的姑娘好呢!儿孙自有儿孙福,又何必强加干涉呢!” 洛阳姜家是柳老夫人给柳尚书相看的人家,结果……… 刚要互换信物,发现柳老太爷给孩子定完亲了…… 没通知她这个亲娘…… 所以柳老夫人对柳夫人是又喜欢又膈应。 喜欢柳夫人的性子…… 隔应……因为柳夫人!母子离心,夫妻不合。 柳老夫人气呼呼道:“可不是儿孙自有儿孙福嘛!人老了……招人嫌!当初你大伯婚事就不听我的…… 你爹也一样! 如今,是你四哥! 你们都跟你祖父一个样,柳家就没有好东西……” “二姐…二姐是好东西,你从小到大最疼她了。” 柳老太太一拍桌子,“你二姐更不是好东西,自家姐妹都祸害,背地里捅刀子!这种人能是什么好玩意儿…… 在我身边几年……规矩、礼义廉耻、兄友弟恭都学到狗肚子里去了。 别跟我提她…… 你爹眼睛和心都是偏的,她娘又是个虎逼……,我怜惜她不易,让她嫁给了凌渊! 她倒好……肚皮肚皮不争气!心眼还黑了…… 心眼黑也行,干掉姓王的当正妃啊!我还高看她一分。 她倒好……对付外人一点能耐没有,对付自家姐妹倒是干净利落,不手软。 看着是个聪慧的,实际上跟她娘一样,虎比朝天!” 柳老太太的咒骂声,如雷贯耳…… 狂风暴雨般…… 唾沫星子横飞…… 屋里伺候的小丫头,都识趣的退到了角落里。 柳眠眠揉揉耳朵,“谁跟您嚼耳根子的?我娘……?” 柳老夫人中气十足,“你娘……?你娘跟我说十句话,我都嫌脑瓜子疼! 这些年好多了,跟你爹刚成亲的那几年…… 引古论今的……我以为家里请了个女先生。 还有你大伯母,一大把年纪了!天天跟着你大伯乱跑……一年到头看不见人…… 画画写写……日出日落西山阳关的有什么好画的。” 柳眠眠翻个白眼:“那您还喜欢三哥和三嫂子?他俩也天天写写画画…… 三嫂子,还是白马书院院长的女儿呢!女中诸葛…女状元呢!” 柳老夫人叹息一声,“矬子拔大个罢了…… 今日以后……祖母喜欢你了……” “咦……?”还有意外惊喜?柳眠眠不可置信。 柳老夫人眼里带了几分欣赏,“以前看你是个傻的,如今变聪明了。 人活在世,脸是最无用的东西! 世家大族百年不衰,靠的不是脸长的多好…… 不是学问多好,学问是死的。只有利益才是活的…… 什么一生一世一双人,在世家大族里都是奢望和自欺欺人。” 柳老夫人拉住柳眠眠的手,“眠眠……生在咱们家不能当家雀要当雄鹰。” 雄鹰……? 好嘛!柳眠眠懂了……很懂了! “那王氏是你姑姑精挑细选的,你入府久了便明白了。” “呃?祖母……这些你同我爹爹说过吗?我爹不用当雄鹰吗?” 柳老夫人有些口渴,指指桌上。 柳眠眠立马给柳老夫人倒一杯水,用手背试试温度。 确定温度无误后,双手端给了柳老夫人。 柳老夫人喝了一口,润润喉咙。柳眠眠接过水杯,又放回桌上。 柳老夫人点点头,“你这孩子心细,还记得我只喝温水。” 外面丫鬟禀报:“老夫人大爷和大夫人来了……二夫人和二老爷也来了。” 柳老夫人坐直身子,严肃道:“叫他们都进来吧!” 柳家众人像约好一般,一同到了。 “老太太/祖母,安康!” 柳老夫人抬抬手,“有心了,都起来吧!安不安康的喊两嗓子也不会百病不侵。 万岁万岁…也没见谁真正万岁咯!” 众人见怪不怪!都习以为常了…… 按照排序,都坐了下来。 柳眠眠身为小辈,自觉的走向柳母下首的位置。 老太太突然出声。“你坐我旁边来……老大!你挪挪!” “什么?”柳大老爷觉得自己耳朵出问题了,又问一遍:“娘……?你刚刚说什么?” 柳老夫人吼道:“我说你挪挪位置……我想挨着我孙女。” 柳大少爷柳泽楷起身道:“祖母……礼不可废!长幼有序此乃纲常…祖母不可任性妄为。” 柳老太太一捂头,脑壳疼!道:“………你坐下!把脸转过去!你一说话,我感觉你祖父活过来了………” 第31 章 寿康院 安宁一身红装头戴八宝凤钗同柳泽恩相携而来。 嘴角含笑,眼里是要溢出来的幸福。 柳眠眠眼眶微红。 这一世!安宁也终于得偿所愿了! “孙媳妇谢安宁……见过祖母。祖母请喝茶……”安宁跪地,举着一杯茶。 柳老夫人接过茶喝了一口,在茶盘上放了一封红封。“你虽为天家子女……” 咳咳……柳眠眠说了一早上的话,嗓子有点痒。 “你虽为天家子女,挺好的!起来吧……” “嗯!嗯?”等待被训话的两个人一脸懵,起身! “大伯父、伯母喝茶!” “安宁郡主,你不必……如此……”柳大夫人扶住安宁的手臂。 “安宁是晚辈,这是安宁该做的。”安宁笑靥如花道。 “好孩子……以后你们夫妻一心。”柳大伯喝了茶,放下一个红封。 “爹……娘!请喝茶……”安宁再一次把茶举过头顶。 柳母接过茶,脸上是止不住的笑意,“好孩子……以后有我们护着你,有我们柳家人在!必保你无忧。” 安宁鼻头发酸,把茶盘放在身侧。又实实在在给柳家长辈磕了三个头。 “起来吧!地上凉……老四也是个有福气的。” “是……祖母!”柳泽恩有些羞涩。有媳妇就是性福…… 柳老太太点头,“腿长腰细、胸大、皮肤白!还是个好生养的……你小子有福气!” 柳泽恩脸红…… 安宁脸红如血…… 众人:“…………” “…………” 柳泽楷站起身,“祖母……正所谓……” 柳老夫人一拍桌子,“坐下!要说教,回你院里说去。” 柳泽楷灰溜溜坐下了…… 柳老夫人还不打算放过他,“这次请了几日假?可有打算……” 柳泽楷起身拱手道:“这次请了一个月余的假期,在家里好好陪陪祖母和爹娘……” 柳老夫人点点头:“陪你爹娘吧!我这么大岁数了!想看点啥看点啥……” “…………” “……………” 海氏从丫鬟手里拿过一根和合二仙的金钗,“弟妹……风华绝代,这金钗是大嫂的一点心意。 愿你喜欢……” 谢安宁笑意盈盈,屈膝行礼,“谢大嫂厚爱。” 海氏扶起谢安宁……柳泽楷被他祖母气的不想说话。 “三哥……三嫂。好!”安宁行礼。 白氏拉住安宁的手,“四弟妹好……” 从丫鬟手中拿过一本书籍。“这是百家食录,愿安宁能用的上。” 百家食录是前朝古籍,写的是用食补养生之法。 “谢谢三嫂,安宁正能用得上。” 安宁走到柳眠眠面前,甜甜的喊了一声小妹。 一声过后,一滴泪便落下了。 往后……她们便是亲人了…… 柳眠眠读懂了安宁眼里的泪…… 拿出帕子,玩笑道:“能当我嫂子,激动的哭了? 幸亏你嫁给我四哥了……” 安宁郡主点点头,嫁给泽恩哥哥真好。 就是腰疼…… 柳老夫人打个哈欠,“认完亲了………散了吧!” “祖母……柳家的族人亲属还未认。”柳泽楷提醒道。 “我没让他们来……!”柳老夫人理直气壮:“明日再让他们上门,让你媳妇领着安宁认认。 老身年纪大了,糊涂了!认不全人了! 到时候叫错名字……就有的乐了! 行了……散了吧!眠眠留下。” “祖母……要同弟妹一起吃饭的!”柳泽楷又提醒道。 柳老夫人皱皱着脸,“就你事多……跟你祖父一模一样!我躲开你祖父躲不开你了呢! 老二家的,你给你自己生个爹吗?” 柳母有些无奈:“老大……你祖母年纪大了,吃食同你们不同。” “是……”柳泽楷退让了。 ………… 柳眠眠从寿康堂出来,一路哼着小曲。 海棠抱着箱子,不可置信道:“小姐………老夫人怎么把这些都给你了? 老夫人不是最喜爱二小姐的吗? 今日老夫人也没提起张姨娘……” 柳眠眠意有所指,“喜欢这种飘渺的感情,可能就像树上的叶子,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不再鲜艳…… 变得枯黄……风一吹便掉了。” 海棠点点头,“懂了!就是二小姐黄了呗! 那敢情好……便宜咱们了!白得这么东西。” 柳眠眠发现海棠有一种神奇的力量,跟她在一起。 便真的是十六岁还未出阁的柳眠眠。 “是便宜我……”柳眠眠失笑。 “奴婢是小姐的人啊!所以奴婢也便宜……” “对对……你便宜!”柳眠眠眉眼弯弯,这一世真好! ……… 柳家嫡女入府的时间被定在了九月初八。 已然入秋……柳眠眠便不爱出门。 在府里帮着管家,在柳老夫人面前尽尽孝。 毕竟……好处都拿了。 张姨娘几次三番要来寿康院请安,均被柳老夫人拒之门外了。 今日柳眠眠前脚刚来柳老夫人院子。 张姨娘闻着味又来了。 柳老夫人厉声道:“告诉那缺心眼的……能过就过,不能过就回张家去。 我是老了又不傻了……” “祖母何必生气,也是张姨娘一片孝心。” “孝心?应该是有……但是我不稀罕……两只脚入土的人最用不上那东西。 丫头,你说祖母想要什么?”柳老夫人面露审视。 想要什么? “想要柳家人兴盛?” 柳老夫人含笑摇摇头,“想要柳家人都活着,君心难测。 与其费心费力猜测君心,不如成为君的一部分。” “你可知柳家为何从不出武将……” “因为军高盖主?恐有全族之难?” 柳老夫人闻言,双眼一亮:“秀才造反,一事无成。武将造反,功成名就。 历朝历代名将都没什么好下场。功高盖主、兔死狗烹、飞鸟尽良弓藏。武将之家是一条难走的路。” “祖母,所以柳家不同武将之家联姻…?”上一世这些话,祖母从未同她说过。 那是她心里眼里只有沈祁。 祖母见了一次沈祁,便把他撵出了寿康院。 她只觉得祖母喜爱张姨娘喜爱柳青儿…便不再来寿康院了。 直到祖母离世,所有体己银子都留给了柳青儿。 没有给她的只言片语,她更觉祖母不公。 如今看来………前世的自己果然眼盲心瞎。 “都有……… 祖母只希望柳家能长久,柳家的财富已经够了。所以这一辈只有你爹和你四哥入世。 你大伯那个身体,你伯母不嫌弃还一心一意过日子。他们两个想怎么闲云野鹤就闲云野鹤去吧! 可是柳家不行…… 你娘很好,良善知书达礼。可是太过良善……这世家大族的当家夫人不能只有良善。 你身边的芳芝和芍药就是例子,芳芝和芍药的老子娘是好的,她就放松警惕。 觉得芳芝和芍药也不错。一个个跟副小姐一样,还不知足。 心比天高…… 也不看看,她们的身份。 还有那两个叫什么秋月秋霜的,跟兔子是的。”柳老夫人叹口气,“你身边的海棠还是不错的,只是心计上差了点。” “曲柔……以后你就跟着五姑娘吧!” “是……”一道干练的声音传来。 “请五姑娘赐名。”二十多岁的年纪,样貌并不出众。 “我没几年可活了,想放她家去的……她又不肯。索性跟了你吧! 大小姐身边的丫头,都以花命名。从今往后你叫紫荆……好好跟着大小姐,护着她点。” “是……老夫人。”紫荆跪地行礼。 五姑娘——大小姐! 紫荆明白从今往后三皇子府里只有一个柳家的主子了。 第32 章 芳芝借钱 “小姐……这是老夫人给您的。老夫人还说从明日起小姐不用去寿康院了……” 紫荆的语气平静无波,好像在说今天天气不错一样! 柳眠眠接过金丝楠木的盒子,面露不解:“祖母喜新厌旧这么快吗?” 金丝楠木盒子里整整齐齐的银票。 最底下一纸条写着——最后点银子都给你了,活不活的好就看你自己了。 “老夫人说王府不比家里,该打点的都打点好,不要心疼银子。 有钱能使鬼推磨……没钱身边都是鬼。 夫妻感情这东西有最好,没有也不指望它活…… 不要着急生孩子,女子就同花一样或早或晚开放都不好。孩子要一两个即可……” 紫荆说完话就退了出去,守在了门口。 秋月唉声叹气,“秋霜,小姐是不是不喜欢咱们了?有一个海棠还不够现在又多了一个紫荆。” “这紫荆是老夫人身边的,咱们还是远些她点吧!别惹了不该惹的人…… 秋月我听守门的狗子说芳芝找她哥哥来借钱来了。” 秋月凑近秋霜:“借给她了?她的钱这么快就花完了?这么多年小姐夫人赏赐的,没有一百两也有五十两吧! 这才出去几天就花完了。” “不知道……听说沈状元欠了天香楼许多银子。掌柜的拿着票据去了翰林院要钱。” “欠了很多银子吗?沈状元不是有俸禄吗?”秋月不解。 秋霜低声蛐蛐道:“听桃枝说翰林院修编一月才15两俸禄。那日四少爷应酬,要去账房拿钱,被账房告知这个月的零用钱取完了。 是安宁郡主给四少爷取了银子。” “要说咱们四少奶奶真是财神奶奶转世。还是个和气的人……”秋月面露沉思,随后又嘟囔道:“不行不行……四少爷再好,四奶奶再有钱再和善跟我都没有关系……” 芍药就是前车之鉴。 秋霜撞了下秋月,“你嘟囔什么呢?我跟你说这两日别出门了……让芳芝缠上就麻烦了。 咱们可没钱借给她,听说沈状元一顿饭就吃一百多两银子。” 秋月忙不迟疑的点头,“我看柳管家的儿子对她有意思……芳芝不会找他借银子吧?还能找咱们吗?” 秋霜看一眼仍旧站在门口的紫荆,说道:“柳管家给儿子求娶了大夫人身边的柳桃姐姐,你不知道吗?” “…………真不知道啊!” 秋霜酸溜溜道:“听说彩礼银子就给了一百两!柳桃的寡妇娘欢喜的不行。” “秋霜…二姑娘入府的时候带了两个贴身伺候的,还有一房陪房。 现在有海棠又有紫荆,小姐还会带咱俩吗? 咱俩要不要为自己打算打算?” 秋霜摇头,连忙摆手:“不不不……我可不为自己打算,芳芝为自己打算的还少吗? 即使小姐不带咱们走,夫人也不会亏待咱们的。” 两个人正说着话,院子里的三等丫鬟跑过来。“秋月、秋霜姐姐,有人找你们!在西角门那……” 两个人走到西角门那,就看见等在门口的芳芝。 还有靠着门嗑瓜子的婆子。看见秋月秋霜两人,婆子谄媚道:“两位姑娘……吃瓜子不?刚抄出来的,还热乎呢!” “不吃……你去一边吃去吧!我们说会话儿。” “哎……” 芳芝穿了一件半旧不新的布衣,头上缠着蓝底白花的头巾,脚下是一双看不出颜色的绣花鞋。 秋天刚到,府里人就换上了夹薄棉的衣裳。 秋月秋霜穿着藕粉色的新衣,头上戴着两朵粉色绢花。 “芳芝姐姐……你找我们俩?”秋霜打破沉默。 芳芝双眉紧蹙道:“嗯……在家里无事,就想来看看你们过的好不好?小姐最近都没出门,可是病了?” 秋月刚要说话,秋霜拽了拽她道:“劳烦芳芝姐姐费心了,最近天气变冷小姐不爱出门。 安宁郡主也在府里……两个人无话不谈的。也不用出门了…… 我和秋月一切都好,倒是姐姐看着比以往精神了许多……” 芳芝抬起头,往日洁白莹润的小脸上面满是风吹的痕迹,已经起皮了。 嘴角也有死皮。 还未入冬,芳芝的手已经生的冻疮。 “芳芝姐姐过的好,我和秋月也放心了……府里还有事!我们就先回去了。”秋霜拽了拽秋月。 秋月后知后觉道:“是呢!是呢!小姐午睡要醒了。” 看着往日姐姐长姐姐短的两人,芳芝咬了咬牙道:“秋月,秋霜你们借我点银子,日后我得了诰命必报答你们。” 呸……… 呸………… 呸…………… 呸………………… 嘎嘣……“看什么看?没看过嗑瓜子啊……呸……”看门婆子扭过头。 秋霜讪讪道:“那个……芳芝姐姐,你也知道我们俩的,月例银子都要交家里的。 这身上剩个一文两文的,也不顶事啊!” 芳芝看向秋月,“秋月我平日里对你怎么样?你上次病了还是我照顾的你……你不会这么快就忘了吧!” “芳芝姐姐……我没忘!可是我……” “秋月,我会记得你的好的!沈状元是有大才干的。龙游浅水遭虾戏,虎落平阳被犬欺。他终有一天会飞黄腾达的。 他答应我……日后必会给我请诰命的。”芳芝脸上升起一抹潮红。“你们现在对我好,我会记得你们的恩情的。” “呸!老婆子还没听说给家里奴婢请诰命的主子……真真是小刀拉屁股,开了眼了!” 芳芝恼羞成怒,冲着守门的婆子哄道:“你懂什么?我是良妾不是奴婢……” 秋霜后退一步,“芳芝姐姐……沈状元把你的身契还你了?” 秋月从身上摸出半两银子,“芳芝姐姐……我只有这些了!在外面生活不容易,愿你得偿所愿。 这银子也不用还了,全当还你往日的恩情了。” 秋月拉过芳芝的手,把银子放在上面。短短时日,芳芝手上便有了细碎的小口子。 十几口的衣裳,可不是那么容易洗的。 “秋霜我们回去吧!” “秋月、秋霜姑娘慢走啊!”婆子笑道。 芳芝呆呆的,看着手里的半两银子。喊道:“你们都嘲笑我……等我成诰命夫人的,你们都得给我下跪。” 呸……… 呸…………… 第33 章 送妆 秋意渐浓…… 今日的风尤为的冷,芳芝脱下鞋把半两银子藏了进去。 “芳芝妹子,你去哪了?” 芳芝看着李招娣身上的皎月纱衣裳道:“大嫂……天都凉了,你这么穿不冷吗?” 李招娣摸摸身上的衣裳,“不冷啊!嫂子把厚衣裳穿在里头了。聪明吧?” 芳芝笑笑没说话。 “小婶,你给我带吃的回来了吗?”沈诏跑过来,在芳芝身上摸来摸去。 芳芝眼里噙着泪,不敢打掉沈诏的手,他是沈老太太的命根子。 李招娣看芳芝变了脸色,按住了沈诏的手。“好啦!哪有那么多好吃的…… 我看你像吃的。 你小叔教你的字学会了?” 沈诏撅着嘴:“小叔又没给我买笔墨纸砚,我怎么学?让我怎么学?娘……家里山上的枣子都熟了咱们回家吧? 这京城一点都不好玩,天天窝在这破屋子里,晚上还有老鼠咬我脚。 学字中状元有啥用,小叔就是状元,还穷的跟鬼一样! 香酥鸭、水晶肘子一样都买不起。人家都说娶贵女才有用,娶贵女才有钱…… 让我三叔娶一个贵女回来,我想天天吃香酥鸭、八宝鸡和水晶肘子。” 李招娣眼睛一转,亲热的拉着芳芝:“芳芝啊!你跟嫂子说说这京中的情况!你放心,不管老三娶了谁,嫂子只认你。” 芳芝羞涩道:“嫂子,我家小姐不爱出门,玩的好的贵女只有安宁郡主和李小姐。 安宁郡主已经嫁给四少爷了。 这京中贵女许多,可家中只有一个嫡女的,我只知道她们三人。” “………”沈老太太一拍大腿,“当初不给老三定亲好了,老三的样貌就是娶郡主也使得。” 沈老头一拍桌子:“闭嘴吧!没有老赵大哥,老三的束脩银子你出啊!” 沈老太太不再说话。 李招娣拉着芳芝道:“弟妹,你们小姐嫁妆多不?你见过没有……都是啥样的?” “我家小姐,嫁妆比安宁郡主还多。”芳芝心中突然冒出一种想法,必须让小姐嫁给沈相公,这样她就能回到原来的生活了。 对………让小姐嫁给沈相公。 “嫂子,你们快去柳府提亲。” 外面人同时喊道:“快来看啊!!!柳尚书府往王府送嫁妆啦……” 李招娣拉着芳芝的手,“快走………咱们去看看!对了,你刚才说啥?” ………… “婶子?这咋还大中午送嫁妆啊。” 卖馄饨的妇人,在围裙上擦擦手。“皇子府催妆了……柳尚书府就把床榻箱子家具等物,先送过去。” 金丝楠木石榴花拔步床。 酸枝三屏风罗汉床。 酸枝美人榻。 黄花梨的八仙桌。 黄花梨的立柜。 黄花梨的八宝架。 黄花梨福字纹箱笼八个。 酸枝双鸾绫华梳妆台。 楠木的书桌和配套的凳子。 八宝拜寿的屏风。 紫檀雕花四十二幅密格衣柜。 青瓷冰裂纹盖碗。 斗彩莲花瓷碗。 和田白玉茶盏。 青花瓷铃铛盅。 斗彩莲花瓷碗。 菊瓣翡翠茶盅。 莲纹青花小碗。 缠丝白玛瑙碟子。 花开富贵白金盘。 成窑五彩小盖盅。 旧窑十样锦的茶盅。 青白玉镂空螭纹杯。 红漆描金的梅花茶盘。 掐丝珐琅三君子的茶盅。 缠花玛瑙盏虢季子白盘。 红漆描金海棠花小托盘。 掐丝珐琅黄底红花的碟子。 刻花鸟兽花草纹莲瓣青瓷碗。 黄底蓝边牧童横笛青花茶杯。 李招娣张大嘴:“我的乖乖娘啊!这些只是家具就这些啊! 大户人家嫁姑娘就是不一样的!茶杯也得从家带啊! 俺当初嫁给沈老大,可就穿了一双新鞋啊!” 沈老太太怒道:“你还有脸说!满屯子都没有比你家穷的。” “有啊!俺弟妹她嫁给老二,嫁妆就一罐盐。她爹娘比俺爹娘还抠搜呢! 娘你大方……?小妹嫁给刘奎的时候,才带走一床被子!” 沈老太太一巴掌拍在李招娣后背上,“让你说……让你说!刘家是什么人家,人家什么都有。” 人家有,是人家的…… 女子的嫁妆才是自己的。 是在婆家立足的底气。 看热闹的人,自觉的远离了沈家人。 “哎呦……那是啥?凳子上还带盖子嘞?” “娘……那是桶吧?下酱菜用的吧?” 周围的人笑道:“哈哈哈………那是大户人家用的恭桶。” “大嫂那是出恭用的桶!”芳芝解释道。 “出恭?啥是出恭啊!” “就是拉屎……”芳芝低声道。 “哎呦我的娘嘞,拉屎就拉屎呗,还说啥出恭,俺还以为进皇宫了呢!” “哈哈………” “哈哈……………” 芳芝在送妆的队伍中,看见了海棠。 海棠穿着一身淡粉色的衣裳,头上戴着一朵海棠花。耳上戴着金坠子。 仰着头,俨然一副管事的模样。还有柳瑞家的婆子,在她身边讨好卖笑。 柳瑞家的在人群里看见了芳芝,对着她指指点点。 海棠都没拿正眼看她。嗤笑一声就跟着送妆的队伍走了。 “芳芝,刚才那个小姐在看你?她头上的珠花真好看啊!”李招娣看着芳芝在发呆,踩了她一脚。不悦道:“跟你说话呢!” 芳芝气呼呼道:“她不是小姐,她算哪门子的小姐…… 一个连屋子都进不去的二等丫鬟罢了。” “二等丫鬟?都穿的这么好?”李招娣看向芳芝的眼神,带着嘲讽和不解。“你有好日子不会过啊?好好的大丫头不当,出来跟我们吃糠咽菜? 哎呦………” 李招娣拢拢身上的衣服,“傻缺嘛…有好日子不会过!” 芳芝一跺脚跑回了猫儿胡同。 沈老太太不悦,“你惹她干什么玩意儿?你惹她谁给你洗衣服…?” “沈棋洗呗…”李招娣不在意的道:“在家就是沈棋洗的,咋地?出门在外就不能洗衣服了。 娘……你可别惯孩子啊!” 沈老太太低声道:“沈棋马上就是大姑娘了,能嫁人了,这手和脸不得养养! 有老三在,你还怕她找不到好人家!” 李招娣挽上沈老太太的胳膊,低声道:“娘你说得对……还是娘有成算! 娘你说………要是老三能娶尚书家的姑娘多好!这些都是咱的。” 第34 章 嫁妆 第二日…吉时吉日。 第一抬嫁妆是太后娘娘就是柳眠眠姨祖母赏赐的百鸟朝凤金冠。 第二抬嫁妆是皇上赏赐的八宝琉璃金塔。 第三抬是宫里皇后赏赐沉香木雕八仙如意。 第四抬是贤妃娘娘赏赐的白玉送子观音。 第五抬是柳家族亲同出的,族上传下来的孤本典籍。 第六抬是柳母娘家送来的手绘山河图。 第七抬是过世的柳老太爷的心头好……古玩字画。 柳老夫人打着爱孙女的旗号,眼不见心为净把它们全处理了。 第八抬……才是柳夫人准备的嫁妆……小到用的牙签银勺子大到珠宝玉器。 柳夫人恨不得掏空柳府。 柳府众人也没意见。 柳泽楷有书教就行,海氏嫁妆丰厚本身还会做生意。 管着府里的铺子,这些年铺子生铺子,也颇有资产。 她看着柳眠眠生出来的……看柳眠眠更像看女儿。疼她还来不及…… 自己拿出好几个铺子,做了柳眠眠的陪嫁。 柳泽博和白氏更是视钱财于粪土。每日就夫唱妇随写写画画……花前月下。 柳泽恩……他媳妇有钱,他媳妇跟柳眠眠好的跟一个人似的。 柳眠眠的嫁妆比上一世多出两倍不止。 沈祁出身贫寒,聘礼就是一身傲骨…… 这一世宫里的贤妃娘娘盼孙心切,恨不得掏空自己的老底。 毕竟是侧妃有侧字在前,不敢明目张胆送聘。 都转化成了银子…… 还有谢凌渊深更半夜送了两箱宝石原石。 两箱…………满满当当! 原本的一百零八抬嫁妆只能打乱重装。 装的是满满当当,勉强塞下。 抬嫁妆的壮汉,愣是秋风瑟瑟的天气感受到了夏天的炎热。 豆大的汗珠哔哩吧啦的掉。 “祁哥哥………这是搬家吗?怎么这么多人?” 赵绵绵拽拽沈祁的袖子。沈祁心不在焉双目赤红望着眼前的送妆队伍。 旁边的人道:“小姑娘……你看见箱子上的喜字了吗?这是尚书府小姐的嫁妆……” “尚书府?怎么给这么多嫁妆,她兄弟姐妹没意见吗?”赵绵绵突然意识到自己同柳眠眠的差距。 “东西两柳府就这么一个嫡女,可不是得好好疼。” “小姑娘你是外地来的吧?你不知道这柳尚书爱女如命。别人说他行,说他姑娘他要拼命的。” 旁边有个老者哈哈大笑,“当初柳夫人半夜生女,险些一尸两命。 柳尚书挨家挨户请大夫入府,谁能救活妻女谁就是柳府恩人。 还在佛祖面前发誓只要妻女无事愿意减寿十年。” “老头,你是胡说的吧!你怎么知道的?” “这老头是宝芝堂的白大夫。” “呦呵……真是啊!” 沈祁额头青筋爆起,咬着后槽牙道:“呵呵………柳家果然看不起我!” 赵绵绵抬起头,不解的看着沈祁英俊扭曲的面容,“祁哥哥,你说谁看不起你?” ………… 九月初八…… 宜嫁娶……祈福……求子……生子 天还没亮,柳府张灯结彩,红绸铺路。 一梳梳到头,富贵不用愁。 二梳梳到头,无病又无忧。 三梳梳到头,多子又多寿。 再梳梳到尾,举案又齐眉。 二梳梳到尾,比翼共双飞。 三梳梳到尾。永结同心佩。 有头又有尾,此生共富贵。 “祖母……我是侧妃!举案齐眉永结同心就不必了吧!”柳眠眠揉揉生疼的头皮。 柳老夫人放下手中的桃木梳子,“礼官就是这么写的……让我这么念。 我昨日背了半宿。凌渊什么都好,就是太较真!跟你那死鬼祖父一样!” “呸……呸………大喜的日子,我不能说死。”柳老夫人双手合十,“有怪莫怪……” 柳大夫人柳二夫人见怪不怪。海氏、白氏、安宁郡主全当没听见。 “祖母……是不是像祖父的都没好人?” “对……”柳老夫人不加思索脱口而出。 一屋子姓柳的都没好人。 柳老夫人环视一圈,“儿媳妇,孙媳妇都是好人。” 坏了……这老太太又开始胡咧咧了…… 大夫人紧忙道:“娘……眠眠要上妆了!一会赶不上吉时了,您回寿康院歇着吧!” “侧妃……不怕!早点晚点不要紧,我再陪你们一会儿。” 柳母本来喜气洋洋的脸垮了下来,想到谢凌渊后院那帮人,心情又不大好了。 要不然就别嫁人了……她又不是养不起! 叹息一声,安慰自己道:“这世上也没有十全十美的人,原先看着新科状元不错。 谁曾想……吃饭不给钱!欠了一千七百多两银子!他一个月十五两俸禄要还113个月,近十年……” 喜娘在给柳眠眠上妆。 上妆的手停顿了,支棱起耳朵。 偷听…… “娘………一千多两?他一个人吃的?得吃多少顿啊!”海氏惊讶了。 “大嫂?一千两很多吗?”不知人间疾苦的安宁郡主问道。 “挺多的,能买好几本书!能买一本大哥的字帖。”白氏道。 海氏失笑,“你俩真是不食人间烟火啊。” “一千七百两?小人家一个月花销3两银子,一千七百两能花四十多年!”喜娘忍不住插嘴道。 “那是挺多的……”白氏点点头。“他一个人吃四十多年的饭?” “沈状元带着一家十余口,打着泽恩的名头在天香楼赊账。我和老爷当初……不提也罢!”柳母叹气:“幸亏沈状元说他有未婚妻了……” 柳老夫人哼一声:“你和老二那个棒槌,让我都不敢死…… 呸……… 又说错话了!” “娘………你怎么又说弟妹。弟妹又犯错了?”大夫人护短道。 “樱凝啊!送我回去吧……一会儿好心情都散没了……一屋子棒槌!”柳老夫人伸出手。 白樱凝搀扶着柳夫人走了。 柳大夫人指着自己的脸,“娘不是生我的气了吧?” “没有……娘累了!回去歇着了,毕竟年纪在这呢!” 柳大夫人相信了…… “夫人……各府的夫人来了……” 柳大夫人指着两个小的,“你们同我去正院。” 屋里只剩下柳眠眠和柳母。 柳母看着盛装的女儿,怎么看也看不够。 妾室不能穿正红,看着粉红色的吉服。 柳母的心在滴血…… 第35 章 成婚 鞭炮齐鸣,锣鼓喧天。 大圣朝,王爷皇子迎娶侧妃是不需要皇子或王爷迎亲的。 天刚刚亮起,吉时刚到。 柳家门门前的石狮子都被系上了红绸。 下到七品小官上到一品大员,皆来贺喜,比上朝都齐。 大家世族盘根错节,亲戚的亲戚都是亲戚,只要同姓,便五百年前是一家。 柳府的库房刚搬空送到三皇子府,马上又填满了。 送礼也是一个轮回,礼部尚书送的琉璃八宝灯,就是柳母送给工部尚书夫人的。 不知道中间转了多少个圈,又回来了。 翰林院修编沈祁,也被邀请在列。 柳尚书不是那么小心眼的人,他的请帖是广发的,收礼金!蚊子腿再小,也是肉。 沈祁看着周围的同僚,上一世巴结他的人,那些至交好友、那些德高望重的前辈。 犹如走马观花般,离他远去。 “周大人到!” “李大人到!” “冠安侯到!!” “章阁老到!!” “恭喜恭喜。”“同喜同喜。” 沈祁眼神阴冷,他急切的想看看等谢凌渊死后,她怎么办? 蠢蠢欲动的谢凌西,野心勃勃善于伪装的谢凌晨…… 生吞活剥了她!!! 哼,如果那时候她识相的话,他勉强让她做个妾室。 反正都是做妾…… “沈大人。” 沈祁收拾好情绪,拱手道:“田大人。” 两人相谈甚欢,沈祁也是有真才实学的。 田大人越看沈祁越喜欢,知识面广,可造之材! 人长的不错。想到家里待字闺中的女儿,田大人心思活络起来。 “田大人,才回京?”秦楼拱手行礼。 田大人眼疾手快扶住秦楼的胳膊,“不敢不敢!小秦大人好!” 这小秦大人,是圣上跟前的红人啊! “田大人回京述职,昨日听皇上提起,江陵水患田大人治理的不错。” 田大人眼前一亮! 小秦大人也未娶妻啊!哎呀呀… “小秦大人,可有空?喝杯茶去?” “却之不恭。请!” “请!” 田大人眼里再无沈祁,秦楼似笑非笑看着沈祁,“沈大人,一起吗?” 众人都穿着常服,秦楼一身竹叶青的长衫,长衫上绣着闲云野鹤。 沈祁低头看着自己洗的发白的素色长衫。 有一瞬间的窘迫。 让他意识到,没了柳眠眠他什么都不是! 天香楼的账单,猫儿胡同的十余口人。 每个月一两银子的俸禄,压的他喘不过气来。 引以为傲的字,在书局挂着无人问津! 沈祁举摇摇头,眼睁睁看着田大人同秦楼离开。 举起酒杯,女儿红! 柳眠眠出生时,柳尚书埋下的一百零八坛女儿红。 上一世,他不曾喝。 这一世,他喝不起。 一杯接一杯。 高御史蹙眉:“沈状元?还未开席,你怎么先喝上了?这就是你们翰林院的规矩?” 翰林院学士张栋站起身,“高御史,别动不动把翰林院挂嘴边上。 他自己无状跟我们翰林院什么关系?”这个锅,不背! 翰林院的状元何其多,只有沈祁挨骂多。 因为沈祁在天香楼吃了一千七百多两银子。 还赖账…… 赖谁的账不好,赖户部尚书的账。 就问,翰林院想不想修藏书阁,想不想要经费了? 张栋一天闭上眼睛骂他十二个时辰。 不知谁高声大喊一句,“你们快看,三皇子亲自来接亲了!” 沈祁站起身,“怎么可能!”她就是一个妾。 白马喜服,正是三皇子。 . 高头大马,喜服红花。 谢凌渊面上不值钱的笑,让沈祁眼前一黑。 与前世的他,重叠在一起。 “高御史,三皇子这样有违祖制。”侧妃不应该皇子亲自相迎。 沈祁酸涩道:“请高御史,出言劝阻!” 高御史——你看我傻不傻? 柳泽恩背起自己养大的妹妹。背上的人,泪水湿了他的衣裳。 背着的人,眼泪湿了一路的青石板。 “眠眠,你要好好的。” “嗯。” . 三皇子府一片喜色,同娶正妻无二。 一拜天地。 二拜君恩。 夫妻对拜 礼成!!! 一个侧妃,按照正妻的规格迎亲,无人敢说越矩。 谢凌渊等了太久,颤抖的手,激动的心。出卖他此刻的心情,像是在做梦! “送去洞房。” 谢凌渊脚下一个踉跄,耳尖红如血! 洞房在明月居。 红绸的那一端被人牵起,柳眠眠听见谢凌渊说:“眠眠,小心脚下。” 两人刚出正院,便被大皇子谢凌西同二皇子谢凌晨挡住去路。 “老三娶了柳家嫡女,可谓是胜券在握了?”谢凌晨拱手道:“未来的太子殿下!” 众人齐齐变了脸色。 “凌晨,别瞎说实话。”谢凌西似笑非笑。 谢凌渊蹙眉,“大哥,二哥!来参加弟弟的婚宴,凌渊欢迎!要是来找茬的? 就请回去吧!不欢迎!” 谢凌西瞬间变了脸色,“怎么,娶了柳家嫡女就不装了? 谢凌渊我才是嫡子!” 不知为何?往日惯会能装的大皇子,今日口出恶言。 众人心下诧异,不敢多言。 盖头下一道声音传出:“大表哥贵为曹皇后嫡子,本是天命所归。 可大圣朝的皇位,从不论嫡长,只论德行。 德不配位,也是无法服众的。就如先帝的太子,残害同胞。 终被父皇斩于宫门口。” 大皇子谢凌西一愣儿,“眠眠表妹,真是能言善辩。” “大皇兄,臣妇是三皇子侧妃。” 三皇子侧妃! 柳尚书府。 谢凌西嫉妒了,特别的嫉妒。险些让嫉妒冲昏头! 有几分咬牙切齿,“祝你们白头偕老。” “谢皇兄。”两人行礼。 谢凌西让开了路。 哼! … 两人顺利的走到明月居。 柳眠眠只觉得眼前一亮,盖头被挑开,便看见一张喜笑颜开的脸。 “表哥,你笑的好丑!” “眠眠,你脖子要断了!” 珠光宝气,金玉宝石堆成的凤冠。 谢凌渊只觉得眼前一亮又一亮,一晃又一晃。“你把柳府搬来了吗?” “祖母说,在天家行走要大气!不可小家子气的,她想用金子吓死王妃!”柳眠眠一边拆凤冠一边道。 “你可知外祖母从前是做什么的?”谢凌渊失笑,斜靠在床榻上。 一边靠在床榻上,一边吃花生。 “做姑娘的呗?还能做什么?这问题真莫名其妙……” “做山匪的,劫富济贫的那种!张家姑娘的身份是假的…外祖父想娶她,给她骗到张家的。 她才变成张家的十一娘!” 这是什么辛秘,两世为人柳眠眠第一次知道! “难怪祖母讨厌我们,因恨生恨啊!”柳眠眠恍然大悟。 “讨厌……?恨……好吧!你说是就是吧!”谢凌渊再次失笑。 “祖母武功高强吗?会飞檐走壁吗?跟大内侍卫比怎么样?”柳眠眠扶着凤冠回头问。 “外祖母是军师……不会武功!那一年外祖父接了剿匪的差事。 带了八千人按地址找土匪窝,找了三个月就看见两个村子。 祖母是村花……” “噗………哈哈!表哥你这都是哪里听来的,唬我呢?” 凤冠在柳眠眠头上东倒西歪。 “四岁的时候,外祖父说的。”谢凌渊给柳眠眠扶住凤冠,一点点帮着拆卸。 “胡诌,四岁的小孩能记得什么!” 太久远了,柳眠眠早就忘记啦! 第 36章 新婚夜 红烛燃了一夜。 谢凌渊扶门而出……睡榻上翻身闪到腰了。 柳眠眠满脸同情……表哥果然不行啊! 谢凌渊也很郁闷,柳眠眠对他全无男女之情……还需慢慢培养。 早晨收拾床铺…… 紫荆没找到落红,平静的从袖子里拿出小刀,割在手上。 滴血…… 落红 一气呵成。 海棠看的一愣一愣的。 当时就跪了……先磕为敬。 柳眠眠看着雪白帕子上的落红,有点相信祖母是土匪窝里的村花了! 谢凌渊去而复返,“在你院子里给我布置一间屋子,我看你那套酸枝的家具就不错。 这榻不行,太窄!我腰子大,放不下!再给我拨两个丫鬟……” 谢凌渊一看,两丫鬟一个手上滴血,一个跪地上。 好像都不聪明的样子。 “算了……还是用小包子吧!”谢凌渊摇摇头。 小宝子?啧啧啧……又知道了不得了的东西啊! ……… “王妃……柳侧妃来请安了!”王氏下意识的拿起木鱼,“就说没空,本王妃在礼佛。” “是柳家嫡女。”贴身婢女随风道。 “让她进来吧!” 王氏以为会看见一个行走的珠宝铺子。 毕竟送嫁那天,十里红妆锣鼓喧天,从第一抬嫁妆入府,到嫁妆全部入库。 整整用了一小天。 唯实让人羡慕……嫉妒……恨啊! 没想到看见一身淡粉色衣裙,头戴八宝钗的柳眠眠。 “柳侧妃,请坐吧!我这里比较简陋比不得柳侧妃那里。” 火药味十足,刚到门口的柳青儿短暂的高兴。 “嗯!还好………我那还余出一套香樟木的,王妃要是喜欢我让人送过来。” “………”王氏看看自己寒酸的陪嫁,是该说喜欢还是不喜欢?“那个……随你意吧!” 王氏尽量木着一张脸,毫无表情。 “侧妃柳青儿给王妃请安……”柳青儿盈盈下拜。 王氏啧啧称奇,这柳青儿今日居然行礼了。 “起来吧!柳庶侧妃的禁足到日子了?” “……?”柳庶侧妃是什么鬼? 柳青儿站着不动,等着柳眠眠给她请安……毕竟她居长,还入府早! 于情于理柳眠眠都应该给她请安。 不曾经历上一世,柳眠眠也许会给这个二姐行礼。 可上一世的柳青儿,蠢钝如猪跟谢凌西苟且厮混,还把表哥无法人道的事情公布于众。 表哥继承皇位以来,励精图治修水利重民生,结果史书上只有寥寥几句…… 身有顽疾,不能人道。 供后世耻笑…… 等了半天,柳眠眠纹丝不动,柳青儿有些怒气:“妹妹……怎么不给姐姐行礼?柳府的规矩都忘了吗?” 给她行礼…… 不可能! 柳眠眠冷目灼灼:“二姐…同为侧妃!我为嫡你为庶。还要分个大小吗? 如果分大小也是我大你小。 毕竟我是柳府大小姐。 听闻二姐还在禁足,莫不是不懂禁足的意思吧?果然跟张姨娘如出一辙。 不愧是母女。” 什么柳府大小姐? 柳青儿看向柳眠眠身边的人磕巴道:“你……你怎么在这。” 紫荆行礼回道:“回柳庶侧妃的话,老夫人让奴婢伺候大小姐。” “大小姐,哪里来的大小姐!我才是府里的大小姐。 我………我是柳家第一个姑娘。” 是第一个姑娘,却不是嫡女。 柳青儿无数次的想同柳泽博换换,换她从嫡母的肚子里爬出来。 柳眠眠笑道:“稳重……别让王妃嘲笑你,柳侧妃……” 王氏已经默默的拿出了果干和花生。 “我稳重?我三十六抬嫁妆,你一百零八抬嫁妆入府,你让我稳重? 我入府带两个丫鬟一房人。你看看你丫鬟婆子一大堆。你让我稳重……… 你怎么不稳重?同样都是爹的女儿凭什么?” 柳青儿就是要在正院闹,让柳家愧疚,让谢凌渊觉得她可怜。 她已经想好,一会要哭晕过去。 最好从柳眠眠那拿着好处,这小兔一样的柳眠眠,还是很好拿捏的。 声泪俱下,柳青儿等着柳眠眠认错补偿她。 披着小白兔外皮的首辅夫人。人是老的精,姜是老的辣。 柳眠眠美眸染上一层寒霜,“要不?你写信给张姨娘?这么多牢骚,让张姨娘再给你添点? 我的嫁妆都是我娘的陪嫁,你写信回去看看张家能不能给张姨娘补点嫁妆,让张姨娘也给你补点? 与其在这羡慕别人,嫉妒难忍夜不能寐。不如放过自己,想吃点啥吃点啥,想玩点啥玩点啥…… 投胎靠运气……这东西,你好像欠缺了。 毕竟你与继承大房财产,失之交臂! 大伯娘又觉得张姨娘太蠢,怕猪生猪,死活不要你。” 装哭的柳青儿忘记了哭,大喊道:“你………柳眠眠!你敢这么跟我说话?” “我为何不敢?嘴长在我身上,我说话还要经过你同意? 别动不动长幼有序,养马的钟叔年纪大,也没见你叫他爷。 柳家是中厚人家,要不然见了我还得行礼喊声大小姐呢! 张姨娘一个包袱入府,你还妄想要一百零八抬嫁妆,你怎么不上天呢? 你看看天上的嫦娥能不能看你可怜,给你一百零八抬嫁妆。 手都伸到我院子了,还装亲友弟恭,也不知道给谁看。你忘记祖母的教诲了吗? 柳家不得兄弟骨肉相残,你脸上挂的是耳朵还是扇风的蒲扇? 没用就去了……一颗球也挺耐看的。” “你……”柳青儿心惊这死妮子怎么说话越来越像祖母! 要说柳青儿最怕谁,柳老夫人莫属。 那时候柳青儿还小,祖父刚仙逝。 祖母每天骂天骂柳府的每一个人,路过的狗都得挨两句骂。 才能走…… 投胎靠运气,柳眠眠运气好。 那时候还没出生。 讨好祖母是庶女最快的捷径,可是这个捷径爱骂人,唯实不好走。 “碧桃咱们走……”柳青儿帕子一甩,夺门而出。 “二姐,你还没给王妃行礼呢?别走呀!” 回答柳眠眠的只有风声,和满地的落叶…… “让王妃见笑了……” 王氏停下手上的动作,把花生放置一边,眼睛里都是笑意:“也不长见。” 小包子匆匆来报:“柳侧妃,皇上下了早朝,召见你和殿下。” 第37 章 进宫溜达 皇家……… 侧妃是不需要进宫敬茶的。 说白了……儿子的小妾,没有那么大脸面。 今日早朝。 户部尚书上报——今年风调雨南方没招水灾,北方没有虫灾。税收比往年多了两成。 有钱了…… 各个部门心思活络了。 翰林院请求重建资料库,刑部尚书想修缮下水牢。兵部请求换一批兵器。 几个老头吹胡子瞪眼,吵的不可开交。 同时看向柳尚书,毕竟昨天刚送完礼。 让他说句公道话…… 几个老头都很有信心,毕竟送的东西都挺贵的。 收贿受贿……他们希望柳尚书能懂…… 半年不到……娶儿媳妇、嫁姑娘掏他们两次兜,总得给点好处吧! 众目睽睽之下…… 户部尚书柳眠眠的爹一拱手:“请皇上恩准,修缮护城河。” 给出的理由很简单未雨绸缪。 众大人……败了! 谁能想到他直球出击讨好“亲家公”呢! 皇帝心情很好……越看柳尚书越可亲。 皇帝爱夜钓……护城河通着宫里的太华湖。 老太太的裹脚布、泥罐子破碗的都钓出来过,猫狗老鼠尸体更是不计其数。 最瘆人的还钓出一具婴孩尸体。 宫中都传出嫔妃同侍卫厮混,暗结珠胎、杀婴灭口尸体扔进太华湖了。 在民间…绿帽子都给皇上安排上了! 皇上一气之下想让人填了太华湖。 可是……又舍不得! 只能在护城河和太华湖中间拦上网,乱七八糟的拦住了,鱼也拦住了。 宫中养的鱼又不行……傻! 皇上需求比较高,高需求老宝宝。 一来二去这个爱好就搁置了好几年没钓鱼了。 手痒心痒! 后宫佳丽三千,独爱夜钓。 这么多年就整出三孩子,钓鱼多耽误事吧! “臣以为……京中的排水护城河的修葺堤坝的加固,刻不容缓。”柳尚书言辞凿凿看不出一点私心。 皇帝看同门柳尚书的眼睛都冒绿光。不愧是亲兄弟啊……… 他此刻忘记了,同父异母的亲兄弟他都咔嚓好几个了。 死他手里的人,现在都好几岁了。 柳尚书不同,不会跟他争皇位,还想他所想…… 比肚子里的蛔虫都重。 皇帝一高兴,就想起了柳眠眠。 ………… “儿臣,谢凌渊参见父皇!” “臣女,柳眠眠参见姑父!” “…………” 重来…… “儿媳,柳眠眠参见父皇!” 皇上一愣儿,意有所指。“对谢凌渊昨晚的表现不满意啊!” 一时嘴快的皇上轻咳一声,“咳……”试图掩饰为老不尊的尴尬。 忘记……这孩子才十六岁啊!啥也不懂呢! 结果…… 谢凌渊眼神带着清澈的愚蠢,不解…… 柳眠眠耳尖微红,羞涩的低下头。 哦吼…… 皇帝百思不得其解,皇家果然没有正常人,眠眠这丫头刚嫁过来第一天就不正常了。“平身吧!地上凉……” “谢父皇。” “谢父皇。” “德胜啊!给孩子拿两个凳子。” 皇帝身边的首席太监德胜公公指挥宫人搬了两个凳子。 又上了茶水点心。 皇帝和谢凌渊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话。 皇帝突然哈哈大笑。 柳眠眠吓得手中的蟹黄酥……酥掉了。 柳眠眠上一世陪沈祁在任上,赶上洪水还有瘟疫。 那时候物资匮乏,人人不吃饱。 养成了不浪费的习惯。 柳眠眠看无人注意她,捡起桌上的蟹黄酥一口闷了。 嗝……… 噎人。 “这丫头,小时候就喜人…现在还挺喜人的。 哈哈……… 你爹是户部尚书,管着朕的钱袋子。你还在乎这点吃的……?” 嗝~~~ 柳眠眠喝一口茶水,脖子伸出老远,终于咽下去了。 “哈哈……朕这儿媳妇有意思,脸都比衣服红……” “………” “没人跟你抢,慢慢吃。”谢凌渊满眼都是笑意,亲自倒了一杯茶喂到柳眠眠嘴边:“慢慢喝……这蟹黄酥看着酥脆,入口却噎人。” “你喜欢吃,让御膳房做了拿回去就是了。不必吃掉了的……” 柳眠眠喝完茶水,拍拍胸口:“无事,又不脏。一粥一饭当思来之不易,不能浪费。” 皇帝刚想夸柳眠眠两句,就听柳眠眠又道:“我家的钱都是这么攒的,浪费吃食!祖母会骂人……” 皇帝想到柳府的老太太从不说脏字,字和字组合在一起没一句干净的。 “眠眠……说得对!一粥一饭,当思来之不易。小子,你跟眠眠学学……” 小子……谢凌渊失笑,“父皇,儿臣也没浪费过…你钓上来的鱼,自己又不愿意吃,可都让御膳房做给我吃了……… 到如今……儿臣闻到鱼腥味就想吐。” 说起鱼,皇上又乐呵了! “皇儿别急,修好护城河还有鱼吃。” ………… 柳贤妃在宫中左等不来,右等不来……“莫雨,你出去看看!怎地还没来……” “娘娘……三皇子和侧妃被皇后叫过去了。” 贤妃美眸微垂,面露担忧,“那个笑面虎,不会为难我儿吧!” “三皇子,能应对的。娘娘不必担忧……”莫雨宽慰道。 “什么三皇子?本宫是怕那笑面虎给眠眠下套…… 我家的小白兔还不知道外面的险恶。呜呜呜………” ………… “参见皇后娘娘………” “皇后娘娘,万福金安。” 皇后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笑容:“都是好孩子!自家人跟老三叫本宫一声母后吧!起来吧!” “是…”柳眠眠起身。 “你们坐……不用客气!本宫私下里最是随和,老三儿是知道的。” 谢凌渊没说话…… 柳眠眠笑意盈盈道:“是……我母亲常说皇后娘娘最是博爱大度。 是女子典范,我等女子皆要学习。母后辅佐父皇兢兢业业,几十年如一日。” 客道话……柳眠眠张口就来! 皇后嘴角含笑,“是……咱们女子啊!要以夫为天,谨言慎行断不可逞口舌之快。长幼有序……亘古不变。 你说是不是?柳侧妃?” 逞口舌之快?长幼有序…… 谢凌西多大个人了,挨骂还告状? 怼不过就找妈? 没断奶吗? “母后说的是………身为女子就应该以夫为天。亲友弟恭长幼有序。”柳眠眠认同道:“所以?母后要出多少银子呢?” 第 38章 招财童女 “什……么……什么银子?”曹皇后的笑脸,绷不住了。 柳眠眠笑意渐深:“儿媳听父皇说要修护城河,儿媳想着母后说要以夫君为天, 那……是不是母后要以身作则呢?” 修缮护城河啊? 这事自然有户部掏银子,曹皇后放下心来。“眠眠说的对,本宫会为皇上分忧解难的,以身作则的。” 柳眠眠对着谢凌渊眨眨眼睛。 起身跪在地上叩首:“母后真乃当世活菩萨!” 她在闹,他在笑。 谢凌渊一撩袍子也跪在柳眠眠身边:“母后大义,当世之典范。” 曹皇后一脸懵逼,皇上修不修缮护城河跟她有什么关系? 老三……今日,这么会说话? 柳眠眠一副崇拜的语气道:“儿媳刚才在御书房听父皇同表哥说……想在护城河边修建围栏,防止有小童落水。 可这样一来,恐银子又不够用了!还好父皇有母后这个贤内助…… 母后愿意为父皇解燃眉之急。于私母后以父皇为天,于公母后护子民安危。 真是我等妇人的典范……” 每一个字曹皇后都听清楚了,连在一起不清楚……… 谢凌渊嘴角含笑,高声道:“儿臣和父皇刚在御书房粗粗算了一下,所用费用大约十万两。 多谢母后慷慨解囊,解父皇之忧…… 母后大义,将载入史册。” 曹皇后站起身。“什么玩意?抢钱吗?你们……”你们看我像十万两吗? 明明可以明抢…… 非要说话……………… 曹皇后瞪着自己的贴身宫女,咬着后槽牙,仿佛在说都是你的馊主意!!! 宫女垂下头。 她也没寻思柳家嫡女……长了张好使的嘴。 “嗯?什么抢钱……?母后的银子被谁抢了吗?”柳眠眠端的是一脸天真。 被你们…… 曹皇后不想说话……她相信过不了一刻钟这话就会传到皇上耳中。 不……… 也许现在皇上已经知道了! 她必须煞逼呵呵的拿出十万两银子了。 早朝的事,不过片刻就能传到她耳朵里! 后宫之中没有盟友和信任,哪怕是睡在身边的人…… 还……不能耍赖。 心里恨得牙痒痒,脸上又挂上了标志性的笑容。 “你们两个,起来吧!”还好是十万两,再多她还真没有…… “老大和老二都已经有子嗣了,老三迟迟没有动静…… 真是让我忧心忡忡,想到此……时常心痛。”曹皇后捂着胸口。 真是有点疼…… 曹皇后指着屋里的两个宫女,“夏雪、夏梅、你们跟着柳侧妃回王府吧!” 又对柳眠眠道:“这两个人是太医看过的,身体好易生养。” 夏雪身材丰满,胸前异常鼓胀,屁股也大,就是皮肤有些偏黄。 夏梅身材纤细高挑,皮肤白皙一双好像会说话,有种勾人的美。 人……好巧不巧柳眠眠认识啊! 上一世夏雪是大皇子谢凌西的侍妾,为大皇子生了一对双胞胎儿子。 一时风头无两。 京中人人皆知,双龙戏珠。 柳眠眠作为沈祁的夫人,不得不送了贺礼。 算算日子? 柳眠眠的目光在夏雪身上徘徊。 啧啧啧………… 这要是把夏雪带回府里,就喜当爹了! 夏梅嘛!柳眠眠没有印象……可是看她眉毛稀疏而杂乱。 恐……也不是处子之身了。 这种鉴别的方法,柳眠眠不知道准不准,毕竟是她前世倒霉催婆婆,沈祁的娘说的…… 还能看腿部缝隙的宽窄,可夏梅穿着裙子,实在看不到……缝不缝隙的。 “你们把人领回去吧!本宫也乏了……”想到十万两白银……曹皇后的笑脸面具,变成了痛苦面具。 “谢母后。”柳眠眠欢天喜地的问:“这两人以后是我的人?还是王妃的人……?” 曹皇后自动理解为,柳眠眠是在请示……夏雪、夏梅是放她院子还是放王氏院子? 王氏就是一个摆设。 放王氏院子就是一步死棋,能打探到什么消息? “是你的人,放你那!”曹皇后提不起精神:“回去吧!身为女子要以夫为天……不孝有三无后为大。 老三你也要努力……不要让我同你父皇忧心。你们夫妻一心,本宫相信缘分很快就到了……” 柳眠眠看着夏雪…【这缘分不就到了嘛!】 就像初春的风,吹绿了青青草原。 ………… 千呼万唤始出来,柳贤妃在宫里心急如焚,等的要死要死的。 谢凌渊带着柳眠眠转进了御书房。 十万两银子的好消息,不得不分享一下。 皇上听见曹皇后说捐十万两!小拇指扣扣耳朵:“多少银子?” “十万两……白银!” 皇上连忙摆手,“不可能不可能!朕过生辰她才送一件里衣,布料还是从内务府拿的……” 铁公鸡…… “母后说女子要以夫为天,儿媳觉得很对,也捐个三万两银子吧!也算是给表哥攒功德。” 十六岁的柳侧妃拿出三万两银子的嫁妆! 好嘛! 曹皇后更不能赖账了…… 皇上眼睛绿的发慌,“好孩子……你爹也算后继有人了! 德胜啊!快去把蟹黄酥给皇后送一些,朕记得皇后爱吃……顺便把银子要回来……” 德胜公公“嗻。”了一声,“皇上……皇后娘娘海物过敏,吃不得蟹黄酥。”又道:“皇后爱吃红枣糕,奴才这就去御膳房拿…… 亲自送到皇后宫中。” 尴尬了不是……… “父皇日理万机,事务繁忙一时忘记了,也是有的。父皇勤勉也要注意身体,天下百姓还需要您呢!”柳眠眠甜甜的道。 皇帝面露赞赏,这姑娘生的好!和她爹一样会说话! 招财童子…… 不是………童女。 “德胜啊!朕记得库房里还有一套绿松石头面吧?还有红宝石的……都拿出来!” 走到门口的德胜公公,脚步顿住。“嗻………皇上等等奴才,奴才取完银票,马上就去找。” “要钱是正事……快去。”皇上摆摆手。 多出来十三万两怎么花呢? 谁家加围栏能用十万两啊! 这俩孩子………真真的是好孩子…… “那个…把户部尚书叫来………” “嗻……”小内侍往户部跑去。 皇帝面露欣赏,“眠眠是个男子,就好了。” “不好……”谢凌渊嘟囔道。 第 39章 还好 天色渐黑。 柳贤妃等的望眼欲穿。 皇上从私库挑了两马车的金银珠宝随着谢凌渊和柳眠眠一起出宫了。 柳贤妃终究是错付了。 恶狠狠的决定,以后眠眠进宫她不搭理谢凌渊了。 “一会儿,后面的那两个人交给我,皇后这个人远没有看着那般和善。 许多宫妃在她手里都讨不到好,要不是有姨祖母护着,母妃也险些被她害了。” 上一世,柳贤妃的确死了,自己撞刀而亡。皇上立谢凌渊为太子。 大皇子联合五城兵马司以清君侧的名义闯进皇宫,试图逼宫。 谢凌渊带兵赶回来,包围了皇宫。 谢凌西以姑姑为人质,让谢凌渊放下兵器拥他为皇。 姑姑假意臣服,劝解。 撞死在长刀上了。 一将功成万骨枯。 “吾皇万岁万岁!”那天,谢凌渊死爹又死娘。 自称孤的那天,也真成了孤家寡人。 谢凌渊眼里的那滴血泪,历经两世她还记得。 红的让人发慌。 柳眠眠暗暗发誓,这一世谁不让她和她亲人好过,谁就不配活! “表哥,你放心我能应付得了。两个人换十万两银子不亏。 她再说话!兜里那两文钱,一个子都别想保住。【看她拿什么收买五城兵马司。】 祖母跟我说了,皇后最是假善,其实脑子里没憋好屁。 就给她戴高帽,顺着她说再坑她一把。准不吃亏… 祖母还说,姑姑像祖父君子仁义的,没屁格愣嗓子是好手一到真章,啥用没有。” 屁从脑袋窜到了嗓子。 谢凌渊哈哈大笑,揉揉眉心:“你儿时,二舅母就怕近朱者赤近墨者黑,都不敢带你去寿康院。 没想到!到头来防不胜防,最像祖母的,还是你!!!” 柳眠眠嘻嘻一笑,问道:“听说祖母是村花,年轻时很是漂亮。祖父是什么样的人,他喜欢祖母吗? 肯定不喜欢,要不然为何祖母天天骂他。” 外祖父走的太久,谢凌渊的记忆也有些模糊了,只记得外祖父书房里,墙上那张发黄的画。 一身红装的少女,叼着一棵草躺在牛背上。 “喜欢的吧! 一见倾心再见相守。外祖父是家中宗子,是顶大梁的人。不能随心所欲的活着,外祖母又是随性的人。 外祖母身世经不得推敲,外祖父护着她已是不易。 外祖父说过——外祖母看人看韧劲。他看家世,他不比不得外祖母眼睛好。 外祖母给大舅和二舅原定下来的亲事,都是顶顶好的人家。如今也过的风生水起的。” 柳眠眠靠在软垫上,“我娘和大伯母也很好,运气好! 祖母,总是差一些运气的。” 柳家的男人都是能遮风挡雨的。 柳大伯是宗子,大伯母人简单醉心书画。 他便抛下一切随她,外人看来是柳大伯不务正业,不入世。嫡长子还是宗子不承袭家业的,她大伯也是头一份。 其实是大伯母,担不起宗妇的职责。 她母亲更是。 被宠的天真浪漫,放在人口多妯娌多,心眼不好的人家,坟上的草都三尺高了。 上一世柳眠眠只觉得祖母是不慈,看不上他们所有人。 这一世设身处地的一想。聪慧美丽的高岭之花被一个世家公子以爱之名骗回家。 成亲生子,被宗族亲戚看不起,她一点点把看不起她的人踩在脚下。 从不懂世家大族相处之道,到游刃有余。 向往田园野鹤的生活,又不得不在深宅大院打拼。 看着自己心爱之人纳妾生子,又是何等的痛苦。 柳眠眠哀伤的语气,皱起的眉头让谢凌渊有些无可奈何。 谢凌渊揉揉她的头道:“外祖母运气也很好!你出生的晚没见过家里的其他人。 外祖父去世之前,把两个舅舅和小姨都过继出去了。” 柳眠眠震惊的睁大双眼,她从未听说过!还能过继出去? 像只呆萌的小兔子,谢凌渊失笑。 马车颠簸,谢凌渊把她的头按在自己肩膀上。 娓娓道来。 “那一年外祖父刚入世,被敌对设计去剿匪。经过多方打听才知道那是一群劫富济贫的侠士。 便不忍下手。 糟糕的是他还喜欢上了那里的军师。更糟糕的是他还有婚约在身。 放不下,忘不掉。 在祠堂里跪了三天三夜滴水未进,放出来依旧不改初心。 外祖父说这一生无法与她相守,便白活于人世。 外祖父的母亲拗不过外祖父,就退了亲事。 那是柳家一度风雨飘摇。 外祖父把外祖母安排到张家待嫁,安顿外祖母身后的人。 一桩桩一件件,都不是容易的事。 弄不好就是欺君的大罪。 婚后磕磕绊绊,外祖父很幸福。外祖母怀二舅的时候,外祖父被长辈下了药,和丫鬟春风一度有了庶子。 外祖父要去母留子,外祖父的娘以死相逼。 之后不知为何,有了另外的庶子和庶女。 那年外祖父重病,感觉大限将至。便把所有的庶出子女连带他们的子女都送走了。 至此,京城只有大舅和二舅。” 马车摇摇晃晃。 谢凌渊的声音温柔低沉。 柳眠眠眼皮有些打架,喃喃问道:“表哥,你见过他们吗?是什么样的人?” 表情可可爱爱,像一只软萌的兔子。 谢凌渊嘴角翘起,拿过披风盖在柳眠眠身上。 声音低沉带着笑意:“太久了,那时候我还小!没什么印象了。他们都还算乖觉吧!! 外祖母不是心思歹毒的人,比起外祖母,他们好像更怕外祖父。 外祖父也的确是个严肃的人,跟大哥很像。” 柳眠眠疑问,大哥严肃吗?严肃的。 好像又不严肃,对大嫂从来不严肃。 只严肃她…… 好气! “我都没见过祖父。真遗憾……”柳眠眠昏昏欲睡。 谢凌渊揽着柳眠眠的肩膀,手轻轻的拍着。 就像儿时哄她入睡一样。 “如果外祖父知道这世间还有一个你,恐怕更不舍得死了…… 一定想尽办法活着。” 回答他的时候柳眠眠低低的细小的呼噜声。 谢凌渊敲敲车窗,对外吩咐道:“再慢一些。” 仇久无语望天,都路过家门两次了! 喂…… 你是大禹吗? 谢凌渊轻轻抱着怀里的柔软,“还好,等到你长大了。” 第40 章 小玩意儿 “紫荆姐姐,那两个小玩意儿怎么办?”海棠指着绑成粽子的夏雪和夏梅问。 秋月小心翼翼道:“她们是皇后娘娘的人,不好这么绑着吧?要不把她们放了吧!” “海棠,这么绑着她们不会给小姐惹麻烦吧!”秋霜心里没底。 紫荆不言不语,静静的坐在那里。 “怕啥?不绑着她们,难道让她们乱走?这屋里这么多宝贝,万一她们财迷心窍呢!”海棠小手叉腰。 “呜呜呜呜………”夏雪摇着头。 “呜呜呜……”夏梅不语泪先流,如水如波的眼睛更让人怜爱。 可惜 抛媚眼给瞎子看。 紫荆眼观鼻鼻观心,好像入定了。 海棠眼里只有吃食,桌子上的蟹黄酥快干完了。 秋月拉着秋霜站也不是,坐也不是,杵在角落里。 秋月诺诺道:“要不?咱们去伺候小姐吧?” “三皇子伺候的挺用心的,我看不用咱们去。”海棠给自己倒杯茶:“三皇子吩咐了,让咱们自己玩会儿,看好这两人。 你俩咋不听话呢!糕点吃不吃,不吃我全吃了。 有福不会享!” 紫荆伸出手,海棠拿出帕子给紫荆擦擦手,然后递过去一块蟹黄酥。“紫荆姐姐,你吃。” 秋霜看不得海棠谄媚的样子,冷哼一声。 海棠假装没听见,喜滋滋的吃的欢。 柳眠眠一觉醒来,天都已经大黑了。旁边还躺着一个人… 柳眠眠抬起脚,看清是谢凌渊又放下了。 谢凌渊可以,沈祁不行! “表哥……你怎么睡着了?”柳眠眠支起身子拍拍谢凌渊的脸,“睡这么死啊!不吃晚膳了? 祖母说人是铁饭是钢,一顿不吃饿得慌,起来吃晚膳!” “啪………” “柳眠眠,叫人不能扇巴掌!这么多年你居然还不改。”谢凌渊捂着脸,装睡是不成了。 “你睡的死,别的方法又叫不醒。四哥往你衣服里放毛毛虫,你都不醒。”柳眠眠以为儿时的记忆她早忘记,没想到还记得。 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谢凌渊也笑了:“走,用晚膳去。” 两个人用完晚膳,便看见五花大绑的夏雪和夏梅还有打着饱嗝的海棠。 “柳瑞家的,你仔细看看这两个人。” 柳瑞家的绕着夏雪和夏梅转了一圈又一圈,水桶腰都转小了。 脸色发黑,看看坐着的谢凌渊。 一肚子的话,在嘴里调了八百个头。 舌头烫嘴,说不出来! 柳眠眠看出了她的纠结,“有话就直说,王爷又不是外人不需要脸面。” 不需要脸面?柳瑞家的就会说了。“小姐,这俩小……”丫头?不对…不是丫头,都破身了。 两妇人?也不对,没梳妇人头。 “小玩意儿,这俩小玩意儿。”海棠接道。 “哎!对!这两小玩意儿吧!脸色发黄得这个,都饿的脸发黄了。她有身孕了…… 这个一直哭的这个,她没有身孕。就是被破身了…… 都………”都不干净了?她不敢说,怕三皇子生气。柳瑞家的又词穷了! “都挺好。”海棠乐呵呵接道:“奴婢,这就给夏雪奶娘和夏梅嬷嬷松绑。” 紫荆转过头,平静的脸上升起笑意。 谢凌渊笑不出来,皇后真是下的一手好棋。 试图混淆皇家血脉。“小包子,去请太医!太医院所有太医。” “医馆的大夫都请来。”柳眠眠补充道。 深更半夜。 三皇子府的内侍奔走于大街小巷。 宫里的太医。 宫外的医馆。 宫里的二十三名太医,宫外的一百来人。 这架势——众人都以为三皇子挂了呢! 结果是——三皇子盼孩子盼疯了!!! 挨个给夏雪把脉。 喜脉,还是俩。 十万两银子买老皇帝一夜的曹皇后,刚脱了衣服。 德胜公公就来报,“三皇子送两位弟弟回宫了!” 什么玩意儿?两位弟弟!!! 皇上披上衣服就出门了。 “父皇,儿臣不知夏氏身怀龙裔,故而把她带出皇宫,求父皇惩罚!”三皇子情真意切都流泪了。 身怀龙裔?夏氏?说的是谁? “老三,你慢点说!朕脑袋疼夏氏是谁?”皇帝揉揉眉心。 老年人不能熬夜啊! 三皇子平静的把夏雪和夏梅的事情说了一遍,说完磕三头:“儿臣不知道她俩皆是父皇的女人,请父皇恕罪。” 毕竟,这宫中只有一个带把的。 皇上脸黑如墨。 二十三个太医气的牙根痒痒,被三皇子这小子坑了呀!明眼人都反应过来了……… 不知不觉被拉到三皇子阵营去了! 这曹皇后得恨死他们。 他奶奶的。 没听说过当太医也要站队的。 太医也成高危职业了…… 今天晚上都别想睡好了。玩吧!谁能玩过三皇子啊! 祸乱宫闱,皇上怒极:“德胜,把大理寺卿给我叫来!” 德胜公公赶忙劝道:“皇上,不至于不至于,丢人不能丢到宫外。” 在皇后宫中的孕妇,孩子是谁的?大家心知肚明。 “让谢凌西那个混蛋给朕过来……快!” 曹皇后哭的梨花带雨,声声否认。 她不知情,是这两个宫女不知检点欺骗了她。 谢凌西也极力否认,一会儿说谢凌渊冤枉他。 一会儿说夏雪和夏梅同侍卫有染,同他无关。 “拉出去杀了。”吵得皇上脑壳疼。 夏雪和夏梅在苟活和死之间,选择了苟活。两人异口同声指认了大皇子谢凌西。 “大皇子沟谷之间有一个黑痣。” 挺好!众太医恨不得聋了。 皇上怒不可遏,“很好!!!谢凌西你府里的女人不够吗? 把手伸到宫里来了,把这两玩意儿给朕带走。滚出去!!!” 谢凌西灰溜溜的走了,皇上看着天边的启明星。 天都快亮了。 “都回去吧!今日歇朝一天。高太医和吕太医明日不用来了,以后都不用来了。 在宫外让朕听见今日之事,哪怕是只言片语,你俩和全家老小也不用活了!” 老皇帝从来不是心软之人。 高太医和吕太医跌倒在地。“谢主隆恩!” 太医们人人自危,看着谢凌渊的背影又炙热起来。 万一被迫站队就站对了呢! 曹皇后心里想着还好还好……只是骂两句。 不碍事。 第41 章 送药 皇后禁足于宫中。 “我儿毕竟占嫡又占长,皇上还是心疼他的。 睡一两个宫女不是什么大事。 皇上气半个月一个月的也就不气了,你让曹氏这些天不要进宫。” “是,奴婢这就去。”贴身宫女小心翼翼道。 “等等……听说夏雪怀的是双胎,让曹氏好好伺候着,等孩子落地再说。 双胎毕竟是祥瑞,夏梅就处置了吧!” “是,皇后娘娘。”贴身宫女垂目。 贴身宫女刚要走。 “等等,把暗箱里的绿色瓶子给曹氏送去。她跟王氏是妯娌关系又不错,能帮一把就帮一把吧! 老三一直没有孩子,我心甚忧。” 宫女回过头,小心翼翼道:“娘娘,王妃毕竟是您的侄女。如果出事,恐受牵连。” “一个同宗同族的罢了,又不是要紧的亲戚。如果出事,正好给大皇子换个得力的妻子。 省得被老三比下去。” —— 三皇子府正院。 “弟妹,你听说了吧?我们府里的侍妾怀了双胞胎,还是两个男孩。 算上这两个孩子,我们府里七八个孩子了。真是人丁兴旺啊! 你说呢?弟妹?”曹氏嘴角含笑,黑眸蒙上一层寒意。 心中满是算计。“这柳眠眠入府,恐怕弟妹的日子更不好过吧! 年轻貌美是其次,人家还有一个好爹。 好娘、好大哥、三哥、四哥、柳家大老爷的一幅画都卖到千金了。 你说好事怎么都让她摊上了呢?” 王氏垂下眼眸,长长的睫毛掩盖着眼底的情绪。“大嫂说的是,投胎真的是靠运气。 可能,我和你运气差一些吧!” 曹氏有些不悦,最讨厌别人说她家世。 砰的一声放下茶杯,“说你的事呢!你说我干什么?” 在这贵人云集的京城,曹氏的家世掉地上都捡不起来,最讨厌别人提起。 “嫂子见谅,弟妹不会说话,不是有意的。”王氏小心翼翼道。 用帕子轻轻擦拭桌上的茶渍,有些心疼。 曹氏后知后觉,“哎…?你这屋子和原来不大一样了?这桌子是香樟木的? 看纹理这香樟木得有百年了吧!你怎么舍得买这个?莫不是发财了?” “嗯,算是吧!”王氏眼里有了些笑模样。 “皇嫂今日来,可有事?只是来炫耀双胞胎的吗?” 曹氏皱着眉,心里想这姓王的说话越来越难听了,怕不是,被柳眠眠刺激疯了吧? 曹氏摸了摸香樟木的桌子,四角还包了金边。 有点喜欢呢! 也不知道贵不贵?可是这整套的用具又不好买,都是世家大族给女儿当嫁妆的。 “哎!” 曹氏赤裸裸的眼神,把王氏吓一跳恨不得把桌子抱怀里,怕曹氏要。 “皇嫂要无事就请回吧!弟妹要去礼佛了。”赶紧走…… “呦!弟妹屋里的摆件家具都换了?这是鎏金的?还是真金的? 原个的呢?” 原个的?王氏心里一沉,她想要? 这曹氏眼皮子是真浅啊!“原来的被虫子蛀了,放进库房了,怕是用不了了。” “哦!”语气中带着失望:“那真是可惜了。 对了?你这套用具是哪里定的,我看做工手艺都极好。 雅儿大了,我也要给她准备嫁妆了。” 这套是柳侧妃送来的,王氏却不想说。 不是怕人瞧不起她,而是不想给柳侧妃惹麻烦。 这京城瞧得起她的人很少,柳侧妃算一个。 这种久违的善意,让王氏不自觉的想守护。 王氏站起身,“皇嫂,时辰到了我要去诵经了。” 看王氏要走,曹氏想起此行的目的。 拉住王氏道:“弟妹别急,求神拜佛没用,想要孩子?不如弟妹求求我。” 曹氏从怀里掏出小绿瓶,“这个东西可以让男子更强壮,包生儿子的。 你看我们府里人丁兴旺,你大哥就用这个。” 曹氏双眼迷离,满是享受。“你懂的,一次一滴,睡前放茶水里即可。 如果效果不理想,可以逐渐加大用量。” 王氏连忙摆手,“不行,不行!皇嫂还是拿回去吧!” 万一是毒药怎么办? 现在的生活王氏很满意啊!自从柳眠眠入府以后,吃食用具都提升了一个档次。 府里有礼官和管事的,不用她操心。 柳眠眠又是一个省事的。 王氏很喜欢这样的生活,她当好一个会喘气的吉祥物就行。 曹氏假意生气道:“你怎么一点出息都没有啊!你也不想想,你要家世没家世,要长相没长相。 柳眠眠家世好、长相出众、比你年轻比你漂亮。 以后柳眠眠再早你一步生出孩子,这王府还有你的立足之地吗? 侧妃的孩子也可以请封世子,到时候你可怎么办吧? 傻弟妹,只有嫂子想着你。咱们两个才是亲妯娌,别人都不算。” 曹氏拉着王氏的手,把绿色瓶子塞了进去。 趴在王氏耳边低声道:“你用过就知道了,这是一个好东西。 让人欲罢不能。” 王氏也是个聪慧的,不动声色的收起来。“真如皇嫂说的,如此好吗? 如果有效果,我必定重谢皇嫂。” 曹氏亲热的贴近王氏道:“好妹妹,你就放心吧!嫂子还能坑你不成,这可是我们曹家的独门秘方。 只传女不传男的,你给老三用就好。 千万别外传。” 王氏点点头,“皇嫂放心,日后若有麟儿,必将千金报答嫂子恩情。” 听到千金,曹氏喜笑颜开。“就这么说定了,我今日就回去了。 你晚上收拾好。”曹氏眨眨眼睛,暧昧一笑:“皇嫂,等你的好消息。” 曹氏出门,乘坐马车离开。 “随风,咱们去柳侧妃的明月居坐坐。 柳侧妃进府的这些时日,我还不曾过她院里呢!” 明月居里。 柳眠眠正在打马吊,“三条。” “碰……奴婢碰。”海棠把三条捡回去。 秋霜撅起嘴,“都摸不到牌,刚才的幺鸡你就碰,三条你还碰?” “咋地?全是对!不碰留着下崽吗?二条!” “碰…都别动,碰二条。”柳眠眠喜滋滋的把二条拿回去:“我听了,你们小心点!别给我点炮。 胡的大呦!” 这是什么神仙日子。 上一世柳眠眠嫁沈祁,满心满眼都是沈祁。 没想到成婚后,人际关系、家里开销、铺子盈利、同僚应酬。 沈祁的侄子求学、侄女嫁人 请先生,教礼仪。 桩桩件件都是柳眠眠在操持,累的跟狗一样! 沈祁的娘仍旧不满意。 第42 章 熟悉的配方 三条被碰了,二条也被碰了! 秋霜看着手里刚抓的四条,毫不犹豫的打了出去。“四条。” “胡啦!三五条夹四条,清一色给钱给钱!”柳眠眠伸着手。 王氏走到门口,不自觉的笑了。 秋月语气哀怨,“你怎么不想好再打啊!我不想跟你一伙了,月例都输光了。” 秋霜眼泪汪汪,拿出一吊钱。嘟囔道:“三条,二条都碰了!谁能想到小姐夹四条啊!” 柳眠眠一抬头,笑意盈盈道:“姐姐来了?姐姐会玩马吊吗?” 王氏有些犹豫是说会呢?还是不会呢?“一点点吧!” 秋霜仿佛看见了救星,迅速起身,“王妃,您请!正好奴婢没银子了。” 天色渐黑。 王氏的大丫鬟看着乐不思蜀的王氏,忍不住提醒:“主子,药。” 王氏摆摆手:“不要,六万吃不上。” “主子,药!” “不要,吃不上!”王氏摇头:“你不会玩儿,一边去!别看我牌。” “什么药啊?”柳眠眠不解的问。 “回柳侧妃,大皇子妃送来的药,说是那方面的药!”随风说不出口。 已经忘了!!! 王氏尴尬的放下手中的马吊,从荷包里拿出一个绿色的小瓶子。“就是这个。” 王氏红着脸把功效说了一遍。 柳眠眠接过药瓶,“这么厉害?那这是神药啊!世间居然有如此良药。 咱们如何能独享? 柳瑞家的,拿着我的帖子去宫里把御医都请来,还有医馆的大夫们。 一同研究研究。 有此等神药,十八年后何愁我大圣朝无兵。” 三皇子的内侍小厮丫鬟奔跑于京城的大街小巷。 太医院如今只剩二十一位太医了。 听见三皇子府请太医,都默契的不想去。 仔细一问,是柳侧妃请太医,那还是去吧! 毕竟太医院的采买,还指望人家爹拨银子呢! 这世上哪有什么干净的地方。 谁不偷点边角料回家自己用?中间的损耗也避免不了。 还得巴结户部啊! 不多时,三皇子府门口一堆马车和轿子,太医院的、医馆的都有。 把谢凌渊的马车堵在了外面。 谢凌渊只好弃了马车走回家。 一进明月居就见黑压压的脑袋,人挤人。 比早朝还乱,一帮老头吵的不可开交。 什么五石散什么百步蛇毒,众说纷纭五花八门。 经过两个时辰激烈的谈论,终于写出来一个方子。 “侧妃娘娘,老臣我们一百多人一致认为这个药和前朝的一味名曰天香的药很像。 天香有一种淡淡的花香,里面还有五石散让人欲先欲死让人亢奋。 每日一滴十日之后,服用之人就会暴毙。” “那吃过一次,就停了呢?”谢凌渊出声。 众人让出一条路,才发现三皇子居然回来了。 “三皇子,安。”—众人。 太医看看手中的药,三皇子好像也不那么……安! 熟悉的配方,熟悉的味道。 谢凌渊带着一众太医敲响了宫门。 皇上已经睡了,又披着衣服出来了。 叹息一声:“老三,你爹今年六十了不是十六,你看看现在什么时辰了! 朕想多活几年,你看行不?有啥事明天说就不行吗?” “父皇,明日复明日,明日何其多,今日事今日毕。”眼看皇帝真要生气。 “父皇,今日曹氏送来一瓶神药!儿子不敢独自享用,特来献给父皇。” 谢凌渊呈上精致的小绿瓶,皇上打开瓶盖,有股淡淡的花香。 刚要凑近闻一闻。 魏太医大喊一声:“不可啊!皇上……这是天香!有毒会让人上瘾,会暴毙的。” 吧嗒!皇上手中的小瓶子掉了。 一拍桌子:“前朝禁药,老三你在哪里弄的?” 咋不听人说话? 谢凌渊有些无语,刚才的话他父皇是一句没听啊! “父皇,是曹氏送给王氏的,说用过此药英勇无比,次次得男。 大哥就是用此药让夏宫女怀上双胞胎的。 眠眠听闻世间竟有如此神药,便想找大夫做出十瓶八瓶甚至百瓶。 有此药,何愁我大圣人丁不兴旺,结果魏太医他们说是禁药。” 老皇帝彻底醒了!怒道:“把曹氏和老大,带过来…” 都别睡。 曹氏正做着美梦。 大皇子谢凌西正抱着美妾就是兵部侍郎的庶女李茹在床上做头发。 两个人有些起床气,看见皇上的黑脸和一屋子的太医。 两个人的气,瞬间就灭了。 这题,谢凌西熟悉。“父皇啊!!! 儿臣最近都没进宫!宫里再有孕妇就不是儿臣的事了。” 嗷唠一嗓子把神游天际的老皇帝吓得一聚愣儿。 “滚……逆子!” 看着飞驰而来的茶杯,谢凌西险险躲过。有些委屈道:“是不是老三,告我黑状! 父皇,人不风流枉少年!儿臣只是犯了男人都会犯的一点小错。 睡两个宫女。 儿臣又不知道那两个宫女是母后给老三准备的,真是无心之失啊! 再说儿子身体好,子嗣丰盈也是好事。” 皇帝捡起地上的小绿瓶冲着曹氏扔了过去。 曹氏腰力极好,侧身躲过。有些委屈:“父皇息怒,谢凌西在那边。”看准点啊! “德胜,把瓶子给曹氏送去!让她看看熟不熟悉。” 曹氏接过绿瓶子,上面熟悉的花纹让曹氏脸上的血色褪净。 她不明白求子心切的王氏为何把药交给谢凌渊。 王氏怎么敢的? 还是他们的感情已经到无话不说的地步了? 曹氏看向谢凌西,想到王氏成套的香樟木桌子。 心里好像住着密密麻麻的虫子,它们冲破束缚,啃食着她的心。 王氏那样的人都能跟夫君无话不谈了!她的夫君还在睡宫女。 皇帝怒道:“看来你很熟悉! 大皇子妃曹氏,雅道轮缺不善不仁。试图残害手足,为天理不容。 私藏前朝禁药,与法理不容。剥夺皇子妃称号,贬为庶人。” 曹氏瘫软在地,“呜呜呜。” 曹氏不敢咬出曹皇后,她还有孩子。希望看在她乖觉的份上,曹皇后能善待她的孩子。 曹家已经没落。 可以没有皇子妃曹氏,不能没有曹皇后。 “贱人!亲友弟恭,你居然敢残害我弟弟?”啪的一声,曹氏结结实实的挨了个大嘴巴。 谢凌西心里没有一点疼惜之意,只想跟曹氏撇清关系。 心里还有一丝小雀跃。 高门贵女的王妃。 他的助力…… 终于要来了! 第 43章 君当长歌行 明月居内。 “听说大皇子也同李家提亲了?你同康世子的婚事呢?” 李悦薇拿起茶杯一饮而尽,“退了…… 康世子接了修缮护城河的差事,修康平桥下面的那段。 有一女子落水,他下去救人。哪曾想这女子是二皇子妃周氏娘家表妹叫什么陈媛儿的。 正好待字闺中。 两个人有了肌肤之亲,周氏让康世子娶陈媛儿 康世子不从。 那表妹回去就上吊了,让人救下来了。 康家的意思是陈媛儿身份不低,给她一个贵妾的身份,我还是正妻。” 李悦薇一拍桌子,“他们康家当我李悦薇是什么人?索性就退了亲,阳关大道,各走一边。 也好过中间夹个贵妾,两看两相厌的好。” 李悦薇是重感情的人,多年的婚约,多年的感情不是说舍弃就能舍弃的。 如今的随意洒脱只是不想让她担心。 柳眠眠握住李悦薇的手道:“你本不是眼里能容沙子的人。随心…开心就好! 不管你想做什么,我都支持你。天高任鸟飞,海阔凭鱼跃,你当得起更好的人。” 两个人相视一笑,尽在不言中。 王氏蹙眉道:“那康世子,我也有耳闻。很是不错!人品家世都是上乘。这样退亲有些可惜了! 他现在对你心生愧疚,何不利用他的愧疚之心,好好过好以后的日子呢! 那陈媛儿贵妾也是妾,总不会越过李小姐的。” 李悦薇笑着摇摇头:“王妃,我承认康世子是个好人,也会是个好相公。 可如今已经不再适合我了。”笑容有些苦涩。 李悦薇抬头望天,只看见雕梁画栋,自嘲一笑:“我有时在想,这四方天真的适合我吗? 李茹入大皇子府了,曹氏贬为庶人之后,她哄得大皇子开心。 大皇子要升她做侧妃。 我娘不想让我被庶女比下去,又不想让我入大皇子府。 便想再定一门好亲事。 相看的都是百年世家,规矩森严的人家。”李悦薇的手不自觉的摸向腰间的软剑。 眼里隐隐有泪花浮现。 “我给王妃和眠眠,舞剑吧!” 舞剑?京城第一才女还会舞剑? 王氏眼前一亮,有些惊讶!李悦薇长的端庄大气,一舞应该更是倾城。 王氏有些期待。 李悦薇素手伸向腰间,腰间软剑如银蛇一般,腾空而出。 剑如白蛇吐信,破空而出。又如蛇化成龙,仰天长笑。 时而身轻如燕,点剑而起,时而骤如闪电,一道银光万丈起,气势可吞山河。 李悦薇身上的气息陡然一变,手中银剑如闪电直射而出,入木三分。 树上所剩不多的黄叶纷纷掉落。 一人一剑,黄叶落。 一滴眼泪从李悦薇眼角滑落,“痛快,要是有一杯花雕酒就更痛快了。” 两世为人,柳眠眠终于读懂李悦薇为何心劫难愈了。 那宗妇贤良淑德的背后,是怎样的意难平。 这样的女子,应当如雄鹰翱翔于长空,不是困于内宅。 “君当长歌行,快马奔前程。悦薇,他们都不配!康世子不配。” 李悦薇缓缓转身,苦涩一笑。“我李悦薇这世间独一无二,不甘心。” 王氏震惊的说不出话,京城第一才女,原来私下里是这样的…… 王氏找不出形容的词语。 只一句君当长歌行…… 今日一舞,本是想告别。可如今越发放不下手中长剑。“眠眠……我不甘心。” “悦薇,这样的你,怎会趋于平凡!” 一招一式如游龙惊凤,气吞山河。不是一朝一夕能练成的。 冬练三九,夏练三伏。 这样你?怎么会让自己平凡。脱掉一身的盔甲做一个笑容得体的宗妇呢! “悦薇,你应该去更广阔的天地,不让自己留遗憾!让我们女子都以你为荣。” “眠眠,你说什么?” “悦薇,你本雄鹰,应直击长空。你本高山,让溪流仰望。” 李悦薇一个踉跄,猛冲过去,紧紧的抱住柳眠眠。“果然这世间只有你懂我…” 不! 用了一生,才懂! 还好没有晚。 王氏望着两人久久出神,“随风,天暖和了。” 随风眼里泪花闪动,“是小姐遇见了让您暖和的人。” 黑夜一匹白马,从城南而出,奔向边疆。 柳眠眠和王氏站在城南门上,看着一人一马消失在黑夜中。两人泪流满面,相视一笑。 马背上的人,挥挥衣袖。 再见我的姐妹,你将在捷报上看见我的名字。从此京城再无李悦薇,只有小将李长歌。 “认识你真好,柳氏嫡女柳眠眠。我闺名一个影字,王氏王影。” “我也觉得,这一世真好!很高兴认识你,王姐姐!”柳眠眠伸出手。 王氏没有伸出手,而是抱住了柳眠眠。 真暖和。 远处站着两个身影和一队侍卫,默默守护着城门上的两人。“主子,你妻妾相处的挺和谐啊!” 谢凌渊没有话——都听和谐,不和谐的只有自己。 仇久贱兮兮的问:“你还练不练童子功?现在还来得及……” “滚!老子有媳妇练什么童子功。”谢凌渊抬起脚。 仇久一个闪身到一米以外。“啧啧啧………有媳妇不敢睡有什么用?” 声音不大不小,谢凌渊正好听见。 拔出腰间的匕首。“长夜漫漫,比划比划。” 怕你?仇久微微一笑。 “主子,王妃和侧妃要回府了。”侍卫喊道。 谢凌渊嘴硬道:“今日放过你!” 第44 章 入冬 半月后,兵部侍郎李家嫡女突发恶疾,暴毙了! 柳眠眠、安宁郡主和王氏去送了“李悦薇”最后一程。 办完葬礼,李悦薇的母亲同李侍郎和离了。 原来这世间,孩子才是母亲的枷锁。 “眠眠,送到此处就可以了,婶娘要走了!前路漫漫,望你如意。 望有朝一日,朝圣跪见。”李母放开柳眠眠的手。 从手上退下一个通体雪白的玉镯,戴在柳眠眠手腕上。“这本是一对,留给悦薇做嫁妆的。 婶娘留一只做念想,一只给你做念想,可好?” “好。”柳眠眠从海棠手里接过包裹放在李母手上。“听闻婶娘为了和离,舍了大半的嫁妆。 穷家富路,望婶娘珍重,这是一些吃食,婶娘不要嫌弃。” 车队浩浩荡荡的前行,柳眠眠登上自己的马车。“回府吧!” 海棠紧跟其后,马车里的谢凌渊轻咳一声。 “王爷?你嗓子疼啊!你不是让奴婢走回去吧?奴婢的腿也是娘生的啊!” 谢凌渊脸都黑了,“你去坐后面的。” 后面的?海棠下车,发现后面只有一人一马。 海棠高喊:“王爷,你挺大个人忽悠人玩儿?后面有个屁马车啊!” “上来!”仇久伸出手。 海棠回过头:“你挺大个人,占老娘便宜吗?要不要脸,你下来。” 仇久冷哼一声,从马上下来。“小姑娘,没事照照镜子。” “老娘,天天照。”海棠一踩马蹬,翻身上马一气呵成。“驾——” 仇久看着远去的一人一马失笑。“没想到夫人身边还有个小辣椒啊!” “夫人,你看!” 李母探头看去,包裹里除了糕点还有一张张银票。粗粗算下来有万两之多。“有柳家嫡女在,是悦薇和我的福气。” 老奴仰起头,声音哽咽:“夫人,别把银票哭湿了,快收起来。过了山海关就好了,老太爷就派人来接咱们了。 咱们就能看见小姐了。” 天气愈发冷了,晨起时会看见地上的冰。 一踩就碎,带着冷意。 猫儿胡同越发的冷,朝廷发了冬菜和炭火银子,一共十六两。 沈老太太和李招娣拿着银子去买冬菜了。 小寡妇嗑着瓜子道:“芳芝,洗衣服呢?你婆婆也真是的,那么多儿媳妇就使唤你自己啊?” 李招娣和钱果儿都是儿媳妇,只有她是奴婢。 冰冷的凉水,从心到身的凉。 “呦呦呦!看你手都破口子了。真让人心疼啊!好好的大户人家的大丫鬟不做,上这来受苦。 值当不?” 芳芝抬起头,“你不懂,为沈相公我做什么都可以。 我们是真心相爱的,沈相公只是一时低谷,他会出息的。 我会重新过上以前的生活,会有小丫鬟伺候我的。” 小寡妇冷哼一声,“呸………想的还挺美!这猫儿胡同住过的状元还少吗?没钱没势,没看哪个能起来。” “你,闭嘴!”芳芝恶狠狠道。 砰的一声,小寡妇关上了大门。“傻缺!” 芳芝看向门口。 沈祁已经两日没回来了,不知道今天会不会回来。 她想去翰林院问问,可是又恐身上的补丁衣服,让沈祁丢脸。 沈祁在赵绵绵家里,他急切的想见一见她,仿佛只有赵绵绵才能给他带来慰籍。 明年夏季京城暴雨连连,雨水倒灌,冲出许多蛇虫鼠蚁的尸体。 一时间京城瘟疫横行。 沈祁信心满满的写了奏折,关于治理京城排水系统修缮护城河。 花了银子送到御前,他相信只要皇上看见奏折,他的出头之日就到了。 哪曾想他上一世的岳父柳尚书突然提出修缮护城河。 一毛不拔的皇后又掏出十万两白银,三皇子府又掏出三万两银子。 最后护城河连着京城的排水一同修缮了。 护城河的水清了,他的努力也清了。 “祁哥哥,听说冬日宫里会有宫宴,你能带绵绵去吗?宫里是什么样子的?” 沈祁下意识的回答:“好。”皱着眉又问:“你听谁说的?” 赵绵绵擦擦手,放下手里的蜜饯。“听秦大人的小厮说的,他前几日来铺子买蜜饯。 我想着秦大人在翰林院,他能参加宫宴,祁哥哥也一定能参加。” 上一世,这个时候沈祁已经不在翰林院了。大理寺丞连升两级可谓是风头无两。 自然可以参加宫宴。 跟在谢凌渊身后,众人谁不夸他一句年轻有为,叫他一声沈状元。 沈祁站起身,“绵绵,陪我出去走走。” 赵绵绵看着桌子上还没做好的蜜饯,有几分犹豫。“祁哥哥,我爹让我把它们做完。” 沈祁宠溺的一笑:“我去同赵叔说。” 赵绵绵张张嘴,叹息一声。 前些日子沈祁在赵绵绵爹那拿了一千两银子,迟迟未还。 赵父在前院铺子卖蜜饯,他本以为卖了老家的铺子后,来京城享福。 没成想!到京城还得卖蜜饯。 “哎呦!沈状元来了?蓬荜生辉。”赵父有几分阴阳怪气。 赵母轻咳一声。“沈祁来了,快坐快坐。”又吩咐小丫头道:“快给姑爷上茶。” “亲家母可好? 我们这铺子忙,也没空去拜访,等元旦一定去看看她。” “岳母不必客气,我今日想带绵绵出去转转。” 赵母不赞同的摇摇头,“正在修护城河,外面乱糟糟的,听说还冲出了好几具尸体。 还是………?”看见沈祁黑着的脸,赵母闭上了嘴。 垂目道:“行,你们去转转吧!早去早回。” 沈祁“嗯。”了一声,转身回了内院。 赵母看着沈祁的背影,皱着眉头道:“这沈祁,官威越发的大了,那眼神瘆的慌。 按理说,他考上状元和绵绵的婚事也该办了。” 赵父冷哼一声,“哼……他娘又不遣媒婆来,也没得聘礼,还想我倒贴吗? 想的美。” “老爷,士农工商咱们商人地位最低。沈祁是个状元,咱们身份悬殊。 你就别挑了! 再说!绵绵的心在他那,你还能拦得住吗?沈祁一表人才,你还有什么不满意的呢! 要不是有婚约约束,指不定他娶了哪个贵女呢!” 赵父叹息一声。“拿银子,给他们买处宅子当绵绵的嫁妆吧!冬天来了,婚事抓紧办!” 第 45章 王氏的天赋 又过半月,谢凌渊接到边疆的来信。 是几位将军的投诚信,李悦薇的外祖一家及其姻亲。 娶妻要趁早,妻贤夫祸少。 谢凌渊走路都带风,人逢喜事精神爽,意气又风发。 显得人更加俊朗非凡。 看见谢凌渊,柳青儿险些走不动道。 传宗接代——四个字差点没刻在脸上。 装病、偶遇通通用一遍,无奈谢凌渊君心似铁硬。 “贱人,都是贱人!王氏也是贱人。 碧桃,你拿上一两银子买着点心瓜子去明月居找秋月秋霜唠唠嗑。 同是尚书府出来的,有感情。” 碧桃期期艾艾道:“娘娘,奴婢听说皇子每次从宫外回来都给五姑娘带糕点。 还有宫里赏赐的点心,恐怕…”一两银子的点心,秋月秋霜不爱吃啊! “还有,奴婢跟秋月和秋霜也不太熟,奴婢就只认识芍药和茉莉。” 芍药被谢凌渊扔犄角旮旯挖石头去了。 柳青儿一生气砸了屋里的摆件、花瓶、茶盏。 又心疼的不行。 “碧桃,你去明月居跟五姑娘要几套茶具,再要一个景泰蓝花瓶。” 碧桃站着不动。“五姑娘又不是面捏的,大皇子妃都被五姑娘撸下去了。 二姑娘还是老实点吧!” 啪……“本皇妃说话不好使了吗?” 碧桃站着不动。“二姑娘,你又何必惹五姑娘呢!都是自家姐妹,她又不找你麻烦。 她的嫁妆,人家也不能给你!” 碧桃觉得五姑娘说的对。 人家娘准备的嫁妆凭什么给庶女啊!想要嫁妆,找自己娘去啊! “滚,你也给我滚!”柳青儿厉声道。 碧桃转身出了门,回了自己屋子。 同屋的小丫头看见碧桃回来,贴心的倒了茶水。“碧桃姐姐,喝茶! 侧妃娘娘又生气了,打你了?” “嗯!来月事了心情不好,你远着她一些儿。” 小丫头哭丧着脸,“这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头,三十天二十八天心情都不好!天天提心吊胆的伺候。 我好想去明月居当差。” “你进不去的,明月居的人都是从柳家带出来的。” 碧桃是沈老夫人亲自挑的。 她原觉得二小姐还挺好相处的,这几年性子越发的左了。 让她越发看不懂。 也不愿意往她身边去,这两年柳青儿更喜欢红蕊。 红蕊勾搭芍药给五小姐下套子,被三皇子送走了。 不知道,是死了还是挖石头去了! 现在只剩她了! 柳眠眠正在哈欠连天的打马吊,王氏今个运气极好,便不提休战的事。 柳眠眠只能舍命陪君子。 看自家小姐打哈欠,海棠出声道:“王妃,奴婢真要没钱了! 今日就放过奴婢吧!” 王氏只觉海棠可爱,“行,打完这一圈,我也困了想在妹妹这睡一会儿! 妹妹屋里比我屋里暖和。” 随风有些无语。 “小姐,天香楼的账房来了,来送账本。”秋霜领着账房进门。 自从柳眠眠入三皇子府,天香楼成了柳眠眠的陪嫁。 账本一共三本,支出一本、收益一本、借条一本。 柳眠眠把支出和收益的账本放在王氏面前。“姐姐帮我看看!” 态度有些强硬。 王氏宠溺的一笑,“好。” 柳眠眠自己翻看着借条的那一本,沈祁还了六十两银子,还差一千六百九十二两银子。 挺好。 翰林院的张伯伯的挺给力,下次去天香楼赠他两个菜,外加一壶竹叶青。 柳眠眠合上账本,“姐姐,那两本有问题吗?” 是有问题呢?还是没有问题呢?王氏很纠结。 “姐姐,但说无妨!” “有一点小问题,9月四日到10月25日囤秋菜。 分别买了白菜、萝卜、藕、胡萝卜这里写着共用一千八百六十九两三钱。 这样斤数加菜的种类加在一起看似价钱是对的。 可是白菜一千斤二百斤,据我所知会京城里小商贩买一千斤会赠送五十斤。 那一千二百斤那就应该赠送六十二斤。 这么算下来,冬菜应该花费………”王氏手指不停的拨动。 好像手底下有一个无形的算盘。 “应该是一千七百二十六两五钱。还有这个肉类?” 砰的一声,账房跪倒在地。 汗流浃背了…… 柳眠眠仿佛并没有生气,笑意盈盈道:“把这账本拿回去,以后不用这样骗我。” “砰砰砰……大小姐,小的再也不敢了!再给小的一次机会吧!”掌柜的头上青筋都磕出来了。 “起来吧!支二百两银子给高大厨的媳妇看病去吧! 要是再治不好,进来告诉我一声!拿我的帖子,请了太医去。” 账房惊讶的抬起头,额头通红。“大小姐,你咋知道的?” 柳眠眠失笑:“佛祖告诉我的,所以下不为例。” 一切还来得及。 账房砰砰砰又磕了三个头,“小的再也不敢了,小的再犯错就让我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账房感恩戴德的走了! 柳眠眠看着王氏道:“他们都是我外祖父精挑细选的,可能贪墨也是迫不得已的,但绝对不会背主。 这次是高厨子的媳妇生病了,每月要用药养着。他们才铤而走险的,料想我一个小姑娘也看不出来。 没想到被姐姐的火眼金睛给看出来了。 我猜这账房肯定被吓破胆了。” 前世是沈祁发现的,没通过她就处置了账房。 高厨子的媳妇,没几个月也没了,高厨子老婆没了,带着孩子辞工回老家了。 等柳眠眠知道的时候,天香楼的生意也大不如前了。 后来沈祁要了天香楼去,说怕她劳累。 “姐姐好厉害。”柳眠眠真心夸赞。 上一世王氏就这般厉害。 这般好。 喜欢着她,喜欢着她的儿子沈良辰。甚至想力排众议收沈良辰为子。 可惜,死的太早了! 太医说,郁结于心。 王氏笑着,眼里泪花闪烁。“真的吗?你是第二个说我厉害的人。第一个是我娘… 我娘出身于商户之家,我爹是我娘店里的伙计。 无名无姓无亲无故的,后来做了上门女婿。 有一日我爹突然想起,他是王家嫡子。出门访友偶遇歹徒,头部受伤,不记得前尘往事了。 那日之后。 他便要带着我们回去认亲。 我娘就从妻变成了妾,从叱咤风云的女掌柜变成了伏低做小的妾氏。 在王家不过短短几年,我娘就死了。 那时候我才知道,人真的能郁闷死。” “还打马吊吗?我不会安慰人,只会打马吊,不知道行不行?”柳眠眠拿着马吊问。 “行。”王氏破涕为笑。 第 46章 因为她善 “一步棋,要想这么久?”皇帝呵呵笑起来:“秦楼,你现在是越发的磨蹭了啊!” 秦楼苦恼道:“皇上,棋艺越发精湛。微臣疲于应对,不敢懈怠啊!” “哈哈,人逢喜事精神爽。朕一想到明年开春就能去太华湖钓鱼,高兴啊! 这人一高兴,脑子就清亮。” 秦楼叹息一声,苦恼道:“难怪微臣脑子不清亮,微臣不高兴啊!” “说说,说出来让朕高兴高兴。” 秦楼摇头:“背后说人有失君子风范,不可言,不可言!” 秦楼越说不可言,皇帝就越想知道。催促道:“快说,别藏着掖着的,小心朕治你一个欺君之罪。” 秦楼迫于无奈苦恼道:“微臣在翰林院待不下去了。” 皇帝疑惑,“张栋给你气受?不可能啊!他滥好人一个,三棒子打不出一个屁。” “不说也罢!”秦楼摆摆手。 “但说无妨。”皇帝正是扯老婆舌的年纪,什么都想知道。 “沈状元,整日追着微臣借钱。圣上也知道微臣的家规,家里给钱都是有定数的。 臣又爱买着孤本字帖,哎……捉襟见肘啊!” 哎呦?这是嫌弃朕给的俸禄不够花?皇帝脸色微变。 就听秦楼又道:“这沈状元在天香楼吃霸王餐,欠了一千七百多两银子。 天香楼,陛下知道吧?那是柳夫人的产业,张大人也在那改善伙食。 张大人是个热心肠,听说沈修编欠了银子就帮着三皇子侧妃收债。” 皇帝伸手打断,“等等,你慢点说!这跟老三又有什么关系?” 秦楼叹息一声:“三皇子娶了柳尚书的嫡女,柳夫人把天香楼给柳家嫡女做嫁妆了。” 皇帝点点头,听懂了!沈状元欠他儿媳妇钱,欠他儿子钱。 皇帝有点不高兴了!四舍五入欠他的钱!“他现在还多少了?” “还六十两,昨日沈状元还跟臣借钱买炭火。按理说臣应该借,但是吧……”秦楼拉长音。 但是啥?皇帝很好奇。 “微臣小心眼啊!沈状元曾经摔坏了微臣的汉白玉棋盘,还说赔付微臣一副白玉棋盘。 现在还不曾赔给微臣,哎! 微臣是冤大头啊!” 一向清高的秦楼,难得一见视财如命的样子。 好像孔雀开屏一样稀奇。 皇帝心情不错,“你呀!也有财迷的时候,难得难得!” “微臣听闻皇后为京中百姓捐了十万两银子,柳侧妃也捐了三万两。 微臣也想捐些银子,无奈囊中羞涩啊! 这不?着急吗!”秦楼满脸真诚,提起曹皇后满眼崇拜。 毫无心机的样子,让皇帝摇摇头。“你呀!太年轻,总在翰林院也不是那么个事。 去大理寺历练历练,再看书整理书,就成书呆子了。” 好坏不分啊!皇后那钱是自愿给的吗?那不是赶鸭子上架硬掏出来的嘛! 皇上寻思半天,“你说柳家嫡女怎么样?” 秦楼看目的达到,仍旧不敢懈怠。“心善!比我家小妹还乖,微臣跟他哥哥玩的好。” 秦楼说完话,眼神有一瞬间的闪躲,心中有一瞬间的柔软。 皇帝点点头,“嗯,眠眠是挺善的。”三万两白银呢!说拿就拿一点不扭捏。 “你说,朕的几个孩子谁可以?谁更好。” 这是一道送命题啊! 秦楼不怕,他早给自己划分好了队伍。 仍旧诚惶诚恐道:“圣上的孩子,自然都好。如同五指一般,皆是重要,哪里能分出谁更重要与否呢!” “谁更好呢?”皇帝又问。 秦楼睁大双眼,带着一分天真。“硬要说啊!那当然是三皇子了,他娶了柳家嫡女。 柳侧妃她善。” 秦楼终于下一子,一子下虽输。满盘活… ——— 明月居 “王妃,康世子求见!” “康世子,是跟悦薇有婚约的那个?”王氏有些茫然,她不善走动,并不知道京中有几个康世子。 “我陪姐姐去看看!”柳眠眠起身,自然的挽着王氏的胳膊。 康世子胡里拉茬,坐在正院会客厅里。 旁边还坐着一位红衣女子,头戴赤金点翠步摇。 “这是素未蒙面的贵妾,陈小姐?” “王莹,你怎地来了?” 柳眠眠同王氏异口同声。 王莹起身,长睫沾泪:“长姐,临近年关母亲想念长姐,便让莹莹来看看长姐。 长姐可想我?” 屋里知道内幕的心腹丫鬟,表情跟吃屎了一样。 柳眠眠也拉拉着脸。 王氏站着不动,丝毫没有亲人见亲人两眼泪汪汪的感觉。 那表情就好像见到一个讨厌的陌生人。 装都不想装。 王莹满脸尴尬,“呵呵,康世子!长姐看见我高兴的傻了!呵呵……” 柳眠眠澄澈的眼里满是鄙视,“还能这么曲解意思,你也是八面玲珑了!” 这不屑的口吻,让王莹气闷。 又不敢硬刚回去。 怪只怪,柳眠眠穿着千金不换的云锦,头戴整套的绿松石头面。 先敬罗衣后后敬人,王莹不敢造次。 “王氏嫡女王莹,参见柳侧妃。”王莹盈盈屈膝行礼。 柳眠眠没喊起,走到主位坐下,端起茶杯。 “康世子,怎么又怜香惜玉了?”阴阳怪气。 “康世子,同王妃的妹妹都特别的有缘分啊!” 王氏对王莹视而不见,径直走到柳眠眠身边坐下。 就听柳眠眠又道:“这个王小姐,还是贵妾呗?” 王莹嘴比脑子快,怒道:“你……才当妾。” 王氏瞬间变了脸色,“王莹,你闭嘴。” 柳眠眠笑意盈盈:“本侧妃,就是妾啊!世人皆知。 王氏嫡女不知道吗?” 主打一个气死人不偿命。 康世子面露苦涩,“今日修缮河堤,偶遇王小姐呼救。” 柳眠眠笑道:“要不?你推了这个差事吧!一段河都救两人了,再修下去你们侯府后院就装不下了。 你说你这么心善,投胎做什么? 在庙里躺着多好啊!还能吃香火。 上这来感受人间疾苦来了。人家修河是费银子,你修河费未婚妻啊!” 康世子脸色微红,眼角泪光闪动。起身抱拳道:“康某告辞…” 第 47章 王氏嫡女王莹 王莹突然抓住他腰间的剑穗,期期艾艾道:“康世子。” “放手。”康世子轻轻抚平剑穗,“王小姐,自重。” 王莹眉目一跳,“你抱我的时候,怎么不让我自重?现在让我自重……” “我那是救你,不是抱你!”康世子红着眼。 “我不管,反正我清清白白的身子被你碰了。”王莹眼露狡黠。 她是看出来了,这王影有人撑腰了,还敢凶她! 柳家嫡女嘴又损,她又惹不起。还不如把自己婚事定下来,赶紧回王家待嫁。 王莹的贱样,让王氏臊的通红。厉声道:“王莹,你不是有婚约吗!不要丢了王家的脸面。” “姐姐所有不知,知州的公子骑马摔死了。妹妹如今没有婚事了…… 莹莹的命好苦啊!”王莹捂脸哭泣。 海棠低声问道:“王妃这是个好消息吗?” 王氏忍住笑意,点点头。 海棠一本正经道:“恭喜你,王小姐。” “???”王莹一时忘了哭泣。“我说…我死了未婚夫你恭喜我?” 海棠点头:“嗯,一个知州公子一个侯府世子。你未婚夫不死,你能拽人剑穗吗? 他不得砍你啊!” 海棠说完话,屋里丫鬟婆子都低头笑了。 柳眠眠考虑再给海棠涨点月例银子。 “随风,把我的妆盒拿出来让海棠随便挑” 王氏那嫁妆少的可怜,海棠怎么忍心要。 堂堂王妃还戴着金包银的头饰。 海棠毕竟管着柳眠眠的嫁妆,她是见过大世面的丫鬟。 摇摇头:“谢王妃,奴婢不要,奴婢看王小姐头上的点翠步摇就挺好。” 王莹捂住了头上的步摇,“你一个丫鬟敢肖想我的头饰,你要不要脸。 这是点翠,你知道多难得多贵吗?” 王氏宠溺一笑,丫鬟像主子。 她很喜欢。 “好!紫荆帮本宫,把我的点翠步摇拿过来。 我母亲的步摇放在三小姐那也够久了。” 王氏刚吩咐完,紫荆面无表情拔掉了王莹头上的步摇。 精准无误的扔到海棠怀里。 “哎呦!哎呦!吓死我了,好悬没掉。”——海棠。 “王影,你当着外人的面,让我难堪吗?没有王家你什么都不是,你还能当你的三皇子妃吗?当心鱼死网破!”王莹威胁道。 “我姐姐当不当皇子妃,不用你王家嫡女操心,左右你是当不上的。 柳瑞家的,把王莹送回王家,就说本侧妃不想见陌生人。” 柳瑞家的膀大腰圆、轻车熟路刚要拿出汗巾。 又收回去了。 伸出小胖手,“请吧!王小姐,你家还挺远的咱们早点走,老奴早点回来。 外面的饭,老奴吃不惯。” 王莹恶狠狠的瞪着柳眠眠,想到他尚书的爹,太傅嫡女的娘还有贤妃的姑姑。 还有她男人是三皇子。 这口气硬生生的往下咽。 都有点顶脖,可是没办法。 王氏不想走,坐了两天一夜的马车。精心布局、精确踩点、让柳眠眠三言两语就打乱了。 柳眠眠托腮问道:“康世子,你说她们都相中你什么了? 相中你不刮胡子,相中你方死了前未婚妻?” 康世子苦涩一笑,“相中我家世袭罔替的爵位。相中我摇摆不定,不能坚守心中所想。 相中我是个滥好人。” 海棠乐道:“主子,你说孩子没了他来奶了。 李小姐走了,他玩上悔悟了,早干啥去了!” 柳眠眠无语道:“你快别说话了!一会儿康世子哭死了,她娘让你给他配冥婚。” “小姐,你不最爱听我说话吗?”海棠委屈道。 王氏眉眼弯弯:“我爱听,海棠你说。” 海棠冲着柳眠眠嘻嘻傻笑。 康世子眼眶通红,拉住海棠道:“走了?你说悦薇走了,她去哪里了?” 海棠拽出自己的胳膊,“我主子不让我说话,你别拽我! 走哪?走天上去了,天上没有负心汉。” 康世子苦笑两声,踉跄着往外走。 王莹急忙喊道:“哎……我怎么办啊!你可是碰了我!你得对我负责啊!” “不怕死,你就嫁进来试试,我不止克未婚妻。”康世子头也不回的走了。 王氏垂目问道:“你的人等在哪?让他们把你带回去。不要来京城了,从今往后我同王家没有任何瓜葛了。 如果你们再蹦哒,我娘的钱。我会一分不剩的都要回来。” “你敢!没有家族庇护你什么都不是。”王莹气的要死。 “她不敢我敢,以后自有我柳家庇护她。回家告诉你娘和你爹把把贪进去的银子给我吐出来。” “什么银子,那都是王家的!跟她有什么关系。” “都是她母亲的银子,不管多少都给我吐出来。 我们就是用来修缮护城河也不便宜你们一分。” 王氏何等得敏锐,闻音知雅意便道:“把本宫母亲的银子还回来,本宫这就进宫,把它们捐了。随风把记录的册子拿来。 咱们进宫面圣去。” “柳瑞家的,用王府的马车给她送回去!顺便把银子带回来。” 柳瑞家的一听,自己的职责又大了,又被信任了! 自豪的仰起头,“大小姐,放心老奴办事妥当。” 柳瑞家的掏出汗巾,趁其不备拽着王莹的胳膊一扭。汗巾就塞进王莹嘴里了。 呜呜呜 “告诉王家,王莹这个名字本侧妃不喜欢。王家家主应该知道怎么做! 毕竟他都能贬妻为妾,想来懂得取舍。” 莹和影谁是谁的影子? 王莹被送回王家,王氏看着混浊的天。 天一下就变得晴朗了。 压下胸口的那团气也散了,眉头舒展开。 无声的笑了。“原来我认为很难的事,竟然这般简单。” “总比算账简单的,就单单丫鬟婆子的月例银子,就能让我焦头烂额。 姐姐以后就多劳一些,让我清闲一些。” 王氏抬起头,早已泪流满面:“你,信我?” 柳眠眠笑意盈盈,挑眉:“你说呢?” 是夜。 王氏的小佛堂里供奉着一个牌位。 “娘,我什么都不会!你说她喜欢我什么呢!” 琴棋书画没有一样会的,残破的小院子里只有她娘留下的算盘。 “随风,把我的算盘找出来吧!” 第48 章第一场雪 第一场雪。 沈家人从猫儿胡同搬了出去。 芳芝走到小寡妇门前,扬起了头,呸了一口。 小寡妇倚着门,“呦!芳芝妹妹,姐姐提前祝贺妹妹当官太太。 以后享福,享清福……呵!” 沈祁并没有什么值钱的家当,沈家人多,一人拿点很快就搬完了。 新的住址是昌盛街上,前面是铺面,后面有东西两个院子。 赵绵绵的哥哥跑商回来了,上京来寻亲。一家人拿了所有积蓄买了这间房。 前面的铺子,用来做买卖,后面的两个院子住人。 赵福也并未客气,直接搬进了东主院。 沈祁见赵福一家人住进了主院,皱起眉头,最终也并未说话。 冬季寒冷,赵夫人在老家有丫鬟婆子伺候,来京城反倒事事亲力亲为很快就病倒了。 赵福便买了两个丫鬟两个婆子伺候着。 又买了一个小厮看门。 “赵山,好久不见!”沈祁熟络的拍拍赵山的肩膀。年轻的赵山还没有发福,让沈祁有些陌生。 前世 在他的记忆里,赵山一直对他很是敬仰。 当然沈祁也给了他很多便利,赵山走私精盐,就是他捞出来的。 以后更是拿到盐印,让他卖起了官盐。 毕竟在他心里,赵山才是他真正的大舅子。 于柳家人不同。 赵山看着破衣喽搜的沈家众人,心里不屑面上不显。 毕竟是跑商的生意人,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他懂的很。 拱手道:“妹夫,还没恭喜妹夫高中状元,这官服穿在妹夫身上真是兰芝玉树。” 沈祁很是受用,“你我舅兄二人,不必如此客气。” “今日乔迁之喜,理应聚一聚。晚上我做东,来东院咱们畅谈一番。” “好,一定,等我当值回来咱们不醉无归。”沈祁拱手道。 赵山来了,机会还是有的。 沈祁想起明年年末,鞑子聚兵边疆,一时间粮食价格疯涨。 他们可以囤积粮食,东山再起。 沈祁想买些酒菜带回去,一摸兜,身无分文。 冷了脸,径直走到秦楼的屋子。 看见柳泽恩坐在秦楼的位置上,“你怎么坐在这,秦楼呢?” “秦楼?秦楼去大理寺了。” “秦楼去大理寺做什么?” 柳泽恩只觉莫名其妙,“做大理寺丞啊!做什么?你可真有意思?难道是去大理寺做学士吗?” 沈祁脸色如墨,大理寺丞——秦楼?明明上一世大理寺丞是他的,是他的。 “你为何,坐在这?” 柳泽恩有些无语,“我翰林院学士,不坐这坐哪?莫名其妙!” 沈祁阴郁的目光,让柳泽恩看的头皮发麻。“请沈修编出去帮我把门关上。” 沈祁愤愤不平,他不想承认没有柳眠眠没有柳家,他似乎什么都不是。 晚上的乔迁宴,宴请街坊四邻和沈祁一家老小。 沈家众人吃到久违的肉菜,吃的满嘴流油、毫无规矩可言。 沈祁在推杯换盏中恍如隔世,眼前是假山奇石、雕栏画栋是朱雀大街的宅子,是沈府。 口中的酒苦涩难耐,一杯接一杯。 沈祁把自己喝醉了。 “妹夫,我送你回屋子。”赵山亲热的架起沈祁的胳膊。 “好,回沈府,回沈府。”沈祁嘟嘟囔囔。 赵山似笑非笑,叫来小厮。“把姑爷送回去。” 沈祁回屋,后半夜发起了烧。 外面飘着雪花,单薄的床上,沈祁滚烫的身体翻来覆去。 一双冰冷的手抚在火热的额头上。 沈祁抓住了那只手。“眠眠,别闹!”便把那只手的主人拉入怀。 “相公,我是芳芝不是小姐。”随即又想到赵绵绵也叫绵绵,她分不清沈祁叫的到底是谁。 一个半推半就。 一个热情似火。 第二日一早,马车嘎吱吱的走在路上。 柳瑞家的抖掉一身风雪。“大小姐,老奴把东西带回来了。” “海棠,你亲自送去正院。不要着急回来,再陪姐姐说说话。” 王莹被送走后。 王氏病了,压抑的太久终于释放了出来。 “王家,可有难为你?” “老奴,带着王府的侍卫呢! 料想,他们也不敢难为我。 老奴一去,他们居然问是不是给三皇子提亲来的。活这么大岁数就没看见那么不要脸的人家。 原来那王氏嫡女,是想来咱们府里做妾的,路上碰见康世子那个冤大头。 就改变了计划,找了几个地痞流氓让康世子英雄救美。 康世子那个棒槌,果然就上当了。 给我气的呀!就把册子一扔,让他们按照册子上写的一件一件给我装箱子里头,用坏了的就给我折算成银子。 王家老爷,还问老奴是不是王爷让来的。 老奴把大小姐的名号一报,那王家老爷脸色绿的呦!跟吃屎了一样,灰溜溜的把册子上的东西都装上了。 还差了点银子,用两处铺子补上了。” 柳瑞家的仰起头,与有荣焉:“大小姐的名头就是好使。” 柳眠眠以为还要费点周折,没成想这般顺利。 也有些疑惑道:“我在京城,风评这么不好吗?把王家吓成这样?” 谢凌渊望着柳眠眠,眼神中无尽的温柔蔓延开来,仿若那点点星光,又带着笑意:“现在京城家家户户都知晓,谢凌渊自从娶了柳眠眠,越发的会告状了! 还一告一个准。” 就连生了皇长孙的大皇子妃都下马了。 一毛不拔的曹皇后都忍痛掏了十万两银子。 谁还敢跟三皇子妃掰扯。 “王家老三在任上几年没动,今年好不容易走通关系,想挪挪窝。 王家不想在这个时候得罪你。” “没想到我还一战成名了!”柳眠眠点点头,好满意啊! “王家拿出这些东西,恐怕要伤筋动骨好一阵子了。仇久查到一些有趣的,你要不要看看?”谢凌渊招招手。 “要,是何有趣的东西?” 谢凌渊对着自己的书房,抬抬下巴。 柳眠眠屁颠屁颠的跟了上去,关上了门。 谢凌渊从抽屉里拿出密信,指指椅子,“坐这看!” 第49 章 告状 啪——“这王家,真是生财有道啊! 算上王姐姐的爹,王家有四个“失忆”的适龄男子,分别都娶了商户的独女。 吃绝户,哈! 等商女生完孩子之后,就突然想起了自己的身份,带着商女和孩子回王家认亲。 回到王家后,无一例外的家中早有正妻。 商女放不下自己的孩子只能委曲求全。 不出几年便死了。真是这般赶巧了,都红颜薄命!” “光照不到的地方,难免有龌龊事,百年世家也不例外。谋财害命屡见不鲜。” 冬日的阳光,温暖中带着冷冽,落在谢凌渊身上。 谢凌渊放下手中的书,“几个商女的孩子,只有王影还活着,他爹对她娘和她还算有一分真心。” “真是谢谢他的一分真心了。”柳眠眠咬牙切齿。 谢凌渊起身揉揉柳眠眠的小脸。“眠眠,为这种人家,气坏身子不值当。 想做什么就去做,我给你撑腰。” “告状去,这冰山一角就如此不堪。指不定,王家还有多少污垢呢!”柳眠眠美眸一闪。 谢凌渊接过紫荆手里的披风,“父皇年纪大了,年纪大的人重感情行事温吞,恐你失望。 就如曹皇后一般。” 柳眠眠抬起下巴,任由谢凌渊给她系上披风。“曹皇后毕竟是枕边之人,总是有感情的。 我有银子,祖母说有钱能使鬼推磨。” 御书房里,皇帝正在批阅奏折。 “皇上,三皇子侧妃求见。” 冬日宫里烧了地龙,火气有些大,肝火旺!“不见!” “皇上,是尚书府嫡女柳眠眠,抬着一个硕大的箱子。”换句话说是送财童女。 “哦?眠眠啊!让她进来吧!”皇上放下手中笔,揉揉眉心。 “皇上,万福金安。” “坐吧!今日怎么想起来进宫了,可是想你姑姑了?雪天路滑,出门要仔细一些。”皇上的目光落到柳眠眠的肚子上。 多少有点着急。 心里寻思一个不行,三四五六都不行?这老三不会真有毛病吧! “一会儿,就去姑姑宫中。儿媳是来送银子的!”柳眠眠指着大箱子。 “什么?再说一遍,送什么来的?”皇帝假意听不清,嘴角压都压不下去。 “父皇,儿媳是来送银子的。” 柳眠眠声情并茂的说了一遍这箱钱财的来历。 稍稍做了一些改动。 “父皇,这就是王妃让儿媳送过来的。是王家归还的,可是儿媳发现有几样是赝品。 这个景泰蓝壶、这个珍珠头面、这个、这个、”零零总总柳眠眠掏出了十来件。 “这些本是王妃大义,捐赠出来修缮护城河的。 没想到王家这般胆大,敢偷梁换柱。” 皇帝听出来了,这小丫头是找人撑腰来了!什么假货,恐怕王家没那个胆子。 有胆子的是他这个小儿媳。 “行了,就说你想怎么办吧!王家在当地毕竟是大族,百足之虫,死而不僵。 总不能因为几个商女,置王家于死地。 把他们几百口拉去菜市场砍头吧! 这样被天下学子、御史讨伐的就是朕了。 王氏如果脱离王家,她的身份便不配为皇子妃,她到时候又当何去何从。 一个商女,侍妾都不配,她又如何留在王府里。” 德胜公公刚要说话,皇帝摆摆手。 “去御膳房拿着点心。” “嗻……” “父皇在教儿臣?”柳眠眠跪下,“请父皇教儿臣,儿臣心有怨气夜不能寐。” “这世间。人活着难免有取舍,做皇帝的也不例外。有些事可不用打打杀杀,有些事又要杀伐果断。 天冷路滑,银子留下你回去吧!好好想想该怎么做。既让人挑不出毛病,又让王家有苦难言。” “是。”柳眠眠叩首起身。 转身离开的时候嘟囔道:“百年大族,死而不僵。一代一代传承下来,不说富甲一方。 也不会穷到哄骗商女的地步啊!真是想不通,他们家祖上积攒的银子都花哪里去了呢?” 皇帝皱着眉头,“你再说一遍。” “王妃说王家很是节俭,那王氏嫡女,王莹头上的点翠步摇,还是王妃生母留下的。 点翠是难得,可是早已经旧了,还是一个死人之物。 一个嫡女丝毫不介意。 王家真不是惯孩子的人家啊!让嫡女都过的如此寒酸。 还好,我没生在王家。”柳眠眠庆幸的拍拍胸口。 皇帝心中升起一丝疑虑,是啊!王家不温不火,可是也不应该穷那个地步啊! 让嫡子装失忆,吃绝户! 别说世家嫡子了,就是落魄世家庶子也做不出这么丢脸倒灶的事啊! “小圆子,去把三皇子和秦楼叫来。” 又对柳眠眠道:“眠眠先回去吧!” 目的到达,柳眠眠笑意盈盈转身离开。 德胜公公等在御书房的门口,满脸慈爱:“柳侧妃,都是您爱吃的糕点。 雪天路滑,你慢行!” “是,劳烦公公了。”柳眠眠态度恭敬。 德胜公公回到内室。 见皇帝站在舆图前面,指着王家所在的位置眼露厉色。“德胜,这王家恐有不臣之心?” 德胜公公抬起头,面上杀意尽显。跟刚才慈爱的样子,判若两人。“老奴亲自去查。” 车轴嘎嘎吱吱… 路过朱雀街。 “停一下。”马车停在街尾,柳眠眠望着门口的石狮子。“海棠,去那户人家敲敲门,我想进去看看。” 原来朱雀街的房子,不是她的嫁妆! 海棠跳下马车,扣响门环。 “谁?”一道洪亮的男声从里面传出? 打开门,门里门外的人都愣了。“海棠,你不在府里跑这来干什么?” “你住这?这是你的房子,仇侍卫?当侍卫这么赚钱的吗?” “赚不赚钱的,你又不是我婆娘!问那么多!” 仇久看见王府的马车,抱拳行礼道:“柳侧妃。” “这是府里的产业?”柳眠眠带着疑问。 “这是贤妃娘娘的嫁妆,是老太爷单独给的,没写在册子上,侧妃年纪小可能不大知道。” 柳眠眠点点头,原来前世的沈府是谢凌渊送的。 “知道了。”柳眠眠撂下帘子,“起风了,回府吧!” 马车嘎吱吱的前行。 街道的另一边,芳芝穿着薄棉袄跟在沈祁的身后。“相公,咱们来朱雀街做什么?” 第 50章 王家 “大理寺丞,秦楼觐见。” “臣,大理寺丞秦楼见过圣上。” “你穿大理寺的官服,比翰林院的舒服。” “多谢陛下夸奖。臣秦楼参见三皇子。” “秦大人,多礼了。” 皇上也不绕弯子,临近年关各方的奏折跟雪花似的。 黑天看奏折,白天还看奏折。 年纪大了,总有些力不从心。“老三,王家的事你怎么看?那毕竟是王氏的亲爹。” “父皇,女子出嫁从夫。 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何况区区一个王家家主。” 皇帝皱着眉:“王氏出身本就不高,再有个获罪的娘家,恐怕德不配位让人笑话。” 秦楼替三皇子捏了一把汗,帝心难测。 这王氏从正妃上退下去,是提柳侧妃为正妃,还是再娶一人。 都说不准,全看皇帝旨意。 谢凌渊抖着脚道:“父皇,我大哥的前媳妇还是个庶民呢!现在还在大皇子府住着,他都不怕被笑话,我怕?” 皇帝冷哼一声:“站直了,像什么样子!” 谢凌渊乖乖站直。 “秦楼,你怎么看?” 秦楼为自己捏了一把冷汗,你们父子博弈,让我参赛? “臣,都不知事情原委,不敢口出妄言。” 皇帝并没有放过他,小内侍给他叙述了一遍事情的原委。 想到那个灵动的小姑娘,频频告状。 秦楼险些失笑。“臣有句话不知当说不当说。” 皇帝点点头,“说吧!” “臣觉得——柳侧妃年纪小,脾气直率是以女子角度出发,不忍再有商户女子受王家蒙骗。 再发惨案。 可又不好随意处置王家,恐世人误会柳侧妃想动摇三皇妃之根本,想取而代之。 所以才来告状的。 只是听完王妃遭遇,臣也有些疑问!同为世家,王家是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了? 穷成这般,实属罕见!秦家旁枝也做不出这般不要脸的事。” 皇帝起身看向墙上的大圣朝舆图。 秦楼余光一扫,便觉有异。 侧身同谢凌渊交换了一个眼神。 恐怕皇上见微知著,察觉王家有异。又不好主动彻查王家…… 这个梯子谁来递呢? 秦楼话锋一转,“这三皇子妃毕竟是皇家儿媳,代表着圣上脸面。 有如此身份是略显寒酸了些,可被欺负在明面上也是在打皇家的脸面。 实在是欺人太甚,这王家至三皇子脸面与何地。 王妃生母被骗婚,贬妻为妾惨死于王家。大仇难报也是可怜之人。 臣大理寺丞秦楼,请旨彻查王家,还给枉死的商女一个公道。” “儿臣同王氏鹣鲽情深不曾想过换王妃,王氏敦厚仁和同府上侧妃相处都融洽。 更是儿臣的贤内助。 儿臣不忍岳母惨死,为王氏请旨彻查王家。” 皇帝目光深邃如渊,“准。” 谢凌渊走后,德胜公公给皇帝倒了一杯菊花茶。 “皇上,三皇子也长大了,都知道为皇上分忧解难了。” “呵呵,你这老货啊!他那是为朕分忧解难吗?那是为他媳妇分忧、解难。” “三皇子和王妃感情好,也省的皇上操心,不是?” “哼,他跟谁感情好你不知道?还揣着明白装糊涂。” 德胜公公笑道:“都是好孩子,有什么关系呢!” ——— 三皇妃王氏久病不愈,思乡心切。 三皇子谢凌渊同王妃鹣鲽情深,特请旨陪王氏回乡探亲。 被废的曹氏听见这个消息,撕碎了帕子。“贱人,拿本宫去卖好,王影那个贱人得了便宜还卖乖。 还和和美美的过上了,都是贱人。” 冀州。 王家。 “王家家主王连城,见过三皇子、三皇子妃、柳侧妃。” 王连城不到五十岁,单看外貌很是儒雅。断然不会跟装失忆吃绝户联系到一起。 “嗯,起来吧!” 王连城看着脸色蜡黄的王影,笑道:“王妃的病可好了?你母亲给你准备好了别院,就等你回来呢!” “咳咳……王家主客气,我母亲早已仙逝,又哪里来的母亲呢?” “………” 王连城的妻子刘氏笑道:“哎呦,大姑娘看你这话说的!那低贱的商户女子也值得你叫一声母亲? 商户的女儿可嫁不到皇家呢?影儿可别得了便宜再卖乖。” “本皇子不介意。”谢凌渊端起茶杯幽幽道。 不介意,刘氏可不信! 一个人男人爱一个女人的眼神,她可太知道了。 这三皇子看王影的眼神毫无爱意。 “大姑娘,你也老大不小了!入府几年一儿半女的都没有。说出去都丢了我王家的脸面。 你看看柳侧妃,年轻貌美的。是吧? 来……霜儿,见过三皇子。” 少女娇娇柔柔的,“霜儿,见过三皇子殿下。 殿下万福金安。” 刘氏笑道:“霜儿,聪颖乖巧就留在你大姐姐身边照顾她吧! 替她分忧,也好让你大姐姐的病赶快好起来。” “是。”王霜含羞带怯的看了一眼谢凌渊。 柳眠眠眉头微皱,冷笑一声,“刘夫人的爱好,跟皇后娘娘的爱好居然相同啊!自己家的屁事没管好。 就操心别人家的事!这么爱操心开个怡红院岂不是更好。 买她一百二个姑娘,每天都能送出去一遍。” “你……”刘氏刚要口出恶言,王连城咳嗽一声,“三皇子远道而来,膳食已经准备好了,请!” 丫鬟端来鎏金盆,盆里洒落着玫瑰花瓣。王霜端起鎏金盆,娇滴滴道:“请三皇子净手。” 谢凌渊的手在鎏金盆里沾了沾。 王霜拿出熏过香料的帕子,“三皇子,请。” 谢凌渊不动声色的拿起帕子,帕子上的熏香是价值不菲的鹅梨帐中香。 “小女,给三皇子布菜。”六十六道吃食可谓是包罗万象。 天上飞的地上走的,水里游的应有尽有。 “这是红灼鱼脸肉,取鱼眼下,鱼鳃上最嫩的部位,制作而成。 这是凤凰蛋,取出鹌鹑蛋的蛋黄放入精肉和虾仁,再灌回鹌鹑蛋中。 三皇子,你再尝尝这火腿冬瓜汤。 黑山猪肉用果木柴在下面熏制七七四十九个时辰,才熏制而成的火腿。” 【你好,十月。】 【愿祖国母亲盛世长久,四季风平,山河无恙。】 第51 章 掌掴刘氏 “不愧是百年王家,真真是底蕴丰厚。 每道菜都精美名贵,姐姐以前可是长食?” “不曾,闻所未闻见所未见。” 王影说完这句话,王连城的脸色不虞。“柳侧妃,王家家训不可过奢,王家平日里饮食比较节俭。 今日为招待三皇子,特意准备的这些。” “那为何王家霜儿对这些食物如数家珍,还是之前你们背着姐姐食用过? 这节俭的家风只对姐姐一人?” “………” 这话突然就不好回答了,你们说节俭,之前自己吃不带王妃? 就节俭王妃自己? 说节俭,王霜如数家珍。 “柳侧妃不要误会,是霜儿背过菜谱才知道的如此清楚。” “王小姐天赋异禀,不用看食物单单背菜谱,就可以盘盘对的上。” 王霜求助的看向刘氏。 刘氏笑道:“柳侧妃,是影儿!她从小被养的脾胃虚弱,大夫说不可食的过于油腻。 我们只能精养着,并未给她食用这些荤腥之物。 这些吃食我们也是食用的,我们王家虽不如你们柳家,可在冀州也是数一数二的。” “哦?是本侧妃误会咯?那你们王家为何贪墨姐姐母亲的家产呢?”柳眠眠挑眉。 “什么贪墨?柳侧妃实在是误会了。 是我放不下翠娘,瞩物思人,本想着等我百年之后再把她的物件留给影儿。 没想到让这孩子误会了。” 王连城一拱手,“请影儿谅解爹爹,你母亲伴我多年!救我于危难之中。 爹爹实在放不下她。” 王影气的手指发抖,脸上的血色褪尽。他满手血腥,佛口蛇心却装作痴情一片。 “王家主真是痴心一片,损坏缺少的东西又怎么解释呢?太怀念,给撸坏了吗? 王家主,手速挺快啊!” “咳…”躲在随行侍卫中的秦楼忍不住咳嗽一声。 手速挺快!!! 传闻柳家老夫人就曾舌战群儒,直接骂娘。 果然是祖孙啊! “你……”王连城差点吐血。 “咳咳…”剧烈的咳嗽,让王影脸上有了血色。 刘氏变了脸色,阴阳怪气道:“柳家嫡女真是与众不同,什么话都敢说。” “怎么不敢说?我说的话大逆不道吗? 刘夫人当自己是谁?当今皇后吗?还是王连城自立为王了? 本侧妃站在大圣的土地上,说句话还要受你冷嘲热讽。 柳瑞家的。” 这活柳瑞家的熟悉,大胖手如蒲扇,啪——啪—— 啊——啊—— 打完两个,看看柳眠眠。 柳眠眠点头,柳瑞家的拿出汗巾擦擦手。 刘氏捂着脸道:“唔呜呜——你凭什么打我?你就是身为柳家嫡女也不能随意打人。” 一时想打,就打了!还用找理由吗? 柳眠眠冲着海棠挑挑眉。 收到—— 海棠伸手一指,厉声道:“我家主子是圣上的儿媳妇,是皇家的人。 你这是藐视皇权,恐怕是想谋逆。” 刘氏气极怒,食指指着王影道:“你,王影你是死人吗?让外人这么说我,我可是你嫡母。” 王氏不由自主的抖了一下。 柳眠眠怒不可遏:“大胆,对当朝王妃不敬。来人……” 柳瑞家的早已经准备好,塞汗巾。 啪—— 啪—— 啪—— 啪—— 王霜指着王家的丫鬟婆子,“你们是死人吗?你们上啊!就看着她打母亲。 小心把母亲把你们都卖了。” 王氏的丫鬟婆子有几个向着柳瑞家的冲了过去。 谢凌渊都没有动,仇久目光平静的抽出随身佩剑。 身后的侍卫都抽出了刀。 王连城眼神中闪过一瞬厉色,然后笑道:“误会,误会!是妇人无状。 刘氏因为小女婚事,最近有些疯疯癫癫的。望三皇子和侧妃娘娘恕罪。” 柳眠眠垂目,柳瑞家的停下手。 “王家主,既然尊夫人疯疯癫癫的,就好好的养着,不要出来吓人了。” “是是是…柳侧妃说的是。”王连城手一指,“你们两个,快把夫人送回内院。” 刘氏被婆子拽走,王霜站在原地愤恨的看着柳眠眠。 王连城轻咳一声。 王霜儿突然身子一软儿,眼波流转,娇滴滴的道:“三皇子,霜儿给你盛碗汤。” 若有若无的香气混合着饭菜的香味,弥漫开来。 谢凌渊静静的看着她。 王霜儿身子仿佛柔弱无骨,往谢凌渊身边靠去,葱白一样的手不紧不慢挽起雪白的衣袖。 露出白皙如脂的手腕,手腕上挂着如血红的手镯。 白衣、素手、红镯。“霜儿,伺候您可好?” 香气更浓。 “王姑娘的这等仪态,让本皇子想到一个人。”谢凌渊不动声色挪挪屁股。 “是什么人?呢——”王霜声音甜美娇软,带着一丝拉长的尾调,眼波流转。 王霜自信,只要三皇子把她带回去,就一定离不开她了。 “王家主?这霜儿小姐,是王家主特意为本皇子准备的?”谢凌渊声音沙哑,让人听不出喜怒。 “是,望三皇子不嫌弃。”王连城嘴角带笑,“三皇子,您能喜欢,是我们王家的福气。” 谢凌渊点点头。“可。” 王霜轻蔑的看了一眼王影,又挑衅的看了一眼柳眠眠。 整个身子往谢凌渊身边靠去。 谢凌渊一个闪身避开。“王小姐莫急,仇久带王小姐先去别院。” 王霜媚态横生,“霜儿,等着您。” 随着王霜的离开,香气渐渐消失。 一顿饭后。 谢凌渊他们回到了王家别院。 别院华丽非常,即使在冬季,屋内盆栽也是郁郁葱葱。 谢凌渊推开卧房的门,香气翩散。 一身白色薄纱赤脚的女子,从床上一跃而下。“三皇子,殿下……” 声音妩媚,带着细细的小勾子。 “殿下,让霜儿伺候你,可好?姐姐能做的事,霜儿都会!姐姐不会做的事,霜儿也会。” “是吗!王氏不会做的事你都会?” “那当然,三皇子要试试吗?爹爹可是给霜儿请了好多师傅呢!” “那你会胸口碎大石吗?” “???”王霜一愣儿,“三皇子,想看?霜儿也是可以的。”王霜贴在谢凌渊耳边,吐气如兰。 第 52章 胸口碎大石 “想看。” “来啊!霜儿~给你看!”王霜青葱一般的手勾起自己的衣带。 轻轻一拉。 肩膀上的白纱缓缓下滑,如玉般的香肩缓缓露出。 谢凌渊面无表情握住王霜儿的手腕。“不急,有些事要问你。” “问啊!霜儿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凤凰蛋,王小姐可吃过?” 王霜眼神飘忽下,不自觉的咽下口水。“吃过的。” “今日本皇子食用凤凰蛋,中间的肉馅有一丝丝酸,可是放了镇西的香醋?” “呵呵,三皇子的嘴可真好使!就是放了镇西香醋。” 地下凉,王霜儿有些站不住,左摇右摆起来。 身上的白纱滑落,露出里面赤色鸳鸯交颈的肚兜。 谢凌渊放开王霜儿的手腕,转过了脸,脸黑如墨。厉声道:“把衣服穿上。” 说好的诱敌深入。 谢凌渊感觉自己做不到。 王霜儿扭着腰肢,“不呢!霜儿还没有给殿下表演才艺呢?” “胸口碎大石?你真的会?” 王霜儿往前挺了挺,“殿下想看吗?” “想看!仇久——” 砰!门被踹开。 仇久抱着一块半米长的青石板,“只找到这么大的,对付用吧!天太冷,不好抠。” 细看一下,青石板上还有泥土和冰碴。 砰的一声,青石板被扔地上。 “啊!!!”王霜儿慌乱的穿上了自己的纱衣。 “殿下,你快让他出去!这个狗奴才看我,我可是您的女人啊!” 仇久面无表情,抽出身上都佩剑。冷冷道:“你说什么?我脾气不好,想死吱声。” 柳眠眠进门。 就看见一身薄纱的王霜被绑在地上,嘴里还堵着汗巾。 旁边还立着一块青石板。 “惊扰二位了,见谅!见谅!仇侍卫好兴致。海棠,咱们走!” “呜呜呜呜呜呜呜。”王霜摇着头,湿漉漉的大眼睛里带着哀怨和求救。 柳眠眠抖抖身上的鸡皮疙瘩,“真是我见犹怜!我先走了,你们忙……” “侧妃,王爷有请。”仇久斜靠在墙上,手里拿着一只大铁锤。 谢凌渊放下手中的书,对柳眠眠招招手:“眠眠,过来!让你看看杂耍! 先喝杯茶。 等一等王氏和秦楼,我想她们也愿意看。” 王影很快便来了,她不敢让谢凌渊等她。 进门的王影看见地上的王霜微微一愣,眼里闪过一丝厉色。 王霜看见王影进门,不再发出呜呜呜的声音,而是认命的闭上了眼睛。 天色渐黑,秦楼抱着棋盘打着哈欠推开了房门。 看清屋里的人和地上的人:“嗯?”说好的将计就计,诱敌深入。 美人计呢? 一个大男人牺牲一点怕什么! 哎!这三皇子真是有福不会享! 秦楼叹口气。 莫非这三皇子果然如同传言一般,有那方面的问题? 秦楼又叹口气,看向柳眠眠的眼神中多了一份心疼。 柳眠眠接收到秦楼的眼神,有点莫名其妙。 这秦楼和王霜怎么回事?看她的眼神都这么怪异呢? 给自己加戏了? 谢凌渊放下手中的茶杯,“人来齐了,仇久让王小姐开始她的表演吧!” 表演? 仇久放下手中的铁锤,轻轻松松抱起青石板,面无表情的放在王霜的胸上。 呜呜……… 王霜只觉得胸口一沉,冰冷的青石板把骨头都要压碎了。 眼泪鼻涕直流,已经毫无妩媚可言。 呜呜呜,目光灼灼的看着柳眠眠。 仇久放好青石板,抡起大锤。“八十文、八十、八十。” “呜——呜——呜” “瞎喊什么,八十文?”谢凌渊厉声道。 一上来就三锤,什么都没问出来,人就升天了。 谢凌渊赶紧叫停。 仇久挑挑眉,“怕什么,我有分寸,又锤不死!就是疼了一些。” 秦楼眯着眼道:“三皇子有所不知,京城中给人打桩的苦力,每打一锤就喊八十。” “……” “呸!”仇久举起铁锤。“各位看官,有钱的捧个钱场没钱的捧个人场,别光看着啊!” 海棠从荷包里拿出一两银子,啪的一声扔地上。“我打一两银子的。” “姐姐,王霜可欺负过你?” 柳眠眠的声音柔和中带着关切,这一瞬王影想起了十年前。那时她被封在废弃的院子里, 刘氏只等着她及笄?,把她送人。 那天,王霜来了她的院子,笑嘻嘻把一盘绿豆糕放在她面前。“王影,你想吃吗?” 那时候的王影别说绿豆糕,就是正常的饭菜都吃不到,每顿都是厨房剩下的剩菜剩饭。 “想。” 王霜翘起腿,“来,把我的鞋舔干净,我就给你吃绿豆糕。” “我不想吃了,你走吧!” “好,那你这几天都别吃饭了。”之后的三天,果然连剩菜剩饭都没有了。 三天后,王霜又来了。“王影,把我的鞋舔干净,我就让人给你送饭。” 本来就瘦小的王影,饿得有气无力,慢慢的爬过去舔上了王霜的鞋。 “哈哈,记住以后你就是我的狗,这块绿豆糕赏你了。” 年幼的王影颤抖的伸出手,马上就要拿到了。 “哎呀!我没拿住。”王霜一脚踩上,用力的碾了碾。“哎呦呦!人家不是故意的。” “来…你再学声狗叫,我再给你一块。” “姐姐?你怎么了?”柳眠的手在王影目前晃了晃。 “呜呜呜呜呜呜呜。”王霜摇着头,恳求的看着王影。 一如当年的她。 “我想让她死,她不但欺负过我!还给我娘下过毒。”王影声音低沉带着哽咽。 是王霜以为她晕了,不经意说出的。 “凭什么,我姨娘死了!你姨娘还活着? 这回好了!我们两个都没有姨娘了。你不知道吧!我让你姨娘收养我,她居然不肯。 她一个商女,我都没嫌弃他!她居然嫌弃我。 还说什么,是为我好!呵呵……我就用嫡母给我的药,毒死了她。 现在我们都没有姨娘了,你说我天天欺负你。她会不会心疼啊! 心疼也没用,她死之后眼睛被嫡母挖了,舌头也被拔掉了。 她找不回来了,也找不到你了。” 【今天的第三更!有点晚了,国庆节快乐!】 第53 章 可见过 手上的南红玛瑙手串被褪下,拍在桌子上。“这南红玛瑙品相上乘,颗颗饱满无纹无裂。 百余两银子也是要的,王家小姐赏你了。” 80文一锤,锤百余两银子的。 人得锤烂。 粘地上铲不起来的那种。 “呜呜呜!”王霜摇着头,眼泪鼻涕糊了满脸。 美人落泪,怎样会让人心生怜悯,为之所动。 王霜跟红楼的花魁学了一年又一年。 可如今,毫无用处!王霜祈求的看着谢凌渊,试图让他怜香惜玉。 谢凌渊似笑非笑。“本王问你什么,你便回什么。如果有一点不实,谁都保不住你。” 王霜忙不迭的点头。 仇久长剑一挑,王霜堵嘴的汗巾飞起,落到海棠的脚边。 海棠嫌弃的踢远,想到一会儿可能还会用上,海棠又踢到王霜脸上。 王霜羞愤欲死,却敢怒不敢言。 “今日吃食,你们王家可经常食用?” 王霜刚要点头,喉咙腥甜一口鲜血喷出。 胸口顿疼,说不出一句话。 仇久面无表情,搬开青石板。“她泄气了,死不了。” 王霜愤恨道:“咳咳咳咳……王影,你满意了吧?什么想家,你就是回来报仇的,你想我死。” 一向温和的王氏,眼底一片冰冷。“我就是想你死,想让你们都死。你们拿着我娘的钱,还喝着我娘的血。 你们不该死吗?抠眼挖舌,你们都该死。” “三皇子,你听听这才是王影,这么狠毒的毒妇,怎么配留在你身边? 她一个商女的孩子根本不配当皇子妃。 你看看我,我长的比她美,我琴棋书画样样都会啊! 我能伺候好你的,比这个不会下蛋的母鸡强太多了。 你不知道吧!夫人怕她得势报复,早就给她下了药。 她不能有孩子的,一生都不会有孩子的。 你看看我,我是不一样的。”王霜的手脚都被捆着,她只能侧着头,找出最好看的弧度,对着谢凌渊。 谢凌渊听见王氏不能有孕,丝毫没有惊讶,脸上平静连多余的表情都没有。 他似乎早就知道了。 王氏王影也没有多余的表情,她好似也早就知道了。 这屋里最多的情绪价值是秦楼提供的。 秦楼手中的棋盘落地,咚一声。 还好他站的地方,有柔软的地毯。 柳眠眠气愤的不行,这是什么悲惨的组合。 夫妻两个一个中毒不能生,一个身体倍棒还是不能生。 难怪上一世,两个人瞧见可爱的良辰,都眼冒绿光。 两人身中剧毒还短命。 柳眠眠怒从心来,刘氏……一个都不能活! “老实回答我的问题。”谢凌渊声冷如冰。 王霜抖了抖。“不…不曾,我从小到大都不曾吃过。 嫡母,让我提前背熟了菜谱。等王爷来的时候,给王爷布菜。” “这别院可是你们王家的?你可曾来过?” “小女,也……也不曾来过!不知道是不是王家的。” 在谢凌渊的眼中,她好像一个死人。这样的认知让王霜身上生出密密麻麻的细汗。 谢凌渊站起身,行至博古架前。“这碧玉雕刻的葫芦你可见过?” 王霜摇摇头。 “砰——”碧玉葫芦落地。 “这红珊瑚摆件,你可见过?” 王霜摇摇头。 “砰——”红珊瑚摆件落地。 “这……”谢凌渊举起手中的七彩琉璃塔。 “砰——”琉璃塔落地碎成了渣。“霜儿,怎么这般不小心? 传令下去,让王家主给本王换一批摆件。” 谢凌渊看着脚下的碎片道:“王霜小姐,跳舞时不幸撞倒了博古架。” “王霜小姐,这红翡石榴树你可见过?” 王霜从未接触过王爷,可对自己的本领又自信的很,还自信满满以为自己能飞上枝头当凤凰。 没想到风月无边的王爷,私下里这样无耻。 “王爷,王爷这都是我爹借的,你别再摔了!都是要还的。 我爹会打死我的,我交代都交代。你们不就是想给王影的姨娘报仇吗?我帮你们啊! 我指认刘氏,只要你们放我一条活路。影姐姐,求求你给妹妹说说情,原先是妹妹年纪小不懂事。” 王霜撑着疼痛的身体,缓缓向王影脚边爬去。 手脚被绑着,她蠕动的像一条蛆。 王霜不明白,她妩媚妖娆又动人,放在红楼都能当花魁。 为何屋里的三个男人,都视而不见。 他们瞎啊! 翰林院门口。 “沈修编,你的折子掉了。” 沈祁拱手道:“多谢,多谢!赵大人提醒,这是下官关于古籍书典的一些建议。 本想呈给张大人!哪知张大人告假了。还没来得及呈上去,不知赵大人可有时间。 指点小生一二。” 赵权的贵妾是曹家的旁枝,赵权算是大皇子一党。 赵权随意翻开折子,看了两眼。“术业有专攻,本官对翰林院之事并不熟悉,恐怕不能指导你。” 待细看两眼,赵权合上折子揣进自己怀里。“沈修编,这折子真是包罗万象,本官拿回去斟酌斟酌。” 沈祁拱手道:“得赵大人指点,是沈祁的荣幸,静候赵大人佳音。” 赵权上下打量着沈祁,沈祁身穿冬季官袍,脚下的长靴上都是黑色雪泥。 面容白皙俊朗,五官立体分明。明明穿着穷酸,却有种高岭之花的气质。 赵权面露审视,不由得感叹果然是好样貌。 “沈修编,家中可有娶妻?” 一个喘息间,沈祁想到了东院的赵绵绵,想到了皇子府里的柳眠眠。 摇摇头,露出一个恰到好处的苦笑。“成家立业,沈某还没有立业,如何敢成家耽误佳人。 还不曾……” 听到这个答案,赵权脸上露出一个笑容,亲热的拍拍沈祁。“沈兄,样貌出众。就是尚公主也绰绰有余。 只可惜当今圣上没有皇女,可惜了!” 沈祁脸色沉了沉,他可不愿意尚公主。 驸马有权无实,不可参政。 沈祁只想重回上一世的高度,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赵大人说笑了!好男儿志在四方,怎可把前程寄托在妇人身上。 寻得明主,才是大道。” 赵权呵呵一笑,凑近沈祁低声问道:“沈状元,觉得谁才是明主?” 沈祁面带疑问,“赵大人怎会如此问,还有第二种选择吗?自古立嫡立长。” 赵权笑道:“沈老弟,说的对,静候佳音。” 第 54章 窗纱 京城的雪越发的大,沈祁没有马车。 独行在路上。 路上的熟人都来不及打招呼,低垂着头用长袖抵挡着风雪。 匆匆前行。 上一世的此时,他已经住进朱雀街的院子。 去大理寺当值,来回都有楠木马车接送,马车内部空间极大,里面放着一个炭盆子和楠木茶桌。 在这种暴雪天里,沈祁喜欢一边喝茶一边烤火。 有的时候,还会在银丝炭火炉上,烤几颗香喷喷的板栗和橘子。 脚步不自觉的走到了朱雀街。 曾经沈府的大门上,挂着两个朱红色的灯笼,在风雪中摇曳。 门前的石狮子呲牙咧嘴。 沈祁晃晃悠悠一脚踹在石狮子的脸上,“连你也笑话老爷。 谢凌渊,这一世没有我沈祁!看你能不能登上皇位。 你这个短命鬼。 柳眠眠,好好的首辅夫人你不当,当一个短命鬼的妾。 我,沈祁!会让你后悔。” 沈祁内心不满,明明他已经给了柳眠眠暗示,芳芝都已经被感动了。 为何柳眠眠不像上一世一般贴过来。 他明明已经让步了。 让他心爱的绵绵做贵妾,她还是高高在上的正妻,首辅夫人! 还有什么不满意的呢?“嗝……我沈祁要把你们都踩在脚下。 我……还是那个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沈祁。” 冀州的王家别院里。 “阿嚏…有人骂我!”柳眠眠挑眉看着王霜儿,“你在心里偷骂我?还瞪我。” 仇久拿着匕首,面无表情。 只冷冷了瞥了一眼王霜儿,王霜儿额头渗出冷汗。 匕首在仇久手里转了一圈,“再瞎看,眼睛就不必留了。” 王霜儿被绑在椅子上,惊恐的闭上眼睛,“柳侧妃,天地可鉴我没有。” “别说没用的废话,接着交代。”谢凌渊放下手中的棋子。 对面的秦楼看看谢凌渊,“三皇子,我是让你,还是不让你?你要这么下棋,可就要输了。” 王氏噼啦啪啦的打着算盘,“按照你说的,王家一年支出是三千二百两,每年庄子和酒楼和良田的收入应该是一万八千九百两。 刨去天灾减产,每年应该还有近一万六千两。 还有我娘带过来的庄子铺子,每年应该有上千两的收益。这十多年应该有十八万五两的收益。” 王霜儿震惊的睁开眼睛,“这么多银子?我不知道啊! 我没见过。”王霜怕谢凌渊不信,又道:“王爷,刘氏每个月才给我二两银子。 王莹身为嫡女,有五两银子之多。 你信我,王爷!我真的不知道有那么多银子。 家里的银子都已经赔给王影。”王霜看着仇久手里的刀,立马改口道:“不是王影,是王妃王妃。 家里的银子,已经赔给王妃了,真的没有银子了。 差点连这个月都过不去了。 刘氏嫁了十二,我们才勉强度日,真的没银子再赔你们了。” 柳眠眠忍不住笑道。“我信,毕竟没人会把素纱穿在身上。” “什么素纱?” “你身上的白纱叫素纱是夏日用来做窗纱的。” 王霜儿低头看着自己身上的纱衣。“呜呜……这块纱!花了我十两银子啊!居然是做窗纱用的!!! 我还穿着它勾引皇子,呜呜!!!” 秦楼手放在棋盘上,打乱了一盘棋。呵呵笑出声,“这王家人,哈哈! 又蠢又毒又狡诈。 手上的珠串是怎么来的?你手上的珠串千金难买。” 戴着千金的珠串,身穿窗纱。 “值千金?不可能!这就是我在集市上随便买的,才三十文钱。”王霜儿眼神躲闪道。 柳眠眠折起衣衫袖口,露出一截白嫩如玉的手臂,摊开的十指如佛前一尘不染的白莲花。 “世家女子从小用羊乳沐浴,沐浴之后,再用上百种名贵药材所制的药膏涂抹全身。 半个时辰后用清水冲洗再涂上玫瑰香油。 方能让一身肌肤洁白如玉,做到白璧无瑕。” 海棠走到王霜儿面前,拽开了她的窗纱。 撕拉一声,露出雪白如玉的肌肤。“手劲大了,一会儿赔你十两银子,就是不知道你有没有命花。” 柳眠眠举起手,比了比。“你们看霜儿小姐不说实话啊! 她这一身肌肤可不是几两银子能养出来的,从小到大,恐怕万两银子也是有了吧!” 你们看? 谢凌渊轻咳一声,“袖子放下,仇久和秦大人还在呢!成什么样子。” 秦楼:“………”“可以当秦某不在。” 仇久无语望天,“我可以自插双目,以后你的安危就自求多福。” “盲侠仇久听着也不错。”谢凌渊冷声道。 “阿嚏…”被撕坏窗纱的王霜儿。“阿嚏……” 每一声阿嚏都伴随着胸口的阵痛。“我我这是……” 柳眠眠把袖子乖乖拽好。“天生丽质?别吹牛了! 赶紧交代,交代好了,我回去睡觉!良宵苦短周公难约。” 上一世临死前天天失眠,现在终于倒头就睡了。 柳眠眠很享受。 半晌儿! 王霜儿都不说话,她在权衡利弊。 “仇久,本侧妃还是想看胸口碎大石。 从波澜壮阔到菜板子,还挺有看头的。” 仇久嘴角抽抽,放下手中把玩的匕首,走向青石板。 不说,就是现在死。 说了,是以后死。王霜儿还是会选择的。“我说,我说! 是刘氏我嫡母,珠串也是她给我的。 珠串摩擦生香可以吸引男子,捏碎以后里面的香料可以溶于水,可催情。” 仇久似笑非笑,拿起匕首飞射出去。 匕首擦着王霜儿的脸划过。 “啊———壮士,爷!你让我怎么样都可以,千万别划破我的脸。 一但我破了相会被刘氏卖掉的。 王家后院里关着许许多多的庶女,她们没有名字只有编号。 一到成年就会被嫁出去。 乡绅、土财主还有杀猪匠只要能拿出一千两银子,都能娶一个王家庶女回家。 我不能毁容,不能跟她们一样!我要做人上人做王妃。”王霜儿被仇久吓得泪流满面。 海棠惊讶的捂着嘴道:“我的天老爷,还有这样的人家!明码标价卖女儿,她们都是王老爷的女儿? 王连城真忙,真能生!有秘方吗?我们王府挺需要的!” 第55 章 襄王 “同族叔伯的庶女,还有爹的几个庶女。” 王霜儿的目光突然投向王影:“这两三年,爹的脾气越发古怪。 买了两个花娘,那两个花娘长的跟你姨娘有五六分相似。 去年有一个花娘生了一个女孩,让刘氏溺死了。爹给那个溺死那女儿起名王影。” 王氏回望王霜儿,捂住嘴跑了出去。 跑到院子里,哇哇的吐起来。 “姐姐?”寒冷的风灌到内室,柳眠眠打了一个寒颤跟了出去,“阿嚏。” “小姐…”海棠拿着披风。 柳眠眠冲她摆摆手,示意她不用过来。 王氏拿出帕子擦擦嘴角,“别出来,下雪了外面冷。 我马上就回去。 就是……他让我太恶心了。” 王氏在外面站了一会儿,口中像吃一块猪油,咽不下吐不出。 那样龌龊的人,还要装出一副深情的样子,让她止不住的恶心。 那样的人,她身上居然还流淌着他的血。 屋里的王霜儿正冲着门口,身上的赤色鸳鸯交颈肚兜里冷风呼呼的吹。 “阿嚏!” “阿嚏!” “阿嚏!” 鼻涕喷到了赤色肚兜上,王霜儿感觉自己一辈子的脸,都在今天丢完了。 片刻之后! 王氏一言不发的回到屋子里。 王霜儿几乎错不开眼,一瞬不瞬的盯着王氏。“你有身孕了?怎么可能!刘氏明明给你下药了。 刘氏不可能放过你,她那么讨厌你,怎么可能放过你。” 仇久现在很认同秦楼的话,王家人真的是又蠢又毒,又蠢。 仇久对着谢凌渊挑挑眉。 喜当爹。 王氏刚要开口解释,“眠眠…” “姐姐太好了,咱们王府终于迎来嫡子了。”柳眠眠握住王氏的手,使劲握了下。 眨眨眼睛。 王氏看向谢凌渊,谢凌渊皱着眉,没有说话。 王氏想跟谢凌渊和柳眠眠解释,她只是太恶心了!王连城的行为让她恶心。 并不是有孕。 她还是处子之身。 柳眠眠眼尖的发现,王氏的鞋子已经湿了。“姐姐,你先回去休息,身体要紧。 随风,海棠送姐姐回房休息。” “是,侧妃娘娘。” 王氏紧张的看向谢凌渊,谢凌渊点点头。“回去好好休息,有什么事明天再说!” “是。” 直到王氏离开,王霜儿的鼻涕都流到了下巴。 她摇着头,鼻涕眼泪糊了满脸。“不可能,不可能她怎么能有孕? 同样在泥潭里,凭什么她有姨娘疼,她还能当上王妃。 她还有了身孕,凭什么?我生的比她美,比她年轻只能被送给老男人。 我不甘心。” 柳眠眠往后退了退。 紫荆面无表情的从墙上拔下仇久的匕首,对着桌布削了下去。 拿着一块桌布走到王霜面前,面无表情的擦了擦。 桌布擦在王霜脸上,蹭的她生疼。 王霜儿转动着头,胡乱躲着紫荆的手。 紫荆皱着眉,一手扣住王霜儿的下巴,一手使劲擦。 “啪…”甩了一巴掌。“不许再哭,哭脏了打死你。” 仇久啧啧两声,“黑虎山擒拿手孙二娘是你什么人?” 紫荆面无表情,“不认识。” 王霜儿看出来了,这屋子没有一个正常人。 抛媚眼,一身妩媚给三瞎子看。 唯一正常的是小白兔一样的柳侧妃。 可她身边的人没有一个正常的。 两个丫鬟,一个口吐芬芳的骂人。 一个面无表情的打人。 “我困了,胸口碎大石还表不表演了? 有钱的捧个钱场,没钱的捧个人场。我钱都掏出来了!你一点都诚心啊!”柳眠眠打个哈欠。 王霜儿想收回刚才的话,柳侧妃也不正常。 “柳侧妃,我知道的都交代了,我只是一个庶女。什么都不知道了!” “那个老男人是谁?王连城让你陪的男人,多大年纪长什么样子? 这些奇珍异宝都是王家主从他那借来的吧? 或者说是取回来的,也可能这些东西曾经都是王家的。” 王霜儿浑身冰冷,心跳几乎停滞,张口结舌的磕巴道:“你……你…怎么知道? 我不会说的,会死的。” 柳眠眠眼眸弯弯,“你不说也会死,胸口碎大石,变成肉酱。” 秦楼失笑,觉得有意思。 嘴上却说着:“呕!感觉秦某以后都吃不得肉酱了,柳侧妃嘴下留情。” 谢凌渊眯起眼睛,看向秦楼。 许久。 王霜幽幽开口,“事后放我走,我想要一万两银子还要一个庄子。” “行,我答应你。” 王霜幽幽开口:“那个男人是王家背后的人,自称不老神仙。 王连城叫他襄王,听说是当今圣上的十六叔。他有一个院子叫天宫,里面有许多妙龄少女。 都是如我一样的人,最大的不超过三十岁,肤白如雪如玉,统称为仙子。 仙子分为三等。 一等的仙子只负责月华池上祈舞。 二等的仙子可以负责老神仙的日常起居。 三等的仙子,是他用来招待往来官员的。” 襄王。 曾经在夺嫡之路上,帮过当今圣上。 虽然排名十六,是皇帝的十六叔,也就比皇帝大五岁。 今年虚岁不到七十,闲散王爷。喜欢游山玩水,常年不在京城。 没想到啊!谢凌渊属实没想到。 是平日里随和的襄王。 谢凌渊的震惊程度,不亚于别人告诉他仇久是女子。 “襄王的院子在哪?” “在冀州山上的温泉庄子里。” 没想到啊! 唯实没想到啊!柳眠眠觉得自己上一世白活了。 “有许多官员去过襄王的院子?你仔细回想,都有谁!”谢凌渊拿出纸笔。 “我,我也不认识,我是二等仙子并不服侍官员。 只知道有一个齐大人叫什么齐鲁的,自称齐仙人。 还有一个叫风仙人的。叫什么林什么风的。” “齐鲁,两广总督齐鲁。林俊风,冀州知府林俊风。好啊!好的很……”谢凌渊扔下手中的笔。 “来人,快马加鞭把信送回京城。” “是。” “你……明日带我进院子。我来拜访拜访这个皇叔祖。”谢凌渊一指王霜儿。 王霜儿摇头,“我找不到,每次都是蒙着眼被送进去的。” 第 56章 一颗球也挺耐看的 “王爷,我有一个法子不知当讲不当讲。”王霜儿黑眸里满是算计。 “明日,我跟襄王的人说,别人送给我爹一个天生丽质、肌肤如雪女子。 我爹要把她送给襄王。” “霜儿小姐,说的天生丽质、肌肤如雪的女子不会就是我吧?”柳眠眠的声音软糯,带着天真和一丝杀意。 “柳侧妃真是冰雪聪明,为了王爷,柳侧妃应该是愿意的吧? 你放心!襄王修仙,再漂亮的女子,他都不会碰的。 我们沿路记住路线,或者留下暗号。 然后等着王爷的人来救,自然就找到了天宫,柳侧妃不会有危险的。”王霜儿目光灼灼的看着谢凌渊。 柳眠眠勾起唇角淡淡的讽刺道:“只是本侧妃有两个问题。 襄王的人,这么不严谨吗?进山不搜身吗?好歹经历过两届宫斗的王爷,能犯这种错误吗? 怎么留下记号?你摆脱守卫拿牙啃树皮?还是割腕用血当记号? 你走过那多次,都记不住路,凭什么认为我走一次就记住了? 本侧妃要是有那能耐,到军中当斥候不好吗? 让柳家嫡女在天宫给襄王献舞,你可真敢想。 在京城死去的襄王妃,都不敢如此设计我。襄王的嫡孙女在京中见了我,都得屈膝行礼。 你家祖坟冒青烟了,出了你这么一个胆大的。 这么跟你说吧!襄王敢看我跳舞,我祖母能把他媳妇骨头渣子挖出来,给她跳舞。” 谢凌渊此时看王霜儿的眼神,也如同看一个死人。 王霜儿浑身的血液凝结了,磕巴道:“柳…侧…侧妃,真会说笑。” 唰! 利刃出鞘。 “啊—————————” “好吵!”紫荆拿着给王霜儿擦鼻涕的桌布,塞在了她的嘴里。 地上孤零零的躺着王霜儿的耳朵。耳朵上哗哗流下的血染红了她身上的窗纱。 唔一声,王霜儿晕了过去。 “有些不对称。”紫荆皱起眉左右看了看。 不美观。 她是有高要求的人。 柳眠眠满眼震惊,却没有被吓到。“紫荆你会用匕首,怎么没告诉我?” “会啊!昨天给小姐削苹果了!”紫荆的眉头紧锁,真的不对称。 好像地上的耳朵是一个平平无奇的苹果皮。 柳眠眠不由得感叹,祖母身边真是的……没有什么正常人! 怪厉害的。 匕首滴滴答答流着血,柳眠眠才发现仇久的匕首不大一样,中间有一个血槽。 血槽里的血滴滴答答。 “太危险了,快扔了。” “好。”紫荆一甩,匕首准确无误的落到仇久的手中。 紫荆安慰道:“扔了,别怕!跟猪血牛血都是一样的。跟府里做的猪血豆腐,都是差不多的。” 秦楼失笑:“你们主仆,一个肉酱一个猪血豆腐。 下次再有差事,可不同你们王府一起出来了。 再有几次,恐怕这世间的东西都不能吃了。” “什么血豆腐,什么肉酱?要吃夜宵了吗?”海棠推门进来。 “哎呀妈呀!我刚出去一会儿,这王小姐耳朵都蹦掉了? 满屋子都是血,一会王爷可咋睡啊!真瘆人……” 海棠用手指捅捅紫荆肩膀,“紫荆姐姐,这王小姐耳朵咋弄掉了呢?放血玩呢?” “她想设计小姐,让小姐去天宫。”紫荆怕海棠听不明白,又低声给海棠讲了一遍。 海棠气的眼眶通红的走到仇久面前,伸出手。“匕首。” 仇久眼里都是笑意,把匕首递给海棠。 海棠拿着匕首。 “唔—————”王霜儿生生疼醒了。 这回两侧对称了。 海棠拿着匕首的手在颤抖,嘴里嘟嘟囔囔安慰自己,“和…和杀鸡一样简单嘛!不怕! 一颗球也挺耐看的。” 身上的疼痛,眼底的惊恐,心里止不住的寒意。王霜儿才意识到眼前的柳眠眠不是小兔子,不好欺骗。 她用了两个耳朵做代价,以后天宫也进不去了。 未来可能比后院的庶女们更惨。 “可有话要说?”谢凌渊冷冷开口。 王霜儿忙不迭的点头。 谢凌渊眼里毫无温度,“本王从不听死人说话,秦大人交给你了。” 秦楼点点头,“大理寺有的法子让王小姐开口说话。” 谢凌渊伸出手,“夜深露重,眠眠回去休息了。 这里交给秦大人就好,满地血腥,小心回去做噩梦。 还有你的两丫鬟,身为女子舞刀弄剑的像什么样子。 回府之后每人去账房领一千两银子,买点珠花首饰。好好打扮打扮,别天天打打杀杀的。” “是,谢王爷赏赐。”海棠扔掉匕首。 紫荆面无表情的行礼。 柳眠眠哼一声,伸出手任由谢凌渊牵着走了。 寝室内。 海棠伺候柳眠眠卸掉头面和妆容,洗漱完毕,换好了寝衣。 谢凌渊手里拿着一本书,饶有兴致的看着。 “表哥,你怎么还不回去睡觉?”柳眠眠一拍脑袋,“忘了,秦大人在你屋里。” 谢凌渊余光扫到柳眠眠鹅黄色的寝衣,故作镇定的“嗯。”了一声。 “表哥,我房间里没有榻!要不?我…”我去王姐姐房间睡吧! “要不,我睡床上吧!”谢凌渊耳根发热。 “啊?” 谢凌渊黑眸中露出星星点点的笑意,散发着不易察觉的温柔眷恋,“又不是没睡过,你怕我抢你被子? 还是你怕自己尿床?” 柳眠眠的脑子嗡的一声,脸羞的通红。“小时候的事,天天拿出来说! 我去跟王姐姐睡。” “王氏生着病呢?你忍心打扰她?”谢凌渊眼眸中精光一闪而过,“再说,这个时辰王氏已经睡熟了,你还要吵她起来。 你睡觉又不老实。” 柳眠眠想了一想,貌似也是。 万一她说梦话,把王氏吓到怎么办?打个哈欠,“那睡觉吧!” 海棠退出,关好的房门。 柳眠眠打个哈欠,掀开了被子钻了进去。“还要看一会儿书吗?” “嗯。”谢凌渊声音沙哑,眼神中带着得逞的笑意。 直到柳眠眠平稳的呼吸声有序的传出来。 谢凌渊小心翼翼放下手中的书,吹灭了烛火。 室内陷入黑暗,适应了好一会儿。 谢凌渊掀开帷幔,看着床边他的被子,皱了皱眉,扔到了床下。 小心翼翼掀开被子的一角,冷风进入,柳眠眠在梦里嘤咛一声,往墙里面暖和的地方滚了滚。 露出一大片位置。 谢凌渊心满意足的躺了进去。 第57 章 大蟒蛇 “嗯……”柳眠眠悠悠转醒,阳光透过帷幔洒在了她的脸上。 她轻轻眨动着眼睛,慢慢睁开了双眼。有一瞬间的恍惚,嘟囔道:“芍药,什么时辰了? 可错过了给老夫人请安的时辰了?他又要生气了。” 紫荆听见帷幔里细碎的声音,不确定的问道:“小姐,可是醒了?” “小姐,奴婢伺候你洗漱。” 撩开帷幔。 阳光洒进来,柳眠眠看清对面的人。 无声的笑了。 真好!这一世,不用晨昏定省。 冬日里,天还没有完全亮起来,她便要去沈母沈父的院子里,在偏房里等着。 等着沈祁的爹娘起床,好去请安。 沈祁的娘特别喜欢她伺候在左右。 纯爱的时候。 只觉得是沈祁的娘喜爱她,还为此沾沾自喜。 现在想来,她上一世果然是虎比朝天。 那哪里是喜爱! 一家人人趴在她身上吸血,还要指使她打水、净手、穿鞋。 还好上一世祖母没看见,要不然得气的从棺材里爬出来,骂她。 “小姐,你刚才说什么?” 柳眠眠摇摇头,“没说什么,梦魇了,说梦话呢!” 紫荆伺候柳眠眠洗漱完,又道:“小姐,海棠有些发烧,奴婢让她在屋里歇着了。” “是昨夜吓到了?” “嗯,半夜说了两句胡话。清晨的时候,奴婢摸着头有些热。不打紧,下午就能好。” “海棠,可吃过药了?她看着胆子大,其实不太大的。昨夜,我也没想到海棠那般勇。” 紫荆目露欣赏,“小姐放心,已经给海棠吃过药了,睡一觉就好了。” 柳眠眠揉揉脖子,“紫荆,来帮我捏捏,脖子好像落枕了。 办完事,咱们就回去吧!这王家怨气太大,总让人不舒服。”无端的想起前世,王家当真不是好地方。 紫荆的力道极好,按捏下来。 柳眠眠的脖子好了许多。 谢凌渊神清气爽进了门,“吃早膳吧!王连城已经派人送过来了。” 粥有两样,金丝燕窝粥和鸡丝虾仁粥。 糕点四种,如意糕、鸳鸯桂花饼、翡翠蒸饺、如意花卷。 菜品有龙井虾仁、炒三瓜、香薰鱼片。 端盘的小丫头忍不住,眼睛不离菜品,咽了咽口水。 “那个穿薄袄子的小丫头,你等等。” “贵人可是在叫我?” “嗯,你叫什么?”柳眠眠看着她红肿的手问道。 “我……奴…奴婢叫十八。”小丫头有些手足无措。 “可是饿了,这如意糕你们拿去分了吧!” “不,不用了贵人。”小丫头连忙摆手,跑了出去。 “紫荆你跟出去看看,这丫头眉眼之间有几分像王妃。” “是。” “表哥,喝粥吗?”柳眠眠亲自盛一碗燕窝粥。 “喝。”伸手接过。 “这个翡翠虾饺不错,表哥你尝尝。” 谢凌渊左手抖啊抖的,拿住了翡翠虾饺。 “表哥,你手怎么了?”柳眠眠晃动脖子。“我今天脖子也不舒服,好像落枕了。 这王家指定不干净,不知道有多少冤魂呢! 我昨日都没睡好,梦见一条蟒蛇使劲缠着我,今天早晨醒来,脖子就落枕了。” “咳…”谢凌渊把脸转过去,耳尖一片通红。“那个,可能是被子!对,就是被子!昨天你把被子缠身上了。” “是嘛!”柳眠眠没有怀疑,毕竟上一世沈祁就说她睡姿不好,打扰他休息,而搬去了书房。 那时候她已经有两个孩子要忙活,还有府里的婚丧嫁娶,沈祁哥嫂的一大堆官司,整日忙的焦头烂额。 便没那么伤心了。 大蟒蛇谢凌渊心虚的摸摸鼻子。“是啊! 一会儿吃过饭带你去街上转转。” 柳眠眠放下碗,“听说大伯说冀州的驴肉火烧和驴打滚,牛肉糕特别好吃。 表哥,咱们现在去吃吧!” 谢凌渊把金丝燕窝粥放到柳眠眠手里,“吃过早膳就去,万一你吃不惯驴肉火烧,就要饿肚子了。” 柳眠眠摇摇头,“表哥,我就想吃驴肉火烧,不想吃这些了。求你了……” 谁能拒绝可怜巴巴的小兔子? 谢凌渊的脸色肉眼可见的变红,目光仿佛被柳眠眠吸引了一般。 慢慢靠近。 柳眠眠心里一颤,刚要躲开。 谢凌渊的手弹在了她的额头上,“小馋猫,走!” 听说要去街上吃驴肉火烧,海棠的病痊愈了。 秦楼秦大人也想去,可是他在熬鹰,王霜儿这只鹰不松口他就不能出门。 王氏也没有出门,她这个王妃昨天被怀孕了。 为了逼真,她要卧床休息。 “小姐,小姐真好吃啊!”海棠一手糖葫芦一手驴肉火烧,在后面喊道。 吃肉吃腻了,就来一口糖葫芦解解腻。 “你家小姐是挺好吃的。”仇久瞥一眼满面春风的谢凌渊道。 海棠哼了一声,“没跟你说话,别没话找话。” 仇久摇头失笑,“你这么说话,没被打过吗?” 海棠停下脚步,上下打量着仇久。“我海棠,第一,不是!第二大丫鬟,谁敢打我!我会割耳朵。” 柳眠眠一手糖葫芦一手甄糕。 甄糕上面带着细碎的桂花,甄糕里面放着软糯的红豆。 甜甜的。 上一世,沈祁的大哥常常给李招娣买这些小吃食。李招娣一面嫌弃,一面跟她炫耀。 柳眠眠撒娇装怒,沈祁还是不曾给她买过。 他说世家的夫人怎可贪图这些小食,贪图口腹之欲,无端失了大家风范。 之后柳眠眠再不曾提起。 她那时候忘记了,沈家从来不是世家。 也许不是忘记了,是不愿意面对罢了。 “慢点吃,没人跟你抢!”谢凌渊掏出帕子,给柳眠眠擦擦嘴。 “表哥,我喜欢吃这些。还喜欢吃京城的馄饨和羊肉汤,你会给我买吗?” “买,都买。”谢凌渊眼底深深的情意灼烧着。 柳眠眠嘴角翘起,“那边的萝卜糕好多人,咱们去吃萝卜糕吧!” 谢凌渊接过柳眠眠手里没吃完的糖葫芦和甄糕,三口两口塞进嘴里。 “走。” 第 58章 瑞雪 “瑞雪,娘的瑞雪,你回来了! 老头子,是我们的瑞雪你看啊!” “瑞雪,你这些年都去哪里了,娘找你找的好苦啊!”柳眠眠被卖萝卜糕的老妇人抱在怀里。 老头一拍大腿,“哎呀!你手上脏,把贵人衣服弄脏喽! 贵人,我老婆子疯魔了!求你恕罪,老头子给你磕头了。” 老头跪地砰砰砰,冲着谢凌渊磕头。 “贵人这魏老头两口子也是可怜人,你有怪莫怪。” “老爷,魏老婆子没有恶意。” “贵人,您心善千万别怪罪他们啊!” 周围买萝卜糕的人,三言两语的替老头老太太说着话。 谢凌渊摆摆手,示意躲在暗处的侍卫不必出来。“仇久,扶老人家起来。” 海棠把手里的东西,一股脑塞进仇久的手里。 扶起老头,“老人家,你快起来吧! 我家小姐不会怪罪的。” 老头起身,眼含泪花的看着柳眠眠。“像,别说!还真像呢!真的像瑞雪。” 旁边茶摊卖热茶的小哥,递上一碗热茶。“天冷,贵人喝口热茶暖暖身子。” “贵人莫怪,这魏老头他老婆子脑子不好使,疯了两三年了。这是把你媳妇当成她姑娘了。” “她姑娘去哪里了?”海棠问道。“同我家小姐长的像吗?” “她姑娘叫瑞雪,原来街上的瑞雪斋就是魏老头家的,店不大。 顾客却不少,瑞雪手巧会做好几种小吃。” 老头眼泪汪汪的望着柳眠眠道:“那天下雪,老赵头约我去喝两杯。 我让瑞雪关了店回去休息,她说有个客人预订了一份萝卜糕,等客人来取后,她就回后院休息。 我和老赵头在街尾的小酒馆喝酒。 喝了两三杯酒,她娘就找过来了,说瑞雪不见了!我和她娘找了整整一夜。 都没找到那孩子,那孩子乖从来不乱跑。 我们报官了,店也关了。在冀州京城来来回回找了好几年了。 后来她娘突然清醒了,她说怕孩子回来找不到我俩,我们就又回来卖萝卜糕了。” 柳眠眠轻咳两声,“老婆婆,你要勒死我了!你家的萝卜糕好吃吗?” “好吃好吃!娘每天都做雪儿爱吃的萝卜糕,娘给你拿,给你拿!” 老妇人放开柳眠眠,伸手在篮子里拿出一块热腾腾的萝卜糕。 “炭火干燥,冬吃萝卜夏吃姜,不劳大夫开药方。你吃,你吃!” 柳眠眠轻咬一口,眯起眼睛,“表哥,真的好好吃!特别的软糯没有萝卜的辛辣味。你尝尝……” 谢凌渊点点头,把柳眠眠手上的萝卜糕一口咬走。 “………” 周围这么多人看着,谢凌渊就华丽丽的咬走了。 柳眠眠垂下眼眸,睫毛微颤,两腮瞬间红到了耳根子。 她只说好吃,想让他再买一个。 “咳!”谢凌渊轻咳一声,转过头,嘴角的笑意怎么也压不住。 “哎呦!贵人和夫人的感情真好。” “年轻小夫妻,感情都是好的。” 老夫人打量着谢凌渊,又哀怨道:“瑞雪,他是谁?你这几年就是同他走了吗?不要爹和娘了? 爹娘不是不开明的人,你跟爹娘说啊!” 老头哀叹一声,“老婆子,她不是瑞雪!你看看贵人身上的衣裳,是咱们普通老百姓能穿的吗?” 老夫人慢慢松开了自己的手,眼里的星光泯灭。“你说的对,她不是瑞雪。 我的瑞雪怎么能穿上这么好看的料子。 不是我的瑞雪,我的瑞雪她是不是死了? 呜呜呜呜………”老夫人再不看柳眠眠,挎起篮子。“瑞雪萝卜糕,瑞雪萝卜糕…” 慢慢的往街道上走去,拉着路人道:“小哥,来一个萝卜糕吗?” “魏大娘,你连我也不认识了?” “你怎么知道我姓魏啊?小哥,你要一个萝卜糕吗?我要赶紧卖。 卖完萝卜糕,还要回去陪瑞雪呢!” “萝卜糕,瑞雪萝卜糕。” “老婆子,你慢点!小心路滑。” 老夫人微微一笑,“咱们快点卖,卖完萝卜糕给瑞雪买块花布做衣裳。 要过年了。” “好,买块红布,给你也买一件。” 上一世母亲在弥留之际是不是也这样,一声一声喊着,“眠眠。” 她那是在做什么,在任上帮着沈祁对抗洪水,在施粥赈灾。 她只以为母亲病了,只是简单的小病,没想到天人永隔。 家书写了一封又一封,她都不曾收到。 多年后!沈祁身死,她在沈祁书房的暗格里看见了那些家书。 沈祁,他没有心。 “小哥,她女儿同我家小姐长得像吗?”海棠擦擦眼泪。 卖茶的小哥,低着头不敢直视柳眠眠。 “还是贵人更好看,更贵气。并不太像,就是一样白净。 瑞雪,晒不黑的那种白净,跟我们这些泥腿子不一样。还没及笄就有许多人跟魏老头提亲了。 魏老头总说让他姑娘自己选,一家也没定下。” 老妇人在街口,抓着人挨个问,“你们看见我家瑞雪了吗?” 老头点头哈腰的,道着歉。 “她,一直这样吗?” 喝茶的人,摇摇头:“不会的。过两天就好了!每年看见长相白净的姑娘都要发病,过几日见不到,又好了。 反反复复的。 这条街上的人,也都习惯了!” 卖茶小哥,左右瞧瞧低声道:“贵人,你们不是本地的吧?没事别来这条街上转悠了。早些回去吧!” “不安全?”仇久皱眉问道。 卖茶小哥意有所指,“这些天会安全些,听说三皇子陪着王妃回来省亲了。 等三皇子走了,就不大安全了。” “呵,你消息挺灵通的!聊聊?”仇久突然伸手揽住卖茶小哥的肩膀。 小哥一愣,态度更加恭敬:“爷,我们这种卖茶的。迎来送往,有些消息都能听一耳朵。 自然知道的多一点,也只有一点。” 谢凌渊拿出一锭银子,“今日你的茶,我都包了。” 第59 章 舒心 “两年前有个跑商的在江南花就好大一笔银子,给一个弹琵琶的清官赎了身,回到冀州没多久。 那个清官就不见了。 别人都劝他,说婊子无情戏子无义。让跑商的看开些。 可是那跑商的不信,天天去衙门击鼓鸣冤。 后来被县太爷打折了腿,腿瘸了。 也跑不了商了,在花街开了一个铁匠铺子。” “那个琵琶女长的也漂亮?”柳眠眠眉头紧皱。 卖茶水的小哥不敢抬头,低头道:“漂亮,好像那仕女图上的姑娘。 一口江南语调,说起来话来!可受听了! 夫人,这冀州不安全!你们高门大户的人家,不要上我们这贫民的地方来了。 不安全。” “你怎么知道,我家小姐是高门大户出来的?”海棠疑问道。 “嗨!姑娘,别说您家小姐,就是您身上的衣裳,就不是我们小老百姓能穿的起的。 您家小姐这披风,里面是貉子毛的,小的没看错的话儿,这绣线是掺了金丝的。 不是世家大户的小姐,谁能穿的起啊! 小人从小跟我爹在这冬卖热茶,夏卖凉茶,遇见的人多,这点眼力见还是有的。 皇商家的小姐,身上可没有这气度。” 柳眠眠解开身上的荷包,拿出一张一百两银子的银票。“把这个给那对老夫妻。 如果有事,就去城南王家别院。” 待一行人离开,卖茶的小哥一拍脑袋。“城南王家别院!这真是贵人啊! 老魏大叔!你们今天遇见真的贵人了!” 晚膳过后。 “眠眠,今日打马吊吗?”王氏一进门看见坐在椅子上下棋的谢凌渊。“王爷也在?” 满脸失望。 “那个,臣妾先回去安胎了。”叹口气。 听紫荆说王霜儿没了耳朵,王氏的心情无比的开怀。 “姐姐,快进来!帮我……”棋盘上,柳眠眠被围追堵截的,惨败。 王氏很真诚,“爱莫能助,我只会打马吊!我娘只教了我打马吊和算账。” “那咱们打马吊吧!”柳眠眠站起身,手里黑子看似随意下了一个位置。 一子下,满盘活。 “随风,快把我的本钱拿过来。”王氏对着随风招招手。 海棠摆好了桌子,从箱笼里拿出一副楠竹雕刻的麻将。 谢凌渊放下手中的棋子,坐在东风位。 众人一愣。 “表哥,你不去审问王霜儿吗?” “王爷,我没带那么多钱?”王氏把“不想跟他玩”几个字写在了脸上。 “奴婢们玩一文钱的,不合适王爷。”海棠也不想跟王爷玩,压力太大了! 万一坐在王爷上家怎么办?是喂他牌,还是不喂他牌? 是让他开门,还是不让他开门? 就挺难办的。 紫荆面无表情道:“王爷,秦大人找你。” 谢凌渊皱起眉,抬起屁股。后知后觉到,大家不想跟他玩。 假装生气道:“昨夜的一千两收回。” 海棠垮下脸,委屈道:“小姐?奴婢都想好怎么花了,就没有了!” “王爷逗你玩的,留着给你当嫁妆肯定有的。” 海棠听说给她当嫁妆,面露惊恐。“奴婢不要嫁人,现在日子就很好有吃、有喝、有赏赐,小姐还宠我。 奴婢为啥要嫁人,闲的没事干吗?还要伺候公婆、伺候男人、生孩子伺候孩子。 好不容易孩子长大了,人也老了。 给别人忙忙活活的一辈子,奴婢不想。 奴婢想好了就留在小姐身边,伺候好小姐就够了。 奴婢不确定嫁人后,会不会过得舒心,倒是奴婢现在日子就很舒心。 何必用舒心去赌往后的舒心或者不舒心?” 紫荆微微点头。 王氏满是赞同的看着海棠。“海棠年纪小,却活的通透。可这世间也有值得托付终身的男子,你还小,总会遇见的。” “康世子同悦薇小姐,从小就定亲。京中多少小姐都羡慕她,可是呢?康世子今个救一个姑娘,明个救一个姑娘。 你说他救人不对吧!他又不能见死不救。 你说他救人对吧!委屈的又是悦薇小姐。 还有芳芝,好好的大丫鬟不当,现在给沈状元一家十几口洗衣服做饭。 这么一看,还是奴婢过的最舒心。” 谢凌渊脸色渐黑,什么舒心不舒心,他现在就不舒心。“你不成婚生子,谁给你养老送终。 总不能指望眠眠吧?”总不能在他房里天天打马吊吧? 他的独处啊! “奴婢指望小少爷,小小姐养老,等奴婢老了死了,就埋小姐身边。” 谢凌渊脸黑如炭,心里寻思——我埋哪? 我儿子女儿给你养老送终? “哼。”谢凌渊冷哼一声,黑着脸走了。 “今日刘氏来求见,我让她在廊下跪了半个时辰。 明日恐怕冀州就会传出,三皇子妃不悌不孝的言论。 三万。” “碰…别动!碰三万。王妃,解气吗?”海棠滴溜溜的大眼睛,忽闪忽闪的问。 “解气,特别的解气。”王氏笑出声。“还有王莹,她跪在廊下说恐王妃有孕不能伺候王爷,特来分忧。 我都想把王霜儿叫出来,吓唬吓唬她,王霜儿耳朵都吓唬没了。二条!” 海棠看着手里的幺鸡和三条,“胡了!王妃娘娘你今个怎么总喂我牌啊?” 王氏打开荷包,乐呵呵的拿出钱。“没有啊!” 王氏也想喂紫荆牌,可是这丫头面无表情的脸,让王氏猜不出来,她到底胡啥! 夜已深,王氏心满意足输掉了荷包里的银子。 “臣妾,告退。”屈膝行礼。 不看谢凌渊的臭脸。 “可是饿了?我让小厨房给你做了夜宵,今日是输是赢?”谢凌渊自然而然的把手放在眠眠的肩膀上。 温热的指尖划过她的肩膀,让眠眠身体有一瞬间的僵硬。 谢凌渊的靠近,让眠眠有些心跳加速,耳根不由红了起来。 手指轻轻按压,肩膀上传来酥酥麻麻的感觉。 “什…么…什么夜宵?表哥?我不是太饿!”你可不可以离我远一些。 谢凌渊低下头,有种耳鬓厮磨的错觉。“眠眠,我是你的相公,你应该叫我相公或者凌渊。” 第60 章 郭壮士 柳眠眠的小脑袋在枕头上拱了拱。“表哥,我有些头晕!你帮我倒杯水。” “眠眠,叫凌渊。”谢凌渊眸光温柔如水,唇边挂着笑。 “算了,我渴着吧!”叫不出口,感觉大逆不道。 蒙上被子。 嘟嘟囔囔:“头好晕,好像喝醉了,吃圆子也会醉!真的是老太太了,一年不如一年。” 谢凌渊失笑,因为是桂花酒酿圆子啊!里面放了甜米酒。 “眠眠,喝水。” “眠眠,往里一些!” “眠眠,你睡着了吗?” 柳眠眠脸颊绯红,从被里钻出来。“表哥,你怎么还不回去睡觉?” 谢凌渊幽幽叹气,“秦大人在我的房间,我的房间脏了,还有王霜儿和她的耳朵。 就算这些我都不嫌弃,秦楼行事严谨不喜被打扰。 眠眠,我也是有家难回。王氏还生着病,也不好叨扰!是不是眠眠?” “阿嚏…有人骂我!”秦楼坐在在自己的房间里,自己的房间。 手里端着茶杯。 看着对面的王霜儿。“霜儿小姐,喝茶吗?太平猴魁不知道合不合你的口味。” 王霜儿的伤口未经过处理,已经有些流黄水。 秦楼也不是怜香惜玉的人,根本不想给她请大夫和包扎。 王霜儿双目赤红瞪着秦楼,“我都交代了。” 秦楼拧着眉:“哎!刚才果然是你在骂我。” “阿嚏!”王氏用帕子捂着鼻子,囔囔道:“随风,给我熬一碗姜糖水。天冷,恐怕要风寒了。” “眠眠?” “眠眠?” “别吵,比大哥叨叨叨还吵!”柳眠眠把被子盖在头顶。 看看脚边的被子,谢凌渊拽过自己的被子。 慢慢的,眠眠的呼吸变得平稳。谢凌渊踹掉了自己的被子,蹑手蹑脚掀开柳眠眠被子的一角。 醉酒后的柳眠眠,睡觉反倒老实了,像一只蚕宝宝缩在角落里。 谢凌渊拽了两次,居然没拽动,抱不过来。 叹息一声,把身上的被子都掀开了。 柳眠眠在睡梦中,只感觉身处雪地中。四周白茫茫一片吹着冷风,只有一处火源。 她慢慢的靠近,靠在了火源边。谢凌渊看着蹭过来的人儿,低笑出声。 一把搂进怀里,盖上了被子。黑夜中的感官会无限的放大,空气中都是甜甜的酒酿团子味儿。 突然就有些饿了。 他的唇像羽毛一般,带着克制蜻蜓点水般的拂过她的唇瓣,心跳几乎停滞。 不得其法。 在唇瓣上又不愿离去。 “嗯。”眠眠嘤咛出声。“渴。” “唔。” 有些事情,便无师自通了。 “眠眠!”谢凌渊呢喃着浑身火热难耐。 “哎!”谢凌渊叹息一声,放开了怀里因醉酒睡熟的人。 哎! 有些事,要水到渠成才好。 径直走下床,拿起桌上的凉茶灌了下去。 第二日一早。 谢凌渊神清气爽,嘴角压都压不下去。目光有意无意看向柳眠眠的唇。 柳眠眠也摸着嘴唇,“昨日厨房给我做的什么圆子?里面有酒水吗? 为何头晕,嘴也肿了。” “不可能啊!小姐吃不得酒,小厨房的厨子都是王府带来的,应该知道的。”海棠也百思不得其解。 紫荆面无表情道:“恐是昨日出门吹了风,奴婢一会儿给您煮着姜糖水。 听说昨夜王妃也让人煮了姜糖水。” 海棠恍然大悟,“紫荆姐姐,你是说?王妃把病气过给了小姐? 还是咱俩身体好。 哦!王爷身体也不错啊!” 谢凌渊心虚的摸摸鼻子,“咳!本王是男子自然身体好。” 紫荆似笑非笑,“王爷今夜还是回自己房间睡吧!别过了病气。” “………” “咳咳咳!!!姜糖水也给本王来一份。咳咳咳!”谢凌渊扶额,外祖母身边出来的丫鬟果然鸡贼。 正说着话,小包子匆匆跑进来:“王爷,门外有个人,冻僵了! 天亮的时候,守卫才发现给抬进屋里了。 现在,人醒了吵着要见王爷和王妃。说见不到王爷就撞死在屋子里。” “去正院。”谢凌渊摸摸鼻子。 今个心情好!不宜见血。 正院的地上跪着一个五大三粗的男人。 八尺有余,一看就身强体壮。 看见谢凌渊和柳眠眠进门。砰砰砰磕了三个响头:“小人,郭魁。 以前是跑商的商人,如今在铁匠铺子打铁。 三年前,小人在江南遭仇家暗算,下了那种药。 被一烟花之地弹唱的琵琶女所救。 谁曾想,那女子是个卖艺不卖身的清官,叫南栀。 青楼的妈妈狮子大开口,开价一万两银子,小人筹钱筹了一年。 两年前把南栀赎了回来,本想放她自由。可她偷偷跟着小人回了冀州,朝夕相处也有了感情。 有一日她在街上被人骚扰,那人当街喊出了她的身份。 南栀回来再不肯同我成亲,只肯做妾。 她说不想让我被人笑话。 没过几日,她就失踪了。” “她是怕你为难回走了?还是丢了?”柳眠眠皱着眉。 直觉告诉她,南栀可能就在襄王的天宫。 而且这郭魁肯定也知道一些。 郭魁无比肯定道:“回王妃娘娘,南栀举目无亲她不会抛下我走的,而且她对小人有情有义。 她不是无情之人。 肯定是被贼人掳走了。” 郭魁? 柳眠眠皱着眉:“郭壮士,本宫不是王妃,是柳侧妃。 你抬起头来。” “柳,柳侧妃?是京城柳家嫡女的柳侧妃?”郭魁激动的砰砰砰又磕一连串头。 在他的心里,只要柳侧妃肯帮忙就一定有办法。 柳眠眠失笑,京城还有几个柳家?柳家还有几个嫡女? 当然只有她自己。 实心眼的郭魁抬起头,额头通红一片已经流血。 郭魁长的很凶,有多凶!能吓哭小孩的那种。 柳眠眠激动的咬着下唇,郭鬼。 真的是郭鬼,横空出世的水匪头子,霸占着水上的运输。 让小皇帝和沈祁焦头烂额。 郭魁杀了许多官员。 沈祁不止一次的骂他,“不忠不善,枉为人,悍匪!” 可是就是这不衷不善的郭鬼,在北国攻来的时候。 带着手下的水匪,前往了边疆。 奋勇杀敌。 埋骨边疆。 从此京城百姓都赞一声,郭壮士。 第 61章 仙露五石散 “郭壮士,请坐。” 也许是南栀的死让郭魁去斗为鬼。 “郭壮士,请坐。” 她说,请。 郭魁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茫然的抬起头。 咧嘴笑了一下,尽量让自己看起来不那么吓人。 他不知道自己满头是血,一咧嘴更吓人。 真有点郭鬼那味了。 “小人就不坐了。” “郭壮士,吃早膳了吗?” 郭魁茫然的摇摇头。 “海棠,给郭壮士拿着吃食,包子和粥那些好消化,再让府里的医官来一趟。” “是。”海棠领命出去。 郭魁茫然的站着,坐也不是站也不是。 柳眠眠发现郭魁可能不止八尺,八尺有余,余很多。 “府里应该没有你能穿的衣服,我派人去你家取?” 郭魁来之前,想过会被灭口。 想过被打! 想过被无事,撵走。 唯独没想过被以礼相待。 他甚至不敢抬头看,怕吓坏人家小姑娘。 “王妃,不……柳侧妃不麻烦!一会儿就干了,小人身子壮!无事的。” 早膳很快送进来。 闻到包子的香气,郭魁的肚子不争气的咕咕叫。 有些手足无措。 “你先吃早膳,吃完再说!” 郭魁伸出手,黝黑的手和白嫩的包子形成了鲜明对比。 “郭壮士,请净手。”紫荆递过帕子。 态度恭敬,同她的主子一样。 “不,不用!我……”八尺高的汉子突然哽咽。 就听软糯的声音道:“你先吃,别着急我帮你。” “哎!”糙汉子低下头。 上一世。 柳眠眠一个掌家内宅夫人,没有见过水匪,更无缘见民族英雄郭壮士。 只是看过沈祁长拿着郭鬼的画像,骂他:“不忠不善,阴险狡诈枉为人。”之类的。 画像上的郭鬼,脸上有一条从鼻到耳的长疤。 谢凌渊没问原由,只是宠溺的看着柳眠眠。 仿佛她做什么,他都不问只说“好。” 郭魁的手随意在衣服上擦了擦,三两口吃完包子。 跪倒在地,“小人知道南栀在哪,还知道老魏家的瑞雪也在那。” 郭魁小心翼翼从怀里掏出一个荷包,荷包上绣着一朵栀子花。 “贵人请看,这是南栀绣的。小人三个月前接到一批订单,是王家人送来的。 要做一批勺子,和菜刀,上面的样式就是栀子花的。 南栀还活着,恐怕留在山中的庄子里。” 谢凌渊眯着眼问道:“王妃也是王家人,你怎么确定本王会帮你? 官官相护没听过吗?何况王连城还是本王的岳丈” “王家嫡女王莹被王府的马车从京城送回来,身后还跟着一个婆子。 说是柳侧妃的人。 给王妃讨要生母嫁妆的,碰巧让小人看见了。 王家人从山中拉出一马车的东西出来。” “又凑巧让你看见了?”谢凌渊挑眉。 “是。”郭魁低垂着头,心里在打鼓。他曾经猜测柳侧妃和王妃不合,他在赌。 赌柳侧妃更得君心,赌柳侧妃会抓住这个机会扳倒正妃。 赌柳侧妃心善。 “郭壮士,你们查到山中庄子的位置了吗?里面有你们的内应吗? 你说怎么救人?王爷会全力配合的。” 谢凌渊眼底柔情尽显,失笑道:“眠眠,这就把我卖了?我何时说配合了?” “别得了便宜还卖乖!”柳眠眠美眸微瞪。 “是,柳侧妃娘娘!本王都听你的。”谢凌渊语调里都是宠溺。 柳眠眠转过头,用帕子挡住嘴轻咳一声。 郭魁知道自己赌对了。 “去请秦大人,算了!咱们过去吧!”柳眠眠站起身。 目光看向郭魁的腿,“郭魁,王爷原本也是要惩治王家和襄王的。不是所有的官员都如冀州知府一般。” “是,郭魁相信王爷。” 秦楼的房间里。 秦楼左手拿着佛经,右手拿着仇久的匕首。 见谢凌渊同柳眠眠进来。 站起身,左右手随意一扔。拱手道:“参见殿下,参见侧妃娘娘。” “唔——”王霜儿运气不错,匕首没扎她身上,佛经打到她耳朵上了。 不…不是耳朵,已经没有耳朵了。 是耳部的伤口上。 “她交代了吗?”谢凌渊皱眉,这屋里什么味? 王霜儿凳子下黄色的液体一圈一圈。 “嘴硬的很,不愿意交代。”秦楼叹口气。“熬鹰不好用,便试试烙铁吧?” “呜呜呜……” “秦大人,有没有可能是你堵着她的嘴,她交代不了呢?”海棠拿掉王霜儿口上的汗巾。 “别……”秦楼捂着鼻子退后一步。 王霜儿嘴里弥漫着一种不可言说的味道。 众人纷纷捂住鼻子,王霜儿顾不得羞愤欲死,急切道:“我说,我什么都说。 我要仙露,只要把仙露给我,我什么都说。” “啧啧啧……仙鹿?你们天宫还养鹿?”海棠啧啧称奇。“真是天宫啊!还养鹿……你们喝鹿血啊?听说大补。” “给我仙露,我有仙露什么都说。” 秦楼从身上掏出一个琉璃瓶子,瓶子里有半瓶淡粉色的水。 “给我,快给我!我什么都说。” “这是五石散?”柳眠眠瞳孔一缩,脱口而出。 “正是,这玫瑰花露里含有五石散的粉末,能使人上瘾。”秦楼面露欣赏,拱手道:“柳小姐年纪小,见识却广,秦某佩服。” 柳小姐? 谢凌渊揽上秦楼肩膀,“秦大人,崇拜本王就直说,也不必硬夸本王的媳妇。” 秦楼笑着称“是。” 眼底的落寞一闪而逝。 王霜儿五石散瘾犯了,屋里的众人她都看不见了。 眼里只有那个琉璃瓶子,和瓶子里的仙露。 便一五一十把襄王的庄子给交代清楚了。 日落时分。 “王爷!康世子带着禁卫军来了,不好进城怕打草惊蛇。在冀州城外驻扎。”小包子拿着飞鸽传书道。 “仇久,你护好眠眠和王妃。”谢凌渊提起长剑。 仇久嗤笑一声,拿起随身长剑跟上。“王妃安全与否于我有何干系?我当初说过,只负责你的安全。 侧妃身边有紫荆,你不必担心。孙家的传人,保护一个人还是绰绰有余的。 柳家老祖宗年轻时,黑白两道的土匪头子!都得恭恭敬敬喊一声军师。 柳侧妃身边自有人护着。” 第 62章 工部郎中 京城中的雪停了。 “沈大人的论策,被圣上频频夸赞。果然是英雄出少年,前程似锦啊!” “赵大人,谬赞了!” 赵大人笑道:“不知?沈大人对如今的职位可满意? 大皇子可没少在圣人面前为沈大人说好话。” 满意吗?当然不满意!上一世,此时此刻沈祁已经是大理寺丞了。 大理寺丞的官职,在京城并不起眼,却有实实在在的权利。 到哪里都有人拱手行礼,敬一声沈大人。 不满意。 可是不能说! 拱手道:“多谢赵大人为下官费心费力,多谢大殿下在圣人面前为学生美言。” 姓赵的拍拍沈祁肩膀,“沈郎中好好替殿下做事,工部是六部之一,也是重中之重。 大皇子很看好你。” 从五品的工部郎中。 沈祁牵起嘴角,“谢赵大人和大殿下栽培。 只是沈某对于工部之事,并不擅长。 听说户部还有一个空缺,这个职位?” 户部? 赵大人心里不屑,面上亲热的搂上沈祁的肩膀,“哎?沈兄户部员外郎乃是六品,工部郎中是从五品,你又有何不满意? 不会,就慢慢学嘛!在大殿下身边有的是机会。” 赵大人面露警告。 沈祁垂目,拱手称:“是,不知,下官何时能见一见殿下? 下官对大殿下雄韬伟略倾慕已久,想拜见大殿下。” 赵大人面露不虞,低声道:“年关将尽,大殿下很是繁忙。 你也知道三殿下陪王妃回家省亲了。 圣人闲暇之余难免空虚。 大殿下得在圣人身边尽尽孝,哪里有时间见你,沈状元也得体谅殿下的不易啊!” “是是是。”沈祁点头,又道:“近日,下官不曾看见秦楼。” “秦楼?好似告假回秦家老家了,沈大人跟秦楼关系不错? 秦楼在圣上面前颇有脸面,要是沈大人能把秦楼引荐给大殿下。 我相信大殿下,一定高兴。”赵大人亲热的拍拍沈祁的肩膀。 …… 同秦楼的关系是不错! 前世。 今生不知为何,沈祁感觉秦楼变的陌生了许多。 毕竟是几十年的好友,沈祁还是有自信能重新笼络好秦楼的。 “沈某同秦楼关系尚可,可以一试。秦楼,身为秦家嫡子同沈某是一样的。 立嫡立长方是正途。” 赵大人心里鄙视,秦楼跟你一样?可真敢说!秦楼身后是整个秦家。 你身后? 哼。 赵大人面上不显,亲热道:“走,沈状元咱们喝一杯去。” “赵大人,请!”沈祁拱手。 “沈大人,请!” “沈大人,在京中可有长食的酒楼?” 赵大人想的很简单,请一个小小的状元吃饭,还不值得他破费去大酒楼。 一顿饭千百两银子,他做点什么不好?请一个寒门状元吃饭? 冤大头嘛! 有那银子,给新纳的小妾买个金钗戴戴,还不把他伺候的舒舒服服的。 赵大人想找个小酒馆,随意喝两杯,应付应付了事。 可是小酒馆同他的身份不匹配,赵大人料想穷状元也没什么见识。 到时候,沈祁说个小酒馆。 他顺水推舟。 就能少花些银子。 故而又询问沈祁:“沈大人,可有常去的酒楼,爱吃的菜品?” “天香楼吧!”沈祁不假思索,脱口而出。 “???”赵大人眉毛和眼睛拧到了一起,表情好像吃屎了。 被宰了!!! 沈祁并没注意到赵大人的不悦。 不知为何。 他现在急切的想让柳家人知道,没有他们,他依旧会平步青云。 进不去柳府,去天香楼也是一样的。 天香楼里。 掌柜的忙疯了,临近年关达官贵人应酬多。 天香楼几乎天天爆满。 门口迎宾的小二也忙疯了。 “客官,里面请!” “哎呦哎呦!刘大人里面请。” “哎呦!张大人今个怎么得空?张大人楼上请,还是老三样?” 翰林院张栋点点头,“一会儿工部的韩大人和户部的魏大人过来。” “小的知道,知道!张大人请上楼。” “呦!这不钱老爷吗?今个什么风把你吹来了?钱老爷里面请。” 钱老爷拿出十两银子,“小二,整几个好菜。” “谢钱老爷,钱老爷您请。” “哎呦!客官里面请!赵大人,里面请。”小二看清沈祁的脸。 瞬间变了脸色,大声道:“掌柜的,沈状元来还钱了!” 前头,刚登上楼梯的钱老爷,回头! 呦呵!这沈状元长相怪俊美的。 不由得停住了脚步。 ——— 掌柜的冷了脸,拱手道:“沈状元稀客啊!可是来还银子的?还差一千四百八十三两。 抹个零头,一千四百八十两。” 赵大人脸黑如锅底,只当没听见。拱手道:“沈状元,赵某今日还有事,改日再聚。” 便头也不回的走了。 掌柜的这才看清沈祁身上的官服,“恭喜沈状元,贺喜沈状元。 升官发财,沈状元这是您的欠条。” 大厅众人议论开,“这沈大人还赊账吃饭?” “你不知道吗?沈大人在翰林院当值,翰林院的张大人每月都把沈状元的俸禄扣下,还给天香楼。” “真不知道啊!沈状元,没钱还吃霸王餐?” 四周的议论声,让沈祁面露不悦。 带着怒气。 “你为何还在天香楼?”沈祁板着脸,不自觉的带着上位者的口吻。 是了! 这一世,柳眠眠没有他。 恐怕无人发现天香楼掌柜的伙同账房做假账之事。 心下鄙夷,柳眠眠还是那个只知风月的草包。 这兴师问罪的语气,让掌柜的冷了脸。“沈大人这话,问的有意思!我是天香楼的掌柜的,不在天香楼,能在哪?” “你和账房做过什么,心里清楚!不想我告知你家主子,你们做过什么。”沈祁伸手一推,推开掌柜的手。威胁道:“这账单,你知道怎么做吧?” … 掌柜的怪异感,油然而生。在买冬菜之时,他同账房的的确确做了假账。 因为厨子的媳妇生病,每月要用药吊着。他们铤而走险做了假账。 被侧妃发现了,侧妃心善不但没惩罚他们,还拨了银子请了太医。如今厨子媳妇病好的七七八八。 厨子的孩子,也上了学堂。 厨子感恩戴德,每天锅铲都抡出了火星子,也从不叫苦叫累。 假账之事,他们再不提起。 烂在肚子里。 为何? 沈祁知道? 还用如此肯定的口吻。 掌柜眼底有着深深的探究,“沈大人,我不知道你说什么?我和账房先生,清清白白为东家尽职尽责,不知道沈状元说什么。请沈大人还钱。” 沈祁皱着眉,“你真是不见棺材不落泪,等着!” 转身。 快步离开。 钱老爷从楼上下来,“掌柜的!沈大人的账,我帮他还了。 你把账单,给我。” 第63 章 芳芝有孕 这已不是前世。 一个曾被他扫地出门的掌柜,如今都敢对他大呼小叫。 区区一千两银子。 反复的羞辱于他。 上一世,柳眠眠视她为天。这一世,他居然要跪地朝拜她! 她……柳眠眠何德何能,接受他的跪拜! 可是,只要谢凌渊登基为帝,柳眠眠必定为贵妃。 或许,是仅次于皇后的皇贵妃。 这样的认知让沈祁如鲠在喉。 “不,我绝对不能让谢凌渊当上太子,当皇帝。”随后他又否定了自己的话。 自己的首辅之路,恐怕只有谢凌渊能达成。 谢凌西继位不行,谢凌西活的久,哪怕后来逼宫失败被贬为庶人被幽禁,活的也比当皇帝的谢凌渊久。 孩子众多,曹氏就生了好几个。还不算侧妃和侍妾的孩子。 如果谢凌西继位。 上一世的小皇帝,恐怕再无缘皇位。 对他马首是瞻的小皇帝,沈祁还是很满意的。 想到这…… 沈祁面露凶光。 柳眠眠,让他的未来的路变的难走了。真是该死! 沈诏刚在胡同里跟其他孩子疯玩完,肚子饿了,眯着眼睛使劲往家跑。 “砰。”一个不留神,撞到了沈祁腿上。 沈祁没看清来人,冷了脸刚要抬起脚。 沈诏一缩脖子,抱住了沈祁的大腿。 扬起一张与沈祁有五六分相似的脸。“三叔?你今个咋回来的这么早?可是带好吃的回来了?” “三叔,你身上有菜香味。”沈诏吸着鼻子在沈祁身上嗅来嗅去。“冰糖肘子、八宝鸡、香酥鸭?三叔,你去天香楼吃饭了?咋不带我去。” 沈祁冷了脸。“沈诏,疯疯癫癫的成什么样子?可是刚从学堂回来?身边的小厮呢?” 沈诏抬起头,用袖口擦了擦鼻涕。“啥小厮啊?啥是小厮啊?我也没上学堂啊!” 沈祁皱起眉,他明明记得沈诏是二甲出身。 学问很好。 怎么会没上学堂? “沈诏!明日你就去学堂读书,不许再疯玩了。” “啊?三叔你要给我交束脩银子吗?娘说京城的束脩很贵的。” “娘!娘!奶…你们快出来。小叔说要送我去读书。”沈诏放开沈祁,一溜烟跑进西院。 赵绵绵正在西院,帮着沈老太太续棉花缝被子。 沈老太太他们进京没拿行李,以为来享福当老夫人的。 哪曾想冬日里冻成了孙子。 没法子,铁公鸡拔毛。到典当行买了几床破被子褥子。 今日拆了重新续在一起。 听见沈诏的声音,沈老太太迎了出去。“跑慢点祖宗啊!再摔倒磕破衣服,可就这一身能看见的新衣服啊!” 赵绵绵看着手里沈老太太硬塞给她的针,眉头蹙起。厉声道:“芳芝,你过来缝。” “我不会,相公回来了!我要伺候相公洗漱用膳了。”芳芝站起身。 赵绵绵扔下手里的针,“不许你叫祁哥哥相公!你信不信我让祁哥哥卖了你。 好好的尚书府大丫头不当,追着男人跑自甘堕落,下贱!” 芳芝停下脚步,“相公已经是五品的郎中了,我会证明给你们所有人看,我的选择是对的。 我是贵妾,是有诰命的贵妾。” 赵绵绵气红了眼。“你不要脸,我还没进门!你就想当贵妾了,难怪柳侧妃不要你了。 贱人!” 芳芝回过头,嘴角上扬摸着自己的肚子。“我当贵妾,相公答应我的。 不用通知你!一个小门小户的商女,你也配!” 芳芝梳着妇人头,赵绵绵才注意到。“你等着。” 赵绵绵一跺脚跑了出去,撞上了进门的沈祁。 沈祁目光深邃,紧了紧手臂。“怎么毛毛躁躁的,撞疼了吗?绵绵。” 沈祁深情的脸庞,让赵绵绵质问的话通通忘记了。 顺势靠在了沈祁的怀里,“祁哥哥,你到底什么时候娶我。” 芳芝看见两人,摸着小腹转身进了里屋。 沈祁手上用力,好像要把赵绵绵揉进骨子里。“绵绵,明年开春咱们就成亲。我一定给你十里红妆,鸿雁为聘。” “祁哥哥,我信你!也只有我的祁哥哥可以从翰林院编修一跃到工部郎中。 祁哥哥最厉害了。”赵绵绵抬起头,满眼崇拜。 沈祁低下头,四目相对。 近日,芳芝突然就不让他碰了,沈祁重回血气方刚的年纪。 素不了一点。 火花四溅。 “唔……祁哥哥,芳芝还在里屋,会被她听见的。”赵绵绵的语气娇滴滴带着挠人的小勾子。 像猫咪肉垫上的嫩爪轻轻划过。 “绵绵。” 赵绵绵的话消失在沈祁的唇齿间。 里屋的芳芝慈爱的抚摸着肚子,面露不屑的冷哼了一声。 “奶,你怎么堵着门不让我进去?”门外的沈诏满脸不耐烦。 沈老太太低声道:“进什么进?你还想不想去学堂了! 奶可跟人打听了,这京中的学堂一个月可要二两银子。 你想去学堂,就别去打扰你三叔的好事。” 沈诏似懂非懂,往厨房跑去。“娘,我饿啦!有没有吃的。” 赵绵绵羞涩的推开沈祁,她不傻!还没有成亲。 甜头可以给。 底线不能丢。 她不是屋里那一心做妾的芳芝。 赵绵绵在心里暗骂一声,有其主必有其仆。 柳侧妃是妾,丫鬟也上赶着做妾。 “祁哥哥,我身边缺一个伺候的人,芳芝姑娘在尚书府当过差,规矩是极好的。 也能给我讲讲这京中的人情往来。 绵绵才能更好的,做祁哥哥的贤内助。 可不可以让芳芝姑娘去我院子里伺候呢? 相公?” 赵绵绵笑意盈盈。 两张脸好像融合在一起,沈祁有一瞬间的恍惚。 “别说是一个芳芝,就是十个芳芝也可以。 傻绵绵,你要什么我都给你。”沈祁握住赵绵绵的手。 “祁哥哥,你对绵绵真好。”赵绵绵露出一个胜利的笑容。 “那,劳烦芳芝姑娘,跟我回去吧!” 屋子并不大。 赵绵绵的声音,芳芝听的一清二楚。 芳芝披着沈祁不穿的薄棉袄,从里屋款款走出。“恐怕妾不能伺候赵小姐了,妾有身孕了。” 第64 章 砒霜和蜜糖 庶长子乃是世家大族乱家之根本。 世家大族,不会犯这种错误。 嫡子出生,妾氏需请示主母,主母同意后,才可以停了避子汤。 芳芝就是欺负赵绵绵,不懂世家大族的规矩。 沈家也不是世家大族。 “这是相公的长子,相公不会不要他吧?”芳芝眸中泪光闪烁。 芳芝的泪,让沈祁犹豫了。 上一世,芳芝也曾为他流掉一个孩子。 可是他更不愿赵绵绵伤心。 “绵绵,你是当家主母!这件事由你处置。” 芳芝抬起头,一串眼泪划过,“夫人,请给芳芝一条活路。” 赵绵绵气得要死,刚才还恶言相向,说她小门小户商女。 现如今又装可怜。 “祁哥哥!在我赵家,出现庶长子都是一碗堕胎药的了事的。 就是不知道沈哥哥你舍不舍得了。” 沈祁有一丝舍不得,也只有一丝。毕竟这个孩子不是他同绵绵的。 上一世。 他把沈良辰和沈美景过继到绵绵名下,也是因为柳眠眠同绵绵细看之下有几分相像。 他那时功成名就,一切都唾手可得。 便时常想起绵绵。 如果他和绵绵有孩子,是不是长的同良辰和美景一样? 于是,他在死后。 就让良辰和美景做了绵绵的孩子。 在死后才上书小皇帝,也算是给柳眠眠留一份体面。 好在,今世。绵绵在他身边,他们会有自己的孩子。 这样一想,处置芳芝肚子里的孩子,沈祁的那丝心疼也没了。“你处置就好,绵绵!家里的事都听你的。” “相公,你说什么?”芳芝忘了哭泣。“这是你的长子啊!你怎么能这么狠心?” “什么狠心?”沈老太太推门进来,“芳芝啊!赶紧做饭去。” “老夫人,我有身孕了,求老夫人救救我的孩子吧!”芳芝仿佛看见了救星。 沈老太太眼神在赵绵绵身上打转。“听绵绵的吧!你是老三屋里的妾,得听主母的。” “婶子,我们赵家虽然是小门小户。也没有,不成婚就有庶子的道理。” “听你的,绵绵。吃了饭再回去吧!”沈老太太亲亲热热拉着赵绵绵的手。 “不了,一会儿我让丫鬟送药过来,芳芝姑娘记得喝。”又对沈祁道:“祁哥哥,我先回去了。” “我送你。” “好。”赵绵绵羞涩一笑。 “相公…”芳芝低低出声。 沈祁好似没听见一般,扶着赵绵绵回了东院。 “老夫人,你也不想要这个孩子吗?他是您的孙子啊!是相公的长子啊!”芳芝不明白,她都有身孕了为何比不过赵绵绵。 …… 沈祁的大嫂李招娣看着门框,磕着瓜子道:“芳芝,你也别怪我们心狠! 老三还没成亲,房里就多出一个你。人家赵绵绵都没难为你,你就应该知足了。 这院子是人家赵家的,你要是有一个院子让我们住,我娘也向着你。 人家赵绵绵有娘、有爹、有哥哥还有嫁妆。你有啥?” 芳芝喃喃道:“我也有爹娘和哥哥,赵绵绵的爹娘和哥哥都是低贱的商户。” 沈祁的二嫂呲着一口大黄牙笑道:“咱们现在吃赵家的喝赵家的,可不能因为你得罪赵家。 再说俺娘也不缺孙子。” 摸摸自己的肚子,“娘,俺这个月月事也没来,娘!你说俺是不是也怀了。” 沈老太太欣喜道:“真的?晚上给你煮个鸡子吃。” “奶,我也要吃鸡子,还要放香油蒸着吃。”沈诏撒娇道。 “行,都吃都吃!你三叔升官了,以后咱们家就有钱了。” “娘,老三升官了一个月多少银子了?他还说送沈诏去学堂嘞!” “我问老三了,一个月三十五两银子,三十五两银子啊!一年都是近四百两银子。”沈老太太一拍大腿。 “三十五两,我家小姐赏赐的钗子都不止三十五两。”芳芝眼泪滑落。 手捂着小腹。 后悔了吗? 她不敢承认。“我会是诰命夫人的,相公会给我请封诰命的。 小姐会知道,我没有错,没有错。” 都是赵绵绵的错,是她!要杀我的孩子。 没多久。 赵绵绵的丫头端来一碗堕胎药。 黑漆漆一片,泛着苦涩。 芳芝喝下,不到半夜便见了红。 …… … 冀州王家别院。 黑暗中弥漫着紧张的气息,谢凌渊眼神阴沉,谁能想到…… 体内的炙热呼之欲出。 “谁……” “唔。”柳眠眠话还没说出口,谢凌渊猛地把她拉进怀里,手臂如同铁箍般收紧。 堵住了柳眠眠的唇,力道大的仿佛要把她吞入腹中。 炙热的火焰灼烧着两个人。柳眠眠拍打着他的胸口。 “眠眠,是我!”声音沙哑带着克制。 又偏偏克制不住。 “表哥,你怎么了?好热!”不正常的热仿佛要把柳眠眠灼烧殆尽。 “着了襄王的道!眠眠帮我,可好?”谢凌渊的每一次呼吸都带着克制和欲望。 柳眠眠不是无知的小姑娘。 “从山中到别院,表哥一直忍到现在?” 谢凌渊额头上都是豆大汗珠,身上的衣裳已经湿透。 “可以,吗?”小心翼翼带着克制。 仿佛柳眠眠说不可以,谢凌渊便可以把自己泡在冷水里。 黑夜中,谢凌渊如同猎豹,柳眠眠是他唯一的猎物。 “可以吗?”体温持续升高。 从山里一路狂奔回来,谢凌渊的马瘫倒在别院门口。 黑暗的夜里,她几乎能感受到他心跳如雷鸣。 柳眠眠点点头。 得到想要的、肯定的答案。谢凌渊带着不容拒绝的力量封住了她的唇。 “唔。” 如同一叶扁舟,承受着狂风暴雨。“眠眠,叫我名字。” 柳眠眠累的不想说话。 “唔……谢凌渊你属狗的?”有气无力,低低的嘟囔。 “眠眠?” “眠眠?” 第65 章 暖床丫头 感觉被两辆马车压过,浑身酸疼的厉害。 为什么不是三辆,因为三辆可能就压死了。 “天,居然还没亮?”柳眠眠睁开眼睛看一眼,迷迷糊糊安心的闭上了眼睛。 睡了过去。 “乖乖,吃了药再睡。”谢凌渊把一颗金色的药,塞进柳眠眠嘴里。 入口即化。 身上的酸痛,也随之慢慢缓解。 如果仇久看见,一定说他暴遣天物。 柳眠眠嘤咛一声,又睡了过去。 门外的海棠叹口气,面露心疼。“紫荆姐,天都要黑了!小姐不会饿死吧?” “不会,正常人不吃不喝七天才会死。”紫荆面无表情。 “那王爷也不饿吗?哎……” “不会,老夫人说有情饮水饱。”紫荆摇摇头。 似懂非懂。 仇久隐在树上,其实完全没必要!因为冬天没有树叶。 仇久站在树干上,就挺突兀的。“谢凌渊,童子功是彻底练不成了。” “紫荆姐姐,仇久站在树上干嘛呢?风这么大,他不冷吗?”海棠觉得仇久多少有点虎。 “暗中保护王爷。”紫荆面无表情。 “没暗中啊!不瞎,都能看见。”真虎。 ——— “芳芝,吃点东西吧!”李招娣端来一碗黑乎乎不知道是什么的汤。 “家里的东西都被婆婆管着,这是我偷偷攒下的,赶紧吃吧!” 芳芝脸色苍白,半靠着。“谢谢你,大嫂。” “芳芝,你说你这刚没了孩子正是身体虚弱的时候,得好好补补。 你说是吧?” 汤水的味道让芳芝皱起眉头,好在还热乎。 小口小口的喝着。 “你说柳家真不管你了吗?好歹你伺候那个柳小姐好几年。总有感情在的吧? 你回去,要只鸡也是好的呀!炖点鸡汤,补补身子啊!”李招娣咽咽口水。 “我不会让小姐笑话我的,我会证明给她看,我没错。”芳芝喝完刷锅水一样的汤。 慢慢的滑到被子里。 被子很薄,只有薄薄的一层。 身下铺着稻草。 李招娣撇撇嘴,神情古怪的看一眼芳芝。 心里寻思芳芝莫不是一个傻子,好好的尚书府大丫鬟不当,跟着老三,跑这儿来受苦。 嫁鸡随鸡嫁狗随狗。 她和老二媳妇是家里穷没办法,几两银子的聘礼,爹娘就把她们嫁了。 吃半辈子苦。 这芳芝,是没苦硬吃? 想想芳芝原先穿的绫罗绸缎,李招娣都想去柳家当丫鬟。 芳芝感觉浑身都冷,“嫂子,你帮我点一个炭火盆子吧!” “炭火都在娘的屋子里,你跟她要去吧!我可要不出来。 哎!芳芝,你跟我说说在柳家你都住哪里?平日里都干啥啊? 用给柳小姐洗脚、洗衣服不?” 以前的日子? 芳芝同芍药一屋,平日里房间都有三等小丫头打扫。洗脚,柳眠眠并不需要别人伺候。 洗衣服自然有浆洗的婆子。 她们只需要陪着柳眠眠就好。 平日里,不当值。 她就会帮芍药一起挑话本子,给小姐看。 白头偕老,恩爱两不疑。 她不明白为何小姐不愿意找一个如意郎君,陪他一步步高升。 两个人白手起家,相濡以沫。明明话本子上都是那么写的。 贫困书生高中状元,两个人相互扶持,生死同穴。 “以前的日子再好,没有沈相公,也是不好的。 如今的日子再苦,到老了回想起来,也是甜的!”芳芝喃喃道。 “啊?”李招娣发现她跟芳芝尿不到一个壶里去。 她说的啥?李招娣不明白。 她就想吃鸡汤,“那个,你都小产了!你娘家人不来看看你啊?” 芳芝摇摇头,“我爹娘又不知道。” “嫂子,受累替你跑一趟。你这回遭了大罪了,如花似玉的姑娘都变啥样了! 你爹娘不得来看看啊! 嫂子给你跑一趟。” 芳芝摇摇头,她不想让爹娘看到她如今的样子。 她想过身穿诰命服出现在他们面前,让他们后悔。 再从柳家要回他们的身契。 “鸡汤,你想喝不?”李招娣又问。 芳芝轻轻点着头,“原先觉得太油腻,如今倒是想喝了。 府里做鸡汤,不单单放老母鸡,还要放人参当归枸杞还有火腿。 小火慢炖,再撇去上面的油,用纱布过滤出来就是鸡汤。” 让芳芝说的,李招娣险些流口水。“我的娘嘞,放这么多东西!那鸡得多香啊!” “不吃鸡,只喝汤。” 李招娣一拍大腿,“哎呦!我这就去你娘家。你喝汤,我吃鸡。” 李招娣按照芳芝说的,来到尚书府角门。“哎!大娘,那个芳芝的大哥,柳大勇在这不?” 守门的婆子跺着脚,“你谁啊?” “柳大勇家的亲戚。”李招娣缩着脖子。 守门的婆子看李招娣穿的破衣喽搜的,感觉像打秋风的。 “柳大勇他爹娘都是家生子,哪有啥亲戚啊!” “芳芝,让我过来的!来找柳大勇。”李招娣掏出兜里的一把瓜子递了过去。 大冷天的,北风吼吼的。 守角门谁嗑瓜子啊?不是疯了吗?婆子没接。 “无功不受禄,柳大勇跟着小姐陪嫁到王府了,给小姐赶马车去了,你去王府找去吧!” 李招娣听说柳大勇不在这,又问:“那芳芝爹娘在这不?你给俺叫一下呗?” “我上哪给你叫去啊!芳芝爹娘在庄子上呢!城郊的庄子上。 你有能耐自己找去。赶紧走……” 天太冷,李招娣一路小跑又到了王府。 王府大门。 两侧各站着十二名身挎宝刀的侍卫。 李招娣在门口转了两圈,不敢上前询问。 只能,心不甘情不愿的回到了赵家西院。 “娘,今天能吃鸡汤不?”沈诏双眼冒光。 “吃吃吃……吃屁!看你像鸡汤。冻死我了!”李招娣脱了鞋在地上烤火。 “娘,你说去小婶子娘家要钱买鸡,做鸡汤啊!鸡汤呢?”沈棋也小声问道。 “哪有鸡汤,屁的鸡汤!午饭给我留了吗?赶紧给我端过来。” 沈棋把给李招娣留的午饭端了过去。 李招娣一看,清汤寡水。“哎!对付吃吧!还不如在村里吃的好。” “娘,这话你可别让奶听见!小心她又骂你。” “你娘,我又不傻!你奶中午给芳芝送饭了吗?” 沈棋点头,“送了点稀粥,奶说不能吃的太干,会肚子疼。 中午小叔回来了,给小婶抓了两包药。” 李招娣低声道:“她算你哪门子的小婶子,可不许瞎叫。 小心让赵绵绵听见不高兴。 看不出来吗?谁都越不过赵绵绵。 你小叔只当芳芝是暖床的丫头。 白睡的那种!” 第66 章 谁不爱英雄 谢凌渊的喉结不自觉的滑动两下,灼热的呼吸喷洒在柳眠眠的脸上。 越靠越近。 身体重新变的灼热,清晨真是难捱,又不舍得起身。 装睡的柳眠眠颤抖了。 好想不动声色的往后退,可惜后面是谢凌渊的手臂,退无可退。 柳眠眠才知道自己的落枕是怎么来的。 呼吸离她越来越近,一双白皙的小手捂住了自己的嘴。 “臭,口臭。” “眠眠。”手臂一紧。 “唔!谢凌渊我饿了。”这时候不直呼大名,不足以表达柳眠眠的愤怒。 “我也饿。”谢凌渊脱口而出,耳尖通红一片。 柳眠眠的双颊都红了。 她听的懂。 轻咳一声,嗓音一片沙哑。“你。” 她想凶他,你没见过女人吗? “有冰糖燕窝粥,我给你端来。”谢凌渊掖好被角,光着脚下了床。 在柳眠眠睡着的时候,床榻上皱的不像样子的被褥都被换成了新的。 发现身上的里衣也被换了,正红色。 柳眠眠愣儿一下,脸颊腾的一下红了。 “来,眠眠喝粥!” 柳眠眠被扶起,半靠在床榻上。 “眠眠,张嘴。” “我自己有手。” “啊……张嘴。” “我不是小孩子了,我自己能喝粥。” “凌渊。” “嗯?” “叫我凌渊,我想听听!” “突然就不想吃了,饱了。”柳眠眠脸红如霞,转过了头。 ……… “王妃,王爷同柳侧妃两日没出来了。”香雪咬着唇委屈道。 “嗯,我知道啊!那又怎样?”王氏拿着算盘,算着年关的账目。 “王妃,你这样不争不抢!人家会以为你好欺负的。以后王爷心里还能有你吗?” 王氏停下手中的活儿,“从前心里也没有我,为何以后要有我? 我是银子吗?他为何心里要有我?” 香雪委屈中带着一丝说不明的情绪,“可是他娶了您,您是王妃啊!” 王氏微怒,“谁规定他娶了我,就要爱上我。 我又不是银子。 香雪你忘记了吗?当初没有王爷,你、我和随风早就是黄土一捧了。 如今有吃、有喝、不好吗?为什么要渴求虚无缥缈的爱呢? 原先是我不懂,以为王爷有隐疾,总要装装样子!顾全下王爷的脸面。 如今,我看明白了!王爷是心里有人。 心中有玫瑰,万花不入眼。这日子,对于我来说岂不是轻松自在。” 香雪垂眸,“可是……王妃不觉得苦吗?没有王家,以后大皇子妃、二皇子妃又怎么看你啊? 她们原本就瞧不上您。” 王氏学着海棠的样子,仰起头。“我还瞧不上她们呢!用她们瞧得上? 曹氏都是庶人了,还敢瞧不上我?” “可是,王家!没有王家了,王妃要怎么办?” 随风厉声道:“王家同你、同我、同王妃何干?你忘记咱们以前过的什么日子了吗? 香雪,你到底想做什么? 看着柳侧妃受宠,心难安吗?挑唆王妃去争宠吗?” 香雪红着眼眶,怒吼道:“随风,你忘记夫人临终前的嘱托了吗?她想让小姐好好活着,找到爱她的人,共度一生! 皇家没有和离的王妃,这样对小姐不公平。” 王氏摇摇头,目光坚定。“已经找到了,何必再纠结。 香雪,我从未想过能为娘报仇,如今大仇得报,咱们不是应该高兴吗? 王家罪有应得。王家不倒,还会有更多的商女受骗,她们会像我娘一样,尸骨无存。 我琴棋书画,吟诗作对一样都不会。 她从未嫌弃过我。 她想让我做这个王妃,我就做王妃。不想让我做这个王妃,我就带着你俩去外面看看,看看山川大河。 听说柳家大爷,年年带着夫人往外跑。 高耸入云的山川,清澈的河流,一马平川的草原他们都去过。 到时候,咱们买辆马车也跟在后面。 长长见识。 你不是说,不想关在四方天地里吗?咱们还可以去边疆找李小姐……不!是小李将军。 你们两个会织补,我会算账。咱们都挺有用的,到边疆应该也能过好日子的。 对不对?” 随风点点头,“在府里也很好,奴婢挺喜欢海棠和紫荆的。”人总是依赖熟悉的环境,随风很喜欢如今的王府,热热闹闹的。 王氏的目光落到香雪身上,带着几分试探。“你们两个,如果想嫁人就告诉我。 我看柳瑞的儿子,人就不错的,很得眠眠信任,前途肯定不错的。” 随风羞涩的低下头,脸颊微红。“我听王妃的。” “香雪,你呢?” “奴婢,奴婢……奴婢!”香雪眼神中有一丝慌乱。“奴婢,还不想嫁人,只想留在王妃身边。” 王氏听见香雪的回答,垂下眸子叹息一声:“我知道了,香雪你下去吧!” 香雪低低应了一声,“是。” 香雪走后,王氏看着账本出神。 “王妃,香雪往柳侧妃的院子去了。” “随风,你去把香雪带回来,王爷眼里容不得沙子。” “是。” 香雪站在院门口,冷风一吹儿,突然打了一个寒颤。 海棠手里拿着食盒,“香雪姐姐,可是王妃找我们小姐?我们小姐和王爷正在用膳。” “没……没有。我!我就是来看看。” 看谁?香雪想看看王爷。 人总会轻易爱上,从天而降的英雄。 况且这个英雄,身份很高。 海棠没心没肺,乐呵呵道:“看谁啊?是王妃让你来看我们小姐的吧? 王妃对我们小姐真好,你跟我一起进去伺候吧!” 香雪连忙摆手。“哦!好!不,还是不了!我……” 随风提起裙摆,急匆匆跑来。“香雪,王妃在找你,走!跟我回去。 王妃的账本不见了,你赶紧跟我回去给王妃找找。”随风用力抓着香雪的胳膊。 第 67章 四告襄王 “恭喜,恭喜!沈郎中。” “沈郎中,前途不可限量。” “沈郎中,状元出身果然大才。” “沈郎中,以后常来常往。” “恭喜啊!沈大人得圣人赏识。” 沈祁拱手,脸上是春风得意。“哪里!各位大人谬赞了。沈某受之有愧,还需要各位大人指点。” “沈郎中真是谦逊啊!” “被皇上钦点可以上朝听政。这是何等的殊荣啊!” 大圣朝五品以上官员才可以上朝听政。 沈祁从五品。 “沈郎,才学渊博啊!” 沈祁垂目掩盖着眼底的得意,尽量表现的谦逊有礼。 “下官沈祁,参见柳尚书。”沈祁想让柳尚书看看,没有尚书府,他一样可以走的更远。 可以得到皇上的赏识。 柳尚书有些看不上沈祁。 为什么?因为芳芝。 他一视同仁,觉得沈祁也不是什么好人。从前是自己眼睛瞎了,居然觉得沈祁学问不错。 还想招他为婿。 如今厌屋及乌。 眉目之间,便有些不悦。“沈郎中有事?” 沈祁有些急不可耐,他急切的想在柳尚书脸上…看见后悔。“不知柳大人,可看了学生的论策? 不知,柳大人有何指教。” 沈祁有自信,对他的学问有自信。 上一世柳尚书对他的学问赞不绝口。 “下官曾经想求……”沈祁想告诉他,我曾经想娶你的女儿! 想让柳尚书知道,他同他失之交臂。 他们柳府错失,才华横溢前途无量的女婿。 柳尚书惜才。 沈祁想在柳尚书脸上看见悔色。 “没看!没有指教。”莫名其妙嘛!柳尚书满脸不悦:“沈大人天子门生,不可在本官面上自称学生。 本官又不是天子。 没有谋朝篡位的心,你别诬陷本官!” 柳尚书是老好人,很少怼人。 生活美满,夫妻和睦子女都乖巧懂事,柳尚书没有戾气。 便从不与人红脸。 如今这严厉的语气,让附近官员一愣儿。 “哎呦!老柳啊!今天气性这么大呢?昨天被老婆扫地出门了?”翰林院张栋打着哈哈。 挤眉弄眼。 毕竟是多年好友,柳尚书和张栋张大人这时候心有灵犀了。 何必跟沈祁起争执! 这沈祁如今可是大皇子身边的红人。 打狗还要看主人。 接着张栋递过来台阶,道:“好些时日没看见眠眠,想眠眠了!” “听说你两儿媳妇都有身孕啦?恭喜恭喜啊!”张栋拱手。 两人直接聊了起来。 沈祁脸色不虞,死死的盯着柳尚书的后背。他厌恶,厌恶柳家人的优越感。 …… 升朝! 有本启奏,无事退朝。 “臣,工部郎中沈祁有事请奏。” “准。” 沈祁手持奏折,朗声道:“圣人有云,百善孝为先。大圣朝开国以来更是注重孝道。 今日,大圣朝先皇之手足,只剩襄王一脉。 臣听闻,十年前襄王重病之时,襄王之孙谢卓割肉为其下药。 孝感动天。 臣恳请圣上封襄王之孙—谢卓为王爵。” 殿内鸦雀无声。 落针可闻。 大皇子谢凌西面露赞赏,沈祁果然是人才啊! 请封襄王之孙谢卓,襄王必定念其情分!自然而然会支持他为太子。 谢凌西一个眼锋扫过,示意他的人配合沈祁。 “臣,附议。” “微臣觉得,沈大人之言有道理。” “微臣也复议,谢卓孝感动天。” “微臣也复议。” 威严的声音问道:“柳尚书,你也怎么看?” 柳尚书怎么看?襄王之孙是不是王爵跟他一点关系都没有! 他就是单纯的看不上沈祁。 天香楼吃饭不给钱! 还忽悠他姑娘的贴身丫头背主,做妾。 啥人啊! 刚才就压着火,现在压不住,脾气上来了! 也不管沈祁是谁的狗了! “启禀皇上,微臣觉得不妥。”柳尚书臭着脸。 沈祁冷了脸。“柳尚书,大圣朝以孝为善,为何不妥?” 谢卓是小皇帝之父,上一世沈祁把小皇帝推上皇位,很是费了一番力气。 如今想走走捷径。 先让小皇帝之父谢卓当个王爵,然后是郡王,然后是王爷。 这样等谢凌渊死后,小皇帝就可以顺理成章继位了。 不用如上一世那般麻烦。 “就是不妥,微臣不同意。”柳尚书脸沉如黑水。 咋地? 就是单纯的看你不爽,不同意! 柳尚书给自己的小伙伴使眼色。 张栋顶着失友的压力,战战兢兢站出来。“启禀皇上,微臣也觉得不妥。” 张栋也不是啥好人,看向自己的小伙伴,使眼色。 小伙伴站出来,“微臣也觉得不妥?” 只听龙椅上的人问道:“有何不妥?” 张栋同他的小伙伴刑部侍郎两人同时,看着柳尚书。 有何不妥,你说话啊!一个闲散王爷的家事你都管,有何不妥你说啊! 柳尚书梗着脖子:“就是不妥。”沈祁说啥都不妥。 有未婚妻,还肖想他柳家的宝贝。当他不知道呢! “儿臣也觉得不妥。”谢凌渊身穿四爪蟒龙朝服,头戴金冠。 大步而来,厉言出声:兰因絮果易还,人心沟壑难平。 儿臣一状告襄王在冀州地界强抢民女,供自己和官员享乐。 儿臣二告襄王吸食贩卖前朝禁药五石散。 用五石散控制大量官员,为其所用。 儿臣三告冀州王家同襄王狼狈为奸,残害百姓。” 谢凌渊走到大殿中间,手持万民书。 跪倒在地:“这是冀州百姓的万民书,请父皇过目。” “呈上来。”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柳尚书觉得皇帝丝毫不惊讶。 难道? 张栋对着柳尚书竖起大拇指,做口型声道:“兄弟,讲究。” 刑部侍郎一抱拳,讲究。 柳尚书仰起头,深藏功与名。 谢凌渊又道:“父皇,儿臣在襄王所在的庄子里缴获大量的金银珠宝,足足有一百八十多万两。 还缴获了大量铁矿,康世子和秦大人可为证人。” 谢凌西不明白,这泼天的功劳怎么让老三碰上了? “啥?姓康的不是出京剿匪去了吗?秦大人不是回老家了吗? 老三,你不是陪王氏省亲去了吗?” 谢凌西心下恼火。 好好好!都瞒着他,是吧? 第68 章 柳旺是重生的? 襄王之过,罄竹难书。 天宫之中,美人埋骨何止百具。 襄王赐死。 襄王之子嗣,贬为庶人。 男子刺青,发配边疆,女子为官妓,仆从发卖! 如何会这样? “如何会这样?”上一世襄王寿终正寝,子孙成群。 沈祁百思不得其解。 “是谁?”沈祁面容扭曲,是谁也重生了? 枯坐一夜的沈祁毫无头绪。 他上一世的敌对? 没有敌对啊!一切都顺风顺水,水到渠成。 沈祁实在想不出来,他曾经得罪过谁! 清晨,北风横扫,风雪漫卷,阴云密布,廊下的薄门帘被卷起。 风夹杂着雪花,进了屋。 芳芝裹紧了本就不厚的被子。“阿嚏……相公我好冷,好像得风寒了。” 沈祁面露深思,要说敌人还是有一个的。 芳芝前世的丈夫。 “芳芝,柳旺如今在哪里?可是做了柳眠眠的陪房?” 一定是柳旺同柳眠眠说了什么!沈祁如同拨开迷雾。 一定是!难怪这一世,柳眠眠不嫁给他。 一定是柳旺同柳眠眠说了什么! 一夜无眠的沈祁已经魔障了,他坚信是柳旺重生回来报复他的。 毕竟上一世,柳旺死于他之手。 “柳管家的儿子?柳旺?他在柳家,已经同大夫人身边的柳桃姐姐成婚了。 相公为何问起他?相公认识柳旺?” …… 认识,简直是太认识了。 亲手给他送到阴曹地府的,能不认识嘛! “他可有求娶过你?” 芳芝心下一惊,柳旺对她有意思时常送她一些小东西。 可是她看不上泥腿子。 芳芝不想让沈祁误会她水性杨花。便道:“我同他不熟,没说过话!他怎么会求娶我呢!” 果然! 沈祁心下肯定,柳旺如同他一般重生回来了! 柳旺死前曾说过:如果有下辈子,绝不娶茉莉为妻。 芳芝就是原来的茉莉。 沈祁越想越气,被一只臭虫算计了。 打乱了他的人生。 “啪!!!” “茉莉,你害我。” 芳芝捂着脸,愣愣的看着眼前谢庭兰玉一样的人。 ……… “王爷、王妃、柳侧妃,沈状元求见柳侧妃。”内侍小包子匆匆来报。 “不见,四万。”谢凌渊选了又选。 王氏默默推倒自己的牌。——胡了。 “表哥,你放炮了!给钱吧!姐姐胡四万。” 海棠看着手里的三五万夹四万的牌,王爷打的真臭啊!她不敢说,还不敢赢。 谢凌渊皱眉,“我看看!怎么就能点炮呢?什么夹四万,你会不会看错了?” 王氏把牌扶起来,“可能,我看错了。”心不跳脸不红的接受威胁。 “王爷!工部郎中沈祁求见!”小包子又说一遍。 “求见我?”谢凌渊打麻将上头了。 “求见柳侧妃。” “柳侧妃不见外男,让他赶紧滚。”又转身问道:“是吧?眠眠?”谢凌西的狗,没必要脏了眼睛。 “嗯,转告沈祁。本侧妃同沈状元不相熟,也无话可说。” “嗻。” 风里夹杂着雪花,小包子穿着厚厚的冬衣仍旧被冻的缩着脖子。 “沈大人请回吧!我们侧妃娘娘说了,同沈大人不相熟,也无话可说。” 沈祁满身风雪,心比身体还冷。 此时态度恭敬,“微臣的妾室芳芝感染重病,想念旧主。 有几句话想让微臣转告给柳…给侧妃娘娘。麻烦公公再通传一声。” 沈祁从袖子里拿出五两银子,“请公公吃酒。” “奴才不会吃酒,多谢沈大人心意。”宰相门前三品官何况王府呢! 小包子也不是谁的赏钱都能看的上的。 故而并没有伸手接,天太冷!懒得伸手…冻挺儿。 “请沈大人稍等片刻吧!” 顶着风雪,踩着小碎步低着头小包子飞快的走在内室。 “侧妃娘娘,沈大人说他的妾室芳芝,感染重病有几句话想让沈大人带给您。” 谢凌渊眸光深邃,犹如不见底的深潭。“一个背主的丫头,没打死已经是仁慈。 再敢拿她说事,本王可没有那么好的耐心,让他滚……” “嗻……” “哎呀!到了臣妾礼佛的时辰了。臣妾告退…”王氏起身行礼。 “嗯?”谢凌渊脸黑如墨。 王氏拉着柳眠眠的手。“眠眠,咱们改日再玩儿。今日风雪大,眠眠,莫要出门再染上风寒。” 捏了捏手。 “啊?”今日风雪大,她打算打一天马吊度日的。 赌瘾都犯了,怎么就不打了呢? 想赢不敢赢,王氏和海棠如坐针毡啊! “小姐,奴婢送送王妃。”海棠麻溜的站在王氏身后。 “那,好吧!姐姐路上当心风雪。”柳眠眠把金丝铜手炉递给了王氏。 王氏点头如捣蒜,在狂风暴雨没来之前逃离了。 门口的沈祁顶着风雪,俊美的面孔冷若冰霜。 本该略显落魄的身影,却多出几分清冷出尘之感。 睫毛上落着晶莹剔透的霜珠,更衬托的沈祁俊美非常。 饶是见惯俊男美女的小包子,也忍不住感叹一声,沈大人长的真是人中龙凤啊! 难怪王爷不让柳侧妃见沈大人。 “沈大人请回吧!” “柳侧妃不愿意见我?” “主仆情意已尽,有些话就不必相告了,沈大人请吧!” 沈祁拦住小包子,“公公,沈某想见见王爷。” 见王爷? 王爷和侧妃在一起呢! 声东击西,围魏救赵啊?见侧妃呗? 小包子冷了脸,“我们王爷不在府里,我们王妃、侧妃都不见外男!你赶紧走吧!” 拨开沈祁的手,小包子小跑到门口,对着守卫道:“张侍卫,今个天冷,关大门!别让风雪进来。” “是。”张侍卫一抱拳。“你们几个,过来关门。” 沈祁看着缓缓合上的朱红色大门。 恨。 他曾经进这道门,甚至不需要通报。 恨。 耻辱、不甘。 “等等……”康世子顶着风雪策马而来。 “请公公通报一声,微臣求见王爷。” “哎呦!康世子,康世子请进。王爷说康世子过来,不用通报。” 大门缓缓打开,康世子下马,把马绳扔给小包子。 脚步急切。 “哎!康世子你等等奴才啊!”小包子大喊。 “这习武之人就是火力旺啊!大冷天也不穿大氅。” 朱红色大门缓缓关上。 一道大门。 门里门外,已经是沈祁难以逾越的鸿沟了。 第 69章 生死两茫茫 康世子脸,苍白的吓人,狂风暴雪的天气,额头上都是密密麻麻的汗珠。 不经过通报直接进了柳眠眠的明月居。 刚进门咚的一声被门槛绊倒在地上。 “谁啊!给我行这么大礼。”吓得柳眠眠往后一退。 看清地上的人,柳眠眠拍拍胸口。“喂!我可没碰你,你别诬赖我。” 康世子哼唧唧两声,彻底没了动静。 谢凌渊听见动静,冷着脸从榻上坐起来。“又是谁?” 大雪天,串门儿?闲得慌! 谢凌渊听见声音,看见地上的人变了脸色。“他受伤了,不养病,怎么还往外跑!” 谢凌渊把康世子康君梧扶到榻上,皱起眉头。“这小子怎么这么瘦了?” 康君梧脸上烧的通红,嘴里嘟嘟囔囔,隐约听见两个字。“悦薇。” 谢凌渊从袖子里拿出瓷瓶,从里面倒出一颗金色的药丸。 掐着康君梧的下颚,塞进了他的嘴里。 拿着匕首三两下划开了康世子康君梧玄色的上衣。 后背的绷带上渗出鲜红的血。 因为疼痛,昏迷的康君梧眉头紧锁,嘴唇抿成一条线,毫无血色。 海棠捡起地上的衣服碎片,发现已经被血浸透了。 “这康世子真是条汉子啊!血都流成这样了,愣没叫一声啊!牛哇!牛哇! 是不是紫荆姐姐?” “他都晕过去了,怎么叫?”紫荆冷着脸,从荷包里拿出一个瓶子。 “王爷,这是止血的金疮药。” 谢凌渊接过金疮药,后知后觉的看着柳眠眠。 柳眠眠眼睛都不眨的,看着康君梧。 谢凌渊伸手捂住了柳眠眠的眼睛,“眠眠,别看!小心长针眼。” 在柳眠眠的记忆里,康君梧身材高大。 样貌很好!要不然也不能被陈媛儿和王莹惦记。 可是如今的康君梧好像中毒的落魄大叔。 脸瘦的吓人,苍白的吓人,眼眶下都是淤青。 好像天宫里吸食五石散的那些瘾君子。 “他怎么会变成这样?吸食五石散了?” 谢凌渊叹息,“受伤了,还不好好治疗,就这样了。” … 小包子进宫请了太医。 今日宫中当值的是魏太医,同他的儿子小魏太医。 “启禀王爷,康世子背后的伤口化脓了。 幸亏康世子身强体壮,要是换成别人,恐怕都可以准备白帆了,吃席了。”魏太医收起金针。 “劳烦,魏太医了。” 魏太医赶忙摆手。“不敢不敢,请王爷为老夫准备一间客房,老夫夜间再给康世子施针。” 小魏太医轻咳一声,低声道:“魏太医,今夜下官留下即可,曲池穴扎偏一厘,合谷穴下针过深。” “……” 魏太医气的胡子飞起。“哼,真是教会徒弟,饿死师傅。王爷今日就让犬子留下吧! 老臣老眼昏花,扎不好!哼……” 一甩袖子表达自己的不满。 小魏太医一拱手:“启禀王爷,今日是小臣娘亲的生辰。 年年岁岁亦年年,总要珍惜当下,才不负时光清浅。” “小魏太医言之有理,是难得的清醒之人。”柳眠眠不由得赞叹一声。 小魏太医并没有见过柳家嫡女,故而不知这是王妃?还是侧妃? 只听他爹轻咳一声。 小魏太医想起他爹的嘱咐,千万别得罪三皇子和他的侧妃。 这两口子特别会告状。 魏太医抬起一脚,“小犊子,柳侧妃跟你说话呢!” 小魏太医赶忙拱手回礼。“多谢柳侧妃谬赞。” 哎呦!这就是那位会告状,还有钱的柳侧妃! 柳眠眠微微一笑,“今日你母亲生辰,便回去吧!一会儿康家就来人把康世子接回去了。 不必麻烦两位太医。” “是。” … 砰一声,康君梧从榻上翻落在地。 刚上好药的伤口,又流出新鲜的血液。 康君梧似乎感觉不到一丝疼痛。 呜咽道:“悦薇,我来找你了!” “悦薇,我来找你了!” “悦薇,我错了。” “你原谅我吧!” “悦薇,你别走,别走!” “快快,康世子又烧起来了,赶快施针。”魏太医拿出金针。“劳烦王爷把康世子抱到榻上去。” 谢凌渊费力把康君梧弄到了榻上。 小魏太医一手持三针,刷刷刷双手齐下。 快、狠、准。 他老爹魏太医撇着嘴,——又被他装到了。 “汤药来了,汤药来了。”小包子端着一碗汤药进来。“王爷,奴才喂康世子喝药?” 谢凌渊叹口气,“你扶着他,我喂。 康君梧这伤是替我挡的。” “什么?”柳眠眠面露惊讶。 康家有爵位是纯臣,康家人从不参与夺嫡和党争,这是家训。 更何况,谢凌渊同康君梧的关系只是君臣,并不熟稔。 怎么会为他挡刀? 柳眠眠眼神中带着怀疑。 谢凌渊解释道:“当时四周一片漆黑,有人从背后偷袭,康君梧突然冲过来帮我挡了一下。 才受了伤。” 谢凌渊看着康君梧身上的伤面露不解。“几日过去,伤没好,反倒加重了,也真是怪了!” 一碗汤药吐出大半碗。 魏太医翻开康君梧的眼皮,发现他瞳孔已经开始涣散。 高热过后,身上渗出一层一层细密的小汗珠。 “这,怎么会这样?康世子年轻轻为何存了死志?”魏太医不敢相信,“小犊子,快回太医院拿一颗百年老参来。” “魏太医,莫慌!我有!”柳眠眠出声:“海棠,你去取来。” 海棠很快拿来人参,全须全尾品相极佳。 不止百年,恐怕三百年往上。 魏太医不由得感叹一声,“三皇子,嫁的好哇!” 小心翼翼又颇为心疼,切下厚厚的一片。 放入康君梧舌根下。 不到一刻钟,康君梧幽幽转醒。 有点回光返照那意思。 裹着厚厚的棉被,头上冷汗淋漓。 康君梧看见面前的柳眠眠,不由得往她身后找去。 那个熟悉,描绘千百遍的身影。 早已经不在。 声音沙哑道:“还好,马上就要相见了!” “柳小姐,我能求你一件事吗?”仿佛怕柳眠眠拒绝,不等柳眠眠回答,他就接着说道:“我死后,把尸骨埋在悦薇身边。” 第70 章 原是相思无解 无人知道。 为何……能承袭爵位的康世子,会同兵部侍郎家的嫡女定亲。 就是郡主、公主以康家的地位也能娶的到。 为何,偏偏是兵部侍郎李家的姑娘。 在大圣朝,爵位何其难得。 无人知道…… 这门亲事是康君梧自己求来的。 “悦薇肯定怨我了,从不肯入梦。 生死不相见。 还好,我马上就能当面,同她道歉了。” 仇久嘴角抽抽,“康世子好算计啊!明明能用手中的剑非要用自己的背,给王爷挡刀。” 海棠翻个白眼,气愤道:“是找死呢!你找死别拉上我家王爷啊! 夺笋啊!阴完李小姐,阴我家王爷。” 我家王爷,海棠说我家王爷! 我家王爷和我家小姐多配啊! 把谢凌渊取悦了,他决定给海棠涨月钱。 海棠的月钱银子,比工部郎中沈祁的俸禄还高。 海棠有些看不上寻死觅活的康君梧。 当初救陈媛儿是他,要纳陈媛儿为贵妾的也是他。 李小姐走了,他又幡然悔悟了。 当初干什么去了? “殉情呗?生死相随呗?那你也跟李小姐葬不到一块,康世子。 你得同你的贵妾陈媛儿葬一起。 你可别难为我家小姐了,我家小姐不会盗墓,也不会挖坟。 干不了那精细的活儿。 你该找谁找谁吧!你死了不埋康家,让我们小姐埋你? 你是我们柳家的爹,还是柳家的娘!我们再给你哭一个呗! 你这是让柳家和康家结仇。” 看看!还得是海棠。 柳眠眠点点头,“康世子,我谢谢你救了王爷。 但是…… 海棠说的对,康世子!你埋李家,你是康李氏啊!还是李康氏啊! 何必难为自己呢! 你有你的阳关道,悦薇有悦薇的独木桥。 你有你的责任,何必执着于过去。”悦薇也有悦薇的天地。 “不必再劝,我知柳侧妃是为我好。相思已入骨,万般不由人。”康君梧缓缓的闭上眼睛。 有种哀莫大于心死之感。 砰,门被从外推开。 紫荆还来不及通报,康夫人便提起裙摆,冲了进去。 “你要气死我,才甘心吗?我竟然不知道,康家还出了你这么一个情种。 你还是我肚子里爬出来的吗? 啊! 康家的基业不要了吗?你的世子之位不要了吗? 你想便宜那贱人的孩子吗? 殉情。 哈!当初你怎么不寻死觅活的跟我闹,说不愿意纳陈媛儿呢? 当初,你但凡闹一闹,我也不会逼迫于你。 也不会答应陈家,让陈媛儿进门。如今陈媛儿马上进门了,你又闹着要殉情。 你让娘怎么活啊!” 康夫人声声泣血,哭倒在康君梧腿边。 “娘,你别说了!”康君梧睁开猩红的眼睛。 “儿啊!你可想过,这京中世家林立,为何人家姑娘偏偏设计你。 你爹院中的娇姨娘,田姨娘是怎么来的,你都忘记了吗? 这老康家的毛病,左救一个右救一个。 有情又处处留情。 儿啊!悦薇的娘说的对,你配不上人家姑娘。” 康君梧浑身颤抖,缓缓闭上眼睛。 心口好像缺了一块。 呼呼的北风,从心入肺,四肢百骸冷的吓人。 他配不上她。 是啊!再也配不上了! 康夫人起身,屈膝行礼。“多谢王爷,多谢柳侧妃。 今日的恩情,我们康家记下了。” 柳眠眠回礼道:“夫人客气了!康世子至情至性乃是不可多得之人,是悦薇福薄。 请康世子节哀。 原是相思无解,唯有岁月可治愈。” 康夫人面露赞赏,柳家嫡女虽然年纪小,人却通透。 看着桌子上切开的人参,康夫人再一次行礼: “多谢柳侧妃开解,马车就在外面,今日多有打扰!改日定登门道谢。” “康夫人,请。” 康君梧被他娘装上马车,打包带走了。 同时带走的还有小魏太医。 …… 谢凌渊把海棠她们撵出去。“眠眠,就寝吧!小魏太医说的对,岁岁年年亦年年,珍惜当下,不负时光清浅。 眠眠,来为夫给你拆头面。”谢凌渊勾勾手。 “你会吗?”柳眠眠心中忐忑。 会不会呢?必须会。 “会。” 一刻钟后… 两刻钟后… 半个时辰后… 谢凌渊打开寝殿的门,满脸挫败:“海棠…你进来一下!” …… 第二日一早,天还没有亮。 赵府的大门口。 “相公,天冷路滑,这个手炉你拿着。”芳芝把手炉放进沈祁的手中。 沈祁冷着脸。 现在越发确定是柳旺,他跟柳眠眠甚至是谢凌渊说了什么。 以至于…谢凌渊对他不假颜色。 态度冰冷。 芳芝身子还没好,拖着流血的身子。 起来伺候沈祁上早朝。 看见沈祁冰冷的脸,她险些流下眼泪。 冷风一吹,哆哆嗦嗦扬起笑脸道:“相公,快上马车吧!莫要迟到。” 马车哒哒哒。 一路到达宫门口。 到宫门口,沈祁被侍卫拦了下来。 “工部郎中沈祁沈大人,请回吧! 沈大人的品级,不用上朝听政。” 张栋的马车经过,马车上带着张家标识。 侍卫马上热情道:“张大人,早。” 张栋不惧风雪,撩开马车帘子,只为看看沈祁的衰样儿! “早啊! 哎呦!这不是沈郎中吗?沈郎中,您听说了吗? 今日午时,菜市场拍卖罪人襄王家眷奴仆。 我看沈大人对襄王一家有情有义,可以把他们买回去。 在家里供着。 嘿嘿。”张栋咧嘴一笑,放下了帘子。 老子现在是三皇子一党了,跟你势不两立了。 惯的你?惯不了一点。 张栋不是惯孩子的人。 沈祁咬着牙,“车夫,去宝芝堂。” 赶车的车夫一愣儿,“大人!这么早,宝芝堂还没开门。” “无事,在门口等一等。” 沈祁坐在马车上,看着启明星升起。 天从黑到明。 下车,走进宝芝堂。 不多时,手里拿着一包药出来。 … 【康君梧这种中央空调配不上李悦薇—李长歌。 本来想写追妻火葬场的,就是觉得他配不上!嘻嘻……】 第71 章 高明夫人 到了下早朝的时辰。 马车嘎吱嘎吱,停到赵家铺子门口。 “祁哥哥,今日回来的这般早!”赵绵绵看见马车,欢喜的迎了出去。 “祁哥哥,你手里拿的什么?” 赵绵绵伸手,沈祁躲过了她的手。 “是药,给芳芝补身子的。” “哦!”赵绵绵垂下眸子,吃味道:“祁哥哥对芳芝真好。” 沈祁没注意到赵绵绵的不悦,仍旧说道:“绵绵,给祁哥哥拿几颗蜜饯,这药苦!给芳芝压压苦味。” “哼…”赵绵绵不悦,却没有办法。 包了一包蜜饯,口不对心道:“绵绵也希望芳芝早一点好。” “会的,一切都会好起来的。”沈祁带着蜜饯回了西院。 次日一早。 李招娣砰砰拍着芳芝的房门。“芳芝,今天轮到你做早饭了。 还当自己是柳府的大丫鬟,等着别人伺候呢! 日头都晒屁股了,赶紧起来做早饭了。” 不耐烦,砰的一声撞开。 “要我说,还是妹妹好福气啊!这老三就是心疼人。” 李招娣拿起桌子上的蜜饯,放进嘴里。 酸甜、酸甜的。 好吃! “起来!还睡啊!我跟你说话,听不见吗?” 芳芝蜷缩着身子,被子蒙着头。 “一会老三下朝回来了,要吃饭的,懒死你得了!”这时候沈家人都选择性的忘记。 忘记芳芝刚流了孩子,还没出小月子。 唰! 单薄的被子被掀开。 “啊!俺的娘啊?俺的老天爷啊!俺的玉皇大帝王母娘娘啊! 快来人啊!” 芳芝浑身青紫,身体已经僵硬,身下的稻草上都是血。 手上还握着半颗舍不得吃完的蜜饯。 啊! 李招娣叫出杀猪声,吐掉嘴里的蜜饯。 食指放到嘴里,抠着嗓子眼。呕……呕…… 呕…… 早晨本就没吃什么,吐了半天,吐无可吐。 芳芝本就是奴籍,小产后血崩而亡。 草席一裹从赵家大门被送了出去,十五两银子被沈老太太配了冥婚。 男方是精神有问题的老光棍,叫胡高明。 高明——诰命。 沈老太太烧着手中的纸钱,“芳芝,大娘也算完成你的心愿了,你不想当诰命夫人吗?高明夫人。 死后就别缠着我家老三了,安安心心当你的高明夫人吧!” 芳芝的死,没有惊起一点水花。 最大的贡献就是十五两银子,沈老太太买了三斤五花肉,一只鸡。 沈诏喝了他心心念念的鸡汤。 喝饱喝足。 李招娣偷偷出门,在门口碰见了自己的妯娌钱果儿。 “老二家的,你干啥去啊?” 钱果儿抱紧手里的包裹,“吃的太撑,出去溜达溜达。大嫂,你呢?” “我…我也是。”李招娣紧了紧手里的包。 两个人多年妯娌,说句不好听的,同在一个屋檐下住着。 放个屁都知道啥味的! 两个人没再问,一同去了典当行。 两个包裹里,都是芳芝从柳府带出来的衣裳首饰。 “旧衣还值这么多钱?我的乖乖啊!”李招娣攥着自己手的银子,满脸不可置信。 “大嫂,这柳府真是富贵人家。 一个丫鬟的衣裳就能卖这么多银子,你说!要是老三娶了她家姑娘…… 嘿嘿!那就是金山银山啊!” 李招娣幻想道:“要是老三娶了柳家姑娘,我就让老三把天香楼要过来。 天天吃天香楼。 以后天香楼就是我家沈诏的。” 钱果儿掐着腰,“呸呸……想的美!天香楼是我家沈图的。” “沈图在哪呢?谁是沈图?”李招娣面露疑惑,“你疯了,咱家也没人叫沈图啊!” “我肚子里,沈图。”钱果儿自豪的摸摸肚子。 冷风一吹。 回归现实。 李招娣叹口气,“哎,别白日做梦了!人家柳小姐都嫁给王爷了,天香楼不是咱们的。” 钱果儿也叹口气,“大嫂,你说芳芝好好的咋就死了呢?” 李招娣低声道:“是被姓赵的毒死的,用蜜饯。” “蜜饯?”钱果儿惊呼出声:“完啦完啦!我的儿子啊!我昨天晚上跟芳芝要了一颗蜜饯。” 钱果儿慌慌张张,跑到街尾的白家药铺。 “大夫,大夫。” 白大夫刚要关门,就冲进来一个,不两个妇人。 口口声声说她们中毒了要死了。 号脉。 啥事也没有,身体倍棒。 “这位妇人,你已经有三个月身孕了,胎儿很健康。 你们都很健康,诚惠三十文。” 京城号脉真贵啊! “便宜点行不?大夫,再给我开两副安胎药。” 白大夫点点头,“明天白天来吧!今日抓药的小徒弟都回家了。” 两个人后知后觉的往家走。 冬季的冷风一吹。 钱果儿险些站不稳,靠在李招娣身上。哆哆嗦嗦道:“大嫂,蜜饯没有毒,那芳芝怎么死的? 我昨天夜里,看见老三给芳芝熬药了。” 李招娣眼神一闪,蛊惑道:“老二,要不?过完年你们就回村里吧!保命要紧。” 富贵险中求,沈祁已经是五品官了,钱果儿舍不得回村里。 钱果儿站直身子,“哎呦!大嫂,你想骗我们二房回村里。 你们大房留京城里享清福? 想的美!当初老三念书,我们二房也是出银子的。 如今他能赚钱了,让我们回村里?你想独占好处? 李招娣,你想都别想。 有难我们当,有福你们享?你算盘珠子都崩我脸上了。” 李招娣讪讪道:“享福?上哪里享福去! 芳芝没了,以后这衣服还得咱俩洗,饭还得咱俩做。” 李招娣和钱果儿回到家,发现沈祁还没有回来。 …… “大人,你找小人有事?”柳旺直勾勾看着眼前的人,真俊啊! “茉莉死了。”沈祁冷着脸,打量着这个“臭虫。” 茉莉是谁?是芳芝,大小姐身边的丫鬟。柳旺想了半天,才想起来。 “哦,沈大人是想让小人通知她爹娘?” 柳旺对芳芝,早就没啥感情了,他现在生活挺好的。 媳妇还怀着孩子。 老婆孩子热炕头,啥茉莉啥芳芝的。 根本想不起来。 沈祁冷言威胁道:“我说芳芝已经死了,咱们的恩怨一笔勾销了。 如果再乱说话,小心你的狗命!” 第72 章 金戈铁马斩芳华 边疆早已白茫茫一片,雪多厚呢? 深山里的雪,能淹没成年人的腰,小孩的头儿。 “长歌。” “长歌。” “小李将军好。” “小李将军好。” 小士兵跑过来,从怀里掏出一封信。“李小将你的信,还带着花香,是你家里婆娘写的不?” 李长歌哈哈大笑,爽朗至极:“是婆娘,是别人的婆娘。” “哎呦!小李将军英武啊!” “啧啧啧……” “小李将军威武。”三三两两说着荤段子。 往日的李悦薇今日的李长歌穿着一身铠甲。 边疆的风雪大,脸爆皮嘴也爆皮,手上还生了冻疮。 老将军听见外面的声音,喊道:“长歌,进来坐!” 李长歌用佩剑一挑帘子,矮身进了帐篷。 老将军红光满面很是兴奋:“来看看这舆图,是三皇子派人送过来的。 精细,细致。” “外公,这应该是眠眠的嫁妆。”李长歌认识。 老将军哈哈大笑,面露欣赏。“柳家真是人才辈出啊!都怪我们,当初应该跟柳家定亲。” 他此刻已经忘记了。 柳家是不跟武将之家结亲的。 老将军捋着胡须,心里寻思这柳眠眠是个男子就好了。 再不济,长歌是个男子也行啊! 可惜啊! “长歌,你带兵去村子上转转,还有两天就要过年了,别在出什么岔子。 对了。 柳侧妃给你和你娘送了许多年货。 还有半车肉干,晚上咱们煮肉吃。” 李长歌从怀里拿出那封带香味的信。 簪花小楷,柳家人的字都各有风骨。李长歌逐字逐句,一撇一捺的细细看着。 语气中带着李悦薇的娇憨。“外公,眠眠说京中也下了好大的雪。 外公,眠眠说安宁有孕了,每日吃了吐,吐了吃。一边吃一边吐。 外公,眠眠说她在冀州认识了一个打铁的师傅叫郭魁。 郭魁会打软肋甲,她拜托郭魁给我打了两件。 约莫着两个月就能做好,开春我就能穿上了。 外公,眠眠说有一对姓魏的老夫妻给她送了好多萝卜糕。 她吃不完,都给我装马车上了。边疆冷,应该能储存很久。” 外公,康君梧定亲了。 李长歌看着信里,那几笔带过的名字,心里一痛。 那个名字,那个人。 算了。 李长歌起身,拿着长剑抱拳道:“外公,长歌去巡视村庄了。” 看着李长歌离去的背影,老将军叹息一声。“奶奶个熊的,老子就想让孩子都知书达礼,远离战场,这兜兜转转又回来了! 老康家的,我X你祖宗。” … 昔日的李悦薇——今日的李长歌带着一小队人,行走在雪地里。 “小李将军,你说你瘦瘦弱弱的咋那么能打呢?剑法咋就那么好呢!” 李长歌爽朗一笑,“从小练的,有年头了!熟能生巧唯快不破。” 自己练剑和战场是两码事,练剑的敌人是自己,战场的敌人才是真正的敌人,输则死! 放鸟归林,李长歌爽朗一笑。 抛去第一才女的面具,挺好! 接近村子。 在村口玩耍的孩子,眼尖的发现了他们。 “小李将军来啦!阿姐,小李将军又来巡视村子啦!” “小李将军,你吃过饭了?” 一个孩子从家里跑出来,捧着一个纸包。 带着皮帽子,小脸仍旧冻的通红,鼻涕流到了嘴边。 吸溜:“小李将军,这是我家包的粘包。我娘说给你吃。” “小李将军,这是我娘做的咸菜,给你下饭吃。” “小李将军,这是老婆子自己做的打糕,希望你别嫌弃。” 看着一张张笑脸。 李长歌心里的那点疼痛被扶平了。 两条麻花辫的少女,红着脸递过手中的福糕。“小李将军,这是我亲手做的福糕,给你和婶子吃。” 少女笑起来,眼睛弯弯的,可爱极了。让李长歌想到了,远在京城的柳眠眠。 “谢谢你,阿朵妹妹!阿朵的手艺,一定很好吃。” 因为想起柳眠眠,语气中不自觉的带着几分宠溺。 阿朵红了脸,连忙摆手磕巴道:“没……不…还…行…吧!” …… 京城中。 小包子匆匆来报:“王爷,侧妃娘娘。 冀州卖萝卜糕的老人家,带着女儿又来送萝卜糕了。 他们说过年了,想给王爷磕个头。” “嗯。”谢凌渊点头。 不多时。 小包子带着三人进门。 魏老头穿着一身旧袄子,魏老太太穿着花布新衣,神色清明。 “参见王爷,参见侧妃娘娘。” “平身吧!” 两位老人被扶海棠和紫荆扶起。 瑞雪仍旧跪着,砰砰砰磕头。“小女魏瑞雪多谢贵人救命之恩。 今生无以回报,愿来世结草衔环报答两位贵人救命之恩。 我和爹娘过完年就要回乡了,恐以后也难相见。 这是萝卜糕的方子,听说贵人爱吃,想献给贵人。” 瑞雪垂目,呈上。 不敢直视谢凌渊和柳眠眠。 “多谢。”柳眠眠接过方子,不止有萝卜糕的做法,还有好几样糕点。 她说多谢?瑞雪有些怀疑自己的耳朵,轻轻抬起头。 柳眠眠看清魏瑞雪的面容愣了。 “表哥,你看她像不像一个人?” 不像人?难道像狗吗?谢凌渊有些无语。 “你抬起头,我看看!”柳眠眠吩咐道。 魏瑞雪不明所以,缓缓的抬起头。 谢凌渊看清魏瑞雪的面容,也是一愣儿。 果然像一个人。 一时想不起来。 “你们要回冀州?”柳眠眠又问道。 “回侧妃娘娘,不回冀州,回庆县,庆县才是我们的老家。” 魏老头叹口气道:“我们两口子,没几年好活了!年龄大了。 想给瑞雪找个老实人嫁了。” 瑞雪的身子不清白了,都让人看光了。 在京中别说成亲做妻,就是做妾也没人愿意要。 他们想回老家找一个庄稼汉,或者猎户,不嫌弃瑞雪的人。 把姑娘嫁了。 “海棠。” 海棠拿出一个荷包,柳眠眠示意她递给瑞雪。 瑞雪看着递过来的荷包,一愣神儿。 他们真的只想叩谢恩人,如果没有恩人,她恐怕也会慢慢变成襄王庄子中的白骨。 连忙摆手。 柳眠眠笑道:“拿着吧!这是新年红包。 我见你很是亲切,总觉得像一个人,又一时想不起来。 可能这就是缘分。” 瑞雪很漂亮,芙蓉之姿。 瑞雪在心中默默的回道——我见您,也是! 第73 章 像谁? 【友友们,可不可以帮我评下分。三克油啦!】 魏家三口走后。 柳眠眠一抬头,看见谢凌渊脸…… 有点像。 托腮沉思。 谢凌渊摆摆手,海棠和紫荆识相的离开。 谢凌渊伸手一捞,“眠眠,这么看我?可是想我了。” 谢凌渊把柳眠眠圈在怀里,唇瓣在她的耳边划过,温热的吐息停留在她的耳畔上。 柳眠眠身子一僵,强装镇定,用力推了一把。“谢凌渊,你你…轻浮。” 内心慌乱的一匹。谢凌渊索性轻浮到底,含住小巧白嫩的耳垂。 唰的一下,血气上涌。 又羞又气,“谢凌渊,天还没黑呢!” “那天黑可以吗?”谢凌渊耷拉个大脑袋,眼睛瞪着溜圆,冒着绿光。 柳眠眠伸手捂着自己的眼睛,心跳的厉害。“你好像府里的旺财,旺财看见肉就是这样!” 脸上突然湿漉漉的。 柳眠眠气得要死,“旺财”再舔她的脸。 很好,她居然不知道。 私底下,谢凌渊是这样的谢凌渊… 被谢凌渊一打岔,柳眠眠没空想瑞雪像谁了。 … 新年。 马车粼粼,京城的繁华在这一日达到顶峰,人流如织。 “儿臣,谢凌渊。” “儿媳,王氏。” “侧妃,柳氏。” “侧妃,柳氏。” “给皇上,皇后请安。 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皇后千岁千岁千千岁。” 皇帝越看谢凌渊越顺眼。乐呵呵道:“老三也长大了,起来吧!” 皇后越看谢凌渊越不顺眼,连笑都懒得笑。 柳贤妃笑道:“圣上,老三终归有点大人模样了,懂事了。 王氏也有孕了,真是双喜临门啊!” 皇上点点头。“爱妃说的对,给朕生了个好儿子。” 本来因为王家的事,他对王氏颇为不满。 如今王氏有孕,看着也顺眼了一些。 乐呵呵道:“入坐吧!” 皇后冷哼一声,转过脸。 今日家宴。 大皇子谢凌西右手边本属于曹氏的位置,空着。 左手边侧妃的位置,坐着李茹。 柳眠眠有些吃惊。 二皇子正妃周氏用帕子捂着嘴道:“你不知道吧?兵部李侍郎扶正了妾氏,就是李茹的娘。 李茹的娘如今是正妻,李茹一跃成为嫡女,李侧妃了。” 柳眠眠低声道:“真是不知道,多谢王妃告知。” 李茹娇娇柔柔,即使在宫宴上。半个身子都贴在了谢凌西身上。 一会给谢凌西倒酒,一会给谢凌西夹菜。 周氏笑道:“你看她那谄媚的样子,哼!到底是妾氏生的玩意儿。” 同样是妾室生的柳青儿儿,砰……碰洒了桌上的酒杯,酒水洒在了裙摆上。 盈盈起身道:“王爷,妾身衣裙脏了,想去整理一下。” 谢凌渊点点头,表示知道了。 柳青儿带着丫鬟碧桃匆匆离去。 宫中歌舞升平。 在高位上的皇后突然道:“本宫看老三媳妇,怎么脸色苍白啊!可是不舒服?” 柳贤妃也紧张起来,“王氏,可是饮酒了?” 王影站起身,“儿媳不曾饮酒,也没有不舒服。谢皇后娘娘,谢母妃关爱。” 皇后嘴角含笑,眼神如利剑刺向王氏的肚子。 “老三媳妇,怀孕有三个月了吧?太医怎么说的,害口吗?可有什么想吃的?” 害口? 不存在。 自从为母报仇后,王氏吃嘛嘛香。 都胖了好几斤了,腰身都粗了。 “回皇后娘娘的话。”王氏学着安宁的样子捂着嘴呕了一下,又拿帕子擦了擦。 “偶尔有些想吐,并不碍事。儿媳症状比安宁郡主轻一些。” 安宁吐的太厉害,今日宫宴也没出席。 长公主谢璇也不曾出现。 八王妃笑道:“是那样的,每个女子怀孕的症状都不一样。 每个孩子也不同的,本宫怀着娇娇的时候,也很是省心。 怀着她哥哥齐玉的时候,就吐的昏天暗地的。” “原来女宝会省心一些,那三弟妹你可能怀了个郡主。”周氏笑道。 柳贤妃有些不乐意,她盼孙心切啊! 谁懂啊! 看王氏又有点不顺眼了。 “男孩、女孩都好!我和王爷都喜欢。”王氏垂下头,假装害羞。 怀了块五花肉。 “王家余孽,生出个凤凰又怎么样?能不能活还不一定呢!”谢娇突然冷言冷语道。 “谢娇,不得无礼。”八王妃冷了脸。 谢娇撅起嘴,“母妃,我说错了吗?这王氏本来就是王家余孽啊!她爹都被流放了。” “你这孩子,也不知道像谁!口无遮拦,你懂不懂谦卑之道。”八王爷厉声训斥。 谢娇被八王爷训斥,便不再说话。 独自生闷气。 “谢娇从小身子弱被我们惯坏了,对不住你了。”八王妃叹气一声。 不知为何,谢娇行事总是如此。 疾言厉色,恶语相向。 一点都不像她同王爷,也不像她儿子谢齐玉。 王氏摇头,“八婶不必道歉,我并未生气,谢娇郡主说的也是事实。” 八王妃微微一笑,颇有几分无奈和歉意。 柳眠眠一愣神,低声道:“表哥,瑞雪长的像八婶。” 谢凌渊细看之下,还真是。 “八皇叔、八皇婶,凌渊敬你们一杯。”谢凌渊举起酒杯。 八王爷举起酒杯笑道:“老三也长大了,冀州的事做的漂亮。” “哪里哪里,皇叔皇婶,堂妹何时出生的?我记得今年十六了吧?” 八王妃自嘲道:“是呢!一晃十六年都过去了。当年在庆县,我差点以为自己回不来了。” “凌渊听说,八婶年轻时陪皇叔出生入死,巾帼不让须眉,可否给侄子讲讲当时的情况?” 八王妃爽朗一笑,“都是老黄历了……” 便同谢凌渊相谈甚欢。 … “咦?大皇子呢?”刚更衣回来的李茹,发现座位空了。 “启禀李侧妃,大皇子出去透透酒气。”小内侍道。 “哦!本侧妃知道了,你下去吧!”李茹有些不悦。 柳眠眠看着身边的空位,若有所思。 柳青儿——谢凌西! 不会那么大胆吧! 第74 章 谁的绿帽子满天飞 海棠轻轻拽拽柳眠眠的袖子。 低语两句。 “姐姐可是胸闷,不如我陪姐姐出去透透气。”柳眠眠眨眨眼睛。 “好,是有些胸闷。”王氏起身。 在高位上的柳贤妃看见两人起身,便问道:“眠眠、王氏可是闷了?” “回,母妃!儿媳和姐姐想去殿外看看梅花,红梅白雪想必别有一番风情。” 红梅白雪。 柳贤妃笑道:“臣妾记得,这后宫之中丽贵人独爱梅花。 梅下一舞,宛如人间仙子。皇上还命人在她宫里种满了梅花。” 皇后脸色微冷,“丽贵人都走了十多年了,无故提起,贤妃你不怕皇上伤心吗?” 皇上伤心?别闹了! 又不是砸他鱼竿了。 皇上眼神幽暗,回想半天丽贵人的样貌,是一点也想不起来了! 柳贤妃伸出手,“皇上,不如咱们去太华湖边走走,陪着孩子们去赏赏梅花?” 太华湖? 那是皇帝的夜钓圣地啊! 钓鱼佬来了兴致。 “臣妾听闻,民间还有冰钓!臣妾才疏学浅,皇上可否给臣妾讲讲何为冰钓?” “好,走。”皇帝自然而然握住了柳贤妃的手。 起身。 … 星子点点,夜风微凉。 夹杂着零散的雪花,飘落在红梅之上。 绮罗宫里咿咿呀呀,床榻嘎吱吱。 “小妖精,本皇子猛不猛? 老三,暴殄天物啊!放着如此的美人不要。 啧啧啧……” “你说什么?你说老三不行?那王氏的孩子?” 女子浅笑,声音勾人。 “哈哈哈,小妖精。” 两人在床上看雪看月亮谈天说地。 啊!一曲高歌之后。 谢凌西拿出一个瓷瓶,“呐!这可是好东西,我是真舍不得让你用在老三身上。” “等青儿,成了三皇子妃必不忘大皇子情意。 王氏没了娘家,只要我怀有身孕,这王妃的位置唾手可得。” “小妖精,你别忘记!还有柳眠眠呢?她才是柳家嫡女。” “柳家嫡女又怎么样?谢凌渊是个不行的!府里众人都是摆设。 我那五妹,天天陪着谢凌渊演戏,也就她不嫌累。 只要我有了孩子,柳家自然知道支持谁。” 柳青儿已经想好,借腹生子。 到时候再给谢凌渊下个药,两个人往床上一躺。 管他能不能行! 这孩子不就来了吗? 哪怕谢凌渊不相信,滴血认亲总不会骗人。 亲兄弟血液相融,那么亲兄弟的孩子也可以相融吧? 嘻嘻。 谢凌西也想好了,借柳青儿的手慢慢毒死谢凌渊。 一箭双雕。 哈哈! 他的皇位指日可待。 “我美吗?”被谢凌西看的心发慌,柳青儿媚态横生问道。 “你不美,只是恰好长在了我的心里。”谢凌西深情款款。 “别闹,要回去了。” “再来一次。”吱吱嘎嘎又响起不可描述的声音。 绮罗宫,曾经丽贵人的宫殿,丽贵人死后就无人入住了。 丽贵人就是二皇子谢凌晨他生母。 谢凌晨总会来绮罗宫“缅怀”生母。 所以这宫殿平日里有人打扫,却无人居住。 “我怀疑王影的身孕是假的,一会儿!你让人去探探。” 箭在弦上,谢凌西哪里还在意王影是谁,满口答应。“听你的,都听你的。 小妖精,是我厉害?还是老三厉害?” “你……”柳青儿儿哼哼唧唧。“嗷~~” 砰—— “你踏马最厉害!给老子滚下来。”皇帝此时心里只剩纯恨。恨自己耳朵好使。 恨死去的老太后,那个毒妇给他定曹家这门亲事。 当初他为皇子,那个毒妇怕他有妻家助力。 用一个六品小官的嫡女来侮辱他。 恨谢凌西这个蠢货是他的嫡子。 “蠢货,看看你儿子干的好事!”皇帝一巴掌呼过去。 曹皇后捂着脸不可置信,“皇帝,你说里面的人是凌西?不可能吧!” “姐姐,你自己儿子的声音,都听不出来吗?”柳贤妃想笑不敢笑。 “混乱宫闱,德胜把两人给我拉出来。”皇帝怒道。 “嗻!”德胜苦着一张脸,脏活累活都是他。 德胜一挥手,太监们拿着烛火,照亮了绮罗宫内殿。 赤色双生莲肚兜、裘裤、绣花鞋。 四爪蟒龙皇子服、里衣、哎呦呦、白玉腰带。 玩的挺花啊! 德胜掀开帷幔,“大皇子请吧!哎呀妈呀……” 柳贤妃嘲讽道。“光天化日之下,大皇子真是好教养。 这后宫在皇后娘娘母子的带领下,越发的葱葱郁郁了。 我瞧着明年也不用养着花草房的宫人了,这大皇子一个人,就能让整个后宫绿起来。” “咳咳…”皇帝脸黑如墨,心里寻思这贤妃哪里都好,就是嘴不饶人。 柳眠眠在身后扒拉她。“姑姑,慎言。” “眠眠,你别扒拉姑姑,姑姑还没说够呢!”好不容易逮到机会。 现在柳贤妃多嚣张,一会儿就有多没脸。 看着被带出来的两人。 柳贤妃“嗷!”一声。 “柳青儿怎么是你,你……”柳贤妃晃了晃,猝不及防的晕倒了。 娘家侄女给儿子戴绿帽子,果然应该慎言。 柳眠眠先皇帝一步接住了柳贤妃。“太医,请太医。” 一阵兵荒马乱。 “宣柳尚书柳夫人入宫。”皇帝脸色铁青。 关上门打孩子,必须都叫来。 皇后跪地道:“皇上,肯定是柳家庶女不知检点,勾引大皇子的。 大皇子就是再贪恋女色,也不会染指柳青儿这个有夫之妇的。 肯定是这个妖女勾引的。 来人,把柳青儿拉下去乱棍打死。” 皇帝转过头,不想再看曹氏的嘴脸。“看看你生的好儿子,管不住裤腰带的玩意儿!当真是你老曹家血脉。” 皇后梗着脖子道:“大皇子也是皇上的血脉,儿子像父。 皇上为何赖到曹家头上。” 皇帝怒极:“朕的后宫才几个人,你曹家兄弟的后院,跟鸡窝无异! 你当朕不知道吗?朕是看你年纪大了,给你留脸面。” … 歌舞升平都撤了。 偌大的宫殿里落针可闻。 “大皇子谢凌西秽乱宫闱,贬为郡王。” 郡王? 什么郡王? 谢凌西茫然的抬起头,“父皇,儿臣是嫡长子啊! 是这个贱人,是她勾引我的,她给我下药了。 父皇。” 第 76章 大皇子塌房 秦王府。 虎比朝天的柳庶侧妃,重病不治,暴毙了! 大皇子殿前失仪喜获“西郡王”封号。 大皇子一党,睡一觉起来天塌啦! 嫡长子居然能塌房,谁也没想到。 想转投皇后养子吧!皇后都被禁足了。 凤印都被没收了。 文王,啥意思啊? 大皇子一派,心凉了!四处打听新年宫宴那天,发生了什么? 无奈! 往日,太监们裤腰带一样松的嘴。 这次闭的,比大理寺的牢门都严实。 皇帝年纪大了,杀伐果断已经变成了优柔寡断。 保住了皇家的脸面和底裤。 柳青儿踏上小轿,“碧桃,我们走。” 碧桃躬身行礼:“小姐,碧桃是柳家的丫鬟,不能跟着小姐走。” “你…是你出卖的我?”柳青儿双目赤红。“贱婢,我打死你。” 碧桃看一眼紫荆,坚定道:“碧…桃是柳家的丫鬟,只忠于柳家。小姐已经不是柳家人,无权处置奴婢。” 紫荆面无表情的点点头。 柳青儿往身后看去,身后空空荡荡一驾马车都没有。“贱人,我的嫁妆呢?” 对着紫荆吼道:“让柳眠眠把我的嫁妆还给我。” 紫荆面无表情,平静无波道:“柳侍妾已经不是柳家的小姐,自然不能用柳家的嫁妆。 侍妾娘娘,请吧!老夫人让我转告柳侍妾,好自为之。” 小轿走远。 紫荆对着碧桃道:“你回柳府吧!老夫人院子里还缺一个打帘子的。” “是,多谢大小姐、多谢紫荆姐姐。” …… 沈祁生病了,病的很重。 脸色潮红,身下的褥子被汗水浸透。 四肢百骸都透着寒冷。 “老大家的?把老三衣服拿出来,给他换换。” 李招娣靠在门上不动,“娘,人都说男女授受不亲,我虽然是老三的大嫂,也不能看他的身子把! 再说!老三哪里有干净的衣服了。” “芳芝没洗吗?”沈老太太说完就黑了脸。还有个鬼的芳芝啊! 尸体都被她卖了。 “你怎么不给老三洗衣服?懒死你!” “娘,这大冷的天,你又不让用热水,俺咋洗衣服嘛,俺怕被冻死。” 钱果儿有孕了,更用不得凉水。 河水拔拔凉,又不让用柴火烧热水。 谁都不想多洗一个人的衣裳。李招娣也不想,她来京城是享福的,不是当牛做马的。 “娘,我昨天晚上做梦,我头上戴着老大的金钗,身上的衣裳料子闪闪发光。 手上还戴着金镯子,身后跟着四个丫鬟。四个啊! 有给我搓背的、洗头的还有给我剪指甲、捶腿的。 你猜她们叫俺啥,叫俺大夫人啊!你和俺爹还有老二家的咱们住在一个大房子里。 还有一个大花园。 花园里还有假山,池塘。还有那个叫啥?泰山石的。 朱红色的大门,大门口还有两个石狮子。” “还有呢?”沈老太太问道。 李招娣叹息一声,“哎…没有了,俺就醒了。 娘!那肯定是梦,梦里还有芳芝那死丫头呢! 她在梦里还叫俺大夫人呢!” 沈老太太舔舔嘴唇,“行啦!别白日做梦了赶紧给老三熬药去。 沈棋,你个死丫头过来看着你三叔。” “来啦!奶。”沈棋磨磨蹭蹭,虽然沈祁的屋里炭火最足,可是芳芝住过啊! 沈棋害怕鬼。 “你个死丫头,快点。”沈老太太一宿没睡,眼珠子生疼。“你看着你三叔,奶去眯会儿。” 沈老太太前脚刚走,沈棋就跑出了屋子。 “眠眠…蜂蜜水!” “水。” 沈祁又烧了起来,一个人躺在床上哼哼唧唧。“柳氏,让管家给我拿两万两银子。” …… “听说沈祁得风寒了?”赵母试探的问道。 赵绵绵正在绣花,低低的“嗯。”了一声。 “绵绵,那芳芝可是你?听说你给她拿了蜜饯。” “哎呀!”赵绵绵指间一颗圆滚滚的血珠。 “哎!你怎么这么不小心。”赵母用帕子擦去血珠。“绵绵,咱们回老家吧!这沈祁心太狠了。 一条人命说没就没了。恐怕他非良人啊!” 赵绵绵摇摇头,咬着唇道:“可是…祁哥哥救了我!如果没有祁哥哥我可能就死在林子里了。 娘,祁哥哥对我是不一样的。” 赵母愁容满面。“哎!自从这次进京,娘总觉得沈祁有些陌生。 那孩子虽有些读书人的高傲,却也还谦逊有礼。 可是… 变了。 如今只不过是京中一小官,官威却浓。 那芳芝好歹伺候过他一场,沈祁未免太过心狠。” “娘,芳芝是血崩而亡的,跟祁哥哥有什么关系? 没有关系的。”仿佛是为了说服自己,赵绵绵还郑重的点点头。“芳芝是福薄,她的死跟祁哥哥没关系。” “小妹…有位客人找沈大人。”赵山敲门道。 “哎!我出去看看,娘我出去看看。”赵绵绵落荒而逃。 前面的铺子里。 “这位老爷,您找人?”大正月的上门找人?赵绵绵有些疑问。 钱老爷穿着金光闪闪,衣裳里都掺着金线。 手上戴着金扳指。 浑身上下就两个字,“有钱。” “这位姑娘,沈状元可住这里?”钱老爷掏出欠条。 “钱某仰慕读书人,尤其像沈大人这样有状元之才的读书人。 不知可否一见?” 赵眠眠看见欠条吓了一跳,一千多两的欠条。 “钱老爷,真是不巧!祁…沈状元这两日感染了风寒。 如今卧病在床,恐怕不能见客。” 钱老爷收起欠条,“哦!那钱某改日再来拜访。” 肥厚的手掌,拍了拍。 赵家的干果店,进来两个小厮,手里抱着补品和布匹。 “这是钱某的一点小心意,请转交给沈大人和他的家人。” 赵绵绵眼前一亮,这些东西也得价值百两银子。 “请姑娘转交,钱某告辞。”富态的钱老爷转身离开。 赵山撩开帘子出来,一样一样翻着礼品。“难怪人人都想当官,燕窝、当归、鹿茸、这钱老爷身份不一般啊!” 赵绵绵面露贪婪,“哥哥,我算是沈祁的家人吗?” “当然。”赵山一笑,把礼品搬去赵家内院。 “送去沈家,就被李招娣和钱果儿分了,还是留在赵家好了。”赵绵绵说服了自己。 对着丫鬟道:“你去煮碗银耳莲子粥,我一会给祁哥哥送去。” “是,小姐。” “再煮碗燕窝粥,我要自己喝。” “是,小姐。” 第77 章 男儿心 “小魏太医,为何替我圆谎?” “王妃在说什么?”小魏太医在王氏手腕上附上薄纱。 “胎儿很健康。” “你要不笑!我都要信了。”王氏拍拍小肚子。“这是我一口一口吃出来的肉,不是孩儿。 你为何帮我?” 小魏大夫,收起帕子,像模像样的开了一副安胎药。“下官在站队啊!王妃看不出来吗? 我是秦王一党啊?表现的不明显吗?” “太医也用站队吗?我才疏学浅,不知道太医也要站队。”王氏歉意一笑。 “自从秦王会告状之后,太医这职业也挺危险的。自然要站队,保平安。” 王氏噗嗤一笑,“小魏太医,说话很风趣。 小魏太医,请自便。” 说完话,王氏拿起桌上的账本和算盘。 算盘噼哩叭啦,又觉得吵的慌。 王氏放下算盘,一手拿笔,一手不停的拨弄。 算完一页翻一页。 冥思苦想药方的小魏太医一愣儿,这秦王府藏龙卧虎啊! 站队站对了! 一时间看愣儿神。 “我的病,很难吗?这般看我!”王氏觉得被冒犯了,带着点温怒。 自从王氏把自己养胖,身上便多了几分俏皮和可爱。 小魏太医感觉自己的心,莫名的跳快了两分。移开目光道:“那就要看王妃了,是想听真话?还是假话?” “假话吧!真话可能伤人。”王氏垂目看自己的账本,并未注意。 假话不伤人。 “假话就是身体倍棒,一切安康。” “那真话呢?我这身体如果不治疗,还能坚持几年?”也不知道能不能看见眠眠的孩子。 不知为何,王氏想解释一句。“不是我怕死,是我还有许多事想做。” “……” 王氏说出这话,随风转过身偷偷抹眼泪。 “王妃,纠正一点,你这不是病是毒。一般人看不出来,只觉得是你体弱一点。 我爹那半吊子可能就看不出来。” 是毒? 王氏没有丝毫意外。 “小魏太医,可不可以帮我的两个丫鬟也看看。我们都是一同吃住的。” “可。” 随风伸出手,小魏太医的眉头越皱越深。 随风心里咯噔一下,“奴婢叫香雪进来。” 香雪要比往常瘦一些,脸色有些黄。“王妃。” 王氏有些心疼,她同随风都胖了,只有香雪瘦了。“这是小魏太医,让他给你号号脉。” 香雪伸出手,“多谢王妃、多谢小魏太医。” 小魏太医蹙眉,果然如同外界传言一般,王氏是被王家散养的嫡女。 身边丫鬟的规矩都很不好。 不是不好,是没什么规矩可言。 “对不起,让小魏太医见笑了!我的丫鬟都比较随意。” “王妃客气,有句话不知当说不当说。” “但说无妨。” “王妃身边的人规矩松散,于王妃无益。” 随风面露紧张,“王妃,我已经在学了,跟海棠跟紫荆学的。” 跟海棠学?王氏挺期待的。 跟紫荆学?学不会吧! 想到王霜儿溜圆的脑袋。王氏眼眸温柔,“好。” 眠眠的两个丫鬟,真的特别好,合她的心意。 香雪抿着嘴不说话,跟海棠和紫荆学吗? 她进不去明月居,王妃从不带她去,要如何学呢! 小魏太医皱着眉,“这两位姑娘,恐以后子嗣无望。” 王氏悬着的心终于死了, 同她一样啊! 她早知道,刘氏不会那么轻易的放过她。 好在刘氏如今被发配了,真好。 王莹、王霜儿、王家人一个不差,通通被发配三千里。 王氏微微一笑,一点愁容不见。“嗯,小魏太医可有办法?” “嗯?”这主仆三人,不!主仆两人挺乐观啊! 香雪浑身冰冷,心跳几乎停滞。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怎么就子嗣无望了? 无望了? 那她怎么办?她唯一的功能都没有了。 香雪好像从头到脚被人浇了冷水,从头到脚的冷。 熄灭了她心中的火。 王氏注意到她,“香雪,你无事吧?” “无事。”香雪心如死灰摇摇头,“奴婢以后都无事了。” “你,回去休息吧!” 王氏很是心疼,她们是同生共死的亲人。 在王家,她们夏日里吃过虫子,冬日里吃过雪。 一日一日,一年一年。总觉得长大就好了,能为母亲报仇能逃离王家。 在那四方天地里,只有相依为命的三个人。 相互鼓励着。 何必生出妄念。 身份就是无法逾越的鸿沟。 香雪苦笑一声。“小姐,过两日我就好了。” “好。”王氏嘴角翘起,“眠眠送来的燕窝,我吃不下那么多,你同随风分了吧!” “是。”香雪露出一个比苦还难看的笑容。 小魏太医眉头紧皱,“下官回去想想药方,三日后再来。 时日久远,长年累月的。有些杂,给魏某一些时日。” “麻烦小魏大人了。”王氏屈膝行礼。“请小魏大人,替我保守秘密,就不必告诉王爷和柳侧妃了。” “王妃,可能需要名贵的药材,你确定不告诉王爷和侧妃。” 小魏太医想说,不告诉他们,你有买药的银子吗? 王氏眉眼弯弯,眼神里是从未有过的自信。“听我母亲说,我还不会说话,就会拿着算盘玩。 银子而已,我会自己赚的。 小魏大人不必挂心,再名贵的药材,终有一天我都会买的起。” “就怕你的病,不等你赚够银子。”小魏太医清冷的眸子里,流动着欣赏的情绪。 “得之有幸,失之我命。我相信自己的能力,魏大人不要小瞧女子。” 王氏想到了李悦薇,眼神变得更加温柔,还有满眼的崇拜。“这世间的女子,就如同那花儿一般。 有开在庭中的,也有开在悬崖边的。 有不做那笼中鸟,不做那庭中花的。 各有各的美,活的肆意潇洒。 不比男子差! 身不得,男儿列;心却比,男儿烈。” “王小姐,说的都对。”小魏太医拱手。 小魏太医走后。 王氏看着账本,久久出神。然后道:“随风,咱们街上走走,我要买几间铺子。” “小姐,你要做生意?” “嗯,你说咱们买个商队怎么样?娘一直想有一个商队。” 【王家众人发配途中,遇见群狼下山。葬身狼腹了…】 求为爱发电…嘻嘻 第 78章 八王府 正月初八,八王府设宴。 “八王妃,安康。” “八王妃,安康。” 八王妃赶忙起身,虚扶一把。 “快起来,都是自家人,你们叫我一声八婶子就好,不必讲究这些虚礼。” “是。” “是。” 因王氏“有孕”,八王妃便亲切的招呼道:“王氏来我身边坐,别让小辈冲撞了。” “这可是凌渊的嫡长子,要是有什么闪失,八婶子可赔不起。 快过来坐。” 热情的态度给足了王氏面子。 “是,多谢王妃,王妃不嫌弃我愚笨才好。”王氏不会真傻到叫八王妃,婶子。 她又不是秦王的真媳妇,还是躲远点的好。 很有一个工具人的自觉。 八王妃听见王氏的称呼,微微一愣儿。 回头道:“谢娇,快过来拜见你两位嫂嫂。” 程祭酒之女程芳正在跟谢娇说着什么,逗的程芳哈哈大笑。 谢娇听见她母亲叫她的名字,有些不悦。 带着丫鬟婆子走了过来。 脸上有几分不悦,“见过秦王妃、见过柳侧妃。” 八王妃看谢娇这态度,刚想训斥,一看客人太多。 又生生忍了回去。 “呦!那个柳侧妃怎么没来?”谢娇捂嘴问道。 一屋子人齐齐变了脸色。 “哎呦!本郡主忘记了!那个柳侧妃暴毙了,王氏真是好运气。” 王氏根本不想理谢娇,便认真的看着桌子上的桃花酥。 桃花酥用夏日里晾干的桃花瓣做的,每一个只有拇指盖大小,粉嫩又小巧。 谢娇见状,止不住的笑:“哎呦……王妃没见过这么精致的点心吧? 你们看,小门小户的当上秦王妃又怎么样! 看你那没见识的样子! 听说你娘是商户女子,是不是真的?你们家原来是卖什么的? 听说王家的钱都吸五石散了? 王妃吸过吗?什么味的?”谢娇说完用帕子捂着嘴,咯咯的笑起来。 八王妃气的指间发抖,真不敢相信,这玩意儿是从自己肚子里爬出来的。 嘴跟抹了毒一样。 “谢娇,放肆!你给我滚出去!” “哼…出去就出去。”谢娇一跺脚,“程芳,走!咱们去我院子里。” 八王妃揉揉太阳穴,脑壳疼。 身边的嬷嬷劝道:“王妃,郡主还小!等大一些就懂事了,你别气坏了身子。” 还小? 如果不是生在皇室,恐怕都已经当娘了。 “你出去看着些,别让她闯祸。” 今日设宴,还有一个目的!就是为了谢娇选夫婿。 谢娇这脾气,京城世家子弟都躲着她走。 谁想娶个祖宗回家,一张嘴得罪所有人。 别人家是——一家女百家求,上门提亲的踏破门槛。 他们王八府的门槛上,只有秋风和落叶。 “哎!这孩子被我和王爷惯坏了,哎!”八王妃拉住王氏的手,“你别放在心上。” 王氏不失礼貌的笑笑,“郡主真性情,挺率真的。”抽回了自己的手。 王氏不大喜欢被别人碰触。 “姐姐,你尝尝桃花酥跟咱们家的味道不同。”柳眠眠拿起一块桃花酥,凑近王氏的嘴。 王氏张嘴,吃下柳眠眠手里的桃花酥。 王氏目光温柔,“是不一样,格外的甜。” “皇婶儿,都说外甥像舅侄女像姑。谢娇妹妹长的既不像长公主,也不像王爷。 也不像王妃。 想来是像您弟弟?” 八王妃想起娘家的几个弟弟,那都是出了名的美男子啊! 性格爽朗,谦逊有礼。 跟她的谢娇真是南辕北辙。 摇摇头,“可能娇儿返祖了!我也说不上她像谁。 我和王爷常年不在京中,她越发无法无天了,现在也是想管也管不住了。” 八王妃揉揉太阳穴,脑壳又疼起来。 “八婶,我身边有个人,手格外的巧会些手法,让她给您按按。” 柳眠眠笑道:“瑞雪,过来给八王妃,揉揉额头。” “是。”瑞雪声音轻轻柔柔。 她穿着豆绿色的衣裳,头上戴着珍珠珠花,鬓边别着一朵芙蓉花。 芙蓉之姿,应如此。 瑞雪不知道,柳眠眠为何带来这里。 总不能害她。 她信她。 柔软的小手在把王妃头上轻轻揉捏,这些都是她在天宫做惯的。 手法娴熟。 八王妃只觉头上清亮了不少,不由得眯起眼睛。 “文王妃驾到……” 八王妃睁开眼睛,“周氏到了。” 文王妃周氏迈过门槛,便笑道:“这是皇婶娘家的姑娘啊?跟皇婶长的真像啊!” “嗯?”什么我家的姑娘?八王妃回过头,瑞雪收回手。 垂下头。 八王妃只看见她鬓间的芙蓉花,衬托着她肌肤如雪。 “你过来,抬起头让本王妃看一看。” “是。”瑞雪心跳如鼓,难道恩人想把她送人? 不会不会!柳侧妃不会的。 瑞雪跪下,缓缓抬起头。 两个人同时一愣儿。 “啪。”八王妃失手打翻了手边的茶碗。 太像了!两人。 瑞雪眨眨眼睛,有些手足无措,目光不自觉的看向柳眠眠。 柳眠眠回了她一个笑容。 瑞雪心稍稍安定下来,“民女,瑞雪参见王妃。” “你再抬起头来,让我看看!”八王妃心惊,这丫头跟她娘家侄女长的一模一样啊! 是她哥的私生女找来了?还是她嫂嫂当初怀的双胞胎? “眠眠,你这是何意啊?”八王妃不确定的问。 “皇婶,什么何意?”柳眠眠假装听不懂。 八王妃稳定住心神,“起来吧!这丫头很好,赏。” 八王妃身后的丫鬟,拿出一个荷包递给瑞雪。 “谢王妃赏赐。”瑞雪接过荷包起身。 文王妃周氏捂着嘴笑道:“这不是皇婶娘家的侄女啊!长的可真像啊! 柳侧妃,她是你的丫鬟?” 柳眠眠抿了抿嘴唇,唇边荡起一抹浅笑,眼里毫无笑意。 这周氏要找茬? 恐怕是二皇子获封文王,心里不顺吧! 就听周氏道:“你怕不是故意的吧?故意找个丫头,还羞辱皇婶?” 哦?不是找茬,是挑拨离间! 挺好,面对皇位的诱惑,周氏短短几天,便长出了脑子。 柳眠眠明眸含笑,“二皇嫂,此言差矣!瑞雪不是我的丫鬟,是我的小姐妹。 今日,我特意带她来玩的。” 瑞雪听见柳眠眠的话,震惊的抬起头,又垂下头。 第79 章心疼 “长公主到,柳尚书夫人到、安宁郡主到。” 柳眠眠站起身,笑意吟吟,“姐姐,我娘和嫂子来了。” 王氏急忙站起身,站在柳眠眠身边,神情略带紧张。 满屋子的人,柳母一眼就看见了自己的宝贝女儿,好像瘦了。 谢凌渊这个小兔崽子! … “八嫂。” “见过,八王妃!见过文王妃见过秦王妃。 “安宁见过八舅母,见过各位嫂嫂。” 八王妃怎么敢受柳尚书夫人的礼,这是皇上的师姐啊! 说句不好听的!在皇帝的心中这位师姐的地位,比死了的丽贵人都高。 没准比皇后都高。 在柳母行礼的时候,就起身扶住了她。“夫人不必客气,都是自家人。” 八王妃有点受宠若惊,帖子是发出去了。 没想到身体不好的柳尚书夫人能同安宁一起来。 看来,柳尚书夫人也很疼安宁这个儿媳妇。 “见过长公主,女儿见过母亲见过嫂嫂。”柳眠眠拉着王氏行至柳母面前。 “王影见过长公主,见过柳伯母。”王氏屈膝行礼。 “好孩子。”柳母面露心疼,这也是个可怜的孩子。 扶住了王氏。 谢娇讽刺的声音响起,“呦呵!堂堂王妃给一个臣子夫人行礼,真是谄媚。” “奶娘,你急吼吼的叫本郡主回来,就是看这个?” 八王妃的脸黑如墨。 奶娘心里一惊,这小祖宗当着八王妃面,口无遮拦。 她怕谢娇被惩罚,疯狂给谢娇使眼色。 赶紧劝道,“郡主莫气,老奴听说梅园里郡王带着众人在赏梅花,咱们去看看?”想把谢娇哄走。 省的惹怒王妃。 八王妃听见谢娇奶娘的话,狠狠地瞪了她一眼。 气上加气。 皱起眉头厉声道:“嬷嬷,带谢娇回她的院子。” 奶娘往谢娇身后缩了缩。 谢娇看王妃生气,撒娇道:“母妃,我不去梅园!不去还不行吗?我在这里陪你,陪陪客人。” 八王妃冷着脸。 余光不经意扫过柳眠眠身边乖乖巧巧的瑞雪。 没来由的一阵心悸,目光不自觉的被那个孩子吸引。 心好像突然停顿,耳边是孩子的啼哭声。 谢娇不曾注意她母亲的异常,以为她母妃同意了。 走到柳眠眠和安宁身边道: “呦!这不是安宁郡主吗?怀孕啦?恭喜恭喜啊!” 又对长公主谢璇道:“恭喜啊,姑姑!你都要做外祖母啦!” 长公主谢璇牵起嘴角,“谢谢娇儿。” “姑姑?你说安宁肚子里的孩子是像你,还是像北国人? 都说三代返祖,你说安宁肚子里的孩子,会不会像北国太子啊!” “你说呢?安宁…”谢娇眼里是满满的恶意。 长公主谢璇忍了又忍。 这是八王府,八哥和八嫂对她有恩情,谢璇只能略带歉意的看着自己的女儿。 谢安宁红了眼眶,这样的恩情压的她抬不起头。 牵起嘴角笑笑:“娇儿,说笑了!” “啪…”柳母一拍桌子,“郡主,慎言!安宁是我尚书府的四少夫人,生的孩子自然像我尚书府人。” “啊?”八王妃后知后觉的转过头。“安宁怎么了?可是肚子不舒服?” 八王妃面上的关心不作假。 柳眠眠假意不解,“皇婶,我有一事不明!不知皇婶可否为眠眠解惑?” “什么事不明?”八王妃的余光还是看向瑞雪。 嘲讽道:“皇婶,郡主身后贵人是谁?穿的如此华贵,是哪家的妇人啊!” 八王妃皱着眉,“是谢娇的乳母。” “是乳母啊!居然穿着锦缎,耳上还戴着宝石耳坠。眠眠以为是哪家的主母呢!” 谢娇刚被柳母训斥,正有气没地出,厉声道:“我自己的奶娘,爱怎么穿怎么穿,关你什么事! 狗拿耗子,多管闲事。” “谢娇!”八王妃怒不可遏。“滚回你的院子去。”“来人,把郡主送回自己的院子。” “哼。”谢娇一跺脚。“走就走,奶娘我们回去。” 刚进来的程芳也追了出去。 “八王妃真是会教孩子,当朝的侧妃说训斥就训斥。”柳母冷哼一声。 “安宁,眠眠我们走!看来这八王府是不欢迎我们尚书府的人。” 柳母是护崽子的。 “我柳家的人忠君爱国,断然没有让小辈辱骂的道理。 走!谢璇,咱们去宫里问问皇上。他们八王府谢娇是什么意思。” 众人心惊,恍然大悟!柳眠眠会告状,原来随根啊! 谢璇站起身,“亲家…” “闭嘴,你想息事宁人是你的事,我柳家的儿媳妇和姑娘不能挨骂!” 她自己的姑娘都舍不得说一句,居然被谢娇那小贱人,骂成狗? 忍不了! 忍不了一点! 要是骂她,她就忍了!骂她姑娘不行! “夫人,姐姐!我替谢娇跟您道歉。”八王妃慌乱道。“这孩子欠管教,都怨我! 我和王爷常年不在京城,这孩子就长歪了。” 柳母冷哼一声,“你那孩子长的是挺歪的,不但长的不像你们夫妻,脾气更不像。 不知道的,还以为那乳母是她亲娘呢!” 八王妃叹息一声。“姐姐说笑了! 我…我又何尝不羡慕你们,女儿乖巧听话呢! 我家这混世魔王!哎!” 八王妃对这个女儿是既内疚又陌生。 内疚是因为自己的大意,让那孩子早产了,从小身体就不好。 陌生是那孩子,一直不同她亲近只同乳母亲近。 她曾经也想换了乳母,可是谢娇病了三个月,瘦了都脱相了。 她不得已,又把乳母找了回来。 “安宁,舅母同你道歉!那孩子从小吃药比吃饭都多。心里有气。 才口无遮拦的,你看在舅母的面子上,原谅她这一回。”八王妃百般不愿,可是还得给自己女儿擦屁股。 她相信,今天不道歉。 明天,谢娇的郡主头衔就得丢。 柳尚书能想出一百多条罪名,参谢娇。 八王妃抹着泪,“安宁,眠眠你们别跟她一般见识。” 柳尚书更护犊子。 道歉吧! 瑞雪看着八王妃脸上的泪,莫名的有些心疼。 第80 章 二嫂喝茶 文王妃周氏挑拨道:“皇婶,你堂堂八王妃给一个臣子夫人道歉? 这柳家真是欺人太甚。” 八王妃突然来了一句,“老二媳妇,你喝茶!” 又挑拨离间? 柳眠眠眸光一闪,娇俏的问道:“二嫂,二哥后院的小宝贝儿们可安顿好了?” 后院,小宝贝? “什么后院,什么小宝贝?”周氏蹙眉。 柳眠眠凑近周氏道:“分桃断袖绝嫌猜,二嫂不懂吗?懂的很吧!” 分桃。 断袖。 周氏欲哭无泪,柳眠眠她知道了! 她会告状。 全天下都会知道的!她周氏嫁了一个性别男,爱好……的皇子。 呜呜呜!!! 这个王妃太难了,她出阁前,她娘只教她如何跟女人争,如何压制侧妃和侍妾。 文王府里。 她的一身本事,完全用不上。 “呵呵!二嫂喝茶!二嫂我最爱喝茶了!”周氏端起茶杯,呜呜呜…… 周氏欲哭无泪,今日黄历——不易出门。 灭口?别闹了! 那是尚书的嫡女啊!周氏哪有钱财和能力暗杀一个出门带护卫的侧妃嫡女。 柳眠眠知道了,就意味着老三知道了。 柳尚书知道了! 皇帝知道了! “砰。”手中的茶杯掉落。 文王妃周氏被自己的猜测,吓晕了。 周氏的丫鬟还没反应过来,紫荆一提,把下滑的周氏提了起来。 手中银光一闪,周氏人中上一个血珠。 “啊!”周氏醒了。 “你…”对上面无表情的脸,“大胆”两个字卡在了嗓子眼里。 “很好。”呵呵。 周氏讪讪道:“秦王府的丫头真不错啊!赏…” 周氏的丫鬟后知后觉冲过去。 “王妃,没事吧!” “王妃,没事吧!” 柳眠眠的眼神似笑非笑,“二嫂,不是身体不舒服吧?” “舒服,舒服的很。”周氏点头。 上一世,二皇子看上了沈祁,虽然没有表现出来,还是被沈祁发现了。 沈祁当时羞愤欲死、破口大骂。 骂的很脏。 现在想来,柳眠眠想赞二皇子一句。“好人!” “王妃,梅园中的大人们在以梅为题,赋诗。”一名丫鬟匆匆来报。 屋内的气氛有些奇怪,八王妃有气无力道:“然后呢?” 丫鬟小脸微红,“大理寺丞秦楼秦大人同工部郎中沈祁沈大人拔得头筹。” “其余人呢?” 八王妃宴请了多名无妻妾单身的官员。 丫鬟耳根子都红了,低头回道:“其余人的诗词,郡主不喜。” 意思就是郡主喜欢这两位的诗词,为何喜欢! 因为俊俏。 “本王妃看沈大人不错,年轻有为!去问问沈大人可有婚约在身啊!” 八王妃身边的嬷嬷劝道:“王妃,老奴看着那秦大人也不错,虽不如沈大人俊俏,却是秦家之人。以后前途无量。” 这嬷嬷一直在八王妃身边伺候,久不回京。 许多事也是睁眼瞎。 她只是觉得沈大人一个寒门出身,养不起郡主。 到时候郡主回来打秋风,更糟心。 郡王同郡主关系,只能用势同水火来形容。 什么兄妹情,一点没有! “嬷嬷,莫要瞎说。 那秦楼是谁?岂是谢娇能配的上的?皇上第一个就不会答应。”八王妃一点脸面也不给自己女儿留了。 “沈大人的诗词抄过来,再让王爷问问,沈大人可有婚约?” “是,王妃!”丫鬟很快出门。 沈祁来了? 对,他是适龄男子。 长公主谢璇喝口茶道:“这沈祁沈大人,是沈状元吧?本宫记得她好似有未婚妻。 还带着未婚妻参加过本宫办的春日宴。” 安宁郡主也道:“娘记得不错,是有未婚妻,叫绵绵。跟眠眠发音相似,儿臣就记住了。 是吧?眠眠。” 柳眠眠点点头,“是呢!姓赵,赵绵绵。 文昌街上赵记果干铺,就是沈状元未婚妻家开的。” “有未婚妻就算了。”八王妃揉揉太阳穴。 丫鬟很快回来,“启禀王妃,沈大人说他没有未婚妻。这是沈大人的诗句。” “……?” 八王妃没有伸手接诗词,这满屋子的人哪个不比他身份高?断然不会因为他撒谎。 只有一个可能,他抛弃未婚妻,想攀高枝了。 最吃惊的莫过于柳眠眠,沈祁说他没有未婚妻?那赵绵绵岂不是白活了? 上一世经过多方打探。 她才知道赵绵绵在沈祁进京赶考前几日,去沈家给沈祁送盘缠,迷路死在了山上。 这一世,估摸着沈祁是在赵绵绵失踪的那日回来的,成功的救下了她。 丫鬟手里拿着诗词,尴尬的站在原地。 “眠眠,这位沈状元可是来过咱们家?是在天香楼用膳签白条的那位?”柳母皱着眉问道。 “娘,就是那位沈状元,他还纳了芳芝。” 柳母拍拍眠眠的手,“芳芝死了!” 柳眠眠脸上掠过难以置信的神色,“谁说的,不可能!” 芳芝上一世活到了寿终正寝,儿女都很孝顺。 “眠眠,是柳管家说的。”柳管家,上一世芳芝的公公,柳旺的爹。 那应该是真的。 “那柳旺?”上一世柳旺对芳芝很好,家里的钱都是芳芝管着,还特意买了小丫头伺候她。 安宁郡主笑笑,“柳旺媳妇有身孕了,柳旺是个疼媳妇的,天天围着媳妇转。” “我四哥呢?他疼媳妇不?”柳眠眠揶揄道。 安宁郡主羞涩的低下头,柳泽恩也是个疼媳妇的。 她有孕之后,柳泽恩仍旧守着她。 比贴身丫鬟还尽心尽力,夜晚扶她起夜,给她喂水。 还会揉腿。 柳母叹口气,“个人有个人的命,曾经柳管家还想求娶芳芝,给柳旺当媳妇呢! 心比天高,命比纸薄。” “母妃…母妃。”谢娇难得带着小女儿的娇羞,欢欢喜喜跑进门。 刚被八王妃训斥完,跺脚气愤离开,现在又一副小儿女的姿态回来! 柳眠眠就是形容不出。 感觉谢娇不正常。 “母亲,你看过沈大人的诗句了吗?”谢娇眼睛亮亮的。“是不是特别好…” “谢娇,沈状元有未婚妻。”这副不值钱的样子,让八王妃冷了脸。 “谁说的,没有!”谢娇不善的看着屋里的众人。“母妃,你相信外人!还是相信自己的女儿啊!” 第81 章 谢娇羞红了脸 屋里众人很有默契的都没劝。 谢娇嫁给谁,谁家都要上坟烧纸。 这脾气嫁到谁家都得气死一两个。 劝什么? 一个吃饭打白条的寒门学子,跟世家大族都不熟,又没有人情往来。 爱说话的文王妃周氏都不说话了。 谢娇同李招娣和钱果儿生活在同一屋檐下,想想那个画面,柳眠眠噗嗤笑出声。 “豺狼虎豹挺配的。” “你说什么?柳眠眠…” “本侧妃说你们郎才女貌挺般配的。” 谢娇羞羞答答,“嗯。”了一声。“算你会说话。” 八王妃身边的嬷嬷又劝道:“郡主,依老奴看那个秦大人也是不错的。秦家是…” 谢娇眼底闪过嫌弃,“不错?不错你嫁给他吧!冷着一张臭脸,还想娶本郡主,想得美!” “………” 想娶? 没有没可能,人家根本不想! 八王妃厉声道:“以圣上对秦大人的喜爱,秦大人想娶公主也是毫不费力的。 谢娇,以后莫要说这话。不要给你哥哥惹祸。” “知道啦!知道了!你们心里只有儿子,从来就没有我!”谢娇不悦。 “我不管,我就要沈祁。”谢娇一跺脚,又出去了。 “你…”八王妃捂着头。 这是一个郡主该说的话吗?张口闭口的要男人。 八王妃面露厉色。 乳母。——谢娇的乳母不惩治是不行了! “民女,给王妃揉揉吧!”瑞雪的声音如清流一般响起。 八王妃点点头。 少女青葱般的手指在八王妃的头上轻轻按压。 “你叫瑞雪?” “是,我娘说捡到我的那天,下了好大的雪。瑞雪兆丰年,就给我起名叫瑞雪。” “捡到?在哪捡到的?” “在一个小村子,民女的爹年轻时是走村串巷的货郎。” 八王妃不知为何,心一顿一顿的疼,怜惜道:“你也是可怜孩子。”闭上了眼睛。 “回王妃娘娘,民女不可怜。 民女有爱我的爹娘,还能在逆境中遇见贵人,已经是顶顶好的运气了。 怎么会可怜呢!” 柳母赞道:“眠眠,这孩子你是哪里认识的?不卑不亢是个好孩子。” “买萝卜糕认识的。”柳眠眠笑道。 八王妃睁开眼睛,“萝卜糕,是北地的小吃!姑娘家是北地的?” “是,在庆县。” “那怎么会来京城?” “民女从小身体不好,爹娘听邻居说京城有名医,便来了。 养大我,爹娘很是不易。 爹娘爱我,就如王妃爱郡主一般。”瑞雪眸光温柔。 八王妃的心慌的厉害。 …… 八王府的大门口。 “微臣拜见秦王,秦王妃、秦王侧妃。”沈祁目光深沉。 目光落到秦王妃微微隆起的小腹上,更是带着探究。 他不明白为何一生无子的王妃会有孕! 明明上一世,王妃不但无子而且死的更早。 王氏不喜沈祁的目光,不做停留,被随风和香雪一左一右的扶着,上了马车。 谢凌渊扶过柳眠眠,“慢一些,小心路滑。” 直接抢了海棠和紫荆的活。 “柳侧妃。” 柳眠眠一个眼神都没给沈祁,直接登上了马车。 王氏的马车,很有默契的没等谢凌渊。 谢凌渊直接抬脚上了柳眠眠侧妃规格的马车。 沈祁眼神阴郁。——短命鬼,看你们能嚣张到几时。 沈祁的肩膀上多出一只手,“沈状元,原来在这?让本王好找啊! 天色还早。 陪本王喝一杯?” 沈祁一身石青色织锦的衣裳,没有穿大氅。 俊秀精致的五官清冷非常,眼底的阴郁更为沈祁增加一些神秘。 顿时让谢凌晨心猿意马。 文王妃周氏看见谢凌晨的目光,恶心的想吐。 刚想提醒沈祁,又生生咽回去了。 沈祁皱起眉,上一世这个恶心的玩意儿,就曾窥探于他。 可是从不敢用这么恶心的眼神看他。 “放肆。”沈祁脱口而出。 谢凌晨居高临下的看着沈祁,胸腔中漫出笑意,“沈大人,真是有趣的人啊!” 眯起眼睛,好像在看自己的猎物。 “王爷,回府了!”周氏浑身冰冷。 这沈祁同后院那帮玩意儿可不一样! 沈祁毕竟是状元,还是被谢娇看上的状元。 谢凌晨听见周氏的声音有些不悦。 周氏更不悦,心想这沙币把柄都被柳眠眠知道了,还在这发情呢! 真是不知道怎么死的。 “谢凌晨,回府!”周氏厉声道。 文王谢凌晨回身看着周氏,面露凶光。“周氏,你怎可直呼本王姓名。” 周氏冷哼一声,直接登上了文王府的马车。“走,回府。” 就那么华丽丽的把文王扔在了门口。 “王妃,不等王爷了吗?”周氏的贴身丫鬟问道。 “回府。”周氏浑身冰冷,想回去哭一哭。 沈祁冷了脸,目光微寒。“王爷,微臣是圣上亲封的状元,把你那龌龊的心思收一收。” 亲封… 状元!三年一个,有什么好稀奇的。 文王? 皇后失势。 谢凌晨知道他同皇位已经没有任何关系了。 谢凌西裤带一松断送了他的前程,也断送了皇后的前程。 他生母? 丽贵人娘家早就凋零了。 拿什么跟谢凌渊争?要钱没钱,要人没人。 用勇气吗?谁给他的勇气? 他这点小爱好。 他爹老皇帝知道了能怎么样?还能弄死他,不能! 毕竟他大哥秽乱宫闱,也只是变成了郡王,还活的好好的。 他爹年纪大了,人老!重感情。 谢凌晨抱着膀子笑道:“沈大人在说什么?本王不知啊! 本王一片爱才之心,沈大人不要误会。”手就那么不自觉的摸上了沈祁的脸。 “本王送沈大人回去,不醉无归。” “啪。”沈祁打开文王的手,“下官劝文王收敛一些。” 面露厉色的沈祁,别有一番风情。 谢凌晨宠溺道:“好好好……你说什么本王都听。” 沈祁因为羞愤,双目赤红。 哎呦呦!谢凌晨感觉自己的心都要跳出来了。 “沈大人,我就知道你还未走。”谢娇从廊下跑了过来。 身后红色的大氅飘舞,一个冲刺撞开了谢凌晨。娇羞道:“沈大人。” 沈祁太熟悉这样的眼神了,嘴角翘起拱手道:“娇郡主…” 谢娇羞红了脸,“沈大人,声音真好听。” 第82 章 让王氏管家 被“旺财”舔醒。 柳眠眠带着几分不悦,翻个身。 温热的手掌开始变得不老实,从腰上拂过。柳眠眠嘤咛一声,实在酸的厉害。 小手使劲扒拉。 头上传来沙哑的痴笑声。 天空泛白,柳眠眠才得以安睡。 什么不举!什么不行什么隐疾。 说好的不举,说好的隐疾说好的不行呢! 骗子。 柳眠眠眼底的黑眼圈越来越重,眼皮子打架又睡了过去。 有些人一顿吃饱,就奢望顿顿吃饱。 柳眠眠撅着小嘴,眉头微蹙,小手放在腰间。呼吸渐渐平稳。 让人看了,就欢喜。 谢凌渊亲了亲,从额头到白嫩如玉的小脸。“不闹了你了,你好好睡,睡醒之后咱们回柳府。” 今日是十五,举家团圆的日子。 谢凌渊掖好被子,蹑手蹑脚下了床。 也不用丫鬟婆子伺候,穿戴好衣物,便去了书房。 “春宵一刻值千金,秦王殿下舍得出来了?”仇久嘴角抽抽。 “有点舍不得。”谢凌渊真诚回复,拿起书房里厚厚的书信。 张口问道:“事情查的怎么样了?” “八王爷和王妃派人去庆县了。我就把咱们的人撤回来了。” “你做的对,只有他们自己查到的真相才是真相。” 仇久毫不在意道:“嗯,没想那么远,只是觉得八王爷没给咱们银子,没必要替他查真相、找姑娘。 王府的钱也不是大风刮来的。” 谢凌渊轻扣手指,“铁公鸡!你又不娶媳妇,还用存银子? 自己能花的完吗?孤家寡人一个。”满满的嘲讽。 “万一呢!谁也说不准。”仇久嘴角翘起。 谢凌渊放下手中的信,上下打量着仇久,“童子功不练了?你这属于半途而废啊!” 仇久一本正经道:“我这样的高手,童子功不童子功的,没什么影响。 一个打十个,还是可以的。” 谢凌渊又拿起信,没搭理仇久。听这小子放屁,不如处理正事。 毕竟时间有限。 一会还要陪媳妇回娘家。 “有媳妇的感觉怎么样?” “就那样吧!”谢凌渊咧嘴笑。 “那你天天咧个大嘴笑,不冻牙?” “不冻,今年冬天暖和。”谢凌渊把手中看完的信,递给仇久。“这李长歌,真是一个人物,又立功了…… 跟你挺配的。你俩在一起能打二十个。” 仇久一愣儿?“李长歌是谁?哦!哦!王妃的好友,李家的姑娘。” 仇久接过信,“你又不是月老,别瞎给我点鸳鸯谱。” 谢凌渊不可思议的瞪大眼睛,“你还挑剔?人家姑娘配不上你?文能吟诗作对,武能上阵杀敌。” “我好像喜欢会说话的。”仇久没有丝毫羞涩。 “……”谢凌渊有些无语,“只有哑巴不会说话!会说话的你都喜欢?” 一目十行,都是没屁格愣嗓子。 “不看了,陪媳妇去了!我大哥那你盯着点。” 仇久懒洋洋回道:“柳青儿和李茹都打冒烟了,没什么好盯的。” 谢凌渊从书房出去,仇久把玩着匕首,也从书房走了出去。 ……… “王妃,今日王爷陪柳侧妃回娘家。”香雪一边给王氏梳头,一边道。 “那也是王爷的外祖家,有什么问题吗?你想说什么?香雪。”王氏转过头,看着香雪。 她以为香雪放下了!哎…… “我……奴婢不知道。”香雪垂目哽咽。 “随风,你过来伺候我梳洗。香雪,你回自己房间吧!” “是。”香雪放下手中的梳子。 “梳个简单的发髻就行,不用太复杂。”王氏看着铜镜中的自己问道:“随风,我是不是吃的太胖了?” 随风看着自己的小胖手,“还好吧!不胖。 小姐,今个厨房做了肉丝粥和冰糖肘子,还有话梅小排。” “真的?点心是什么?” “点心是牛乳糕还有栗子酥还有瑞雪送来的萝卜糕和话梅饼。”随风嘴角弯弯的。 因为在王家常年吃不饱,她和小姐特别喜欢吃肉和糕点。 青菜是一点不想吃的。 那些青菜同院子里的草无异。 她们吃的够够的。 “王妃…府里的总管求见。”小丫头来报。 “快让大总管进来。”王氏坐直身子。 大总管是王府里的老人,谢凌渊的心腹,也是宫里贤贵妃身边出来的。 王氏不敢怠慢。 “王妃娘娘,王爷让我把这个给您送来。”大总管态度恭敬。 “这是?”王氏面露不解。 “府里的账本,王爷让奴才给王妃送来。” “送错了吧?”王氏连忙摆手。 “没有送错,王爷说从今往后府里的账目交由王妃打理。 王妃想做什么,就去做。听说王妃想建立一个商队?” 王氏点头如捣蒜。 “王爷说,府里的银钱随王妃支配。” 王氏面露警惕,“他信我?这么多银子,我自己都不信我自己。 人是贪婪的,大总管收回去吧!不用试探我…” “王爷说柳侧妃相信的人,他也相信。 如果王妃动了别的心思,伤害的就是柳侧妃的一颗真心。 钱财易得,真心难得。” 是眠眠啊? 是那小妮子知道她缺钱吗?王氏嘴角翘起,眼里星光点点。“知道了,放着吧!王影必不会辜负王爷的信任。” 大总管出了王氏的院门。 海棠蹦蹦跳跳跑了进来,“王妃,小姐让您快些收拾。 咱们一会儿回柳府。” 王氏的嘴角压也压不下去。“眠眠说带我一去吗?” 海棠点点头。 “随风,快快准备荷包!每个荷包里装一百两银子。 快,我做的鞋子拿出来。 还有那个抹额。还有给安宁郡主孩子做的肚兜,长命锁都拿着。” “王妃好厉害啊!还会做鞋子和抹额?我们小姐都不会女工。”海棠真心夸赞道。 王氏笑意盈盈,第一次有人夸她,会做鞋子很厉害。 刘氏不曾给她请过女工师傅,都是一点点摸索着的做。 第83 章回家 柳眠眠心情愉悦,终于过上无事一身轻的日子了。 上一世她管着家,操心沈棋的婚事,还要给沈诏请名师。 收拾沈图的烂摊子,还要给沈家的姑娘请教养嬷嬷和女先生。 每天睡的比狗晚,起的比鸡早。 真是蠢。 哎! “眠眠,你傻笑什么呢?”离柳府越来越近,王氏有些紧张,扣着手。 柳眠眠没有看出王氏的紧张,毕竟大家紧张都扯帕子。 她不知道一件精美的秀帕近一两银子,王氏根本舍不得扯。 “有姐姐真好。”柳眠眠抱住了王氏的胳膊。“不用晨昏定省,不用管家不用见不想见的人,真好!” “眠眠,你这样的身份,也用晨昏定省吗?” “用的,一个孝字大于天,世家大族都是重视孝道的。 从当家夫人到新媳妇都要日日到婆母院子请安。 碰见那事多的婆母,还要伺候她洗漱和用膳。” 上一世,柳眠眠可不就是日日不落,天天伺候沈祁他老娘用膳。 “我祖母是不一样的,她不在乎虚礼,柳府上下没有晨昏定省。” 王氏目光温柔,看着两人相交的手臂。“柳老夫人真是好人。” “我祖母说她只是想多活几年,看见我们心烦,不利于长寿。” “为何?” 柳眠眠的头靠在王氏的肩膀上,“一切长的像我祖父的人,都让人心烦。 还好,我长的像外祖家的人。 表哥长的也挺好,都说外甥像舅。还好他会长,不像我爹… 也不像我大伯。 要不然连寿康院的门,都进不去。” 马车嘎吱吱。 谢凌渊骑着高头大马,远远看见门口的几个人。 加紧马腹,到了柳府门口。 跳下马拱手行礼:“爹、大哥、三哥、四哥!不必出门迎接。” 柳尚书一扒愣,冲着马车迎了上去。 “让开! 眠眠哎呦!我姑娘回来了!让爹看看,是不是瘦了?” 马车停稳,柳眠眠让王氏先行。王氏咬着唇,略显紧张。 有种丑媳妇见公婆的紧张感。 柳尚书特意搓搓手,让自己的手热乎起来。“来,爹爹扶你下马车。” 王氏把自己的微胖的小手放了上去,心里抖的厉害。 只这一次。 她想知道有爹爹疼是什么感觉。 柳尚书一愣儿,这不是他姑娘啊!抽回手已经来不及了。 小老头只能满脸堆笑,硬着头皮道:“微臣恭迎秦王妃。” 秦王让你扒拉开了,恭迎秦王妃? “伯伯…不用多礼!我…”王氏紧张的回头看柳眠眠。 柳尚书毕竟是见过大世面的人,一看就知道这孩子紧张了。 把王氏从马车上扶了下来,“来了就好,来了就好。 姑娘,慢点。” 一句姑娘让王氏红了眼眶,几乎站不稳,哽咽的“嗯”了一声。 王连城身上,她从未体会过的父爱。 “见过,秦王妃。” “见过,秦王妃。” “见过,秦王妃。” 柳泽楷、柳泽博、柳泽恩行礼。 王氏侧开身子,不敢受礼。 “爹,可是想我了?”柳眠眠紧随其后,递上自己的小手。 柳尚书握住自己姑娘的小手,回头狠狠瞪了谢凌渊一眼。 他姑娘瘦了。 谢凌渊摸摸鼻子,二舅咱们进去吧!老祖宗都等急了。 “滚,谁是你二舅。”小胖老头生气了。 柳眠眠下了马车,“眠眠见过大哥、见过三哥、见过四哥。” 大哥柳泽楷拱手道:“见过秦王侧妃。” “大哥,我是你妹。” “眠眠,礼不可废。君子不失足于人,不失色于人。” 柳眠眠站直身子,无语的受了柳泽楷一礼。 柳尚书喜庆胖乎的脸,满是宠溺:“老幺,走!你祖母都等着急了。” 柳泽博和柳泽恩赶紧热情的招呼谢凌渊和王氏。 独留在门口行礼的柳泽楷。 在风中凌乱。 众人还没到寿康院门口,柳母就迎了出来。看见王氏也是一愣,“臣妇,参见秦王、秦王妃。” 秦王搁哪呢?被柳泽恩哥俩好搂着唠嗑呢! “夫人,夫人!”王氏双手拉住柳母。 柳母被生生拉起来了。 “娘,都是自家人!你这样容易吓到姐姐。”柳眠眠捏捏柳母的手。 “走,孩子家去!你祖母等候你们多时了!”柳母满脸笑意。 柳老夫人端坐在上首,笑意盈盈的看着门口。 柳眠眠一进门,便跑了进去。扑在柳老夫人怀里,“祖母,可是想我了?” 柳老太太笑着拍拍柳眠眠的后背,“冒失鬼,给我撞散架了,你明年就可以上坟了。” “不许瞎说,祖母要长命百岁。” “哼。”柳老夫人扶住柳眠眠,“行了,你大哥要进来了。” 听见柳泽楷要进来了,柳眠眠站直了身子。 跪拜行礼,“眠眠拜见祖母,祖母长寿无疆。” “劳烦侧妃娘娘挂念,柳侧妃在府里一切可都好?” 王氏和随风呆愣在原地,大家氏族她俩从未接触过,大家氏族是这样的吗? 柳泽楷进门,点点头。 很满意。 礼数周全。 “给祖母请安。”柳泽跪地行礼。海氏行至柳泽楷身边,跪地。“孙媳海氏,祝祖母长寿安康。” 柳老夫人侧过脸,不想看柳泽楷。“这些年,难为海氏了!起来吧!” 海氏从不觉自己为难。这世家大族哪个不是三妻四妾,哪个不是规矩森严。 只有柳府是不一样的。 在京城中独一份的。 她家的几个小子还没到定亲的时候,媒婆已经踏破了门槛。 那重视姑娘的人家,都想让姑娘嫁进柳府。 柳老夫人不用儿媳妇晨昏定省,这府里的媳妇,都可以睡到日上三竿。 许多人…都觉得柳府的老夫人离经叛道。 只有她们柳府的女人,才知道这日子多么逍遥。 老夫人常说——这世道女人本就艰难,女人何苦难为女人。 “嗯。”柳老夫人打个哈欠,意思是你们有点眼力见,赶紧走。 “那个丫头,可是王氏?” 王氏大步上前,跪拜行礼。“王影拜见祖母。” 砰砰砰磕了三个头。 她自己没有祖母,她不知道该如何行礼。 磕头总是没错的。 “哎呦!这丫头实诚。” 柳泽楷皱着眉:“秦王妃,不可啊!这于理法不合。我们柳家是臣子,你是皇子妃是君。” 海氏拿起桌上的茶杯,“相公,渴了吧?喝茶!” 第 84章 老夫人 “祖母,这是我绣的抹额,样式粗鄙希望您不嫌弃。” 是灵猴献桃的样式,大圣朝有个传说。 相传太祖皇后大限将至之时,从仙山下来一灵猴给太祖皇后献上一颗仙桃。 太祖皇后吃完之后,百病全消。 故而小辈给长辈送灵猴仙桃的绣品,也有祝其长寿的意思。 王氏绣的抹额,是用了心思的。配色极好,绣的活灵活现。 “绣的很好,以后不必绣了。” “祖母不喜欢?不喜欢给我,我能戴。”柳眠眠打着圆场。 柳老夫人对着王氏道:“女子的手和眼睛,是何等的珍贵,要好好保护! 府里养着绣娘,何必亲力亲为。 你如今的身份。 应当忘记前尘往事,好好享受生活才是。” 柳老夫人转过头,“眠眠,帮祖母戴上。”又对王氏道:“祖母很喜欢,以后莫要再绣了。” 柳眠眠取下柳老夫人头上的红宝石抹额,换上了灵猴献桃。 柳老夫人从身上摸出一个小镜子。仔细照了照,“真好看!” 也不知道是说抹额还是说自己。 王氏红了眼眶,原来祖母不是不喜欢,而是怕她伤了眼睛和手。 低下头,偷偷擦眼泪。 … “祖母,你的镜子好漂亮,照的人好清楚。”是柳眠眠没见过的样子。 镜子背面镶嵌着各类宝石,正面泛着银色的光,脸上的毛孔都一清二楚。 “年轻时候做着玩的,被你祖父那个老不死的藏起来了。 前些日子才找到,你若喜欢?” “就给我吗?”柳眠眠眼神亮亮的。 柳老夫人冷哼一声,“你若喜欢,等我死了就给你。” “呸…呸……呸…祖母长命百岁,不许说死。” “不想活那么久,喘气都费劲。”柳老夫人身子歪了歪,“你们都散了吧!各回各家,各找各娘。 你大伯母和大伯出去画什么红梅枫叶落雪去了。 估计,今日是回不来了。” 白氏笑意盈盈,“是,爹娘已经走了好几日了。 他们不知道眠眠你会回来,我今日一早已经派人去通知了。 不知道傍晚,爹和娘能不能赶回来。” “大舅和大舅母赶不回来也不碍事,过几日我们再回来就是。”谢凌渊笑道。 “哦?凌渊也回来了?”柳老夫人诧异道。 “……” “外祖母,我同眠眠一起回来的。” “嗯…挺好!”柳老夫人神情严肃起来。“你最近走的很稳。” “是。”谢凌渊收起嬉笑玩闹的心。拱手行礼:“凌渊聆听外祖母教诲。” 屋里众人都站起身,等待柳老夫人训话。 柳老夫人坐直身子,“也没什么教诲,只问你想不想要那个位置?” 谢凌渊望了一眼柳眠眠,斩钉截铁说了一声:“想。” 柳老夫人点点头,“你就是不想,如今的局面也不行了! 你不行舟,水也会推着你走。” 柳老夫人没想到,她小孙女居然是个旺夫的。 看看……成婚几个月,就把谢凌西这个嫡长子克成郡王了! “如今,你最大的阻力不是文王,而是……”柳老夫人用手指指上面。 是皇帝。 古往今来多少太子,被皇上立了废,废了立。 没得一个好下场。 “外祖母教我!”谢凌渊抬起头。 柳老夫人柔声道:“态度,态度决定成败! 不要把他当皇帝,把他当成一个父亲,嬉笑怒骂、彩衣娱乐怎么随意怎么来。 人老重情,情意才是最好的利剑。 陛下的交代的事,只做对七分,剩下三分让陛下指导。 太过优秀是错。 宫宫闱深深,君心难测,谨慎行事,步步为营。 柳家自当同你一体,你兴柳家是你的助力。你亡,柳家必定身先士卒。 你大舅父舅母心无旁骛,也帮不上什么忙,让他们多画几副画吧! 总能卖点钱。 你二舅!”柳老夫人看向柳尚书。 柳尚书喜滋滋的看着自己姑娘,傻乐。 根本没仔细听他老娘说啥。 “哎!你二舅还是你二舅!”就这样吧!柳老夫人无语了。 这二儿子吧!你说他傻?人家三元及第。 你说他精明,一天乐呵呵跟在媳妇、女儿身后转。 你说他憨吧?插科打诨的皇帝只信他。 大智若愚。 可能就是这样的。 “散了吧!”柳老夫人突然不想说了。 “老夫人,张姨娘求见。”小丫头匆匆来报。 “不见,让她回去吧!”想到柳青儿做的龌龊事,柳老夫人恨不得把她塞回张姨娘肚子里。 再把张姨娘打包送回老张家。 小丫鬟低声道:“老夫人,张姨娘现下就在廊下跪着。” “老二!”老夫人一声怒吼。 柳尚书回神了,“哎?可以走了? 走…姑娘跟爹去书房,让你看看爹新得的宝贝。” 柳母咳嗽两声,“咳咳……老爷!张姨娘在廊下跪着。” “她来做什么?”柳尚书看向谢凌渊的头顶。 今日谢凌渊带着碧玉和合冠。整个发冠由整块的和田碧玉雕刻而成。 左右雕刻着青莲流云纹,中间镶嵌着黑色墨玉。 绿黑绿黑,黑绿黑绿的。 整体还是绿。 “凌渊啊!下次别戴这个发冠了,对不住你啊!”柳尚书拍拍谢凌渊。 又对小丫头道:“让张姨娘无事不要出来了。” 还没等小丫头出门告知。 张姨娘跌跌撞撞跑了进来。 一进门就扑倒在柳老夫人脚边。“姑母…救命啊!” 张姨娘眼下算是淤青,脸色惨白。 “姑母你看。”哆哆嗦嗦掏出一封信。“有人给我送来这个。 是青儿的字迹。” 柳老夫人接过信,果然是柳青儿的字迹。 幸亏没有写其它的,只写让张姨娘凑十万两银钱,有急用! “姑母,青儿跟我要钱财。我烧了那么多,她居然没收到。 你说她是不是被人害了。 怎么可能收不到呢?姑母… 青儿的魂魄是不是被拘走了?” 柳老夫人捂着头,这蠢货! 有气无力的问道:“被谁拘走了?” 张姨娘回过头,慢慢巡视众人,视线在柳眠眠身上停留。 然后死死盯着王氏。 回过头,对柳老夫人低声道:“姑母,王氏她怎么来了? 一定是她,她把自己娘家都克没了,又把我的青儿克死了。呜呜呜…… 我的青儿死于非命,都入不了地府。 收不到我给她烧的纸钱。” 柳母冷着脸,“张姨娘,休要胡闹,赶紧回你的院子。不许瞎说!” 柳老夫人抬抬手,示意柳母莫要说话。 “侄女,你烧纸钱的方式不对,柳府人气旺!她一个新鬼自然不敢来收钱。” 张姨娘茫然的问道:“是吗?” “是啊!柳府男子居多,阳气太重。” “姑母,那怎么办?让他们搬出去?” “明日我遣人去清凉庵,在庵里给青儿烧些纸钱。”老夫人叹息一声:“就怕不是至亲之人送的钱财,她还是收不到。” “那……那我明日一同去。”张姨娘咬着唇道。 “嗯,去吧!回院子准备准备吧!明天再让主持给青儿做一场法式。 你好好收拾收拾,别让青儿看见你这邋里邋遢的样子。” “好,我听姑母的。”张姨娘点点头, 第85 章 谢娇的消息 “海氏。” “是,祖母。” “派人去清凉庵,给庵里捐一万两银子。 告诉住持,让她这么说——柳青儿罪孽深重,需直系血亲在佛山为她念经超度三年。 方可洗去一身罪孽,转世成人。” “啊?” 柳母呆呆的问:“母亲,张姨娘能信吗?” “她不信,你不会让她信!找个跟柳青儿身形相似的小丫头。 今个夜里吓唬她去。 从井里爬出来,从墙上飘出来、从水里钻出来!怎么吓人怎么来。 你们随意发挥吧!” “祖母,张姨娘怎么说也是我爹良妾,是我等长辈。”万一吓死了怎么办?柳泽楷不赞同的摇摇头。 柳老夫人捂着眼睛,“哎呀呀!脑袋疼…… 人多气浊,泽楷啊!你出去吧!” 柳泽楷哭笑不得,“祖母,莫要小孩子气。” 柳老夫人不再看柳泽楷,把柳青儿的信往桌子上一拍。 “海氏,查查这封信是怎么进柳家的,又怎么到她手里的。 严惩不怠。 柳家可以养蠢人,不能养悖主弃义的人。” “是,祖母。” “祖母,张姨娘会老老实实留在清凉庵吗?”柳眠眠有些怀疑。 张姨娘这个人是吃不得苦的,会安心留在尼姑庵烧香拜佛吗? 柳眠眠摇摇头。 她不信。 柳老夫人拍拍她的手,“你大嫂会让她,心甘情愿留下的。 再不济。 慈幼院那么多孩子,抱一个刚出生的女婴。 就说是柳青儿转世,让她养在清凉庵。 人有寄托,就会安静。” 柳老夫人又看向柳尚书,“过几年后,你让张家的家主把她接回去。 就说想念她,让她回去省亲。 她是断然不能留在柳府了。 当断不断,必受其乱。你那二女儿是个蠢的,就怕她变得又蠢又毒。 一件假龙袍,一封通敌卖国的密信,就能让柳府万劫不复。” 柳尚书眼神深沉,拱手道:“儿子知道,请母亲放心。” “如果柳青儿真动了不该动的心思,你知道怎么做吧?”柳老夫人眼里闪过厉色。 “儿子知道,请母亲放心。” “滚吧……”柳老夫人摆摆手。 “哦!海氏你带小影子去铺子里挑一挑头面,年纪轻轻的多装扮装扮。 你穿的好,我们家眠眠才能穿的更好。 省的…被那帮没屁格楞嗓子的御史说嘴。” 柳眠眠一把抱住柳老夫人撒娇道:“祖母,你心疼姐姐就直说! 为何拿我当借口。” 柳老夫人笑着嫌弃道:“去…一边去!我这把老骨头可禁不住你抱。 你们都去玩吧!紫荆留下。” “是。” 柳眠眠同王氏在柳府住了两日,方才回府。 王氏、安宁郡主和柳眠眠一同住在柳眠眠未出阁时住的院子里。 柳眠眠出阁了,院子也日日有人打扫。 三个人有说不完的话。 谢凌渊同柳泽恩住在书房,棋下了一盘又一盘。 从四书五经读到四书五经。 清心寡欲。 柳眠眠的大哥,在书院教书的柳泽楷很欣慰。 正想加入他们的时候。 谢凌渊打道回府了。 ……… 明月居。 “是我好?还是王氏好?”谢凌渊抱着柳眠眠,略带委屈。 “啊?你俩都好。”柳眠眠拍拍“旺财”的脸,以示安慰。 “小姐,八王妃来了!正在前院。”海棠敲敲门大声喊道。 …… “八婶婶,安康。” 八王妃略显憔悴,眼下顶着大大的黑眼圈。“眠眠,不必多礼。” 柳眠眠拉着八王妃坐下,“八婶婶,今日厨房做了萝卜糕,八婶婶可要尝尝。 是瑞雪留下的方子。” 听见瑞雪的名字,八王妃心里很乱。“瑞雪留下的?她走了?” “在冀州。” “还好。”冀州离京城不算远。八王妃眉头微蹙,“眠眠,你觉不觉得瑞雪同我很像?” “八婶婶,在怀疑什么?” 八王妃摇摇头,又轻轻点着头。“当初我生谢娇的时候,身边有伺候的人。 那户农家,看着也很纯朴。她家也没有新生儿,所以……” 八王妃有些口无伦次。 她怀疑瑞雪是她的女儿,可是毫无证据。 长相相似并不能作为证据,这世上长的相似,毫无血缘的人,也不在少数。 八王妃揉揉额头,略显疲惫。“时间太长,不好查证。 你皇叔已经派人去查了。 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会有消息。 滴血认亲,也并不准确。” 柳眠眠神色晦暗,“听说谢娇郡主的婚事定下来了?恭喜八婶婶。” 八王妃无奈的叹息一声,“是…工部郎中沈祁沈大人。” 真好! 豺狼虎豹挺配的。 柳眠眠喝口茶,掩饰住自己的笑意。 “沈大人长相出众,跟谢娇郡主郎才女貌,天作之合。 只是不知,沈大人原来的未婚妻如何安置啊?” “贵妾。”八王妃脑壳更疼了。 什么玩意?贵妾! 谁家郡马爷会纳贵妾。 她本不同意,可架不住谢娇一哭二闹三上吊。 寻死觅活。 非君不嫁。 第 86章 可饮一杯无 “沈大人,真是春风得意马蹄疾啊!” “听说…沈大人同郡主的婚事,定下来了?恭喜恭喜。” “恭喜、恭喜!沈大人果然是人中龙凤。” 不明所以的寒门同僚,是真心恭喜着沈祁。 知道谢娇是什么德行的,世家大族的官员,都默默的避开了。 娶个瘟神。 嘚儿… 在一声声的恭喜中。 沈祁站在众人中间,清俊非凡的面容,犹如书画中的谪仙人。 嘴边勾起一抹笑容,眼里眸光深邃,这样的反差让沈祁从谪仙人变成勾人的妖神。 谢凌晨全身紧绷,——真让人爱不释手啊!沈大人… “沈大人,恭喜恭喜。”谢凌晨越过众人。 亲亲热热搂住沈祁的肩膀,手不经意的在他脸上蹭蹭。 沈祁浑身一顿,身体颤抖,脸黑如墨。 谢凌晨长相出众,又是堂堂文王。 众人只觉得沈大人同文王站在一起,特别养眼,各有风骚。 “文王殿下。” “参见文王殿下。” “文王殿下真是平易近人。” “沈祁,参见文王殿下。”不动声色拂开文王的手。 眼里是挥不去的厌恶,这文王的癖好,沈祁一清二楚。 上一世,谢凌晨就常用这般恶心的眼神看他。 让他恶心至极。 “文王殿下,微臣家中还有事,告辞。”沈祁垂目,掩饰着眼底的厌恶。 沈祁转身要走。 谢凌晨挡至身前。 “沈大人且慢,本王左右也无事,想同沈大人畅谈一番,可好?”谢凌晨嘴角带着笑,还有几分宠溺。 “沈大人真是好福气啊!能娶到郡主,还得文王赏识。” “是啊!是啊!文王真是平易近人啊!” “羡慕不来,羡慕不来啊!” 寒门学子皆羡慕啊! 沈祁握紧的拳头,指尖发白。 上一世,谢凌晨也总用这般恶心的眼神看他,却不敢如此大胆的动手动脚。 “文王殿下,下官已经同谢娇郡主有婚约在身,今日繁忙。 恐不方便,同殿下畅谈!” 谢凌晨斜斜的站着,语气平易近人,如同和老友闲聊。 眼里全是鄙夷。“本王知道你同谢娇的婚事,三书六聘可过了? 媒人可上门提亲了?八皇叔就谢娇这么一个女儿,沈大人的聘礼可不能马虎啊! 本王正好给沈大人参谋参谋。”谢凌晨又把手放至沈祁的肩头。 姿态亲密。 “娶郡主还要聘礼吗?”一位七品典簿小声问道。 柳泽恩恰巧经过,恰巧听见。冷哼一声:“男子不给聘礼,那叫入赘不叫娶妻。” 风恰巧把柳泽恩的话,一字不落吹进了沈祁的耳朵。 沈祁眼神晦暗,没有聘礼叫入赘?原来在柳泽恩心里,没有聘礼就是入赘? 上一世,他也是如此认为的? 呵!果然柳家把他当赘婿。 沈祁心里不悦。 “小柳大人。” “小柳大人。” “小柳大人。”众人纷纷同柳泽恩打招呼。 “柳某的一点拙见,没有针对谁的意思。请各位同僚不要对号入座。”柳泽恩拱手道。 众人才想起来,柳泽恩娶了安宁郡主,也是一个郡马。 柳家的聘礼很壮观,安宁郡主的嫁妆更壮观,大家还记忆犹新。 悔不当初!早知道他们就求娶安宁郡主了。 悔啊! 大家的眼神似有似无的看向沈祁。 沈祁的拳头又硬了,“柳泽恩,不是所有的人都如柳家一般,嫌贫爱富势利眼。” “啥?” 柳泽恩掏掏自己的耳朵,怀疑自己耳朵离家出走了。 都没怀疑沈祁敢说他柳府势利嫌贫爱富。 “我们柳府嫌贫爱富? 是谁给你介绍名师,是谁请你去柳府做客让我爹指点你功课的? 是我! 你却说我柳府嫌贫爱富?”柳泽恩用手指着自己。 柳泽恩觉得自己是虎比,他曾经真当沈祁是同窗,敬佩他的学识。 还想把眠眠嫁给他。 还好! 还好! 柳泽恩眼眸中满是失望,对曾经的自己和如今的沈祁失望透顶。 沈祁满是自信,“沈某不需要请教任何人。” 试题他一清二楚。 只需要按照上一世的答案书写,状元之位唾手可得。 气氛有些紧张。 文王满脸玩味的看着沈祁和柳泽恩。“两位郡马,看来!有些误会啊!” 屁的误会! “别叫我骏马!” 柳泽恩恨不得自插双目。 气氛紧张。 一寒门官员拱手道:“文王殿下、小柳大人、沈大人下官还有事在身,先行一步。” “下官也是。” “下官也是。” “下官也是。” 柳泽恩拱手,“道不同,不相为谋。告辞!” 众人风紧扯呼,脚下生风走的飞快。 转眼之间,只剩下沈祁和谢凌晨。 谢凌晨微微一笑,宠溺道:“沈卿,生起气来!别有风味。” 沈祁震惊的瞪大双目。 文王斜斜的站着,嘴角是似笑非笑的弧度。 沈祁低声威胁道:“文王殿下,请自重!微臣嘴不言,恐说出对文王不利的话。 文王的爱好,还是捂好吧!” 自重?有什么好自重的? 老三和他媳妇都知道了,她俩的嘴比老太太的裹脚布都臭,告状的本事天下第一。 没准,皇上早就知道了。 还有什么好隐瞒的,没有! 文王想开了,不怕了! 无欲则刚! “沈大人说笑了,本王有什么爱好?” 不等沈祁回答,谢凌晨又搂上沈祁的肩膀。“本王这点爱好不碍事,天知地知,你知我知。大家都知道!怕什么!” 什么? 大家都知道? 怎么会? “文王殿下再说什么?微臣听不懂。”沈祁满脸震惊。 侧着脸,避开谢凌晨的呼吸。 “沈大人,天冷可饮一杯无?”谢凌晨对着沈祁的侧脸吐出一口气。 沈祁哪里受过这样的奇耻大辱。 “谢凌晨,我将是郡主的夫婿,是郡马。”沈祁语气里带着威胁。 谢凌晨哈哈大笑,“恭喜沈大人!不过本王觉得谢娇配不上你。 她呀!可不得八皇叔和皇婶喜爱。 只有一个郡主的头衔罢了!这京城中的女子,不是人人都叫柳眠眠。” 想到谢凌西的下场,谢凌晨也不由得感叹,“这柳眠眠还真是旺夫,可惜啊! 你我都差点运气!哎…可惜我府里的姚氏白死了。 都怀有身孕了。” 谢凌晨嘴里说着可惜,眼里没有一丝温度。 仿佛死的不是一个人,而是一个物件。“早知道,让周氏死一死了!哈哈! 瞎说的,沈大人别害怕!本王舍不得你死,放宽心。” 第87 章 赵绵绵做外室 沈祁不会承认,他后悔了。 如果再给他一个机会。 当初他不会说那句话——沈某家里已有未婚妻。 他会娶了柳眠眠,然后把绵绵养在外面。 除了正妻身份不能给她,所有的爱他都会给绵绵。 绵绵善良懂事,他相信她会理解他的。 “祁哥哥,你怎么才回来?”赵绵绵看着沈祁脖子上的红痕,杏仁眼蓄满泪水。“祁哥哥去王府,看郡主了?” “不曾。” “那!祁哥哥可是去花楼了?”赵绵绵垂目道:“绵绵不是善妒之人,我身边的香儿是个乖巧的。 祁哥哥,要不?把香儿留在房里伺候吧!” “我不曾去花楼。” 赵绵绵努力嗅了嗅,并未闻到酒味! “我…我没有怪罪祁哥哥的意思,在官场难免要逢场作戏,绵绵都懂的。” 沈祁的脸色不虞。 赵绵绵嘴唇微微颤抖道:“绵绵只是怕…只是怕那里的姑娘,不干净。 祁哥哥你不要生气。” 沈祁抬起右手,用袖口使劲擦着自己的脖子。 左手的手攥成拳头。 赵绵绵抹着眼泪,“祁哥哥,绵绵知道你是人中龙凤,绵绵不敢奢求能独占你。 只希望你心中有绵绵的位置,就好。” 许久,沈祁眼底的厉色褪去,“绵绵,委屈你了!我心中的妻子只有你一人。 不管是前生还是今世。” “那为何?祁哥哥还要背弃婚约娶郡主?”赵绵绵红着眼。 “绵绵,如今的局面,娶谢娇为妻做八王爷的女婿是最好的选择。 只能让你受委屈了。” 沈祁也想娶别的京中贵女,善良大度能容人的。 最好如李悦薇那样有才名的。 可是,李悦薇死了。 而且…… 拜秦楼所赐,京中世家大族无一人向他递出橄榄枝。 沈祁午夜梦回终于想明白了,前世的好脾气,是秦楼装出来的。 瑕眦必报才是他的本性,一副棋盘罢了!他秦家又不是没有… 居然到处败坏他的名声。 “祁哥哥,八王爷家的郡主好相处吗?” 好相处吗?哼! 上一世,谢娇在八王和八王妃相继入世后,养了一屋子的面首。 沈祁眼里满是嫌弃,伤风败俗有伤风化。 面首各有各的特色,比春风馆里还齐全。 简直是荡妇。 沈祁满脸担心,担心谢娇把天真善良的赵绵绵带坏了。 “绵绵,你不要入府了。”谢娇并不是好相处的,沈祁有些担心。 “郡主,不是好相处的人吗?我看那个安宁郡主脾气就很好。”赵绵绵眼里闪过一丝贪婪,安宁郡主的嫁妆。 那几箱子的头面,明晃晃的珠光宝气。 想必同为郡主! 不… 八王府比长公主府有钱,那嫁妆一定更丰厚吧! 会不会是一百二十八抬,或者是一百六十八抬嫁妆? 珠光宝气,金银玉器会不会比尚书家的小姐嫁妆还多? “祁哥哥,我会乖乖的!不会惹郡主姐姐生气的。你相信我,好不好?”赵绵绵眼角含着泪。 沈祁心痛难耐,猛地抱住赵绵绵,“绵绵,我怎么会不相信你。我是不相信谢娇,谢娇并不是什么好人。 你不知道,她… 算了!” 赵绵绵仰起头,晶莹的泪珠从脸上滑落。“那我怎么办?你让我嫁给别人吗?绵绵怎么会嫁给别人呢! 绵绵心里只有祁哥哥啊!” 吃过山珍海味的人,怎么还会吃清粥小菜。 见过京中繁华的赵绵绵,怎么舍得回到家乡,随便嫁个贩夫走卒呢! 她家不是皇商,只是一个小商户。 她爹也不是柳尚书,不会给她一百零八抬嫁妆。 沈祁低头吻去赵绵绵眼角的泪,满脸心疼。“绵绵,我怎么会让你嫁给别人。 只是谢娇不好相处,我怕她对你不利。你留在赵家,我才放心。 放心! 在我心里,你才是我沈祁的妻子,唯一的妻子。” 赵绵绵听懂了,沈祁是让她做外室。 见不得人的外室。 赵绵绵怎么可能同意,做那见不的人的外室,她才是沈祁的未婚妻啊! “祁哥哥,你是让我做外室?是郡主容不下我吗?还是你容不下我? 做了外室,以后你我的孩子都不能姓沈。” 沈祁心疼的不行。 两世为人,他也不舍赵绵绵做外室。 可是…… 沈祁心下慌乱,紧紧抱住了怀里的人。 ……… 明月居里。 “七条…”柳眠眠看着对面的八王妃,很是无语。“八婶婶,你们王府无事可做吗?” 八王妃眨着眼睛。“你八叔回封地了! 我要留在府里操持谢娇的婚事。 六饼。” 其实八王爷去了北地,去了庆县,对外只说回了封地。留在王府的八王妃,就是不想待在王府。 她不知道为什么。 “眠眠,不欢迎八婶婶?”八王妃挑挑眉。 “八婶婶,冤枉啊!我只是怕耽误你的正事。”柳眠眠摇着头。 真不欢迎,她也不敢说啊!她是不欢迎谢娇啊! “小姐,谢娇郡主来了。”紫荆面无表情的进门道。 王氏站起身,三下五除二收拾好桌面上的银子。“八婶,眠眠我还有账目没有算完,我就先回自己院子了。” 八王妃听见谢娇来了,脸色渐冷。“嗯。路上慢些小心肚子。” 肚子? 对对! 王氏摸着自己的五花三层肉,“多谢八婶婶关心,我会的。” 任由随风给她系上大氅,来不及扣上帽子,提着裙摆直接走了。 谢娇冷着脸进了明月居,“母妃,这王氏被狗追了吗?跑这么快!” “……” “郡主好形容。”柳眠眠点点头。 你不就是吗!见谁咬谁! 八王妃看着海棠和紫荆把马吊收拾起来。 无人说话。 谢娇出声道:“等等,你这马吊,是什么做的?拿来给我看看… 居然是和田玉。” 谢娇嫉妒了,一副牌一百四四张,都是上好的和田玉做的。 这都是他们皇家的东西啊! 她才是皇家唯一的姑娘啊!居然不给她?给一个妾室! 酸溜溜道:“三堂哥也太宠你了,柳眠眠你也算是飞上枝头了,难怪放着正妻不做。 给三堂哥做妾了。” “谢娇,你给我闭嘴!”八王妃怒吼。 “母妃,我又没说错!” 柳眠眠举起茶杯,“不好意思,郡主!这是我的嫁妆。我不用飞上枝头,也是凤凰。 有钱!” 海棠突然打开窗户,外面的冷风一下吹进来。 正好吹到谢娇的脸上。 谢娇怒道:“你这贱奴,要冻死本郡主吗?” 海棠捏着鼻子道:“这屋里有个臭豆腐成精了,奴婢放放味!” 第88 章 娇县主 “本郡主,是你的小姑子。”谢娇指着博古架,“那个八宝琉璃塔,给我当嫁妆。” 柳眠眠看着地面,不理睬她。 “你在看什么,本郡主跟你说话呢!” “看谁的脸,掉地上了。哎呀!好像是郡主你的脸? 怎么办?不知能不能捡起来了。没脸没皮可怎么好呢!”柳眠眠一本正经道。 “你…”谢娇举起手,要打柳眠眠。 紫荆袖中银光一闪,一柄泛着寒光的匕首出现在手中。 那匕首如同长在紫荆手中一般,上下翻飞。 让人眼花缭乱。 谢娇顿时没了声音,悻悻然放下了手。 “眠眠,说话好风趣!同柳老夫人很是相似!”八王妃打着圆场。然后,瞪了谢娇一眼。 谢娇恶狠狠的看着柳眠眠。 柳眠眠全当看不见,“祖母说,说话让自己舒坦,百病全消。 说话让别人舒坦,乳腺增生。” “眠眠,何为乳腺增生?” 柳眠眠摇摇头,“我也不知道是何病,可能是一种胸部的病吧!” 八王妃同柳眠眠相视一笑。 谢娇冷哼一声,眼神喷火。“母妃,到底她是你的女儿,还是我是你女儿?” 柳眠眠笑道:“我和八婶婶倒是有几分相似,都是一样的白皙。 说是母女,想必也有人信的。 相比之下… 郡主好像从酱缸里出来的。” 谢娇皮肤不那么白皙,也没有到大酱的地步。 柳眠眠就是想气她。 海棠侧身站在窗口,捂着嘴…嘿嘿! “柳眠眠,你粗鄙!一个世家贵女的丫鬟张口闭口臭豆腐,主子张口闭口大酱。” 谢娇不知道臭豆腐同大酱是什么东西,看主仆二人的表情!估计不是什么好东西。 气的七窍生烟。 “没见识,五谷不分。”海棠嘟囔道。 八王妃又冷了脸。严厉道:“谢娇,慎言。 臭豆腐和大酱都是吃食,寻常百姓家常食,我和你父王在封地也吃过。” 听见王妃向着柳眠眠说话,谢娇更是生气。指着八宝琉璃塔道:“那个,给我!” “那是圣上御赐的,我的嫁妆。”言下之意就是不能给她。 谢娇跺着脚,“皇伯伯赐的,那就是皇家的。皇家的就是我的,我是皇家唯一的女孩。 你把这个拿给我!” 这理论,真是独特! 柳眠眠也是长见识了。 上一世,过完年谢娇就被八王夫妻带去了封地。 在封地成了婚。 毕竟京中世家无人敢娶谢娇。想娶谢娇的寒门,她又看不上。 这一世因为八王夫妻怀疑谢娇的身份,因为谢娇和沈祁的婚事。 谢娇留在了京城。 柳眠眠才知道谢娇不但口无遮拦,还护食… 果然是疯狗。 皇家的都是她的? 柳眠眠端起茶杯,吹去茶上的浮沫,幽幽开口道:“明日我进宫,跟父皇说,皇位也给你! 皇家只有你一个姑娘,都是你的。” “啪…” “谢娇,闭嘴。”八王妃怒不可遏。 “……”谢娇捂着脸,被柳眠眠的话震惊到了,被她母妃打懵了。 “眠眠,皇婶回去会好好管教她的。” “恭送,八皇婶。”柳眠眠起身,行礼。 “改日再聚!”八王妃扶起柳眠眠,又拍了拍她的手。 厉声道:“来人,把郡主带回府,郡主身边的奶娘送到庄子上去。” 八王妃身边的嬷嬷道:“是,王妃。” 在谢娇还未反应过来的时候,扭了胳膊,嘴里被塞了帕子。 “呜呜…” “带走。”八王妃冷了脸,她能接受谢娇不是她的孩子。 但是决不能让谢娇给王府招灾。 …… 天色渐黑。 “这还酸吗?这呢?” 谢凌渊给柳眠眠按着肩膀。 “我这不酸,哎?你……”柳眠眠怒瞪谢凌渊。“登徒子。”脸上升起可疑的红云。 得逞的谢凌渊嘻嘻傻笑,“谢娇让你生气了?相公给你出气!” 柳眠眠摇摇头,“我看谢娇挺生气的,我倒是还好。” 谢凌渊面露深思,“这沈状元有些邪门,他知晓许多秘密。 如今又同八皇叔联姻,你说他知不知道,谢娇是假郡主。” 不知道。 上一世,瑞雪可能死在了天宫。 她没见过瑞雪,八王妃必然也没见过,无人怀疑谢娇的身份。 谢娇安安稳稳的养着面首。 沈祁肯定不知道谢娇是假的郡主。 “走!”柳眠眠挑眉。 “走?”谢凌渊面露不解,而后点点头。“走。” —— 宫里。 皇帝揉揉眉心,“你俩不好好在家睡觉,进宫做什么?” 谢凌渊露出一个憨憨的笑,像地主家的傻儿子:“儿子想爹,就进宫了!哪有什么理由…” 必须听老祖宗的话!态度决定成败。 “我也是。”柳眠眠甜甜一笑。 皇帝看着两人无赖的样子,出奇的——脑袋不那么疼了。 “有事?” “回父皇,今日谢娇妹妹来府上,相中了儿媳的八宝琉璃塔。 让儿媳把八宝琉璃塔给她做嫁妆。” 八宝琉璃塔? 皇帝蹙眉,“她还挺识货!”语气中带着不悦。 谢凌渊嬉笑道:“谁说不是呢!眠眠又舍不得给她,财迷,心疼的直哭。” 柳眠眠配合的拿出帕子,擦擦眼角。 揉红了眼眶。 谢凌渊又道:“我俩左思右想,只能来求父皇了,父皇宝贝多,肯定没有眠眠那么爱财。 父皇赐谢娇一个吧!省得谢娇惦记眠眠的东西。” 皇帝黑了脸。 一个郡主惦记他儿媳妇的东西。 很好! 这个郡主还不一定是不是真的。想到瑞雪的遭遇,老皇帝又开始头疼。 襄王… 皇家太踏马肮脏了! “德胜,传令下去谢娇骄纵傲慢,有失皇家风范。 降为县主。” 第89 章 往事 谢娇的天要塌了。 在秦王府里得瑟一圈儿,睡醒一觉又一觉变县主了! “县主不必忧心,那个安宁县主大婚的时候,被封为郡主了。 等主子大婚,圣上还是会重新封主子为郡主的。”丫鬟看着满地的碎片劝道:“主子,你想想…你先前已经是郡主。 您大婚的时候,封您为公主? 那沈状元就是驸马了,咱们大圣朝的驸马只领闲职。 那岂不是委屈了沈大人,白瞎沈状元的大才了。 沈状元会一辈子不欢愉的。您说是不是? 主子…这是圣上的一片苦心啊!” “我怎么听说三堂哥和柳眠眠进宫了?她不会说我坏话去了吧!”谢娇只觉身上凉飕飕的。 咬牙切齿道:“柳眠眠这小贱人,就会告状! 王氏那个贱人也没用,一个侧妃都压不住。 想想以后还要给王氏那个商女行礼,我就受不了。 柳眠眠那个小贱人,怎么说也柳府嫡女。 那王影是个什么东西?有个商女的娘,一个流放的爹。 本郡主居然还要给她行礼,想想就来气。” 谢娇面目狰狞。 小丫头瑟瑟发抖,硬着头皮劝解道:“主子,秦王妃没有娘家撑腰。 正妃的位置坐不稳。 奴婢相信,过不了多久,她就得从正妃的位置上下来。 你放宽心… 柳尚书必然不会让嫡女当妾的,柳家小姐迟早要扶正的。” 柳眠眠当正妃,谢娇更不愿意。 “哼!本郡主谁也不想跪,为何我爹爹不是皇上!”谢娇撅起嘴。 “奶娘说北国女子也能当皇帝,还有皇太女呢!为何大圣朝不行?” “啪”一声。谢娇又扔掉了手旁的茶杯。 愤恨道:“奶娘说的对,皇家上上下下只有本郡主一个姑娘。 好东西都应该是本郡主的。凭什么我不能用琉璃杯子?” 小丫鬟不想再劝了,想砸就砸吧! 想起奶娘,谢娇略显焦急的站起身。“走,咱们去正院!让母妃把奶娘放回来。” “郡主,您在禁足!” 谢娇不听,提着裙摆就往前走。 院门从外被锁上了。 “开门,给本郡主开门!” “回县主,没有王妃的命令,老奴不敢开门。” “让我母妃过来,本郡主有话要说。” “回县主,王妃出门了。” “老贱人,给我开门。” “回,县主!没有王妃的命令,老奴不敢开门。” “给我把门开开,本郡主出去弄死你。” “回,县主!没有王妃的命令,老奴不敢开门。” 谢娇提起裙摆,一脚踹在大门上。 老榆树的实木门,纹丝不动。 “行……你们等着,等着我母妃走了,本郡主把你们全发卖了。”谢娇用手指着大门。 回答她的是…沉默。 ……… 明月居里。 “眠眠,这是我和你八叔的一点心意。你也知道谢娇可能是…… 莫要因为她生气,我和你八叔从未有过异心。” 钓鱼佬最狠,这个道理只有八王妃和八王爷懂。 先皇产量高,多子多福。如今在世的也只余几人。 一半以上的人,都被圣上送去躺板板了。 可惜谢娇年纪小,不懂!还敢要这要那的… 如履薄冰的爹,战战兢兢的娘,尽职尽责的哥,还有一个随时发疯的谢娇。 无知者无畏。 “不要给你哥哥惹麻烦!”已经成为八王妃的口头禅了。 一点心意! 两大马车的东西?是一点? 居然还有两副做工精美的头面,一套红宝石的一套蓝晶石的。 “八婶婶,您的心意我领了,只是我不能要!你和八叔一直是我同谢凌渊最敬佩的人,从前是如今也是。” 柳眠眠没有说以后,以后要看八王府的态度。 “收着吧,都是自家人!我和你八叔总会向着自家孩子,向着你们的。”八王妃做出了保证。 她知道说出这句话,意味着什么。 站队——成了秦王一党。 押宝秦王和柳眠眠她是愿意的,他们二人救了瑞雪。 是瑞雪的恩人。 八王妃私心里已经相信瑞雪是她的女儿了。 “八叔,那边有消息了?” 八王妃点点头,嘴角一丝无奈和苦笑。“有,也没有! 那夜雪很大,我肚子突然疼起来。 便找了一户人家,做短暂的休息。哪知道天刚蒙蒙亮就发动了,胎包都破了。 你姑姑当时身子也不好,她身上还有要命的东西,不敢停留,便由众人护送着先行。 我留在村子里生孩子,生了一天一夜才生下来。那户人家又只有一个儿媳妇。 在此之前,我从未怀疑过谢娇的身份。 你八叔的飞鸽传书,你看看。”八王妃掏出一个纸条,递给柳眠眠。 柳眠眠接过,只有短短几十个字,还小得可怜!眼神不好的都看不见。 也是! 毕竟字数多了,鸽子也飞不动。 仔细辨认之后,才看清上面的写。 那户农户姓高,家里四个女儿两个儿子。 高家的两个儿媳当时都没有身孕。最难查证的还是——高家的人都烧死了,只剩下三个已经嫁人的姑娘。 这三个出嫁女,嫁的远,也是一问三不知。 “那个姑娘呢?四个姑娘怎么就剩三个了?”柳眠眠诧异道。 “写不下了。”八王妃讪讪道。 预知后事如何,请听下回分解! 柳眠眠有些无语。 “谢娇的奶娘死了,半夜出去打水掉井里了,第二天庄头出去打水,发现了。” “谢娇的奶娘是家生子吗?”柳眠眠觉得哪里不对。 “不是,是在临县找的。 当时我生完孩子,在那农户家休息了两日。 你八叔安顿好了你姑姑,就带人来接我。 我们行至临县,谢娇就发起了烧,高烧不退,滴水未进。 我们又在驿站住下了,就在当地给谢娇找了几个乳娘。 说来也奇怪,谢娇只喝她的奶。这乳娘说她刚死了丈夫和孩子,孑身一人本想投靠娘家。 娘家嫂子当家,不好相处,求我们收留她。 我看她照顾孩子也心细,就留下了。” 柳眠眠眉头紧锁。 为何大着肚子的八王妃会去北方亲自接长公主回来? 是有什么理由非去不可吗? 就听八王妃又道:“你皇叔不同意我去,是我偷偷跟上的。 他发现的时候,已经没有办法送我回来了。” “八婶同长公主关系很好?”柳眠眠面露疑问。 “长公主是值得敬佩的,当时北国兵强马壮,屡屡在边疆挑衅。 文臣主和,武将也不想出战。 无奈之下只能派出公主和亲,长公主谢璇小小的一个人,带着一百多个仆从。 穿过峡关古道、穿过漫天白雪去了北国。 一去就是多年,后来圣上突然收到北国太子的密信。 让我们派人接回长公主。我们还没来得及验证那封信的真假,就传出北国太子身亡的消息。 北国太子身亡,各方势力蠢蠢欲动。 我们趁此机会就把长公主接了回来。” 第90 章 得两个侍妾 八王妃没说…… 她同谢璇本就身形相似,同为孕妇,大致一看,不易区分。 当时——她想如果北国不放人,她可以扮作谢璇,换回她。 必要时,她可以划烂自己的脸。可以跳崖、哪怕是死无全尸都可以。 当初的决定她不敢同任何人说。也无人知道她的肚皮上藏着一张人皮面具 一张她的脸。 …… 长夜漫漫。 柳眠眠跪坐在榻上,身子趴在矮桌上写着奏折。 “长夜漫漫,不如浅眠。如何?”谢凌渊穿着里衣躺在床上,解开了胸前的带子。 胸前的春光一览无遗,因为常年练武,小麦色的肌肉很有看头。 同沈祁的身形不同。 “不如何!”柳眠眠头也没抬,奋笔疾书有种要考状元的架势。 “哎!春宵一刻,值千金,眠眠不懂得珍惜啊!”谢凌渊把胸前的带子系上。 “呸…”——柳眠眠。 谢凌渊哀叹一声,再也躺不住了。 起身,看柳眠眠奋笔疾书去。 看清柳眠眠书写内容,谢凌渊也是一愣儿,只觉得自己的媳妇太勇了。 “你想开海运?这可不是开玩笑的事,有把握?” 柳眠眠放下手中的笔,“不是开玩笑,把握嘛!有一点点。就看父皇同不同意了。” 谢凌渊摇摇头,开海运可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 “表哥你同我来。”柳眠眠招招手。 谢凌渊宠溺一笑,握住柳眠眠的手。 “同你去哪?眠眠长夜漫漫啊!”谢凌渊有些哀怨。 眠眠的开窍之路如此漫长吗? … 在书房里用炭炉烤地瓜的仇久看见谢凌渊一愣儿,拿起地瓜掰开。 “大半夜不睡觉,来看书?真有闲心啊! 来一瓣不?” 看见谢凌渊披着大氅,胸口鼓鼓囊囊,怀里裹着一个人形。 仇久的脚步一个踉跄。“年轻人就是精力旺盛啊!身体好啊!” 卧室不行,转移到书房了? 跑吧!仇久一个闪身,消失在黑夜里。 柳眠眠从谢凌渊的胸口露出头,“刚才是谁?” “没谁!风。” 什么风会说话? 柳眠眠小手在谢凌渊胳膊上一拧。 谢凌渊的心像被小奶猫挠了一样,一丝丝疼一丝丝痒。 谢凌渊声音沙哑,“你来书房做什么,要不?还是回房吧?” “放我下来。”柳眠眠跳下来。 走到东边,指着墙上的舆图,“表哥你看,这里…这里…这里…”三个省如果开通海运,运货的速度将快一倍不止。 “我们还可以建立船队,把大圣国的东西运出去,把良国、波斯他们的东西运回来。 你说好不好?” 柳眠眠只是有初步的想法,具体怎么做她还没有想到。 谢凌渊看着柳眠眠标注的几个地方。 眼里满是欣赏,自己的小姑娘胆子真大。 他喜欢。 “眠眠,手里有可用之人?组建商队船队没有得力之人,可是不行的。” “有,郭魁。” 郭魁?谢凌渊点点头,“是个好人选,他那帮兄弟也不错。 我以为你会用柳府的家生子。” “让他们拿算盘拿诗经打打杀杀吗?”柳眠眠有些无语,顿觉谢凌渊在调侃她。 冷哼一声,不再理谢凌渊。 仔细的看着舆图。郭魁上一世就是水匪,给他搭好戏台! 会做的更出色吧? 谢凌渊裹好大氅,打开门高喊一声:“小包子……让青峰细语过来。” “清风细雨?名字还怪好听的,哼!”柳眠眠的语气带着小小的怒气还有一丝酸溜溜。 眠眠吃醋了?谢凌渊嘴角翘起,呲着大牙! “你也不嫌冻牙?”呲着大牙傻乐!仇久的声音在树上响起。 “砰…”谢凌渊关上了门。 没一会儿。 “青峰。” “细语。” “参见王爷。” “阿嚏……进来。”谢凌渊裹紧大氅。 摇曳生姿花枝招展通通都没有。两人一身府里的丫鬟装扮。 “青峰。” “细语。” “参见,主母!”两人下跪。 “啊?起来吧!你们是青峰、细语?”柳眠眠看向谢凌渊,“看不出来啊!你抠搜成这样了吗? 你的侍妾穿着丫鬟的衣服?” 侍妾!?! 两人抬起头,焦急解释道:“主母误会,我二人并非主子的侍妾。 侍妾名头,只是为了方便行事。” “啊?”柳眠眠瞪大双眼,呆愣在原地,随即脑子里闪过一道光,如梦初醒般。 “原来是这样。” 柳眠眠心里酸涩的不行。上一世无子的真相,是这样吗? “今后,你们二人在主母身边伺候。” “是。”青峰细语抱拳。 两姐妹离开后,谢凌渊刚想解释两姐妹的来历。 就被樱桃般的蜜唇,堵住了要说的话! 仇久站在树上,看着书房的烛火熄灭。“年轻人就是精力旺盛啊!旺盛…” 掏掏耳朵,从树上飞身而下。“旺盛啊!” ……… 雾色弥漫,忽浓忽淡在雾在空气中旖旎缭绕。 “下雨了吗?”柳眠眠声音沙哑的厉害。 柳眠眠抬手,松散的里衣滑落,露出手臂上星星点点的红痕。 柳眠眠从床上掏出巴掌大的铜镜。 铜镜中的女子肤如凝脂,眼似秋水、双目含春,嘴唇微肿。 说不尽的风情。 脖子上也是星星点点的红痕。“还好,不是夏季!要不然真无法见人了。” “哎…”柳眠眠把里衣的带子紧了又紧。 “小姐,你醒了啊?”海棠轻声问道。 “什么时辰了?” “申时了!”海棠撩开床上的帷幔。 “小姐,燕窝粥。”紫荆面无表情端着一碗燕窝粥,放在矮桌上。 一用力连桌带碗,抬到了床上。 “小姐,我喂你。” 柳眠眠摇摇头,接过勺子。“我只是睡过头,不是残废了。” 吃了两勺,手也酸的厉害,面露疲惫。“你…喂吧!”脸色潮红。 “好嘞!”海棠欢欢喜喜接过勺子。 喂完一碗燕窝粥,海棠又问道:“小姐,还吃吗?” “不吃了,拿下去吧! 王爷呢?你们怎么不叫醒我。” 海棠笑道:“王爷天刚亮就走了,听小包子说,皇上让王爷以后日日上朝听政。 王爷腰带都没系上,一边跑一边穿外衣。大氅都忘记穿了,还是仇久送过去的。” “海棠,你们怎么不叫醒我?” “王爷不让奴婢叫您,让您多睡会儿!” 海棠叹息,“奴婢也想叫小姐起来。王爷,很好笑!” “哎!错过啦!没看见他的笑话。”柳眠眠叹息一声。“下次记得叫醒我…” 紫荆连碗带矮桌重新放回榻上。 第 91章 心思 “喵喵喵………” “喵喵喵?” “瞄——” 雨水已至,万物复苏。附近的野猫也格外的不安分。 “秋月,你说小姐是怎么想的?”秋霜吹灭了烛火。 秋月也不知道。 在柳府,她们明明是大丫鬟,可如今在秦王府,连明月居的内室都进不去了。 低声问道:“秋霜你想当王爷的侍妾吗?” 秋霜瞪大双眼,她不想吗? 不… 她想。 秦王很可能就是未来的皇帝。 等秦王继承皇位,在府邸的侍妾,最差也是一个嫔位吧? 再生个一儿半女的,以后就有了保障。 万一儿子争气,还能当上太后。 在黑暗里,秋霜看向秋月。“你想吗?秋月…?” 秋月含羞带怯的点点头,在心里答道:哪怕当一个暖床丫头,我也是愿意的。 “秋霜,小姐会给咱们开脸吗?” 秋霜哪里知道,柳眠眠会不会给她俩开脸。如今的小姐,让她感觉陌生。 “王妃有孕在身,那天我看见她身边的香雪偷看王爷了。 你说王妃会不会给香雪开脸?” 秋月语气里带着不屑,“王爷日日睡在明月居,就算给香雪开脸,她也见不到王爷。” 许久。 两人都未说话。 在秋霜以为秋月睡着了的时候,就听秋月低声道:“我看小姐也是能容人的。 那青峰、细语两姐妹天天往明月居跑,也没见小姐生气。 你说,小姐会不会给咱们一份前程?” 前程? 秋霜想到了芳芝,听说尸骨都被卖了。 秋霜打个寒颤,所有的想法都烟消云散了。“秋月你还记得芳芝吗?听说她的尸骨都被沈状元的娘卖了。” “谁说的?”秋月惊的坐起身。“尸骨还能被卖吗?” “柳瑞家的。” “那估计是真的。”秋月重新躺下。 两人翻来翻去,怎么也睡不着了。 府外,发情的野猫叫了一夜。 …… 第二日一早。 天还未全亮。 海棠一骨碌从床上爬了起来。 “去哪?”紫荆迷迷糊糊的问,因为还未清醒,声音不如平常清冷,带着两一分软糯。 “叫小姐起床,看王爷狂奔。”海棠摸黑穿着衣服。“紫荆姐姐,你看不? 看…就赶紧起,一会儿看不着了。” 一道含笑的声音传出,“现在起床也看不见了,王爷已经上马车了。” “谁?”海棠点亮油灯。 “是仇久。”紫荆翻身道。 “仇久你偷听我说话!你不要脸!”海棠高喊一声,又紧忙捂住自己的嘴。嘟囔道:“差点把小姐喊醒。” 海棠吹灭灯,重新躺在床上。“紫荆姐,我说话这么小声,他怎么听见的?” 回答她的只有紫荆的呼噜声。 谢凌渊不回来用早膳,在宫里陪着皇帝用早膳。 彩衣娱乐,嬉笑怒骂他坚决贯彻。 … 柳眠眠低头看看王氏的五花三层肉。 夹起一筷子绿叶菜,放到王氏碗里。“姐姐,你尝尝这个菜,很是清脆。” 其实并不清脆,这菜是去年秋天存储在冰窖里的。 动了又化开,就失去原有的清爽了。 如今青黄不接的季节,这一小把青菜,能卖到一两银子。 王氏极不情愿放下水晶肘子,极不情愿的夹起绿叶菜,极不情愿的放入口中。 一口咽下。 吃出了痛苦面具。“清脆。” 夹起水晶肘子漱漱口,这回味道对了! 柳眠眠失笑,“姐姐,你原来也不爱吃肉啊!会不会是你生病了?” 原来——上一世。 上一世王氏很是清瘦啊! 王氏根本没听清柳眠眠说什么,飞快夹起狮子头,“随风,快来!今天的狮子头特别的好吃。” 随风一听狮子头,一听特别好吃。 立马张着嘴,咬掉王氏筷子上的狮子头。 拳头那么大的狮子头,三口两口就吃进了嘴。“是好吃…” 满足。 王氏看着随风吃着狮子头道:“我用府里的银子,在城郊买了几个庄子,我想去庄子上种菜。 我和随风香雪在王家的时候也种过菜。 用柳条在土地上支架子,在架子上铺上藤条编的席子或者破布,挡风。 在架子里种菜,菜成熟的比较快。 这个季节种下种子,再过不久就能吃上青菜了。 有一个庄子里有温泉,在温泉附近种菜,应该成熟的更快。 我带着随风和香雪去温泉庄子上住两个月。” 柳眠眠嘴角垂下,“不带我和海棠吗?你俩二缺二!” 王氏满眼不舍,“不带了,我们去赚钱的,又不是去玩!等青菜成熟,我就回来。 眠眠,乖。” 王氏也想带着柳眠眠,可是王府还有一个谢凌渊。 三人行的队伍太拥挤。 王氏还是能分的清楚大小王的。 “什么时候去庄子上?”柳眠眠不舍。 “今日啊!赚银子宜早不宜晚。种子和棚子都搭好了,庄头也已经等在那了。 万事俱备,只欠我这东风。” 柳眠眠万般不舍,王氏吃过早膳登上了马车。 第 92章 暖雨情丝 “小魏大人,你为何在这?”王氏从菜地里抬起头,晶莹的汗珠从额头滑落。 小魏大人背着药箱,呼哧带喘道:“秦王妃,你离京居然不通知大夫? 是想死吗?” 王氏用袖子擦擦额头上的汗珠。“忘记了,抱歉。下次一定通知小魏大夫。” 一身粗布麻衣,头上绑着三角头巾。 不施粉黛的样子,让小魏大夫一愣儿。 “是秦王撵你了?”语气中带着不易察觉的愠怒。 弯腰挖坑的的王氏抬起头,“小魏太医你先去喝会茶,我把这两垄地挖完就回去。” “秦王一点银子都不给你吗?还需要你亲自种菜?” 抛弃糟糠之妻,小魏太医面带怒色。 恐怕这秦王也不是明主。 “嗯?”王氏怀疑自己才学疏浅,她怎么听不懂呢? “岂有此理,我去找秦王理论。这么冷的天,让一个身中剧毒的妇人在地里刨食。” 王氏直起身,“嗯?剧毒……严重了?你没给我治好,还治严重了?” “嗯?怎么可能!王妃,你不要侮辱我的医术。” 这句…王氏听懂啦! 王氏拍拍胸口,“没严重就行,你吓死我了。” 小魏太医这才注意到秦王妃的肚子小了。 五个月变三个月了。 “王妃,你瘦了?” “嗯,种地就瘦了,有什么稀奇的吗?” 看着远处的扣棚子的庄稼户,王氏说道:“你别叫我王妃了,他们不知道我是秦王妃,让人听见不好。” 小魏太医皱着眉。 王氏拍拍自己的肚子,“这个…让京里的人知道,会给王爷添麻烦的。 你叫我纪暖吧!” “纪暖?这是你的闺名,我怎么能叫王妃的闺名!” 太医这么迂腐吗?王氏蹙眉。 “纪暖?还不回去吃饭啊!歇一歇,一会儿再干吧!” “好嘞!胖婶子。”王氏挥着手。 小魏太医看见远处一个瘦老太太也挥着手。 不解的问道:“她那么瘦,为什么叫胖婶子?” “胖是她的愿望,所以让我们叫她胖婶,有问题吗?”王氏弯下腰,挖地。 “那些庄头都叫我纪管事,要不?你叫我纪管事吧!” “纪管事?” “对,我娘姓纪!我没回王家前叫纪暖,暖如朝阳的暖。 我娘说朝阳是金色的,金色聚财,所以给我起名叫纪暖。” “哈……”小魏太医尬笑,“好名字。” “我也觉得不错。”王氏手中的锄头挥的飞快。 松松土,挖个坑,在扔个种子,数个一二三四五。 挖呀挖呀挖! 术业有专攻。 小魏太医只觉得眼花缭乱。他坐在实木药箱上饶有兴致的看着。 王氏干的有模有样的。 小魏太医面露不解,“秦王妃,哦不……纪管事!你怎么会干农活?” “野草吃多了,想吃菜慢慢就会了。”说到吃野草,王氏的脸上没有丝毫的自卑。 就好像稀疏平常的一件事。 魏家十三代从医,积攒下不少人脉和钱财。 小魏太医从小同大家氏族打交道,他从未见过像如王氏一般的人。 大家氏族的庶女有的满腹心计、有的口蜜腹剑、有的怯懦胆小。 没有如王氏一般的,一般豁达的。 活的通透。 远处有一辆马车缓缓驶入小魏太医的视线。 几个庄稼汉高喊道:“纪管事,你妹妹给你送吃食来啦!” “纪管事,有人给你送吃食来啦!” 王氏听见声音,直起身。 扔下锄头,手在身上蹭了蹭。“天香楼的饭菜,小魏太医你有口福了。 快走,咱们去看看。” 人走出几步,又跑回去扛起锄头。“走啊!吃中饭啦!傻坐着干什么?腿麻了?” 王氏伸出手,小魏太医鬼使神差的也伸出手。 王氏一把握住他的手,一拽。 拉了起来,“起来跺跺脚,一会儿就不麻了。” 小魏太医的手柔软白皙,骨骼分明又纤细。 王氏的手肉乎乎的带着力量,指腹、关节处都是稀稀碎碎的老茧。 王氏毫不留恋松开了手,“快走,看看眠眠给我送什么了。” 小魏太医追了上去,“秦王……纪管事、男女大防,你怎么能随便对陌生男子伸出手。 只此一次,下次万万不可了。王爷本就不满,把你送到庄子上。 你还如此,以后怎的是好?” “什么玩意儿?”王氏怀疑自己才学疏浅,她怎么听不懂呢? “我娘死的早,没教过我男女大防,她就怕我吃不饱!不好意思啊! 小魏太医,替我跟你娘子说声抱歉啊! 不小心握了你手一下。”王氏扛着锄头,脚下生风。——快走,这小魏太医跟柳家大哥一样爱说教! 小魏太医追了上去。“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就是想说你以后万万不可握别人的手了。” “好好好,是是是,对对对。多谢小魏太医提醒。”看着马车越来越近,王氏加快步伐。 “你有什么难处同我说,我…”小魏太医掏出身上的钱袋子,抢硬的塞到王氏手里。 王氏扛的锄头差点没掉下来。 摸摸质感,惊讶道:“你出门带银票?带这么多? 当太医,这么赚钱吗?” “啊?哦!还好…我平日里没什么用钱的地方。” 王氏把钱袋子扔回去,“我不要,我有银钱。”管着秦王府呢! “你有银钱,还自己种地?”小魏太医根本不信。 他从未见过哪个当家主母自己种地的,更何况是一个王妃。“让你拿着,你就拿着。” 小魏太医又把银钱送出去。 “多谢小魏太医好意,你留着给夫人买钗子吧!”王氏停下脚步又扔回去。 “我没有夫人,不用买钗子,让你拿着就拿着。”又扔了回去。 “那就留着喝酒,我真的用不上。” “我也不喝酒,喝酒伤身体。我从不喝酒…” “哦!那你就攒着吧!万一以后想喝酒了呢!”王氏仍旧不要。 “你都被送到庄子上了,还这么倔呢!你看看你都瘦成什么样子了!” “啊?”王氏拍拍自己的五花三层肉,“是瘦了,得补补!” 马车停下,从上面跑出一个人,手里抱着账本和算盘。 是天香楼的账房。 一边跑,一边喊:“纪管事!小的给你送餐来了!有香酥鸭、水晶肘子、八宝鸡、还有甜品。 糯米丸子、还有芙蓉糕、萝卜糕、还有桂花饼。” 第 93章 山河远阔 “康夫人,恭喜恭喜。康世子娶得贤妻,康夫人也能轻快不少。 有人管着,康世子便立室了。”柳眠眠的口吻像一个长辈。 看着面前娇娇嫩嫩的小姑娘,一副长辈的口吻。 康夫人愣神了。 “柳侧妃,安康。” “康夫人,客气了!今日王妃有事,不便前来参加令郎的婚宴,请您见谅。” “侧妃来了就好!侧妃来了就好,王妃身子不便,臣妇知晓。” 看着漫天的红绸,柳眠眠的心好像被利剑击碎一般…痛。 那个褪去红装穿武装的女子,是她的至交好友,是她的儿时玩伴。 就如此被辜负。 “嗯…都说成家立室,望康世子成家以后能痛改前非。 毕竟您家后院也不是很大。” 康夫人知道柳眠眠带着气,这小姑娘是她看着长大的,自幼就同悦薇交好。 如何能不气。 不止柳眠眠,康夫人也是生气的。 可这大喜的日子柳眠眠这样说,康夫人脸色微冷。 忍不住刺道:“哎…悦薇那么好的姑娘,说没就没了!” 看着柳眠眠脸色冷了下来,又改口道:“君梧也是无福的,两个人终究是错过了,悦薇也是个无福气的。” 柳眠眠嘴角上扬,笑的意味深长。“康夫人说的都对,有福之人,不入无福之门。 有些错过是坏事,有些是好事。 谁又说的准呢?” 以前叫康伯母,现在叫康夫人。 柳眠眠的双标玩的很明白。 “柳侧妃,大喜的日子需要如此说话吗?”康夫人很生气,她们家是无福之门? “本侧妃说什么大逆不道的话了吗?请康夫人指出,下次我还说…” “……”这是来砸场子的,康夫人看出来了。 “柳侧妃…慎言!这京中不是只有一位皇子,秦王也不是只有你一位侧妃…” 不对!那个柳侧妃没了。如今就剩下一个柳侧妃了。 改口道:“秦王也不是只有你一个女人,臣妇劝侧妃低调做人。 论嫡论长,秦王之上还有文王。” 康夫人看文王妃周氏款款而来,脸上笑靥如花迎了上去。“臣妇,拜见文王妃。” 周氏笑靥如花,越过康夫人。“弟妹怎么先到了,也不说等等我! 弟妹来康家,真是让康家蓬荜生辉啊!哎呀…弟妹这气色越发的好了! 嫂子听说弟妹爱打马吊,这不巧了嘛!嫂子就会打马吊…” 自从初八那日在八王府被柳眠眠当面戳穿之后,周氏一直很郁闷。 天天气得胸口疼。 听说谢娇,郡主变县主,她胸口突然不疼了。 拼爹拼不赢,告状又不赢! 打又打不过,就加入呗! 还能咋地? 皇后都去敲木鱼了,谢凌西都成郡王了、谢娇都成县主了。 周氏倔强的心,也被暴力抚平了。 本来她今日都不想来了,一寻思没准能碰见柳眠眠,她又来了。 她现在的状态就是有子傍身,谢凌晨爱死不死。 那根搅屎棍谁爱用就用,她是不稀罕用。 跟柳眠眠打好关系是正事,死道友不死贫道,她必须当贫道。 谢凌晨是道友。 “弟妹,一会儿去我府上咱们打两圈?”一想到自己府里乌烟瘴气。马上改口道:“去你府上打两圈,二嫂银子都带齐了。” “……”突如其来的热情,把柳眠眠都整不会了! “文王妃?”文王妃这谄媚的样子把康夫人也整不会了。 “哦……康夫人你在这啊!恭喜啊!”周氏一瞬间笑容尽失。 “文王妃,安康!” 文王妃?我……安不安康得看我旁边这位。 康夫人笑道:“文王妃,臣妇让媛儿来陪陪您? 陈媛儿这孩子是个有福气的,这才多久就怀上了。” 如果是平日里,康夫人绝对不会犯如此错误,让儿子的贵妾在儿子的婚宴上陪一个王妃! 今日多少被气糊涂了。 陪什么?谁陪?周氏只想跟柳眠眠套近乎。 谁也不要打扰她。 “回府了!世子接新娘子回府了。” “夫人呢,夫人呢?一会儿新娘子进门了。” “要拜见高堂了。” “夫人,老爷到处找您呢!” 康夫人回过神,儿子在成婚不能让妾室出现。 讪讪行礼道:“文王妃,柳侧妃臣妇去忙了。” “康夫人,前尘往事已过,与其成怨偶不如相忘于江湖,往后莫要提起悦薇。”你们不配。 欺人太甚,提都不能提吗?康夫人看向文王妃周氏。“王妃,您要…”给我做主! “对对对,弟妹说的对。”点头,“弟妹说的都对,” 柳眠眠很满意。 这一世,大家都特别听话儿! “二嫂,打马吊…去吗?” “走。”周氏喜笑颜开。 马车哒哒哒,拉着礼物又回来了。海棠看看车上庆贺康世子大婚的礼物。 懂事的没说话。 柳眠眠幽幽道:“哎!无事,康世子娶了皇商家的姑娘,想必看不上我这三瓜两枣的。” 送他一根烧火棍都心疼。 康世子……还未成亲就纳贵妾,贵妾还是王妃的表妹,还怀孕了。 京城世家大族疼女儿的人家,都避恐不及。 原先同康夫人口头订好的人家,也矢口否认。 如今的新娘子是皇商钱家的姑娘。 … 还没开席,文王妃和秦王侧妃都走了。 来吃席的夫人,神色各异。“柳尚书家的人也没来?” “柳夫人年纪大了,身体一直都不好。” “也没看柳家的海氏。” 同海氏交好的夫人道:“海夫人月份大了,早就不出门应酬了。” “安宁郡主也没来?” “安宁郡主也有孕在身,听说一直孕吐,长公主都恨不得搬到柳府去。” “你们说,这康世子是不是得罪秦王和柳尚书了?” “不能吧!听说秦王和文王都来了。” 谢凌渊同康君梧关系还不错,当初在天宫,康君梧还替谢凌渊挡了一剑。 虽然康君梧寻死觅活的成分居多。 谢凌渊还是感恩。 “恭喜,康兄。” “连你也要嘲笑我吗?”康君梧苦笑一声。 自嘲道:“人生两大喜事,成婚,当爹都赶到一起,你是该恭喜我。”一口喝尽杯中酒,满嘴苦涩。 何以解忧,唯有杜康。 谢凌渊也不知道怎么劝,“康兄,想开些就好了!” 康君梧是好人吗?是。 可就是“太好了!” 第94 章 与君相别 “康君梧。” 云雾轻拂山峦,雪花飘落。 ——悦薇,我康君梧此生只会与你共白头。 誓言犹在耳,已经物是人非。 练武是爱好。 习文是为他。 李长歌跨坐在山脚的巨石上。一身红色大氅、一副银色盔甲、一柄利刃、一壶浊酒。 抬手…拂掉头上的白雪。 露出一片青丝。 “他朝若是同淋雪,此生也算共白头。 呵……李长歌你真矫情!”仰起头,饮尽壶中酒。 “李长歌,你喝酒不带我?是不是兄弟?” 少年的背影修长,身披雪白不染尘埃的白羽大氅。 头戴碧玉簪子,面容清俊,好似不染凡尘。 姿态悠闲,立足于雪天之间。 “滚,有多远滚多远!”李长歌站起身。 少年捂着胸口,嘴唇瞬间煞白。“药…” 李长歌径直走过少年身旁,不做停留。“骗你爹去吧!老子又不是你爹。” 砰…… “艹,段长生!” 李长歌跑回去,从雪地里抠出白羽大氅的少年。 “嘻嘻…上当了吧!”少年满身积雪,双目含笑。 唇瓣上哪还有一点惨白的样子。 “疯子,你有病吧!段长生。”李长歌怒极、撒开手。 不是段长生对她多重要,是姓段的老头人太刁。 少年盘腿坐在雪地上,“我说过,不要连名带姓的叫我! 段长生! 我感觉下一瞬间,我就要咽气了。” “屁事真多。”李长歌转身要走,红色的大氅被人从背后拽住。 这大氅是秦王妃王氏做的,背后绣着一只展翅翱翔的雄鹰。 李长歌无比珍惜。 “松手。” “不松。” “段长生,你给我松手。” “不松。” “李长歌,你扶我起来,我腿麻了…” “挺大个男人矫情什么劲,没死就自己起来。” 段长生的唇色一点点变白,李长歌迫于银威。伸手收:“赶紧的。” 少年的手寒凉透骨。“嘶…好冷!” “李长歌,你手真热乎。” 少年被拉起,李长歌收回了自己的手,“你这样的身体,没事别出来溜达了。 小心冻死。” “李小将军关心我?”段长生挑眉,脸上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一闪而逝。 “我怕你冻死在冰上,你爹让我们给你收尸。”李长歌抬脚就走。 又被人抓住了衣袖。 “又做什么?”李长歌眉毛微蹙,带着愠怒。 “腿麻了,真的麻!小李将军扶我一下。”少年嬉皮笑脸,眼底没有一丝笑意。 人生如戏。 他是最好的戏子,李长歌觉得他假的要死。“扶不了,你慢慢挪回去吧!” “五百两,扶我到军营。”段长生用平淡的语气,说着金砖玉瓦的话。 李长歌从没想过,五百两这么好赚。 “一千两,再给我烧壶热水。” 一千五百两在京城是一套头面,是一件玉镯。 可是在边疆,是众多战士们碗里的一块肉,是寒冷时的一碗烧刀子。 “哎,段公子您慢走。”李长歌伸出手臂。 姿势到位,像宫里的德胜公公,带着几分谄媚。 “真乖。”少年清冷的面容上有了些许笑意。 段长生的屋子很大,里面炭火也很足。 “到了,结账吧!”李长歌把他扶到床榻上。 铺着整张虎皮的床榻,段长生坐在上面,白羽大氅虎皮床单。 清冷虚弱少年,莫名的有种反差美。 “段长生,我劝你换了这床单吧!”李长歌好心提醒。 虚弱的少年拍拍身下的虎皮,“死老头子不知道听谁说的,虎皮能辟邪震煞。黑白无常也怕…” 李长歌抱着膀子,嗤笑一声。“你爹是骗你的。 阎王要你三更死,绝不留人到五更。段少爷,我劝你赶紧回家,别体验生活了。 这里不适合你,开春以后边境就不太平了。” 段长生无力的躺在虎皮上,“烧水。” “得嘞!”有钱是大爷。李长歌拿着铜壶到外面挖了一块干净的雪,塞到铜壶里。 回到屋子,段长生盘着腿坐在虎皮床榻上,榻上放着一张矮桌。 矮桌上放着棋盘,上面是半局残棋。 看见李长歌进来,段长生把白棋捡回棋筐。“李长歌,下一盘。” “不会。” 在炉子上放好铜壶,李长歌伸出手,“一千五百两。” 段长生把黑子一股脑倒进棋筐,“你要一千五百两,还是要肉?” “肉。”冬季难行,物资跟不上。 肉…新鲜的肉!都要把李长歌馋哭了。 柳眠眠写信说王妃要组建一支商队,到时候李长歌就能天天吃肉吃青菜了。 柳眠眠还说王妃在种菜。 想到昔日的好友,李长歌眼角带上一抹温柔的笑意。 “跟我下一盘,赢了给你肉。”段长生手持白棋道。 “好。”李长歌咽咽口水。 今日,康君梧成亲啊!可是她不争气,只想吃肉。 水晶肘子、四喜丸子、香酥鸭、八宝鸡等她回京一定跟王妃组成饭搭子。 一个时辰过后。 李长歌擦擦额角的汗,“我输了!拿钱吧!” “什么钱?”段长生挑眉。 “一千五百两,我扶你回来的钱啊!” “你不是换肉了吗?”段长生白皙略透明的手,托着下巴问。 “那你给我肉啊!” “肉,你刚才输掉了。”白皙的手指,指向棋盘。“输半子!小李将军不会赖账吧?” “行!很好…我再信你,我是猪。”李长歌咽咽口水,好想吃猪肉,新鲜的猪肉馅馄饨、饺子都行,不挑食! “再下一局,你若赢了!一千五百两的肉,依然有效。” “输了呢?”李长歌气闷。 “咳咳……长生刚才只是侥幸,小李将军文韬武略还惧怕我一个将死之人吗?” “说人话!”李长歌咬牙切齿。 “答应我一个小要求。” “什么要求?”李长歌蹙眉。 “烧水,打水这种的。”少年眸光一闪。 “好。” 《哈喽!哈喽!我们小李将军的官配来了哦!》 第95 章 馄饨 “不下了。” 天色渐黑,李长歌把手中的棋子扔回棋筐。“我输了。” 输一下午。 李长歌冷笑一声,——京城第一才女!呵!一局没赢。 琴棋书画,棋可以划掉了。“棒槌。” 段长生歪坐在虎皮垫上,把玩着手里的棋子。 挑眉:“小李将军,真是独树一帜啊!狠起来连自己都嘲讽?啧啧啧……” “告辞!”咕咕~ 李长歌穿上大氅,拿着自己的佩剑。 抱拳道:“告辞!” 猪肉,再见吧! 转身都显得有气无力,她不想承认自己馋,她从前并不是重口腹之欲的人。 精面、猪肉、碧梗米。哎!都怪王影给她写信,大半页都是吃食。 少年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馄饨,吃不吃?” “条件!”李长歌没有回头,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 段长生在她眼里,不是什么好人。 “一碗馄饨而已,小李将军不敢吃?怕我给你下毒?”段长生哀叹一声,“真伤兄弟的心啊!” “吃。”有毒也吃。 李长歌重新脱掉大氅,翘起二郎腿坐在凳子上,倒是“男子气!”十足。 理直气壮道:“我不会做。” 段长生脱掉大氅,露出里面月牙白的锦缎长衫。 衣服上绣着展翅欲飞的仙鹤,腰间系着宝石腰带。“习武之人不拘小节,我懂!” 这同习武之人不拘小节,没有关系!李长歌从未想过,有一天要自己做吃食。 她从未学过。 没有哪个当家主母会洗手做羹汤,都是装装样子罢了! 家里养着厨娘,自然不用亲自动手。 李长歌学的是琴棋书画,算账管家。 打交道的都是管事婆子,不是锅碗瓢盆。 段长生起身,从金丝楠木的箱子里掏出一袋面粉。 又晃悠一圈,不知在何处变出一块巴掌大的肉块。 在花盆里掐了一把绿植。 “你确定,你的花能吃,不会有毒吧?段少爷,不是所有的绿色植物都能吃的! 这是水仙!”李长歌略显紧张,看来馄饨吃不上了。 水仙有毒吧? 秋天的时候。 她手下的新兵蛋子在山上摘了一颗不知名的果子。 吃完之后,差点见阎王。 清贵的少年不由失笑,“将军,这是蒜苗。” “……”蒜苗? 葱姜蒜属于荤物,食之过多会放屁,很臭!贵女们是不大食用的。 “切肉会吗?小李将军。” 李长歌诚实的摇摇头,她会杀人,切北国鞑子的肉算吗? 段长生把肉和蒜苗放在桌子上,“麻烦长歌兄,用刀切碎。” 李长歌指指自己的佩剑。“它只杀过人,上面都是敌人的血。 段公子不介意吗?” 利刃出鞘,寒光乍现。 “听说鞑子的血可以壮阳,我不介意。”段长生煞有其事道。 “我介意!”好不容易吃上的肉,不想被染指。 鞑子可以杀,血不能喝。 段长生上下打量着李长歌一番,从箱子里拿出一把匕首。 一把镶满宝石的匕首。 红宝石、蓝宝石绿宝石应有尽有。 随便扣下来一颗都能镶嵌一个簪子。 一柄匕首都能镶嵌一整套头面。 “用这个。”段长生随意的把匕首放在桌面上。 哎! 京城人人都说段家人富可敌国!保守了…… 许多人都猜测,段家是公输家传人。 现在的工部尚书就姓段。 匕首轻轻一挥,一道银光闪过,半冻不冻的肉瞬间成两瓣。 李长歌从靴子里拿出自己的匕首。宝石匕首轻轻一挥,她的匕首瞬间断裂。 削铁如泥。 如此厉害的匕首,桌子上一丝痕迹也无。 段长生用温水和完面,重新坐在虎皮垫子上,拄着腮帮子道:“羡慕吧?不送外人。” 段家出品必是精品。 李长歌羡慕了,摸摸自己的佩剑。 宝刀剁肉特别快,没一会就收获一盆稀碎的肉沫。 配上蒜苗碎,成为最美的颜色,吸溜。 段长生掏出一个锦缎包,从里面依次拿出二十多个琉璃瓶子,每个瓶子只有食指长短。 打开瓶盖挨个闻了闻,挑挑拣拣只剩五六个,撒在肉馅里。 这些李长歌都不懂,只觉得肉馅鲜美无比。 “不怕我给你下毒?我这可是上好的毒药,无痛!” “毛病。”李长歌的心神都在肉馅上,不想听他废话。 “咳…这真的是毒药,我临死也拉个垫背的,这样下去不孤单。” “已经在清雪,道路马上就通了。别着急死,你还能在等一等。”李长歌有些无语。 半个月前,段长生不知道抽哪门子的风,替工部来兵营检查弓弩。 一检查不要紧,正赶上下大雪。 大雪封山不要紧,要紧的是路塌了,被雪封上了,这病秧子回不去了。 “小李将军这么说,那我倒是还能等上一等。毕竟还没有娶媳妇,人生也挺无趣的。 李兄玉树临风,风流倜傥,家里给娶媳妇了吗?” 李长歌摇摇头,“大丈夫成家立业,何患无妻。我不急!” 主要是这事,急也没用! “定亲了吗?”段长生白皙的手指把不成形状的肉馅,包成一颗颗元宝形状的馄饨。 “让我猜猜,定亲了?” 李长歌点点头,又摇摇头。李悦薇定过,她李长歌没有。 “定亲了,人家没看上你又给你退了?啧啧啧…长歌兄,故事很多嘛!” “废话真多。”李长歌脸色颇臭。 “闲着也是闲着,多说一句都是赚!” 水沸,一颗颗元宝馄饨下水,李长歌不自觉的咽咽口水。 京城最普通的吃食,在这里都是奢望。 等一颗颗的馄饨漂浮起来,时间好漫长。 漫长的就像她及笄那日,康君梧从梅花树下向她缓缓走来。 花瓣落在康君梧的肩膀上,康君梧毫不知情,带着少年的腼腆。 她那时只觉与他相守过一生,也不错! “你在想什么?李长歌…” “想你什么时候死!” “咱俩过命的矫情,我死你不给我烧纸吗?” 烧纸,又不是你家亲戚。李长歌冷哼一声。“毛病。” “我艹,好香!”一颗馄饨下肚,李长歌眯起眼睛。“看不出来,段公子还有这手艺。” “学富五车,说的就是本公子。” “呵!呸!”耳濡目染,李长歌被手下的兵痞子带偏了。 十颗馄饨下肚,李长歌便不再吃,放下筷子。 披上大氅,把装着馄饨的大碗塞进了大氅里。 走出了,段长生的屋子。 一炷香后。 一名身穿黑衣的男子推门而入,“公子,小李将军把馄饨给老将军送去了。” “让老头子猜对了。”段长生摸着下巴道。 第 96章 公输家 “主子,老谷主的信。”黑衣男子态度恭敬,从怀里掏出一封信,双手呈上。 段长生慢条斯理用帕子擦擦嘴,又擦擦手,接过。 “哼…”看完信,凑近炉火一簇火苗烧了个干净。 “死老头子,他居然还着急了,李长歌跟猴一样精明,让我怎么骗?有能耐让他自己来。 咳咳……” 李长歌以为段长生口中的死老头子是段长生的爹,工部尚书段明阳。 其实不然,段长生口中的死老头子是他外公——公输垣。 公输世家掌门人,擅长机关术,高级木匠。 “姓段的,今日去参加婚宴了?”段长生嘴角升起嗜血的笑容。 “是。” “陈媛儿有孕了?”段长生嘴角带笑,眼里一片阴冷,“康夫人若是知道她的好儿媳妇,怀着她侄子的孩子。会怎么样呢?” “要透露给她吗?主子。” “不,温水煮青蛙才有意思。咳咳……” “主子,药。”黑衣人从身上拿出一瓶药。 仅仅是刚打开瓶盖,就闻到一丝人参的清香夹杂着淡淡苦味。 “主子,听说秦王侧妃有一株三百年的人参。” “嗯。”段长生接过药服下,“让咱们的人盯着点秦王府,必要的时候护着些。 明枪易躲,暗箭难防。 毕竟有求于人,这柳侧妃在李长歌心里不一般。” “是。”黑衣人想,那是有求于人吗?那是想睡人家…不是求。 段长生身中奇毒,从胎里带出来的。 被诊断活不二十。 段长生今年十八。 他一刚出生,他娘力竭、香消玉殒了。 段长生这么多年一直靠着公输家的银子续命。 半年前公输垣打探到一秘法,阴阳调和后服以秘药温养身子,方可有一线生机。 阴阳调和不是一次,是每隔两日。 此法对女子要求严苛,要身体好武艺高强的女子。 说白了就是阳气巨充足的。 武艺高强的女子? 大圣朝百姓安居乐业的,哪有良家妇女学武功的? 现在培养也来不及了,他外孙还有不到两年就见阎王了。 无意中,公输垣就发现了李长歌。 段长生身体稍微好一点,就被公输恒弄到了边疆。 美其名曰培养感情。 实际是诱拐。 “助孕的药,给我那“好姨母”的儿媳都尝一尝。 等钱氏有孕,再告诉我的“好表哥”康君梧,李悦薇还活着的消息…” 母债子还,谁也跑不了。 “是,主子。” “主子,老谷主说实在不行就用强的!” 段长生冷笑一声,“你打的过她?边疆军有十万人!当十万人的面强迫人家小将军? 你们找死别带着我… 得之有幸,失之我命。大不了就是死!赶紧滚! 哦?对了!送些肉上来,鸡鸭鱼猪都可。” “是。”黑衣人一躬身,消失在夜色中。 白皙的手握住宝石匕首,扬起双手划出一道优雅的弧度,挥出一片灿烂的光幕。 公输长生——段长生。 “我能长生便罢了,我不能长生,段家人就都不用活着了。 就从康白氏,开始吧!” 光幕消散,落于黑暗!宝石匕首重新入鞘。 …… “外公,馄饨吃不吃?” 老将军听见外孙女的声音,慌忙的把手上的书信扔到桌下,用脚踢了踢又踢,慌乱的堆起笑脸。 “吃!长歌给的都吃!” “外公,肉馅的白面馄饨。”李长歌假装没看见他外公的慌乱。 把馄饨放在了桌子上。 “长歌啊!京城的树都绿了,马上可以脱掉棉衣,穿漂亮的裙子了,云锦、织锦、戴绢花。 草泥娘的康君梧!”老将军咬牙切齿,后槽牙都要咬碎了。 他好好的外孙女啊!京城才女啊! 李长歌看着她外公吐沫星满天飞,拿手捂住了碗口。 “外公,一会儿凉了!你不吃我吃了?我被摧残一下午才换回来的馄饨。” “吃吃吃……” 一口一个,一口一个,咕噜噜汤都喝干净了。“长歌也大了,还会做馄饨了。” 老将军老怀安慰。 “是姓段的包的。” 老将军面色不好,“你离他远一点!他不是好人,跟康家沾亲带故的都不是好人。” 李长歌面露疑惑,“外祖。 昔日,我在京城从未见过这位段长生,也没听段夫人提起过。” 什么身体不好从小养在别处,段尚书的说辞,李长歌是一个字也不信的。 “工部的军器监监管?长歌在京城之时,并未听说过有此军职。” 老将军面露沉思,不知想到何事,眼睛猛然睁大。激动道:“白氏是续弦啊。 段尚书的结发妻子应该是公输家的嫡女! 恐怕这小子是公输家嫡女的遗腹子。” “公输家,是那个做机关术的公输家吗?”李长歌免不了惊讶。“难怪突然出现一个军器监。” 大圣朝的军器只有盔甲和长矛和刀。在李长歌看来实在没必要建立这样的部门。 如果段长生是公输家传人,那就有必要建立这样一个部门了。 老将军弯腰捡起地上的信,把带有康君梧名字的那段,撕了下去,扔在地上踩了踩。 “秦王抄了襄王的秘密天宫,抄出了一百多万两银子。 你看秦王的信。 他在上面说,皇上有意用这笔银子,给军队添置武器和铠甲。 恐怕这段长生,就是公输家的人。” 老将军一拍脑门,眉开眼笑道:“外公收回刚才说的话,没准这小子是个好人。 这馄饨就是香。” 变脸速度如此之快,让李长歌猝不及防。 “外公,我在京城十七年从未听说白夫人是续弦。康君梧的娘和白夫人是堂姐妹。 她从未说过,白夫人不是原配,我娘她也从未听说啊! 外公,你听谁说的?” 老将军思索道:“……有十八年前吧!京城上空出现一个巨鸟,落到段家院中,没多久又消失在天空中。 当时是黑夜,看见的人不多。 看见的人说那巨鸟是个人,自称来自公输家,是来接他们小主子的。 那时候姓康的老头还没死,我俩喝酒他曾经说过,他儿媳妇的堂妹白家姑娘倒霉,跟公鸡拜堂,又从妻变妾了。 还说咱们武将守得云开见月明了! 后来醒酒以后,我问他,他又不承认了。” 人老成精,老将军眼珠子一转,摸着下巴道:“长歌,段大人身体不好,明日你就搬到他隔壁去。” 【呜呜呜!被恶意差评了!评分好低6.4!想哭(?_?) 宝宝们帮我打打五星好吗?】 第97 章 都给你 今日,李长歌当值。 天刚蒙蒙亮,嘴里呼出的气体都能被看的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用那帮兵痞子的话形容今天的冷——就是滴尿成冰。 自己的兵自己操练。 负重跑了三公里,在滴尿成冰的天气里愣跑出了一身薄汗。 实在馋的慌儿,上山! 山里的动物比人熟悉环境,贼精贼精的并不好抓。 只掏了两个野兔子窝,打了一只野鸡。 每人背着一捆柴,下了山。 “一队,三队把柴火放在村门口。 其余的人回军营。” … 李长歌刚回军营,来不及吃饭就开始搬家。 是监视也是打探,她外公说段长生是段白氏的儿子,就撵出去。 段长生是公输家的传人,就要啥给啥,要星星不给月亮。 双标的明明白白。 什么男女大防,李长歌现在是让敌人惧怕的小李将军——男人,都是兄弟。 不存在,大防! 段长生穿着织锦的大氅,靠在门框上,手里端着一碗肉丝粥。“搬住处啊!小李将军?” 勺子在肉丝粥里轻轻晃动,香气四溢。 “吃饭呢?长生兄。”咽口水,眼睛直勾勾的。 “嗯。你忙!不耽误小李将军了。”段长生端着碗,坐到他的虎皮床垫上。 吸溜!吸溜转着圈喝。 “……”所以,为什么不用勺子? 李长歌腿脚不受控制,跟了进去。 段长生垂目喝粥,嘴角翘起。 咕噜噜… 是李长歌不争气的肚子。 如今的李长歌脸皮极厚,自然而然的半蹲在段长生面前,“那个…长生兄!还有粥吗?” “昨天还连名带姓的叫我段长生,今天一早就是长生兄了? 李小将军真是善变啊!” “嘿嘿,都是兄弟称呼都是其次的,感情感情最重要!”李长歌目不转睛的盯着肉丝粥。 看似馋的不行,心里千回百转——这小子果然有问题,他哪里来的肉? 段长生眸光渐深,“想喝?自己去盛吧!碗在箱子里。 长歌兄请自便,我这身体恐怕不能尽地主之谊了。” 金丝楠木的箱子四角包着金子,豪横程度堪比柳眠眠。 李长歌打开箱子,双目瞪的溜圆。“这是?段长生这是什么?” 段长生嘴角带着一丝得逞的笑,把手里的肉丝粥碗放在矮桌上。 歪着身子吊儿郎当的道:“连弩…一米以内无敌。” “一米以外呢?”李长歌眼睛锃亮,好比那狼见到肉。 “一米以外还有火雷,你往下翻。”段长生斜斜的靠在床榻上。 信心十足。 “李长歌谈一笔生意吧!我想徐徐图之,可我这破身体没准明天早晨就醒不过来了! 老天不给我时间。” 他想徐徐图之,想让她心甘情愿,可是天不遂人愿。 在生命面前都是小事。 “什么生意,你说我都答应!天天陪你下棋都行,随便你怎么打击我! 我李长歌绝不反抗! 我要是反抗我就是你孙子。”爱不释手,爱不释手啊! 杀人无形,一米之内无敌…无敌啊!大杀器。 李长歌想大笑几声,北国鞑子你们受死吧! 段长生缓缓开口。“我想要一个东西。” “你说,你说要天上的月亮,我今天晚上都给你扣下来。”李长歌满嘴答应。 “你…我要你!李悦薇。 先皇二十八年,老将军得到一颗前朝秘药,相传可治白骨医死人。 此药丸放在了你母亲的嫁妆里。 你七岁那年,被李茹推入池塘后险些淹死,被救上来后高热不退,命悬一线。 你娘把这颗药丸喂给了你。” 李长歌拿着连弩,对准段长生。“你是谁?为何知道的如此清楚。” “咳咳……不入流的手段,以后都告诉你,咳咳……”段长生擦掉嘴角的血迹。 “我只要你,也只有你能救我!你同意救我! 公输家都是你的。 我也是你的,我这身体你也看见了!一个女人足以。 我家底丰厚,削铁如泥的宝剑和匕首世间只有一套,都给你。” 李长歌眼睛一亮,都给她!咕咕—— “我厨艺极好,不比酒楼的大厨差。” 李长歌眼睛一亮,厨艺好!“你都会什么菜?呸……你都会做什么武器!” “刀枪剑戟斧钺钩叉,刀枪不入的软肋甲、连弩、火炮。”段长生自信一笑。 “真的?”李长歌眼睛一亮。 “真的。”他只说会,火炮还未成功,不算骗人吧? “煎炒烹炸,都会做!你想吃的我会做,不会的我可以学。 给你一天的考虑时间。 你如果不愿。” “不愿意怎样?”李长歌咽咽口水。 段长生释然一笑,“不愿?这些……我都带到棺材里了。” 听着真划算啊! 李长歌放下手中的连弩。“我不会成婚,李悦薇已经死了,活着的是保家卫国的李长歌小李将军。” “所以?我只能当情夫……?”段长生挑眉。 “咳咳咳……”李长歌呛了口水。“那个…我的血能治你的病?” 段长生脸上平静无波,耳尖通红。“身体。 一天一次,你可愿意?” “段长生,你说的是人话吗?种马都没你这么勤的…”李长歌咬牙切齿。 “哈哈哈……咳咳咳。”段长生吐出一口血。“逗你的。” “上一个逗我的鞑子,都让黑白无常带走了。” “还好!我是大圣朝人。” 第 98章 柳旺夫 “父皇…儿子告退。” “去哪?回来……” 脚下生风的谢凌渊生生的停住了。 风停了! 略带委屈:“父皇,你还想不想抱孙子了? 我母妃可要等不及了。” “挺大个人,别赖赖唧唧的,好好站好。”“跪好。”一声厉吓。 “哎!”谢凌渊扑通一声跪倒在地。 德胜公公一捂额头,都替谢凌渊的膝盖疼。“小祖宗,小心膝盖啊!到老了遭罪呦!” “别管他,跪不死!我问你王氏是怎么回事?” “什么王氏,怎么回事?王氏能有什么事情?”谢凌渊眼里都是“天真无邪”。 从龙桌上扔下一本奏折,“自己看。” 谢凌渊捡起来,哎呦!是王氏的折子,“王氏,还会写奏折呢? 这字,唯实难看了一些。 有错字…生僻字还可以原谅,毕竟王氏没上过学堂,也没有女先生教导。 可以原谅。” 皇帝一拍桌子,“小兔崽子,你没有想说的?看内容…” 内容就是——王氏不止肚子肥了,胆子也肥了! 王氏上旨请求开商路。 谢凌渊诚实的摇摇头,“儿子不管钱,随着她们折腾。” 言下之意,我没钱你跟我媳妇谈。 男人结婚财政大权上交,他不懂吗? 皇帝真是不懂,皇帝这辈子后宫佳丽三千,独爱钓鱼。 他的钱都归柳尚书管。 其实曹皇后也挺憋屈的,曹皇后是皇帝的嫡母用来羞辱他的。 一个皇子娶六品官家的姑娘。 门不当户不对,曹氏人还拧巴。帝后两人别谈感情,谈钱还能聊一会儿! 谈钱曹皇后也没有啊!她爹六品地方官。 就变成了谈钱伤感情,谈感情伤钱的局面。 谢凌晨他娘丽贵人长的美,会弹琴吟诗作赋,很是受宠一阵子,受人嫉妒。红颜薄命就是这么来的。 柳贤贵妃聪明,多数时间都跟皇帝谈银子。她大哥会卖画,她二哥会赚钱。 皇帝脸色如墨黑,他理解不了他儿子为什么不管钱!!王氏为什么去种菜。 谢凌渊看着外头的天,脸色焦急。“爹,我再不回家,眠眠就醒了。” 谢凌渊耳尖通红,“咳…我还想陪她吃早膳!” 谁信啊! “我怎么生了你们三个犊子!”皇帝咬牙切齿。 老大是个播种机,一个冬天过去郡王府五名侍妾有孕。 老二是个搅屎棍。 文王妃周氏也不装了,大舌头老三两口子都知道的事。 她认为老三一党,皇帝、宫里的嫔妃、宫外的大臣都知道了。 她直接摊牌了,从南风馆里,直接给文王领回来两位。 什么琴棋书画,歌舞才艺给这两位安排的满满当当的,一个人四个先生。 整的京城有女儿的人家,怨声载道,好先生都被文王府整走了…… 文王消停了,也不追着工部郎中沈祁跑了。 每日都乐呵呵的留在府里,不惹祸了。 该说不说!这两个南风馆的台柱子跟沈大人还有些相似。 俊美的人千篇一律,丑的各有特色。 公子如玉在云端,清俊儒雅如谪仙人。周氏一下培养出来两个。 想到老三更是头疼,老三满脑子就六个字——柳眠眠、生孩子。 “你留下来,跟朕一同用膳。” 看看! 谢凌渊的脸拉拉的,跟鞋拔子一样。 好像宫里的早膳有毒一样! “公输家的后人出山了,谢凌渊,你去拉拢拉拢。” “在哪呢?”公输家?传说中能制作木牛流马、和飞天神鸟的公输家啊! 谢凌渊眼神一闪,这个一定要拉拢好。 “在边疆呢!朕给他一个军器监监管的位置。” 谢凌渊险些没笑出声来。边疆的武器就长矛和刀、盾牌三种,还用监管? “去不了!”谢凌渊不想去边疆,京城里的事务太多。 柳眠眠那水做的身子,也去不了边疆。旅途遥远,她身子受不住。 他不想去。 皇帝眼睛扫过桌面,镇纸太重,茶杯?茶杯里的茶水太热。 啪!扔过去一本奏折。“没出息的玩意!女人不有的是?天下只有一个!” 谢凌渊任由奏折不痛不痒的打在身上。“父皇,把你鱼杆借我玩玩! 听说我岳父送你一柄韧劲极好的鱼杆。 可以江钓大鱼。” “……”皇帝咬牙切齿,“滚。”借曹皇后都行,借鱼竿不行。 “好嘞!”谢凌渊站起身。 “跪下,我话没说完呢!”皇帝气的喝口茶气的龇牙咧嘴。 “父皇,外祖母说人不能喝烫茶水,对肠道不好。” “你外祖母,没让你少气朕吗?”皇帝放下茶杯。 谢凌渊轻轻摇头,这倒是没有!只让他彩衣娱乐怎么随意怎么来。 他现在就很随意。 “凌渊,大圣同北国必有一战。北国频频递国书,要把谢璇和安宁接回去! 都是朕在压着,边疆的兵力不强悍,咱们就是待宰的羔羊啊!” 谢凌渊面露疑问,“姑姑已经回来十几年,北国的君主早就换人了。 再美的容颜早就老去,为何还要接回姑姑? 不是父皇你做了什么吧?” 皇帝被他儿子看的有点不自在,摸着鼻子道:“当初北国太子被害身死。 把传国玉玺给你姑姑了,你姑姑把人家传国玉玺偷回来了。” 好嘛! 难怪了…… “难怪人家放狗追你们二里地。”玉玺,好嘛! “还好安宁是女孩,要不北国都得打过来。 众目睽睽之下把人家传国玉玺偷回来了,姑姑也真厉害。” 皇帝表情有些不自然,“嗯。” 谢璇当时也是拼尽全力了,把玉玺吞到肚子里带回来的,还好北国玉玺并不太大。 两张马吊那么大。 护送途中八王妃发动,谢璇命悬一线。 八王也是难啊! 弄不好两尸四命,也算是祖宗保佑。 最后,都活了下来。 “大圣朝同北国一战,避无可避。 朕不是你皇祖父,割地赔款,送女和亲,不顾谢璇和黎明百姓的死活。 朕做不出来。 老三!你懂吗?” 懂!怎么不懂! “爹,我懂!”谢凌渊很懂了,他爹是有血性的。 他也有! 他大圣的子民他护着,谢璇姑姑和安宁,他也护着。 “爹,我明天就起身去边疆,你放心就是跪着求,我也会让公输家后人出山。” 门外的小太监:“启禀皇上。 秦王柳侧妃求见!有个叫公输恒的人,让她给圣上带句话儿……” “啥?” “什么恒?……” 第99 章 老三嫁得好 “什么恒?” “度量衡…” “你个小兔崽子,瘪犊子朕听见的是…公输恒。” 谢凌渊一本正经,委委屈屈:“父皇,你听见了还问我? 我跪地上,耳朵不好使,没听清楚。” 皇上冷哼,“哼,赶紧起来。”你媳妇要进来了! 谢凌渊摇摇头,像模像样哀叹一声:“不碍事,一会儿!儿臣让眠眠扶我起来! 腿麻了,歇一歇!” 吓唬朕? 哼! “德胜,把这狗东西给朕拉起来。”玛德!老三嫁得真好… 皇帝实名嫉妒了,他当初要是有这样的媳妇,少走多少弯路! 还至于打打杀杀嘛,把他“亲兄弟们”都打包送阎王了嘛! 和平称帝,不费吹灰之力,他也想啊! 能躺赢谁拼命啊? 这老三,躺着就能继承皇位了。 他还想着,怎么给老三造造势呢! 这功劳就自己飞来了! “哎!秦王老奴扶您起来。”德胜公公态度很恭敬啊! 心里寻思这柳侧妃说的果然对啊!投胎靠运气。 这三皇子,运气不是一般的好! 德胜公公看得明白,三位皇子中只有谢凌渊不拘小节,爱闲云野鹤,无心皇位。 没娶柳侧妃之前,从不联络朝臣,天天带个侍卫瞎跑疯玩。 可如今! 啥也没做!朝臣都一边倒了。 太医院的太医们,恨不得排班住秦王府,生怕压定的“宝贝”让人害死。 王氏的肚子忽大忽小,太医院太医们集体眼瞎,视而不见!——必须女子平安。 皇帝嘴一瓢,“传秦王妃…是侧妃、侧妃! 德胜啊!让御膳房做点蟹黄酥送过来,什么玫瑰酪的。” 德胜公公一愣儿,要不要听听你吩咐的是啥?这个季节上哪整蟹黄去? 怎么做蟹黄酥。 “皇上…”德胜公公为难了。 谢凌渊道:“桂花糖蒸栗粉糕和核桃酥。 桂花糖蒸栗粉里放些黑蜂蜜,核桃酥里放些西蜀蜜枣。 再泡一杯玫瑰花露,不不还是蜂蜜菊花茶。 春暖花开,火气大。 两杯,两杯!最近我火气也大。” “给朕也上泡一杯蜂蜜菊花水,放点枸杞,多放点…” 皇帝寻思着,一会儿去贤贵妃宫里转转。 谢凌渊张口找媳妇,闭口上火的,把皇帝成功说上火了。 哎! 这时候生老四也不知道,来不来得及? 皇帝忧愁了,孩子多了互相杀,就像他的兄弟们!没有相爱只有相杀,不是你死就是我活! 同父异母的斗,同父同母的也斗。 皇帝以为孩子少一些能消停点,哎! 如今也挺消停。 谢凌西忙着造人,谢凌晨忙着造……? 这么一看,谢凌渊挺顺眼的! 会娶媳妇。 王氏人不出彩,家世不出彩。不!没有家世了… 会种地啊!青黄不接的时候,人家都卖上菜了。那小白菜小生菜一把一两银子。 还要开商路… 女财神爷转世啊!就是字磕碜点! 还有进门的这个。“哈哈…眠眠快坐下!穿的太少了,天气回暖也要注意保暖。 你们年轻人啊! 就是不会照顾自己!” “啊?”刚要跪下行礼的柳眠眠愣住了。 怀疑自己走错地方了… 和颜悦色的皇帝好吓人啊! 祖母!有钱不但能使鬼推磨,皇帝也能推。 “快坐……” 谢凌渊眼睁睁看着他皇帝老爹,喜笑颜开从皇位上走下来。“眠眠啊!公输恒是谁啊?” “哦!哦?”如果不是场合不对,柳眠眠想掐自己一下。 今天的父皇,唯实有点不对劲!谄媚… 脸上的褶子都笑开了花… 比年画上福禄寿三星还和蔼可亲。 柳眠眠从身上掏出一个荷包。 皇帝没等小内侍检查,自己就接了过去。 荷包里有一颗木质令牌,还有一个纸条…上面写着公输家任凭柳大姑娘差遣。 落款公输恒。 “这…不会是陷阱吧?”皇帝面露沉思,不会是北国的陷阱吧?不…不…是东黎国的陷阱? 这两位老邻居可不是省油的灯。 一个在北国寒冷之地,一个在高山草原上,环境艰苦。他们都有攻占大圣的心思啊! 柳眠眠摇摇头,“不是啊!儿媳进宫前,拿着令牌去了木匠铺子,果然是好用的!” “你再重说一遍。”皇帝蹙眉,听不懂呢! 柳眠眠指着木牌道:“木牌上面刻着一朵昙花。 京城里的木匠铺牌匾上也有一朵昙花。 儿媳就拿着木牌去了木匠铺。木匠铺子里的人,见到儿媳就跪下了。” 皇帝忍不住道:“眠眠啊!你说…有没有可能,你不拿木牌他们也得下跪。 你毕竟是秦王侧妃啊!” 谢凌渊插嘴道:“不可能,我是秦王又不是阎王。 出门在外躬身行礼就行,不用下跪。 不年不节的,礼太大。” 皇帝瞬间从和颜悦色变得不和颜悦色。“滚,小兔崽子。大人说话没你插嘴的份。” 大人? 很好…… 皇上你要不要听听你自己在说什么?德胜公公亲自端着茶水和糕点。“秦王,喝点茶润润口吧!败败火吧!” 秦王!!! “不是的,这是家主令!父皇这是公输家的家主令,一共两枚。”柳眠眠没敢说,那一枚在李悦薇手上呢! 因为李悦薇死了,现在是李长歌! 什么?家主令? 皇帝懂了! 柳眠眠,不是来给公输垣带话的,是来告诉他——她现在身后还有公输家了! 柳眠眠从袖子里拿出一个巴掌大的小弩。“父皇请看,这是公输家的连弩,可绑在手腕上连射十发。” 柳眠眠扣动悬刀,嗖的一声一道银光没入墙面。 “连弩,一米以内无敌,一米以外作用减半,五米以外白费。 可用于女子防身。” 连弩零部件小巧,精致非常。皇帝伸手接过,爱不释手。 没看过啊!活六十多岁没见过这玩意! 工部那帮棒槌,就会修墙修宫殿。 使大劲儿,修个护城河!顶天了… 皇帝看柳眠眠的眼神,都冒绿光。“真好,真好!赏,眠眠你想要什么,爹爹有的都给你。” 皇帝啧啧一声,看看柳家这几个孩子,再看看他的! 人比人得死,货比货得扔! 还好…… 老三嫁得好啊! 有这样的媳妇何愁大圣朝不兴盛。 “拟旨。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皇次子,贤皇贵妃之子, 天资聪颖,德性纯良,宜承大统,故朕深思熟虑, 决定册立皇子谢凌渊为太子,授以册宝,正位东宫,钦哉!” 皇贵妃? 柳姑姑,人在宫中坐,富贵天上来。 第100 章 小魏太医病了 柳青儿的天塌了。“谢凌西,谢凌渊被封为太子了,是不是真的?” 连郡王都不叫了! 李茹歪坐在谢凌西腿上,两个人咯咯调笑着。 看见柳青儿冲进来,李茹揽住了谢凌西的脖子,挑衅的看看柳青儿。 吐气如兰道:“呦……这不是柳二小姐吗? 是什么风把你吹来了?可是这燥热难耐的春风?” 李茹这浪荡样儿,柳青儿根本不在意。 她只想知道谢凌渊是不是被封为太子了! 为什么?早不封晚不封,偏偏她离府之后才封? 如果早一些! 她怎么会看上谢凌西这头猪,这郡王府里一窝一窝的怀…让她恶心。 柳青儿双目通红,“谢凌西,你才是嫡长子!你不想想办法吗? 我真是后悔!怎么就看上你了。 要不然… 我如今就是太子的侧妃,以后就是贵妃。” 谢凌西自嘲一笑,“本郡王有什么办法?去宫里抱着父皇的大腿痛哭吗? 呵!我现在连皇宫都进不去,要通报。” “这都是拜谁所赐?是你啊!柳青儿!”谢凌西咬牙切齿。 谢凌西站起身,居高临下拍拍柳青儿的脸。 柳青儿的脸啪啪作响。 啪!啪! “我能有什么办法?造反吗?嗯……?说话啊!柳青儿…” 造反……?柳青儿醍醐灌顶。 急切道:“谢凌西,咱们逼宫吧!皇上,就是逼宫登上帝位的。 成大事者,不拘小节。你想让谢凌渊骑在你头上拉屎吗?” 谢凌西神色一紧,当场愣在原地。 逼宫?他身后一没银子,二没兵。只有一个不顶事的曹家! 拿什么逼宫,用一腔热血吗?柳青儿这么蠢,他当时怎么就鬼迷心窍了。 裤腰带一松,断送了自己的皇位。 因为这样的一个女人。 谢凌西指着柳青儿的鼻子道:“贱人,居然敢教唆本郡王!” “你想待着,就在这郡王府里,好好待着! 不想待就回你的柳家,做柳二小姐。看柳家认不认你… 别以为本郡王不知道。 你连柳家的大门都进不去,本郡王再怎么样,还能当一个闲散郡王。 柳青儿,已经是一个死人了!别上蹿下跳,害人害己!”谢凌西握紧双手,手指嘎嘎作响。 他不是不想逼宫,是没有条件! 穷! “你……鼠辈!无胆鼠辈!”柳青儿阴沉着脸,眼神犀利如刀。 无胆鼠辈? 说对了!公输家、边疆军都在老三身后,谁敢动? 不敢动! 谢凌西想大喊一句——奶奶的,他谢凌渊如今有连弩还有火雷…听说还有火炮! 造反?逼宫! 是嫌弃自己命长吗?他宁可相信谢凌渊以后无子短命,需要过继子嗣。 他宁可多生点… 也不敢,在谢凌渊脑袋上蹦哒。 谢凌西看青儿的眼神,如同看一个死人。“你应该庆幸,你曾经姓柳…” “来人!把青侍妾请回院子,无事就不要让她出来了。” “你…” 柳青儿的院子,住着一群人,有曾经的王妃曹氏,还有夏雪母子三人。 这里住着的,都是被谢凌西厌弃的人。 还好,她们几人有共同话题。 …… 城郊的温泉庄子里。 “纪暖,你怎么不着急?”小魏太医心里堵得慌。 王氏蹲在地里,托着下巴。“我挺着急的啊!”这些种子再种不活,眠眠就吃不上甜瓜了。 “你说那人,能不能骗我?这真是西域的甜瓜种子吗?怎么不发芽呢?” 十天前。 庄子上来了一个要饭的,用种子换了两顿饭,一袋干粮。 据说是西域的甜瓜,王氏想要种出来,眠眠一定爱吃! “秦王被封为太子了。” 王氏点点头,对啊! 可是小魏太医愁眉苦脸,好像要哭了。 王氏蹙眉问道:“你不高兴吗?你不是我们党派的吗?” 是啊! 他和他爹,后来是整个太医院都是秦王一党的! 秦王被封太子,他以为自己是开心的,可是到头来却开心不起来。 心里闷闷的,小魏太医说不上那种感觉。 像酷暑里中了暑,又像误食大量的麻黄,心里又苦又闷。 “皇上封秦王为太子,却没有封你为太子妃。纪暖,你不恐慌吗? 天家无情,你日后要怎么办? 长眼睛的都看的出来,太子是稀罕柳侧妃的。” 小魏太医几乎是用尽全身力气,喊了出来,“你会孤独终老,老死在宫中的。” 王氏被吼的身子一抖,手中的几颗种子掉了。 “毛病!吓死我啦!啊!我的种子…… 我的种子掉了。”王氏蹲在地上,从刚施完肥的土里把自己的种子扒拉出来。 “魏太医,你等着!”满手鸡屎味,王氏要发疯。 “啊!全是鸡屎…你赶紧帮我捡起来。啊!” 啪! 一个带着鸡屎味道的土,塞进了小魏太医嘴里。 报复。 赤裸裸的报复。 附赠一个小胖手,死死地捂住他的嘴。 “什么孤独终老,你少诅咒!眠眠怎么可能让我孤独终老。 她的孩子肯定给我养老送终。 再说!我为什么要在宫中,你什么都不知道就不要瞎说! 我根本就不稀罕太子,太子妃不太子妃的,我根本就不在乎。 要是让我知道你对眠眠不利,我毒发之前先弄死你。”男人哪里有姐妹香,有姐妹好! 小魏太医满脑子就几个字,她根本就不稀罕太子,不稀罕! 小胖手松开。 呸呸……小魏太医吐掉嘴里的土。“那你喜欢谁?” 小魏太医觉得自己生病了,早晨起来裤子都是湿的。 他娘拿给他的画像,那些世家女子,他居然一个都看不上。 一个都看不上。 纪暖。 他治不好自己的病,金针银针都不好用。 只有一味药,叫纪暖。 第101 章 小魏太医很抢手 站队站的好,水涨又船高! 魏太医最近走路都带风,神清气爽。腰不酸腿不疼,一口气能跑五千米。 有劲儿! “魏太医,好啊!” “魏太医,好。” “魏太医,下值了?” “喝两杯去?” 魏太医抬眼一看,姓赵的!原来是西郡王一党的。 面上笑容不变,眼里风云变幻。“改天,改天!今日家中有事。” 改天,改到哪天就不一定了。 反正!这辈子是喝不了酒了。 下辈子!排队吧! “魏太医,魏太医。” 魏太医一看,是翰林院张栋张大人。 紧忙拱手,笑容满面:“张大人,好啊!” “魏兄,客气客气!”张栋笑道:“令郎的亲事可定下了?我家夫人娘家,有个侄女… 特意让我来问问。” 这张栋张大人同柳尚书交好,换句话就是同太子府交好。 换句话就是太子党。 换句话就是自己人啊!自己人! 魏太医满脸堆笑,“还未,还未。 张兄!我府里的桃花开的不错。 正巧明日沐休,小弟备宴请张兄和嫂夫人过府一叙!” “好好!这这么说定了。”张大人拍拍魏太医的肩膀。“虎父无犬子啊!” “哪里,哪里!张兄过奖。” “实话实说而已!令郎的确优秀。 小魏太医在张某心里,比某些状元强百倍。”张栋看向宫门口正预登上马车的沈祁。 意有所指。 两匹通体黝黑的千里良驹,车身装饰是亲王专用的宝蓝色。马车四角还悬挂着麒麟金铃。 这是,当初八王爷接回谢璇长公主后,皇上赐给八王爷的马车。 八王爷一向低调,除去参加宫宴,日常从不使用此奢华的马车。 没想到… 如今被沈祁用了! 张栋只想说一句——不知所谓。 … “这是?工部郎中沈大人?怎么坐上八王府的马车了?” “听说…是谢娇郡主是县主、县主来接沈大人的。” “呵呵!” “如今的年轻人真是恩爱啊!”赵大人阴阳怪气。 自从嫡长子谢凌西变郡王之后。他嫡长子一党,处处不顺心,处处受排挤。 没想到! 这沈祁风生水起了,还搭个上八王府了! 还同县主定了亲!赵大人心里发酸。 此时马车帘子被风吹起,露出谢娇那微微泛黄,含羞带怯的一张脸。 不知,车上的两人说了何事? 谢娇的小拳拳捶到沈祁的小胸口上,满脸娇羞的仰起头。 感觉下一瞬,两人就要亲上了。 沈祁嘴角含笑,眸光里闪过不耐,手上却一用力,谢娇跌入他怀中。 “哎呀呀……你坏!” 风也挺坏的! 好巧不巧把谢娇的声音,吹到魏太医和张大人耳朵里。 两人恨不得当场聋了。 “告辞,明日见!”张栋脸沉如墨。 闹眼睛,看了不该看的。 “明日见!”魏太医也登上了自家的马车。 老魏太医回府找一圈,没看见他儿子小魏太医。 问过小丫鬟。 才在花园里抓到了,正在挖土的傻儿子。 “魏川柏,今日得平安脉请的如何?”柳侧妃还没有吗? 魏太医很着急,比柳府的老祖宗都着急。 “不知道,今日我不当值没去太子府。” 为何是太子府? 不是去东宫。 谢凌渊坚决、拒绝住进东宫。他说宫里女人多,怨气大! 太冷! 还是秦王府住着舒服。太子的名头有了,住哪里都一样! 要是住东宫也行,把鱼竿借他玩几天,太华湖都能夜钓了。 皇帝一听,连忙摆手。 爱住哪里住哪里! 他惦记谢凌渊安全,谢凌渊惦记他鱼竿。 逆子!小兔崽子! 所以晋升为太子的秦王,依旧住在秦王府里。 只是牌匾换了。 小魏太医蹲在地上,看着自己的药苗,傻笑! 自己玉树临风的儿子一会儿蹙眉,一会儿咧嘴傻笑! 魏太医感觉他好像隔壁的二傻子。 皱着眉,“那你去哪了?我看你一早就出门了。” “去!外面走走…嘿嘿!”去城郊的温泉庄子了。 知子莫若父,“去给太子妃请平安脉了?” 小魏太医点点头。 老魏太医的心都操碎了,这王妃一看就不行!要背景没背景,要学识没学识。 太子妃,太子妃的位置坐不稳的啊!都被撵到庄子上去了。 老魏太医不知道,京城中新开的纪氏菜铺就是太子妃的。 也不知道王氏会种菜。 只觉得王氏是被太子厌弃了,扔到庄子上自生自灭去了。 “川柏啊!你要会站队啊!这两方谁输谁赢,还用眼睛看吗?谁大谁小,还用说嘛! 你怎么…这时候犯傻呢!别看你于医术上天分高,这做人和眼力见啊! 站队啊!还得跟你爹我…多学学啊!”老魏太医仰起头,捋着胡子。 一副世外高人的模样。 小魏太医叹口气,“爹,你什么都不懂,就不要掺和了。 你根本就不懂!” 魏太医懒得听,“就你懂,行了吧?最近不要往外跑了,你娘在给你相亲呢! 尤其是明日,翰林院张大人同他夫人一同来府里。 你必须在家!” 成家立业。 想到昨日儿子偷偷倒掉的药渣。 魏太医操心道:“你也大了!要不?让你娘先给你安排个同房丫头?” 别憋坏了,老喝下火的药也不行啊! “川柏啊!,是药三分毒!火大伤身啊!正所谓…阴阳调和!” 魏川柏收拾好自己的小锄头,起身。“儿子看书去了。” 走出五六步又转头道:“魏大人,你魏氏十三针练好了吗? 我三日后,考你!” “艹,逆子!逆子啊!”魏太医心里口吐芬芳,一不小心拽掉了两根胡子。 夜深人静。 小魏太医揉揉酸涩眼睛,仰头喝掉了茶杯里冷掉的菊花茶。 “雄黄,你去看看丹参给我熬的药,好了没有!” 打瞌睡的小厮雄黄瞬间清醒。“好的,少爷!” 魏川柏揉揉眉心,又拿起一本医书。 脑子里不自觉的想起那个微胖的身影。 一身粗布麻衣,头上戴着三角巾。 他不知道为何一个人,能经历那么多苦难,仍旧笑的那么灿烂,好看! 他喜欢看。 如果是他,恐怕不饿死也郁结于心郁闷死了。 她说…太子是她的救命恩人,她从不敢亵渎恩人。 也不爱! “少爷!奴婢给你端补汤来了~”门外娇滴滴的声音响起。 第102 章 怕媳妇 丫鬟穿着淡粉色的单薄纱衣,身材玲珑有致。 在这如水的夜晚,烛火映射下显得格外的娇俏。 灯下果然适合看美人! 她含羞带怯的把手中的汤举起,“少爷,老夫人让奴婢给您送的汤。” 是送人… 还是汤。 两个都送,鹿鞭汤!魏川柏眼前一黑。 他日日喝撤火当归苦参汤,他老娘给他炖鹿鞭汤? 要命了! 魏川柏揉揉眉心,“你下去吧!” 下去? 下去哪有前程啊! 丫鬟抬起头,杏仁眼里蓄满泪水。“少爷对奴婢不满意吗? 夫人让奴婢好好伺候少爷,以后就是少爷房里的人了。 少爷不要赶奴婢走。好不好?” 魏川柏冷了脸,“我还未娶妻。” 丫鬟羞涩的低下头,“夫人说,奴婢可以先当通房丫头。 少爷,请喝汤。” “你喝吧!”魏川柏冷哼一声,出了书房的门。 独留丫鬟一人在书房。 “少爷,等等小的。”雄黄赶紧提着灯笼追上。 “少爷,你不喜欢迎春啊?她可是夫人院子里身段最好的丫头了。” “不喜欢。” “少爷,那你喜欢什么样的?” 喜欢?魏川柏的脑子里不受控制的浮现出那个身影。 “胖一点,笑起来特别暖的。性子有些烈不服输,动不动就威胁人的。”还会喂别人吃鸡屎的。 棋棋书画都不会,会写错字的。 会打算盘,会种菜! 会吃水晶肘子和红烧狮子头、香酥鸭和八宝鸡的。 “我的药呢?”魏川柏伸出手。 真是不能瞎想。 “哦!哦!哦!奴才马上去取。” 魏川柏觉得自己病了! 纪暖并不美,她好像也不在乎自己的美丑,女为悦己者容。 她只有在柳侧妃去庄子的时候,打扮自己。 魏川柏病了,有些嫉妒柳侧妃。 第二日一早,魏川柏起床换掉了自己的里裤,抱着里裤打算偷偷的洗干净。 “少爷,交给奴婢吧!” 魏川柏一回头,一个微胖的小丫头,笑起来嘴角带着两个梨涡。 “奴婢,是夫人院里的二等丫头,叫小鹅。” “小鹅?哪个鹅?”同那人有一分相似,也只是一分。那个人不会对他这么笑。 笑的这么不值钱! 不值钱的笑,只对柳侧妃。 有一种病,叫嫉妒! “是鹅鹅的鹅!”小鹅笑道。“夫人让奴婢伺候少爷。” 鹅鹅鹅的鹅!鹅的脑瓜子疼! 魏川柏捂着额头,“你会背本草纲目吗?” “啥?”当姨娘还得背本草纲目? “会背千金方吗?” “不会啊!”没人告诉她啊!当姨娘还得背千金方。 “会背伤寒杂病论吗?” 心累了!小鹅摇头,嘴角的笑都挂不住了。 “那你认识草药吗?” 小鹅摇头,“少爷,夫人找奴婢还有事!奴婢先回去了。” 小鹅脚底抹油,一路小跑出了院子。 “雄黄,你给我滚出来!” …… 明月居里。 柳眠眠被烦的睡不着,像一只脱水的鱼,翻过来被翻过来。 忍无可忍。“谢凌渊,你怎么不上朝? 赶紧去上朝吧!一会儿,去迟了。又被群臣笑话了!” “不会,今日不会!是沐休日!”谢凌渊声音沙哑又异常亢奋。 “为何…朝廷会有沐休啊!不能日日都上朝吗?”柳眠眠欲哭无泪。 “眠眠,不许说傻话!日日上朝,官员们岂不是会有怨言!” 你不上朝我也有怨言,柳眠眠的话没说出来,就消散在了唇瓣间。 日上三竿。 “眠眠,我给你画眉!”谢凌渊伸手从柳眠眠的妆笼里拿出螺子黛。 柳眠眠捂住了嘴巴,“不要!儿时,你说你给我画眉,给我画了两撇胡须。 快让开,别捣乱!你快一边儿玩去。我一会儿还有事呢!” 谢凌渊失笑,这语气…活脱脱的他外祖母柳老夫人啊! 谢凌渊猝不及防的用额头贴在了柳眠眠的额头上,淡淡的龙涎香气,抵住了她泛红肿胀水润的唇上,悄声低语:“信我!这次不画胡子,只画眉。” 咚咚咚… 柳眠眠心跳的厉害,她好像生病了。 上一世,心——从未这般跳过。 她想开口问,——你这般爱我,上一世为何不说? 造成了两个人的悲剧!让她傻了一辈子,他到早死的痛快! 再无人护她! “信我!嗯?”沙哑中带着诱惑的尾音。 鬼使神差,柳眠眠点点头。 半炷香后。 柳眠眠…收获了两条毛毛虫一样的眉毛,和两条龙须般的胡子。 “滚出去,谢凌渊!我再信你我就是狗!我要去找祖母… 告诉她,你欺负我!” 呜呜呜… 守在明月居树上的青峰嘴角微微翘起,“主人,好像很开心。” 细语皱着眉,低声道:“青峰姐,他们会找到这吗?” “找到也没关系,主子现在是大圣的太子了。” 守在门口的紫荆,重重的咳嗽一声。 树上的两个人,顿时没了声音。 “小姐…郭壮士和郭夫人求见!小姐!”海棠提着裙子匆匆跑进屋。 “哈哈哈……” “小姐,你的脸!哈哈哈……我不笑了!别罚我月钱。 哈哈哈!” … “民女南栀,拜见太子、太子侧妃。” “小人郭魁,拜见太子、太子侧妃。” 谢凌渊摸摸鼻子,这也是个怕媳妇的。媳妇说完话,他才敢说? 南栀一身粗布碎花衣裳,头上戴着一朵小巧的芙蓉绢花。娇娇小小的,皮肤白皙,眼睛弯弯的。 郭魁八尺有余的身材,跪在南栀身边,显得老大一只! “郭壮士,郭夫人请起。” “起来吧!”谢凌渊也是个怕媳妇的,得媳妇先说起!他才说! “柳侧妃,软肋甲做好了。”郭魁憨厚一笑,从随身的包裹里掏出两件软肋甲。 银光闪烁。 柳眠眠不懂这些。 偏瘦一些的是长歌的,靠近心房的位置还镶嵌着一片护心镜。 两侧肾脏部位也加了贴片,看着就安全结实。 “您们坐啊!海棠给郭壮士和他夫人上茶,上点心。” “海棠姑娘,给我拿一柄匕首我和侧妃娘娘展示展示。”这可是郭魁最满意的作品。 同以往打的切菜的刀、砍柴刀、镰刀完全不一样。 这软肋甲是用同等粗细的铁丝编制而成的。 中间的护心镜是一块千锤百炼的铁,压缩压缩再压缩而制成的。 美观耐用于一身。 紫荆面无表情从袖子里掏出匕首,刷!没有多余的动作砍到了软肋甲上。 “好甲。”点点头,“郭壮士深藏不露。” 第103 章 要选择理想 郭魁挠挠脑袋,“小人也就这点手艺,柳侧妃不嫌弃就好!” 柳眠眠怎么敢嫌弃,这是百姓敬仰的郭鬼啊! 宁战死,不后退的郭鬼,亲自打造的软肋甲啊! 上一世,她想都不敢想,英雄郭鬼能给她打软肋甲。 不对,是给李长歌打软肋甲! “小人和南栀要回江南了,特意来同太子殿下和侧妃娘娘辞行。” 谢凌渊托着下巴,饶有兴趣的看着郭魁表演。 柳眠眠嘴角含笑笑,眼睛也笑眯眯的,就是不说话。 郭魁很尴尬。 “民女南栀,会弹琵琶!请柳侧妃收留。”南栀跪着回头看一眼。“郭魁?” “哎!”扑通一声,郭魁跪倒在地。 柳眠眠都替他的膝盖疼! “小人郭魁,带一众兄弟请求太子殿下收留。小人会打铁会打架还会…” “抢商船。”柳眠眠笑眯眯的补充。 “对。啊?”郭魁的心塞住了,柳侧妃咋知道嘞? “柳侧妃,小人一定痛改前非,走上正路。” 郭魁是懂选择的,与其重操旧业不如带着一众兄弟投靠太子殿下。 风风光光混个前程,和南栀和和美美好好过日子。 南栀也是懂的。 不管她身子脏不脏,只要柳侧妃肯收留她,她日后就是太子侧妃身边出来的人。 她的心从不脏。 肮脏的是那些在天宫里,视生命为草芥的达官贵人。 是那些道貌岸然的伪君子。 可是她仍旧怕,怕在柳侧妃的眼里,看见对她的嫌弃。 她甚至不敢抬头看。 就听柳眠眠说道:“可是…我不喜欢听琵琶啊!” “是民女越矩,请侧妃娘娘责罚!”南栀眼神暗了下来。 “南栀,我姐姐身边缺人,不知道你愿不愿去!她要做一件很大的事! 从南到北、从东到西、要把大圣朝的土地一片一片的连起来。 郭魁,我想要曹帮听我的话!我想开海运,你们能做到吗? 能的吧?” 上一世郭鬼没有任何人帮忙,也一刀一刀一步步站在了那高度。 “开海运?”郭魁仰起头,只觉得柳侧妃年纪小,口气倒是很大。 大圣朝的海军,没有战船,海军形同虚设,可以说没有海军。 所谓的战船,只是比许多商船大一些的船。 战斗力不强,也就造成了海上鱼龙混杂!想要统一海上并不容易。 “小人愿意一试。” “试?”柳眠眠歪着头?郭魁这么保守吗?还是对自己没信心? “小人一定可以。”郭魁额上落下一滴汗。 这柳侧妃如此看得起自己,郭魁有些感动!又颇感为难,这是军令状! 谢凌渊眼神一暗,从袖子里掏出一个折子,“带着你的兄弟去胶州,从那里开始吧!” 呃?郭魁额头上的汗滑落!这就吃上官粮了? 从此他们兄弟走上正道了? “还愣着做什么?谢恩啊!傻了吧唧的呢!”海棠出言提醒。“郭壮士,你高兴傻了吗?” “哎哎!小人郭魁定不辜负太子的信任。” 砰砰砰… 郭魁和南栀三叩首。 “南栀?你姓什么?” “回主子,南栀没有姓氏!奴婢只记得那年老家大旱,颗粒无收。 后娘生了弟弟,奴婢爹说带我去城里当丫鬟。 可一转眼,就把奴婢送进了醉红楼。 卖了五两银子。 幸好奴婢年纪小,接不了客。 妈妈就让奴婢伺候楼里的头牌姑娘红鸾,红鸾姐姐是好人, 就教了奴婢弹琵琶,还给奴婢起名叫南栀。” 呃?郭魁愣儿神!他都不知道南栀的这段往事。 “你跟着姐姐…”柳眠眠想说让南栀跟着王氏姓纪,可是一想到在外行走,姓氏和家族就是敲门砖。 出门在外身份都是自己给的。 “你日后便姓柳吧!同海棠这些家生子一样! 有柳府护着,行事总会方便一些。 一会儿!你们就去城郊的温泉庄子吧!姐姐的商队从胶州开始。 你们也从那里开始。 可好?” 南栀满脸泪痕。“柳南栀,谢主隆恩!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 “皇上,太子妃娘娘求见!” “谁?”太子妃?谁啊!皇帝蹙眉,怀疑自己批阅奏折批累了,耳朵出问题了。 “太子妃娘娘!王氏。”德胜公公提醒道。 “宣。” “嗻。” 王氏第一次穿太子妃朝服,也是最后一次穿。 金银线相互交织,绣着展翅欲飞的凤凰。 “民女,纪氏纪暖参见吾皇,吾皇万岁万万岁!”王氏叩首。 “纪暖?”皇帝看着跪在地上的女子。 老三成婚多年,他见这个儿媳妇的次数,屈指可数。 以至于他都想不起来王氏长什么样子。 今日一看! 挺富态啊! “你怎么又自称纪暖了?新给自己起的名?王这个姓氏的确不好听! 王连城人品不行! 让狼吃了,也就吃了吧! 也就狼不挑食。” “……”王氏想说的话,都噎在了嗓子眼里! 皇帝私下里,这么平易近人吗?这嗑唠的,好像蹲在地头扯老婆舌的老汉。 德胜公公侧过身,皇帝最近越来越…越像皇贵妃了! 皇贵妃像她娘柳老夫人… 皇帝说话越来越像柳老夫人了。 说起话来只顾自己爽! 皇帝心情还是不错的,问道:“你今日来,有何事啊?” “民女,想同太子殿下和离?或者民女也可以暴毙! 可是。 如果民女暴毙,眠眠就成继室了。 纪暖不愿,不想眠眠受委屈。民女没死,也不想放台子上吃香火。 所以,思来想去只能委屈太子殿下,同民女和离了!” 许久。 皇帝眼神晦暗,“大胆!王氏,你可知道你在说什么? 皇家没有被抛弃的太子,你想让太子成为天下人的笑话吗? 王氏,你可以死!太子不能有污点。” 第104 章 拜见姑母 王氏慢悠悠从袖子里掏出一沓银票。 一沓儿!颇厚。 皇帝眼睛亮了一亮,他如今看近处的字,很是模糊需要仔细辨认。 看远处的事物无比清晰,尤其是银票。 一张两张三张……每一张面值是五千两。 兴隆钱庄的。 “皇上,这是民女提前交的税,一共三十万两!” 税还有提前交的?真是识时务啊!俊杰… 巾帼不让须眉,这王氏还是有可取之处的,皇帝笑道:“起来吧!” 德胜公公寻思——得嘞!三十万两换了一个座位。 常言道狗老护食,人老贪财!果然是对的。 “谢皇上,隆恩。” “不用谢,你若是还有!朕还能给你上点吃食。”皇上又开始满嘴跑舌头了。 说完这句话,皇帝就开始后悔,果然不应该常去皇贵妃宫里。 王氏轻抬小胖手,从另外一个袖子里掏出十万两,“民女,民女想吃蟹黄酥。” “德胜,给纪…” “纪暖。”王氏笑意盈盈,皇帝果然同眠眠说的一样啊!贪财… “去御膳房给纪暖拿些蟹黄酥。” “皇上,现在蟹子还小!没有黄,做不了蟹黄酥。”德胜公公为难啊! “桂花糖蒸栗粉糕和核桃酥。 桂花糖蒸栗粉里放些黑蜂蜜,核桃酥里放些西蜀蜜枣。” “得嘞!”德胜公公总觉得耳熟。 嗨!太子府一家三口用一份菜谱!?! 纪暖垂目道:“民女十六岁那年,王连城不知道走了什么关系,当上了豚州知府。现在想来是襄王的关系。 王家一下又捉襟见肘,民女记得那日天阴的厉害, 王连城的发妻刘氏说,她给民女找了一个好人家。 是京兆府尹一个小妾的胞弟,她说那人心狠,玩死了好几个女子。 正好送民女,早日下去找我那短命的娘。 民女那时候还小,听刘氏这么说,害怕的不行,半夜里就买通了守门的婆子带着两个丫鬟,跑了出去。 跑到荒郊野外,才发现是中了刘氏的计,几个恶人早就等在那了。 就是那个什么小妾的胞弟。 民女想着大不了一死,又不甘心。 也许是民女运气好,也许是我娘在天有灵。 我们大声呼救,引来了当时的三皇子。 三皇子带着侍卫把民女和民女的丫鬟,救下了。” 皇帝点点头,“英雄救美?没想到老三还会这个!”这微胖的丫头,细看之下挺耐看的。 皇帝点点头,矬子里拔大个老三品质是最好的,还会仗义出手拔刀相助。 如果是老大谢凌西没准就带回去做侍妾了,连天亮都等不了的那种! 老二…准保视而不见! “是的!当晚民女被送回了王家。刘氏再没敢在明面上难为民女。 可是。 她怕民女得皇子另眼相看。 私下里却给民女下了药,让民女不能生育,身体慢慢衰败的药。 民女也是近日才知道的。恳求皇上,允许民女同太子殿下和离。” 王氏不敢说谢凌渊从未碰过他。为何? 因为君心难测,她不敢说!怕对柳眠眠不利。 万一皇帝不想看见自己儿子专宠一个女子呢?为那个女子守身呢! 她…便把所有的过错揽到了自己身上,是自己不孕。 “民女是檐上三寸雪,太子殿下是人间惊鸿客。 太子殿下是皎皎天上月,民女是地上草里霜。 民女…” “行啦!别说了!”就是不想同老三过了,说那么多!皇上揉揉眉心。 皇帝看不上王氏的家世,毫无家世的皇后,会让人诟病。 这下好!王氏不想跟老三过了!当爹的看不上儿媳妇,儿媳妇看不上你儿子… 郁闷不? 单看脸色皇帝挺郁闷的,“传太医。” “嗻。” 不到半炷香的时间,小魏太医就背着药箱匆匆赶来了。 “微臣,参见皇上,参见太子妃娘娘。”魏川柏不敢抬头看,这太子妃的服饰太华贵了,身上的金凤好似活物,要展翅高飞。 魏川柏突然有点眼睛疼。 纪暖都不爱太子,何况他呢?身份的悬殊,让魏川柏心里的火泄掉了。 比当归苦参汤,好用! “给纪氏看看。” 看什么?魏川柏略显无知。 “麻烦小魏太医给民女看看,是不是身中剧毒,无法有孕。”纪暖伸出手。 不得不得暗示暗示这个傻太医。 民女?魏太医柏抬起头,眼里有光了。目光灼灼的看着纪暖。 她自称民女?他没听错吧! 手刚刚搭上,便迫不及待的道。“回皇上,太子妃身中剧毒命不久矣!根本无法成孕。” “再仔细辨认一下!” 不得不说人就是有点贱兮兮的,当他儿媳妇的时候,皇帝看不上纪暖的身份。 人家请求和离又不行,觉得这个丫头还挺好!会赚银子。 妥妥的户部尚书接班人,那奏折除了字不堪入目,偶有错字之外。 内容很好,条理清晰。敢想敢做,魄力比他师兄老柳尚书强。 魏川柏又像模像样的摸了一会儿,纪暖脸都黑了。 他只觉她的呼吸软软的呼在他的脸上,带着草木的香气还有枣糕的香甜。 痒痒甜甜的闯进他的心里。 “呃哼…”纪暖皱着眉,这小太医不会感染风寒了吧?脸怎么越来越红! 别把病气过给我!纪暖眼神嫌弃。 魏川柏依依不舍的松开手。“回皇上,重病,命不久矣!” 重病? 不知道,他说的是纪暖还是自己。 反正单相思也是重病! “哎!”重病?不能让老三背上克妻的名声。 “传朕旨意 王氏王影!呸……不对!纪氏纪暖。”王家只剩纪暖一个人,纪家只剩王影一个人。 皇上这旨意都不知道怎么传。 “圣上!皇贵妃求见!”门外的小内侍通传道。 “宣…” “宣,皇贵妃进殿!” 大圣朝从建国就出了两位皇贵妃,皇帝实在讨厌曹皇后,就大手一挥。 皇贵妃的服饰也是明黄色金凤,比照着凤袍制作的。 皇贵妃在日光的加持下金光闪闪,有些耀眼。 “拜见皇上,皇上万岁万万岁!” 皇帝点点头,皇贵妃穿明黄色就是比曹皇后好看。 “起来吧!找朕有事啊?” “臣妾听闻,娘家侄女来了,特意来看看啊!” 什么娘家侄女? 屋里众人都愣了,德胜公公端着糕点道:“皇贵妃娘娘,来的是太子妃!不是侧妃娘娘!” “纪暖,拜见姑母。” “……”德胜公公脸疼。 第 105章 太子妃,殁 “皇上,王氏王影已死。” 皇帝脸色复杂,一会青一会白。好嘛!这亲娘非得给儿子安上个克妻的名声。 刚暴毙了一个柳青儿,还不够!又暴毙一个王影。 皇上怎么也想不到啊!老三,最大的阻力来自于他娘! 皇帝脸色骤然一变,眉头紧锁。 纪暖这时候,都不敢说话了。 “纪暖,你怎么说!”皇帝厉声道。多少有点威胁…让纪暖自请下台的意思。 皇贵妃从袖里掏出一张纸,“皇上,柳氏纪暖是我大哥大嫂的长女。 这是我娘的信,纪暖已经入族谱了。” 皇贵妃的潜台词是,王影是王影,柳纪暖是柳纪暖。 不服?不服,就跟我老娘谈去!我娘会说话。 舌骂群儒,何止是会说话! 柳纪暖是我们柳家人,什么日后无子的传闻,都不能流出去。 万一日后碰见情投意合的呢! 被无子吓跑了怎么办? 柳家的姑娘不能受委屈,柳家的小子们看天意。 柳家姑娘,皆多福多寿! “我娘说,她可以来面圣。” 皇帝揉揉眉心,“贵妃啊!你今年四十六岁了,不是十六,不要动不动找娘。 马上要当祖母的人了!” “那咋啦?我娘还活着呢!咋就不能找啦!”皇贵妃撒娇道。 皇贵妃在她老爹在世时,还装装世家贵女的样子! 如今是彻底不装了。 “行!只要老三不怨你就行。”皇帝揉揉眉心。 老三!不敢! “皇上,眠眠说公输家人会做鱼竿,什么轴轮的能自动收鱼线的。” “嗯?”还有这好事? “好像还会做船,只不过?”皇贵妃微微一笑,坐在了纪暖身边。 “只不过什么?”皇帝皱眉。 “只不过,不知道国库的银子够不够啊!”皇贵妃拍拍纪暖的小胖手。 纪暖起身跪倒在地,“臣女纪暖,身为大圣人必将报效国家!倾尽全力。” 皇帝手指微曲,轻轻的敲击起来。 一下一下。 像雪山融化一样不急不缓。却如利刃划破喉咙一样让人遍体生寒。 “准!” “德胜,王连城的妻子刘氏,她的娘家不必存在了。 能把刘氏教的如此狠毒,也不是什么好人家。” “是,圣上!奴才即刻去办。”德胜公公躬身道。 纪暖声音哽咽道:“臣女,叩谢皇上隆恩!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下去吧!” “是。”纪暖起身,拿出随身的帕子,把桂花糖蒸栗粉糕和核桃酥倒了进去。 仔细包好,放进了袖子里。 “……”皇上能说什么,果然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德胜让御膳房做些糕点,给柳家小姐带出宫去吃。” 皇贵妃笑意盈盈问道。“去姑母宫里坐坐?可好?” 纪暖点点头,“好,姑母。” …… 皇贵妃宫中。 “民女纪暖,谢皇贵妃娘娘解围。” 皇贵妃嘴角不自觉的的上扬,语气中带着几分调侃。“啊?本宫没给见面礼,姑母都不叫了吗?” “嗯?” “本宫还算是平易近人……吧?可是从前吓到你了? 从前也不能怪我! 姓曹的都有孙子了,我就着急了。催促的有些急了你别怨姑母啊! 凌渊已经同我说了,你知道自己中毒,怕把毒过给他,所以你们一直…没有那什么! 纪暖,真是难为你了。”皇贵妃越说越羞愧,“纪暖,姑母真不知道你在王家受那么多委屈。 你放心,日后咱们是一家人。姑母会好好疼你的。” “皇贵妃,你说一家人?”纪暖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难道?不是说辞!不是权宜之计? 皇贵妃笑着点点头,又转头对掌事姑姑道:“莫雨,快把本宫给侄女准备的礼物拿出来!” 莫雨姑姑很快拿着一个妆笼盒子。 盒子分三层。 皇贵妃拉开第一层,是各式各样的珠钗,是纪暖从未见过的样式。 “我们柳家的姑娘,都有梳妆盒,姑母也给你准备了一只。 先敬罗衫后敬人,打扮的漂漂亮亮的,办事也顺利一些。” 第二层是各式各样的项圈,有金的镶嵌红宝石的、珍珠的还有和田白玉的。 皇贵妃拉开第三层,是手镯,白玉如意纹手镯、碧玉七宝琉璃镯应有尽有。 “你祖母做主开了祠堂,把你的名字,记在大房名下。 你可愿意? 你同柳泽博同岁,却比他大两日。 按照顺序,以后你就是柳府的二姑娘了。在外行走受了委屈就告诉姑母。 你爹娘已经赶往胶州了,在那等着你呢!” “爹娘?”这两个字对纪暖来说,是奢望! “爹娘?”如今不再是两个字,而是能宣之于口的亲人了。 “姑母?”纪暖泪如雨下,眠眠送了她一个家! 和一个温暖的姓氏。 她低下头,肩膀微微耸动,泪水顺着脸颊滑落,每一滴泪都带着心酸和喜悦。 喉咙里藏着的是细小的呜咽声,好像失去母亲的小兽,终于找到了兽群。 皇贵妃轻轻揽住纪暖的肩膀。“对不起,纪暖!姑母不是一个合格的母妃。 姑母没见过这世间的黑暗,没有护住你。 我以后当一个合格的姑母,可好?” 纪暖的身子有一瞬间的僵硬。皇贵妃身上传来的温暖,让纪暖放松下来。 轻轻靠在皇贵妃的肩膀。喃喃自语道:“姑母,我也有姑母了!” 原来有亲人撑腰是这个样子? 纪暖靠在皇贵妃的肩膀,眼泪如春雨一般,一串串滑落。 湿了皇贵妃身上的华服。 皇贵妃最害怕女子哭,无奈道:“好啦!哭两声的啦!本宫的衣服啊! 本宫还没跟,曹皇后炫耀呢! 哎呀呀!” 皇贵妃把纪暖扶正,用袖口擦擦她的眼泪。 满眼心疼,“傻孩子,姑母原不了解你!让你受委屈了。 如今方知你是一个好的。 是凌渊配不上你,你往后会遇见更好的人。 就是遍寻名医,姑母也会把你的毒治好的。遇见好的人就不要错过了。 能娶到我们柳家的姑娘,是他们高攀了。” 纪暖扬起满是泪水的脸,眼里是藏不住的笑意和幸福。 双手叠于胸前,微微俯身,头部低垂,行晚辈对长辈的万礼:“柳纪暖,见过姑母。” …… 三日后,太子妃忽感恶疾,殁。 第106 章 世上再无王影 从此。 世上再无——王氏王影。 只留!被柳家人喜爱的柳纪暖。 “小姐,今日就走吗?”随风有些舍不得。 今日是太子妃王影下葬的日子。 柳纪暖点点头,“走吧!今日不走,便不想走了。” 这里太好了! 难怪眠眠那么暖心。柳纪暖不舍的看着自己的院子。“今日,就走。” 柳纪暖作为柳家大房的二小姐,在柳尚书府住了六天。 大房柳泽博的妻子白氏特意给她布置了院子。 专门属于她柳家二姑娘的院子。院子里的一草一木都合她的心意。 窗沿上的兰花,桃树下的秋千还有院子里的锦鲤池。 柳纪暖摸摸房门,心里万般不舍。 转身,又下定决心。 太子妃王影死了,她不能留在京城中了,京城中许多人认识她的脸。 她不能给眠眠和太子惹麻烦。“咱们去寿康院跟老夫人辞行。” “小姐?随风,咱们要去哪?”香雪身子晃了晃。 她小心翼翼的开口,身子颤抖的厉害。“回温泉庄子吗?” “香雪,咱们去胶州。”柳纪暖眼底透着失望,对香雪的失望。 香雪听见胶州。 猛地眼里蓄满泪水,摇着头道:“小姐,咱们为什么去胶州啊!是柳家要撵咱们走吗? 咱们回城郊的庄子上去吧!不要去胶州了!”去胶州就看不到太子了。 她不想…… 柳纪暖没有话说,她不知道说什么! 随风拽着香雪的手臂,“香雪,你再说什么?去胶州是一开始就定好的。 郭壮士他们已经等在城门口了。没人要撵走咱们,小姐姓柳啊!” 香雪摇着头,低声哭泣道:“姓柳,也不是真正的嫡女,只不过是养女罢了。小姐,你才是太子妃啊! 你明明是太子妃,以后就是皇后。你还没有死,为什么要给你办葬礼。 那是皇后之位,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你怎么舍得抛弃呢? 这是柳家人的阴谋,让你空出太子妃之位,好让自己家的女儿坐上去。 一定是这样的,你信我!”香雪神情癫狂,突然握住柳纪暖的手,“小姐,咱们回太子府。 让他们看看,你还没有死。 让群臣看看!那个棺材里是空的,他们祭奠的只是一件衣服。” 香雪在说什么? 柳纪暖只觉听不懂,她突然也看不懂,这个曾经同她相依为命的丫鬟。 “香雪,我不喜欢,不喜欢那个位置!香雪。 你听我说,咱们去胶州,在那里重新开始!在胶州我给你招婿,让你成亲生子好不好?” 香雪摇摇头。 她觉得纪暖疯了,明明站在了高处,却非要自己走下来。 偏要自己找苦吃。 明明能同柳侧妃一样,衣来伸手,饭来张口。 却偏偏去种地,面朝黄土背朝天的。 风吹日晒的,香雪的手从柳纪暖的手中抽出。 在柳纪暖和随风面前,摊开了自己的手。 手心上有厚厚的老茧,略显苍老。“小姐,你看看我的手,手心中全是老茧。 你看看柳侧妃的丫鬟,秋月秋霜的手,白白嫩嫩的,像是一个小姐的手。 奴婢不想除草,不想种地了!奴婢累了…… 求小姐放奴婢离开吧!奴婢不想离开京城,你不喜欢太子殿下。 奴婢喜欢的。”香雪的唇苍白染上鲜艳的红,眼泪不受控制的夺眶而出。 “看在咱们从小到大的情分上,求小姐把奴婢送到太子殿下身边。 好不好?” “哼…你想当侍妾还是奴婢!”一道苍老带着威严的声音响起。 柳老夫人冷着脸,背着手,威严十足。 穿着一身素色衣裳,头上只戴了一个素色抹额。 这样的风格,不是柳老夫人的风格。 柳老夫人在天气好的时候,会打扮的花枝招展。 老来俏! 柳纪暖微微一愣儿,“祖母?为何穿的如此素净?” 柳老夫人扯扯袖子。 别扭。 唉声叹气道:“今日,你下葬!你婶子非让我这么穿。” 柳纪暖再不管香雪,掠过她,走过去挽住柳老夫人的手臂。 “孙女何德何能,怎可让祖母给孙女穿麻衣?我陪祖母去寿康院换下来!” 老夫人耷拉着眼皮,“你大哥从书院回来了! 你大嫂海氏要生了,你大哥要陪产在家待六个月,祖母劝你赶紧走。 走慢了容易碰见他! 碰见他,你就走不了。 能你磨叽死你。 从二十四孝能讲到女戒和女德!” “………”桃花盛开,夏风徐徐的季节。柳纪暖生生打了一个寒颤。 “祖母,我舍不得你!” 老夫人从袖子里掏出一沓银钱,“要不然?你带祖母一起走吧!” 收买,赤裸裸的收买! 柳老夫人的举动,把柳纪暖吓到了。 腿肚子都软了。 诗书画都绝的柳府,她一个都不会!写字还有错字。 错字不要紧,她还满身铜臭……“祖母,大哥真的这么可怕吗?”不自知的声音里带着颤抖。 柳老夫人煞有其事的点点头,“你大哥,长的是挺可怕的! 你大哥在书院,教的青雀班,人人成绩都是甲等。” 甲等? 柳纪暖有一点后悔,不知道现在改回纪姓,还来不来得及! 她只是一个平平常常,什么都不会的女子。 不!她会算账! 可能她大哥看不上… 柳纪暖松开柳老夫人的胳膊,“祖母,那个郭壮士还在城门口等着孙女呢! 孙女在胶州站稳脚跟,就…就回来看您! 不用送,不用送!孙女自己有马车……” 有几分落荒而逃的架势。 “等等…”柳老夫人从袖口掏出一个香囊。 “这里面的东西不知道还好不好用了,你拿着给祖母探探路。” 探探路? 探探路? 柳纪暖脸都绿了,柳祖母想离家出走?还是跟她? 她会不会死的很难看? “祖母…!”柳纪暖咬着唇,好为难! 柳老夫人摆摆手,“拿着吧!也不知道当初的人,是不是都死绝呼了! 碰见山匪,就拿出来给他们看看! 要是他们不认识,你就赶紧跑!” “……” 柳老夫人一指香雪,厉声道:“这丫鬟,扶我回寿康院!” 第 107章 此门一出柳纪暖 柳纪暖匆匆急行的脚步,多少有些落荒而逃的意思。 柳府家眷都去太子府送“太子妃”王影,最后一程了。 马车的帘子被小胖手挑起,坐在里面的已经不是素衣襦裙的微胖女子。 而是脸色黝黑,眉毛如墨的微胖公子。 “小姐…不!公子。咱们不同侧妃娘娘辞行吗?” 不同! 她怕自己舍不得去胶州。 “走吧!未来还有许多事情要做,才不辜负来这世间一回。” 门口的石狮子越来越远,直到再也看不见。 柳纪暖方依依不舍的放下了车帘子。 随风背过身,偷偷的抹着眼泪。 哭不想离别,也在哭香雪。“公子,你说香雪会不会被…?”打死,发卖? 随风不敢问出口,在他人看来香雪是嫌贫爱富,不舍荣华富贵,心高气傲的丫头。 在随风心里,香雪只是爱上了不该爱上的人。那个人身份又如此的高! 让香雪心里生出妄念。 “不会的,我相信祖母。”在柳纪暖心中,谢凌渊比不过香雪!哪怕谢凌渊是她的救命恩人。 有她爹王连城“珠玉在前”,纪暖对谢凌渊不敢也不会生出丝毫男女之间的情爱。 只是感激,如今他是她的妹夫,又多了一丝亲情。 香雪曾经同她相依为命。 在那个小院子里,三个人一日一日的熬着,一年一年的盼着。 那些主仆情意,都不是假的,说是主仆更似姐妹。 都说患难见真情,那些点点滴滴都是真情。 “她只是想不开,魔障了。那些东西那地位从来都不是我的。 只是太子心善。 不曾亏待咱们三人,才让她生出了妄念。 祖母会让她变回来的,变回那个我们熟悉的香雪。随风,你是如何想的。” 随风垂下头,“夫人去世前交代过,让奴婢陪在小姐身边。 小姐去哪里,奴婢就去哪里!” “随风!咱们一起去看海。看山川大河、看日落西山、看阳关古道。” 马车哒哒哒… 郭魁、南栀和一众兄弟已经策马等在的城门口。 看见柳府的马车,郭魁扬起手。“当家的,我们兄弟在这呢!” 南栀也是一身男装,常年不离身的琵琶,昨夜被她烧了火。 从此以往,她再不是乐妓南栀。不是供达官贵人消遣的玩物儿了,她是柳府的家生子柳南栀。 “南栀参见二小…” 柳纪暖从马车上跳下来,一身干练的男装,脸被涂的黢黑,眉毛也画粗了。 一白遮百丑,一黑毁所有。众人险些没认出来。 “奴才柳南栀,见过二爷。” “小人郭魁见过二爷。”郭魁不愧是后世郭鬼,反应也很快。 带着一众兄弟行礼。“见过柳二爷。” 一众马队护着一辆马车往南前行。 李长歌在北,柳纪暖在南从此两人遥遥望着京城的方向,一个守着边疆的万里雪山。 一个开疆扩土,扫平海上航线。 柳眠眠站在城门上看着马车越走越远,变成星光上的一点。 消失在尘土漫天的官道上,柳眠眠哭的上气不接下气。“呜呜呜呜……祖母说的对,要想富先修路。 灰太大了,我都看不见了呜呜呜……姐姐!” 柳眠眠四五岁的时候,天天盼望着娘给她生姐姐。 可是她娘生完她都40岁了,45岁的时候葵水都枯竭了。 她娘的身体,不能生姐姐了,只能生病和生气。 她又天天盯着大嫂海氏的肚子,让大嫂生姐姐。 海氏在她的期盼下,噗噗噗又一连生出三个大胖小子。 如今!终于有一个姐姐了。 柳眠眠扬起手,挥了挥。 海棠眼眶通红,眼泪不受控制的落下。“小姐,以后打马吊二缺二了。” “……”也不是非要玩不可!柳眠眠谢了。 “奴婢不爱跟文王妃玩!她拆牌乱打。三个六万都能拆了,打六万! 牌技臭的不行。”海棠撇撇嘴。 紫荆面无表情的脸上,罕见的出现一丝笑容。“文王妃在喂小姐牌。” “那她拆八万啊!我夹八万啊!主子多有钱,能看上她那三瓜两枣的?” 多搞笑!打三文钱的马吊,你还喂牌! 一点不尊重海棠。 海棠感觉自己被侮辱了,就她私房钱一千多两。那是什么数字…… 三文钱的马吊能打三十来年。 文王妃看不起谁呢!“小姐,明天咱们打五文钱的。” “出息。”紫荆也憋不住笑。 青峰细语站在紫荆身后,两个人皆在对方的眼里,看见了笑意。 柳眠眠也被海棠逗的噗嗤一笑,擦干脸上的泪。 “走吧!回府…府里的宾客还等着呢! 要想富、先修路、少生孩子多种树,祖母说的对。呸……这灰是真大。” 太子府里。 宾客云集,每个人都满脸悲怆,心里却不见一丝悲伤。 世家大族的夫人小姐,私下里都看不上曹皇后娘家的家世,更何况毫无家世的王影。 只是无人说出来罢了。 县主谢娇捂着嘴同祭酒之女程芳讥讽道:“哎呦!我就说她是个福薄的吧? 看看!这好不容易捡一个太子妃当当,人就没了。 你说是不是柳家干的?” 程芳哪里敢回谢娇县主的话,谢娇身上流着皇家的血,她可没有! 她再不敢瞎说话了!她爹原大皇子一党。 谁能想到——大皇子变西郡王。 她如今也要夹着尾巴做人了。 程芳讪讪开口,“县主,王妃娘娘呢?怎么今日是县主独自前来的?” “出京了。”前几日夜里,急吼吼的就驾着马车走了。 谢娇也一头雾水。 往日她母妃出门,总会告诉她去何处的,还会仔细叮嘱她不要惹祸。 不厌其烦。 此次却很识相,一声不吭的就走了。 程芳看着上香的夫人们,提议道:“咱们去给太子妃上炷香吧?县主。” 谢娇冷哼一声,“哼!你当王氏是谁?让本郡主给她上香,她也配? 要去你自己去?别拉上我!”翻个白眼,谢娇对着身边的丫鬟招招手。 “你去找找沈郡马,看见他,就说本郡主找他,让他过来找我。 真是晦气死了,没有沈祁!本郡主才不会来。” 柳眠眠刚换好素色麻衣,走进门。 就听见谢娇满嘴喷粪。 “郡马?这大圣朝还有姓沈的郡马吗?海棠?” 海棠面露沉思,“小姐,沈骏马是什么新品种的马吗?” 一本正经道:“不知道好不好骑。” 第 108章 康夫人段夫人 “贱人!你敢骂我的沈郎?来人,把这贱婢给我拉出去……乱棍打死。” 仆从面面相觑,无一人敢动。 只因。 这是太子府,不是八王府! 海棠时时刻刻跟在柳眠眠身边,她是见过瑞雪姑娘的。 瑞雪姑娘身姿轻盈,皮肤白皙。谈吐更是客气有礼,见人便露五分笑。 同……这个玩意儿!不一样。 海棠私心里,认为魏瑞雪才是真的郡主。 这谢娇,左看右看没有一点像八王妃的。 指不定从哪个犄角旮旯蹦出来的冒牌货。 “贱人,你骂谁呢?” “骂你呢!”谢娇看着自己带来的奴才,呆呆愣愣的站在原地不动。 气的掐着腰,对着海棠喊道:“骂你呢!就是在骂你。” “哦!懂了。贱人在骂我!”海棠煞有其事点点头。 谢娇一愣儿,反应过来。 这贱婢骂她贱人。 谢娇哪里受过这样的委屈,当即张牙舞爪的冲着海棠冲过去。 就要抓海棠的发髻。 紫荆身影一闪,便站在的海棠面前,一把握住谢娇的手腕。 海棠悄咪咪把匕首又放回袖子里。她毕竟是见过血的丫鬟了,这点小场面。 她都不怕! 一个假县主罢了,还动不动称自己是郡主。 呕! 柳眠眠漂亮的杏仁眼眯起来,有些不怒自威。“娇县主,打狗还要看主人! 你在我太子府。 我姐姐的灵柩前,欺负我们太子府的丫鬟,你胆子可真大啊!” 谢娇双目微红,她想骂柳眠眠。 但是… 不敢! 气势上弱了三分,“你的丫鬟对本郡主出言不逊,你不管她反倒说我!” 柳眠眠厉声道:“如何出言不逊了? 本侧妃怎么听不懂?你说沈骏马…我的丫头问沈骏马是何品种? 她不知,就是出言不逊了。 你在我姐姐的灵堂里,你出言不逊对她不敬!还敢恶人先告状。 来人!带谢娇县主去太子妃灵前磕头认错。 我倒要看看!你的头,太子妃受不受得起。” “是。”青峰细语两人一左一右掐着谢娇的胳膊,按到了蒲团之上。 “柳眠眠,你让她们放开我!我是皇族的郡主,你放开我!”谢娇嘴上不依不饶。 柳眠眠冷了脸。“郡主?还能自封吗? 本侧妃记得,你只是县主。 磕吧!磕到我姐姐满意为止。” 她姐姐? 她姐姐的马车已经跑出去三公里了。 砰砰砰… 一个接一个。 柳眠眠满意一笑,“本侧妃对谢娇县主的处置,众位夫人可有意见?” 众人摇头,直言。“侧妃娘娘,教导小辈!乃是小辈的福气。” 有那刚上完香的小官夫人,看事情不好,悄无声息的走了。 只因谢娇蛮横无理,她的热闹可不好看! 康君梧的娘康夫人也想走,可是想到她儿子成婚时,柳眠眠居然一点贺礼没送。 还夹枪带棒的说了她一顿。 让她气血翻涌。 便忍不住刺道:“这?柳侧妃,娇县主再怎么样说,她也是八王的女儿。 你也太不顾及八王府的脸面了。皇家的县主,你说按地上就按地上了。 真是猖狂。” 怒极口快,说完以后康夫人就后悔了!这柳眠眠没准就是太子妃了。 得罪她干什么! 柳眠眠本就心情不好,如今看见康君梧的娘,心情更不好了。 她静默的看着康夫人,嘴边勾起淡淡的嘲讽:“我当是谁?原来是康夫人,听说你儿媳妇有孕了,真是可喜可贺。 康世子真是百发百中啊!” 康君梧一边一心求死想跟悦薇生死相随,一边毫不耽误的睡女人。 真是让柳眠眠刮目相看。 恶心的要死。 “我儿媳,总比那不下蛋的母…”康夫人捂住嘴。又差点气急说出去。 康夫人觉得这柳侧妃有种本事……气死人不偿命的本事。 “总比那不下蛋的什么?”柳眠眠眸色幽深。 一步一步走近康夫人。“不下蛋的什么?” 康夫人不愧是世家大妇,只一瞬间的慌乱。 便反应过来。 笑意盈盈,屈膝行礼道:“臣妇一时口误,请侧妃娘娘见谅。 太子妃身怀六甲,年纪轻轻无病无灾的,又骤然离世,臣妇心里惋惜又心痛。 铭感五内悲痛万分,人有些悲痛的糊涂了! 请柳侧妃娘娘莫要见怪。” 无病无灾,骤然离世!康夫人意有所指。 就差明说太子妃王氏的死有猫腻,是柳眠眠所为了。 留在灵堂里的夫人们,听见康夫人的话,表情玩味起来。 柳眠眠嗤笑一声,“康夫人,真是好口才好谋算。杀人不用利剑,言语就可化刀刃。 有这样的本事,康夫人果然是康侯爷的贤内助啊! 以后上阵杀敌,还需要什么兵刃啊!有康夫人一人即刻! 人家圣人都是口吐莲花,康夫人是口吐刀叉、剑戟、斧钺、钩叉。” 柳眠眠像学子一样,拱手道:“见过,康圣人。” “你……”康夫人几乎站不稳,这柳侧妃的嘴是淬毒了呀! 七步蛇都没她毒。 这是拐着弯的骂她长舌妇啊! “本宫为太子侧妃,我为君你为臣。口出妄言不敬君, 来人,备马车…… 本侧妃要进宫问问,一个臣子之妇有没有权利恶意诬陷太子侧妃。” 问问? 问一次,倒一个! 谁敢让柳眠眠进宫问问。 康夫人晃了晃,软软的倒在身后奴婢的怀里。 装晕。 “姐姐…姐姐你醒醒啊!”一名身穿青衣的夫人,从人群中跑了过来。 四十岁左右的妇人盈盈下跪。“柳侧妃,臣妇替家姐同您道歉。 姐姐的脾气就是心直口快,请柳侧妃勿怪。” “啪…”柳眠眠伸出手。 “啪…” “段夫人,疼不疼?”柳眠眠甩甩手问道。 段夫人捂着脸,不可置信。 她居然被打了? 段夫人瞬间气红了双眼。“柳侧妃你虽然身为太子侧妃,也不能无故掌掴朝廷命妇。 臣妇要进宫问问皇上,太子侧妃是否可以无故掌掴臣子之妻。” 柳眠眠笑了,“正好,一起吧! 本侧妃也正好问问!臣子之妇是否可以含血喷人,冤枉太子家眷。 康白氏刚才诬陷本侧妃,杀害太子妃。 身怀六甲,无病无疾骤然离世。众夫人都还记得吧?” 柳眠眠勾起唇角,“眠眠请各位长辈给眠眠做个证人。” “是…是我等的荣幸。” “对对对…侧妃莫要客气。” “我等一定给侧妃,作证。” “段夫人同康夫人一向姐妹情深。也嚣张跋扈…我等一定给侧妃娘娘作证。” 段白氏一愣儿,“王姐姐,你怎么这般说我?” 平日里的姐妹情深呢?怎么玩背刺。 王夫人侧过身,只当段白氏口中的王姐姐不是她。 王夫人又不傻! 她相公喝醉酒,在梦话里说:柳侧妃手里握着公输家啊! 现在半个工部都是太子安插进去的人。 想要精良的武器,那是柳侧妃一句话的事。 他相公刚升任京兆府尹,还想干出点成绩,要点武器呢! 在利益面前。 她同段白氏那可有可无的姐妹情,可以不要! 第109 章 太子妃 不知为何!段白氏感觉柳侧妃有些针对她? 她往日也不曾得罪柳家啊!也不曾得罪柳侧妃啊! 段白氏百思不得其解。 她今日可是带着重金来的。 大圣朝开国以来,太子妃仙逝灵堂设置在宫外的,还是头一份。 原来,只需命妇去东宫哭灵即可,没听说有太子府礼官收丧葬金的。 段白氏整整花费了一万两银子啊!没受到礼遇,还挨了两巴掌。 很是委屈,她姐姐康白氏更委屈,康君梧成婚,柳眠眠不曾赐下礼金和礼物。 如今,她还要往外掏银子! 太子府门前的礼官,还会高喊:“吏部侍郎一千两,工部郎中沈家十两。柳尚书府一万两。” 听着礼官的高喊,康白氏觉得自己准备的两千两银子,好似拿不出手。 把礼金加到了五千两银子,肉疼! 还被柳侧妃夹枪带棒的又骂一顿。 此时。 门外礼官高声道:“天使来迎太子妃灵柩,众人回避。” 大圣朝皇家之人仙逝,自有守着皇陵的人来接灵柩。这些人统一叫天使。 天家的使臣。 德胜公公带着天使来到正院,也是一愣儿!谢娇县主哐哐磕头。 工部尚书的夫人捂着脸哭,康侯爷的夫人直接晕了! “哎!众夫人节哀顺变,太子妃仙逝,真是举国哀痛啊!”德胜公公拿出帕子,像模像样地擦擦,满是皱纹的眼角。 “……” 柳眠眠也拿出帕子,像模像样的擦擦眼泪,“康夫人感念太子妃年少仙逝,铭感五内悲痛欲绝晕倒了。” 众夫人一听柳眠眠的说辞,都拿出帕子,擦眼泪。 “是是是…康夫人就是太过悲伤了。” “对对对。” 康白氏幽幽转醒,被她妹妹段白氏搀扶起来。 康君梧她娘,康白氏刚想说话,就被段白氏掐了一下。 柳眠眠无端打了一个冷颤,回望过去发现康白氏正偷看她,眼里幽深莫测。 触及到柳眠眠的视线,康白氏垂下眼帘,掩盖住了眼底的情绪。 “劳烦德胜公公,劳烦天使。”柳眠眠转过头道。 天使皆是男子,相传还都是生辰八字属阳的男子。 镇守着大圣朝的皇陵。 为首的天使有三十多岁,容貌普通,属于扔人群中都找不出来的那种长相。 他双手握成拳,交叉于胸口,身子微微向前倾斜。 “柳侧妃,天使在给您行礼。” 柳眠眠赶紧屈膝回礼。 德胜公公用手比划着,那天使点点头。 “吉时已到,起灵……”德胜公公高声道。 装有纪暖衣服的棺材被天使们缓缓抬出太子府。 里面装着一套太子妃华服。那套,纪暖只穿过一次的华服。 展翅欲飞的金凤藏于灵柩,也飞向远方。 太子府里哭声一片,柳眠眠拿出帕子擦擦不存在的眼泪。 康白氏注视着柳眠眠的一举一动,“柳侧妃,你为何不哭?” 柳眠眠放下帕子,“哀莫大于心死,极度悲伤是哭不出来的!康夫人没听说过吗? 那还真是,白活这么大年纪了。” 康白氏气憋在胸口出不来,她压制着内心愤怒的情绪。 压低声音道:“柳侧妃,我儿子已经娶妻生子了。请柳侧妃大度一些,不要抓着往事不放了。 我们康家一向中立,我儿君梧还曾救过太子,柳侧妃如此不给我脸面。 就不怕康家另投明主吗?” “什么?你们康家要背主?另投他………人?”柳眠眠惊呼一声,后退一步。 “你…”康白氏咬着后槽牙,“柳侧妃说笑了,我们康家世代忠君爱国。” “哦?哦!”柳眠眠哀叹一声,“姐姐骤然离世,我太过悲痛了!没听清康夫人刚才说什么! 劳烦,康夫人再说一遍!” 康白氏气的嘴唇颤抖,“臣妇,告退。” “柳侧妃节哀,臣妇告退。” “臣妇,告退。” “臣妇,告退。” 太子府的命妇们皆告辞了!只留下灵堂里磕头的谢娇。 谢娇像被去了半条命一样。她带的丫鬟婆子都瑟瑟发抖,站在角落里。 “你们,送谢娇县主回府吧!想必她的心意,姐姐已经收到了。” 远在千里之外,马车上的柳纪暖—“阿嚏…”揉揉鼻子,骄傲道:“我妹妹想我了!” 谢娇磕的眼冒金星,想放句狠话,“你…”就华丽丽的晕倒了。 细语手搭在她的脉上,低声道:“主子,她好似有身孕了!月份尚浅,只有月余。” “喜讯啊!”柳眠眠的心情突然变好了。 拍拍手道:“把她好好送回八王府,我要进宫给她请一道赐婚的圣旨。 本侧妃真是人美心善啊!” …… “你们两个就是胡闹,柳眠眠人小不懂事,你也不懂事吗?谢凌渊… 给假死之人办葬礼,收丧葬的礼金。 你俩怎么想的出来的!丢不丢人……”皇帝骂累了喝口水。 皇家跟臣子硬要份子钱,皇帝觉得自己活太久了! 这种稀奇的事,都能碰见了! 小内侍匆匆来报:“皇上,太子侧妃求见?太子侧妃说,给皇上送今日的礼金来了! 一共十二万八千五百一十两。” “……”礼金?十二万两?这帮臣子是真有钱啊!都给他…? 皇帝喝口水,“什么太子侧妃,那是太子妃。” 嘴角压都压不住,“宣,太子妃。” “是。”小太监垂头躬身出门。 谢凌渊一捂眼睛,没眼看!问道:“爹…皇家的脸面呢?” “滚!你个小兔崽子!你最好把嘴闭上。 别破坏我们父女之间的感情。小心老子弄死你。” 谢凌渊退后一步,找到一个相对安全的位置。“爹,你把皇位传给二哥吧!寅时就要起床,卯时就要上朝。 哎……再这么下去,你姑娘可就有意见了!” 不——柳眠眠没有! 第110 章 赐婚圣旨 “闭嘴,你个小王八犊子!”皇帝气急眼了。 骂出了不一样的,不再是小兔崽子。 终于把他自己,也骂进去了。 骂的谢凌渊头上一片绿油油! 让老二上?让世人都知道大圣朝的皇帝是个搅屎棍吗? 那是上朝吗?那是…选妃。 皇帝的脸绿的发慌。 气氛有些微妙。 柳眠眠好似没看见,盈盈下跪行礼,“参见父皇,父皇万福金安。” 皇帝瞬间笑眯眯道:“眠眠,快起来,地上凉!” “父皇…我才是您的亲儿子啊!”谢凌渊捂脸失笑。 皇帝视而不见。 柳眠眠盈盈起身,从袖子里掏出十万余两银子,放到龙桌之上。“父皇,这是今天的收成。” 听听!这话多好听。 皇帝笑出了一脸褶子,养儿子有什么用,儿子能给他银钱用吗? 修建陵墓、护城河、江南水患、西南的虫灾、贪官污吏哪一样不花银子。 世人都说当皇帝好,皇帝却是羡慕秦楼。 世家子弟不用为生计发愁,又是长子嫡孙,没有兄弟反目的戏码。 饱读诗书、学富五车温润如玉。 不需位高权重,也可安然度日。 可惜他不是……他不挣就得死。 他年幼时生母早逝无人庇护、少年时被妖妇设计娶了曹氏。中年时杀光了一众兄弟。 老年迎来这么些不孝子,还是三。 “眠眠,这银子你留着自己用吧!”皇帝就是客气客气。 柳眠眠面露心疼,“父皇,你脸上都起皮了!父皇你批阅奏折太辛苦了。” 脸上起皮了!太辛苦了!皇帝愣神了……他上一次听说这两句话还是五十年前。 那时候他母妃还活着,只有他母妃关心他学业累不累。 辛不辛苦。 还是生姑娘好啊!姑娘是贴心。 皇帝掐指一算,现在生也来不及了,没等着姑娘长大,贴心呢! 他没准就被天使接走,埋皇陵里了。 就听柳眠眠又道:“父皇,眠眠想用这些银子,在京城附近多种一些树木。 祖母说树木可以挡风沙,让周围变得湿润。 这样京城就不会有黄沙的天气了,父皇的脸也不会起皮了。”柳眠眠的杏仁眼眨呀眨! 皇帝失笑,这丫头在这等着他呢?“今日,去送纪暖了?” “是,只远远的看着。风沙太大,尘土漫天就看不见了。 京郊的路委实不好。”柳眠眠撒娇道。 皇帝能不知道吗?可是修路要银子啊!他登基为帝的那天,国库里只有一百万两银子。 还没襄王天宫里的银子多呢!不抢皇位被兄弟杀,抢到皇位累死累活。 世人都想当皇帝,皇帝觉得自己活的不如秦楼。 “行吗?父皇?”柳眠眠眼睛眨呀眨,有些活泼可爱。 侄女像姑。 皇帝点点头,“你同你姑姑年轻时有几分相像。性子比她那时活泼一些。 你姑姑年轻时性子像你祖父,这些年愈发像你祖母了。 你……这样就很好。 那时候朕的母妃刚死,你祖母进宫来哭丧。 跟朕说人生在世不过三万天,乐呵一天是一天。 让朕看开些。 当时朕只觉得她粗鄙无知,如今想来…却是如此啊!” “谢父皇。”柳眠眠眼中灵光一闪,又把银子揣了回去。 嘿嘿。 看着柳眠眠的笑脸,皇帝有一瞬间的恍惚,要是他有一个女儿,是不是也如柳眠眠一般娇俏可爱贴心又暖心。 想他不能想,做他不能做的事。 办葬礼,掏大臣的钱袋子,修路! 真的是……干的漂亮! “传朕旨意。 柳氏嫡女,配德元良,恭顺温婉。 自幼秉承家教,孝敬父母、和睦亲族。柔顺表质,幽闲成性,正位储闱,是惟朝典。可立皇太子妃,所司备礼册命。主者施行。” “……?”柳眠眠刚想说她还得给他姐姐守孝呢! 后来一想,她姐姐又没死!是新生… 守什么孝! 喜滋滋的跪地,“儿媳谢父皇恩典。” 皇帝看着跪在地上的小人,慈爱的一笑。“回去吧!好好歇歇,给朕生个孙女。” “………” 谢凌渊幽幽开口,有几分怨怼。“生不了,儿臣寅时就要出门,卯时就要上朝。” 皇帝看了一眼不孝子,“你不会住到宫里来吗?” 谢凌渊嘴角抽抽,当他傻?住宫里一天累十二个时辰… 上朝、批奏折!批奏折…上朝! “父皇,谢娇有孕了?” 吵得不可开交的父子愣住。“谁有孕了。” “谢娇…” 皇帝心里只飘过几个字,——果然如此! 姓谢的果然没有好人,如此丢脸。 “传朕旨意…”一天两圣旨,皇帝从嘻嘻变成了不嘻嘻。 “谢娇赐婚给工部郎中…跟她订婚的叫什么名字?谁家的…?” 小内侍道:“回皇上,是工部郎中沈祁沈大人。” “沈…?”皇上蹙眉深思,沈啥来着? 不能怪他,官员太多!四品以下的官员,他真是记不住啊! “回皇上,是去年的状元郎沈大人,原在翰林院任职,后来被调任到了工部,任郎中一职。” 大圣朝的状元,都会在翰林院任职——翰林院编修。 如无意外,都是三年期满,再晋升或者外放。 “朕想起来了!老大举荐的人,有些才能…人品堪忧! 真真是……奴才随主。” 小内侍默默退到角落里,不敢接话。皇帝敢说西郡王人品堪忧,他可不敢。 皇帝冷着脸,“给他俩赐婚。”省的两人祸害别人。 谢娇什么德行,皇帝一清二楚。“谢娇和沈祁,也算是天赐良缘,郎才女貌。 让张栋过来,亲自给他俩写赐婚圣旨。”皇帝想了想,改口道:“让秦楼过来,给他俩写赐婚圣旨。” 不过片刻。 秦楼匆匆赶来,带着不易察觉的血腥味。 “臣,秦楼参见皇上。” “参见太子殿下。” “参见…”秦楼恰到好处的停顿。 “太子妃。”皇帝补充道。 “参见太子妃娘娘。” “起来吧!”看见秦楼,皇帝的心情很不错。 一会儿,让谢凌渊批阅奏折,他还能和秦楼下一盘棋。 “秦爱卿,朕要给谢娇同沈祁赐婚。 张栋正在编录大圣朝法典,很是忙碌。只有劳烦秦爱卿了。” 秦楼心领神会,“请皇上赐笔墨。”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今有状元沈祁,丰姿绰约、聪慧灵秀。 王八府谢娇,行事不拘小节,乃有魏晋之风。 朕念其男才女貌,天作之合,特赐二人成婚,择良辰吉日,完婚大礼。 望二人婚后夫妻恩爱,相濡以沫,举案齐眉,白头偕老。 皇帝拿着秦楼起草的圣旨,连连点头。“还是…秦楼颇得朕心。” 丰姿绰约,聪慧灵秀皆是形容女子的,都被秦楼形容沈祁了!——暗示着沈祁以色示人。 哈哈! 行事不拘小节,没成婚都有孕了,真真是不拘小节。 呵呵! 般配… 第111 章 夜莺 康府。 “夫人,老爷在阮姨娘院子里。老爷说不让任何人打扰。” 小丫鬟垂着头,眼睛看着自己的脚尖,有些小心翼翼。 康白氏一拍桌子。“我今日受了如此大的委屈,他不给我撑腰就算了,还说我打扰他? 你再去请!” “是,夫人。” 屋里的几个大丫鬟噤若寒蝉不敢发出一点声音。 尤其是康夫人的贴身丫鬟珍珠,今日夫人的丑态,都被她看见了。 她不敢出声,怕夫人想起她。 “珍珠。” “夫人,奴婢在。” “你抬起头来。” 珍珠缓缓抬起头,一双杏仁眼里水光莹莹,她都要哭了。 康夫人看见珍珠的杏仁眼,脸色冷的吓人。“贱人,跪下。” 砰的一声,珍珠跪倒在地。 珍珠的一双杏仁眼同柳眠眠的有一分相似。 往日,康氏看着她娇俏可爱,今日不同往日。 “二门的冯管事相中你了,想娶你回去给他儿子为妻。 我瞧着冯管事的儿子也是个憨厚的。” 憨厚!特别的憨厚… 憨厚的都傻了,就是一个傻子,说什么给儿子娶妻实则是冯管事自己想用。 康夫人轻轻瞟一眼,“怎么不愿意?” 愿意? 正常人怎么会愿意! 珍珠不明白,她在夫人身边伺候这么多年,夫人为何如此狠心。 满脸泪痕。“谢夫人,恩典。” “行啦!你回去好好备嫁吧!就不用在我身边伺候了。”康夫人满脸不耐,从荷包里拿出五两银子。 “你在我身边伺候一场,这个给你做嫁妆。” 五两不是五十两。 府里一等丫头出嫁,有个不成文的规定,主子会补贴五十两到两百两银子。 五两银子。 珍珠手里握着五两浑浑噩噩的的走了出去。 屋子里更安静了,连呼吸声都不可闻。 剩下的三个丫头,人人自危,低垂着头。 不多时。 传话的小丫头垂着头进来。“夫人,老爷说他睡了!有事明日再说。” “啪。”桌上的茶杯被打翻。“贱人,都是贱人! 这天还亮着,他就睡,白日宣淫吗?”康夫人气鼓鼓的坐了一会儿。 又道:“你去把世子给我叫来。” “是,夫人。”小丫头又跑了出去。 没一会儿,又战战兢兢的进门。“启禀夫人,世子去京郊大营了。” 康夫人了冷着一张脸,厉声道:“去京郊大营?” “世子夫人说,世子公务繁忙去京郊大营里住了。”小丫鬟声若蚊蝇。 康夫人腾的一下站起来,“住京郊大营了?” 略带嘲讽道:“果然是商女,一点用都没有!自己相公都笼络不住。 如果是悦薇。呸…呸…呸…我怎么又说起那个短命鬼。” 康夫人不想承认,她后悔了! 如果悦薇还在,是康家的世子夫人,她如今便会是太子府的座上宾。 柳眠眠怎么会羞辱她,笑脸相迎还不及。 她一面后悔又一面觉得自己无错。 自古还有娥皇女英,他的儿子娶个贵妾怎么了? “都是李悦薇那丫头不知好歹,死了也是活该!” ……… 明月居里。 “扑通。”“扑通。”两声。 院子里拳脚相加,四个人打的不可开交。 “表哥,仇久的武功这么不行吗?打这么半天制不住一个小贼吗?” 海棠手握白萝卜,趴在窗上。“小姐,这青峰和细语好像也不行,太虚了! 还不如我和紫荆姐姐呢!” “把你…去掉!”柳眠眠摇摇头。 “我咋啦?我…”海棠把白萝卜叼在嘴里,从袖子里拿出一把匕首。 谢凌渊看见海棠拿出的匕首,眼神一亮,嘴角升起一抹玩味的笑! 柳眠眠面露嫌弃,“这不是,仇久的匕首吗?你用它切白萝卜? 有王霜儿的血味?萝卜更好吃?” “呜呜呜…”海棠无口莫辩,拔出匕首扔了出去。 ——仇久,接刀。 切磋的四人同时闪身。 黑衣人单膝跪倒在地,“小人夜莺,见过家主。” 谢凌渊嗯了一声,“进来吧!海棠上茶。” 院里的夜莺,纹丝不动仍旧跪着。 他分的清谁是主子,谁是主夫。 谢凌渊吃瘪,柳眠眠失笑。“进来吧?可是公输恒让你来的。” 一身黑的夜莺,脱掉了身上如同蝙蝠翅膀一样的装备。 是一个清瘦的少年,皮肤略白。 夜莺从身上拿出一封信,“主母让小人过来的。主母想问问家主,她的软肋甲呢? 家主,这是主母的信。” 柳眠眠杏仁眼里全是震惊,李长歌啊!你……都用上空中飞人了! 柳眠眠突然很想,拜见一下段长生。 上一世,她从来不曾听说,世上有个段长生还有公输家! 果然上一世的自己,活的太狭隘,太孤陋寡闻了。 海棠嘴里叼着白萝卜,面露沉思,越看这少年越眼熟。 柳眠眠打开信件,仔细阅读起来。 “海棠,去给夜莺拿着点心。”谢凌渊又对夜莺道:“坐吧! 少年,我这家主之夫!平易近人,你不必拘束。” 夜莺抱拳,舔舔唇道:“多谢太子殿下好意,夜莺每日吃食是定量的,不可多食。 一但超重,便飞不起来了。” 海棠吐掉嘴里的大白萝卜,放在桌子上。“荷叶糕,今日正好有!是用荷叶做的,吃完不胖!我去给你拿。”。 不胖?少年眼睛瞬间亮了起来,嘴角翘起。“多谢姐姐…” “不谢。”都是自家人。 海棠蹦蹦跳跳出了明月居。 柳眠眠看完信,表情很微妙,“两页纸,她跟我要吃的。 我以为这是信,结果是菜谱。” 柳眠眠把信递给谢凌渊,“表哥,你看看!密信是不是要经过特殊处理。 字,才能显现出来。” “嗯。”谢凌渊拿起信交给了青峰。 青峰不知从哪里变出五六个瓶子。用里面的液体洒在信纸上。 等待片刻。 无一丝改变… 青峰握着烧出洞的信纸,“主子,就是菜谱。” “………” “荷叶糕。”海棠动作很快,明月居的小厨房也不远。 一颗一颗青色的晶莹剔透的小糕点,放在青花白底的盘子里。 格外的好看。 “咕咚…”“我可以吃吗?家主?”夜莺眼睛锃亮。 “可以,吃吧!” 一小口,一小口!夜莺吃的仔细。 又无比珍惜。 海棠指着夜莺道:“我!我知道你是谁了?你是朱雀街的那个小乞丐。” “啊?”夜莺小少年的糕点掉了。 第 112章 珍珠投井 夜莺略显尴尬,“小主子,让我们看护着点柳家主。我们平日里就扮成乞丐,蹲在王府附近。 没…没想到被认出来了。”夜莺挠挠头,傻笑道。 “那你不在王府门口,为何去朱雀街啊?”海棠面露不解。 “跟踪沈大人去的,他在王府门口转了几日了,有些可疑。 小人就跟着去看看。 说来这个沈大人也奇怪,无事就爱去朱雀街转悠。” 别人不解。 柳眠眠确是知道的。恐怕沈祁是在怀念朱雀街上的沈府。 上一世的“他的沈府。” 海棠看夜莺吃完荷叶糕,突然道:“夜莺,你给我飞一个看看。” 夜莺摇摇头,“海棠姐姐,平地上飞不起来。 要在高处一跃而下,才能飞起来。” 海棠略显失望,“我还以为站在院子里就能飞起来呢!” “本来小主子是在钻研了,可是…突然病重了!就停下了。” 夜莺是被老家主公输恒捡回去的。 谷里只有一个老主子和一个小主子。 如今,又多了柳家主和李主母。 夜莺还没见过李主母,只是听说,李主母和柳家主是姐妹。 感情好到穿一条裙子。 他们小主子那身子,有一天没一天的。 猫一天儿,狗一天的! 不是在病着,就是在病着。 小主子让护着的人,夜莺一点不敢含糊。 生怕一个没护好,把小主子气死! 那公输家就灭门了,小主子一死,老主子也得咽气。——灭门。 想到这!夜莺满脸忧愁。 谢凌渊突然开口道:“公输长生?为何又叫段长生,他同工部尚书是什么关系?” 夜莺摇头,“小人不知,家主的事不是我们能打听的。” 谢凌渊目光深沉,“是不知道?还是不能说?” 李长歌,在他的印象中不是贪口腹之欲的人。 一封菜谱一样的信件,是试探,是对他的不信任。 谢凌渊叹口气,——我X你祖宗的康君梧。你背信弃义把我连坐了。 重病? 不管什么长生,如今他好像长生不了。 “紫荆,把库房里的人参拿出来,还有牛黄。”柳眠眠吩咐道。 “海棠,把软肋甲拿来。” 紫荆很快捧着两个盒子进来。“小姐。” “小姐…给你。” 柳眠眠笑道:“麻烦夜莺,把这几样东西给长歌和公输家主送去。 就说……是妹妹的一点心意。” 盒子打开,婴儿手腕粗细的人参,拳头般大小的牛黄。还有两件银光闪闪的软肋甲。 吓得夜莺一愣一愣的。 公输家很有银子,可是名贵的药材却是缺的,这些可遇不可求的东西。 都藏在世家大族里。 公输家的存药都被公输长生吃的差不多了,再缺的也不好买了。 有价无药。 也很是头疼。 “砰砰砰…”夜莺磕了三个头。“小人替老家主多谢柳家主。” 柳眠眠失笑,这孩子真是太实诚了,头都磕肿了。 “夜莺……日后称呼我太子妃就可,我同太子殿下是一体的。” “是,太子妃殿下。” 谢凌渊眉眼弯弯,嘴角翘起。呲个大牙对着仇久挑挑眉。 仇久看不惯他的蠢样,转过了头。 拿起桌子上的白萝卜啃了起来。 夜莺捧着三个盒子,呆呆愣愣的从太子府大门走了出去。 左拐右拐走到了一个巷子。在墙上摸索下,人便消失在原地了。 次日一早。 天刚蒙蒙亮,谢凌渊披着太子的朝服从明月居里跑出来。 谢凌渊红光满面,双目含春,脚步发虚。 仇久嘴里叼着一根草,坐在马车上。“啧啧啧……” 谢凌渊两步并做一步跳上马车,“赶紧的,一会儿又要挨骂了!” “驾~~” 仇久贱兮兮道:“太子殿下,您为何不骑马?还能快一些。 哦?原来是朝服没穿好。” 仇久没听见谢凌渊的反击,他转过身一掀帘子。 谢凌渊身上的腰带都没有系上,歪坐着呼呼大睡。 头上的金冠东倒西歪。 “呵……真行!驾…”哎!有点羡慕是怎么回事啊! …… 康府。 一声声刺耳的尖叫! 康伯爷从阮姨娘的床榻上被尖叫吵醒。 满脸不悦,“是谁,在外喧哗。” 阮姨娘娇滴滴道:“老爷,是夫人院子里。 听说是夫人身边的大丫鬟珍珠跳井了。 今早小丫头打水,吓破了胆。” “珍珠?”康伯爷皱着眉。“她好端端的跳什么井,晦气。” 阮姨娘眼里闪过一丝讥讽,看看!这就是男人… 一条人命的逝去,他心里只是晦气二字。 这康府…在人前光鲜亮丽。 在人后肮脏龌龊,腐败如蛆。阮姨娘垂目,掩饰着眼底的情绪。 娇娇柔柔道:“老爷,您去正院看看吧!夫人一定吓坏了!” 康伯爷坐起身,面露嫌弃。“她吓坏? 哼…她可吓不坏!蛇蝎毒妇说的就是她白氏。 她手上的人命可不止一条。” 阮姨娘一声不吭,蹲在地上给康伯爷穿上靴子。 撒娇道:“老爷真会开玩笑,奴家觉得夫人,是最和善不过的人了。” 康伯爷好像听见了什么笑话,不屑的冷声哼笑:“呵呵…她和她那个妹子,满手鲜血。” 第113 章 英雄踹美 宫门口停着两辆马车。 谢凌渊下了马车就一路狂奔,必要时轻功都用上了。 跑两步滑行三步。 宫里的内侍们都见怪不怪了,嗖的一下!别惊慌…那是太子殿下。 “哎…太子…”殿下两个字还卡在康伯爷的嗓子眼里。眼前哪里还有太子的踪影。 他掐着时辰,想同太子偶遇聊一聊。没成想太子的脚如此好使。 年过半百的康伯爷有心无力,追不上! 腰肌酸软,腿脚无力! 只能哀叹一声,他算准了时辰,没算准自己的体力。 已经开朝。 康伯爷此时进去也不是,不进也不是。 有点难。“回府。” … “夫人,老爷回来了。” 康白氏斜斜的靠在榻上,任由小丫头给她按着脑袋。 看见康伯爷进门,康夫人坐起身,亲自倒杯水。一脸谄媚道:“老爷,今个不是上朝,回来的这么早?可是饿了? 珍珠,摆饭。” 屋里的大丫鬟都低垂着头,哪里还有什么珍珠,珍珠都泡浮囊儿了。 “哼…” 康夫人马上改口:“琥珀,快去摆饭。” 又马上解释道:“珍珠那丫头也是个没有福气的!昨天半夜打水,掉井里了。” “你叫我来?所为何事。”康伯爷满脸不耐。 “老爷,蕊儿也长大了。” “你什么意思?还想让康君梧娶平妻不成?” 康夫人翻个白眼,你倒是想的美!让我白家嫡女当平妻。 我是想啊!这太子妃仙逝留下太子孤零零一人。 府中现在只有一个侧妃操持。也不像个样子! 蕊儿的身份当个太子妃也使得。” 康伯爷脑袋木了下,随即转身看着康白氏。 原来只觉她伪善,如今看来还冒傻气! “你当柳家嫡女也死了吗?有她在,轮得到你白家人。” 康夫人面露沉思,“蕊儿,当侧妃也成。 老爷,柳氏升为太子妃,太子府上还有两个侧妃的位置。 你看,蕊儿和康慈如何?” 康慈是康伯爷兄弟的嫡女,今年刚满十五岁,也是娇嫩如花般的年纪。 “她爹没的早,她娘又不顶事,我这个当婶娘的,理应为她谋划。 你说呢?老爷…?” 康伯爷并不是长情的,又爱玩英雄救美的桥段。 以己度人。 “以身相许就很好,夫人你看着安排吧! 男人都是想当英雄的,让康慈柔顺一些,楚楚可怜一些。 必要时……,你懂吧?” 懂?怎么不懂! 康夫人面上带着笑,眼里全是冷意。她怎么会不懂,就如康伯爷后院的女人一样! 就如康君梧的贵妾陈媛儿一样! 英雄救美,肌肤相亲嘛! 哼… 她不但懂,还深受其害。吃过早膳,康夫人急不可耐的去了康慈的院子。 … 喧闹的街上。 “糖葫芦,酸酸甜甜的糖葫芦。三文钱一个十文钱三个的糖葫芦。” “脆饼,脆饼,不脆不要钱五文钱一个。” “香梨嘞!水嫩多汁的香梨嘞!” “客官!晚上来找奴家玩啊!” “楼上客房两位。” 突然只听一声尖叫,“啊……” “惊马了,前面有人惊马了!” “啊!救命啊!” 康君梧推开天香楼三楼的窗子,正好看见楼下慌乱的人群。 和一匹发疯的野马。“太子殿下,惊马了。” 谢凌渊从三楼的窗子一跃而下,跳到二楼的棚子上做了缓冲,稳稳当当落到了地上。 康君梧和仇久紧随其后。 三人冲着惊慌的人群冲了过去。 一匹黑色的骏马,鼻喷热气,蹄声如雷,发了疯似的向人群中冲撞而去。 “让开,快上开!” “快让开。” “我的孩子啊!” “我的香梨……” “炊饼,我的炊饼!你们别踩啊!” “救命啊!不要推我。”一名大肚婆捂着肚子。康君梧冲着大肚婆飞奔过去。 仇久高喊,“殿下,这匹疯马归我!” 仇久如同猎豹般一个健步跃出,踏上旁边的豆腐摊子,一个借力,跃上了马背。 稳稳的落在了马背上,一伸手抓一把鬃毛。 带着马身上独有的气味。“呕!我艹,没有马绳。骑马不拴绳…” 疯马冲着手拿糖葫芦的孩子,冲了过去。 仇久夹紧马肚,“吁…”停下。 “太子,孩子!” 谢凌渊咬紧牙一个掠身,跑在马前面,抱着孩子向右侧滚去。 起身。 头上的金冠东倒西歪,灰头土脸。 不顾脸上的擦伤,把孩子从头到尾看一遍。“没事吧?孩子。” 怀里的孩子呆呆的举起全是土的糖葫芦,递给谢凌渊。“叔叔吃…” “虎子,娘的虎子。”人群中冲出一名满脸泪痕的妇人。 “娘,娘我在这呢!叔叔救了我!” 一个看头看见谢凌渊头上的金冠。高喊道:“傻孩子,这是太子啊!” “我们大圣朝的太子啊!救一个老百姓啊!呜呜呜…” “真的是太子。” “太子千岁啊!” 马背上的仇久大喊。“啊!啊!啊!又要撞人了!谢凌渊你在哪? 康君梧,你死哪去了?艹你爷爷的。” 谢凌渊听见声音,把虎子推到他娘的怀里,向前飞奔而去。 他身后跪倒一片。 ——这是爱民如子的太子啊! … 街道中央站着一位身穿鹅黄色衣衫的妙龄女子。 如同吓傻了一般,咬着唇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五米。 四米。 仇久使劲拽着疯马的鬃毛,用力夹着马肚,试图让它改变方向。 无奈只能拿出匕首,一刀插进马脖子上,使劲按着匕首。 它没命,就停下来了。 “快跑啊!你个傻XX”这要是海棠,早就跑没影了。 “太子…” “康君梧…” 康君梧刚安顿好孕妇,遥遥的一望,眉头蹙起。“堂妹…” 随即高声对谢凌渊喊道:“太子殿下,拜托了!这是我家堂妹。 是我叔叔唯一的孩子,请太子救救她。” 谢凌渊面色凝重,摆摆手。——放心。 身着鹅黄色衣裳的女子,看着谢凌渊冲着她飞奔而去,脸上升起一抹红云。 手中的帕子被她撕扯着。 她满面娇羞,想伸出双手。 他伸出长腿。 “砰…” “啊……” 鹅黄色衣裳的女子被踹飞两米,跌落到人群。 谢凌渊是有武艺在身的,既不会踢出内伤,也不会多疼痛。 跌倒人群的女子突然大喊,“啊!谁摸我!太子殿下救我。” “救我…我是康伯府的康慈啊!” “太子殿下,我叫叫康慈。” 仇久忍不住爆粗口。“我艹。” “砰,”马瘫倒在地。 第 114章 仇久你说的都对 康君梧伸手拽出,跌进人群中的康慈。 康慈头上的头面钗子已经七零八落,略显狼狈。 “多谢太子殿下出手相救。”康君梧拱手道。 “康慈,谢人啊!” 康慈眼眶微红,弱柳扶风的走到谢凌渊面前。“小女,康慈多谢太子殿下,太子殿下大恩大德。 小女无以回报。”说着话,康慈身影一歪。 谢凌渊突然以迅而不及之势,往仇久身后一闪。 仇久抬起脚,一个侧踢。 “哎呀!”康慈华丽丽倒在马头上。 马还没有死透,瞪大双眼舌头歪向一边,恶狠狠看着康慈,要挣扎着起身。 “啊!太子殿下救我…”康慈跳起,寻找着太子殿下的身影。 仇久把玩着那把带血的匕首,站在谢凌渊身前。 带着玩儿味的语气,“这康家,何时做起了狗皮膏药的生意?” 谢凌渊似笑非笑看着康慈,一个闪身一把拽下康慈腰间的荷包。 荷包扔在马身边,还剩一口气的疯马,前脚蹬地要挣扎着站起来。 “康家真是好谋算,今日康世子请本宫来天香楼用膳,恐怕所图非浅啊!” 仇久用地上的糖葫芦挑起荷包。 离远闻了闻,荷包里散发着阵阵的香气,香气中夹杂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骚味。 一脸坏笑,“呵!主子,你猜这是什么药? 这是给马配种的药,能刺激…你懂的。” 不!谢凌渊不想懂。 仇久这个修炼童子功的高手,懂的还挺多! 谢凌渊脸色很臭。 这狗皮膏药想睡他? “康世子,不给本宫一个解释吗?”谢凌渊捂着鼻子。 康君梧整个人都木了,他是真的不知道。“太子殿下,微臣真的不知。” “他们在说啥啊?”人群中卖炊饼的拉拉旁边卖香梨的。 “那个女的,想引诱太子殿下。” “哎呀呀!听说还是康伯府的姑娘嘞!” “呸…不要脸!” “你们听说了吗?太子妃要给咱们修路嘞。”天香楼的小伙计挤进人群,喊道。 修路? 还有这好事? “这女人,想当太子妃?” “呸…不要脸!” “什么太子妃?太子妃不是死了吗?”康慈茫然的看着众人。“太子妃是谁?” “是俺们柳尚书嫡女,你不知道啊?”小伙计换个地方,喊道。 “对对。” “柳尚书是好人啊!” 要说不说!柳尚书人缘在民间也不错。 柳尚书府,逢年过节、遇灾遇难的时候都在门口施粥,赠饭的。 从柳老夫人那会儿,就施粥送药。 一晃儿都坚持五六十年了。 百姓也不瞎,都看得见。 “我们小姐被封为太子妃了,你不知道吗?”天香楼的伙计喊道。 “不知道啊!”康慈是真的不知道。她喃喃道:“伯母没同我说。” “哈哈哈…康家女不要脸!想当太子妃。” “不要脸,想飞上枝头当凤凰。” “不要脸,不要脸。” “话不能这样说,太子同康小姐已经有肌肤之亲了。” “对,太子要对康小姐负责。” 不和谐的声音,很快被“康府,康府不要脸给淹没了。” 谢凌渊从来不知道,他大圣朝的子民这么明事理。 还爱打抱不平? 他不知道喊的最凶的,就是小虎子的爹和娘。 康君梧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嘛!这疯马是他们康府安排的,苦笑一声。 拱手道:“太子殿下,请看在微臣的面子上,不要再追究了。 康慈是个姑娘家,日后还要嫁人。” 谢凌渊眼眸幽深如潭,轻轻抿嘴。“康君梧,两清了。” 两清了。 谢凌渊不再追究。 康君梧替他挡的那一剑,恩情和情意也清了… 仇久冷笑一声,“康世子,孰轻孰重你想清楚了吗?” 康君梧苦笑着抬起头,拱手道:“请太子殿下,放微臣堂妹一把。” 谢凌渊面露失望,“康君梧你这人,有勇有谋文韬武略。 可只一样… 优柔寡断,当断不断就难成大器。” “太子殿下?”康君梧抬起头,“康慈,乃是微臣二叔的唯一骨血。 二叔战死沙场,君梧不能让他在九泉之下不安心啊!” “可,本宫答应康大人不再追究康慈设计本宫之事。”谢凌渊失望至极。 “只因你二叔战死沙场,康慈就可以引疯马入闹市。 造成百姓恐慌,财产损失。这不是本宫说不追究就不追究的事。 京兆府尹,此事就交给你了!秉公办理。 大圣律法。 皇子犯法与庶民同罪,何况一个康府千金。 万…不可寒了百姓的心。” 匆匆赶来,把自己缩成一团的京兆府尹还是被谢凌渊看见了。 赶忙下跪道:“下官来迟,请太子殿下恕罪。 太子殿下放心,微臣一定秉公办理。” “嗯。”谢凌渊点点头,又转头对康慈道:“女子应正心诚意、端庄持重。 康伯府的教养真是让人不耻。” 康慈红着眼眶,“不是的!这是英雄救美啊!我们府里的姨娘都是这样的… 堂哥,你说句话啊!你屋里的陈姨娘就是……就是这样的!” 康君梧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还能这样处理吗?不用纳了吗? “太子殿下,如果不娶她,她一辈子就完了。” 康君梧的这个她,不知道说的是康慈还是陈媛儿。 谢凌渊冷声道:“这世上任何事都是有风险和代价的。 她想一步登天就应该承受失败的代价。 她嫁不嫁得出去,未来如何于本宫何干?” 仇久把糖葫芦棍上的荷包,扔给京兆府尹。 随意擦擦匕首,“也是主子你脾气好,碰见这样狗皮膏药。 直接让她死,不就好了!” “受教。”谢凌渊撇撇嘴。“仇久,你说的都对。” 第 115章 康夫人的计中计 “啪…”八仙拜寿的瓷杯被摔的四分五裂。 “一个世家小姐,当着那帮贱民的面,叫出自己的闺名。 白氏,你就是这么教养康慈的吗? 如今康慈在京兆府,你说怎么办?” 康夫人放下手中的杯,“老爷为何,如此生气? 康慈当街叫出自己的闺名,还被太子踹飞了。 不出几日京中人皆知,还能嫁给什么好人家吗? 二房的产业,不都是老爷的了?老爷还有什么不高兴的呢?” 康夫人嘴角升起一抹笑。康慈身边的丫头、婆子都是她的人,康慈还做着美梦呢! 当太子妃的美梦,她也配! 她昨日只是同康慈说,康家会支持她,当太子妃。又说太子许多好话。 康慈和她那个不知廉耻的娘,就信了,还筹谋了今日之事。 哈哈! 真好! 一石二鸟。 太子如若纳了康慈,就给柳眠眠添了堵。 如若不纳,康慈也嫁不上什么好人家了!当她不知道吗? 那个贱人想把康慈嫁给她白家的嫡子长孙。 呸… 那贱人也配! … 康伯爷眼前一黑,中了这个毒妇的计。 “你…你这个毒妇!你是故意的。 你把天真烂漫的慈儿,教成这样,你在捧杀她?” 康夫人眼里都是嗜血的疯狂,“我不明白老爷在说什么! 康慈自幼丧父,我只是多疼她一些罢了… 什么捧杀,我不明白老爷在说什么。 康慈有母亲,她如今做出这等蠢事,与我何干?” 康伯爷头痛欲裂,一拍桌子。“康慈是我弟弟唯一的孩子,你这么做对得起他吗? 让他在九泉之下,怎么安心?” 康夫人冷漠的眼神中露出一丝嗤笑,“小叔战死杀场六个月,弟妹有孕五个半月。 老爷真当我是个傻的不成?什么遗腹子,遗的是谁的腹? 让小叔在九泉之下,难以安心的,可不是我啊!!!” “白氏,休要胡言乱语。”康伯爷仿佛被戳破了伪装,厉声训斥道:“白氏,你再多说一个字,小心我休了你。” “哼…你不怕我鱼死网破,你尽管休了我! 风月无边的康伯爷睡弟媳,也是京中一大乐事。” 康伯爷咬着后槽牙,“白氏,你和你那妹妹当初害人性命,你以为做的天衣无缝吗? 段家那短命鬼回来了,你不怕我告诉他吗?” 康夫人慢悠悠的喝口茶,微微一笑。“怕,怕什么?一个短命鬼罢了。 老爷!你还想威胁我?” 在门口的康君梧苦笑一声,迷茫又庆幸。 什么才是真的,爹娘的恩爱是假的。 端庄有礼、慈善温柔的母亲是假的,儒雅随和的父亲是假的。 康慈堂妹是他的亲妹妹。 他突然庆幸,悦薇同他退了婚事,她清清白白的走了,没有冠上他的姓氏。 康君梧自嘲一笑,“都挺好!” 康君梧浑浑噩噩的抬起脚。 守在屋外的丫鬟都躲的远远的,她们都不想步珍珠的后尘。 知道的越少,越安全,命越好。 她们不想同珍珠一样,一口薄棺都没混上。 康君梧看着。 往日丫鬟们小心翼翼的,对他爱慕的眼神,今日全无声无息的散了。 苦笑一声,康君梧往自己院子走去。 他想问一问,问一问陈媛儿当初为何设计他。 穿过花园,看见一名身着粉色的衣裳的女子在扑蝶。 “哎呦呦!不要跑啊!” “姨娘,你慢一些,别摔倒了。” “我又没身孕,摔倒也不碍事的。” 小丫头哀怨道:“伯爷最近日日留在姨娘院子里。 姨娘的肚子,怎么这么久都不见动静啊!要不?咱们问问陈姨娘吧? 陈姨娘一定有秘方。 要不然,怎么一次就有孕了呢?” 阮姨娘低声笑道:“你个傻丫头!陈姨娘可不一样,世子啊!是纳一送一。” “什么纳一送一?” “我听人说,陈姨娘在陈家啊…” 康君梧双目赤红,“是谁在那!给本世子出来!” 阮姨娘从百花丛中钻出来,端的是人比花娇。 扶着鬓边的一朵蔷薇花道:“哎呦!世子回来了,今日公务不繁忙吗?” 康君梧看着阮姨娘鬓边的蔷薇花,愣了一下神。 “阮姨娘,你刚才在说什么?什么纳一送一,你是什么意思?” 阮姨娘慌乱的摆摆手,“哎呦!世子爷,妾可什么都没说啊!你听错了,你听错了! 世子爷,妾还有事!告辞…” 康君梧阴沉着脸,拦住了阮姨娘的去路。“站住,把话说清楚!” “世子爷,妾就是瞎说的!妾是嫉妒旁人有孕,瞎说的!” “我爹的妾室嫉妒我的妾室,你当我傻吗?”康君梧咬着牙道。 “说不说?” 一柄寒光佩剑架在了阮姨娘脖子上。 阮姨娘害怕的抖了起来,“我说…我说还不行吗?世子爷,你可别说是姨娘说的! 要不然,姨娘可没活路了。就得跟着珍珠一起投井了。” “你说!”康君梧收起佩剑。 “你知道珍珠为什么死吗?”阮姨娘眸光一闪。“她知道了不该知道的。 陈媛儿她…她…” “她怎么样?快说……” 阮姨娘叹口气,低声道:“妾看见陈媛儿,同一个男人拉拉扯扯。 那个男人还说什么要带着她和孩子私奔。” “你胡说…”康君梧伸出手,掐住了阮姨娘的脖子。 阮姨娘的丫头跪在地上,户主心切道:“奴婢还听珍珠姐姐说过。 她说夫人想压宝,才让世子纳陈姨娘的。 陈姨娘…陈姨娘并非处子之身,这事夫人是知道的。 陈家也没隐瞒,陈家只想要一个妾的身份。陈姨娘又是文王妃的嫡亲表妹。 夫人当初想着,李小姐同柳家嫡女交好,世子再纳了陈小姐。 不管谁当皇帝,都能沾上关系。 没成想李小姐性子烈,退了亲事。 夫人还说,李小姐春日宴上掉水里了,都被人看光了。 也嫁不到什么好人家了。到时候处处碰壁,还会嫁给世子的。 没想到!李小姐死了。 夫人天天在屋里骂李小姐是无福女,短命鬼。” 小丫鬟越说声越小,跪在地上抖的不行。 她的一番话,经不起仔细推敲。 可是珍珠死了,死无对证。 康君梧刚听到了他父母的真面目。 此时,他信了。 康君梧走远。 阮姨娘同她的丫鬟相视一笑。 第 116章 只是开始 陈媛儿一连几日,都不曾出门,康府的后门也没有可疑的男人。 康君梧开始怀疑,怀疑他被阮姨娘主仆骗了。 夜黑风高。 康伯爷去了二房,安慰康慈的娘。 好巧不巧,众人睡的正熟时,阮姨娘的院子不知为何走水了。 火光冲天,把康府上空的天都烧红了。 康伯爷看着烧的面目全非的两个炭人。 烧成炭的拔步床,大喊一声,“完啦!都完啦!” 无人知道,康伯爷把自己私房钱,一百万两银钱票全藏在了阮姨娘的床下面的暗格里。 每张都一万两啊! 整整一百万两,是他这么多年贪墨的银子啊! 精打细算,提心吊胆!“励精图治!”才整出一百万两银子啊! 全都烧成了灰。 康伯爷捶着胸口,太疼啦!太疼啦! 他无比后悔!早知道藏书房好了。可是书房里的天香是康白氏的人。 他不能打发,打发走一个天香,后面还有无数个天香。 为何不藏在康慈母女那,他谁也不信任,自己的钱只有放在自己身边才安全。 阮氏是不同的,脾气温顺柔善,人长的也好。 不好听的话,从来不说。不该问的也从来不问,以他为天! 屋里只有一个伺候的小丫头。 康伯爷才放心大胆的把银钱藏在她屋子里。 藏银票的事,他都不曾告知阮姨娘。 那暗格极其隐秘,想打开着实费劲。 他无比后悔,为什么要去二房睡! 又有些庆幸,幸亏去了二房,要不然他不被烧死也得残。 天光大亮,火势才稍微被控制住。半个伯府都变得漆黑冒烟了。 “贱妇,是不是你干的好事?”康伯爷双目赤红,堪比红眼病。 “什么?”康夫人一时没听清。 康君梧救了一夜的火,脸上、身上全是黑灰。 心如死灰,麻木的问道:“娘,真的是你吗?杀人灭口吗? 是我用剑威胁的阮姨娘,她才说的! 她本来不愿意说的,都是儿子的错,是我的错!你为什么要放火烧死她? 那是两条活生生的人命。 你还险些烧了康府的百年基业。” 康君梧觉得一切都如一场噩梦,这场噩梦从悦薇退婚开始。 他视为英雄的爹,睡了他婶子。 从小教他善良谦逊的娘,杀了一个又一个。 “啪…”一声清脆的掌声。 康夫人一个踉跄。 康伯爷恨不得生吞活剥了她,“你个蠢妇,你知不知道你烧了什么?” 烧了什么? “烧了你的心头爱,心头宝!哼… 老爷,你敢不敢告诉君梧,你昨夜睡在了哪? 为何不在阮姨娘屋子里。” 康伯爷眼里有一瞬间的慌乱。康慈从京兆府回来,吓坏了。 那娘俩这两日一直哭,他不得安慰安慰嘛! 这事怪谁? 在康伯爷心里。 就怪康白氏这个毒妇。 “啪…”又一巴掌。 “毒妇,你还想把我一起烧死?” 康白氏倒是想,可是…真不是她放的火。 看着面前的康君梧。 作为一个母亲,她不想让儿子看见她的本来面目。 劝道:“君梧,你先回院子里休息吧!娘和你爹有话要说。 你要相信娘,火真不是娘放的。” 相信? 康君梧不再信了。 他如今完全相信阮姨娘的话,一切都是他娘的计谋。 就如同他娘设计康慈一般。 他傻傻的,为了一个不贞的陈媛儿,弄丢了悦薇。 这时候钱氏的丫鬟跑过来,说世子妃钱氏肚子疼,让康君梧赶紧去看看。 康君梧犹如行尸走肉,一声不吭的跟着钱氏的丫鬟走了。 康君梧走后,他娘也不装了。 厉声道:“我放火有什么好处,这伯府迟早是我儿子的,你当我傻吗? 阮姨娘那样的一个贱人。 用不上一千两银子的货色,我会因为她烧了整个伯府?你太小看我了!” 康伯爷一个字都不信。“不是你,难道是她自己烧自己吗? 火势之快,分明是有人在房屋之上,浇筑了火油。这府里除了你,还有谁能做到?” 他恨不得喊出来,——康白氏你赔我的银票,整整一百万两啊! 康白氏冷了脸:“火油?我根本就没买过火油! 一颗药就能弄死的玩意儿,我可舍不得花钱买火油。” 康伯爷嘴唇发白,双目赤红,活脱脱的像死了亲娘。 要不是白氏知道他什么德行…真以为她婆婆从棺材里爬出来,又死了一遍。 “至于吗!不就是一个女人吗? 旧的不去新的不来,老爷出门再救一个,不就好了?” 康白氏眼珠子一转,露出嘲讽的笑:“你说! 有没有可能是天雷地火。 老爷你缺德事干多了,没准这天火就是想劈死你。 阮姨娘给你当了替死鬼。” 劈他? 康伯爷摇头,“不可能,本伯爷对得起天地,对得起良心。 一生救过的人十个手指头都数不过来。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 我已经功德圆满。 要是降下天雷,也是劈死你这个毒妇。 你帮你那个蛇蝎心肠的妹妹,杀了段明阳的发妻。” 康白氏冷笑一声,“呵…我妹妹才是段明阳名正言顺的发妻。 那个女人只是一个来历不明的人。 聘为妻奔为妾,她就是一个妾氏。” 康伯爷笑出声,“呵…正妻?同公鸡拜堂的正妻!你们白家还真是好笑…” “我们白家有情有义,当初段明阳求学路上不知所踪,生死未卜! 是我妹妹,不顾家人反对。抱着公鸡成亲,当了他的未亡人。 怎么就不算正妻。” 呵! 康伯爷看见白氏那满脸的伪善,忍不住嘲讽道:“呸!说的好听!有情有义,是有情有义还是贪财想吃绝户。你们白家人心里明白! 我告诉你白氏! 段长生回来了,有你们好果子吃!” 听到段长生的名字。 白氏摊牌了,不装了。 “一个短命鬼,我们白家怕他?老爷,你不要太好笑。” 呵呵笑起来。 “我好笑,我好笑!”康伯爷指着白氏的脸。“你知道公输家吗?” 白氏打掉他的手,“什么公输家,公赢家的?我还公牛呢?” 自己“心爱的”女人,和一百万两银票!让康伯爷看白氏如同仇人。 仇人不好过… 康伯爷心情好了起来。“无知贱妇,你等着吧!” 夜晚,黑色的空中飞过两只大鸟。 赫然是阮姨娘和她的丫鬟。“师父,咱们去边疆吗?” 阮姨娘点点头。“对,京城是待不了了。咱们去边疆找找小谷主和主母。” 一百万两呢!算是立功了吧? 第 117章 沈祁悔之晚矣 德胜公公也是活久见了! 还未成亲的两人天天腻歪在八王府,这沈大人通身的气派,好像王府的主人。 身上穿着金丝银线的衣裳,端的是富贵无边。 眉眼间不经意流露出来的凌厉,好像久居高位之人。 德胜公公哪里能想到,眼前的人,久居高位几十年了。 他曾经说一不二,权倾朝野。 一句话堪比圣旨。 有些习惯是根深蒂固的,不是说改就能改,说注意便不再犯的。 “谢娇县主,沈大人接旨吧!”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今有状元沈祁,丰姿绰约、聪慧灵秀。 王八府谢娇,行事不拘小节,乃有魏晋之风。 朕念其男才女貌,天作之合,特赐二人成婚,择良辰吉日,完婚大礼。 望二人婚后夫妻恩爱,相濡以沫,举案齐眉,白头偕老。 德胜公公念完圣旨。 目光看向谢娇的肚子,“县主,皇上的意思是让二位尽快完婚。” 尽快完婚? 谢娇难得的娇羞了。 嘴巴都快裂到耳后根,嘴上却委婉道:“尽快?有多快…?可是我父王和母妃还未回来! 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婚事总要有人操持的。” 德胜公公面上含笑,“对对对,县主说的对。”心里冷笑连连,十有八九的赝品,还怪讲究的。 就听谢娇道:“皇贵妃是不是要把本郡主接到宫中? 本郡主是不是,要在宫中出嫁?” “沈郎,你看!我就说吧!皇伯伯还是喜欢我的。这皇家啊!只有我一个姑娘。 奶娘说的对,他们都应该宠着我。”谢娇高傲的仰起头。 什么接到宫中? 德胜公公脸都绿了,这赝品还怪会想的嘞… 还想让皇贵妃送她出嫁? 皇贵妃如今的脾气啊! 只能送谢娇出家…出嫁是别想了! “县主,皇贵妃近日身体不适,恐不能操办县主婚事。 您的婚事,皇上交给太子妃和文王妃筹办。” “什么?”谢娇还想用公主的仪仗出嫁呢!“皇贵妃病的要死了吗?” “……”德胜公公脸色冷了下来,手上拂尘一甩。“县主慎言。”小心皇贵妃抽死你。 德胜公公的变脸,把谢娇也吓了一跳。 讪讪道:“宫中不是还有曹皇后吗?” “曹皇后跟太后娘娘去理佛了,早不在京城了。恐怕赶不回来,不能帮县主操办婚事了。” 谢娇是真不想让柳眠眠筹办她的婚事。 她认为,碰上柳眠眠就没好事。 “反正本郡主不要柳眠眠操办我的婚事,她肯定是罗刹女转世的。 专门克人的!而且专门克女子。李悦薇,王氏还有柳家庶女,都被她克死了。” “县主慎言。”德胜公公脸都青了,谢娇敢瞎说!他不敢瞎听。 他是知情人之一,在他心里柳眠眠堪比送财童女。 “老奴告辞!下月初八县主大婚。” 德胜公公一拱手,“老奴提前恭贺县主同沈大人,百年好合、永结同心、不离不弃、生死相随。” 不离不弃、生死相随?还有这么祝贺他人新婚的吗? 又生又死的! 沈祁眸中射出道道冷光,又骤然想到如今的处境。 他已经不是身居高位,说一不二的首辅。 便垂下眼眸,掩盖住眼底的情绪。 可是…德胜公公是谁? 那是心思细腻,善于观察揣摩人心的高手。 摇头。 这个沈大人,处处透着古怪,真是白瞎了一身学问,十年寒窗苦读。 “县主,奴才告辞了。” 德胜公公走后。 谢娇仰起头,得意洋洋道:“本郡主还没请旨赐婚,赐婚的圣旨都下来了。 这是多大的荣耀啊!看来皇帝伯伯还是最喜欢我!” 喜欢? 沈祁看得清楚,皇帝对谢娇哪里有半分喜欢。 可是! 如今谢娇是他最好的选择。 “娇娇,丰姿绰约,聪慧灵秀这是形容女子的。” 谢娇毫不在意,爱怜的摸着沈祁的脸。“哦?是嘛!那有什么,沈郎长的本来就比女子美啊!” 小咸猪手在沈祁脸上流连忘返。 沈祁面露为难,“娇娇,你也知晓家里供我读书不易, 京城花费又大,恐…要委屈娇娇了。” 谢娇皱起眉,“我不管,我堂堂皇家郡主,聘礼总不能比安宁那个血脉不纯的贱人少吧? 你给的聘礼,总不能比柳泽恩少吧?” 柳泽恩的聘礼满满当当八十八抬。 柳泽恩! 没了柳眠眠,沈祁才知道自己到底失去了什么?失去了泼天的富贵。 朝中大员的人脉。 同僚的支持。 如今都离他远去了…他以为他早已经忘记柳氏年轻时的样貌。 可是如今却越发清晰。 为何上一世,他觉得赵绵绵更美一些? 如今看来,也只是中人之姿。 沈祁咽下心中不甘。 “娇娇,黄金有价、真情无价。沈祁对你的心,才是最昂贵的聘礼。 易求无价宝,难得有情郎。” 易求无价宝? 难得有情郎? 猜谢娇信不?她奶娘可不是这么说的!她奶娘说这世上最重要的就是银子。 她奶娘还说,她是家里唯一的姑娘,就应该得到最好的。 谢娇好像听见什么天大的笑话。 咯咯咯笑起来。“沈郎,那你告诉…告诉我,哪个无价宝容易得啊! 不需要银子来购买? 没有聘礼的,叫入赘。 沈郎可是要入赘到王府?那咱们以后的孩子,可不能姓沈喽!” “县主在开玩笑?”他上一世也并未出聘礼。 沈家那样的情况哪里能出的起聘礼?柳眠眠也从未嘲笑过他。 沈祁后悔了。 柳家人不经意表现出来的优越感,在谢娇的讽刺嘲笑面前,不值一提。 越来越淡。 “好…沈祁答应娇娇,以后的孩子都随你姓,只要娇娇愿意。”沈祁垂目。 露出光洁白皙的天鹅颈,和棱角分明的下颚线。浓密的眉,高挺的鼻梁、绝美的唇型。 谢娇舔舔嘴唇。 闻音知雅意,沈祁抱起谢娇往床榻上走去。 红帐落下,沈祁内心一片悲凉。 原来,这才是真正的屈辱!他想回到上一世,柳眠眠的身边。 他想醒来,还是那个风月无边的沈大人,柳家的乘龙快婿。 第 118章 值钱的手 “表哥!康小姐好看吗?八条…” “不知道,挺黄的。六万”衣服挺黄的,香囊也是黄的。 整个人很黄,没毛病! “对…主子说的对!特别黄,二条!”后来还尿了,挺黄的。 海棠看着手里的一对八条,“奴婢,现在砰八条还来不来得及?” “来得及。”柳眠眠和仇久异口同声。 “来不及,快打!”谢凌渊冷了脸,大好的时光不睡觉。非得打马吊… 赶紧打!打完四圈抱着媳妇睡觉。 很着急,特别急的那种! 柳眠眠把六万还给了谢凌渊,仇久把二条默默的收了回去。 “砰…八条。”海棠喜滋滋把八条拿回去。“小姐,对奴婢最好了,九条!” 砰八条,打九条没毛病。 谢凌渊冷了脸,想把海棠嫁出去的心,强烈的要蹦出来了。 “太子殿下、太子妃!谢娇县主和沈大人求见!”紫荆面无表情的进门。 “谁?”柳眠眠蹙眉,满脸不悦。 “谁?”找打是不是,讨厌的人,一来来俩。 天色渐黑,马上要洗洗睡了,讨厌的人组团来。 谢凌渊不知道,这两人胡闹到天黑。 谢娇想跟柳眠眠谈谈,她的婚事。 她想来想去,柳眠眠比周氏富裕,好东西多! 沈祁想看一看柳眠眠,不知为何! 两人一合计,没有下拜帖,就急吼吼的来了太子府。 正如秦楼所写的一般——行事不拘小节,乃有魏晋之风。 谢凌渊真是谢了…“不见,让他们滚。” “太子,谢娇县主拿着圣旨前来的。”礼官站在门外道。 “让她进来吧!”谢凌渊叹口气。“六条,不玩了!” 柳眠眠推牌,无赖道:“我胡了给钱。” 可爱又无赖的不行。 谢凌渊一瞬间被逗笑,从钱袋子里拿出三文钱,“给钱。” 柳眠眠摇摇头,“点炮包三家,我们如今玩的是五文钱的马吊。 堂堂太子殿下,还赖账吗?” 柳眠眠在炸胡,海棠眼疾手快把自己牌也推倒了。“对,玩五文钱的了。” “出息。”谢凌渊把钱袋子扔了过去,“都给你。” 柳眠眠认真挑出十五文钱,把钱袋子系上。 一本正经道:“赌桌上面无父子,不能耍赖,是多少就多少。” “好,太子妃说的都对。”谢凌渊把钱袋子重新拿回,戴在身上。 谁能想到堂堂太子爷,身上都是一文钱一文钱的。 毕竟上一世沈祁身上都是几千两的银票。 爱与不爱就很明显。柳眠眠庆幸,自己终于选对了。 … 谢凌渊穿着玄色蟒袍,蟒袍上用金线绣着四爪金龙。 头戴玄金冠,飞龙出云的样式,龙眼是用两颗夜明珠镶嵌而成。 衬着谢凌渊宛若神祇,威严十足。 柳眠眠身着华丽金凤红色长袍,长及腰间的黑发被高高盘起。 只留几绺垂至胸前,额间的金色花钿配上柳眠眠如雪般的肌肤,使她明艳而不失端庄。 端庄中又带着一丝娇美。 玄色同火红相得益彰。 两人携手款款而来,相视一笑,便有无限情意。 这样的柳眠眠让谢娇嫉妒的发狂。 让沈祁愣了神儿! “看什么呢?不用行礼吗?礼仪尊卑都不懂?”海棠厉声开口。 谢凌渊无喜无悲,神色从容问道:“天地君师,沈大人不知何意? 是觉得本太子当不得你一跪?” 啪…一颗石子打在沈祁膝盖处。 砰的一声,沈祁跪倒在地。 沈祁眼底闪过一丝挣扎,随即归于平静。“工部郎中沈祁参见太子殿下、参见…太子妃殿下。” 谢凌渊不叫起,柳眠眠只笑眯眯的看着谢娇。 谢娇被柳眠眠看得发冷。“你看什么看?皇伯伯说让你给我操办婚事。” “来人,掌嘴!” “是,太子妃娘娘。”柳瑞家的三步并两步,赶在紫荆前面冲了过去。 刚想掏出她的汗巾,想一想! 不对啊! 这嚣张跋扈的货色,她是个县主。 “啪…”力道十足的肉掌扇过,留着一个大大的巴掌印。 “你这贱奴才,你敢打我?你知道我是谁吗?我是八王府的郡主!” “是,娇县主。”打完一巴掌,柳瑞家的退至一边。 “堂哥,你…”谢娇刚要跟谢凌渊撒娇。 谢凌渊冷冷的瞟一眼,正好看见谢娇脖子上的吻痕, 一个赝品顶着皇家女的身份,如此不知检点。 厉声道:“谢娇县主,以下犯上掌嘴十。” 来活了? 柳瑞家的撸起袖子,求助的看向紫荆。 没等紫荆出手,一颗石子打到了谢娇的膝盖上。 砰一声,谢娇跪在了沈祁身边。 柳瑞家的左手按住谢娇的肩膀,右手抡圆,一个巴掌落下。 十个巴掌下来,谢娇被打成了猪头。 “下个月初八,本宫跟太子妃没空!你和沈编修的婚事找文王妃操持吧!” 沈修编?沈祁抬起头。 强烈的屈辱感涌上心头,他想同谢凌渊说,前世明明不是这样的! 他们是知己好友。 谢凌渊对他的才能推崇备至,沈祁艰难的开口,“太子殿下,你不曾了解微臣。 微臣才能远不止如此,微臣知晓往后之事!” “怎么?沈大人会跳大神?还知晓往后之事…哼!”海棠冷哼一声。 “沈大人,有这才能不如去赌场,岂不是明日就能成京中首富?” 谢凌渊嘴角浮现一抹笑意,“沈大人说知晓往后之事? 不知道沈大人可知道,您往后都会是翰林院编修! 不知沈大人可知,谢娇他日会如何?” 柳眠眠释然的笑笑,“沈大人可听过,黄粱一梦。” “你…”沈祁抬起头,他从不曾想过有朝一日要跪拜柳眠眠。 那个在他面前,总是温柔小意的妻子。 “天地君师,沈大人莫忘了。” 柳瑞家的看向海棠。 天地君师是什么? 打不打? 一阵夜风吹过,海棠眨眨眼睛。“阿嚏~” “啪…”柳瑞家的以为眨眼睛是暗号。 一个巴掌抽出去。 这双手也是值钱了,打过县主和状元了! 第119 章 借钱还钱 柳眠眠被“一只毛茸茸”拱醒,湿润的唇瓣在小巧圆润的耳垂上流连忘返。 啪…世界归于安静。 谢凌渊依依不舍,执起柳眠眠的手亲了又亲。 登上地上的靴子,身上披着太子蟒袍,手拿金冠一路狂奔一路穿。 谢凌渊也做到了大圣朝开国以来,最节省的太子殿下。 腰间的美玉,精致的香囊宝石的腰带一样都没有。 为何? 手拿不下,不利于狂奔。 太子蟒袍、头上的金冠是对太子这个身份,最后的尊重。 往往越是这样的性子和人,皇帝越放心。 给予和抢夺是不同的。前者让人心甘情愿后者让人起杀心。 谢凌渊就像地主家的傻儿子,天天怨声载道。 他越怨声载道,皇帝越压榨他让他插手的正事越多。 “有本启奏,无事退朝。” 皇帝昨夜也没睡好,护城河修的差不离儿了。 昨夜钓了半宿鱼,钓上来一条手臂长的大鱼。 乐半宿! 皇帝钓美了,可是年纪大了,精力跟不上了。 望着下面的群臣,人在龙椅上,魂儿已经睡到了二道沟。 就差打呼噜了。 “微臣有事请奏…” “说。”皇帝仔细一看,是姓康的,扰他美梦。 “微臣…微臣想同户部借银子,前日夜里天火把微臣的府邸给烧了。” 借银子? 殿内的三个人同时不困了? 皇帝阴沉着脸,怎么看姓康的这么不顺眼呢? 柳尚书眼观鼻鼻观心,真正做到了心无旁骛,随时入定。 阿弥陀佛! “借多少?”龙椅上一道充满威严的声音响起。 “回皇上,先四十万两!”康伯也是懂借钱技巧的,先借、再借、再借… “没有,四十万两,怎么不去抢。”柳尚书从入定中苏醒。 “相鼠有皮,人而无仪!康伯爷真是好大的脸面。 边疆军驻守在苦寒之地,风餐露宿,只开口要二十万两军费。 康伯爷张口闭口柳四十万两,真是人心不足蛇吞象啊! 何不以溺自照面。”这就是在上朝,否则柳尚书就直言不讳了。 没有铜镜,就撒泼尿照照,哪来的那么脸面呢! 康伯爷面露沉思,寻思他平日里也没得罪柳尚书啊! 柳尚书,今日吃枪药了吗? 借国家的钱?关他什么事? 也不从他的兜里掏钱! 此时康伯爷全然忘记康慈的事了。 一桩没成的风流韵事罢了,他压根都没往那上面想。 不知道柳尚书为何气性这么大。 低声拱手道:“老哥哥,小弟有什么做的不对的地方,高抬贵手。 咱们把酒言欢,弟弟我定赔礼道歉。” 柳尚书头也没回,站着不动,低声道:“道你奶奶罗圈腿的歉,滚。” 柳尚书这时候儒雅都不顾了。 仿佛柳老太太附身,骂人不带脏字也可以。带——更可以! 柳老太太毕竟是女子,还是要点脸面的。 柳尚书年纪大了,天不亮就起床上朝,还饿着肚子。长此以往怨气也大啊! 他不要脸面,脸面这东西不值钱! 骂完以后,老僧入定。 “柳尚书,你当朝辱骂本伯爷?”康伯爷震惊了。 “本官骂你了吗?” “段尚书,你听见了吧?”康伯爷看着自己的姨妹夫。 让段尚书怎么说? 太子是他的顶头上司,他姐夫说太子岳父骂他? 让自己作证? 段尚书拱手道:“康伯爷,刚才本官溜号,小憩了一会。实在没听清两位大人说的是什么?” 姓段的谁也不想帮,明哲保身。 柳尚书一乐,“张大人可听见了?”转头问旁边的翰林院张大人。 张大人谁啊!柳尚书的好哥们,能在天香酒签单的交情。 急忙摇头,表情夸张。“不曾啊!韩大人可听见了?” 韩大人摇头,“不曾啊!” 韩大人又道:“秦大人可听见了?秦大人年纪轻轻,耳朵好使。” 秦楼本来不用上朝,无奈是刑部尚书痔瘘犯了,他这几天替班。 “下官有一事不明,请康伯爷解惑。”秦楼一拱手。 康伯爷一愣神儿,谢秦楼长的也一表人才。 康慈是伯府嫡女,两个人倒也相配。 “康伯爷说前日夜里?下官记得,前日夜里月朗星稀,不曾有云有雨。 这天雷是从何处而来呢?请康伯爷解惑?” 总不能是平地起雷吧?还能开坛做法? 康伯爷总不好意思说,正妻放的火烧小妾?火大了! 烧的有一点点多! 一时不答话了。 . 皇帝夜钓,等同于一夜未睡,脑瓜门子疼的厉害。 寻思这帮人听不出来话吗?—有本启奏,无本退朝。 懂不懂?无本的含义?书都白念了吗? “太子,你怎么说?”皇帝厉声道。 谢凌渊整理整理蟒袍,“康白氏放火,火烧姓阮的妾室同她的奴婢,至两死,伤奴仆数人。 以至于半个侯府都付之一炬。 好在当晚风势不强,西南风,要不然恐一条街都难保住。 深夜纵火,康伯爷不追究便罢了,毕竟是自己的家务事。 如果追究……”谢凌渊轻咳一声,停顿一瞬。 这活儿?京兆府尹熟悉啊! 出列,“微臣,愿意替康伯爷查明真相。” 大理寺丞秦楼一拱手,“下官也可效犬马之劳” 康伯爷脸色黢黑,这帮人!在京城没有秘密可言吗? 什么都打听的一清二楚。 更让康伯爷心惊的事,他已经不让仆人外传,乱说者直接打死。 可是… 太子还是知道了!死几人都知道? 一滴冷汗划过。 拱手道:“不劳烦各位了,臣的家务事可以自己解决。” 微臣只想借点银子,修缮伯府。”语气弱了好几分。 “下官记得…?”秦楼面若沉思。 康伯爷想说!不… 你什么都不记得。 别说话… 只听秦楼道:“大圣建立初期,许多官员世家大族都向朝廷借了银子,建自己的府邸! 微臣记得,秦家好像欠户部有十五万两吧?” 秦家祖上不缺银子,只不过大家都借了。 他们秦家不得不得跟风,树秀于林风必摧之。 这个道理秦家人很懂! “如今秦家早已经休养生息,度过难关。下朝后微臣就把欠银还上。” 哎呦!皇帝不困了。 头也不疼了!这秦楼就是合他心意。 皇帝乐呵呵道:“也不必一次性全还上,看各府的情况! 不用砸锅卖铁的还钱。朕也不是那不讲情面的人。” 在全还上,和砸锅卖铁,皇帝加重了音量… 皇帝——希望你们懂… 第120 章 选秀 夺笋啊! 康伯爷心疼,他刚没了一百万两银子,还要还朝廷银子! 他想张口大骂,秦楼你损不损。 可是… 他并不敢!秦家一帮文人,口诛笔伐就能恶心死他。 怂了。 他祖上是陪大圣皇帝打江山的,丹书铁券一应俱全。 欠的债也不少! 零零总总,婚丧嫁娶修建主宅都借银子了,哎! 康伯爷已经打定主意,誓死不还银子。 皇上总不能弄死他吧?他有祖上传下来的丹书铁券能顶一命。 总之,他们康伯府是死不了,不用还! 众官员的都拉拉着脸,比脚下的鞋垫子都长。 怨谁?怨皇帝,他们不敢!怨秦楼…秦楼是皇帝的心腹,他们也不敢! 思来想去,大家只能怨不长眼睛的康伯爷! 自从先皇驾崩后,就没有人提借钱还钱的事。 他倒好? 一张破嘴,张口银子闭口银子。 如今都要还钱。有如秦家那般借的少的,十几万两的,也有借七八十万两的。 不管多少,从兜里往外掏钱都挺疼的。 康伯爷顶着众臣哀怨的眼神,没话了! 一天得罪所有人。 这个男人,做到了。 . “臣,有本请奏。”兵部侍郎李侍郎出列。 皇帝想到白花花的银子,心情不错。“准。” “陛下圣鉴: 臣闻国之根本,在于君民一心,而皇室之昌盛,亦关社稷之安稳。 臣心甚忧,后宫人丁稍显单薄。 如今只有太子殿下、文王和西郡王。 为江山永固、皇室绵延计,臣斗胆进言,恳请陛下开启选秀之仪。 选秀之举,有诸多益处。 可广纳天下佳人,为皇室增添新血,使皇室子嗣繁茂。 有利于江山巩固。 陛下之血脉传承,乃万民之所系,国之未来之所托。 新选之秀女,来自百年世家,才艺与美德,可使圣上开颜。 此举亦能彰显陛下之仁德与胸怀。 古之圣王,皆以广纳贤妃、繁衍子嗣为要务。 今陛下身负天下之重,当为国家长远计。 行选秀之事,以保皇室之昌隆,江山之永固。臣不胜惶恐,恭请陛下圣裁。” 李侍郎洋洋洒洒说完,各官员都愣了? 武将干言官的活儿?御史都愣儿? 李大人?你是入错行了,还是拐错弯了? 花甲之年的皇帝眯起眼睛,满脸的褶子都写着不高兴。 他今年都六十一了,不是十六岁。 宠幸?不要命了吗? 那帮妙龄女子还会……口口声声说爱皇上,崇拜皇上! 崇拜他什么?崇拜他一身稀松的皮,还是花白的头发,松动的牙齿?满身的老人味? 爱…崇拜? 是爱他身后的龙椅,崇拜他至高无上的权利吧! 女子哪里有钓鱼来的简单! 皇帝脸黑如墨。“朕已经到了花甲之年,何苦去耽误豆蔻年华的女子。 此事不必再提。” . “李大人,兵部侍郎这官职委实有些屈才了! 城隍庙的红娘,依下官看李大人正合适。” 兵部侍郎这才发现说话的是,站在最末尾的翰林院柳泽恩。 李侍郎仿若没听见柳泽恩的讥讽。 拱手又道:“皇上,如今后宫之中,只有皇贵妃和几位贵人、嫔妃。 微臣铭感五内,恐几位贵人伺候不好圣上。陛下圣鉴: 娘娘心怀仁慈,爱民如子。 曾经捐赠十万两白银修建护城河。 又同太后在行宫为陛下和天下百姓祈福。 功德无量。 在后宫之中,皇后娘娘以宽厚仁德治之。不妒不忌,公平公正。 对妃嫔关爱有加,教导有方。使后宫和睦,无争风吃醋之乱象。 众妃嫔皆感娘娘之恩德,心悦诚服,齐心协力度日。 臣恳请陛下,接曹皇后回宫。” 赵权也拱手道:“陛下,微臣也觉得李侍郎所言有理。” 李侍郎和赵权都是西郡王一党。他的女儿李茹如今在西郡王府上为侧妃。 这后宫不能皇贵妃一人独大啊!西郡王毕竟是嫡长子啊! 李侍郎要为西郡王和自己女儿争一争! 李侍郎言之凿凿道:“皇上,曹皇后于江山社稷有功,西郡王忠孝敦厚而且子嗣丰盈。 臣恳请陛下原谅大皇子,殿前失仪之过错。” 人不风流枉少年嘛!这点小过错,李侍郎觉得可以翻篇了。 皇帝微微一笑,让人看不出喜怒。“李爱卿所言甚是。 “传朕旨意,西郡王忠孝敦厚、博爱仁厚、子嗣丰盈。” 李侍郎抬起头,满脸希冀。来啦!来啦! 西郡王要恢复亲王的头衔了!毕竟是嫡长子,皇上还是挂念他的。 在李侍郎希冀的眼神下… 皇帝话锋一转,“朕之十三弟,于襁褓之中仙逝,膝下无子嗣朕甚是心痛。 今有我儿谢凌西,忠孝敦厚,子嗣丰盈过继给朕之十三弟。 钦此。” 什么?兵部李侍郎犹如被石化一般。 过继? 什么过继?十三王爷又是谁? 襁褓之中仙逝,这是什么虎狼之词! 皇帝自觉心中还有气,又道:“德胜,传朕旨意。 令皇贵妃柳氏操办选秀事宜。 四品以上官员,家中及笄女子皆要进宫参选,不得私自婚配。 以往有婚约的一律取消。”不嫌弃朕嫔妃少吗?这回多了! 什么玩意! “艹,”众官员的心里。“没事惹这个钓鱼佬做什么?” “皇上,微臣嫡女已经定亲了,还有半年就要成婚了呀!” “皇上,微臣嫡女才及笄啊!微臣想留她到十八岁啊!” “皇上,微臣嫡女有腿疾啊!” “皇上,微臣嫡女…” 谁家会送嫡女进宫伺候,耳顺之年的老头子,这老头子根本不想选妃! 这不是坑人吗? 太损了! 皇上根本不想听这帮公鸭子叫。“你们同李侍郎说去吧!” 李侍郎偷鸡不成蚀把米。 天地可鉴,他想把曹皇后从行宫整回来。 再谋后路。 如今…没有后路了! 段尚书恨得牙痒痒,昨日白氏同他说,想送蕊儿去太子府。 这回不用入太子府了,直接当太子庶母了! 李侍郎仅凭一己之力,得罪所有官员! 同康伯爷不相上下。 “父皇,儿臣有事启奏。”谢凌渊拱手道。 “说!” “谢娇县主和翰林院沈编修的婚事,儿臣请旨意由文王妃操持。” “准。” 嚯!翰林院编修?沈大人这官职,真刺激! 第121 章 留,都留 儿媳妇给老公公选秀是什么感觉? 是一种无法言说的,微妙的感觉。 “臣女…臣女工部尚书之女,段蕊。” 少女一身老气的绛紫色衣裙,头上只戴着一只金钗,还是万字福纹的。 柳眠眠怀疑段小姐把她祖母的金钗戴出来了。 这是有多不想被选上啊! 嘿嘿! “段姑娘会什么才艺?”教养嬷嬷问道。 “什么才艺都不会。”段蕊心虚的看着柳眠眠,眼神里略带求助。 一山不容二虎,同为尚书家嫡女,她同柳眠眠关系不好。 她嫉妒柳眠眠。 凭什么都是嫡女,柳眠眠比她要高贵? 凭什么柳眠眠有一堆人疼?凭什么她现在还是太子妃了? 谁能想到? 最后,三皇子会胜出! 听说三皇子上早朝,衣裳都未穿好,这样的人!居然是太子了? 无人知道! 段蕊,她喜欢俊美非常的男子,例如文王谢凌晨。 可是…有人告诉他文王谢凌晨喜欢男子? 告诉她的人,是文王妃周氏。 在她生无可恋之时,也别无选择之时。 她娘同她说,让她当太子侧妃。柳眠眠随时随地是一个死人。 就如同段长生那个短命鬼的亲娘一样。 “留。”柳眠眠一挥手。 “什么?啊!”段蕊不可置信的看着柳眠眠。 “太子妃娘娘,没收到段府的礼物吗?”段蕊颤抖的问出声。 柳眠眠举起茶杯,润润喉咙。“段才人,放心!以后在后宫中,儿媳会照顾好你的。” “???”儿媳?段蕊愣在原地,她才不要当老男人的妾室。 可是她不敢说!那个人是皇帝。 “谢…谢太子妃,皇贵妃娘娘。”呜呜呜… 皇贵妃点点头,“是个乖觉的,赐长春宫吧!” “是。”段蕊犹如被抽去精气神,晃晃悠悠跟着教养姑姑走了。 一位身着粉色流沙裙,头戴粉色珠花的小姑娘迈过大殿门槛。 “臣女翰林院张栋之女,张之遥… 见过皇贵妃,皇贵妃娘娘万福金安。 见过太子妃娘娘,太子妃娘娘万福金安。” “起来吧!抬起头让本宫看看!” 张之遥盈盈抬头,看见柳眠眠,露出一个甜甜的笑容。 她爹告诉她不用怕,他们家欠的银子都还上了。 “可读过什么书?” “臣女,读过女戒和列女传。” 柳眠眠嗯了一声。“女戒第二章从十二个字开始背诵吧!” 第二章第十二个字?张之遥茫然了!“臣女,不会。” 柳姐姐怎么出这么难的题,好想哭!呜呜呜… “这都不会?赐花回去吧!” 柳眠眠喝口茶,幽幽开口。“给她拿蝴蝶蓝的,她喜欢那个颜色。” “是。”教养姑姑拿出一朵蝴蝶蓝的珠花,放在张之遥的手里。 “张小姐,请出宫吧!很遗憾您落选了,请回家自行婚配吧!” 真遗憾,太遗憾了!张之遥的嘴角都压不下去。 “下一个!” 进来的女子一身鹅黄色衣裙,肌肤白皙,眼下却带着乌青。 “臣女,康伯府康慈。拜见皇贵妃拜见太子妃。” “抬起头来!”皇贵妃娘娘来了兴致。 这就是——被她儿子一脚踢飞的女子啊? 康慈盈盈抬起头,眼里噙着泪水,看见柳眠眠眼里带着一丝愤恨。 什么?瞪她侄女? 皇贵妃一拍桌子,“康才人,这眼睛生的真美啊!用来瞪人未免浪费了。 养在鱼缸里,才漂亮。” “咳咳咳……”喝水的柳眠眠差点没呛死。 姑姑,你要不要听听你在说什么? 让祖母听见你这祸国殃民的话,非煽死你不可。 皇贵妃冷哼一声,“留,赐住长春宫。” “我是伯府嫡女…你不能这么对我!我不要留在宫里。”康慈摇着头。 她想嫁给太子,不想嫁给只会钓鱼的老皇帝。 皇贵妃扶着头上的东珠,“来人,教康才人学学规矩,再送回长春宫。” “是…”教养嬷嬷一挥手,四个小内侍直接把康慈拽了下去。 “今日,还有哪位大臣去户部还了银子?”皇贵妃从袖子里拽出一个账本。 上面写着大臣的名字和所欠的金额。 还一个划掉一个。 赶上阎王的生死簿了。 “回皇贵妃娘娘,兵部李侍郎欠款已经还上了。” “哦!知道了!让兵部李侍郎的姑娘都进来。” 李侍郎产量丰厚,除去李悦薇还有六个待嫁的女儿。 这里面还有李茹的两个亲妹子。 燕瘦环肥,“抬起头来。”皇贵妃都没来得及细看。就道:“都是小家碧玉,各有各的美!留…李家众姐妹都封为常在。 赐住长春宫。” “娘娘,恐怕长春宫住不下那么多人!”教养姑姑道。 皇贵妃看着身上的彩凤,不在意的摆摆手。“无事,挤一挤暖和。” “是。”教养姑姑点头,“皇贵妃娘娘,说的对。” “下一个!” “臣女…周家周彩…”小姑娘哽咽了,要哭了。 无声无息的文王妃周氏开口。“母妃,这是我家的堂妹,上个月刚及笄。” “你在啊?”不怪皇贵妃有此一问。 实在是周氏缩的太小。 “弟妹…”周氏满脸恳求的看着柳眠眠。 周家牺牲她一个就行了。别再让她人,趟皇家这浑水了… 柳眠眠点点头,其实周氏还行。 识时务。 总给她点炮,点的毫不避讳。 柳眠眠笑着问道:“周姑娘可会什么才艺?” “我、臣女…是该会还是不会呢?”周氏的小堂妹要碎了。 “周姑娘,喜欢什么样男子?”柳眠眠又问道。 周氏的小堂妹抬起头,小心翼翼看着周氏。“都行…”只要不是文王都行。 “年轻…疼媳妇的。”小姑娘声音低低的。 “这是我娘家最小的姑娘,平时娇惯了些!人有些憨…母妃莫怪,弟妹莫怪!”周氏语气小意又带着讨好。 柳眠眠在这个小姑娘身上,看见上一世,那个未出阁的自己。 不在乎家世,只想找一个疼自己的人。 “挺好的,挑一个你喜欢的花,回去吧!” 第122 章 美人…鱼 红萝粉衫竹林客,似是香风来。 还完银子的官员嫡女,都被皇贵妃赐花,送回家自行婚配了。 从此男欢女爱,祝她们白头偕老。 没还银子的官员嫡女,留牌子赐才人,庶女赐常在。 皇贵妃合上了她的生死簿。 这人啊! 也忒少了,一个宫都没住满。 长春宫都改成大通铺了,比军营好点,不多! “这些女子娇嫩的如同荷叶上的露水,让人看了心生欢喜。 是不是周氏?” 周氏笑意盈盈,点头。“母妃说的是,母妃说的对。” “小姐,太阳一晒,露水就干了,还怎么娇嫩啊?”海棠拉拉柳眠眠的衣袖。 她学问少,真不懂! 焦嫩… 可不是又焦又闷,如花一般的年纪在宫里陪一个甩竿王者。 . 一轮明月高悬于天边,如金沙般月光倾泻而出。 夜晚的微风轻轻拂过,带着一丝丝鱼腥味的凉意。 两个内侍垂着头,手里提着灯笼,轻车熟路的走在前面。 “皇上您小心脚下。”德胜公公背着鱼竿在后面叮嘱着。 皇帝背着手,心情颇为愉悦,银子银子都是白花花的银子。 梦里梦外都是雪白的银子。 “行,就这吧!不要往前走了。”皇帝停下脚步。 从德胜公公手中接过鱼竿和鱼饵。 这鱼饵是有讲究的,用稻谷蒸熟再放进碗里发酵几日。 小米用上好的梨花白泡上三日以上。 芦苇的嫩芽,这几样混合在一起,是干料。在钓鱼之前撒在水里叫打窝。 皇帝把干料撒了下去,拿起鱼竿,挂上鱼饵。 鱼饵是御花园里挖的蚯蚓,也叫地龙。 一甩。喜滋滋的坐下,静待鱼儿上钩。 这个季节的鱼最是多子,大补! 他已经吃够够的了。 皇帝已经想好了,鱼钓上来就连夜送进太子府。 河中的鱼漂动了动,“皇上,有鱼上钩了。”德胜公公轻声细语,生怕把鱼吓跑。 皇帝激动的站起来,“看水花是条大家伙,快准备好网兜。” 不知何时,德胜公公身后出现一名御前侍卫,手里拿着网兜。 侍卫不敢大声喘气,轻轻把网兜递给德胜公公。 “朕起竿,你把它兜上来,别把朕的鱼竿拽坏了。” 鱼常有,好竿难求啊! “皇上,您就放心吧!老奴都陪你钓了多少年的鱼了。”德胜公公举着网兜在水面上等着。 只要皇帝一起竿,他就收!收! 皇帝屏气凝神,在河里遛了两圈,猛的一提鱼竿。 得! 美人鱼… 美人鱼如同出水芙蓉,如丝绸般及腰的长发披散在胸前,露出的皮肤洁白如玉。 “臣妾,多谢皇上相救。”声音更如同出谷的黄鹂鸟,美人鱼拽着鱼线,慢慢游回岸边。 “嘎巴!”声音细小清脆在夜晚尤为刺耳。 完啦!完啦! 皇帝愣愣的站在那里,目光在细小的身上盘旋。心中的疼痛犹如无数的针扎过。 每一根针都精准无误的扎到了他的心上,心上那密密麻麻的针眼,让他颤抖啊! 哪裂啦? 鱼竿啊!才用了几天啊! “你是谁?”说出来看朕让不让你偿命。 人要俏,一身孝。 白衣女子盈盈下跪,弱柳扶风。“臣妾,是李常在。” 李常在是谁? 他后宫有这样的…不知死活的人物吗? 皇帝看向德胜。 “回皇上,今日新进宫的李侍郎的嫡女,李常在李…” 嫡女,算是吧! 李啥?德胜公公也不知道!一下进宫六个,他哪里知道谁是谁啊? “臣妾李薇…”少女盈盈抬起头,露出天鹅一般的脖颈。 一身水珠无助弱小让人心生怜爱。“陛下,臣妾…冷!” 四个字说的千回百转,好像一只羽毛划过心上。 让皇帝的心更疼了。 德胜公公小心翼翼打量着李薇,这姑娘真是个人物要是早生二十年,没准就宠冠六宫了。 早生十年,没准也是个绝。 可惜了! “兵部侍郎教女无方,打入冷宫。” 德胜公公抬起头。 皇上你要不要听听,你在说什么?兵部侍郎怎么打入冷宫! 皇帝气糊涂了! 多少年了…竿都没坏过。 “李…什么打入冷宫,兵部侍郎教女无方,让其女淫乱宫廷。 削去兵部侍郎一职。” 德胜公公,“???”淫乱宫廷?什么宫廷? 怎么…?乱的。 “皇上,臣妾是真的倾慕皇上啊! 皇上…” 皇帝看都没看地上跪着的人,曹氏还是不死心啊! 呵… 厉声道:“拉下去,让这帮倒灶的玩意儿不要再出来!” “是…”御前侍卫一巴掌把李薇拍晕了。 拖走… 德胜公公小心翼翼的问:“皇上,咱们回宫还是去皇贵妃娘娘宫里坐坐。” 深更半夜去坐坐? 皇上冷了脸。“回宫。” “皇上别气坏了身子,明日老奴把鱼竿送去工部,看能不能修好。” 皇帝一言不发。 得嘞! 德胜公公一看,气的不轻啊!这是… “德胜,起风啦!”皇上突然站定。 “皇上,老奴给您带了披风。”德胜公公贴心的把披风给皇上披上。 “朕想放曹氏一马,不想背上杀妻的名声,她为何不懂呢?” 父皇、兄长、弟弟。 皇帝杀够了,不想背上杀妻的罪名。 曹氏就是不懂? 他想享受天伦之乐,想体验老百姓的亲情。 “皇上,曹皇后年纪大了想法难免偏激一些。 这李常在同曹皇后没关系吧?” 皇帝摇摇头,“李茹在西郡王府上,谢凌西有扶正她的意思。 扶不扶正,什么时候扶正全看李侍郎的表现。 谢凌西同曹氏母子一心啊!” 德胜公公低着头。“亲母子,难免亲近些,世人都说母子连心。” “起风了!不知道这样的天气,曹氏身体受不受得住?”皇帝貌似关心道。 德胜公公眼眸一暗,“曹皇后一向怕热,恐怕身子大不如从前了。” “嗯…”皇帝叹口气,他不愿杀妻,可又由不得他。 皇贵妃宫里灯火通明。 “娘娘,成了。”莫雨姑姑低声道。“李家那丫头,真是心比天高,只需要咱们的人一引导… 她就… 真是不知死活。 跟李姑娘一比,真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皇贵妃照着铜镜,在脸上仔细涂抹着香膏,闻言都不曾抬头。 眼底一片冰冷。“起风了,曹氏可以下地府,亲自同妹妹道歉了。” 第123 章 别人的狗不要 谢凌渊拖着疲惫的身子,从皇宫里出来。 为何疲惫? 因为他父皇心爱的鱼竿坏了,罢工了! 奏折也不看了。 谢凌渊被抓到,批了整整一天的奏折,听了一天的牢骚。 天色渐黑,他才被释放出来。 宫门口的马车旁边,站着一个身影。 看见谢凌渊大步流星走来,急忙迎了上去。“殿下,微臣…”微臣现在投靠你还来不来得及了? 请说… 来得及! 李侍郎整个人都不好了! 君心难测,他人生过半,终于理解了其中的深意。 李薇淫乱宫廷,怎么乱的?西郡王又没有入宫! 那是他最出众的女儿啊!容貌身段都同是上乘。 他本想找机会,送进太子府的。 可阴错阳差的进了宫。 皇贵妃已经人老珠黄了。 进宫也好,他相信薇儿会独得盛宠。 哪曾想? 淫乱宫廷… 李侍郎百思不得其解,淫乱的是谁啊? 西郡王谢凌西没进宫,他女儿总不能淫乱侍卫吧? 可惜。 无人敢收他的银子,也无人给他透露消息。 人走茶凉。 一夜之间,天下地下。 . 谢凌渊蹙眉,“李…?”李侍郎?哦…不!李侍郎已经不是李侍郎了。 一时又想不起来,李侍郎叫什么。 这样的人,不配他记住名字。 “有事?”谢凌渊眼神都没给李侍郎一个,语气中带着鄙夷和不耐烦。 余光扫过他,满是嫌弃。 这“李侍郎”,辛辛苦苦蝇营狗苟半辈子,全付诸东流了。 只能说! 很好… “李侍郎”跪倒在地。“微臣,想弃暗投明,愿意为殿下效犬马之劳!” 砰砰砰… 青石板上都磕出了回音。 “太子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 “求太子殿下,给微臣一个机会。” “微臣在兵部多年,愿为殿下鞍前马后。” 谢凌渊幽幽开口,“李…,你已经没有官职了?这么快就忘记了?” “李侍郎”抬起头,“皇上直说革职,并未说永不复用。” 挺会找文字漏洞。 谢凌渊满脸厌恶。 “听闻李侍郎宠妾灭妻,逼走发妻,扣留其嫁妆? 不知传闻是真是假的?” 真的,比金子都真! 可是李侍郎不敢说,矢口否认道:“太子殿下,微臣的前妻身子不好,没有子嗣犯七出之罪。 她自请下堂的。” 谢凌渊蹙眉——“李侍郎”这般不要脸,怎么做到侍郎的呢? 哦!是啦! 他只是宠妾灭妻,在政务上并未犯错。 谢凌渊突然想登上帝位,颁布一条大圣律法。 妻子无过错,宠妾灭妻者,不可为官,永不录用。 谢凌渊嘴角含笑,眼里满是不加掩饰的嘲讽。“李大人,可听过中山狼的故事?” 中山狼? 李侍郎脸色瞬间惨白,伸出右手发誓道:“殿下,微臣向天发誓,那些事情,微臣根本不曾做过。 是李氏无子自请下堂的,有人恶意诬陷微臣,嫉妒微臣才能。” 什么脸面!李侍郎全不在乎。 只要能重新回到官场。 抹黑她人,又何妨! 谢凌渊嗤笑出声,“嫉妒你? 靠着边疆的老将军坐稳兵部侍郎的位置,宠妾灭妻。 克扣嫡妻嫁妆,你这样的人,怎配为夫、怎配为父、怎配为官? 本宫不同猪狗相交。”谢凌渊抬起脚登上马车。 李侍郎突然起身,拽住谢凌渊的衣摆。“太子殿下,微臣弃暗投明。 微臣有要事禀报,是关于西郡王的。 太子殿下,请同微臣去一个地方。” 谢凌渊的二十四个护卫,抽出随身佩剑,剑指“李侍郎”。 谢凌渊摆摆手,护卫们收起武器,重新站在马车两侧。 他想听听“李侍郎”还能说出什么不一样的! 谢凌渊回过头,似笑非笑:“怎么?我这位堂哥,要造反了? 拥兵自重了、霸占铁矿,私造武器了?” “李侍郎”脑袋里嗡的一声。“太子殿下…你怎么知道的?” 他有两计。 谢凌渊接受他的投诚,便罢了! 不接受! 他就骗谢凌渊出城…城外的杀手已经准备好了。 只要杀死谢凌渊,西郡王还有登基的可能。 毕竟文王都那样了! 谢凌渊似笑非笑。 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抬起脚,猛的向“李侍郎”胸口踢去。 用了十成十的力。 “李侍郎”反应极快,侧身避开胸口要害,仍旧被踢中肩膀。 震的往后退了三步。 “李侍郎”心下震撼,眼底带着探究。 谢凌渊的身手,如此之好?是何时,跟谁习武的? “李侍郎”一瞬间的慌乱,尽量让自己显得忠诚道:“太子殿下,微臣真是有意投诚的。 西郡王私藏兵器。” 谢凌渊矮身进了马车,撩开帘子道:“跟你去一个地方,你确定不是鸿门宴? 李大人不知道,一个道理吗? 君子不立于危墙之下。你们的计谋太过拙劣。” 赶车的仇久嘴里叼着狗尾巴草,冷冷的看一眼”李侍郎。” “你学的是武,我学的是杀人,要不要试试? 我杀人不喜欢单数…不知道你李府还剩几个主子?” 仇久眼里带着嗜血的黑暗,李侍郎这怂货抖了抖。 谢凌渊嗤笑一声,“不曾上过战场的兵部侍郎,胆小如鼠! 本宫不是谢凌西,你这样的货色本宫看不上! 都说虎父无犬子,你不敌她…” “孬种…呸!”仇久随手一扔,狗尾巴草迎风扎到了李侍郎手臂上。 “嗯…”李侍郎闷哼一声,狗尾巴草入臂半寸有余。 “这…”李侍郎满脸冷汗。 谢凌渊坐在马车上,从桌柜上拿出一册话本子。 [一百零一页阴谋诡计] 谢凌渊随手一翻,第五计巧舌如簧,假意投诚。 柳老太太备注道:别人的狗不要… 第124 章柳允止 今日。 是沐休之日。 天还未亮,谢凌渊眼冒绿光,胡天胡地胡闹了一番。 心满意足,生龙活虎坐着马车进宫了。 他如今是苦命的、天命执笔人。 皇帝找到了新的乐趣,他念…谢凌渊写。 谢凌渊写的慢,挨脚踹。写的快,又怪他不认真仔细。 这二十六岁的大号太子,像一个垂髫小童一样,每日被老爹拿着鱼竿打。 柳眠眠不敢久睡,在谢凌渊走后,拖着疲惫的身子从床榻上起来。 今日。 要回柳尚书府。 昨日夜里。 夜黑风高,明月高悬。 大嫂海氏吃着新鲜的瓜果,突然肚子疼的厉害,发动了。 前前后后。 不过两个时辰,海氏无惊无险生下了第五子。 一看还是个带把的。 海氏心如死灰,娇娇嫩嫩的小姑娘终究是她海氏不配了。 大哥柳泽楷面无表情,刚想安慰媳妇,以后再接再厉。 海氏便张口,给她的好大儿,起名柳允止。 不是高山仰止的止… 止,停也! 她心灰意冷了,决定绝情封肚了。 海氏的四个儿子,还有白氏的两个儿子,听见又多了一个小弟弟。 “高兴的”痛哭流涕。 生生把寿康院的柳老夫人,哭醒了! 柳老夫人以为海氏出什么意外,一尸两命了。 八十岁的老太太拄着拐棍,硬生生的跑出了残影。 到了海氏院子,母子平安!拐棍打的柳允浩六人,鬼哭狼嚎。 哭声响彻柳府。 今日一早,柳府打开大门给街坊邻居,往来的路人和乞丐发放红鸡蛋。 老乞丐们都的哭了! 吓死了… 还以为,乐善好施的柳老夫人喜丧了呢! 吓死个人了。 … 柳眠眠的马车哒哒哒,一路来到柳府。 “大嫂,允止真好看!”柳眠眠百看不厌。 没有芍药,这个孩子顺利的降生了。叫允止… 柳家的允止,这一世都不一样了。 迎来了新生… 小允止睡着了,小脸红红的,皱皱巴巴的,几乎没有眉毛。 海氏靠在床上,头戴抹额。 略带嫌弃,都不愿意多看两眼。“像没毛的小猴子,哪里好看!” 又怀念道:“眠眠刚出生的时候才好看呢! 白白嫩嫩的,眼睛大大的,一出生便会笑。 一笑起来,眼睛弯弯的,能暖到人心里。 一转眼,如今眠眠都已经十七岁了,嫁作人妇了!” 府里没有眠眠,海氏很难适应。常常半夜唉声叹气的想她… 不是母女更胜母女。 柳母高龄产子,身体不好。柳眠眠一出生,便是海氏整夜整夜的抱着睡。 柳泽楷严肃的脸上,罕见的带着惋惜。 他的女儿梦,醒了!“允止,是长的丑了些。” 在襁褓里的柳允止,听见爹娘的双重嫌弃,撇撇小嘴,“哇…哇…”的哭起来。 柳泽楷拿出棉花,轻车熟路堵住了海氏的耳朵,“柳允文,你弟弟尿了,快把他抱出去。” 海氏的二儿子柳允文今年才十三岁,正是干啥啥都行的年纪。 轻车熟路抱着允止去了奶娘屋里,让奶娘给允止喂奶。 柳眠眠为小允止,流下一把同情的泪水。 “嫂子,娘在四十岁才生下我,你可以…?” 海氏拿下棉花,摇摇头。“明年允浩就要成亲了,我都到当奶奶的年纪了。 不生了。”海氏叹口气。“铺子上新来了两副头面,想着你能喜欢。 给你留了下来。你一会回府带着。” 柳眠眠从袖子里拿出一个锦盒,打开锦盒,里面躺着一只触之生温的暖玉。 通体透明,处水则遁。“给允止拿着玩儿…” 海氏失笑道:“看看!还是我姑娘财大气粗这么精致的东西,就拿着玩了!” 大哥柳泽楷皱着眉头,“夫人,长幼有序、纲理伦常不可瞎叫!” 柳眠眠一捂头,把暖玉塞在海氏手里。“我去寿康院拜见祖母。” 听见拜见祖母。 柳泽楷冷了脸,“小五,你作为太子妃,要以孝道为先。进府为何不先去拜见祖母?” “大哥,刚才祖母在睡觉!”祖母起床气都重,你心里没点数吗? 柳泽楷点点头,他知道。“快去吧!不可坏了规矩!” 柳眠眠捂着头,真疼! 碎碎念。 她不曾看见祖父,想必同大哥也不差什么! 柳眠眠起身告辞。 柳泽楷起身行礼,“恭送太子妃娘娘。” 柳眠眠吓得连忙往后退,求救的看着海氏,快管管你夫君吧! 海氏含笑点头,“咳咳…相公!扶我躺下,我肚子有些疼。” “哪疼?肚子疼…”柳泽楷转身去看海氏。 柳眠眠趁此机会,脚底抹油跑了。 天地君师,她现在是君了,大哥柳泽楷最重规矩,理应跪拜。 可是她想当柳眠眠,那个柳家的幺女。 亲人不要跪来跪去,在没有外人之时,如往常一样相处就好。 一路来到寿康院,柳老夫人躺在树下的摇椅上,碧桃在扇着风。 “奴婢…” “嘘!!!” 柳眠眠轻手轻脚走到空着的那个摇椅上,慢慢的躺下去。 微风吹拂,带着缕缕清香。“回来了?你大哥哭了吗?” “快哭了。” “该!”柳老太太笑出声。 “以前你祖父就喜欢女孩,我不让他抱你姑姑。 他就冷着脸,满口大道理跟我磨磨唧唧的说个没完。我当他放屁,他就躲起来哭…” “祖父…?”想到谢凌渊说的祖父还有庶出的子女。 柳眠眠想问的话,便问不出来了。 柳老太太闭着眼睛幽幽道:“你祖父说,我嫁给他,他就想办法救山上的那帮人。 他做到了,还安顿的很好,他迂腐也有大智慧。” 树上的黄鹂鸟,叽叽喳喳。柳眠眠却找不到想说的话,她不曾见过祖父。 只知道祖母不喜他! 或许是不喜的吧? 柳老太太慢悠悠坐起身,“孙儿,祖母带你去个地方。” 去哪? 柳府的马车一路到了城郊的一个村子。 柳眠眠掀开帘子,“中?”这个村子叫中? “祖母这是哪里?”柳眠眠的第一反应,这一村子人都打马吊吗? 红中村? 村子里的人看见柳府的马车,都跑了出来。“老夫人来了…” “老夫人,来了…” “老夫人,来看咱们了。” “老夫人,是老夫人。” 三三两两,三五成群跑过来,由少变多,围在马车边上。 柳眠眠扶着柳老夫人从马车里出来。 便被几百人围住了。 里三层外三层。 每个人都笑着,真心实意的笑。 柳老夫人脸上带着舒心的笑容。“都来认识认识,这是我孙女。” 众人互相看看,突然齐齐跪倒:“我等…拜见,小主子。” 第 125章 香雪的改变 “什么小主子,怪难听的! 都起来吧! 等我先走了,她就是你们的新当家的。” 柳老夫人拄着拐走到村口的大石头上,坐下来。 拍拍石头道:“眠眠,过来坐,这石头晒的热乎…” 柳眠眠在众目睽睽之下走了过去,不顾一身的绫罗绸缎,也不顾世家贵女的体面,一屁股坐在石头上。 大石头被晒的热乎乎的。 众人看华贵的小主子,如同村里老妇一样,随意坐在大石头上。 面上笑呵呵的,对他们没有丝毫的嫌弃和鄙夷。 心里的担忧都消散了,众人都不约而同的想,不愧是当家的孙女。 心同老夫人一样好。 他们不知道眼前的人是太子妃,未来的皇后娘娘。 在他们这些贱民的眼里,宫里的娘娘都如天上的神仙一般。 遥不可及。 一言定人生死。 柳老夫人面露欣赏,点点头,“你很好,不愧是我的孙女。 眠眠,这世上脸面都是自己给的,不要学那股腐酸劲儿。 人和生命是不分三六九等的,只有品格才分三六九等。” “是。”这句话柳眠眠深有体会,如郭魁水匪出身,在沈祁嘴里就是不忠不孝下三滥的货色。 可这样的“货色”却誓死不降,以身躯抵挡北国的铁骑,战死沙场。 郭魁说——宁可站着死,不愿跪着生。 也有如沈祁那样高洁的首辅大人,平日里满口的仁义道德,家国天下。 北国打来时,恨不得把所有宗氏女子送去和亲。 赔偿割地,一让再让。她曾经问过——为何不打,为何要降? 为何让北国铁蹄踏上大圣的土地。 烧杀抢夺,残害大圣的子民。 当朝首辅的沈祁拂袖而去,只说她妇人之仁。 至此,沈祁在她心中已死。 “祖母,这村子?”土匪村吗?可是看着又不像。 牛粪、青草和庄稼的味道。 跟土匪,好像不沾边! “回当家的,俺们都是苦命人有出生就不知道爹娘是谁的,还有逃难来京城的。 是老夫人让人救了我们…” 一个颇有姿色的妇人,接道:“我…是男人死了,被婆家卖了的,幸亏得老夫人相救。” 妇人一直侧着脸,年纪不小却长的漂亮。 她不敢正视柳眠眠,怕吓到她…因为那半边脸是深可见骨的刀疤。 她尽量让自己不吓人,又道:“这些孩子,都是京城里的弃婴。” 柳眠眠这才仔细看,许多孩子并不健全,有的没了手,有的没了腿。 还有的眼睛是白色的。 他们……脸上洋溢着笑容,小心翼翼的偷看着她。 并没有因为残缺而自卑怯懦。 一个黑瘦的三四岁的小姑娘,从成年人的腿下钻过。 颤颤巍巍向柳老夫人走来,咧嘴一笑,递上了手里的花。 一朵不知名的小粉花,柳老夫人伸出手,两只颤抖的手还没碰到一起。 小女孩身子一歪,倒在了柳眠眠腿上。 手上的土蹭在柳眠眠华贵的衣裙上。 这是流光锦,据说产量稀少,千金一匹。 众人的心提到了嗓子眼里,他们知不道这衣裳多贵,只觉得不便宜。 “贵人…贵人饶命。”当即就有一个农妇跪了下来。“奴婢再也不敢了,再也不敢了。” “当家的恕罪,她…这孩子!” 柳眠眠伸手扶住黑瘦的小姑娘,小姑娘因为摔倒,手里的粉色小花破碎了。 花汁揉在了手心里。柳眠眠没有丝毫嫌弃,拿出帕子,一点点擦拭干净。 上一世,她同难民同吃同住,这点脏又算的了什么? 心纯净,便没有脏! “啊…啊…啊…”小姑娘仰起头。 柳老夫人一敲自己的额头。“她叫什么来着?祖母年纪大了,记不住名字了。” “啊…啊…”小姑娘指着柳眠眠头上的珠花。 “你要吗?”柳眠眠伸手向自己发鬓上摸去。 “啊…”小姑娘摇摇头,焦急的再摇摇头。 “小花,小花!你怎么瞎跑。”一道焦急的声音传来。 柳老夫人一点小姑娘的额头,“对对,这丫头好像叫小花,是谁捡回来的? 年纪大了,年轻时候的事越来越清晰,反倒是这几年的,越发记不住了。” “回老夫人,是苦婶子她今日去城里给人浆洗了。” 众人散开一条路,香雪看着近在咫尺的柳府众人,恍如隔世。 柳眠眠也是一愣儿,“香雪,你没同姐姐一起走吗?” “香雪拜见老夫人、拜见五小姐。”香雪跪倒在地,三叩首。 柳眠眠笑意盈盈,对着香雪招招手,“嗯?快起来…你怎么会在这?” 香雪无地自容,她怎么说?自己被纪暖小姐扔下了。 为何扔下… 因为她不想走,她想一步登天,想做太子殿下的侍妾…通房暖床丫头。 太子曾经救了她,犹如天神一般。她想留在他身边。 可是… 中村里,人人都是天神。 她受了那么多的苦,不想再吃苦了。 可是… 中村里人人都苦,苦婶子幼年丧母,被父发卖。中年丧夫又丧子。 人人都叫她苦婶子,可是她不觉得自己苦。 她救了一个又一个的孤儿。 香雪午夜梦回,她问自己是爱太子殿下,还是舍不得太子府里的富贵。 她不知道。 午夜梦回,她想起的不是温文尔雅的太子殿下,不是天神般救助她的太子殿下。 是在王家小院子里,把一颗不大的红薯分成三份的纪暖和随风。 她为何忘记了,她们才是她的亲人。 柳眠眠看着泪流满面的香雪慌了神,“香雪,你怎么哭了?” 老夫人眼底无悲无喜,毫无情绪,开口问道:“香雪。 今日我同五姑娘过来,你是同我一起回柳府,还是同五姑娘回府?” 香雪抬起头,她刚来中村往出跑过好几次,都被抓了回来。 如今要带她回去了? 小姑娘噔噔噔跑到香雪身边,摇摇头眼里满是不舍,张着嘴,“啊…” 柳眠眠才看的清楚,小姑娘的嘴里没有舌头。 “小花的舌头被剪掉了,苦婶子说是为了让小花死后,不能去阎王那告状。”香雪拉着小花的手。 她曾经觉得自己命苦,如今觉得自己幸运…遇见了纪夫人、遇见了小姐。 小姐遇见了柳家人。 “香雪姐姐,你要走了吗?以后没人教我们绣花了。”一个瘸腿的小姑娘低着头。 十七八个残缺不全的小姑娘都低下了头。 [一千零一页阴谋诡计第八计谋——攻心为上!批注:世界上最牢固的绳索是情意…] 第126 章 拧巴的香雪 马车哒哒哒。 往柳府方向驶去。 香雪并未跟着回来。 马车上,柳眠眠吃着从村里带出来的绿豆糕。 是用蜂蜜做的,有一丝丝甜。村里有人会养蜜蜂,有人会做糕点。 柳老夫人喝口茶,慢悠悠开口道:“那丫头生了不该有的心思,不愿跟纪丫头走。 祖母冷眼瞧着,纪丫头是有情有义的,对这丫头也有情有义。 咱们不能让纪丫头寒心,随意处置了人家的丫鬟。佛家常说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 咱们就当拉她一把。” 不该有的心思? 柳眠眠手里的绿豆糕,差点掉了。 太子府出出入入的男人就那几个。 太子?小魏太医,和礼官没了。 不对…不对!还有带刀侍卫! 若干人! 不该有的? 柳眠眠随即反应过来,祖母在说谢凌渊。 香雪对谢凌渊? 香雪想做太子府上的姨娘了?柳眠眠叹口气。 该说香雪傻?还是她装傻? 喜欢上侍卫,柳眠眠还能想想办法。 喜欢上谢凌渊。 就是她想成全,谢凌渊也不愿意啊! 单单说容貌,香雪有几分小家碧玉之姿。 可在王家常年的饥饿下,她身形并未长成,身材矮小、皮肤蜡黄。 琴棋书画一样都不会,别说是侍妾通房。 就是伺候笔墨,暖床丫头恐怕也是不行… 怎地就生出那样的心思,折磨她自己呢? “啪…” “呜…祖母你打我做什么?”柳眠眠捂着通红的手。“岁数这么大,手劲还这么大? 呜呜呜…”绿豆糕掉了。 “你那…同情的小眼神是怎么回事?你还同情上香雪了? 她身世悲惨不是你的错,不是你造成的。 同情可以,但是不能没脑子。要是让我知道你把她带回太子府… 看我打不打你?” “不会,我不会!”柳眠眠赶紧举手发誓。 柳老太太正襟危坐,一副女先生的架势。“你说说,香雪她错在哪里?” “你知道她有错,你打我做什么?我又没错。”柳眠眠撅着嘴。 柳老夫人对柳眠眠的撒娇卖乖视而不见。 冷哼一声:“说,别想蒙混过关!没事别看那情情爱爱的话本子。” 柳眠眠垂目掩饰着眼底的情绪:“错在认不清。 认不清楚自己的身份和地位。 就是不说香雪的身份,只说她体内还有毒,这一生她都做不成表哥的枕边人。” 柳眠眠小心翼翼看着柳老夫人的脸色。 带着几分讨好。“祖母,姐姐信里说,她给香雪准备了一个小庄子,还有五百两的嫁妆。 香雪胆子小,如果碰见合适的人,就给她操办下婚事。别…” 柳老夫人摇摇头。“你呀!怕祖母难为香雪? 那香雪的胆子啊!”柳老夫人用食指和大拇指比划一下,“就那么一点点的小胆子。 刚入中村都吓得睡不着,生怕被杀了。 祖母问过了,她在太子府住那么多年,别说勾引了。 往凌渊身边凑都不敢。 还口口声声说要当侍妾,让纪暖同你挣一挣。 她呀!都没看清自己的心,还有她主子的心。 她不想离开太子府,纵然是舍不得凌渊,舍不得富贵。 更多的是害怕,害怕外面的危险。 害怕她什么都不会,害怕离了太子府,无人庇护她吧? 祖母也不知道香雪在拧巴什么。如今看来,她不是坏人。” 香雪眼里小心翼翼藏起的自卑,被柳老夫人看的一清二楚。 柳眠眠嘴角翘起,搂住柳老夫人的手臂。摇啊摇:“祖母真好,祖母最好了。 原来祖母,从未想处置香雪啊!” 想过! 如果香雪有伤害柳眠眠,柳家人的心思,柳老夫人就第一个送她去投胎了。 可是…香雪喊着当姨娘,又不敢往谢凌渊身边凑,只敢远远的看一眼。 委实把柳老夫人逗笑了。 心高,又怂。 人傻,还算善良。 香雪跑了一夜,从村子跑到城里,只远远的看一眼。 就回去了。 柳老夫人不知道。 香雪徒步走了一夜才到城里,在宫门口等着谢凌渊,又跟着谢凌渊的马车到了天香楼。 她刚买了一个脆饼,就看见一匹疯马急驰而过。 躲在在人群中,眼睁睁的看着谢凌渊一脚踹飞一位贵女。 那位贵女穿着鹅黄的色的衣衫,在阳光下还泛着光,肤白如雪。 香雪都要吓死了。 那么美,都被踹飞了? 她呢? 会不会被踹的更远? 无人知道,香雪又买了几个脆饼就回去了。 … 柳眠眠同柳老夫人回到了寿康院。 小丫头匆匆来报,“老夫人,太子妃娘娘…宫里来了一个太医。” “请平安脉的?”颠簸了一小天,柳老夫人有些精神不济。 “让他回去。”柳老夫人不想吃汤药。 生死有命,绝不吃苦。 “回老夫人,是姓魏的太医。”小丫头想了想道。 “小魏太医?那是姐姐用惯的太医,让他进来吧!” “祖母?眠眠给你按按额头?”柳眠眠撸起袖子。 柳眠眠也坐了小一天的马车,柳老夫人怎么舍得,让她再伺候自己。 小兔子一样娇嫩的身子, 还不如她这个八十岁的老太太呢! 略带嫌弃道:“紫荆过来,她手劲儿大,你呀!小猫咪一样的力气。” “是…”紫荆面无表情。 “嗯,就是这个力道。”柳老夫人舒服的闭上眼睛。 不多时,小魏太医背着药箱,疾步前来。 “微臣,太医院魏川柏见过太子妃娘娘,见过柳老夫人。” “起来吧!今日小魏太医当值?”柳眠眠打眼一看,“呦呵!小魏太医清减了不少!”变得更耐看了。 “减肥了?”柳老夫人睁开眼睛,“小孩子不要太瘦了,压不住福气。” 小魏太医,放下药箱跪地道:“求太子妃娘娘,老夫人告知下官,柳二姑娘去哪了?” 柳老夫人眼里全是笑意,目光在魏川柏身边流连。“小魏太医,问我们家二姑娘做什么?” “老夫人…我!”小魏太医有些难以启齿。 他喜欢纪暖,纪暖心里一点没有他!离开京城,都不告知大夫。 他算什么?朋友都不是吗? 这样的认知,让小魏太医病了,医者不自医。 @感谢宝子们的小花花。 @感谢宝子们的为爱发电 第127 章 纪暖一号 一味药,名为叫纪暖的药… 丢了… 不就是小胖妇人吗?谁没有似的!小魏太医在府里找了两个小胖丫鬟,放在院子里。 让她们种地。 这两丫鬟也是没想到,当姨娘还得会种地。 不用睡觉,只用种地? 辛辛苦苦种了一垄又一垄。魏川柏又说种的不对,让她们重新种。 天天顶着日头种地,好不容易种对了,人都晒黑了。 终于迎来了福利,不是睡少爷,是吃水晶肘子,八宝鸭。 顿顿吃,日日吃。 一顿不落,一天不吃都不行。 还是不像… 于是一日清晨,魏川柏给这两丫鬟改名,一个叫纪暖一号,一个叫纪暖二号。 魏夫人不知道纪暖是谁,同魏太医两人出去一打听。 把这老两口吓死了,个球的… 柳府大爷新认的义女柳家二姑娘柳纪暖。 一打听年纪比魏川柏还大三岁。 女大三抱金砖,没听说有夫婿。 还成还成啊!魏夫人打算去提个亲。 甭管是头婚二婚的还是死未婚夫的,只要能同她儿子成婚就成。 魏川柏把他娘折磨的都没脾气了。 专业治母,要不说小魏太医医术了得呢! 魏夫人找人多方打探,凭空冒出来的柳二姑娘压根不在京城啊! 跟柳家大爷,那个书画双绝的柳家大爷出远门了,去游山玩水画风景去了。 魏川柏天一亮,睁开眼睛就看纪暖一号二号种地。 到了饭点就看纪暖一号二号吃水晶肘子,香酥鸭、八宝鸡、四喜丸子。 不分早、中、午,就这四样菜。 一点汤水都不给配,一点咸菜都不给。 两个丫鬟顿顿天香楼的四个菜,魏府众人吃糠咽菜。 仍然改变不了魏府的伙食费,噌噌噌噌的往上涨啊! 都不是她。 有其形无其神,就好似人参同商陆,两种都是药,人参治病补精气… 商陆致命。 “启禀老夫人,纪暖身子不好,不能离开医者。”魏川柏声音急切。 老夫人乐道:“哦?不能离开医者。小魏太医稍安勿躁,纪暖身边有大夫。 小魏太医别跪着了,坐!喝杯茶…” 身边有医者? 难怪不通知他…不带他走! 魏川柏如霜打的茄子,垂头丧气又带着愤怒。“有医者?他知道纪暖的病情吗? 他知道用何种药吗?随便用药会害了她的。 我已经研究那么久了,才有一些头绪。” “他…他凭什么就能保证一定治好纪暖。”魏川柏垂头哑笑。 声音里都是苦涩,他当她是知己,她当他是二逼。 柳眠眠发现小魏太医还怪好玩的嘞! 都要嘤嘤嘤的哭了。 “小魏太医,你的前程在太医院,我姐姐的前程在远方,必定不能困于后宅。 她不适合你。 既然她没有告诉你她去了哪里,必然有她的道理。 本宫听说魏夫人给小魏太医,在张罗婚事?” 魏川柏抬起头,眼眶通红。“微臣说句大不敬的话,太子妃同太子殿下伉俪情深。 也不能不顾他人死活啊!” 柳老夫人正是爱看热闹的年纪。 这热闹真是看一个少一个。托着腮点点头:“对,饱汉不知饿汉饥!说的就是他俩。” “……” 平时喝苦药面不改色心不跳的魏川柏,眼里有了水气。 “微臣久病不愈,请太子妃娘娘救命。” “啥玩意,就久病不愈了?快回家让你爹给你开药去,别求本宫。”柳眠眠脑壳疼。 “咳咳…”柳老夫人咳嗽两声。 柳眠眠正襟危坐,挺起脊背。眉头轻挑:“魏太医慎言,有病当医治。讳疾避医不可取。 魏太医在太医院任职已久,医术了得。 本宫相信,小魏太医不日就可痊愈。” “求太子妃娘娘,告知…”魏川柏破釜沉舟道:“微臣,必定铭感五内,魏家上下绝不易主。” “微臣之心日月可鉴,没有半分虚假。” 柳眠眠摇摇头,“我姐姐的身体,可能不会有孩子。你魏家能接受吗? 无子… 你母亲、魏家人,会不会劝你纳妾? 她同你成婚要晨昏定省,困于后宅。 她如今就很舒心了,可以做自己喜欢的事,完成她母亲的愿望。 何必用如今的舒心,换往后的舒心或者不舒心呢? 小魏太医,你能保证吗?她会喜欢上你?以后的每一天都是欢愉的?” 柳眠眠的语气里,带着一丝悲伤一丝苍凉。 “我…我会治好她的。”魏川柏不明白,那么小的太子妃为何带着淡淡的悲伤。 同情他? 气人… 柳眠眠摇摇头,“你只是太医,不是神医!不是神仙。万一,治不好呢? 你的爹娘会接受她吗?会接受她的身份吗? 假死的前太子妃?” 她上一世困于四方天地,整日不开颜。 柳眠眠怎么会忍心,再折断纪暖稚嫩的翅膀。 “小魏太医请回吧!”柳眠眠端起茶杯。 魏川柏脚步飘忽,出了柳府。药箱都忘记拿了… 小魏太医走后。 柳老夫人歪坐在榻上,眼里满是对孙女的欣赏。 嘴上却问道:“为何这个…魏?魏什么,不行呢?” 魏什么? “太子妃为什么啊?为什么魏太医不成呢?”春桃满脸疑问。 柳眠眠放下手中的茶杯,“因为魏家人多,人多事多。魏太医能抛弃魏府陪姐姐走南闯北吗? 一时的感情,又能坚持到何时呢? 爱与不爱那么飘渺的感情,何必让姐姐去赌呢?赌赢了困于魏家后宅。 赌输了伤心伤身。” 海棠点点头,眼神往门口瞄了瞄,“对!小姐说的对。 那个小魏太医,他爹老魏太医一看就是个事多的。 婚后还得伺候公婆。 哼… 咱们二小姐如今可是柳二爷了。 在胶州,威风的嘞!何必给小魏太医洗手做羹。” 回来取药箱的小魏太医,眼睛一亮。 胶州,柳二爷! 第128 章 我喜欢 偷听完,小魏太医慌慌张张往外跑。 “呜…” 同来看小侄子,接媳妇的谢凌渊撞个满怀。 要不是小魏太医穿着官服。 谢凌渊高低送他一个大长腿,7.8寸大鞋印。 “微臣参见太子殿下。”小魏太医尽可量的压低声音,不想让太子妃的人听见。 声音平静沉稳,额头上滴落的汗水暴露了他的紧张。 谢凌渊“嗯”了一声。 小魏太医如临大赦,拱手。“微臣告退。” 不着痕迹的擦擦汗水,掩饰着自己慌乱的内心。 谢凌渊丝毫没有察觉今日小魏太医的不妥当,还攀谈起来。“给老夫人请过脉了?老夫人身体可还好?” 啊? 想脚底抹油风紧扯呼的小魏太医,留在了原地。 没有。 没请脉… 药箱还落下了。 “回太子殿下,微臣这就去给老夫人请脉。” “这守门的丫头,去哪了?” “微臣,微臣!微臣的脉枕落在马车上了。守门的小丫头帮微臣去取了。” “嗯。”谢凌渊抬脚进了门。“跟上啊!” “哎!”小魏太医整个一个垂头丧气。 屋里出来两个丫鬟,挑开了门上的琉璃珠帘子。 谢凌渊身穿玄色蟒袍,头戴白玉金冠,脸部轮廓分明,文雅又精贵。“凌渊拜见祖母。” “微臣拜见太子妃娘娘,拜见柳老夫人。”小魏太医又重新低头行礼。 声音小的,生怕屋里的人注意到他。 柳老夫人一睁眼,看见魏川柏——哎呦!这个魏什么,都偷听完了,怎么又回来了? “瘦了,可是最近累坏了了?” 魏川柏颇有些无奈,关于他的胖瘦问题,刚才不是说过了吗? 柳老夫人果然名不虚传,还怪关心人滴! “多谢老夫人关心,微臣回去就多吃。” “…”好不容易得到柳老夫人一回关爱的谢凌渊,郁闷了。 一脚踹了过去,只用不到一分力。 毕竟是自己人,踹重了就是工伤。 饱受相思之苦的魏川柏,很暴瘦。 腿上没劲儿。 “哎呦!”一声就倒在了地上。 柳老夫人不自觉的笑起来,双目炯炯有神。“年纪这么轻,怎么就会碰瓷了呢? 师传何人啊?” 什么师传何人? 师传他爷爷、他爹啊!他家祖祖辈辈是医者啊! 魏家十三代都是医者是大夫,没有师传是族传。 “回老夫人,魏家医术是祖传的,没有师传。 父传子,子传孙,祖祖辈辈相传。如果老夫人想看,微臣明日就把祖传医术送来。 亲自给您讲解,只是学医术,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 不过您放心,我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尽心尽力。” 别人想看肯定不行,毕竟是魏氏的独门医书。 倒是柳老夫人想看,他肯定倾囊相授。 不是因为柳老夫人年纪大,不怕泄露。 而是因为柳老夫人是柳纪暖的祖母了。 这么一算,柳老夫人也是他的祖母。 魏川柏脸上升起可疑的红晕。想到以后逢年过节,以孙女婿的身份拜见祖母。 就莫名的兴奋。 他决定要用尽毕生所学,给柳老夫人养好身子。 这样… 他就能多跪拜几年。 柳眠眠转过头,用帕子擦擦嘴角笑意。 心里寻思这小魏太医,怎么看着不太聪明的样子? 难道…往日的聪明都是装的? 真是难为他了。“小魏太医,你没被踢坏吧?” 这是踢腿上了,也没踢脑袋上啊! 小魏太医听见太子妃的询问,他怎么听。 都觉得太子妃语气里带着对他关心。 想到纪暖对太子妃的维护, 太子妃对纪暖的好,魏川柏险些说出——多谢五妹关心。 强行稳住心神道:“微臣,近日食欲不佳,不思饮食腰肌酸软,腿上无力。 不怪太子殿下。” “肾虚呗?”懂了!柳老夫人点点头。“多补补,年纪轻轻,肾虚可没有性福可言!” “……”完了?柳老夫人误会了?小魏太医想解释,又不知道怎么解释。 他又没有通房丫鬟,姨娘的!谁能帮他解释。 他后知后觉的,觉得纪暖在胶州的事。 这是他的这帮“亲人”故意透露的。 “祖…柳老夫人!太子殿下太子妃娘娘。”小魏太医从坐在地上,变成跪在地上。 “微臣爹娘事一点都不多。微臣今年二十有一,后院干净无通房、无姨娘。 只有两个小厮。 微臣肾水很足,就是不知道怎么证明。你们看微臣的头发,乌黑锃亮。 你们看微臣的牙齿,洁白坚硬。” 魏太医努力证明,他很干净。柳府的家风他还是知道的。 只有柳尚书有一个妾室,其余的柳府男丁只有一个妻子。 魏川柏福灵心至,一下说到了点子上。 … 柳眠眠茫然的看着谢凌渊,——你的臣子疯魔了? 柳老夫人坐直身子,“很好,魏什么!你是个好孩子。” 这么颠,是柳老夫人喜欢的性子。 姐弟恋,是柳老夫人喜欢的打开方式。 在死老头子死后,柳家终于越来越有意思了,柳老夫人很是开心。 无通房、无姨娘?影射谁呢?暗示谁呢?谢凌渊冷了脸。 “水晶肘子、四喜丸子、还有香酥鸭、八宝鸡。小魏太医给谁吃了?” 不是谢凌渊监视魏府,一个太医府不值得他派人监视。 实在有一日,他去天香楼用膳,这四道菜居然没吃上。 一问之下,最后三个都被魏太医家的家丁买走了。 顿顿水晶肘子、香酥鸭八宝鸡、四喜丸子。 魏川柏心下一惊,太子殿下真是手眼通天啊! “回太子殿下,给微臣府中的两个小丫鬟吃了。” 两个“小”丫鬟。 是很小,再喂下去就一百八十斤的小丫鬟了。 柳眠眠睁大双眼,“这几道菜,都是姐姐平日里爱吃的,也是天香楼的招牌菜。 你家丫鬟怪会吃的?” 柳眠眠相信魏夫人脾气很好了,这四道菜都要大几十两银子了。 一日三顿。 一天近百两银子,魏夫人居然没打死魏川柏。 真是慈母啊! 果然慈母多败儿,一日一百两。 白花花的银子。 柳老夫人一拍大腿。“菀菀类卿?魏什么,你玩的还挺花花的!哈哈… 我喜欢。” 第129 章 带你致富 “谁是菀菀?我…我不认识啊!”魏川柏急忙摇头,生怕辩解的慢了被误会。 他认识的叫暖暖。 他没有类卿的意思,纪暖是不可替代的。 柳老夫人笑的老树枝乱颤,“老身叫菀菀,行了吧!” “你喜欢我们家纪丫头什么?” 谢凌渊一愣儿神!他听懂了!——我当你是近臣,你想当我姐夫? “嘎巴!”是谢凌渊握拳的声音。 “嘎巴!”猜吧!有没有威胁的意思,在里面。 喜欢什么? 魏川柏自己都不知道。 “她同旁人都不一样,同微臣认识的世家贵女都不同。”纪暖站在土地里挥舞着锄头的身影,在脑子里挥之不去。 同旁人不一样! “世家大族背后多少阴私,微臣略知一二。”几乎全知道。 的确。 自古知道最多的,就是这帮大夫。 “表面上姐妹相亲,背地里给对方下绝育的药。 长的柔柔弱弱,说话温温柔柔的女子们。 抢堂妹的未婚夫,抢表姐的心上人。 因为一副头面,一件首饰一件衣裳争的死去活来。 推人下水,下毒陷害,比比皆是。 微臣年过二十,不是身体有疾不成亲。是微臣醉心医书,也是微臣怕了。 微臣家里人口简单,怕知人知面不知心,怕错娶了佛口蛇心之人。 从此,家宅不宁。” 魏川柏发现柳老夫人从坐直身子到身体前倾,——这是喜欢听? “女子的狠毒,在阴柔里。微臣想找一个心思简单,坚韧不拔,在逆境中仍旧保持初心的人。 想找一个微胖,会吃水晶肘子、四喜丸子、香酥鸭八宝鸡的人。” 魏川柏可以指名道姓,非得形容出来。 “纪暖就像一株绞股蓝 茎细弱,具分枝,有纵棱及槽,叶片鸟足状,小叶片卵状长圆形或披针形。 边缘有波状齿或圆齿状牙齿,看起来很普通甚至有点杂乱。 像杂草,生命力却顽强。不比兰花美,不比牡丹雍容华贵。 可它是一种能救命的药,它能消炎解毒、能止咳祛痰。 能救人性命。” 这么唠嗑,柳老夫人可就不困了。 她身子前倾,用手托着胖乎乎的腮帮子。 道:“你会说就多说点,还以为你是个傻的,没成想你还挺聪慧的。 老身,没什么特殊的爱好,就是喜欢听人八卦…就是听家长里短的闲话。 尤其是京城世家的闲话。” “啊?”魏川柏整个人都不好了,听闲话? “这闲话,是有大用处的…你想想万一有人跟老身吵架… 老身知道她过往,是不是一吵一个赢? 例如她毒死了她丈夫的前妻。 她还敢同老身吵吗? 她在老身面前是不是要夹着尾巴做人?” “不会被杀人灭口吗?”魏川柏微愣,这怎么跟他祖父教的不一样。 他祖父说医者,要心里有数耳上聋,嘴上哑。 方可保命。 柳老夫人往后一靠,“开玩笑,老身把她们所有人龌蹉的事,都写成书。 明面上告诉他们,只要我一死,这书全国发放。 别说杀人灭口,就是我打个喷嚏。 他们都得来嘘寒问暖。 孩子,一个人的把柄致命,一群人的把柄致富啊! 你把你们魏家知道的事,只要没死的都给我写下来。 老身…带着你致富。” “啊?”魏川柏不理解但是不敢反抗。 他忙不迭的点头,“是,微臣一定好好写。” 学到了。 屋里众人齐齐点头。 柳眠眠看看窗外,“祖母,大哥在府上呢!一会儿大哥就来请安了。” 柳老夫人一巴掌,拍灭了熊熊燃烧的八卦之心火。“忘记了,摆饭吧!赶紧吃。 你大哥一会来吃饭,咱们又不能好好说话了。” 柳泽楷用膳从不说话,世家大族有世家大族的规矩。 食不言寝不语。 柳泽楷是其中的佼佼者,吃饭打喷嚏吧唧嘴都是不行的。 柳老夫人受不了,这样的规矩,从不同儿子儿媳一起用膳。 大家也很知趣。 只有柳泽楷,回柳府必定来寿康院陪柳老太太用晚膳。 又不知趣又孝顺。 柳老夫人大发慈悲,“魏什么,你留下来吃饭吧!” “啊?”幸福来的太突然了,魏川柏腿都跪麻了。 “别跪着了,赶紧起来啊!书,赶紧写,我的私房钱就靠你了。” “哎!”魏川柏踉跄的起来,一个没站稳差点摔地上。 “咳咳…小魏太医你这身体,太虚了!难道真是医者不自医。”谢凌渊幽幽开口。 就这? 一踹就倒,还想当他姐夫? 谢凌渊多少有点,心里不舒服。“明日起,你去城郊大营里跟着训练!” “什么?”小魏太医脚下一滑,差点没跪了。 谢凌渊板着脸,冷哼一声。“不训练也行,你这样的弱鸡想娶我们柳家的二姑娘,怕是不行。” 见过老丈人难为女婿的。 妹夫难为“姐夫”的也是头回见。 “太子殿下,微臣明日就想去胶州。”魏川柏颤颤巍巍一拱手。 柳老夫人一拍桌子,“去胶州?不行… 世家八卦秘史,还未写呢!” “啊?明日就写啊!”魏川柏咽了两三口唾沫。 “写,这东西不比话本子好看吗!”柳老夫人眼睛里都冒着精光。 如同猫见了老鼠。 可见柳府的生活有多么的无趣,把八十岁的老太太逼成啥样了… 小丫头匆匆忙忙跑进来,“老夫人…东院的大少爷过来了!” 柳眠眠犹如被踩了尾巴,急忙站起身,躬身行礼。 “祖母,孙女今日就先回去了,明日再来看祖母。” 柳老夫人捂着头,头疼。“深更露重,早些回去吧!今日老身劳累,晚膳便算了。 清清肠胃也是好的。” 大爷柳泽楷进门,太子谢凌渊和太子妃柳眠眠皆已起身。 还没来得及跑。 “柳泽楷见过太子殿下、见过太子妃。 太子殿下、万福金安。 太子妃娘娘、身体康健。” “大哥,在家不必三跪九叩。”谢凌渊一个侧身,赶紧伸手去扶。 “礼不可废,谢太子殿下,” “大哥,今日府上还有事我同表哥就先行告退了。”柳眠眠笑意盈盈,使劲笑…让自己尽量真诚一些。 嗯。 小妹今天的礼仪很好。 柳泽楷很是满意。 “招待不周,招待不周。明日府上洗三,太子殿下同太子妃娘娘一定要来。” “小魏太医,你留下用晚膳吧!”柳老夫人嘴角翘起。 正所谓死道友不死贫道。 小魏太医被留下了。 跟他未来大舅哥,来了一次亲密会晤。 第 130章 洗三 柳允止的洗三宴。 “柳尚书的小孙子,叫什么?” “叫柳允止。” “怎么起这么一个名字啊!” “可是高山仰止?” “不,是停止。” 哎…多子多福。多子,人家柳家都不想生了。 叫止!! 人比人气死人,货比货得扔。 许多夫人带着自己的儿媳妇都来沾喜气来了。 顺便打听打听柳家是不是有什么生儿子秘方。 “太子妃、文王妃驾到。” 柳眠眠本想穿常服,可是转念一想——大哥在家! 便换上了太子妃的常服,用金丝银线织就而成,百鸟朝凤的样式。 袖口、领口和裙摆都镶嵌着米粒大小的珍珠,腰间以流苏系成蝴蝶结。 裙边也镶嵌着米粒大小的珍珠。珠光极好,在日光下发着莹润的珠光。 文王妃周氏也穿的很是华贵,把自己压箱底的衣裳都穿出来了。 不是同柳眠眠比美,是对柳尚书府的尊重。 本来屈膝行礼即可,众人不约而同跪地。“参见太子妃娘娘、参见文王妃。” 不是皇权在上。 是怕柳眠眠告状,毕竟许多人家的姑娘在生死簿上呢! 是生是死端看太子妃的嘴,和皇贵妃的笔。 呼啦啦跪倒一片,委实吓坏了柳眠眠和周氏。 这帮人太热情。 “众位夫人请起身,今日是柳府家宴会,不必多礼。” 段白氏高声道:“是,谢太子妃娘娘恩典。”“太子妃娘娘,宽厚。”“太子妃娘娘,仁慈。” 众人起身。 段白氏脸上带着讨好的笑,小跑越过兵部尚书夫人,越过吏部尚书夫人、越过刑部尚书夫人。 差点同刚走到门口的柳母撞上。 段白氏走到柳眠眠面前,笑意盈盈道:“太子妃娘娘,请坐,请上座。” 嗯? 怎么好像自己是客人一样! 柳眠眠一愣儿,这是我家!没错啊! 段白氏,谄媚! 太谄媚了。 “太子妃娘娘,辛苦了。”段白氏手中的团扇,扇个不停。“夏日燥热,别中了暑气才好。” “娘娘,喝茶!”段白氏接过丫鬟手中的茶,亲自端到柳眠眠面前。 段白氏端的茶,柳眠眠可不敢喝。 用眼神,示意段白氏把茶放到桌子上。 “段夫人,不必多礼。这是柳府,本宫比你熟悉。 段夫人是客人,哪里有让客人招待主人的道理。 段夫人,快坐吧!” 柳母同段白氏平日里没什么交情,同为尚书夫人,面子上也是要过得去的。 柳母扶着丫头的手,款款而来。“段夫人真是客气,您是客人。” 段白氏仿佛才看见柳母般。亲亲热热问道:“柳奶奶,我那小姨母,怎地没帮您招呼客人?” “噗…” “噗…” “咳咳…” 众夫人不是涵养不够,是憋不住。 “小姨母?谁…?我并不认识段夫人的小姨母。”柳母端起茶水压压惊。 段白氏仿佛没看见众人的表情。 “就是您的三儿媳妇,白樱凝。晚辈问过家中的老祖宗才得知。 晚辈家中同樱凝姨母是同宗不同族的亲戚。 按辈分,我应称樱凝一声小姨。” 同宗不同族。 就是几十或者几百辈之前,是同一个祖宗。 树大分枝,人多分家。后来随着时间的推移,就分了族。 按段白氏这么算,就是天下姓谢的,都是皇亲国戚。 没准都是谢凌渊他二大爷。 柳眠眠捂嘴失笑。“天下竟然有这般巧合的事情,真是缘分。 哎?本宫记得天香楼附近有个卖脆饼的小哥,好像也姓白。” 有一个圆脸小媳妇接道:“太子妃娘娘,好记性。臣妾也喜欢他家的脆饼,又甜又脆。” “臣妾也记得,他摊子上就写着白家脆饼。” “对,对那个卖脆饼的也姓白,臣妾每次去天香楼都会让丫头,买一个脆饼一斤香梨。” 有人捂嘴失笑起来。 那个白同段白氏的白,是不是同宗? 圆脸的小媳妇又道:“段夫人,那卖脆饼的小哥也同您同宗呢!” “嘻嘻…” “哈哈…” 翰林院张栋的夫人板着脸,语气却一点不严厉。“大胆,怎么能开段夫人玩笑。 你这不知天高地厚的。 就是欺负段夫人脾气好,人和善不生气。 段夫人,你别生气!我这小儿媳妇,人小嘴快没什么坏心思。 小孩说话直,你别往心里去。我代孩子跟你道歉了…” 段白氏心里恨得要死,脸上仍旧笑意盈盈。“看张夫人说的,我也不是那小气的人。” 柳眠眠捂着失笑,这圆脸小妇人颇得她心,不由得面露欣赏。 周氏心里咯噔一下,这小妇人怎么回事?卖好…? 谁不会似的! “段夫人家里可是有族谱? 是从哪代开始分族的,没准和那卖脆饼的小哥,真有亲戚也说不定。 以后段夫人买脆饼,可不用银子了。”周氏说完,目光灼灼的看着柳眠眠。 像是抓到老鼠的猫,等待着夸奖。 段白氏,几个喘息间才堪堪压下心中的火气。“呵呵…臣妇没准看错了。” 便再不提同宗不同族的话茬子了,也不再喊小姨母了。 周氏好像斗胜的公鸡,端起茶杯轻轻抿了一口。 鼻子里轻哼一声。 海棠撇撇嘴,这文王妃越来越狗腿子了! 海棠都有危机感了。 … “吉时到,小少爷出来咯!” 柳允止被奶娘抱着来到院中,身上穿着大红色福字的红肚兜兜。 产婆抱铜盆,众夫人纷纷拿出铜钱扔在铜盆里。 “啪嗒。”一声。 柳眠眠低头一看,康白氏扔出一锭金子。 产婆喜笑颜开,“谢谢夫人,谢谢夫人。” 众人神色各异,这小儿洗三就图寓意。 铜盆里的铜钱等物,都要归了产婆的。 谁会往里面扔金子? 第131 章 可想听? “谢夫人赏赐!” “谢夫人赏赐。”产婆给孩子洗三这么多年,也没碰见过扔黄金的。 今个,真高兴啊! 产婆嘴都合不拢,“谢夫人赏赐。” 世家大族,又不是暴发户。孩子洗三,又不是打赏。 众人脸色不好,产婆脸色很好。 偏偏康白氏就扔了一锭金子,用最后的倔强证明着他们康伯府还有钱。 让扔铜钱的人怎么想? 说好的!都扔一把铜钱,你偷偷换金子? 不讲武德… 真是能装。 装自己,把旁人也装进去了。产婆刚要把小允止,放到铜盆里。 柳眠眠突然出声,“让本宫来吧!让本宫沾沾小允止的喜气。” “太子妃娘娘,您年纪小恐怕…?”产婆看着铜盆里的金子,面露不舍。 这眼皮子浅的样子,让柳眠眠蹙眉。 以后柳府再有人生产,万万不能找这样的产婆了。 “本宫不要你的盆。” 柳眠眠是贵妇之中身份最高的,自然没有人说什么。 洗三一般都是产婆或者是德高望重的长辈抱着孩子洗。 柳眠眠愿意给柳允止洗三,也是柳母和海氏喜闻乐见的。 接过柳允止,用帕子沾沾铜盆里的水,“洗洗头,富贵又长寿。” “洗洗腰,无病无灾百病消。” “礼成。”看似洗了,其实铜盆里的水一点没沾小允止身上。 白氏姐妹,不得不防。 “这孩子一定是个有福气…” “能让太子妃娘娘亲自洗三,福气还能少吗?” 有聪明的小媳妇儿,已经开始在心里祈求能怀个漂亮的小姑娘,嫁到柳府了。 段白氏脸上仍是带着温柔的笑意,眼神冰冷如霜。 康白氏神色晦暗不明。 “各位夫人,请移驾花厅。”柳母笑道:“百花争艳,各有异彩。咱们去花厅一边赏花一边吃酒。” “好好好…我们就等着这一顿呢!” “柳府厨子这一口,我都想好久了。” “是呢!走走…” “还是柳夫人,想的周到。” 有那好事的,眼神打量一圈。 故意问道:“哎呦!今日怎么没见安宁郡主?” 这么重要的场合,侄子洗三都不出现?可是躲起来了? “你们听说了吗?” “什么?” “听说北国国君要派使者过来,接回长公主。” “这都多少年了,还对长公主念念不忘呢?” “听说…北国女子少,这女人跟货物一样!兄死弟继。” “就是北国太子死了?长公主…?”说话的人捂住了自己的嘴。 “这安宁郡主是不是,也要跟着回去啊?” “说不准,毕竟安宁郡主是北国的血脉。” 酸气冲天。 当初探花郎打马游街,她们中不少人都去了的。 如今嫁人,过的不如意的。 可不就是酸了…醋了。 早知道春日宴上,太子和柳泽恩会下水救人。她们说什么也要跳一跳。 搏不来一个侧妃的位置,也能搏一个探花郎。 可是… 没成想让安宁郡主捡一个便宜。 她们瞧着这柳夫人多半也是不喜安宁郡主的。 要不然这么喜庆的日子,怎么会不让她出来见客。 一定是嫌弃她丢人… “安宁郡主,回北国岂不是皇太女了?” “哈哈…” “是前皇太女吧!” 闻言。 柳母冷了脸,厉声道:“安宁有孕,月份已大,不便见客。 我那小儿子头回要当爹,紧张的跟什么似的。 安宁又想念她母亲,我就眼不见心不烦,把他们送回公主府了。 岳母也是母,泽恩理应尽孝。 安宁郡主是我柳家儿媳妇,希望各位口下留情。 安宁脾气好不愿意以身份压人。 我柳家可不是脾气好的,妄议皇室血亲,口出恶言。我柳府不欢迎。 良妈妈,送客。” 送客? 这哪里是送,明明是撵出门。 几位年纪轻的小妒妇慌了神儿,被从柳家撵走,回去怎么跟婆婆交代。 在婆家的日子就更不好过了。 她们后悔了,为何要酸那几句。 “柳夫人,我就是一时口快,请原谅我吧!” “是…是…柳夫人我们就是瞎说的有口无心的。” “就是玩闹的话,当不得真的。” 柳眠眠冷冷开口:“口出妄言不敬皇室。回去抄写女戒女德各五份。 海棠,紫荆!请这几位小夫人出去。” “是…” 几个妒妇后悔的要死,她们才想到往日同安宁郡主交好的柳家嫡女,已经是太子妃了。 今日,是猪油蒙了心吗? 后悔已经来不及了,被请出了柳府。 她们其中就有程祭酒的嫡女,程芳。 海棠冷着脸,大声嘟囔。“真真是癞蛤蟆不咬人膈应人,啥人都有! 上嘴皮加下嘴皮一张一合,好像吞粪了一样,臭不可闻。” 生怕旁人听不见,还干呕了两声。 康白氏讪讪的笑两声,“呵呵…太子妃的奴婢!” 段白氏也捂着嘴。 柳眠眠仰起头,挑眉问道:“是不是很好?本宫也觉得!” “太子妃的丫鬟,真性情。”张栋的夫人看着嘎嘎乐啊。 她的小儿媳妇也捂着帕子偷偷乐。 “本宫也这么觉得,出门在外脸面都是自己给的。 今日风大。 段夫人、康夫人莫要把脸面吹丢了。” 一而再再而三。 段白氏忍不了,脸上的假笑都挂不住了。 “太子妃娘娘,臣妇好歹也是三品大员的妻子,身上有着诰命呢! 你侮辱大臣之妻。” 一道声音幽幽想起,“臣妇记得,是十八年前还是十九年前。 段尚书的原配夫人,是死于血崩吧? 臣妇听说段尚书的夫人是长期食用一种…名叫什么的药来着。” 众人回过头,发现说话的的是魏太医的夫人。 段白氏瞬间瘪了。 十八年前那天晚上,夜黑风高,车蕊儿的叫喊声撕心裂肺。 红色的血,一盆子又一盆从产房端出来。 那是段白氏最舒心的一夜。 段明阳从太医院请来的太医,好似就是魏太医。 艹。段白氏心里万马奔腾。 如今,太医这哑巴职业,嘴也这么碎了吗? “臣妇,家里还有事!请太子妃娘娘恕罪。”段白氏垂目掩饰着眼底的杀意! 杀谁?当然是姓魏的。 她也不敢杀太子妃,想造反吗? 就听魏夫人道:“臣妇想起来了,太子妃娘娘可想听?” “可…”可想听了! 第 132章 绝嗣 夏季炎热。 段白氏低垂着头,保持着行礼的姿势,硬生生出了一身的冷汗。 太子妃知道了,全大圣朝恐怕都要知道了。 一个喘息间段白氏想了很多,当初的事前前后后又在脑子里复盘了一遍。 死无对证。 府里的老人已经被她打发的差不多了。 该死的死,该走的走。 段白氏盈盈起身,抬起头脸上笑意已浮现。“魏夫人,真会开玩笑。 当初,我白氏抱着牌位同公鸡拜堂,是先帝也称赞过的节妇。 我就是段明阳的原配夫人,他还哪里来的原配夫人。 魏夫人莫不是年纪大,脑子不好使了吧!” 一个小小太医的夫人,段白氏不会放在眼里。 “车氏服用过什么药,我真是不知道。毕竟她出身不详,江湖中人不拘小节。 也是有的。 那襄王不就食用五石散吗?谁知道车氏,私下里自己吃了什么?” 车氏? 公输氏… 段白氏毕竟是三品的诰命夫人,几句话便把魏夫人的气势打弱了。 “是啊!我也记得当时是段夫人先成婚的。” “对对,跟公鸡拜堂的。” “好像是段家三爷代兄迎亲的。” “对对…白氏抱着牌位上花轿的。” “我也记得。” 柳母也点点头,貌似有这么一回事。 段白氏仰起头,勾起唇角道:“我劝魏夫人还是小心说话的好。 我毕竟是…先皇都称赞过的节妇。” 魏夫人低下了头,呜呜呜…魏川柏那个臭小子,他说好使的。 好使个屁啊!“是。” 姜还是老的辣,段白氏尤其辣。 柳眠眠一看,小魏太医说的没错,一点错都没有。 他爹娘貌似真的很好相处,事一点都不多。 不但不多,嘴还笨。 “这日头晃的本宫头疼,眼睛疼。魏夫人可会医术?” 不会啊! 魏夫人刚要摇头,就看见太子妃对她眨眼睛。 “会。”会的吧?应该会不会呢?但是…真心不会啊! “那就麻烦魏夫人了。”海棠扶着柳眠眠回了内院。 魏夫人后知后觉的跟了上去。 周氏也想跟上去——她也想听。 脚步刚挪动。 柳母上前亲热的挽住周氏的手道:“文王妃,请随臣妇去花厅用膳。 听闻文王妃喜欢荔枝蜜,今日特意给文王妃做了荔枝蜜饼。” “哦!好…麻烦柳夫人了。”周氏一步三回头。 吃饭…哪里有辛秘好听啊! 呜呜呜… 欲哭有泪… 泪流成河的那种。 如今她单调的生活,只剩下打马吊了、还是五文钱的那种。 相夫——大可不必!她已经判定自己是寡妇了。 教子,儿子已经送到白马书院了。就是柳家三少夫人白樱凝她爹创办的书院。 不求孩子闻达于诸侯,毕竟她儿子天生的郡王。 只求…别同他爹谢凌晨一样就好。 如今看来她儿子还是个好的,周氏颇感欣慰。 … 柳眠眠带着魏夫人跨越半个柳府,来到了她祖母的寿康院。 她是祖母的亲孙女,懂得分享。 正昏昏欲睡的柳老夫人不困了,从床榻上坐起来。 笑的和蔼又可亲。 “细说…老身正好到了,藏得住事的年纪! 肯定不外传。” “臣妇,见过柳老祖宗。”魏夫人行了一个晚辈礼。 柳老夫人点点头,这魏氏看面相,还算柔和。 “起来吧!老身不喜小辈多礼。坐吧!” “谢,老祖宗。”魏氏心下发颤啊! 这就是柳家老祖宗啊!狠起来…舌骂群儒的老祖宗。 魏夫人心里多少有点小激动。 “老祖宗,那是十八,不十九年前了。 好像是农历九月十六,我相公本来在宫中当值。 川柏有些发热,他便告了假回了府。 刚过子时,段大人便带着家丁来敲门。说是夫人难产,血流不止。 那时候段尚书,还没升到侍郎的位置。 我相公披着衣服就走了,天光大亮才回来,说是段大人的妻子没了。 我问孩子呢?他说孩子也活不了多久了。 说段大人的妻子,中了前朝的一种毒,名叫绝嗣。 这种毒最开始在前朝的宫里发现的。 中毒的女子只要不怀孕,这毒便不会一下致命,每月癸水之日会发作一次。 血量会比常人多一些,也不会引起注意。 长此以往到三十岁,会血尽而亡。 女子一但怀孕,此毒便会发作。 在孕妇生产时,引发血崩。” 魏夫人喝茶口水,润润喉咙继续道:“这毒通过母体转给肚中的婴儿。 使婴儿身体虚弱,活不到周岁。” 这等霸道的药,柳眠眠前生今世第一次听说。 免不了惊讶道:“活不到周岁,如此霸道!难怪此药叫绝嗣。” 不对啊! 公输长生都活到能追媳妇的年纪了… “臣妇相公说,他当时同段大人说,用百年以上的好药温养着,方能能多活几年。 也不知道那孩子如今怎么样了?” 魏夫人以己度人。 试想自己身中剧毒,来不及看魏川柏一面,便撒手人寰。 魏川柏也时日无多,便拿出帕子抹起眼泪来。 越哭泪越多。 柳老夫人一看魏夫人的年纪,四十出头的年纪,得嘞!更年期了嘛! 柳眠眠被魏夫人哭的心慌。连忙道:“魏夫人,先别忙着哭! 这魏大人,可同段大人说车氏…中绝嗣的事?” 魏夫人擦擦眼角的泪水,“嗨!我家老魏又不傻,怎么会说! 他就说小少爷胎里带胎毒,要仔细养着用名贵药材养着。 那绝嗣可是前朝禁药,都是后宫娘娘用的手段。 臣妇想,谁收益最大就是谁下的药,跑不了一个白氏。” “话糙理不糙,是这个道理。”柳老夫人眼珠子一转。“魏夫人,这白氏可不是善茬。 你今日将她一下,恐不能善罢甘休。” 魏夫人刚想说,她魏家是天子近臣,不怕她… 可转念一想,段尚书也是天子近臣啊! 三品大员。 她相公才是六品的太医。有点后悔,刚才不应该冲动。 “臣妇,要同段夫人道歉吗?”魏夫人不想去。 柳老夫人微微一笑。 这遮羞布也要拽一拽了。 便提点道:“当今圣上文韬武略,状元之才。 同老身喜好相似。 你让魏川柏写完书,呈给皇上和太子过目过目,批阅批阅。” “是,多谢老祖宗提点。”魏夫人眼前一亮。 第 133章送长春宫 魏川柏一天一夜没合眼,把一本世家八卦秘史送到了柳家寿康院。 对着碧桃一拱手,“麻烦,姑娘了。” 碧桃抬头望天,天刚蒙蒙亮。 这小魏太医比晨昏定省的大少爷,还早! “小魏太医,老夫人还未醒,请您稍等一会儿…” 魏川柏摇摇头,“劳烦姑娘了,我还有事。” 不等。 等不了一点。 追媳妇更重要! 晃晃悠悠的走出柳家大门。 晃晃悠悠的爬上马车,喊了一声。“去胶州…” 便彻底睡了过去。 … 清晨明月居里,谢凌渊胡闹了一会儿。“眠眠,今天不必等我回来用膳。” 这样的早出晚归,谢凌渊着实有些累,“父皇如今眼神越发不济。” 谢凌渊叹口气,“只能看准太华湖里的鱼,看不见奏折上的字。 宫里人也多,乱糟糟的。”毕竟不是所有的人家,都疼姑娘,舍得钱财。 还有几家都是庶女,爹不疼,娘不是亲。姨娘有心无力没银子。 只能当个常在,在长春宫里睡大通铺。 这帮常在,让皇贵妃很是头疼。 想争宠——怕死,不争宠就使劲吃。 长春宫的人两眼一睁就是吃,两眼一闭等天亮开吃。 生死簿上还有小半本,这就属于老赖了… 要钱没有,要女儿随便。 “要不?咱们搬去东宫吧?”谢凌渊想每天早晨多睡会。 午时,能陪着柳眠眠用午膳。 柳眠眠睡的迷迷糊糊道:“宫里人多,就把她们嫁了啊! 边疆那么多百夫长、千夫长都娶不上媳妇。长春宫不是现成的嘛!” 李长歌虽然是女儿身,一点不影响,她如今看母猪都赛貂蝉。 给她写信都是[村里有个女子,一笑起来像眠眠,特别惹人喜爱。] 看看! 可见边疆,女子!活的有多稀少。 “吧唧!” “吧唧!” 谢凌渊左右开弓,“我媳妇就是聪慧。” “口臭,臭。”柳眠眠只能捂住自己的嘴。 “我一会儿就同父皇说,把长春宫送到边疆去。” 柳眠眠点头,“送,送长春宫。” 谢凌渊点头,“赶在北国使者之前,把她们送去边疆,还能安将士们的心。” 这恩典… 送媳妇。 还愁边疆将士不奋勇杀敌? 身上的佩刀,都得砍卷边子喽! “表哥,什么北国使者?” “北国派出了使者,要接回谢璇姑姑。” 柳眠眠瞬间困意全无,“北国使者”这几个字仿佛是化不开的冰,带着万年的寒意。 柳眠眠被这寒意激的打了个冷颤。 “竟然是真的?我以为是程芳瞎说的!”竟然比上一世提前了。 上一世北国派出使者,迎谢璇长公主同安宁回北国。 长公主为保安宁平安,不回北国。 自缢! 只为让安宁,留在大圣朝为她守孝。 一片慈母心,用自己的命为女儿谋划出路。 只可惜。 最后安宁还是被送往北国。 谢凌渊伸手,把柳眠眠拉回怀里。“别怕!一时半会打不起来,只要给公输长生充足的时间,做武器。 到时候。 谁打谁,还不一定呢!” “嗯。”是啊! 柳眠眠放下心来,这一世是不一样的,国库充盈,武器精良。 那个主降不主战,割地赔款的人,永远没有机会站在顶峰了。 真好。 谁打谁?真的还不一定。柳眠眠闭上眼睛,掩盖住眼底的厉色。 谢凌渊叹口气,起身。“你苦命的相公,要去给老头子干活啦! 田里的牛,都没这么累!”谢凌渊只觉得,万万人之上的皇帝,不如一个富家翁过的洒脱肆意。 “好羡慕大舅。”谢凌渊也想带着柳眠眠天南地北的,画大圣的大好河山。 可惜…他于书画上没天分。 可惜,他的身份注定不能。 他本不想用深宫困住眠眠一生,可又舍不得放手! 有时候又觉得自己禽兽。 眠眠当他是哥哥。 可他却想拥她入怀,白头偕老。 谢凌渊一步三回头,疾步登上马车,仇久嗤笑一声,“速度都是练出来的。 唯快不破。 主子! 你穿衣裳、登马车的速度,越来越快了! 一代宗师,指日可待。” 从车厢里扔出一颗果子,打在仇久背上。“你的嘴,是越来越碎了。” 仇久没有回头,一手拽着缰绳,一手摸索捡起背后的果子。 “咔嚓。”咬一口。 “魏川柏坐马车出城去胶州了。主子很大度啊!给已死的前妻保媒牵线… 啧啧啧… 红娘的活儿,都干啊! 总共三个女人,一个绿了一个即将绿了。” “仓啷啷。”一声,利剑出鞘。 仇久恰到好处的闭上了嘴。 只听谢凌渊幽幽的说道:“海棠也到了年纪,本宫瞧着同五良挺相配的。 你同五良换换,让五良回来成个家。” 仇久背脊一顿。“主子,出生入死是我?上阵杀敌是我。 我已经习惯脏活累活了。 成家这样脏的事,就不必让五良来了吧!” 呵呵!谢凌渊笑出声。 小样儿!治不了你? … 午膳时,周氏来了太子府。 “太子妃娘娘,魏太医来请平安脉了。” “宣。” 周氏一听太医来请平安脉,站起身抖抖身上的瓜子皮子。 行礼道:“太子妃,今个我就先回去了,明日再过来。” 明日还来?柳眠眠愁容满面叹口气,她不是讨厌周氏。 是怕周氏把谢娇引过来… 谢娇看见宝物,双眼放光,鬼看见都怕! 火眼金睛都不低她的眼亮… “明日你去宫中躲一躲呢? 春困秋乏,夏打盹,这炎炎夏日不如浅眠。”柳眠眠把我想午睡,写在了脸上。 周氏叹口气,“太子妃娘娘。 你又不是不知道,那没脸没皮的玩意儿。 宫里也挡不住她啊! 文王府门口,两盆金枝牡丹都被她搬走了。” 第134 章 打得 问…世上的人谁跑得最快! 曹操和谢娇。 说曹操,谢娇就到了,说谢娇,谢娇也到了! 说什么怕什么,怕什么来什么。 今日周氏的嘴,也是开了光了。 比那许愿池的王八都灵验。 谢娇闻着味的就来了… “太子妃,谢娇县主同沈…”沈什么玩意儿来着?什么官职…海棠一时间想不起来。 主要是沈状元升官,降职都太快了。 海棠自觉脑子小,放不下他。 在院子里伺候的秋霜看了海棠一眼,补充道:“是沈编修,同谢娇县主求见!” 我的娘…我的亲娘! 周氏觉得自己想原地去世。 怕就怕。 周氏敢原地去世,谢娇就敢原地盗墓。“我的娘亲,弟妹!” 这时候也不叫,太子妃娘娘了。 “弟妹,你让人打开后门,我从后门走一走。” 周氏吩咐自己的丫鬟道:“让车夫把马车停到后门。” “弟妹,我得赶紧走,碰见那瘟神!马都得掉层皮。 记住!她跟你要什么都不要给,谢娇那丫头属饕餮的。 口味大的很。” 不怪谢娇着急,送聘!没有送聘这个环节。 沈祁只有一颗真心。 送嫁妆,没有送嫁妆这个环节。 她能拿走的,只有她闺房中的摆件用具。 八王妃同八王爷犹如石沉大海,一点动静都没有。 踪迹都成迷了,好似在大圣朝迷路了。 谢娇都进宫两次了,让皇帝派兵找她爹娘回来。 皇帝,哼!没见着。 一个赝品,还不值得皇帝亲自接见。 哪怕不是赝品,皇帝也没闲工夫见她。 周氏还没顺利跑掉。 谢娇便不经通报,直接冲了进来。 看见相谈甚欢的两人,琳琅满目的珠宝摆件。 谢娇记吃不记打,忘记上次谢凌渊给她的教训了。 眼神不受控制的,在屋里寻摸。 酸溜溜的道:“呦!难怪本郡主在文王府找不到二堂嫂,原来二堂嫂躲到这来了?” 柳眠眠的陪嫁每一件都是精品中的精品。 物以稀为贵,柳家只有她一个“赔钱货”。 大家都铆足劲使劲赔! 一百多抬的嫁妆,周氏看见都眼热。 更何况是眼皮子浅的谢娇。“听说三堂嫂有一尊白玉观音。” 听说? 听谁说的…? 柳眠眠看着手上用凤仙花染的指甲,粉粉嫩嫩又稍稍带一丝丝红。 每片指甲上,贴着一颗米粒大小的珍珠。 柳眠眠从头到尾,都不曾抬眼,给谢娇一个眼神。 “来人!把谢娇县主同沈编修扔出去。 传我的命擅闯太子府者格杀勿论。” 柳瑞家的一抖汗巾,有太子妃这句话她就不怕了。 格杀勿论! 听见这句话,手都有劲儿了。 轻车熟路的活计儿! 没等谢娇县主反应过来。 汗巾一塞,双手一捆,完活! 招呼自己的几个小跟班婆子道:“抬出去。” 三个膀大腰圆的婆子提着谢娇跟玩一样。 任谢娇怎么扭曲、蠕动、反抗。婆子们的步伐丝毫不受影响。 抬的稳稳当当的。 “呜呜呜…” “告诉沈编修,一介布衣是娶不到县主的。” “小姐,奴婢能去说吗?”秋霜有些小心翼翼。 “去吧!” 秋霜得到肯定的答复,便出了明月居的门。 谢娇能闯进明月居,是因为她县主的身份。 沈祁和谢娇带的丫鬟婆子一同,被拦在了…大门口! 沈祁白皙的手背上青筋爆起,指尖传来的疼痛感,让他方知这不是一场梦。 这一世,一开始便错了。 “砰。”的一声。 一团红色被扔了出来,八王府的丫头婆子冲了过去。“县主。”“县主,没事吧!” 柳瑞家的仰起头,“传太子妃命,以后没有帖子的,擅闯太子府的人,一律格杀勿论。” “是,谨遵太子妃之命。”两排佩刀侍卫跪地道。 追出门的秋霜,看见门口的沈祁,停住脚步只觉得恍如隔世。 沈大人还是那样芝兰玉树,满身的矜贵之气。 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是哪个世家的长子嫡孙。 可是…他明明只是寒门出身。 芳芝跟着他,早已成一捧黄土。 那时… 芳芝站在柳府的后门,说她以后是诰命夫人。 口口声声,称呼沈祁为相公。 “沈大人,奴婢问你一句,芳芝她到底怎么死的?” “秋霜…?”沈祁也是认识秋霜的,上一世秋霜也是柳眠眠身边的大丫鬟。 上一世,芳芝嫁给了柳旺,秋霜嫁给谁?他忘记了… 秋霜脸色,肉眼可见的变白了,心里抖的不成样子!——他怎么知道我的名字? 天啊! 芳芝让他害死了,不会又看上我了吧? 秋霜真想一口浓痰吐沈祁脸上。 “沈…沈大人!太子妃娘娘说了,布衣是娶不到县主的。” “什么?”沈祁随即反应过来柳眠眠在威胁他。 用他的编修之职。 “她敢?”一个内宅妇人。 不。 她不是内宅妇人,她是大圣朝的太子妃,是未来的皇后。 沈祁后知后觉的意识到,如今的柳眠眠真的敢。 她也能。 原来!柳家嫡女,是他最好的选择。 而他不是柳家嫡女,最好的选择。 被松绑的谢娇大喊一声,“她敢!本郡主让三堂哥休了她。 沈郎,你别怕!有我在。” 有你在… 有你在,门都进不去。 上一世,谢娇成婚也是十里红妆,如今八王府的库房居然是空的。 作为仅存的王爷,皇帝仅存的兄弟,亲友弟恭的吉祥物。 八王府的库房是空的!!! 只有零星的几件家具,都已经被虫蛀了。 庄周晓梦迷蝴蝶,不知是蝶,还是梦! 沈祁扶开谢娇的手,回头望。 已,物是人非。 “眠眠…”沈祁喃喃出声,轰然倒下。 谢娇赶忙扶住。 沈祁的声音不大,在旁边的谢娇却听的清楚。 “绵绵?赵绵绵…?好哇!本郡主在四处要嫁妆,你还想着那个贱人?” 多日里,积攒的委屈屈辱。这一切都爆发了,“来人,你们是死的吗? 把他给我扶上马车。” 谢娇把沈祁交给婆子,自己上先登上马车。 等婆子把昏迷不醒的沈祁扶上马车。 谢娇拿下头上的金钗,对着沈祁的脸比划一下。 这张脸长的太好,让她难以下手。 “噗嗤…” 那是沈祁执笔的右手。 “啊!!!”沈祁痛醒,看着自己手上的金钗,“谢娇,你疯了吗?” 那是他批阅奏折的手啊! “奶娘说,用金钗扎人中治晕厥。怪就怪沈郎的脸,长的太美了! 让本郡主不舍得,只能扎你的手了。” “谢娇,你已经不是郡主了。”沈祁双目赤红。 “啪!” “你打我?”两辈子加起来,沈祁也没被女人扇过巴掌! “谢娇,你放肆。” 谢娇仰起脸,“我就放肆了,怎么样? 哪怕…我就是一个县主,你一个七品芝麻官,本县主也打得!” 马车外的丫鬟婆子低垂着头。 无一人敢吱声。 第135 章 八条 “二皇嫂。 文王府,充裕的东西给谢娇县主两条做添妆,也就是了! 又何必心疼。” … 柳眠眠这一声二皇嫂,让周氏受宠若惊。 心里偷乐,她算不算是——精诚所至,金石为开? 可是… 充裕?谢凌晨生母早逝,皇帝不疼,曹皇后不爱的。 什么庄子、铺子、良田是一丁点都没继承到的。 有什么充裕的? 文王谢凌晨,每个月有一千两银子的俸禄,一年有一万多两。 一千两,还不够谢凌晨自己的花销呢! 说句不好听的!如今文王府里吃喝拉撒,都是她周氏的嫁妆。 两条? 两条又是什么东西,什么东西是两条。 给什么,她都很心疼啊!就是后花园两条鱼,她都舍不得。 “王妃,后院的那几个,要请御医。” 后院的?周氏猛然间反应过来,只有人命论条。 “哈哈…哈哈!文王府什么最充裕,可不是……嘛!” “来人,把院子里生病的,王爷不喜欢的那几个。 给谢娇郡主送去,就说是本王妃给她的添妆。” 转念一想,这传出去丢自己脸啊!改口道:“就说是…文王给谢娇县主的添妆。” “是……”婆子点头。 如今文王有两个新欢,是沈祁进阶版。 那几个旧爱,谢凌晨通通都忘脑后去了。 两辆马车——八条!浩浩荡荡的送去了八王府。 五日后。 谢娇见红,她月信向来不准,便没在意。 实在腹痛难忍,请了太医。 魏太医也是小刀拉屁股,开了天眼了。 从八王府出来差点喊一声——大圣朝要亡啊! “皇上,魏太医求见!” “谁?”皇帝随意落下一子,抬起头。 对面的秦楼蹙眉,圣上下的真臭! “谁,魏太医?” “魏太医,说有本要奏!” “???”皇帝来了兴致,“我大圣朝要兴盛啊!太医都写奏折了。 宣。” “微臣太医院,魏…参见皇上,皇上万岁万万岁! 太子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 谢凌渊从半人高的奏折里,抬起头。“嗯。”了一声。 魏太医从袖子里拿出他的“太医辛秘。”这是他写的那份。 因时间并不仓促,可以仔细斟酌、细细回想。 用词恰当,自己又润色了不少。厚度也比魏川柏写的那本厚。 第一页,刚贴上去的,墨迹还未干。 谢娇县主小产,恶露不止。 当归二十四克、川芎九克、桃仁去皮尖,研末,六克、干姜炮黑,两克、甘草炙,两克。 小产?一个还未出阁的县主就小产了? 皇室子女,青楼典范。 “让她赶紧完婚。”不能再丢人了,顶着谢家皇女的身份。 皇帝感觉脸疼。 不由得带着怒气,一拍桌子。“老八两口子也真是的…” 德胜公公赶忙劝道:“皇上!百姓常说,龙生龙凤生凤,老鼠的孩子会打洞。 以老奴看这事,也怪不得八王爷两口子。” 德胜公公一抬头,心想坏喽!这屋里还有秦楼和魏太医呢!他差点说秃噜嘴。 这是什么事?当朝皇家辛秘啊! 堂堂八王府的县主是个假货,说出去丢人! 更丢人的是,真县主还是襄阳府里的舞姬… 轻丝薄纱光脚丫的那种。襄王开天宫,天宫养舞姬,舞姬是自己侄孙女。 呵! 这大圣朝的脸面!哪里还有脸面… 德胜公公知道,皇帝如今很要脸面。 又改口道:“奴才还记得,谢娇郡主儿时多病!一同八王爷回封地,必然大病一场。 只能在京中养着。不在父母身边无人教导,行事是乖张了一些。” 谢娇如今的脾气性子,也怪不得旁人,只能怪她死去的奶娘。 一味的娇纵谢娇。 谢娇的教养嬷嬷,也被两人合计撵走了。 皇帝对八王爷还是有些感情的,毕竟是唯一的弟弟。 “朕记得朱雀街上,还有一套宅子。”皇帝心都在滴血啊! “是,是谢庶人的宅子。”谢庶人就是宫斗失败的皇子,先贬为庶人,又被“病”死了。 皇帝叹口气,“给谢娇做嫁妆,收拾收拾让她赶紧嫁人。” 谢娇的身份就像脓包,不捅破皇家恶心,捅破皇家更恶心! 恶心一次不要紧,就怕被史官记录下来,那就乐呵了! 祖祖辈辈永久传。 从开国到如今,皇家第一次出现皇氏血脉混淆的事。 真的假的都不干净。 “皇上,何不?”德胜公公比划了一下。 皇帝摇摇头,“老八重感情,毕竟养了十几年。”当小猫小狗一样养着吧! 又翻不起什么大风浪。 “圣上,仁慈。” 仁慈这个词,皇帝很受用。 谢凌渊从奏折里抬起头,“朱雀街?那栋宅子太大了吧! 一个县主不合规格,当初安宁成婚时,也没赐宅子。”更何况安宁还是郡主。 “嗯…太子说的也有道理。”皇帝点点头。 差点忘记安宁了,厚此薄彼就不好了。 主要是安宁成婚的时候,皇帝囊中羞涩啊! 再赐谢安宁一套宅子?皇帝有些心疼! 皇帝蹙眉。 秦楼拱手。“微臣,有个提议不知当讲不当讲!” “讲,但说无妨。” “既然宅子大,就拆成两户,一户赐给谢娇县主,一户赐给安宁郡主。 既不越矩,也彰显圣上的对晚辈的慈爱之心。” “嗯…”皇帝蹙眉,一个宅子分成两半,各赐一半,多少有些小家子气了。 一人一个宅子!做梦呢! 要不是怕老八伤心,皇帝都想给谢娇送四道断头菜了。 “微臣还有一个建议。”秦楼又来一句。 “一次说完!自从去了大理寺,你啊!说话越发的温吞了。 得改,于朕说话!不必藏着掖着的。” 温吞吗? 秦楼不觉得。 谢凌渊嫉妒了,父皇这宠溺的语气怎么回事? 亲儿子批奏折?秦楼下棋。 亲儿子批奏折?秦楼出主意? 呵呵… 只能说,表面上温文尔雅的秦楼,是别人家的小孩儿! 不管谁家的长辈,都喜欢! “微臣觉得,沈大人雄韬伟略、才华横溢,状元之才。 又是县主夫君。 在翰林院着实有些屈才。 何不派出去历练一番?” 皇帝点点头,宅子省下了。“秦爱卿,所言甚是!” 第 138章 热闹 一拜天地。 天地…在。 二拜高堂。 喜娘看着空空如也的“高堂”。“ 沈大人,您的爹娘呢?快把沈老爷,沈老夫人请出来啊!” 谢娇再一次掀开盖头,“哼…死老婆子!你不会让本郡主,给两个泥腿子磕头敬茶吧?” 喜娘讪讪笑两声。 “沈郎…?你说呢?”。 沈祁垂眸,掩盖住眼底的厌恶。“随你。” 高堂…无。 夫妻对拜。 谢娇重新盖上盖头,对着沈祁的方向弯下腰。 沈祁侧开身子,避了过去。 “沈…”喜娘闭上了嘴,关她什么事? 拜不拜全凭心意! “送新娘子,入洞房。” 洞房?洞房是哪一间?众人面面相觑。 喜娘又问道:“伺候县主的丫鬟婆子呢? 扶县主回洞房啊!” 丫鬟、婆子们没跟过来。 她们都是八王府的奴才。王妃又没说要她们陪嫁, 今天都很有默契的,没跟来! 喜娘皱着眉头,“县主的奶娘呢?” 天上呢! 喜婆有些不会了!这…怎么搞?莫非这县主的陪嫁丫鬟,是这八个男人? 喜婆也是累了,用手一指。“你们,送县主回洞房吧!” “是…” “八条”仰起头,个顶个的美!美啊! 各有各的美,谢凌晨对女人随意,看天意。 男子,则不同! “八条们”对着谢娇温柔的伸出手,“郡主殿下,咱们回房吧!” 在“八条们”看来,谢娇就是他们的神女,是他们的救赎。 让他们重拾信心,重拾阳刚之气。 “嗯。”谢娇点点头,任由八个人簇拥着回了房。 上一世高朋满座。 上至一品大员,下至七品翰林,座无虚席。 推杯置盏,直到深夜。 如今,同样的府邸,空无一人贺喜,酒席婚宴无一人准备。 漫天的霞光,给如今的沈府镀上一层柔软的光。 光晕之下,是沈祁熟悉又不熟悉的一切。 那里少了一座泰山石,那里少了一盆十八学士、那里少了一棵梧桐树。 处处熟悉又处处陌生。 “柳眠眠,你好狠的心。”沈祁摇摇晃晃走到正房的卧室。 卧室里传出吱吱嘎嘎… 喘息…调笑声。 沈祁的手一顿,握成拳转身离开。 喉头腥甜。 “噗…”沈祁硬生生咽了下去,“荡妇,你好狠的心。” 上一世,柳家逐渐没落,他都没有动过,休妻另娶的念头。 她还有什么,不知足的? 沈祁咬牙切齿,“真是最毒妇人心。” “沈大人,门口有人找。”守门的小厮不紧不慢走过来。 “谁?” 小厮看清沈祁的脸,后退一步。 心里寻思——这大白天的,沈大人怎么就变鬼了呢? 只见沈祁长身玉立,煞白的脸上笑容似有似无,嘴唇上一抹殷红。 眸子深沉而阴冷。 屋里的喘息声,调笑声争先恐后,传入小厮的耳朵里。 真是活春宫。 小厮恨不得自己聋了! 怡红院白天,都不敢这么大声! 嘿! 难怪沈大人面色煞白,眼冒绿光。 “娶县主,人都疯啦?沈大人,你打不过就加入吧!”小厮啧啧啧两声。 “活王八嘛!” “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沈祁咬牙切齿。 好似小厮再敢说一个字,沈祁就让他血溅当场。 小厮不慌不忙,“哎呦!难怪这么硌脚。” 小厮从靴子里掏出一把匕首。 随意舞动两下,寒光乍现。“沈大人,你刚说什么? 小人啊!脾气不好,太子殿下才让小人看宅子的。 沈大人,说话的时候,考虑考虑! 那个你们文人有句话,叫什么来着? 三思而言,是吧?而言还是而行来着?” “你威胁我?”沈祁确定,他前世在谢凌渊身边,从未见过这个小厮。 想来不是,什么厉害的人物。 如今这样一条狗,都要羞辱他吗? 沈祁眯着眼睛。 拳头紧握。 小厮摇摇头,“威胁?不不不!小人怎么会威胁人呢!” 唰一声。 匕首脱手,犹如一条白练蛇从沈祁颈边蹿过。 “沈大人恕罪啊!小人,没用过匕首!咋还脱手了呢!” 小厮看着沈祁颈上的一道血痕,问道:“沈大人,没受伤啊!挺好!” 沈祁指尖颤抖,脸涨的通红。 是愤怒。 是不甘。 小厮从墙上拔下匕首。乐呵呵道:“看看…现在脸色好多了!刚才跟鬼似的。 沈大人,门口有一大家子刁民。 奴才帮你打发喽,啊?” 沈祁脚步飘忽。“不用,本官自己去看。” 被拦在门外的沈老太太一看自己儿子。挥手道:“老三儿,娘在这呢!” 高门大院,红砖绿瓦的看着就养眼。 沈家十来口子,大包小包拿着自己的行李。 每个人的脸上,都喜气洋洋的。 比除夕吃肉都开心! “三叔,三叔!以后这就是咱们家了吗?” “三叔,咱们家可真气派!门口还有石狮子嘞!” “三叔,你快带俺进去看看,以后俺住哪啊?” “你们,你们过来了?”沈祁满嘴苦涩。 “三叔,我们去八王府了,有人说花轿往这边走了。 就来找你了。” “进来吧!”沈祁看着众人手里的行李。 沈祁转过头又对门口的小厮道:“放本官的家人进来。” “不知沈大人的家人,是做客?还是久住啊?”小厮看看沈家人的行李。 “如果是久住,恐怕得问过县主。” 沈祁冷着脸。“本官的意思,就是县主的意思。 你们让开。” “是。”两个小厮对视一眼,默默退开。 人多热闹!县主八对一,也挺累的! 加上沈大人一家子,就更热闹了! 两人均在对方的眼里,看见了幸灾乐祸。 和熊熊的八卦之火。 怪只怪守着空宅子太无聊了,只想给自己找点乐子。 沈老太太扔下手里的包袱。 不要了,这破布烂衣服的一件都不要了。 抓着沈祁的手道:“老三儿,皇上赏赐给你这么大一个宅子啊! 我的乖乖!娶了县主就是好啊! 你快带着娘,到处转转。” 李招娣也有样学样,扔了自己手中的包袱。“他三叔啊!这宅子多大啊!比衙门都大。” 以后咱们就是京城人啦! “嘻嘻,戏文上说的真对啊!” 李招娣咿咿呀呀的唱起来,“中状元,娶公主平步青云,做首辅。” 钱果儿迫不及待的拉着自己的男人往里走,花园、假山、奇石、“娘…快来!你看这还有鱼塘嘞!” “等等我…” 众人扔下包袱,呼呼啦啦跑了进去。 第 139章 对穿 沈家众人逛园子,一直逛到夜幕降临。 不觉得饿,真心不觉得饿! “老三儿,这些都是咱家的了? 真好,真好啊! 娘啊!像是来过这里一样! 看哪?都熟悉!”沈老太太拍拍沈祁的胸脯,“我三儿子,就是有能耐!” “小叔子,县主娘娘呢?带我们去拜见拜见。”李招娣摸摸肚子。“这也到饭点了,咱们吃晚饭去吧?” 吃晚饭? 听见吃饭… 沈诏咽咽口水,“三叔,三叔!有没有水晶肘子、香酥鸭?” “三叔,那个三婶长的漂亮不?讲书人说,公主、县主宫里的娘娘都跟天仙一样?” 沈棋嗤嗤笑起来,天仙肯定有许多绫罗绸缎漂亮衣服,以后她同小婶子好。 这些漂亮的衣裳,都是她的… 还有头面,漂亮的珠花。“娘,娘…县主小婶子会不会给我珠花戴?” 沈棋拉着李招娣的胳膊,摇晃着。“娘,县主娘娘有老多、老多的金钗吧?” 李招娣搓搓手,眸光一闪,对着沈棋眨眨眼睛。 “不许瞎说,县主娘娘能给咱们是咱们的福分,不给你也不许要! 不许丢你小叔的脸,听见没有?” 沈棋看见她娘的暗示,假意乖巧的点点头。 松开她娘的胳膊,小心翼翼拽着沈祁的衣角,“小叔最疼我了,是不是小叔?” 沈祁没有说话。 “小叔,我饿!”沈伊人把刚抠完鼻屎的食指,放进了嘴里。 抬起头,吸下鼻子。“小叔,我饿!” “呕…”沈祁又干呕起来。 “啪!”沈老太太一巴掌拍在沈伊人头上。 “沈伊人,不许咬手指,恶不恶心?你如今是贵女了,懂不懂?” 沈伊人揉揉脑袋,啥是贵女?“奶…贵女有饭吃吗?我饿了!” “小叔子,二嫂也饿了!让伺候的人摆饭吧!”钱果儿扶上肚子,如今她是双身子的人,饿不得! “老三啊!爹也饿了!”沈老爹呸了一口,一口浓痰吐在了花盆上。 一道声音突然出现,“牡丹花,白底蓝瓷花盆,十三两六钱银子。” 赫然是刚才守门的小厮。拿出一个小本本。 一手本,一手毛笔,小厮认真的记着。 什么十三两六钱银子?沈家众人面面相觑。 只有沈祁听懂了!赔偿… 一口痰,赔偿一个花盆十三两六钱银子。 犹如在噩梦中的沈祁双目赤红。 一字一句道:“我…要…见…你…家…主子。” 沈老太太心里有些慌,皱着眉问:“老三儿,你在说啥?见谁?” 谁家的奴才,会这么跟主子说话? 沈老太太后知后觉的,发现不对劲儿。 处处透着不对劲儿。 这府里,只有两个奴才,守大门的奴才。 县主也不曾出现。 今日新婚,也没有酒席。 小厮冷笑一声,“想见主子的人多了,你算老几?” 一个翰林院编修想见太子殿下? 嘿! 沈祁凑近小厮,压低声音道:“我…要见柳眠眠,告诉她我知道她的秘密。” 沈祁已经逐渐,失去了理智。 他想告诉谢凌渊,柳眠眠同他有染。 她洁白无邪的后背上,有一颗米粒大小的胭脂痣。 谢凌渊听见。 还会不会对她宠爱有加,她还坐不坐得稳太子妃的位置。 凭什么这一世,他要深陷泥潭。 唰。 利刃出鞘。 噗嗤。 沈祁低下头,望着自己被捅的对穿的肩膀,满脸的不可置信。“你是柳眠眠的人?” 噗嗤。 右面的肩膀来一个对穿。 “真对称。”小厮拔出匕首,在沈祁肩膀上擦了擦! “再瞎说!捅的就是这里。”匕首指向沈祁心脏的位置。 “你…”原来死亡离他如此之近。 沈祁喉咙里发出咕噜噜的声音,说不出一句话。 沈家众人,抱在一起。 连平时里,最聒噪的沈老太太和李招娣都一声不吭。 “沈大人的调令已经下来了,沛县的七品知县。 三日回门之后,就带着县主上任吧! 沈大人是要命,还是要见太子妃,你选一个吧!” 许久,沈祁才找回自己的声音。 声音沙哑的不成样子。“我去沛县。” “识时务者为俊杰,沈大人走之前把银子还了。”小厮收起匕首。 “是…” “我们现在还,现在还。”沈老太太颤颤巍巍,从袖子里掏出一块银子。 “壮士,别杀我们!我们现在就还。” 小厮接过银子,放在手里颠了颠。 “嗯,你是一个欺软怕硬的。 别再搞破坏了,我同我兄弟只想看热闹,不想给你们善后。 我俩只会杀人,这句话不是开玩笑。” “你们,是太子的人?”沈祁脸色如鬼。 “想知道?”小厮手拿匕首,挑眉。 “不想,不想!壮士我们不想知道。”沈老太太摇着头。 小厮慢条斯理的擦着匕首。“知道的越多,死的越快!人生…难得糊涂! 沈大人贵为状元,不会不知吧?” 沈祁越看小厮擦刀的动作越熟悉,又一时想不起来。 沈家众人,再无一人喊饿。 小厮掏出一个瓶子。“金疮药,十两。” “给…给你十两!”沈老太太又掏出十两银子。 小厮拿起十两银子。 转身就走,毫不留恋。“把地上的血擦干净。” 夜深人静。 “老大,沈祁说…他知道太子妃的秘密。 要不要?”小厮在脖子上比划一下。 “知道我的什么秘密?”柳眠眠仰起头问。 “扑腾。”树上掉下一个人。 赫然就是守在朱雀街柳府的小厮。 仇久一跃而下,稳如老狗。 柳眠眠蹲在地上,拄着腮帮子。“沈祁,知道我的什么秘密?” 小厮爬起来,“小的,这就回去问问。” 第141 章 自以为是的沈祁 身上的疼痛。 提醒着沈祁,柳眠眠对他毫无感情了! 他接受不了。 “怎会如此?她是何时回来的?” 沈祁想不明白。 他把自己关在书房里,不吃不喝。 “老三啊!你到底咋了?告诉娘啊!”沈老太太一双三角眼都急成了倒三角。 “三啊!这宅子是太子的啊? 那守门的是太子的人,他为啥捅你啊? 三啊!你从前不是说,你同太子交好吗?” 沈祁眼里全是阴狠,交好吗?也许从未交好过! 谢凌渊身边高手环绕、说动手就动手,心狠手辣。 沈祁,前世竟是一个都不认识。 谢凌渊身边,这些深藏不露的人,是哪里来的? 有仇久、有五良,这两人沈祁上一世是知道的! 是谢凌渊用惯的奴才,身世居然是假的… 仇久眼里浓浓的嘲讽,说明他根本就不是被人牙子抓的。 什么救命之恩。 谢凌渊再骗他… 如今,又加上那两个小厮。 他们个个武艺不凡!到底是何时出现的,又从何处而来? 什么至交好友,伯乐!原来都是假的… 他这一世的青云路? 如何走上去…? 他不明白,为何上天会跟他开这样的玩笑。 他为何要重生? 沛县…发配吗?知县。 恐怕到死,他都只是穷乡僻壤的知县。 意识到这一点,沈祁的喉咙好像被堵住,呼吸都带着阴冷的冰碴,说不出一句话。 无法回应门外的沈老太太。 “老三啊!你说话啊!” “娘,要不?咱们回赵家吧?”李招娣揉着肚子,“总比在这挨饿的好。” “你要回,你自己回去!”沈老太太舍不得这富贵的宅子。 “老三儿,是不是同太子殿下有什么误会,你跟太子殿下解释解释。 有误会,说开就好了。 娘和张泼妇,吵了几十年! 临来京城的时候, 她舍不得我,还给我赔礼道歉,又随了十两银子,给我做路费。 这今个吵,明个就和好的,有的是。 你同太子殿下道个歉。” 李招娣心里寻思——就她婆婆那样的,还说别人是泼妇! 那姓张的老太婆,得知她小叔子考上状元,怕被报复,掏出十两银子,赔礼道歉。 到她婆婆嘴里变成了,今个吵,明个好,相亲相爱了。 还有家里那头老牛,牙口不好都吃不得老草了。 只能吃嫩草。 硬是让她婆婆卖了一百二十两的高价。 “老三啊!你饿不饿啊?你出去跟太子道歉啊!你把自己关在屋里是怎么回事啊!”沈老太太拍着门。 “老三,老三!你媳妇跟一堆男的在屋里…那个!那个那个!”沈老二鞋都跑丢了。 “什么媳妇?县主…?” “对…对对!就是县主。那个主院里,七八个男人和一个矮胖有点的女子。 在屋子里,做那个那个…” “哪个哪个?她二叔哪个?”李招娣听的这个着急啊! 沈老二一拍大腿,“就是男女那个!” “怎可能?那是县主啊!八王府的县主娘娘…”那是沈老太太想要的贵女儿媳妇。 沈老二一跺脚,“真的!娘……那帮人口口声声叫她娇县主,酒楼还送了一大堆的肉菜。 刚送进去。” “老三啊!你媳妇偷人…是死的吗!”沈老太太一脚踹开了书房的大门。 沈祁眼眶乌青,下巴上带着青色的胡茬。有一种凌乱颓废的美感。 沈祁抬起头,“娘,我知道!” 他一直都知道谢娇不安分,上一世她就如此… 想到身体里的毒,柳眠眠让他做的事。 沈祁不自觉抖了抖。“她是皇家的县主。 娘,你就当看不见吧!我娶的不是她,是她身后的势力。” 沈祁心思千回百转,他怎么会认命! 如今只能虚与委蛇,一边听柳眠眠的话监视谢娇的一举一动,一边再做图谋。 他上一世能扶持两任皇帝,这一世依旧能。 八王,他的岳父,有兵有封地… 可…自立为王。 沈祁嘴角一抹嗜血的笑,到时候天下英才聚集,什么样的医者找不到? 还怕一颗毒药吗? “娘!在我心里,我的妻子只有赵绵绵。 谢娇县主你就当她不存在,不要惹她就是了。 放心,那些人!我会打发的。 我心里有成算。” 沈祁低头看着自己的伤口,钻心的疼啊!“娘,给我上药吧!” “哎!有成算,有成算就好!娘听你的…你是做大事的人。” 沈老太太拿出五文钱,“老二,快出去给你弟弟买碗粥。” “哎!” … 八王夫妻回京了。 谢娇要回八王府,要银子,要嫁妆! 沈祁身上有伤,眼眶乌青、唇瓣泛白,虚弱的靠在车厢里。 谢娇眼眶也一片乌青,脸上带着潮红。 “沈郎…我父王和母妃回京了,再无人敢欺负你了。 你放心,本郡主一定杀了那看门狗替你报仇。” 报仇? 胡天胡地,谢娇仿佛已经忘了他这个人! 他的仇,自己会报。 八王府的大门口,挂着喜庆的红灯笼。 红绸漫天,喜庆非常。 沈祁垂目,“娇娇,父王和母妃年纪已大,咱们做子女的应该多尽尽孝心。 不如咱们同父王母妃一起去封地吧!” 谢娇皱着眉头,从沈祁的怀里退出来。“封地?那地方又穷又破,没有京城繁华。 去那做什么? 要去你去,本郡主是不会去的!” 她是疯了吗?找挨骂吗? 谢娇拽拽袖子,掩盖住一身的红痕。 沈祁扭过头,假意没看见她身上的红痕。 “你留在京城,封地上的家业便都是郡王的,与你无关了! 娇娇不想,在封地做女王吗? 天高皇帝远,自己想怎么样,就怎么样?” 家业? 谢娇抬起头,“家业,也轮不到我啊!” “你哥若是不在了呢?我会为娇娇筹划的,你我夫妻一体。” “沈郎,你不生我的气吗?”谢娇蹙眉,这沈祁也太大方了。 “为何生气啊!男子能三妻四妾,为何女子不能? 娇娇又不是一般的女子。他们能伺候娇娇,是他们的福气。” 沈祁说的情真意切。 “沈郎,你真好!跟我奶娘一样好。”谢娇重新依偎在沈祁怀里。 沈祁嫌恶的转过脸。 看着八王府门口,挂着的红灯笼在风中摇曳。 柳眠眠让他监视谢娇的一举一动,难道八王府要造反吗? 正好!他可以推波助澜。 第 142章 不重要 “小姐?姓沈的会信吗?” 柳眠眠毫不在意,沈祁信或者不信。 信不信的重要吗? 不重要。 吃屎最重要。 谁恶心她,她就让谁恶心死! 沈祁居然还敢试探她? 真是仗着他脑子有问题,就为所欲为了! 一世不如一世。 简直是越活越糊涂,他上一世心心念念的赵绵绵,今生没有死。 为何不同她好好的过日子,弥补上一世的遗憾? 他同赵绵绵恩恩爱爱一生一世,柳眠眠也会高看他一眼。 她的不甘心。 早如清晨的露水一般,挥散在了空中。 既然走错了路… 既然,上天给了重来一次的机会。 改正了,重新走对就好! 各回各位,不好吗? 柳眠眠不知道… 沈祁舍不得他的青云路,舍不得他首辅的位置。 柳眠眠蹲在地上,拿木棍指指,“这几颗就很好,晒干了… 日后,每月给沈状元送上一颗,这是每月的解药。” “是…奴婢这就收起来。”海棠伸出手,无从下手。 呕… 小内侍赶紧拦住,“太子妃娘娘!这位姐姐,奴才来收。 贵人,千万别用手碰触。 这兔子可爱,兔子屎臭不可闻。” 小内侍把兔子屎收集起来,找那圆润的形状好的。 柳眠眠捏着鼻子道:“御兽园的粪便都怎么处理?” “回太子妃娘娘的话,一般都埋在御花园里,当做作花肥, 或者加在谷粉里做成鱼饲料,喂池塘里的鱼。” 呕! 难怪皇帝从来不吃池塘里的鱼。 只让谢凌渊多吃! 呕… “太子妃娘娘,也养花吗?” 柳眠眠想到… 沈祁君子如花般的容颜,点点头。“嗯…算是吧!” “紫荆姐姐,你给姓沈的吃的是什么?”海棠圆溜溜的眼睛眨啊眨! 可爱至极。 紫荆面无表情的脸上,升起可疑的红晕,低声道:“痛经丸。” 缓解月事疼痛的。 进门之前… 太子妃突然问,他们谁身上有药。 只有紫荆有。 正好她月事来了,魏太医给她开了一些丸药。 嘿! 真真巧,正好用上了。 “……” 小内侍尽职尽责,装了一篮子的兔子粪便。 个个圆润饱满。 “请姐姐,拿好。” 海棠嫌弃的捂着鼻子,硬着头皮接过。“呕……” 凑在柳眠眠身边道:“主子,你说沈大人身上的大仙儿,知不知道他吃屎?” 柳眠眠失笑,“哪里有什么大仙儿,子不语怪力乱神。 钦天监的官员都不敢口出妄言,敢说会请神。 那沈状元,吓唬人罢了!” “奴婢也是这样想的,他还说仇久是被太子殿下救的。 仇久说不是。” “哦?那他是怎么到表哥身边的?”柳眠眠眉心蹙成一团。 两世,她真不知道仇久的来历。 海棠一手提着篮子,一手捏着鼻子道:“他师傅临终前嘱托,让他保护太子。 我又不认识他师傅,就没问。” “他倒是什么都同你啊?”柳眠眠惊愕的看着海棠。 “都是哥们,不是应该的吗?”海棠骄傲的仰起头。 “呃?哥们…”柳眠眠上下打量着海棠。 哥们! 你胸部挺大啊! 海棠脸一红,“小姐,你不要瞎想!仇久练的武功,你知道是什么吗?” “不知道!” 海棠神神秘秘道:“童子功。 据说不能破功,否则武功全失。” “瞎说的。”紫荆幽幽开口,“破功,也不会武功全失!” “啊!狗蛋骗我?”海棠咬牙切齿。 “狗蛋是谁?”这都是什么虎狼的名字?她们太子府有这个人吗? “朱雀街府邸,看门的小厮。” “所以,另外一个叫什么?”紫荆脸上有一丝诧异道。 “叫猫冬啊!” 呃? 狗蛋猫冬?不知为何柳眠眠有一丝熟悉。 几个小内侍,匆匆从甬道前跑来,躬身行礼道:“太子妃娘娘,太子殿下正在找您。” … 御书房里。 “太子妃娘娘,到!” “父皇,万岁万岁万万岁!”柳眠眠跪地行礼。 “快起来,地上凉。”谢凌渊亲自来扶。 “去哪了?怎么额头上都是汗。”谢凌渊在身上一顿摸索。 没找到帕子,拽起自己的蟒袍袖子,擦擦! 没眼看!皇帝转过头。 “咳咳…”小兔崽子,你最好适可而止。 “咳咳…”好像谁没媳妇一样! 皇帝仔细一想,他真没媳妇,他媳妇没两天了。 “德胜,你让西郡王去行宫见见曹皇后。” 为数不多的夫妻情谊,在狗粮的作用下,爆发了。 “陪陪曹氏最后一程。” 叹口气,“曹皇后身染恶疾,哎…… 祖宗有规律,身染恶疾而逝者,不得入皇陵。” 为数不多的夫妻情意,说散就散了。 都不抵一个屁的时间,长! “是…西郡王也是至孝之人,没准曹皇后一见西郡王,病就好了。”德胜擦擦眼角不存在的泪水。 曹皇后一见西郡王,她喊谢凌西“皇儿”,谢凌西喊她“皇伯娘。” 病可不就好了吗? 重新投胎,能有啥病? 转世为人,重新再来。 百病全消啊! 亦君亦臣,亦师亦友。皇帝和德胜公公相视一笑,尽在不言中。 损… 到家了。 曹皇后满手人命的时候,压根也没寻思连孩子都混没了。 为谁争,为谁抢。 到头来都是,“皇伯娘。” 人生如戏,戏如人生。 曹皇后一个六品官的女儿,用一场设计华丽入场,成为一国之后。 又孑人一身,变成“皇伯娘。” “皇上,八王、八王妃觐见。”小内侍匆匆来报。 “宣。”皇帝坐在空空如也的龙桌前,心情颇好。 第 143章 雪县主 “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呦呵!皇上定睛一看,三人?老八身后还跟着个小姑娘。 莫非这就是传说中的,亲闺女? 被襄王那老不休,拉去跳舞的…那什么雪? 低着头,看不清楚。 想起襄王。 皇上嫉妒了,他天天勤勤恳恳,起的比鸡早,睡的比狗晚。 一场艳舞都没看过。 还天宫!他今年忙的行宫都没去上。 呵,真是人比人气死人。那襄王真是运气好的。 皇帝以为襄王聚财造反呢!结果人家聚财…只为享受。 气人! 这皇帝当的,还不如人家呢! 不宫斗也不用死,每天潇洒度日。 还吸食五石散。 那东西多贵啊!他一个皇帝都不敢碰。 穷。 王家家主都吸的一贫如洗了,装失忆骗商女,卖姑娘。 只为那一口逍遥。 想到天宫里搜出来的一百多万两银子,突然看谢凌渊就顺眼了… 顺眼许多。 “平身吧!今日有事啊?”有事赶紧说…办宫宴请客是不可能的。 “谢皇兄。” “皇兄,臣弟有要事禀报!” “禀报归禀报,封号不能要!”皇帝嘴一松,把内心的想法说出来了。 给封号就得给俸禄银子,那都是白花花的银子。 八王府都有一个谢娇了,不能再花钱了。 “呃!是…”八王爷有些心疼,“皇兄,国库又空虚了?” 皇帝微微一愣儿,没有啊! 习惯使然。 “启禀皇兄,臣弟罪该万死一时不察,让奸细混入府中。 请皇兄责罚。” “你重说一遍,怎么回事?”皇帝抠抠耳朵。 召见大臣果然不能溜号。 “什么奸细。” “皇弟府上,谢娇的乳娘貌似是北国奸细。” 八王妃行礼道:“谢娇的乳娘,打水掉井里死了,臣妇越想越觉得不对。 便命人画了她的画像,北上同王爷汇合。 经过多方打探,才知道谢娇的乳娘原名葛春花。 据村民说她丈夫是个猎户,上山打猎再也没回来。 她早产生了一个女儿,高家人心善,总给葛春花一些米汤,喂孩子。 “等等…高家人又是谁?”皇帝揉揉眉心,心里寻思这老八两口子是真不会讲故事啊! 一点起伏都没有,平淡的语气,他都听困了。 颠三倒四,还有些听不懂! “回皇上,留臣妇生产的那户人家,姓高。” “知道了,你接着说。”皇帝蹙眉。 “葛春花放火把高家人都烧死了,然后跟着臣妇回了京城。” 皇帝看着八王两口子,——这就完事啦?说完了… “回皇兄,葛春花协同他丈夫,还杀了高家的一个女儿还有她的丈夫。” 皇帝伸手打断,“慢点说,葛春花她丈夫没死?” 八王爷一抱拳,“回皇兄,没有死!有村民看见他了。 但是如今人找不到了。 臣弟想着,他没准会联系谢娇…” “老八啊!当初朕就说武将也要多读书,你偏不听!”皇帝叹口气。 皇帝在脑子里捋半天,谢娇她亲娘叫葛春花,葛春花用谢娇换了老八的孩子。 把老八的孩子扔了,让魏家捡走了。 葛春花又放火烧死了熟睡的高家人。 一不做二不休,又弄死了回来省亲的高家小女儿。 把高家小女儿和她丈夫的尸体扔到自己家,一把火烧了。 村里人只会以为死的是葛春花和她丈夫。 两个人隐姓埋名。 葛春花从此变成了谢娇的奶娘。 她丈夫不知所踪。 皇帝点点头,这样就对了。“葛春花的丈夫是北国的探子?” “臣弟,罪该万死!应该是…”八王爷有些汗颜。 “那个…啥雪抬起头来!让朕看看…” 瑞雪紧张的咬着唇,抬起头。“民女,魏瑞雪。” 瑞雪知道,她的身份会扯下皇家的遮羞布,让皇家更黑。 她心里不安。 “啪!”一只茶杯摔在了八王爷脚边。 皇上怒道:“你是不是嘚啊!这跟你媳妇长的一样一样的,一看就是你姑娘。 谢娇跟你哪像,脚后跟子跟你像啊? 谁是你姑娘都认不出来。 瘪犊子玩意儿,眼睛长后脑门子上了? 十七年了,你就没怀疑过,谢娇是不是你亲生的? 眼珠子,是喘气用的吗?” 八王爷惊奇的像一个木桩子,呆愣愣的插在原地。 他这皇兄是怎么回事?这亲兄弟间恨铁不成钢的语气是怎么回事? 让八尺高的汉子,眼睛湿润了。 感受到了亲情。 皇帝根本没看八王爷,他只顾自己骂的爽… “你看看,我姑娘都看出来了!没有我姑娘,你这辈子都找不到亲生姑娘! 啥也不是!” 皇帝说完老脸一红,都怪柳尚书天天我姑娘…我姑娘的。 一顺嘴…就变成我姑娘了! 你侬我侬的两人抬起头,谢凌渊蹙眉,“爹,你能不能别瞎叫? 小心我岳父找你。” 八王爷张大的嘴能塞进一个鸡蛋。他才出京城几个月啊?有半年吗? 有了… 半年多了! 半年多,太子直接叫皇上爹?他皇兄没有丝毫不悦,反而一脸享受。 “嘿嘿…”皇帝干笑两声,“你不说,朕不说!没人知道…” 哪里有皇帝的半分架子,两人好像农家父子。 柳眠眠嘻嘻笑道:“爹放心,儿媳也不说!您和我爹打架,我一准帮您。” 皇帝捋着胡子,很是受用。“好,咱们爷俩可说好了!” 柳眠眠煞有其事,点点头,“儿媳一言九鼎,就是天王老子来了,儿媳也帮您。” 八王爷看着他那个,曾经一刀一个亲兄弟的哥哥,都有点不认识了。 他想提醒他皇兄,天王老子就是您自己啊! “哈哈哈…”皇帝笑的一点也不值钱。 彩衣娱亲,插科打诨不止谢凌渊铭记于心,柳眠眠也记住了。 一个猴,一个栓法。 两人加起来一千六百个心眼子,组团忽悠皇帝… “行啦!奸细的事!朕就不跟你计较了。”呵呵。 “谢圣上隆恩。”八王府三人又跪地行礼。 不由得感叹,皇帝如今的脾气是真的好啊! “老八啊!晚上朕带你钓鱼去啊!”无事一身轻。 有权、有钱、有闲。这是皇帝如今最好的状态。 如果可以,他早朝都不想去了。让一个老人家天天寅时就起床,不人道啊! 八王爷整个人都不好了,他是一个武将啊!坐不住啊!“皇兄,你看看我姑娘…” 八王爷推出了魏瑞雪。 皇帝蹙眉,“是个好的,可惜了!”哎! 好好的天家女儿,颠沛流离,差点死了! 怨谁? 怨北国,怨长公主吗? 还是怨深明大义的八王妃。 要怨… 就怨大圣朝不够强大啊! 皇帝心有动容,不知有生之年,还能不能看见大圣朝迎来盛世。 “八王义女,魏氏瑞雪温婉贤淑,容姿出众赐县主封号。” 义女! 这是皇帝最大的让步了! “皇兄大恩大德,臣弟没齿难忘。” 砰砰砰 八王夫妻实实在在,磕了三个响头。 “嗯…以后谢娇的俸禄银子,就撤了吧!” 皇帝的原则,钱只能花一份。 第144 章 不留饭 皇帝果真,没有留饭。 “时辰到了,朕去皇贵妃宫里用晚膳了。你们都早些出宫吧!”皇帝起身。 “爹,你真不留饭?”谢凌渊蹙眉,他父皇真是越老越抠。 皇帝站定,吩咐德胜公公。“昨日钓的鱼,让御膳房做了。” 鱼? 吃不了一点! “爹爹,儿媳府上还有事就先行告退了。”柳眠眠满脸抗拒。 皇帝很欣慰。 “我姑娘”很有眼力见,皇贵妃还等着他呢! “行…你们拿回去两条,老八你也拿回去两条。 正是有籽的时候,鲜嫩。” “是,多谢皇兄赏赐。”八王爷眼眶微红,这么多年了,终于吃上皇兄钓的鱼了。 “你愿意吃,以后都给你,别哭!”皇帝拍拍八王的肩膀。 “朕如今有的是时间,鱼多的很。” 白天! 谢凌渊疯狂批阅奏折,皇帝悠闲的,日日钓鱼。 夜钓,要取消了。 … 宫门口。 八王爷不假他人之手,亲自提着两条鱼。 站在马车旁边,就是不上车。 “哎呦!张大人…对对!皇兄赐给本王的鱼。” “哎呦!段大人…对对!皇兄赐本王的鱼,段大人吃过吗? 没吃过? 哈哈…” “哎呦!王大人,皇兄知道本王爱吃鱼,赐给本王的鱼。” “康伯爷,哼…” “八叔爱食鱼,这两条鱼请八叔笑纳。”柳眠眠对着谢凌渊眨眨眼睛。 “嗯。”谢凌渊递上鱼。 “凌渊长大了!”八王爷很欣慰。 “八叔做东,请贤侄一叙。 瑞雪的事多亏了你,多亏了你们二人。 要不然,八叔就一直被蒙在鼓里。 认贼做女,今晚不醉无归。” 谢凌渊眼神一亮,“好,不醉无归。 八叔给凌渊讲讲赤水一战。” 八王一手提着鱼,一手搂着谢凌渊肩膀,“哈哈哈…都是老黄历了,不提也罢! 凌渊智勇双全捣破天宫,也是好样的!” 叔侄两人,肩并肩上了马车。 柳眠眠抬起头,逃脱不了吃鱼的命运了吗? 呜呜呜… 瑞雪双眼含笑,拉着柳眠眠道:“嫂嫂,咱们也上车,回去吧? 我会做鱼,今日给嫂嫂露一手。” 有女万事足的八王妃,笑意盈盈的看着二人。“能遇见眠眠,是瑞雪的福气,也是我的福气。 以后万事都有八王府,站在你的身后。” 这是八王妃做出了承诺,以后八王府只支持柳眠眠和她生出来的孩子。 算是…提前站队了。 八王府的马车里… 瑞雪拿出一盒萝卜糕,“今日早晨做的,嫂嫂尝一尝。” 柳眠眠递给八王妃,“八婶先吃。” 八王妃笑意吟吟,摇摇头,“瑞雪这孩子,天没亮就起身做萝卜糕了,她说你爱吃。 快尝尝,特意给你做的。” 柳眠眠不再推脱,放进嘴里。“真好吃,还是瑞雪做的好吃。” 瑞雪眼里是化不开的感激,“嫂嫂喜欢吃,我以后日日做给你吃。” “八婶,不回封地了吗?” “不回了!留在京城陪瑞雪。 魏家老姐姐身体不好!京城有御医在,也能放心。” “我养父母,想在京城开一间卖萝卜糕的铺子。”瑞雪笑着解释道。 魏家两口子想的很简单,就想能多看看瑞雪,哪怕她是王爷的孩子。 开一间铺子,瑞雪去买糕点,总能见上一面的。 八王妃想的很简单,瑞雪的养父母想在京城开铺子,她就陪着女儿守着她养父母。 两对父母便默契的,同时选择留在京城。 “真好,我以后便能日日吃到萝卜糕了!” 瑞雪拍拍胸脯,“我还会做许多,不会做的,我也会学的。 以后…日日给嫂子做。” 柳眠眠笑着点点瑞雪的额头。“你如今是县主了,要参加春日宴,赏花会。 哪里要日日做糕点,小姑娘要多出去玩,才是!” 瑞雪咯咯笑道:“那嫂子办宴会,一定要请我。” “好…等九月初九重阳过后,办赏菊宴。”柳眠眠点点头。 办一场赏菊宴,让京城中人人都知道,八王府还有一个雪县主。 “多谢,嫂嫂。”瑞雪眸光流转,泪花闪动。 “嫂嫂!我昨日梦见,我死在了天宫里,衣不蔽体。 尸体都被野狗分食了。” 八王妃的脸一瞬间变得毫无血色,身体止不住的微微的颤抖,捂着嘴低声道:“黄色的带着黑斑。” 黄色的带着黑斑的野狗。 柳眠眠眼神一暗,是前世吗? “说什么呢?梦都是反的…如今天宫都没了,哪里还有野狗。 日后的每一天,都是和顺美满的。 你如今是县主,不是天宫的雪。” 八王妃摇头失笑,她怎么也犯糊涂了。 果然是关心则乱,一场梦罢了! “瑞雪,以后有你父王和我,再无人敢欺你。” “是…”瑞雪悄咪咪的靠近柳眠眠。 那梦里的场景历历在目,仿佛亲身经历一般。 天宫,琉璃碗里的葡萄,她都看的清楚。 衣不蔽体,满身伤痕。 一个颠簸,瑞雪靠在柳眠眠身上…好暖和啊! … 马车停稳。 只听谢娇“嗷”的一声,“父王,母妃你们怎么才回来啊!” 八王妃听见谢娇的声音,冷了脸。 “母妃…”马车门被拽开。 “啊……”谢娇飞出两米远。 谢凌渊收回脚,“八叔,刚才是什么东西?” “没看清!”八王爷睁眼说瞎话,下了马车。 柳眠眠的马车停稳。 谢凌渊越过海棠、越过紫荆,对柳眠眠伸出手。“太子妃,小心脚下。” “辛苦,太子殿下了。”柳眠眠伸出手,握住。 “太子殿下,不辛苦,愿意为夫人效劳…” 两人相视一笑。 沈祁满脸阴狠。“小婿沈祁,见过岳父大人。” 第 145章 一切都完了 “小婿,见过岳父大人。” “微臣,见过太子殿下,太子妃。” “沈状元?”八王爷的眼神晦暗不明。 “正是小婿。”沈祁拱手。 “嗯…”八王爷把手中的鱼递给小厮,余光看向沈祁。 谢娇从地上爬起,委委屈屈道:“父王?” 八王爷一双鹰眸,死死地盯着眼前的谢娇。 眼中闪烁着冷漠和厌恶。自己的亲生女儿受尽苦楚,仇人之女穿金戴银。 皇兄说的对,他果然眼瞎!果然有眼无珠。 想到谢娇的亲生父亲,八王爷垂下眼,掩饰着眼底的厌恶。 不能打草惊蛇。 “一个县主,当街拦车像什么样子。” “是…父王!女儿不知道马车里是您。”谢娇从小到大最怕八王爷。 如果她知晓车里的人是八王爷,给她一百个胆子,她也不敢打开车门。 “无故回娘家像什么样子?把公婆独自留在家中。 这就是你的孝道吗?” “是…我!儿臣想母妃了!”谢娇求助的看向八王妃。 想她? 玩笑吗? 从小到大,谢娇都未想过她…如今刚嫁人便想她了? “母妃,娇儿想你了。”谢娇跑过去挤开瑞雪。“母妃,你想不想娇儿。 娇儿成亲,你都没回来!你得补偿我… 要不然!我就不认你这个母妃了。” “好。”八王妃扶开谢娇的手,“那就不要认了。” 本来也不是。 啊? 谢娇慌了神。“母妃,女儿瞎说的瞎说的,你原谅我吧!我就是气你太久不回来。 都没人操持我的婚事,那个…”谢娇委委屈屈。 柳眠听见谢娇在告状,挑眉,嘴角是耐人寻味的笑意。“如何?” 谢娇抖了抖,改了口。“文王妃,欺负女儿。” “胡说八道!妄议王妃,谢娇,本王平日里就是这么教导你的吗?” 八王爷看着谢娇,眼里是掩饰不住的嫌弃,“日后切不可如此了,你已嫁作人妇,应当好好孝敬公婆。 怎可在外闲逛?赶紧回去。” “父王…”谢娇委屈道:“父王,我的嫁妆呢?为什么库房是空的…” 谢娇言下之意,把嫁妆拿出来,她立马走。 “王爷,进去说吧!门外也不是说话的地方。”八王妃蹙眉。 “八婶有家事,本宫同太子殿下就不便打扰了。”柳眠眠善解人意道。 “这…好!明日我同瑞雪去府上叨扰,希望太子妃不要嫌弃。” “怎会…瑞雪妹妹这样可爱,本宫扫榻相迎还来不及呢!” “我明日一早就去,嫂嫂不要嫌弃才好。”瑞雪扬起笑脸。 谢凌渊扶着柳眠眠的手,上了太子府的马车。 … 一进门。 八王爷吩咐道:“让厨房把鱼做了,一条清蒸、一条红烧、一条麻辣,留一条明天吃!” 他们一家三口一人一条,正好! 瑞雪叫住管家,转身道:“父亲,女儿会做鱼,女儿去做吧!” 给他做鱼? 八王爷棱角分明,刚毅的脸上有一丝动容。“鱼有腥气,让厨房的人做吧!” “可是,我想给爹爹和娘做一顿饭。”瑞雪仍旧抬着头,满脸的孺慕之情。 “行,乖女儿去吧!”八王爷的笑意从嘴角蔓延开来,直到眼角。 那笑意压不住藏不住。 他暗中打定主意,不管瑞雪做的好不好吃。 他都说好吃。 “是…”瑞雪的眼角也染上笑意。“娘,你先吃着萝卜糕,女儿很快就做好。” 瑞雪转身。 “啪…”迎面迎来一个巴掌。 谢娇愤怒的,眼眶通红,“你这个贱人,凭什么叫我父王…爹? 还叫我母妃为娘… 你也配!” “啪!”巴掌声震耳欲聋。 八王爷上阵杀敌的手,一巴掌给谢娇扇到了地上。 “噗…”混合着血水吐出两颗牙齿。“母妃…” 谢娇伸出手… 八王妃满脸心痛,把瑞雪抱进了怀里。 “娘的瑞雪,疼不疼!”八王妃双手捧起瑞雪的脸。 白皙的脸上五个手指印。 “母妃,我才是你的女儿…” 沈祁看着瑞雪同八王妃相似的脸,万籁俱灰。 完了!一切都完了! 谢娇仰起头,目光在瑞雪和八王妃脸上游离。“母妃,这是你同谁生的野种?” 野种吗? 沈祁身上的疼痛,不抵心上的疼痛。 “哈哈…”突然仰头大笑两声。 不等谢娇,他便转身大笑着离开。“呵呵…” 谢娇看着八王妃,有一个骇人听闻想法,从她脑子里蹦出来。 “母妃,她是谁?”声音带着几分颤抖。 她不是柳眠眠的丫鬟吗?” 不要打草惊蛇。 八王妃心里默念,不要打草惊蛇。 用眼神示意八王爷,让他把谢娇扶起来,打一个巴掌给一个甜枣。 大局为主。 八王爷望着坐地上那玩意儿,选择望天、望地,逃跑…“本王还有公文要批。” 转身离开,鱼也不吃了! 三十六计,走为上计。 好好好。 八王妃要气笑了。 咽下心中的恶气,“谢娇啊!她不是丫鬟,她是我同你父王的养女,瑞雪! 今日,被圣上亲封为县主。” 谢娇顾不得脸疼,皱眉问道:“养女…她真不是私生女吗? 她为何同你如此相似?” 谢娇不依不饶,让八王妃冷了脸。 瑞雪不愿让八王妃为难,亲自解释道:“姐姐,我同娘有血缘关系,自然长的就像了。” “你是我舅舅的私生女?”侄女像姑,谢娇自觉找到了真相,脸上有了笑模样。 “母妃,这事?父王知道吗?舅母知道吗?” 八王妃不说话。 谢娇眼前一亮,“母妃,舅母不知道吧?母妃这种事,你不想让舅母知道吧? 那我的嫁妆,什么时候给我?” 永远叫不醒,一个装睡的人。 何况这个人又阴狠,又傻! 谢娇要突破重重迷雾的想法,又让她压了回去。 “母妃,把我的嫁妆送到朱雀街柳府去。 我才是八王府的县主,要是不想让她的身份,人尽皆知。 就赶紧把我的嫁妆送过去。” 谢娇扬起笑脸,笑中带着得意。 第146 章 秋收了 明明已经九月,快近十月了,柳眠眠依旧感觉很热。 还有一丝丝心烦。 可能是纪暖姐姐不在,长歌也不在。 有些思念刻在骨子里,不经意间让你想起,又莫名其妙的心情低落。 柳眠眠躺在摇椅上,摇椅放在树下。 蒲扇盖在脸上,她就静静的听着树上的鸟叫声。 “家主,沈祁一家老小坐着马车出城了,看方向是往沛县走的。” 沈祁一如既往的惜命啊!前世有人提出让首辅大人去北国和谈。 沈祁一听,病了月余。 起不来床榻,水米不进。 柳眠眠把他的终老衣服同棺材都准备好了。 随时能把他塞进棺材里… 和谈的言官刚出京城,沈祁就奇迹般地站了起来。 不过半月又能指点江山。 呵… “谢娇呢?” “谢娇县主他们在八王府的马车上,紧跟沈大人的马车。” 他们?柳眠眠挑眉…这一路挺拥挤啊! “赵绵绵呢?” 夜莺低声道:“仍旧在文昌街上卖蜜饯。” 脸上的蒲扇落地,柳眠眠抬起眸子。“她没跟着沈祁去沛县?” “回家主,我们的人没看见赵绵绵出城。” “如此啊!也不过如此啊!”柳眠眠捡起蒲扇,重新盖在脸上。 说好的深情呢? 说好的至死不渝呢? 说好的一生挚爱呢? 好吧! 柳眠眠知道啦!沈祁的深情,至死不渝和念念不忘。 都是用来恶心她的? 或者…是他以为的? 她不明白… 毫无阻力… 郎有情妾有意的两个人,为什么又不在一起了。 是啦! 因为沈祁没有前途,没有银子了… 明明都已经重生,为何沈祁不用自己的优势去赚银子呢? 因为他不会吗? 上一世,沈祁从未因为银子发过愁,他自然也不需要会赚银子。 银子与他只不过是数字。 柳府未没落之前,有柳府当钱袋子。 柳府没落之后,他已经是首辅。 一生中,只有年少不得志时辛苦,自从来京城、自从高中状元。 往后都不曾缺银子! 真真是妻子娶的好,荣华富贵跑不了。 如今… 没有了柳府,没有柳尚书、谢凌渊、没有秦楼、没有柳泽恩、没有宫中的皇贵妃的帮衬。 沈祁空有一身“傲骨”和“矜贵”。 世家子弟、四品以上官员看不上他。 五品以下的官员,他“矜贵”又看不上人家。 嘿… 在京中无一人相熟。 柳眠眠有时会想,如果沈祁没有上一世的记忆,会不会更好一些? 学问不是假的。 寒窗十余载不是假的… 踏踏实实一步一步,也会好的吧? 没有上一世的记忆,没有被官场腐蚀,没有那不甘的欲望。 会不会同赵绵绵就幸福了。 … “家主?”睡着啦? 还没说完呢? 咋就睡着了么? 不行啊! 夜莺正是藏不住事的年纪,他憋不住啊! 想炫耀,炫耀不出来的感觉,就好似…好不容易找到厕纸,没屎了。 夜莺呼之欲出,憋不住啊! 他也不管柳家主,睡没睡着。 自顾自道:“小人已经让人把赵绵绵给沈大人送去了。 有情人,终成眷属嘛!县主有八人,沈大人总不能一无所有吧! 不公平。 十一人这个数字多好! 是不是?家主…?做人啊!最重要的就是公平、公正。 是吧?”夜莺的小手,拽拽柳眠眠的袖子。 家主! 给点反应啊! “咳咳…”魂游天外的柳眠眠,被夜莺这孩子给硬生生拽了回来。 手段残暴之极。 “那赵绵绵得谢谢你…谢谢你十八辈祖宗。 夜莺啊! 你别仗着年纪小,干这么多乐于助人的事,这种增加功德的事,可以让给别人。 比如仇久。”毕竟仇久武功高强,不怕被报复。 夜莺很开心,家主醒了… “家主…我就喜欢乐于助人。 乐于助人是我们公输家的家训。”夜莺拍拍胸脯,颇有几分炫耀之意。 家训? 屁的家训… 乐于“助”人,助是助孕的助吧? 不懂就问,“为什么康伯爷府上,为何通房妾室都有孕事了?” “不知道啊!”夜莺望天、望地、抠手指头。“春天…不是。秋天就是收获的季节。” 柳眠眠拿下脸上的蒲扇,挑眉看着夜莺。 看这孩子,还能说出什么新花样来… 夜莺扣着手指,“那个诗就是这么说的,春种一粒籽,秋收什么。。” 柳眠眠冷哼一声,“康伯爷和康世子是种子呗?种马都没他俩厉害…” 种马? 大圣朝,军营里用来配种的公马,很是宝贵也很忙。 柳家主太敢说了!喂… 夜莺抬头看树,“青峰细语姐姐,你俩不在吧?没听见吧! 不对,你俩听见了吧? 是家主自己说的!!” 不是我教坏的啊… “啪!”一颗秋梨打在了夜莺的后背上。 夜莺看着十五米以外的梨树,低头把地上的梨子捡起来。大声道:“家主说的,种马!不是我…” “啪…”又一颗梨子,直冲夜莺的脑门。 夜莺一个踉跄。 真憋屈,看得见躲不过是怎么回事? 这家里,打不过仇久,打不过青峰细语。 现在朱雀街上柳府的小厮,也打不过。 夜莺后悔了,应该好好学武艺的。 少年觍着笑脸,“家主,家里种梨树,是不是不吉利? 梨同离…寓意不好!” 柳眠眠失笑,“小小年纪,如此讲究,不好不好! 梨子清热化痰,是好东西…” 夜莺揉揉头,也不知道太子府里的这颗梨树是什么品种,又高叶子又密集。 打人还疼… “咔吃…”一口,夜莺也算是报仇了。 “康伯府怎么回事?”柳眠眠把蒲扇又盖在脸上。 夜莺这孩子,吃东西嘴漏吗?还站她旁边。 崩一脸。 嫌弃。 “嘿嘿…家主你知道为何北国战马多吗?”夜莺卖关子道。 “不知道!本宫要是知道,就去养马了。” 夜莺左看右看,青峰细语藏哪里了呢? 突然蹲地上,捂住自己的头小声道:“是因为秘药…养马的秘药,倒在马喝的水里即可。 马就会交配,生崽。” 种马? 什么叫一语成谶。 柳眠眠都佩服自己啊! “你给康伯府的井里,都倒上了?夜莺啊!你有多远跑多远吧! 太子殿下就等着那药,让太医院研究,提高大圣朝战马的产量呢! 你都给用啦?” 好样的啊!大圣朝战马数量没上去,康伯府产量上去了。 真是秋收了! 第147 章 十万两 “微臣,参见太子妃娘娘。” “平身。” 柳眠眠看着面前的康君梧,心里寻思——白天不说人,晚上不提鬼…至理名言。 说谁…谁到。 老祖宗诚,不欺我啊! “太子殿下不在,康世子可是有事?”柳眠眠举起茶杯。 送客… “今日君梧前来,有一事相求。” “求什么?给你们伯府介绍奶娘吗?本宫有心无力…不认识。” “君梧并未在府中居住…一直住在京郊大营里。”不知道为什么,康君梧就是想为自己解释一句。 只因…太子妃是悦薇的好友。 “哦!康伯爷宝刀未老啊!” 何止宝刀未老,守寡的二房弟妹都有孕了。 “听说世子爷守寡的婶子都有孕了?伯府真是好孕啊!”夜莺掐着嗓子道。 少年雌雄未辨的年纪,穿着海棠的女装,只为看热闹。 康君梧的脸唰的一下,涨的通红神色窘迫,“有人在府中的井里下药,才…?” 下药? 就有孕,骗鬼呢? 下的子母河的水吗? 没男人,自己就怀孕了… 柳眠眠端起茶杯,“康世子,被下药了?报案请去京兆府,去大理寺,来太子府做什么? 本宫也不是青天大老爷,审不了康伯府的案子。” 康君梧解下腰间的荷包,玄色荷包上,绣着金色的大鹏,大鹏鸟振翅欲高飞。 康君梧从里面拿出一张纸条,又小心翼翼的把荷包系在腰间。 柳眠眠看着康君梧身上的荷包,眼神晦暗。“康世子的荷包有些旧了。” “不是荷包,是香囊!里面的香料已经失了香气,是悦薇绣的。”康君梧苦笑一声。 香囊改荷包。 该说康君梧深情,还是多情。 “呵…”柳眠眠喝口茶水,“世子夫人同陈贵妾要生了吧?” 迟来的深情,呕!比狗贱。 康君梧吞下满嘴苦涩,把手中的纸条递给海棠。 海棠小眼神滴溜转,“太子妃娘娘… 奴婢替娘娘打开,万一康世子在纸条上淬毒了呢!” 这理由? 让柳眠眠无法拒绝… 海棠打开纸条,瞳孔猛然一缩,看向旁边穿女装的夜莺。 夜莺看天、看地、抠手指。海棠气急,一脚踹过去。 夜莺不敢躲,讨好的笑道:“嘿嘿…海棠姐姐你看我干啥?” 海棠冷哼一声。 把纸条上放在柳眠眠眼前,纸条上写着——李悦薇还活着! 字迹,跟狗爬一样!跟夜莺爬的一模一样! 柳眠眠的面上不显,没有丝毫惊讶。 康君梧眼眶微红,手也止不住的颤抖——她知道? 果然… 悦薇没有死! 康君梧的声音带着不安,微微颤栗,与自己的内心做着斗争。 知道了又怎样? 会原谅他吗? 钱氏同陈氏又怎么办? 会吗? 最终… “太子妃,微臣有一事想问。”他的声音微弱。 “十万两。” 嗯?什么十万两。 康世子一瞬间没反应过来。 “十万两一个问题,本宫的价格合理。 一个问题十万两,你选择问还是不问?” 海棠摇摇头,太贵了!若是她! 肯定不问… 超过一两银子的问题,她都不配知道。 “咳咳…”夜莺差点没被自己的口水呛死。什么问题?十万两? 七品官一个月的俸禄十五两。 十万两能养五十个沈祁,天天提问题、回答问题。 一辈子都用不完! “康世子,不会嫌贵吧?本宫猜康世子的问题,只有本宫知道。 那独一无二的答案,十万两还贵吗?” 贵吗? 贵呢… 十万两能娶两个正妻了,聘礼能给十万两的人家,也不多! “我没有十万两,可不可以少一点。”康君梧面露窘迫。 “不议价,本宫童叟无欺,独一份。 既然没银子,康世子请回吧!” 夜莺面露沉思,“康世子,伯夫人有银子!你何不同她要一要。” “我…我可以写借条。”康君梧面露难色。 “欠条,康伯府写的欠条可不少。 笃定不还,这东西就是废纸一张。 本宫的答案就是十万两一口价,如果康世子拿不出,便算了!” “柳小姐,一定要如此吗?你知道我要问什么…” “知道,所以只能是这个价格!你欠她的。”柳眠眠斜斜的靠在黄花梨木的椅子上,面上云淡风轻。 端起茶杯道:“海棠…送客!” 送客? 完事啦? 海棠眼睛眨啊眨,康世子这么穷吗?说不问就不问了? 磨磨蹭蹭走到康君梧身边,“康世子,请吧!” 看柳眠眠态度决绝,康君梧叹息一声。 “好…我同意!”康君梧解下腰间的玉佩,递给海棠。“劳烦姑娘,去汇通钱庄取十万两。” 夜莺眼前一亮又一亮啊!这康伯府真有钱啊! 康伯爷一出手就是一百万两银子。 康世子一出手就是十万两。 深藏不露啊! 夜莺摸摸下巴,他要把这么劲爆的消息,传递给少谷主。 “海棠姐姐,妹妹替你跑一趟吧!” 海棠咬牙切齿,“好的,劳烦妹妹了…”妹妹两个字咬的特别重。 “咯咯咯…不麻烦不麻烦。”夜莺夹着嗓子道。 柳眠眠,“呕…”喝口水压一压。 夜莺拿着玉佩,一溜烟就不见了踪影。 不到半刻钟。 康君伯的茶还没喝完,夜莺拿着十万两的银票,擦擦额头上不存在的汗,“太子妃娘娘,小樱回来了。” 夹…使劲夹! 直接把银票递给了海棠,一万两一张的,薄薄的十张。 海棠接银票的手,都是抖的。 十万两啊! 打五文钱的马吊,能打一万多年吧? 送到边疆,李小姐又能吃上肉了。 海棠面不改色,手抖如筛把十万两塞进袖子里。 柳眠眠眼前一亮。 垂目,不能让康君梧看出来——她贪财… 声音冷冷的道:“康世子请问吧!” “这纸条上写着的,可是真的?”康君梧眼眶微红,脸上是化不开的深情和伤痛。 “不错,纸条上写的是真的。”柳眠眠点点头。 康君梧不敢错过柳眠眠的每一个表情,听到柳眠眠肯定的话。 他身形一个踉跄,跌坐在椅子上,眼角流出热泪。 “真的?竟然是真的… 悦薇没有死,她没有死。 悦薇没有离开我,难怪她从来不肯入梦。 原来她竟然从未离开我。” “呸…”柳眠眠吐掉嘴里的茶叶。 “呸…”海棠轻咳一声,“嘴里有菜叶子,不是呸你啊!康世子。” 第148 章 这是另外的价钱 “柳小姐,悦薇在哪里?她如今在哪里? 我要去找他。” 柳眠眠扶扶头上的妇人鬓。“这是另外的价钱。” 十万两,只回答一个问题。 “海棠,送客!”柳眠眠哀怨地叹口气。 “什么?”康君梧犹如被钉在原地,满脸的震惊。“什么另外的价钱?” 柳眠眠挑眉,扶着头上的妇人发鬓。“本宫说了,十万两回答一个问题。 悦薇在哪里?这是第二个问题。” 柳眠眠的价格很公道,都说三年清知府,十万雪花银。 太子妃一句话,抵三个清知府。 “求太子妃,告诉微臣悦薇在哪里!”砰一声,康君梧跪倒在地。 柳眠眠拿起一块萝卜糕,“康世子,本宫童叟无欺一言九鼎。 海棠?” 柳眠眠垂目,掩饰着她的厌恶。 海棠用力一咳。“康世子,我家太子妃说的很清楚,十万两一个问题。 康世子也是同意的。 你先问李小姐是不是活着? 太子妃回答你,——是。 第一个问题,已经回答完了。康世子要是还想问,就掏银子。”海棠站在柳眠眠身边,仰起头。 “对,掏银子。”夜莺附和道。 柳家主赚钱太快了,比老谷主和少谷主赚钱快多了。 嘿嘿。 少谷主只说,把李主母未死的消息告诉康君梧。 没想到! 还能大赚一笔。 真是血赚。 夜莺竖起大拇指,——我们柳家主就是财神爷。 “康世子,何必执着于悦薇的消息? 娇妻美妾、左拥右抱,好不快活。 悦薇在哪…?受着怎样的苦楚,又同康世子何干呢?”柳眠眠拿着帕子,擦擦眼角。 使劲揉揉。 眼眶通红。 “你说?悦薇在受苦?” 柳眠眠垂目点点头,她没说谎…吃不上肉没有糕点茶水! 是受苦,没毛病吧? “她没同李伯母在一起吗?怎么会受苦…?”康君梧眼里是无尽的苦涩。 康君梧点点头,“是啊!无家无势,有谁能护着她。 早知今日何必当初!她为何要退婚?” “呸…”柳眠眠吐掉嘴里的茶叶。 “呸…”海棠欠身行礼,“康世子!奴婢不是在呸你,是牙上有菜叶子。” 柳眠眠擦擦眼角,“康世子请回吧? 旧人旧事,万般不由人!不要放在心上了。呜呜呜……” “她可是受委屈了?”康君梧心里如同被密密麻麻的针扎。 疼!疼的他捂住胸口。 夜莺不会了。 啥? 太子妃怎么就哭了?李主母没受委屈啊! 只要少谷主不死,谁敢让李主母受委屈啊!公输家的火炮能崩死他… 虽然火炮还没…太成功。 但是夜莺相信,只要少谷主公输长生不死,总有一日会成功。 “请太子妃告诉微臣,悦薇的下落,以前种种皆不提。 日后我护着悦薇,不会让她受一丝一毫的委屈。” “二十万两。”柳眠眠擦擦眼角。 什么?二十万两! “本宫童叟无欺,不可失言。 这二十万两,不单单是给本宫的…”柳眠眠欲言又止。 她没有说谎啊! 是给边疆将士要的伙食费。 “太子妃,微臣…”康君梧捏着手里的玉佩。“这银子是给悦…?” 康君梧还未说完。 柳眠眠迫不及待的点点头,“悦薇如今凄苦,能帮上一些是一些儿。” 柳眠眠情真意切,没说谎!是挺凄苦的… 白日里练兵,研究兵器、巡查村落。 夜里还得陪睡!呸…解毒! “多谢太子妃娘娘…”康君梧拱手。“太子妃恩情,微臣同悦薇铭记于心。” 夜莺双眼如牛,嘴里能塞下鸡蛋,呆愣愣的看着海棠。 “海棠姐…” 海棠翻个白眼。“闭嘴!”别哔哔赖赖的,耽误小姐赚钱! “小樱?”柳眠眠咳嗽一声。 夜莺——小樱是谁? 我在哪?我是谁? 三十万两…? “小樱,去帮康世子取银子吧!” 哦?夜莺点点头,他是小樱!差点忘记了… 夜莺拿着康君梧的玉佩,跑出了残影… 半炷香的时间都不到。 夜莺拿着二十万两银票,塞在了海棠手里。 一回生二回熟,海棠依旧手抖。 面上云淡风轻,塞了两次才找到袖口,塞在袖子里。 户部收税,都没这么痛快。她们小姐,不愧是户部尚书的姑娘… 青出于蓝胜于蓝。 柳眠眠眼底都是笑意。“多谢康世子,悦薇姐姐果然没有看错人!康世子真是有情有义。” 三十万两银票,换来两句夸!没看错人… 有情有义。 康君梧面露心疼,不知道是心疼悦薇还是心疼银子,或者二者都有。 “请太子妃,告知。” 柳眠眠白皙的手指,蘸着茶水,在桌子上写了一个“北”字。 “北?”康君梧蹙眉。 “她同李伯母去了北方,本宫可以发誓。”柳眠眠垂目。 边疆是不是在北方? 是啊! 没毛病啊! 二十万两换一个字,刺激! 按照公输长生的原计划,今夜,夜莺会射出一箭。 箭上会写着,李悦薇在边疆。 夜莺此刻觉得少谷主弱…真弱…太弱了! 什么…杀人诛心。 看看人家柳家主,不但诛心还赚银子。 两不误啊!两不误! “微臣,谢太子妃娘娘。”康君梧一拱手。“他日,微臣追回悦薇,必定登门感谢。” 柳眠眠摇摇头,大可不必!“本宫同悦薇姐姐,自幼相识。 只要她好,便好!” “多谢太子妃!”康君梧再次抱拳。 “康世子?本宫问一句,康世子想追回悦薇,是为妻还是为妾?” 为妻为妾? 康君梧脚步一顿,“她在微臣心中,永远是妻。” 心中? “呸…”海棠翻个白眼,“塞牙了!菜叶子真多!” 第149 章 接谢凌渊 什么叫月入过万两? 柳眠眠一天入三十万两,白花花的银子啊! 哦!银票! 三十万两,是什么数字? 相当于一个县城一年的税收了。 这么说吧! 风调雨顺的话,大圣国一年的税收有四千万两左右。 看着数目庞大,实则不抗花。 帝陵都没有修葺好,皇帝要是着急咽气,都没地方埋。 . 康君梧是好人吗?是… 人…老好啦! 在夜莺的好人排行榜上…第一! 稳稳的。 少谷主还是别报仇了,好好养身子吧! 没事,给李主母生个孩子。 他那不痛不痒的报仇方法,让夜莺嗤之以鼻。 弱…太弱…弱。 又弱又穷。 “家主,这银钱给李主母送去吗?”夜莺已经自动忽略他的弱小的谷主了。 “不,先入宫,上交国库。” 夜莺有些不理解,自己凭本事骗来的钱,为什么要上交国库? 柳眠眠没解释。 揣着热乎的银票进了宫。 … “皇上…太子妃来接太子了。” 啥? 皇帝没听清楚!接谁? 接谢凌渊? 他何德何能啊! 柳尚书冷笑两声,我的小棉袄都没接过我!居然接这臭小子!!! 他何德何能? “皇上,微臣有事同太子商议!”意思就是商议一宿。 没接他,都别回家! 互相伤害。 “准,”皇上抬起头,收起鱼竿。“朕也一同商议。” 来啊!互相伤害… “师兄,你妹妹能不能接朕?” 柳尚书叹口气,胖包子一样的脸,全是褶子。 这老小子又踏马叫自己师兄,一叫师兄就没好事。 想想他妹子的脾气,接你回宫?估计不能… 能送你离开吧!永远的那种… “皇贵妃,儿时养过一只兔子,听人说兔子只吃萝卜,便日日喂兔子吃萝卜。 死了。 又喂了一只,日日喂兔子吃萝卜,又死了。 一连喂死三只,又听人说兔子要吃青菜,她依旧喂萝卜。” 这么直吗? 皇帝听懂了,叹息一声。“如今,皇贵妃好多了,还会等朕用膳了…”虽然只等一刻钟。 一刻钟一到,皇贵妃准时开吃。 好几次!皇帝走的慢了些,皇贵妃已经吃的差不多了。 两个人收了鱼竿,回到了御书房。 谢凌渊已经收拾好自己随身的东西,握住柳眠眠的手往出走了。 “太子殿下等等,户部有事要禀报。 乖宝儿,你先回家吧!今日厨房做了你爱吃的花胶炖猪肚汤。” 皇帝往门口看看,要到饭点了,没人接他! 嘿! “皇上,要不?让长春宫的娘娘们出来…”新鲜娇嫩的,惹人怜爱。德胜公公操碎了心啊! 皇上打个寒颤,“不必。”那帮人不是想接他…是想吸他。 长春宫空了一半,许多“常在”们都选择去边疆嫁人了。 康慈、段蕊儿和几位… 依旧住在长春宫里。嫁一个满身汗臭的军户,她们不愿。 欲望使然… 身娇玉贵的康慈和段蕊儿不愿去边疆受苦,总要争一争的。 争皇上还是太子,就不知道了。 反正康慈和段蕊儿不愿意去边疆。 “爹爹…”柳眠眠笑意吟吟。 “哎…” “哎…” 两声回答,有点较劲儿的意思。 柳尚书很是生气,“皇上,于礼不合,太子妃对您的称呼于礼不合。” 皇帝翻个白眼,“你以前打我的时候,也没说于礼不合。” 又说这话… 柳尚书擦擦额头上不存在的汗水,“那是对练,不是打…” “乖女儿,你快回府吧!府上做了你爱吃的花胶炖猪肚汤。 今日,爹爹同太子有要事相谈。” “要事?”谢凌渊嘴角的弧度,从上到下。 有什么要事,是他不知道的?“爹?亲二舅,我和眠眠晚上还有事。” 什么事? 造人的大事。 “爹爹。”柳眠眠笑意盈盈从袖子里掏出一沓厚厚的银票。 一万两一张的,整整三十张。 叫哪个爹爹已经不重要了! 谁家孩子随手一掏,掏三十万两啊? “康君梧给的银票。”柳眠眠双手把银票呈给皇帝。“爹爹,北国蠢蠢欲动,边疆战事一触即发,这个银子给爹爹当军费。” 柳尚书冷哼一声,整个心像泡在醋里一样…酸涩啊! 生气… 想骂人。 骂谁?自己姑娘,舍不得。 皇帝…不敢啊!掉脑袋。 太子?也掉。 德胜公公,德胜公公笑眯眯的,也没招他惹他。 “呸…这姓康的。 欺人太甚,有钱不还,自己儿子一掏就是三十万两。 败家子。” 皇帝蹙眉道:“眠眠啊!康君梧为什么给你银子?”贿赂? “他拜托儿媳,捎给李家姐姐——李悦薇。” “李悦薇是谁?”没听说过啊?姓李…皇帝寻思不会是冷宫那几个姓李的吧? 李悦薇?柳尚书熟悉啊! 跟他女儿玩的好的,他都熟悉。 柳尚书颇有几分炫耀的意思,“是李侍郎的嫡女,跟眠眠玩的很好的那个小姑娘,同康伯府退婚的那个! 哎……早逝了。” 你看!我知道。 你当公公的不知道吧? 皇帝眼神晦暗不明,“烧给她?” “哦?对…对…捎给她。”柳眠眠点头。 “烧…”皇帝咬牙切齿。 三十万两银子的黄纸烧下去,是要把地府买下来吗? 烧三十万两银子,都不还朝廷的银子? 康伯府…很好! “传朕旨意,康伯府拖欠朝廷银两,七天内还清。 如若不还,没收丹书铁券。” 男扮女装站在角落里的夜莺一个踉跄,差点殿前失仪。 对柳家主的崇拜,犹如长河之水滔滔不绝啊! 告状功夫,炉火纯青。 没收丹书铁券?皇帝又叹口气,御史会不会又来找麻烦。 毕竟康伯府的祖辈,是拿康家十三条人命换的丹书铁券。 “丹书铁券就算了,还不上就没收伯府产业。” “父皇,一本丹书铁券也不够分。 没了丹书铁券,康府众人还能活,没有产业就真活不了。 毕竟…康伯府人丁太兴旺了。” “人丁兴旺?”皇帝面露不解,哪里来的人丁兴旺。 柳眠眠眸光一闪,“康府的狗,都有身孕了! 儿媳听说,康府二房的寡居夫人,都有身孕了。 陈贵妾,还真是宜家宜室,旺夫旺公公。” “寡居夫人?”细说啊!哪个夫人…? 皇帝眼神一亮又一亮。 这日子越来越有盼头了! 每天都能扯老婆舌。 柳尚书的包子脸,阴沉的有一丝可怕。“二房的夫人,已逝的康将军的夫人?” 第150 章 迎接使团 柳尚书挺欣赏康老二的,康老二这人直,心眼直也正直。 一天天傻乐傻乐的,可惜好人不长命。 战死沙场了… 誓死不退,一命呜呼了! 柳尚书语气中泛着淡淡的哀伤,“康老二的媳妇,也有身孕了?” 柳眠眠点点头,“嗯。” 除了康白氏,康府后院的姨娘们基本都有身孕了。 惊不惊喜,意不意外? “谁的?”皇帝脸沉如墨,眼亮如星。 这话问的! 除了康府的主子,谁敢让二房的夫人有孕! 脑袋不想要了吗? 皇帝憋不住笑出声,“呵呵呵,不止老谢家没好人,老康家也没好人。 跟太祖皇帝打天下的那几个人啊?没一个好人…” 皇帝这时候乐呵了,不隐藏了。“哈哈… 德胜啊!送康才人回家伺候她母亲。老蚌怀珠得万分小心…” “皇上,今个天色已晚!”德胜公公看看外边的天。“不如明天一早。 下朝以后,奴才亲自送康才人到康家马车上。” 柳眠眠眼睛一转,狡黠一笑。“父皇,据儿媳所知,大圣朝书中明确记载了。 宫中娘娘回家省亲。 应当是娘娘乘坐的凤辇走在最前面,两侧宫中礼官随行。 众多宫女和太监则紧紧地簇拥在其身后。 凤辇从宫中出行,一路经过玄武门西街到朱雀街,绕京中一周。 再回到娘家,才能彰显天恩浩荡。” 绕京城一周? 全京城的百姓都看见了,知道了。 康才人回家伺候孤寡老母养胎。 御史们还怎么装瞎? 恐怕,康家祖宗的棺材板都压不住了。 皇帝的嘴角压都压不住, “我姑娘所言甚是,德胜你立刻去办! 明日敲锣打鼓,要热闹!让会说的礼官,多说几句。” 柳尚书一拍脑袋,这一个敢说,一个敢干! 皇帝越发好说话了? 他姑娘怎么越看越像,蛊惑君王的奸臣? 皇帝有自己的小九九,康家的丹书铁券一直是他的心病。 树大坎枝。 “朕原先看着,康君梧比他爹强上一些。” 如今呢?不咋地… 皇帝看着手里的银票,——“三十万两烧给死人!败家子…” “这钱拨给边疆军。”皇帝把手中的银票递给柳尚书。“再拿出二十万两,凑五十万两。 军费,做冬衣吧!眼瞅着又要冬天了!一年一年过的真快。” 皇帝看着手上松松垮垮的老皮,突然就伤感了。 “宫里到了年纪的宫女,该放出宫就放出宫。 宫外没有亲人的,问问她们愿不愿意嫁给军户。 如果愿意,就每人给五十两银子,当做嫁妆。 送往边疆,嫁人去吧!” 柳尚书知道… 九五至尊并非皇上所愿,杀光亲兄弟也并非他所愿。 只是不得不杀,形势使然。 突然的伤感,让谢凌渊有些不适应,总觉得他父皇要憋一泼大的。 “你们夫妻早些回去吧!”老皇帝背着手,“哎…英雄迟暮咱们都老了。” 伤感! 太踏马伤感了! 柳尚书也不明白,皇帝怎么就突然失落了! “喝一杯?咱们夜钓去…?”柳尚书也是拼了,舍命陪师弟了。 “哎,行。”老皇帝背着手,出了门。 谢凌渊乐了,“儿臣恭送父皇,父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无人打扰。 他决定回府努力耕耘…送他父皇一个大胖孙子。 让他父皇乐呵乐呵… 父慈子孝! 夜莺在夜晚写了一封大逆不道的信! 绑在飞鹰上,放飞。[少谷主,多生孩子少说话!于报仇一事上,你没天分。] … 早朝。 龙椅上空空如也。 德胜公公高喊一声,“传皇上口谕,以后由太子监国。” 众人:“谨遵圣上口谕。” “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太子,千岁千岁千千岁。” 谢凌渊脸黑如墨,他爹果然憋了一泼儿,大的! 监国…是不能坐龙椅的,要坐在龙椅旁边的矮凳上 这一位置的安排,显示出太子代行皇权处理政务的特殊身份。 又彰显太子地位… 在皇帝的九五至尊之下。谢凌渊坐在龙椅旁边的小马扎上,大长腿无处安放。 盘腿?不雅观。 蹲着?不地道。 侧坐着?娘们唧唧的。 生无可恋… “有本启奏,无本退朝。”谢凌渊叹口气。 权利这东西,自己争夺而来的叫权利… 赶鸭子上架的叫……利用! 谢凌渊如今是一只,被他皇帝老爹利用的鸭子。 “微臣,有本启奏。”康伯爷爷拱手出列。 “说…”谢凌渊此时的心情,多少沾点不好。 语气也有些不好。 康伯爷的心情不错。 昨夜,康君梧同他说要去北方,去北方找李悦薇。 李悦薇并没有死。 李悦薇是谁?那是太子妃的闺中密友。 康伯爷很谨慎,昨日带着家丁刨了李家嫡女的坟。 李家嫡女因为是横死的,并未葬在李家祖坟里。 在城郊西山上。 孤坟一座…很是好找。 夜黑风高适合刨坟… 不到一个时辰,李悦薇的薄棺被刨了出来。 里面躺着一具腐烂的女子的尸体,陪葬品一样没有。 康伯爷带着仵作仔细辨认… 是一名生过孩子的女性尸体,二十岁左右。 绝不可能是李悦薇。 严谨的康伯爷,顿时就乐了。 “太子殿下,北国使者前来,已至大圣边境,微臣请旨前往相迎…” 迎接北国使者是托词,找李悦薇是真。 康伯爷想好了,他亲自带着康君梧去,显得有诚意! 给李悦薇一个世子妃之位。他如今的儿媳妇钱氏,皇商之女,不配为世子妃。 李悦薇的身份也不高,可却是太子妃至交好友。 至交好友,童年玩伴,比许多人家的嫡姐、庶妹关系还要好。 可当世子妃! 谢凌渊眼神晦暗不明,“康伯爷,真是忠肝义胆。” “康伯爷,宝刀未老,”柳尚书啧啧两声。 “康伯爷,真是能者多劳啊!”翰林院张栋哼一声。 “康伯爷,大义让我等汗颜。”秦楼一拱手。 康伯爷蹙眉,这帮人怎么回事?感觉—好像—大概—貌似在嘲讽我? “秦某听闻…康伯爷府上喜事层出不穷。 康伯爷在百忙之中,还想着为国尽力,真是忠君爱国, 是我等臣子的典范。 微臣大理寺秦楼,也请旨去边疆迎使团。” “微臣…也请旨领兵出城迎接使团。”八王爷一拱手。 谢凌渊眼前一亮,站起身。“众爱卿所言甚是… 本太子决定带太子妃一同出城,迎接北国使团。” 众爱卿?——我们什么也没说啊! 所言?谁说的… 第151 章 睡的好 太子监国… 一言堂,没毛病啊!谢凌渊就这么愉快的决定了。 十日之后,迎接北国使团的队伍从京城出发。 早朝过后… 锣鼓喧天,鞭炮齐鸣。唢呐开道…一曲百鸟朝凤荡气回肠。 老百姓都争先恐后的问,“是哪个贵人成亲啊?” “怎么不见新郎迎亲呢?” “是宫中,嫁女儿吗?” 老百姓摇头,不对啊!皇帝没有女儿啊! 礼官高喊,“康才人寡母老蚌怀珠,康才人回家尽孝。” “老蚌怀珠,回家尽孝。” “老蚌怀珠,回家尽孝。” “康才人寡母,夫死有孕!康才人回家照顾圣胎。” “夫死有孕,照顾圣胎。” “夫死有孕,照顾圣胎。” 一个妇人插着腰,“呸…狗屁圣胎!守不住就改嫁,又没人逼她守寡。” “就是…” “就是…” 望门寡,大圣朝并不提倡,反倒是提倡寡妇改嫁。 不是大圣朝的君主多开明,知女子不易! 这世上哪有真正的感同身受… 大圣朝的皇帝又不是女子,他不知女子之苦。 只因为北国战力太高,时不时同大圣打一场,十战八赢。 大圣朝,损伤太大了。 需要男丁参军,所以才允许女子改嫁生子。 “你们不许说我娘,我杀了你们!”康慈儿掀开帘子。 双眼通红,“都给我闭嘴,不许再喊了。” 无一人听她的,吹吹打打在京城中逛了一圈。 在御史言官的家门口,都停留好一阵子。 高御史听着外面的吹吹打打,门都不敢出,“哪个缺德的,给皇上出的主意。 太损了!” 当初御史还联名上书,夸赞康二夫人是个节妇呢! 差点就给人家立贞洁牌坊。 真是贞洁了! 高御史捂着自己耳朵,“快走吧!上孙御史家门口吹去吧! 是孙御史,要给康二夫人颁贞洁牌坊的。” 大难临头,使劲飞。 大祸临头,使劲推。 高御史——本官只是被蒙蔽了,并没有参与其中。 一路敲敲打打来到康伯府。 康慈儿一下马车就哭了,扑进康伯爷的怀里。 “大伯,他们说的是不是真的?他们都笑话我…” 康伯爷也刚到家,一路上所遇之人都恭喜他。 给康伯爷整的老脸通红。“慈儿,不要听外面的人瞎说!你母亲只是病了。” “呦呵!还叫大伯,他可是你亲爹。叫大伯显得多生疏啊!”康白氏嘴角噙着一抹笑意,眼底却冷得能冻死人。 康慈儿不可置信的抬起头,颤颤巍巍叫了一声,“爹?” 康伯爷脸如火烧,冲着康白氏厉声道:“贱人,这一切是不是你搞得鬼?” 康白氏冷笑一声,“我是伯夫人,京城中人嘲笑你,难道能放过我吗? 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我十多年都忍下来了,会在这时候忍不住吗? 你太高估你自己了,也太小看我了。”康白氏眼底都是厉色。 “你说的,也不无道理。”康伯爷点点头,白氏要闹早就闹了,何必等到如今。 她更想要二房的产业。 … 皇帝一觉醒来,眼前透着微弱的光。 “德胜,什么时辰了?” “巳时?了。”皇贵妃翻个身…“再过两刻钟,莫雨会带人来伺候洗漱。 还可以再睡两刻钟。” [巳时是什么概念?是上午9点到11点,皇贵妃每日睡到十点半。] “巳时?怎么天还没亮?”皇帝以为还未到寅时。 “臣妾的帘子是遮光的!这样有助于睡眠。”皇贵妃声音中带着慵懒。 像一只慵懒的猫儿。 “是挺好,果真有助于睡眠。”这是皇帝近三十年睡的最久的一觉。 腰不酸,腿不疼。 精神很饱满啊!“爱妃…?每日都睡到这个时辰? 嫔妃们,不来请安吗?” 皇贵妃被窝里伸伸懒腰,“嗯…每日都睡到这个时辰。” “……”皇帝嫉妒了。 “宫妃们?不来请安吗?” 曹氏在的时候,要求宫妃卯时去给她请安。所以皇帝才有此一问。 “不来,臣妾起不来!也不愿意看她们…”皇贵妃打个哈欠。 “她们若是非要想来,可以隔着门!给臣妾磕一个。 心意到了就行,吵醒我不行。” 皇贵妃如今越老,越理解她的娘亲。 与其让别人舒服,不如让自己舒服。 “娘娘…起床了。”随着一声敲门声。 一阵脚步声。 大宫女莫雨低声询问,“奴婢伺候皇上和娘娘洗漱?” “嗯…”皇贵妃坐起身。 得到肯定的答案,帷幔被拉开,天光大亮。 宫女端来铜盆,铜盆里放着玫瑰花瓣。 皇贵妃坐在床边,伸出手。 大宫女用蘸着玫瑰花水的帕子,轻轻给皇贵妃擦脸擦手。 又进来一个年老的嬷嬷,手上戴着丝绸手套,在皇贵妃头上肩膀上揉捏按摩。 “嗯…”皇贵妃舒服的闭上了眼睛。 “给皇上也按按。” “是…”老嬷嬷给皇贵妃按完,又换了一副真丝手套,“陛下?” 皇帝点点头,面无表情“嗯。”心里寻思——皇贵妃也太会享受了吧? 朕以前过的是什么日子? “嗯…”皇帝舒服的闭上了眼睛。 皇贵妃用竹盐和茉莉花水刷完牙。 坐在饭桌前,“皇上,用膳吧?” 这个时辰早膳已过,午膳未到。 碧梗粥、小炒菜心、绿豆饼、还有一小碟酱牛肉。 皇上看着菜式很开心,“这好似寻常百姓家的菜。” “别闹,百姓家哪能吃得上牛肉。” 皇贵妃不经她人之手,像寻常百姓家中的妻子一样,亲自给皇帝盛一碗粥。 “快吃…吃完饭,臣妾同您一起去挖蚯蚓。” 皇帝失笑,“下雨天好挖。 今日艳阳高照,可不好挖啊!” 第 152章 挖坑 挖蚯蚓是挖不了一点。 花甲之年,六十有一,快乐的日子刚开始一天。 就被刚监国的逆子谢凌渊,施法打断了。 第一天监国把自己派出了国,直接去边疆,迎接北国使臣。 皇帝放下筷子颁布了口谕,“太子同太子妃不得出京。” 开什么玩笑,就剩一根独苗苗了…路上再让人折了去。 皇帝哭都找不到北。 那大圣国不亡,也成笑料了…“谢凌晨呢?” 德胜公公斟酌半晌道:“回皇上,文王最近于戏曲上一道上,很有研究。” 戏曲?很有研究。 懂了…又迷上戏子了?皇帝叹口气。 要是谢凌渊出事,让谢凌晨当皇帝… 这…还有个好?后宫佳丽三千,谢凌晨是后宫内侍侍卫三千。 “谢凌西呢?还在行宫?”这曹氏还挺能活的…真是好人不长命,祸害遗千年。 德胜公公一听,得?皇上着急了! “皇上,帝陵还未修建好。” 言下之意是——皇上,你的皇陵还没修建好,皇后死了埋哪里? “曹皇后深得朕之嫡母喜爱,百年之后便葬于先帝的妃陵吧! 也好替朕,给嫡母尽尽孝心。” 啥玩意儿? 咳咳咳… 皇贵妃不想咳嗽的!除非…实在忍不住。 让曹皇后葬先帝的妃陵去?人才啊! 老夫老妾过了二十多年近三十年了,皇贵妃发现皇帝是个人才… 奇思妙想,百年难遇。自己的皇后。埋在先皇的皇陵。 真是省事,省心、省力。 “皇上,这不合规矩!恐御史撞柱。”德胜公公劝道。 御史们——请皇上三思而后行啊!砰… 开瓢一个。 当初皇帝用清君侧的名义,把兄弟姐妹杀了干干净净,登基那天… 举国欢庆,御史祭天。 砰砰好几个,那时候皇帝还不好面子,死就死了。 死他人,总比自己死强一些。 如今人老,好面子了!总不想史书上他这一页,就四个字——嗜杀成性。 感谢御史言官,要不然曹皇后要位列仙班了。 “马上重阳节了。”皇帝看着殿内的菊花。 得?皇帝着急了。 “是…奴才这就去办。”德胜公公叹息一声。 有人着急娶妻,有人着急生子。有人着急送狠毒老妻,位列仙班。 “嗯…”皇帝很满意,重新拿起筷子。 “皇上,你尝尝这个水晶肘子。”皇贵妃给皇帝夹了一块肘子。 连皮带肉很是油腻,德胜公公皱起眉头。“皇贵妃娘娘,这个…”晚膳,不可过于油腻啊! 德胜公公还没来得及阻止。皇帝一口塞进嘴里,“香…” “皇上,要不要汤泡饭!肘子汤泡碧梗饭…”皇贵妃问完,也不等回答。 盛小半碗碧梗饭,又盛几勺子肘子汤,递给了老皇帝。 “皇上你尝尝,这么吃可香了。” 说完,皇贵妃也给自己泡了一碗。 白嫩晶莹剔透的碧梗饭上,一勺喷香的肘子汤。 “老百姓家?就这么吃…?”反正世家大族不吃汤泡饭。 真香… “柳氏,你很好。”皇帝的嘴角翘起。 皇贵妃一口肉一口饭。“我爹教我的!他说我娘从前就这么吃,特别香。 我娘吃什么都挺香。” 皇帝吃完碗里的饭,问道:“你可是想家了?明日让柳家人进宫来看看你。安宁也要生了吧?” 皇帝叹口气,“儿孙自有儿孙福。” “也不知道,朕还能不能抱上孙子,不如?”不如再赐几个宫女。 没等皇贵妃拒绝,皇帝摇着头。“不妥不妥,不能伤了眠眠的心。 要是驸马纳妾,朕非得打死他不可。” 皇上着急了,又不敢催促。“柳家人都是旺夫旺子的,时辰未到!时辰未到!” 很好。 皇帝把自己说服了。 “都怪朕!”皇帝有些自责,“都怪朕太忙了,冷落了贵妃。 如若不然…”哎!是不是选择多一些儿? 还至于让谢凌渊那小子拿捏吗?监国都想跑… 太子都不想干。 “臣妾觉得凌渊就很好,皇上还记不记得臣妾宫中的…敏才人。”皇贵妃垂目,抹泪。 敏才人? 皇帝面露沉思,实则一点也没想起来。 敏才人?长什么样子,多大年龄? “民间选秀进宫的。” “哦…哦…对对!是有那么一个人。”皇帝点头,实则一点没想起来。 刚登基那几年,忙着清除异己,忙着搞钱。 选秀是选过几次,三年一次选秀。 曹皇后怕皇帝宠爱世家女子,对她后位有威胁。 有几年的秀女都出自民间。 “同你交好?那给她升升位分…” “敏妹妹被曹皇后害死了,凌渊出生的时候。” 这话,皇贵妃说的很有歧义! 皇帝蹙眉,“你是说?你生产的时候,曹氏把敏才人弄死了? 敏才人保护你?被曹氏杀了?” 皇贵妃垂目不说话。 “德胜,敏才人你还有印象吗?”皇帝蹙眉问道。 德胜公公?屁的印象… 自己的妾室问别人? 德胜公公眉头紧锁,要是他二十六年前的鱼竿,他都能找出来。 问他敏才人? 谁认识… 皇贵妃叹息一声,满脸泪痕。 皇帝有些头疼,女人果然比钓鱼麻烦,吃吃晚膳就哭了呢? 因为他不记得什么敏才人? 死几十年的人,他该记得吗? 皇帝站起身,有些不耐。“皇贵妃啊!朕还有奏折要批阅。” 德胜公公赶忙道:“是,还有边疆的奏折,皇上还没有批阅。” “皇上,敏才人是良国的公主——公主昭,曹皇后杀了良国公主。 “什么?公主昭…?”皇帝抬起的屁股又坐下了。 “真的…?公主昭怎么会变成敏才人?”皇帝脑壳子更疼的,曹氏一天弄死这个弄死那个的。 “良国内乱,公主昭流落民间,受伤失忆到了安县。 当时大圣正在选秀。 公主昭就顶替张敏进了宫,后来被封为敏才人,住在臣妾的偏殿里。” 皇贵妃从梳妆盒里拿出一块玉佩,帝王紫的玉佩上面刻着一个昭字。 “可怜…敏妹妹到死都没想起来她的身世,如果敏妹妹还在…” 如果敏才人还在? 大圣同良国就可建交了,可如今敏才人被曹皇后害死了。 “曹氏真是该死啊!” 第153 章 曹家灭 安县比邻良国。 “敏才人可有同你说起良国的事。”皇帝把玩着手里的玉佩。 “磕到头,她什么都不记得了。 她要知道自己是公主昭,早回良国了,还能等着被曹皇后害死。” “皇贵妃,你如何得知的?”皇帝眼里带着几分审视和怀疑。 皇贵妃早有准备,轻声喊了一声,“莫雨!” 莫雨拿出一封信,“启禀皇上,这是柳二姑娘的信。” 德胜公公伸手拿过,刚要检查。 就被皇帝拿了过去,“皇贵妃宫中,不必如此小心。” “是。”德胜公公是小心吗? 不是!他是想先看! 毕竟他也到了……事事好奇的年纪。 什么敏才人什么公主昭的,刺激… 德胜公公悄悄挪动着右脚,身体站的笔直,黑眼珠瞄着信。 皇帝把信放在眼前,又举起胳膊到一米远。 看不清。 人老珠黄…老花眼了! 皇帝把信放到德胜公公眼前,“德胜,你给朕念念!” 德胜赶忙退后,“皇上,就刚才那距离刚好!放太近…奴才也看不清楚啊!” 嘿! 一对老花眼! 德胜公公斜着眼睛,念完了一封信。 纪暖给柳家每个人都买了礼物,每一位女性都写了书信。 信上有自己的见闻,有喜悦还有感恩。 皇帝点点头,“这柳纪柔是个好的,不枉你疼她一场。” 皇贵妃拿着帕子擦擦眼泪,“纪暖真是好孩子,臣妾有些对不住她。” “无碍,朕看她更想当柳纪柔…暖!” 在皇贵妃看来,“死了的”前太子妃要比和离的太子妃安全一些。 和离的太子妃… 太过麻烦。 如果是和离,倘若纪暖被敌对的人抓住,用来威胁谢凌渊。 谢凌渊是救还是不救呢? 救…会被有心人说成余情未了。 不救会被说成君心似铁,无情无义。 再者,前太子妃和离去经商?好说不好听啊! 好像太子,比不过黄白之物一样! 如今王影已死,活着的是柳纪暖。 救…无可厚非!大姨姐嘛! 亲人。 皇帝拿着手中的玉佩。“她信中说的信物,便是这个?” 紫罗兰色的玉佩,可遇不可求啊!“良国有一条矿脉,也只有梁国有如此美玉。” 绿为贵,紫为尊。 “曹氏为何杀她?”皇帝的眼神晦暗不明,带着怒气。 “曹皇后杀的人,还少吗?”皇贵妃美眸微垂,“皇后命人端来的人参汤,被敏妹妹误喝了。” 德胜公公叹息,“可怜,敏才人了!不…是公主昭。如果公主昭还活着…哎! 皇上,老奴记得曹皇后的娘家表弟好似在安县当知县?” 皇帝语气里全是冰碴子,“这玉佩曹皇后可见过?” 皇贵妃上嘴皮加下嘴皮,一张一合就是瞎说。“敏妹妹,日日戴在身上,曹皇后还想讨要来着。 只是敏妹妹并未给。” 二十六七年前的事,只有她还记得,必定要添油加醋一番。 “嗯…曹氏做的出来,眼皮浅的玩意儿!”皇帝信了。 曹家是什么人家,穷的叮当响。 曹氏向来眼皮子浅。 “朕还得,曹氏年轻时向你要过羊脂白玉镯。” “都是老黄历了,难为皇上还记得。”皇贵妃面露感动,“皇上对臣妾真好。” 不光皇帝记得,德胜公公也记得。 那时候太子谢凌渊才两岁有余,碰坏了曹皇后的手镯,曹皇后不依不饶让皇贵妃赔偿。 还必须是羊脂白玉的玉镯。 柳老夫人递帖子进宫,直接拿了十个羊脂白玉的玉镯,赔给曹皇后。 口吐芬芳半个时辰。 给曹皇后气的几度晕厥,你说柳老夫人不敬君主不敬皇后吧! 人家一个脏字没说,还带来十个玉镯赔罪。 临走… 脚一滑。 还把十个玉镯摔碎在皇后的宫门里。 给皇后心疼的,病了半个月。 想起往事,皇帝更恨自己的嫡母。 “德胜。” “是。”德胜公公低头,他一会就派人去行宫,送曹氏升天。 皇帝把玉佩揣进了怀里,“敏才人的事不要再提,如今良国局势不明。” 南良挨着安县,是公主昭的弟弟掌权。 北良是公主昭的叔叔自立为王。 一良分两国。 如果不是实力不允许,皇帝都想趁机攻打良国了。 他怕…前脚打良国,后脚北国把大圣灭了。 得不偿失。 毕竟北国不干人事,良国还很是友好。 皇帝眸光深沉,心里寻思要不找个女人装公主昭?送回良国… 当探子? 还是找个孩子,装公主昭的孩子? 找个孩子… 这事不妥,毕竟后宫只有三个孩子,人尽皆知。 还只有谢凌渊年纪可以。 不行! 谢凌渊还得当太子。 再说!把谢凌渊送良国当细作,探子?柳家得造反… 皇帝也舍不得,谢凌渊总体来说没有不良嗜好,除了懒点… 都挺好的。 还很会娶妻,柳眠眠还很会招财。 舍不得。 把谢凌晨给出去,他倒是不心疼。 就怕良国知道谢凌晨的嗜好,一生气,打过来! “哎!”皇帝叹口气,后悔自己孩子生少了。 娃儿到用时,方恨少! “德胜?你说曹家的谁在安县?”皇帝蹙眉。 “曹皇后的胞弟…?还是堂弟啊!奴才也记不清楚了。” “你说…曹氏是不是知道什么?才弄死敏才人的?” 毕竟一国的公主,一但被认回… 是不能当才人的,只能是皇后。 “德胜!曹家一并处置了吧!做的仔细一些。” 皇贵妃惊呼一声,跪地求情道:“皇上,皇后有错,曹家无错处啊!请陛下饶恕曹家吧!” 垂目,掩饰着眼里的狡黠。 想到皇贵妃幼时喂兔子的事,皇帝眼里的怀疑,浅了两分。 叹气道:“你呀!一根筋。 那曹家恐怕早就知道这玉佩的意义,曹氏才索要玉佩。 索要不成,才起杀心,只为拿到这玉佩。 这玉佩落到你手上,你身后有柳家,你娘又强悍,曹家才不敢轻举妄动。” 在皇帝的脑补下,曹家都要叛国去良国了。 皇贵妃摇头,“不是!敏妹妹是误喝臣妾的人参汤才死的。 她是替臣妾死的,真的。” 果然是一根筋。 皇帝失笑,拍拍皇贵妃的手道:“去洗漱吧!曹家,不必再为她求情了。” 皇贵妃屈膝行礼,“是。” 听皇帝吩咐道:“德胜,曹氏感染时疫,尸体焚烧,衣冠冢葬入先皇妃陵。” “谥号呢?” “什么谥号…?伺候先皇后要什么谥号?” 第154 章 团灭 “曹皇后的尸首,被德胜公公一把火烧了个干净。” 皇贵妃转动着手上的帝王绿指环道:“真好!灰飞烟灭。 来时无尘,走时尘。” … 咚—— 咚—— 咚—— 钟声雄厚,鼓声沉闷,从皇宫中蔓延开来… 鼓声笼罩着整个京城。 海棠紧张的仔细聆听,是皇后报丧的钟声。 语气中带着两分轻快,“小姐,是皇后娘娘崩了。” 吓死个人了! “不是太后娘娘,就好!”海棠——赤果果的偏心眼子。 不怪海棠害怕,实在是太后娘娘早已过古稀之年。 海棠没寻思,上蹿下跳、赠毒药的老皇后能死! 压根就没往那边想!如今,是意外之喜。 柳眠眠吩咐道:“紫荆,快给我拿素服来,我要入宫。” 这时候不管往日恩怨如何,皇后殡天,便是大事。 小殓、报丧、大殓、成服、停灵、发引、下葬一样不能少,不能错。 柳眠眠亲自动手把身上的大红色太子妃正服脱下。 “小姐也不必伤心,曹皇后侍奉佛祖尽心尽力,被佛祖留下位类仙班,这是大造化。哈哈…”海棠说不下去了,说多了就想乐。 哈哈… 忍不住! 老妖妇一死,她们小姐正经的婆婆只剩下皇贵妃了。 皇贵妃是谁? 是她们小姐的亲姑姑啊! 姑侄一家亲,打断骨头连着筋,宠着小姐还不及呢! 天大的好事啊! 海棠忍不住压根忍不住,想小酌两斤… 一斤花生一斤桃花酿。 “海棠姐姐…你就别进宫了!到时候在宫里乐出来,可就不好了… 我陪柳家主进宫吧?”夜莺的声音带着几分雀跃,在院子里的梧桐树上响起。 “啪…” “啊…” “砰…”夜莺被人从树上踹下。 一人落,激起千层灰。 树上落下两个人,赫然是青峰细语。 “啊…”夜莺瘦弱的小身板又迎来两脚。 “我要使劲吃饭,学好武功!呜呜呜……”学好武功不被“欺负”。 青峰细语径直走向殿内,“太子妃娘娘,我二人与您一同入宫。” 太子妃进宫奔丧,带着太子的“侍妾”也是开天辟地头一回。 柳眠眠换上一身素衣,头上的金钗都被取下,带着五个大丫鬟坐上了马车。 “海棠姐姐…人都说女要俏,一身孝。你看我是不是特别俏丽…”夜莺夹着嗓子道。 又臭美的,抛个媚眼! “呕…”柳眠眠干呕一声。 夜莺捂着胸口,嘤嘤嘤道:“家主,你觉得奴婢恶心吗?” “呕…”柳眠眠华丽丽的吐了。 吐完的柳眠眠,擦擦嘴贴心的解释道:“夜莺别误会,你只是有一点点恶心。” 夜莺像霜打的茄子一样,受伤了! 谁让柳家主是女人,他跟着不方便啊! 不跟着? 上哪看热闹去啊! 从前都是扮成乞丐蹲在太子府门口,错过多少乐子。 莫名有些羡慕海棠。 “海棠姐姐…” 海棠摆摆手,“别叫我!我怕吐。” 紫荆伸出手探向了柳眠眠的手腕。 海棠面露紧张。“紫荆姐姐,小姐生病了吗? 自从小魏太医走后,魏太医越发不上心了。 有一个多月没来请平安脉了吧?” 海棠面无表情,慢悠悠道:“号脉…会一点。 不精。” 细语声音有些颤抖,自告奋勇道:“主母,奴婢会一些。” 眨着大眼睛道:“那麻烦你了,细语!” 柳眠眠声音软软糯糯,带着对下人的尊重。 “不,不麻烦。”细语连忙摆手,耳尖微红。 颤抖、震惊、惊喜。 细语抬起头,看向青峰的眼神里,泪光闪动。 青峰双眼瞪大,满眼震惊。 突然跪下,同细语一起,亲吻了柳眠眠的脚背。 这是…? 疯了… 夜莺觉得青峰细语两位姐姐,比他还疯。 就显得他正常啦! 穿女装的他,正常啦! 柳眠眠差点跳起来,要不是在马车上,她就跳起来给她们看! “主母,不要乱动…如今月份小,要加倍小心。” 紫荆撩开帘子,吩咐道:“回太子府。” 啥玩意?回去啦! 想去宫里看热闹的夜莺,满脸不愿。 “你们是说?我家小姐有孕了吗?”海棠捂住自己的嘴。“小姐有孕了?” 细语点点头,“十有八九,奴婢号脉很准…”只号脉准,医术上是不行的。 她不会说出来。 太子妃的銮驾刚出太子府,又打道回府了。 …… 皇宫内。 “皇上…皇上…皇上…”德胜公公撕心裂肺。 “吧嗒!”皇帝手中的黑子掉了。 满脸不悦:“曹氏诈尸了吗?还是谢凌西造反了?” 皇上心情本就不好,黑着脸道:“曹家的事情办妥了?” 德胜公公摇头,哪里有那么快,斩草除根不需要时间啊? 杀手又不会飞,还能日行千里。 要不就干脆判曹家通敌叛国。 诛杀九族。 又怕御史言官又要面子,又想杀人。哪有那么快啊! 能赶在头七之前,送曹家人下去团聚就不错了。 一起走,有个伴! 不怕… 奈何桥上还能碰个杯… “皇上,皇贵妃娘娘!太子府宣御医了!” 宣御医? 得病啦? 谢凌渊不孕不育了? 盼孙心切的皇帝站起身。“怎么啦?曹氏那个贱人是不是化成厉鬼,吓唬我姑娘了?” 你姑娘? 皇贵妃瞪大双眼。 心想——我家眠眠给你下降头了? 还是——你想给我哥戴绿帽子? 不怪皇帝如此在意柳眠眠,实在是柳眠眠招财。 今个一早。 康君梧还回来一百万两银票,只为请旨去边疆接“使臣。” 多招财。 “回皇上,太子妃娘娘有孕了!”德胜公公一拍大腿。 “什么?”皇帝满面红光,头上花白的头发都散发着喜悦之情啊! 死之前能看见孙子了! 嘿… 幸福来的如此之快。“快…宫里都给朕挂上红绸。” “嗷………母后啊!你怎么走的这么早啊?” “嗷……等等儿臣啊!” 第 155章 谢顶的到来 “嗷....母后啊!你怎么走的这么早啊!” “嗷....母后啊!你等等儿臣啊!” “你走了,以后让儿臣怎么办啊!”西郡王在皇贵妃的宫门口,歇斯底里的哭喊。 试图让他爹想起他。 让他爹同他共情… 一个死娘一个死老婆,多么悲惨的事情。 没准父子抱头痛哭,就能冰释前嫌呢! 都没准啊… 死马当活马医,谢凌西哭的越发大声,情真意切、感天动地。 皇帝一拍桌子,“怎么办…怎么办?他还在吃奶吗?离不开娘… 是谁让他在宫里喧哗的?除了他还有谁?” 声音乱糟糟的。 仗着他今日心情好,满皇宫乱喊? 皇帝今天心情是挺好的。 嘴角压都压不下去,皇太孙啊!要来了… 能招财的皇太孙,今日一来,就从康伯府招了一百万两银子。 德胜看着皇帝翘起的嘴角,有些无语凝噎。 “回皇上,是西郡王同...同前郡王妃曹氏,还有侧妃李氏、侍妾若干。” 皇帝大手一挥,“送他们走,大喜庆的日子,哭什么哭!” 送走? 是他想的那个意思吗? “都送走吗?”德胜公公问的小心翼翼,颤颤巍巍。 还送啊! “嗯…都送走。” “皇上,西郡王也送走吗?”那玩意虽然管不住裤腰带,但好歹是您的种啊? “送走…别让他在宫里哭,别让朕听见!” “是痛快的送,还是…?”德胜公公语调中带着颤音了。 他怕送走西郡王他也活不成啊! “痛快的,让他们滚…”皇帝揉揉眉心。 “是。” 德胜公公一步三回头的往外走。 皇贵妃出言道:“公公,先郡王妃曹氏已经被贬为庶民,不得进宫。 西郡王过继给十三王爷了,如今在皇家的玉碟上也算不得曹皇后的亲子。 在皇宫里公然给曹皇后哭丧,实在是有违礼法。怕言官御史进言训斥于他。 公公同西郡王说,让西郡王躲着点言官御史。 在行宫、在西郡王府偷偷给曹皇后哭丧,就是了。” “是…奴才即刻去办。”德胜公公说着即刻,却没有动。 等着皇帝下一步的指示。 他知道谁才是说一不二的主子。 就听皇帝道:“曹皇后感染时疫,是恶疾。 停灵…就在行宫吧!别在宫里哭,惊了胎。” “那发引?”德胜公公又问道。 发引就是出殡。 送葬队伍护送棺椁前往陵墓。大圣朝会有守皇陵的天使来接应。 队伍最前面有引幡引导,然后是仪仗队,还有吹唢呐的乐人。 唢呐一路吹吹打打,亲生皇子扶灵。 棺椁通常放置在华丽的灵车上,由众多人牵引或抬着。 皇帝、皇子、大臣等跟在棺椁后面步行,或者乘坐素车。 送葬队伍所经之处,百姓往往要跪地默哀。 这是大圣朝皇帝、皇后的规格。 “引发?曹氏她也配!呸……让皇觉寺的高僧来给曹氏诵诵经。” “哎!”德胜寻思,皇上对曹氏还是有一些感情的。 就听皇上道:“别让曹氏的阴魂,冲撞了我皇孙。 曹家…只杀曹姓人吧!妇女和婴儿都算了,让她们活着吧!” 如今他儿媳妇怀孕了,婴灵最纯净最虚弱,就当积德行善了吧! 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 放人一命,怎么的也六级浮屠吧! “是…奴才这就去办。”德胜公公招招手,一个小内侍上前。 两人耳语了几句,小内侍匆匆退至殿外。 不到一炷香的时间,便清净了。 谢凌西,就是喊的欢快。让他娘曹皇后等等他… 曹皇后要是真等他! 他得跑的比鬼都快。 当郡王无缘皇位也比当鬼要好。 外面清净了,皇帝很满意。棋也不下了,拿出一本书像模像样的看起来。 诗经。 皇帝选了几个名字,都不大满意。“谢凌渊,在做什么?让他赶紧搬进东宫。 在宫外不安全。” 皇贵妃眼色一暗,在宫内是安全,可是行事有诸多不方便。 可自古太子都住东宫。 皇贵妃看着皇帝手中的诗经道:“皇上,眠眠在宫外住着舒心,就让他俩在宫外住着吧! 多拨一些禁卫军就是了! 这宫中有什么好的,憋憋屈屈的,想回娘家都不行。 娘家人进宫,还要传召递帖子还只能待一个时辰。 还是宫外方便舒心一些,眠眠想回柳家便回柳家。 想看安宁,便去看安宁。 腿长在自己身上,想去哪里就去哪里,多好啊!臣妾最怀念幼时同母亲出门。 母亲带我去吃驴打滚,糯米团子吃炙羊肉。” 德胜公公擦擦额头上的汗,这皇贵妃真是敢说。 宫里住的憋憋屈屈的? 这话让阴曹地府里的曹皇后听见,非得气活了不可。 德胜公公不明白,这宫中的富贵奢华对曹皇后是蜜饯。 于皇贵妃而言,只是锦上添花。 宫中奢华与否,她都奢华。 帝王的宠爱、凤印于曹皇后而言是执念权利的象征,是她手持利刃的理由。 于皇贵妃而言,她即便没有帝王宠爱没有凤印,也一样过活。 这便是不爱老皇帝的底气。 德胜公公魂游天外,又听皇帝道: “德胜,让人把宫里的白灯笼白布都撤下去,挂上红绸!喜庆… 今年重阳节,也不许摆菊花,牡丹都摆上,牡丹。” 转念一想,牡丹不行!牡丹牡丹?好像在招女儿… 孙女?皇帝也是想要的。 可…他们谢家毕竟有皇位要继承,还是先要孙子再要孙女。 不可操之过急。 “摆放君子兰,君子如兰气度高洁,以后做个仁慈的君王。” “皇上,皇后新丧。”德胜公公操心啊,头发哗哗掉。 皇后新丧,挂红绸是认真的吗? 皇帝叹口气,曹氏——死都不叫人安生啊! “皇后一向节俭,她的葬礼也不可过度奢华,一切从简吧!” “是…”德胜点头,曹皇后是一向节俭? 当真是没看出来。 皇帝说什么就是什么吧!后宫他最大。 “皇贵妃,你看这个伱字如何?” 皇贵妃翻个白眼,“谢谢伱?这名字震耳发聩。” 皇帝干笑两声,“换…不好不好。” “皇贵妃,你看这个字如何?” “谢耀?”皇贵妃咬牙切齿,“圣上,你是认真的吗?” “耀?光亮也…”不好吗? “哼。”皇贵妃冷哼一声。“圣上给文王的孩子起名叫谢耀吧! 本宫的孙子不能叫谢耀。” 搅屎棍配谢耀。 绝配。 “那这个字呢?”皇帝凑近皇贵妃道。 “谢顶?” “噗…”德胜公公一般不笑,除非忍不住。 抓抓自己的头发,往外走道:“奴才…奴才去看看太子殿下。” 告诉太子殿下,他儿子叫谢顶。 哈哈… 第156 章 我明明吃药了? “眠眠,我对不起你!”谢凌渊抱着怀里的柔软,说不尽愧疚。 “嗯?表哥...你?”为什么说对不起她?难道…? 柳眠眠的拳头硬了!!! 转过头,奶凶道:“谢凌渊,你抬起头看我!” 谢凌渊抬起头,鼻头通红。“对不起,眠眠!我明明在吃药了,不知道为什么不起作用了。” “吃...什么药?”想到上一世,谢凌渊早逝。 这么早,就病了吗? 柳眠眠的一颗心好像被无形的大手攥住,握紧—再握紧! 疼入骨髓,痛入四肢百骸。 柳眠眠的眼泪一颗一颗落下,如雨滴。一串一串落下,狂风暴雨般。 “眠眠...别哭!我错了。”谢凌渊用力把柳眠眠搂紧,再搂紧。 “之前吃魏川柏做的药丸,挺有用的。 谁知道,谁知道魏川柏他爹这么没用呢! 医术不精。” “你...你吃的什么药丸?只有小魏太医能做吗?”柳眠眠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里。 药也不好用了吗? 药石无灵了吗? 柳眠眠咬着唇,“我看书上说,喝人血能延年益寿…要不?你喝我的血吧?” 柳眠眠伸出自己的手腕。 什么? 玩意儿? “看的什么书?”谢凌渊睁大双眼。 眠眠不打马吊又开始看才子佳人的话本子了? 哪个才子佳人互相喝血的? 爱的这么深沉吗? 夫妻肺片?人血豆腐吗? 日子能过就过,过不了就喝血吗? 其实是误会。 话本子是今日才买的,柳眠眠不知道肚子里怀的是不是良辰。 那样荒缪玄之玄的事情,她不知道能问谁? 钦天监吗? 大圣朝钦天监的官员只会预测天气,看星象,还不大准。 问高僧吗?高僧会回她什么?一切都是缘法。 柳眠眠不知道问谁,打算买本书查一查。 就碰巧看见了一本名叫《通天秘法》 里面记载着,血中存载着人之精气,食用他人之血,可强身可健体。 柳眠眠看了两眼便扔了,她是一点都不信的。 可是…谢凌渊居然在吃药丸。 重病了吗?上一世谢凌渊才活到三十几岁啊! 只要有一线希望,她什么都可以信。 “啊呜”谢凌渊一口咬在柳眠眠的手腕上,舌头轻舔。 “真香...” “嗝~”柳眠眠把自己哭饱了。 谢凌渊用袖子擦擦柳眠眠脸上的泪水,“不许,什么书都看,你不害怕吗? 还喝血… 写这本书的是蝙蝠吗? 是煮熟喝还是直接喝?加不加蜂蜜?” “不加,干喝!”被强制打断,柳眠眠忘了哭。 “祖母说,女子身体娇弱,最好十八岁以后再有孕。 本想着明年你就十八岁了,我就让魏川柏给我做了药丸子。” 哎…谢凌渊叹气,“魏川柏给的药丸子吃完了,没成想魏太医医术如此不精!” 哎... 人都说嘴上无毛办事不牢,魏太医胡子拉碴,一样办事不牢。 “绝...育的药?”柳眠眠小眼珠子左转右转。 “咳咳咳…”谢凌渊差一点被自己的口水呛死。 “暂时,暂时的!对身体无碍,停药就能生?” “你生?表哥…果然是能者多劳啊!”柳眠眠冷哼一声,吓死她了——还以为谢凌渊要死了。 “你生,你生!眠眠能者多劳。”谢凌渊伸手,把柳眠眠揉进了怀里。 轻轻在头顶印下一吻。 “谢凌渊,你不许离开我,也不许只剩下我一个人。”柳眠眠的心砰砰砰的跳动,要冲破胸膛,呼之欲出。 她不想当太后了,不想扶持任何人,哪怕是自己的孩子。 她想白首不分离…想共白头了! “表哥都不叫了吗?”谢凌渊的眼中流露出如同溪水般延绵的柔情。 “放心,没有人能把咱们分开。” 柳眠眠喃喃道:“黑白无常也不能吗?黑白无常也不许。 谢凌渊就是黑白无常要带你走,你也不许离开我…” “如果我先死!魂魄也会留在人间陪你,你不会一个人。 我不会让你一个人。”谢凌渊声音轻哑,眼里是化不开的柔情。 如同春风,如同细雨。 柳眠眠想问,你上一世是不是在等我?等我长大,等我走向你… 可是,上一世!柳眠眠走偏了。 “你说,咱们的孩子叫什么好?”柳眠眠摸着平坦的小腹。 是良辰还是那个无缘相见的孩子。 或者都不是。 “我会安安全全的生下他,他身体会很好。” “男孩就叫良辰,女孩就叫美景。良辰美景,谢良辰、谢美景。” 很好听! “你…说什么?叫良辰…?”柳眠眠浑身的血液犹如被冻住一般。 指尖发白,止不住的颤抖。 难道? 表哥也…? 他知道,她上一世嫁给沈祁了?知道她的孩子叫良辰、美景… 好像伤口被剥开,里面露出脓疮。 她已经把脓疮挑开,抛的远远的,不再疼却不适。 “你忘记了?你儿时总唱什么良辰美景,奈何天的。 还说以后生的孩子叫良辰、美景。” “是—是吗?”柳眠眠身体瞬间回暖。“我—我怎么不记得了?” 谢凌渊眼神里满是疼惜。“好像是祖母教你唱的,明日回去问问祖母! 小糊涂虫,什么都忘了。” “真的吗?我都不记得了…”柳眠眠眼里有了些许笑意,神情为之一松。 手脚慢慢回温。 “眠眠,你那时还小不记得也是正常。 我记得就好,咱们的儿子就叫良辰!谢良辰…真好听!”谢凌渊的手臂紧了紧。 柳眠眠摇摇头,“不好吧!皇家不是有族谱吗? 应该按着族谱来起名吧?” 谢凌渊一拍额头,“是单字的名。 父皇想了几个谢伱、谢耀、谢顶。” 柳眠眠的睫毛忽的一颤,声音都抖了起来。“我谢谢他!” “哈哈哈…” 柳眠眠的头顶传来沙哑的浅笑声。“你想想—凌西—凌晨—凌渊。 我们兄弟三人,这接地府的名字。 谢伱—谢耀—谢顶。已经是很好了!!!” 伱耀顶,如光明般站在顶端。是皇帝能想出最好的祝福了。 黑暗中的钓鱼佬— 不能太过强求他。 第 157章 要工部尚书 皇帝——恨不得告诉所有人,太子妃有孕了!太子谢凌渊不是不举,不是天阉。 太子妃有孕,皇帝走路都带风。 好似太子妃怀的不是孩子,是招财进宝的善财童子。 是收复失地,统一三国的战神。是开创先河、开创盛世的英明君主。 老皇帝容光焕发,看谁都笑眯眯的。 好似刚死老婆的,不是他! 众大臣也无语了,皇后殡天,敲了丧钟。 居然不休朝,不让大臣命妇去哭丧? 停灵居然在行宫中,宫中一片红绸。 皇帝还笑眯眯的上朝? 他们百思不得其解。 . 康君梧跪地道:“微臣康君梧,请旨去边疆迎北国使者。” 今日,皇帝看康君梧都格外顺眼! 看谁都顺眼。 “八王谢堓 鸿胪寺官员张豫、大理寺丞秦楼、参将康君梧,领精兵五千去边疆迎接北国使臣。” “臣等,遵命。” 这几人都是皇帝心腹,只有康君梧是消费的,用银子买的。 康君梧不在意,能去北地就行。他心急如焚恨不得插翅而飞。 为何他不独自前往边疆? 只因…他在京郊大营任职参将,不可无故离京。 “康君梧,你爹还差朝廷七十八万五千三百二十两。”有零有整,零头是皇帝加的利息。 皇帝为何如此小气。 因为皇帝要养孙子… 皇祖父,拿不出像样的礼物,多丢人! 志向远大的皇帝,必须给皇孙绝无仅有的礼物。 皇帝决定收复北国侵占的一个城池。 一个城池作为谢良辰的周岁礼物。 良辰多好听的名字,美好的星辰。 满朝文武都看着,听着! 皇帝就这么直言不讳,大大咧咧的要钱,一点不含蓄! 康君梧脸红如血,跪地道:“皇上,微臣用项上人头保证,康家一定尽力还清欠银。” “嗯!”皇帝给德胜公公一个眼神。 德胜公公心领神会。 “有本启奏,无事退朝。” “臣,有本启奏。”孙御史上前道。 一看是姓孙的老头。 皇帝的好心情瞬间没了一半,垂目道:“说吧!” “敢问皇上一句,太子、太子妃在何处?可是在给曹皇后哭丧。 曹皇后身为太子殿下嫡母,太子不哭丧不上朝,不忠不义不孝。” “啪…” 一个东西,冲着孙御史劈头盖脸的呼了过去。 皇帝的龙靴,还好皇帝没有脚气。 高御史默默后退一步,离孙御史远一点,离御史团都远一点。 皇帝不讲武德,还有一只御靴。 恐伤及无辜,他还是先退为敬。 “皇上!!!”孙御史看着身上的明黄色靴子,一张老脸气的通红。 皇帝用手一指,指着下面的官员道:“你,把柱子给孙御史让出来。 别耽误孙御史,刚正不阿、忠言逆耳、以死明志。” 在柱子旁边的官员,往旁边退了退。 让出了柱子。 再看向孙御史的目光,都带着佩服。 孙御史的头是真铁啊! 他忘记三十多年前,钓鱼佬血洗皇宫的一幕了? 皇帝的话,说到这个地步。 赶鸭子上架。 孙御史假意起身,冲着柱子爬去。 “嗖嗖…”两声。 柳眠眠袖中连弩连发两箭。 众人只见,孙御史的官袍被钉在了原地。 众人回头。 只见太子妃一身青色素衣,头戴银钗。携身穿素服的太子殿下,款款而来。 只听太子妃厉声道:“如今北国虎视眈眈,集合大军于边境,破坏和平,攻打大圣之心昭然若揭。 孙御史不替君主分忧,解决边疆之事。 只关心殿下同本宫,哭不哭丧?上不上朝? 本宫乃是小女子,也知先有国后有家,家国不在何谈忠孝。” 好一个先有国,后有家! 孙御史心头微震。 他参太子不敬嫡母,不守丧,不孝。 柳眠眠居然扯到家国天下上了。如此义正言辞的混淆视听! 真是,生了一张巧嘴! “太子妃?这是朝堂之上,岂容女子撒野!太子不敬嫡母,不孝又于北国何干? 你的女戒…” 柳尚书怒极,骂我乖女儿,给你脸了! 一个回旋踢,踢在孙御史身上。“谁?谁推本官。” 推?能推出回旋踢。 秦楼满脸歉意,拱手道:“柳尚书见谅,下官刚才腿抽筋了!不小心撞到了柳尚书。 并不是有意推您。” 柳尚书眼前一亮,连忙摆手,“无碍无碍!下次小心一些。” 回头道:“哎呦!孙御史,本官没踩到你吧?” 翰林院张栋摇头,“不曾,不曾!我看的清楚,柳尚书一点没踩到孙御史。” 孙御史身上一个大脚印子,明显又突兀。 众人摇头,“对对…” “没看见,没看见。” 孙御史气的双目通红,从地上爬起来。“你们欺人太甚,高御史…” 高御史看看身后的墙,心想我都退到这了…还叫我! 高御史往下蹲蹲。“孙大人,下官个子矮,并未看见!” 一瞬间,朝堂上落针可闻。 无一人给孙御史作证。 皇帝站起身,“赐坐,德胜给太子妃搬个凳子。” “启禀父皇,儿媳是来上朝的。”起晚了,她不是故意的。 上朝,就不好坐凳子了吧? 柳眠眠双颊微红,跪地道:“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儿臣今日前来,是想给公输家要一个职位。” 柳眠眠从袖子里掏出一份图纸。“这是公输家,改良后的火炮,已经初见成效。” 刚坐下的皇帝又站了起来。“呈上来,给朕看看。” 德胜公公把图纸交到皇帝手里。皇帝像模像样看了又看。 爱不释手,看不懂! 术业有专攻嘛! “要什么职位?你说…” 柳眠眠对着段尚书微微一笑。“启禀父皇,要工部尚书一职。” 第158 章 吵翻天的早朝 工部尚书——正三品的大员,罢免任命都不是轻而易举,开玩笑儿的事。 正三品。 有些官员终其一生也到达不到,那个高度。 能做到六部尚书的人,哪一个不是过五关斩六将,有真才实学之人。 当初段明阳也是二甲第一名传胪出身。段家于修补宫殿修建皇陵上有些祖传门道。 段明阳便直接入职工部,一晃也有二十年了。 皇帝用着还算顺手,不确定的又问了一遍,“工部尚书?” “是。”柳眠眠抬起头,“就是工部尚书一职。” 皇帝眼神晦暗不明。 谢凌渊一撩袍子也跪在了柳眠眠身边,表明着他的立场。 同媳妇共进退,妇唱夫随。 皇帝看向谢凌渊的眼神突然多了一抹厉色,夹带着一丝欣赏和艳羡。 柳眠眠恰巧抬头,看清了皇帝的眼神,但是她读不懂! 心下一颤儿! 读不读得懂,她都会害怕。 那是龙位上的人,是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皇帝。 柳眠眠的一颗心,如同树上的枯叶。被北风吹落,在空中七上八下。 可是… 尚书的位置。 她不得不要。 因为她袖口里的飞鹰传书。——家主,小人想当工部尚书,公输长生留。 在心里,把公输长生骂一百遍。 不解气。 她又不是许愿池里的王八! 当尚书?他怎么就敢开口的。 她是太子妃?不是女皇啊! 这天下姓谢! 公输长生一点不拿自己当外人吗? 哼… 柳眠眠欲哭无泪,怎么办?只能尽力而为。 谁让公输长生会…用血吐泡泡呢! 恃孕而骄,她试一试。 皇帝的目光从柳眠眠身上移到看不懂的图纸上,再移到柳眠眠的肚子上。 眼中一抹厉色,归于平静,藏于深沉。 地上凉。 “平身!”皇上用眼神示意德胜公公。 德胜公公指挥小内侍搬着黄花梨的椅子,放在柳眠眠身边。 椅子上放着厚厚的羊毛垫子。 “太子妃娘娘,快坐下。”别动了胎气,跪小产喽!这肚子里的金疙瘩,可是众望所归啊! 德胜公公这心啊!都提到嗓子眼了。 尚书不尚书的,三品二品的,他不懂! 在无根之人心中,子嗣最重要。 柳眠眠起身,眼前一黑,脚下一个踉跄,向着一边倒去。 下意识的捂着肚子。 同时四双手扶住了柳眠眠。 谢凌渊、柳尚书、德胜公公和秦楼。 谢凌渊轻轻一揽,将柳眠眠拽进他的怀里。 挑眉看了秦楼一眼,低声问道:“是不是头晕,宣太医…” 柳眠眠心有余悸,拍拍胸口道:“刚才眼前一黑,吓我一跳。” 对着秦楼道:“多谢,秦大人。” 剩下的仨人都是自家人,不必言谢。 秦楼垂目,手背于身后。温和有礼道:“太子妃客气,不怪微臣唐突就好。” 柳尚书把秦楼挤开,“哎呀娘呀!乖宝儿,你可小心点啊!” 德胜公公也擦擦额头。“奴才,这就去请太医。” 皇帝从龙椅上站起来,吓出一身冷汗。 自己儿媳妇,怎么跪一下就要晕倒了呢? 身体这么虚弱吗?用不用喝点安胎药啊! 皇帝在龙椅旁边走来走去。 有点焦急… 恨不得,亲自下去看看! 一脚踢翻了谢凌渊的小马扎。 下令道:“日后太子妃进宫免跪拜之礼。” 反正这宫中能让柳眠眠跪的,也就两个人。 皇帝自觉…他同皇贵妃都不是讲究虚礼的人。 免跪,必须免跪! “……”众人无语了,太子妃因为跪拜眼前一黑,免跪拜了? 他们眼前也一黑加一黑! 不知道能不能,也免跪拜之礼… 大家很有默契的不说话,看着孙御史。 孙御史看着高御史。 高御史把自己缩在盘龙柱后面,他不傻! 谁他娘的爱觐见就觐见,爱进言就进言… 高御史不傻,御史这行业说点皇上爱听的,拿点月例俸禄得啦! 要什么名留青史。 名留青史能当银子花吗? 高御史脚下一滑加一滑,蹲在盘龙柱下面。 视觉死角的位置。 . 工部尚书段明阳的眸光幽暗,一撩官袍,跪地道:“微臣,自愿辞去工部尚书一职位。 微臣在位十余年只会修建宫殿、排水、城墙、修建皇陵。” “段尚书,不可啊!” 工部侍郎,一撩袍子也跪地了。“太子妃娘娘,段尚书勤勤恳恳没有功劳也有苦劳。 太子妃娘娘不懂朝政,女子也不可干政。” 有人附和道:“是啊!是啊!” “修建护城河,地下排水段尚书也是出了力的。” “公输家有没有真材实料,还未尝可知啊!” “公输家只是传闻啊!” “这么一张纸,就说能造出传说中的火炮?老臣是不信的。” “纸上谈兵,谁不会呢!” “太子妃娘娘,我们工部研究战船已经研究十余年了。” 工部官员点头道:“就是… 大圣如今使用的战船,就是我们段尚书带人做出来的。” 唇亡齿寒。 大家都按部就班升职升迁,突然太子妃要安插一个人当工部尚书。 这些寒窗苦读十余年,在官场上沉沉浮浮十余年的官员,不干了! 同仇敌忾了! 这如同在滚烫的油锅里滴入一滴水。 这滴水,是柳眠眠抬起素手,轻飘飘扬进去的。 工部郎中又道:“太子妃娘娘,工部主事,员外郎已经是您的人了,是公输家的人了。 您还有什么不满意的呢?” “太子妃娘娘一介女流,不懂工部的重要性,就不要妄加指点。” “是啊!” “就是…就是!这段尚书兢兢业业几十年,也没犯过什么大错。” “就是。” “皇上的皇陵还未修缮完呢!” 工部这话说的,护犊子的户部不干了。 户部尚书那是太子妃的爹,户部就是太子妃的娘家。 户部官员偶有摩擦,但是大是大非面前,户部利益高于个人利益。 同工部个人的情意,一笔勾销。 必须护犊子。 户部官员拱手道:“话不能这么说,段尚书是没什么大错,也没什么建树啊!” “对对…就会修个宫墙,修个皇陵。” “修个下水。” “连弩——投石车——那个叫什么火炮的,会吗?” “咱们技术不行,得认啊!公输家会咱们得学。” “尚书之职,该让就让。” 户部的官员看向自己的老大—柳尚书… 等待夸奖。 柳尚书一张包子脸,笑眯眯的点点头——很好! 翰林院张栋出列,“皇上,以微臣拙见,不如让段尚书同公输家比试一场。 这尚书之位,能者居之。” 秦楼拱手,“臣,复议。” 门下省起居郎乃是武将,生的五大三粗,声音洪亮。 道:“有啥好比试的!就太子妃身上的弓弩,工部使出吃奶的劲儿,也做不出来啊!” 中书省起居舍人、尚书省侍郎、御史中丞等武将看着柳眠眠的袖口。 眼神炙热啊! 比看自家媳妇都炙热… 第159 章 官员很听话 柳眠眠心里嘿嘿一笑,面上云淡风轻,可可爱爱的小脸上,端的是高深莫测。 果然有识货的,可识的不多呢! “这个?”柳眠眠扬起小脸,把宽大的袖子撸了上去, 露出一只,绑在臂上的袖箭。“这个叫袖箭,不是弓弩。 连弩,弩机上设有直槽,内有一函可装矢 十余支, 弩上有机木置于,手扳弦之上。 每射出 一支弩箭,槽内便会有 一 矢落下。 如此往复操作可连发 十余 矢。 弩箭每一支长八寸,有罗型血槽可涂毒。” 柳眠眠举起自己腕上的袖箭。 “袖箭,梅针箭镞,装在发射筒里。 一筒八支,发射时扳动机关,袖箭即弹出。 射出一支后,旋转箭筒,下一支入槽,即可射下一支。 箭上亦乐涂剧毒,攻其不备,柔弱女子保命必备神器。” 两者是不同的,土包子们! 嘿…柳眠眠扬起下巴,余光看向康君梧,眼里皆是得意之色。 小气,记仇! 她就是这般小气。 门下起居郎,中书省起居舍人,两位武将双眼放绿光。 柳眠眠举起袖箭,歪着头。“八支袖箭,孙御史用了两支。 段尚书你要几支呢?你配用几支呢?” 门下起居郎挠着头,“他不配…他不配!微臣配。 太子妃娘娘可不可以,给微臣看看。”看着就好精好想要啊—— 不知道威力如何啊!几个武将眼睛都亮了。 男人的武器和宝马就是心中的第二个正妻。 “父皇,这是公输家改良过的袖箭!小巧轻便威力却不小。”柳眠眠解下臂上的袖箭,递给旁边的谢凌渊。 谢凌渊咧着大嘴笑嘻嘻,像财主家的傻儿子。 抢了内侍的活儿,三步两步跑到龙椅前,把袖箭递了上去。 低声道:“老头,我媳妇厉害不?”一个尚书的职位,不过分吧? 皇帝煞有其事点点头,“老三,你们兄弟中你运气最好。” 谢凌渊嘴角上扬,又蹙眉道:“爹?你确定在夸我?” 三个人之中?他的优点只有运气好吗? 跟“不系裤腰带”和“大酱杵子”相比… 谢凌渊觉得自己的优点,很多! 刚要开口询问。 他爹拿着袖箭爱不释手。“这个…怎么用?臭小子过来——” 快三十岁的臭小子扬起笑脸,把袖箭给他爹绑在了手臂上。 精巧泛着银光。 杀人于无形。 皇帝抬手,对着下面的孙御史。 孙御史腿肚子一软,这—这—这—良言劝诫撞柱和射杀是不一样的啊! “皇上,老臣不知太子妃娘娘身体不适。 刚才口出妄言,请太子妃娘娘恕罪。” 开玩笑啊!抹毒、射杀啊!天知道公输家还能整出啥来? 工部要变天了!这大圣朝恐怕也要变天了。 去他娘的嫡长子和先皇后吧! 孙御史想名留青史,不是被射死… 俗话说——要想活的好,认错要尽早! 骨气这东西,得先有那口气啊! 柳眠眠盈盈一笑,她就喜欢这种识时务的人呢!“都是误会,孙御史请起吧! 只是本宫身子不适,实在不能给曹皇后守灵了。” 孙御史满脸真诚,“谢吾皇,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谢太子妃娘娘。 太子妃娘娘乃是千金之躯,理应如此。 曹皇后生前最疼爱小辈,恐她也不忍劳累太子妃。” 孙御史怂了,这袖箭连弩能做小就能做大。 到时候武将如虎添翼,攻打北国收复失地,太子妃必定名留青史。 他姓孙的在史书上是啥? 辱骂太子妃不孝的跳梁小丑吗? 捐十万两银子的曹皇后——拉倒吧! “微臣,参西郡王不孝不悌。 虽然西郡王过继给了先十三王爷,可仍生母仍是曹皇后。 西郡王不曾哭丧,不顾生母视为不孝。” 孙御史义正言辞。 “孙御史,本宫只放了两支袖箭。”柳眠眠一指地上,“都在那了,你别怕!” 毕竟是在宫中,怎么能身带利器呢! 柳眠眠只装了两支箭,打算给众人演示演示的。 没成想,听见孙御史大放厥词。 她又在孕期,忍不了一点。 就全射出去了。 孙御史擦擦额头上的汗,“太子妃说笑了,微臣不怕!” 一点都不怕啊! 高御史悄悄站直了身子,从盘龙柱后面转出来,踮着脚尖看着孙御史——谄媚,太谄媚了! 一拱手,“孙御史所言极是… 微臣也参西郡王和文王,不孝不悌。 文王身为曹皇后养子,曹皇后病重,不在身边尽孝。曹皇后仙逝,不守灵不哭丧。 是为不孝。” 柳眠眠面露沉思,官员们越发的听话了? 谢凌渊邪魅一笑,“启禀父皇,儿臣有事启奏。 儿臣想分工部为两部,一部制造弓弩、刀、枪。由公输长生担任尚书一职。 另一部分还是由段明阳担任尚书,仍旧负责修建皇陵修补宫殿一事。” 一个造武器,一个修补宫殿。高见立下,一目了然。 众人心思各异,心里寻思这两口子加起来八百个心眼子啊! 有解决方法,一开始不说!非说要工部尚书一职位。 让众人站队。 如今又说再开一个工部!再立一个工部尚书。 好家伙! 那些没站队的官员,肠子都悔青了。 工部的官员,捶胸顿足啊! 这夫妻俩玩呢?——逗狗,是不是? 大圣朝的太子是属莲藕的吗? 真他娘的。 工部官员想骂人…又不敢! 段明阳脸色晦暗道:“启禀皇上,公输长生乃是微臣之子。 公输长生就是段长生。” “……”众人!这家族辛秘,层出不穷啊! “哦?段长生…?断长生。”柳眠眠挑眉笑道: “段尚书真是好笑,谁会给自己的儿子,起这个名字呢?” “据本宫所知段夫人的儿子,可不叫段长生。 段尚书的风流韵事太多,开始瞎认儿子了吗?” 段明阳脸黑如墨。“启禀太子妃,长生是微臣发妻所生。” 如今是发妻了吗? 当初…干什么去了? 柳眠眠冷哼一声,“您的发妻不是康白氏吗?白氏姓公输了吗? 段尚书真是可笑至极。 段白氏于公鸡拜堂,贞洁烈妇,天下皆知。 段尚书哪里来的发妻?看人家公输长生有能力,便信口开河吗? 想占公输尚书便宜吗?段尚书,你的脸随枫叶一起飘落了吗?” 皇帝揉揉老花眼… 有种错觉! 下面坐着的 不是他的儿媳妇柳眠眠,是他丈母娘柳老夫人! 第160 章 挨个号脉 “段尚书,饭不可以乱吃,话也不可以乱说! 你说公输长生是你发妻所生?那白氏是继室吗? 据本宫所知,你的嫡长子比公输尚书年长。 本宫才疏学浅,请问张栋张大人,大圣朝官员可否娶两位妻子?” . “啊?”听热闹的张栋一愣儿! 被太子妃点名了? 扑通跪倒在地,“回太子妃,不可!大圣律法第四十三条,大圣朝男子不可停妻另娶。” “咳咳…”刑部尚书咳嗽再咳嗽。显着你翰林院了呗? 律法你都背上了,显着你了! “启禀太子妃娘娘,大圣朝吸取前朝教训,明令禁止娶平妻。 在大圣律法第四十三第二小节上,明确记载了。” 背刺和站队,这两人玩的明明白白的。 段明阳段尚书咽下满嘴的苦涩。“是微臣的妾室。 奇技淫巧,微臣从小就喜爱—— 二十多年前,微臣听人说,乌蒙山附近有一飞天木鸟,便偷偷出门寻找。 半路遇险,马车坠落悬崖。微臣挂在悬崖峭壁的树上捡回一条命。 后来被长生的娘救了。 养伤期间,我们两人互生情愫,便回京成亲。 没成想白氏已经抱着微臣的牌位,先一步嫁进门。 可是在微臣心中她永远是微臣的发妻。” 孙御史一拱手,“微臣参段尚书,诱拐良家妇女。 据微臣所知,段家同白家早有婚约。 段尚书在明知自己有婚约的情况下,有未婚妻白家女。 还诱拐良家妇女,带其回京成亲。 聘者为妻,奔者为妾。堂堂段家子弟,不会不明白这个道理吧? 微臣参——段明阳诱拐良家妇女。” 众人看向孙御史的眼神,各异! 心里“我艹”声一片。 孙御史你让大伙看不懂了!你的倔犟呢? 高御史只觉满口生辣,姜还是老的辣。 他怎么没想到参段尚书? 真是老太太挪腿,走慢一步啊! 段尚书急忙解释,“我…我给段家写了信,让父母退掉同白家的亲事。 我并不知道白氏已经嫁过来了… 我回家才知道,父母以为我坠崖身亡了,白氏是举着牌位同公鸡拜的堂。” 两个同样对他有情的女子。 一个是情投意合兴趣相投,一个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却也有情有义。 段尚书很难取舍。 柳眠眠敛眸,神色稍沉。“所以谁是妻谁是妾呢? 段大人是停妻再娶,还是诱拐良家妇女? 这是早朝,段大人让文武百官听你的感情史吗? 段大人觉得合适吗?” 文武百官听的挺欢乐的,比以往上朝刺激多了… 他们都想在兜里,揣点家中夫人的瓜子了。 皇帝压根没听段明阳的感情史,什么坠崖不坠崖的! 女人只会影响他拔竿的速度。 “行啦!退朝吧!公输长生任职工部尚书一职,正三品。 谁要是不服气,就也做出个连弩来。” 哔哔叨叨的,皇帝很是头疼。 往日没觉得段明阳话多啊!今日一看,话真是多。 “是。”众人行礼。 “恭送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恭送太子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 恭送太子妃,千岁千岁千千岁。” 皇帝手握袖箭,心里盘算这东西能不能射鱼。 一会去锦鲤池,试一试。 新玩具! 谢凌渊三步并做两步,往柳眠眠身边跑去。 皇帝一回头,嗷唠一嗓子。“小兔崽子,你给朕回来,奏折还没批完呢! 还想跑。” 众官员一愣儿,皇帝叫太子小兔崽子? 口气中带着亲近,就好似寻常百姓家的父子。 关系融洽。 太子地位不可动摇,众官员不动声色离段尚书远一些,再远一些。 “眠眠,同爹爹回府用早膳。”柳尚书乐呵呵的扶起凳子上的乖宝。 “太子殿下,去忙吧!微臣恭送太子殿下。” “二舅,我也饿!”谢凌渊抓着柳尚书的袖子道。 柳尚书抽回袖子,低声道:“谁是你二舅?一边去。” 柳尚书心里带着气。 今日这么大的事,他的乖宝没同他商量。 “守口如瓶”的太子殿下,也没同他商量。 他一个堂堂户部尚书,天子近臣。 当朝岳丈,是假的吧? 不说滚,是对谢凌渊身份最后的尊重。 柳眠眠赶紧拉住柳尚书,撒娇。“嘿嘿,爹爹不要生气都是女儿的错。 女儿跟你赔礼道歉,你外孙也同你赔礼道歉。 你原谅我们,好不好嘛?” 柳尚书冷哼一声,眼里全是笑意。他六十多岁的人了,怎么会同自己孩子怄气。 只是后怕。 哪里有人跟皇帝要官职的,还是三品大员。 他的宝贝女儿,就敢!还真要来了。 他兢兢业业混一辈子,才是三品啊! 不能比啊! 叹息一声。“下不为例,万事有爹爹。 你想怎么做,就告诉爹爹,爹爹一定会做好。” 柳眠眠呜咽假哭一声,“女儿错了,女儿再也不敢了。” 有爹爹真好。 可这…官职只能她要! 恃孕而骄。 柳眠眠摸着平坦的小腹,谢良辰真厉害哟! “太子妃娘娘,太子殿下、柳尚书…皇上宣你们去御书房。” 御书房里一排御医。今日沐休的,都被从被窝里拽回来了。 柳眠眠踏入御书房,一愣儿! 这是捅了御医窝了? 哦!吼! 还有京城药铺的几个老大夫。 “父皇,万…”柳眠眠站起身,差点忘记了! 她如今母凭子贵,免跪了。 皇帝摆摆手,一指御医。“快,你们排好队,挨个给太子妃号脉。” 第161 章 肝火旺盛 太医们战战兢兢,心里都七上八下的。 这独苗苗的小苗苗难道出问题了? 看太子妃红润饱满的面相,不像啊! 仔细聆听着柳眠眠脉搏的跳动,眯着眼进入一种玄之又玄的状态,自己的心跳声都能听的一清二楚。 一屋子的人,大气都不敢喘,太医蹙起的眉微微舒展开。 闭目沉思片刻,恨不得同柳眠眠的身体产生共鸣,感知她细小的沉疴。 “太子妃娘娘,身子… 嗷———姓魏的你踹我做什么?” 魏太医满脸不悦,低声道:“你三手指头按两刻钟了。”奶奶个腿的,“敢情你是坐着了,我们都站不住了! 一个滑脉,这么难号吗?” 魏太医腿都抖了,医者不能自医,谁站谁都抖。 魏太医如今也是扬起来了,他如今是太子近臣,那是相当近了… 敢当着皇帝的面,嫌弃同僚了! 魏太医谄媚道:“皇上,还是微臣来吧!无人比微臣更了解太子妃娘娘的脉象了。” 他偷偷换掉太子的药丸,深藏功与名。 这孩子,有他一半的功劳。 皇帝看魏太医也是多了两分亲切,这老三两口子的平安脉一向是魏家父子负责的。 毕竟魏太医还写了一本书,别管内容如何!皇帝同皇贵妃很爱看。 在皇帝心中他已经是“有学问”的人了。 皇帝一挥手,准了! 前面太医刚准备好的说辞,一句话没蹦出来,就让魏老头给挤走了。 柳眠眠的身体情况,魏太医清楚啊! 像模像样的重新把脉,“太子妃娘娘,脉象往来流利,如盘走珠,跳动有力,腹中胎胞安好。” 皇帝点点头,“下一个。” “啊?”魏太医不解的看着皇上。 皇帝蹙眉,不耐烦道:“下去,下一个。” “是。”魏太医起身站在角落里,哎! 太医院所有太医和宫外的大夫都给出了同样的说辞。 太子妃娘娘身体康健,腹中胎儿血脉充裕,发育良好。 皇帝心满意足了,物以稀为贵——柳眠眠特别贵。 “好—好—”柳尚书刚想大手一挥,每人赏赐一百两银子。 一寻思这是在皇宫里,不能越俎代庖,差点犯忌讳。 “皇上,您看…?”柳尚书疯狂暗示,挑眉、挑眉。 包子脸上,两撇眉毛上下翻飞。 君臣几十年,这默契还是有的,皇帝大手一挥。 “赏,统统有赏多发一个月俸禄。” 就这?柳尚书叹口气。 众太医赶紧跪地谢恩,“谢主隆恩。”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他们很懂得知足。 “皇上微臣善于保胎,让微臣负责太子妃娘娘的胎吧?” “皇上,微臣善于调养,让微臣负责太子妃娘娘的胎。” “皇上,微臣于小儿疾病上有心得。微臣可以…” 魏太医胡子都气飞边子了。 好家伙,他当他们是同僚,同僚都想撬他的墙角儿? 魏太医只有使出杀手锏,“皇上,微臣可以让小儿回来!我们父子负责太子妃娘娘的胎。” 皇上蹙眉,揉揉眉心,“闹闹吵吵的像什么样子!太医院共同负责太子妃的胎。 等太子妃平安生子,太医院中官员,都重重有赏。” 嘿。 “谢圣上隆恩,我等一定尽心竭力。” 太医院的人面上行礼,实则都不信,什么重重有赏,不可能! 钓鱼佬最抠搜。 俸禄银子几十年如一日,一文没涨过。 八王爷被赏了几条鱼,都得在宫门口炫耀。 众太医告退。 皇上揉揉眉心,又饿又困,心里寻思去皇贵妃宫中吃点膳食,再补一觉。 春困秋乏,如今是深秋。 适合睡觉。 奏折就辛苦谢凌渊,有事儿子扶其劳。 皇上刚要抬腿,德胜公公便开口道:“皇上康伯爷和段尚书求见。” “摆饭吧!”皇帝的脸黢黑焦绿。 得嘞! 啥?德胜公公的脚一顿,他刚要出去叫康伯爷同段尚书进来。 摆饭吧? “眠眠可饿了?”皇帝和颜悦色道。 柳眠眠摇摇头,她是用过早膳的才来的,饿谁也不能饿肚子啊!“父皇,我——” 皇帝一抬手,“太子妃饿了,用膳吧!让他们在门口等着。” “是,奴才这就去。” 不多时,御膳房便送来了膳食。碧梗粥、果子粥、鸡丝瘦肉粥和鸡汤馄饨、竹节小馒头。 小菜有酱瓜和酱豆角。 主菜是水晶肘子和糯米鸡和四喜丸子,还有一份羊肉炖冬瓜。 皇帝接过德胜公公递过来的帕子,擦擦手。“再上一份碧梗饭,肘子汤再上一份。” “是…奴才这就去。”御膳房的小内侍低头道。心里寻思皇上一大早,就吃这么油腻吗? “用膳吧!”皇帝率先坐了下来。 一张圆桌。 这桌子,柳家人都熟悉啊! 柳尚书挨着皇帝,谢凌渊挨着柳尚书,柳眠眠挨着谢凌渊。 皇帝坐定,总觉得左手边少了些什么人,思索片刻。 “看看皇贵妃醒没醒,若是皇贵妃醒了,让她过来用膳,就说她哥哥和侄女都在。” “哎…”德胜公公放下手中布菜用的筷子。 “奴才,这就去。”抬头看一眼皇帝,皇帝轻轻点点头。德胜公公便出了门。 康伯爷和段尚书等在门口,“公公,皇上可是传召我们了。” 两人急忙上前。 嗯? 段尚书蹙眉,仔细闻闻。德胜公公身上喷香儿?一股天香楼的肘子味? 德胜公公也蹙眉,心想姓段的拉拉个大脸,给谁看呢? 抛妻弃子,不对! 停妻再娶,也不对! 背信弃义的玩意儿! 姓孙的碎嘴子难得说对一次,姓段的就是诱拐良家妇女的骗子。 德胜公公冷哼一声,“二位大人且等等吧!皇上从早朝到现在,早膳都还未用呢! 等用过早膳就传召二位了。” 段尚书久在高位,察言观色的本事如火纯青,掏出身上的一个荷包,塞在德胜公公的手里,“德胜公公,费心了。” 呦呵! 德胜公公用手捏了捏,很满意。露出一分笑意,提点道:“曹皇后新丧,皇上缅怀皇后,心情不愉。 如若不是要紧事,段尚书就再等一等。” 死了的曹皇后被德胜公公拉出来,遛了遛。 康伯爷面色不虞,“这宫中满是红绸,公公说皇上怀念曹皇后? 骗鬼呢?果然是无根之人,上嘴皮碰下嘴皮就是瞎说。” 平日里,康伯爷断然不会说这样的话! 近几月他事事不顺,先是一场大火烧了半个府邸,爱妾阮氏惨死,他又损失一百万两银子。 这几日,又被康君梧那不孝子,支走一百二十万两银子。 康伯爷肝火旺盛啊! 脾气暴躁,说话都带着口气啊! 德胜公公往后退了一步,味真大! 用手扇扇,“康伯爷,可是吃屎啦?嘴里口气真大…” 爽!学皇贵妃说话,就是爽! 难怪柳老夫人,长寿呢! 太他娘的,爽了! 第 162章 曹庶人死了 “柳夫人,曹氏暴毙了,七窍流血。”小丫鬟止不住的颤抖。 柳青儿轻呼出声,“曹氏?” 西郡王的正妻曹氏被贬为庶人了,几个孩子从西郡王嫡子变成了庶子。 管家的侧妃李茹,她爹兵部侍郎李大人被贬官,一撸到底。 李茹从侧妃变成了最低等的侍妾。 就是这么现实!!! 如今,在西郡王府里。 地位最高的是已经“死了”的柳家二小姐柳青儿。 姑姑是当朝的皇贵妃,妹妹是当朝太子妃,爹爹仍旧是三品大员。 哪怕她的名字,从柳家族谱上被划掉了。 府里众人,依旧无人敢欺负她了。 柳青儿搬进了正院,曾经曹氏住的屋子。 “你说谁?曹氏,她怎么会死的?”柳青儿咬着唇,脸色白的吓人。 感觉这屋子都不干净了,都是曹氏的鬼魂。 “奴婢…也不知道,夫人自己去看吧!” 柳青儿怎么会去看一个死人,还是一个人老珠黄的死人。 “禀告郡王了吗?” “没,没有!郡王在后院给曹皇后哭丧,不让人打扰。” 哭丧? 柳青儿是一点也不信的,活着的时候没看多孝顺,死了还装上了。 “郡王又看上哪个丫头了?” 小丫鬟低垂着头,细若蚊蝇道:“奴婢不知道。” “带路。”柳青儿起身,“我倒是要看看,是哪个小狐狸精又把他迷住了。” 柳青儿身穿半旧不新的红色秋衣,扭着腰肢去了后院。 曾经华丽的大皇子府,如今已经凋零的不成样子。 秋日里,树下的落叶无人打扫。 柳青儿蹙眉一双半旧不新的绣花鞋,踩在枯叶上。 嘎吱吱—— 荷花池中枯萎的荷花在水中腐烂。 西郡王府里,处处是腐烂的气息。 府中的礼官和内侍官都使了银子,调离了郡王府。 谢凌西每月不足一千两的俸禄,越发的捉襟见肘。 如今越发活不起了。 柳青儿哪里过…过这样的日子。 她虽然是柳家庶女,可柳家排行不分嫡庶,只分长幼。 她贵为柳二姑娘,排名在柳泽楷之下。 从出生便未缺过银子,柳泽楷有的,她都有。 嫁妆比起京中,其它人家也是丰厚的。 想到嫁妆,柳青儿又气不打一处来。 凭什么,同为柳家女儿柳眠眠就有十里红妆。 满脸愤懑。 一脚,踹开了紧闭的大门。 “哪个小贱人,勾着郡王白日宣淫,给本夫人滚出来。” 前来开门的小丫鬟一身素布麻衣,扑通一声跪在地上,“柳夫人。” “抬起头来。” “啪!”柳青儿甩了一巴掌,“倒是有几分我见犹怜,你原来是在谁身边伺候的!” 小丫头顶着巴掌印道:“回夫人,奴才原是浆洗衣服的。” 屋子里传家呜呜呜呜呜呜呜的细碎的声音。 柳青儿抬起脚,一脚踹在小丫头身上。“贱人,等会收拾你。” 小丫头不敢躲,一个踉跄瘫在地上。 柳青儿撩开帘子进了内室。 犹如被石化般,呆愣愣的站在原地。 搞什么?“谢凌西,你抱着一头猪在这哭?”柳青儿都想自戳双目。 辣眼睛。 谢凌西从胖丫身上抬起头,眼眶通红。“柳青儿,不许对我母后无礼。” 胖丫苦着一张脸,“柳夫人,奴婢衣服还没洗完呢!” 柳青儿看看谢凌西的鼻子,又看看胖丫的鼻子,呆愣愣的问了一句。“谢凌西这是曹皇后的私生女吗?” 不怪柳青儿有此一问,已逝的曹皇后、谢凌西同胖丫。 鼻子好像女娲用一个模子捏的。 谢凌西招招手,神情无比认真。“柳青儿,快来参见母后,不许对母后无礼。” 转过头,又趴在胖丫身上撒娇。“母后,你给我讲一个故事。 不不!儿臣不想听故事了,母后给儿子唱一段小曲吧!” “郡王,奴婢不会!奴婢要是会唱小曲就不干浆洗衣服的活计儿了。” 唱小曲挣银子多快啊! 谢凌西摇摇头,“怎么就不会呢?儿臣记得母后会唱的。 儿臣生病的时候,母后就唱过的。” 胖丫叹口气,求救般的看着柳青儿。“郡王,奴婢的衣服还没洗完呢!” 柳青儿转过头,颇有些嫌弃道:“郡王,曹氏七窍流血死了!” 谢凌西愣愣打量和分辨,好一会儿回过神,垂目眼底晦暗不明。“曹氏?哪个曹氏… 是曹家表妹吗?哪个表妹啊!” 谢凌西胡子拉碴,眼眶通红。 口水直流,整个一个癫狂的状态让柳青儿转过头。 不想看! 她不明白当时为什么鬼迷心窍,跟谢凌西有了首尾。 她不明白当初她怎么下得去嘴的。 “装什么装?谢凌西你别装疯卖傻。我问你,曹氏死了怎么办?” “表妹怎么会死呢?是去找母后了吗? 母后…?你为什么带表妹走?不带我呢? 不带儿臣呢?”谢凌西状若癫狂,摇着胖丫的胳膊。 胖丫坐在榻上左摇右晃。有气无力道:“走…现在就走!奴婢带你去洗衣服去。” 谢凌西扑腾一声,从榻上站起来。 扑通一声,跪地道:“儿臣给柳娘娘请安,柳娘娘,怎么在这?你带三弟来找我玩了吗?” 柳青儿指着自己的脸,“谢凌西,你叫我什么? 你好好看看我,我同她长的像吗?” 柳青儿长的像张姨娘,皇贵妃长的像柳祖父。 柳祖父年轻时,那是翩翩少年郎温润如玉,貌似潘安。 女儿像父亲。 皇贵妃是结合了父母所有的优点长的,很美! 年近五十,依旧风姿绰约。 柳青儿又一拍桌子,“谢凌西,你别在这装疯卖傻,你骗不了我!” 谢凌西回过头,眼神再无癫狂。“你去洗衣服吧!我同夫人有话说。” 胖丫瞪大双眼,一刻都不停留从榻上下来,直接跑了出去。 “谢凌西,你装够了吗?”柳青儿一挥手,让小丫鬟关上了门。 谢凌西双目通红,注视着柳青儿,眼睛一眨不眨。 满嘴口气,喷在了柳青儿的脸上。 “柳青儿,在京城里的曹家人都死了。”谢凌西又补充道:“是姓曹的主子都死了。” 柳青儿后退一步,捂着嘴道:“都死了,你们曹家欠黑白无常钱了?” 死不死的,关她什么事?她又不姓曹! 柳青儿伸出手,“曹氏埋哪里?葬礼办不办?给我银子…” 第 163章 皇帝出宫 柳眠眠眉头微蹙,手中的黑子迟迟未下。 终于! 下定一子。 心里哀叹一声,父皇下棋这么随心所欲,这么烂的吗? 还是有意放水,不忍心赢她? 柳眠眠眉头紧锁,是顺水推舟赢了父皇呢?还是也放水呢! 太难为人了! 皇帝眉头紧锁,这小儿媳妇这棋跟谁学的?声东击西,南辕北辙? 哪个师傅教的? 没有丝毫章法,朕下这——?小儿媳妇会不会哭? 救命?来个人… “呵呵,眠眠这步棋走的好哇!有乃父之风。”皇帝夸奖略显干瘪。 柳尚书人在户部坐,“夸”从天上来。 乃父之风。 好吗?柳眠眠抬起头,她让棋,被发现了吗? 救救我——救救我! 一盘棋,折磨疯两个人。德胜公公欠着身子,心里寻思刚学棋的稚子小童都不能这么下。 这两人玩的,有滋有味的! 嘴上说道:“皇上和太子妃娘娘的棋艺,真是——真是——不分伯仲。 真是让人拍案叫绝啊!” 救救我——救救我—— “启禀皇上,西郡王精神失常,好似得了魔症,疯魔了!”小内侍匆匆来报。 救命的人,终于来了! 皇帝同柳眠眠同时扔下手中的棋子。 德胜公公站直了身子,三人同时松口气。 皇帝坐直身子,“西郡王怎么了,得风寒了?” 什么风寒? 小内侍怀疑自己耳朵不好使,都没敢怀疑皇帝嘴瓢了。 “启禀皇上,西郡王疯魔了。”小内侍跪在地上,头贴着地面道。 “七日前,西郡王府的曹庶人毙了,西郡王被吓疯魔了。” 疯魔了? 皇帝一愣儿。 怎么好好的疯魔了?哭声不挺大的吗? 皇帝面露担忧。 毕竟是自己的骨血,为数不多的孩子之一。 皇帝的眼神中流露出几分难以言说的关心。 “太医可去看过了?让西郡王府的人,进来回话。” “是。”小内侍出门,没多久柳青儿跟着进了门。 皇上同柳眠眠坐在榻上,榻上的矮桌上,摆着两人未下完的棋。 柳眠眠一身素色青衣,头上只戴着两支白玉钗子,是牡丹花的形状。 柳青儿抬起头,踮着脚依旧没有看清龙椅上,奏折后面的人。 “咳咳。”德胜公公重咳两声。 柳青儿面露不舍,移开视线,跪地道:“臣女柳青儿,参见皇上,参见太子殿下。” 臣女? 好一个臣女! 皇上面色不虞看看堆积如山的奏折,奏折后露出一抹绿色。 “西郡王如何了?” “回皇上,西郡王疯了!他叫我柳娘娘,叫府中的一个浆洗奴婢…母后。” “太医怎么说的?”皇帝焦急的问道。 “太医说,是伤心过度,癔症了。” 疯了? 皇帝蹙眉,面上有几分愧疚,被曹庶人的死状吓疯的? 被他吓疯的吗? “太医可开过药了?” “回皇上,西郡王不肯吃药,吵着闹着要找父皇。”柳青儿垂目道。 “西郡王,整日不睡,臣女没有办法才入宫的。” 疯了? 听见这话,柳眠眠下意识的拿起黑子,放在棋盘上。 眼神复杂难辨。 上一世谢凌西宫变失败,被圈禁都不曾疯魔。 这一世,就这么水灵灵的疯魔了? 柳眠眠嘴边升起一抹耐人寻味的笑意,扭头看向奏折后面的人。 那人恰好抬起头。 四目相对… 是岁月静好,是一切尽在不言中。 又听柳青儿又道:“皇上,西郡王用头撞柱子,撞墙。 他说皇上不要他了。”柳青儿从怀中拿出一块带血的帕子。 柳青儿声音平静无波,皇帝的心里却不是滋味。 他一生只有三个孩子,虽然不喜曹皇后,但是他对谢凌西是喜爱的。 毕竟是他第一个孩子,承载着他的期盼。 要不然他不会隐瞒谢凌西秽乱宫闱的丑闻。 虽然给谢凌西过继了出去,俸禄银子却一两没减,同谢凌晨一样的。 过继出去,又何尝不是在保他的命。 皇帝站起身,“朕去看看。”又道:“让太医院的太医,一同跟着。” 谢凌西给谢凌渊送了绿帽子,皇帝总不好叫谢凌渊一同去。 作为一个父亲。 他可以看孩子上蹿下跳,却不能眼睁睁看着他死。 便背着手道:“许久没去宫外转转了。 德胜咱们正好趁此机会,去宫外转转。” 不知道…说给谢凌渊听,还是说给自己听。 还是怕谢凌渊误会他偏心,就这么突兀的解释一句。 他主要是想转转,顺便…是顺便——看看谢凌西去。 “是,皇上!”德胜公公知道,皇帝这是要微服私访的意思。 不坐龙辇,偷偷的去。 “爹,多带些御林军。”谢凌渊蹙眉道。 “知道了,还用你说!”皇帝头也不回,带着柳青儿出宫了。 御书房里,柳眠眠心绪不宁下了一子。 抬眸问道:“西郡王,会不会装疯?” 谢凌渊扔下手中的棋子, 伸手道:“正好老头子出宫了,表哥带眠眠去夜肆逛一逛。” 夜肆?柳眠眠眼若星河,满是余晖。“夜肆,天色还早?他们就出摊了吗?” 谢凌渊手上用力,柳眠眠入怀。“出摊了,给你买糖葫芦还有驴肉火烧、脆饼和糖人! 去不去?” “去…去…咱们用不用回府换身衣服?” 曹皇后的死如同一滴水落入大海,半个月的守丧,已过! 第164 章 夜肆 柳眠眠看着镜中的自己,一身素色青衫。 梳着少女的发髻,头上戴着两朵绒花是铃兰花的样式。 耳上戴着珍珠耳坠,清丽脱俗,娇俏可爱。 一笑,便如那阳春三月暖,融化那积年的雪。 “表哥,走了。”柳眠眠手心朝下招招手。 谢凌渊一身翠竹色的长袍,长袍还绣翠绿翠绿的竹节,腰间系着白玉腰带。 整个一身就…很清新?!! 柳眠眠抬头望去,还好,还好头上戴着白玉发冠,不是碧玉的。 不是很绿。 “走…”谢凌渊颧骨升高,呲着大牙笑的不值钱。 海棠和紫荆跟在两人身后,两人并未乘坐马车。 而是从后门偷偷溜了出去,鬼鬼祟祟偷感十足。 女子娇俏可人,犹如未出阁的小姑娘,一颦一笑皆是灵动。 男子也算成熟稳重吧! 今日夜肆上人很多。 柳眠眠招招手,“表哥,前面有酒酿丸子。” 海棠看着前面的两人,“紫荆姐姐,小姐招手的这个动作,像不像是在叫旺财?” 海棠手心向下,学着柳眠眠的样子招招手。 “海棠,你叫我?”一身玄色长袍的仇久,抱着膀子上前问道。 海棠退开一步,蹙眉,“仇久,你什么时候回来的?紫荆姐姐呢?” 仇久嘴角勾起,“你紫荆姐姐说夜肆无趣,她要在家教夜莺练武功。” “……”哦? “不会吧?”海棠上下打量着仇久。 仇久迎上海棠的目光,又不自在的移开。 就听海棠啧啧两声,“不会是你嘴馋,非要跟来吧?” 仇久嘴上冷哼一声,“怕你吃独食,撑死。”余光不自觉的看着海棠。 小丫头嘟着脸,怎么看都好看! 仇久耳尖渐渐变得粉红。 海棠冷哼一声。 随即想到旁边的摊位,又堆起笑脸,眯着眼问。“仇久护卫,你带没带银子啊!可不可以给我买一个炙羊肉饼。” “你没带银子?”仇久在怀里掏了掏。 怀中是空的,窘迫了。 挑眉,不自然笑道:“你没带银子?就敢跟着主子逛街? 海棠,你太不称职了。” “给不给我买吧?”海棠学仇久的样子,抱着膀子。 买? 买也得有银子啊! 仇久,身无分文,只怪刚才走的急切。 “你都多胖了,还吃?不借,没有。”仇久浑身上下嘴最硬。 “小气。”海棠鼻子里挤出一声哼。 从袖子里拿出荷包,“婶子,给我来两个炙羊肉饼,一个放葱花一个不放葱花。 不放葱花的,放豆皮。” 柳眠眠买了两根糖葫芦,一根山楂的一根红枣的。 她咬着红枣的糖葫芦,拉着谢凌渊往回走。 历史上最没出息的太子殿下,一手拽着自己的小媳妇,一手拿着糖葫芦,腋下还夹着一盒红豆糕。 “眠眠,慢些。” 躲在暗处的暗卫们,无语望天。 不想承认,这个腋下夹红豆糕,走路嘚呵的男人,是他们的主子。 “海棠?”柳眠眠拉着谢凌渊,冲着海棠走去。 海棠举起手臂,“小姐,奴婢在这呢!奴婢给小姐买了炙羊肉饼。” 柳眠眠举起手上的糖葫芦,“我给你买了糖葫芦。” 海棠看着柳眠眠手里红彤彤的糖葫芦,顾不得炙羊肉,直接冲着柳眠眠跑了过去。“小姐,你不能吃山楂。 哦? 哦!是红枣子啊!” “山楂的给你!”柳眠眠指着谢凌渊手上的糖葫芦。 “谢谢小姐,谢谢姑爷。”海棠喜滋滋的接过糖葫芦。 一声姑爷,让谢凌渊扬起嘴角。“想买什么就去买,今日的花销都算在姑爷账上。” “主子,给我五十两银子。”仇久左手拿着老板刚做好的两份炙羊肉饼,右手伸出。 什么? 谢凌渊捂着荷包,“你出门不带银子?” 心不甘情不愿从里面掏出五两银子,“省着点花。” 堂堂太子殿下,一出手就是五两银子。 五两银子啊! 太子殿下腰间的白玉腰带,扣下来一块都不止五两银子。 仇久嫌弃。 “爱要不要!”谢凌渊作势要收回。 五两,谢凌渊满脸肉疼。 五两能在夜肆上放开吃,吃到吐。 仇久一把抢过,大声道:“婶子,一份炙羊肉饼子加葱花加豆皮,加一份鸡子。” “给我也来一份。”谢凌渊补充。 “我吃不完,表哥!”柳眠眠把手里的红枣糖葫芦塞在谢凌渊手里。 “婶子,我那份不要了?” 躲在人群中的暗卫,全当看不见,噗嗤…噗嗤的笑起来。 两大馋活爹! 街上人来人往,比往日要热闹一些。 “贵人,你们坐着吃!这炙羊肉饼子,凉了就膻了。”卖饼子的婶子指指旁边的桌子。 七八张桌子,已经坐满了四五桌。每个人手里都拿着饼子,喝着羊汤。 柳眠眠拉着谢凌渊坐了下来。 “贵人,喝碗热汤。” “谢谢婶子,婶子你这饼子真好吃。”柳眠眠咬一口,香而不腻。 “贵人,你喝口汤!这汤是用羊骨头熬的。” 柳眠眠喝口汤,听着夜肆里的人闲聊。 “这次的守丧,怎么只有半个月啊?” “你想给皇后守丧啊?” “嗨!闲聊闲聊嘛!” “你们还记得不?太后殡天,也是守丧半个月。” “听说…先太后活着的时候,对圣上不好。” “那…这曹皇后对圣上也不好?” “那谁知道啊!” 海棠一口汤一口饼,吸溜吸溜。 放在汤碗问道:“婶子,你们听说了吗?西郡王都疯了!” 卖炙羊肉的婶子,把饼递给仇久。低声道: “何止听说了,还看见了呢! 前几日西郡王光着脚丫子,满大街跑,让人送回西郡王府的。” “要说这西郡王也是可怜人,好好的嫡长子被过继出去了。” 一个食客放下碗,“呸……天理循环,报应不爽!他这是报应。” 旁边的人劝道。“别说了,人家是贵人,是郡王可不是咱们能议论的。” 那食客老头,三口两口喝完自己的汤,抹抹嘴走了。 “他这是咋啦?西郡王惹他了?”柳眠眠把手里的饼,递给了谢凌渊。 旁边的人叹口气,“他侄女给西郡王府送菜,走着进去抬着出来的。 身上惨状,不忍说啊! 民不与官斗,官不与皇权斗,哎!” 柳眠眠托着腮,看着西郡王府的方向。 “大叔,天理昭昭报应不爽。没准明天一觉醒来,恶人就受到惩罚了呢!” 微微扬起的嘴角,隐藏着一份冷冽。 第165 章 中毒 黑夜归于平静,门前的灯笼在风中摇曳。 “天干物燥,小心火烛。” 砰砰砰,一阵敲门声。“微臣是御林军统领,求见太子殿下。宫中急招…” 朱红色的大门,从里面打开。 “太子殿下,太子妃娘娘,圣上急招,召你们入宫。”敲门声不急不慢。 是紫荆和海棠。 黑暗中柳眠眠睁开眼睛,嘴角勾起一抹笑。 秋风凉,秋风起,叶落。谢凌西可以死一死了。 上一世,谢凌渊眼角的那滴血泪,是时候偿还了。 柳眠眠重新闭上眼睛,把自己窝在谢凌渊的怀里。 海棠推开内室的门,点亮了油灯。“太子殿下,小姐!德胜公公在门外等着了。” 柳眠眠嘤咛一声,睡眼朦胧的睁开眼。 与谢凌渊四目相对。 大红色的帷幔里透着微弱的烛光。 谢凌渊满眼温柔在柳眠眠额头上印下一吻。 起身—— 掖掖被角。“我去宫里看看,你接着睡!恐怕是谢凌西又惹老头子生气了。” 柳眠眠垂目,掩饰着眼底的晦涩不明,“让德胜公公,进来回话吧!他是父皇身边的红人,他能亲自来。 一定是出事了。” 是的! 出事了。 帷幔被撩起,房门被打开。 德胜公公一进门,“哎呦!太子殿下,太子妃娘娘,你们倒是快些穿啊! 皇上还等着二位呢!” “砰”一声,柳眠眠又躺回床上。“公公,我祖母说孕妇不能熬夜不能起夜,不能随意走夜路。 黑的地方,人心不古,鬼多!” “祖母说的对,孕妇的相公也要小心。”“砰。”的一声,谢凌渊也躺回床上。 “哎呦!我的两个小祖宗!西郡王要死了。”德胜公公一拍大腿。 这么说? 柳眠眠可就不困了,嘴角都是得逞的笑。 “精尽而亡了?这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死法。 真是惊天地泣鬼神啊!”柳眠眠说完,还拍拍谢凌渊的肩膀。 “谢氏皇朝又出一位名人。史书之上,必有谢凌西的位置。” 谢凌渊抓住柳眠眠的手,满眼无奈,“眠眠,轻点拍!一会儿睡着了。” “哎呦!两位小祖宗。西郡王中毒了,要死了!”德胜公公又一拍大腿。 西郡王在那呼呼吐血,这两祖宗在那互相拍睡? 中毒? “中毒?”柳眠眠坐起身,杏仁眼睁的愈发大,嘴巴能塞进鸡蛋。“父皇,给大哥下毒了?” 柳眠眠说完,用被子把自己蒙了起来。 缩成一团道:“那我更不能去了,我怕把孩子吓掉了。” “我又不是太医,不会治病。” 谢凌渊刚要起身,被柳眠眠一把按住。“表哥,我害怕。” 手上稍稍用力,带着一丝颤抖。 “不怕,表哥在呢!”谢凌渊连人带被子都搂进怀里。 德胜公公一拍额头,“皇上还等着两位小主子呢! 老奴一个无根之人,你俩就别刺激老奴了,深更半夜的!” 夺笋啊! “西郡王发狂,皇上一不留神用袖箭射伤了西郡王。 哪知袖箭上有毒,太医束手无策。皇上让您二位进宫,问问是什么毒。” “什么毒?” “什么毒?” 夫妻两个异口同声。 “什么袖箭?我的袖箭…?”柳眠眠从被子出来,脑袋如同鸡窝。 “是太子妃娘娘的袖箭。”德胜公公脸色微红。 “今日出宫,皇上把八只袖箭都装上了。 西郡王突然发狂,皇上受惊,慌乱之下射出一箭。 正中西郡王肩膀,现下,西郡王正在大口大口的吐血。” 第六支的箭尾处有毒,只有连射七支箭。 第七支上膛碰到第六支的箭尾,第七支箭才会染上毒。 柳眠眠垂下眼帘,“我不知道公公在说什么,我的箭上没有毒。” “太子妃娘娘,人老重情义,皇上不愿看着西郡王死去。” 柳眠眠起身,“海棠,快把白玉观音给德胜公公包上。 不对,不对!我库房里有没有南极仙翁的法相? 谁管寿命?不行让祖母进宫吧? 祖母会念金刚经。” 好家伙! 主仆俩一个敢说,一个敢做。海棠直接冲进库房,抱着一座白玉观音出来。 直接放到德胜公公怀里。“公公,你把这个拿回去吧!观音一定会保佑西郡王的。” 德胜手上一沉,快哭了。“太子殿下?” 谢凌渊摊手,“公公,本宫多穷你是知道的,我一个靠娘子养的人,可拿不出来白玉阎王。” 这两口子。 胡搅蛮缠,声东击西真是个中能手啊! 人中翘楚。 德胜公公万般无奈,低声道:“太子殿下,皇上也中毒了。” “什么?”谢凌渊下床,登上靴子。“走,进宫。” “公公稍等片刻,容本宫权起更衣。” 片刻之后,柳眠眠身着披风,对着外面大喊一声,“夜莺…” 半秃不秃的树上滑下一个似鸟非鸟,似人是人的夜莺。 “家主。” “陪我进宫。” “是。”夜莺哀叹一声,出去逛夜肆不叫他,呜呜呜进宫叫他? 大半夜的进宫,一看就没好事。 总不能进宫吃席吧? “家主,我还饿呢!”夜莺生气了,很气!想吃糖葫芦想吃炙羊肉饼喝羊汤。 “走,宫里能吃席。”柳眠眠嘴角微微一笑,眼里露着狡黠。 “谁的席面?”夜莺人小,精如鬼。 “去了,就知道了。” 马车一路疾驰。 宫门大开,众人并未下马车。 … 谢凌渊策马一路疾驰,跳下马,直接冲进了内殿。 柳眠眠下了马车,提起裙摆小跑到内殿。“参见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咳咳…朕给的聘礼到日子了吗?父皇都不叫了吗?” 皇帝斜斜的躺在榻上,身上盖着薄被。 为什么不躺在床上,因为他没洗脚…还中毒了! 皇贵妃不让。 谢凌西被捆在高背红椅上,吐血泡泡。 一口接一口。 把自己吐成了皇帝面前的,红人! 皇贵妃宫殿里的青石板,都染成了艳丽的红色。 皇贵妃用帕子捂着口鼻子,满脸嫌弃。 太医院的太医们,加班加点的跪在地上。 柳眠眠马上改口,“父皇,父皇你还好吗?” 皇帝苍白的手一指,“一时半会死不了,把解药给这逆子!” 第166 章还是绝嗣 “父皇你怎么中毒的?可解毒了?魏太医。” 魏太医抬起头? 说好的,太子近臣呢?好事不喊我,坏事就喊我一人? 魏太医心如死灰的出列,“回殿下,皇上中的是慢性毒药。 药的成分很复杂,微臣…微臣们还得仔细研究,慢慢斟酌斟酌,不敢贸然用药。 怕伤龙体。” “微臣们,”被魏太医加重了。 这个大锅他自己不能背啊!背不动一点。 治好皇帝是份内之事,顶多赏赐五十两银子,了事! 治不好。 治不好嘛!他就是新皇的姻亲。 新皇的二姐夫,是他亲儿子。嘿嘿…魏太医分的清楚,亲疏远近。 站队,越近越好! 有钱能使鬼推磨,无钱鬼也不开门。皇帝吃了太抠的亏啊! 谢凌渊走到谢凌西面前,抬起脚,又缓缓放下。 谢凌西吐的跟血葫芦似的,他怕一脚踹死他。 “谢凌西,你居然给父皇下毒,你不忠不孝!把解药交出来。” 失血过多的谢凌西,噗嗤噗嗤小口小口吐血。 脸色苍白的吓人,“闭嘴,他不是我父皇,我没有这样的爹…” 谁家父亲能射杀亲生儿子啊!“你看看我身上,被他射的。 跟刺猬似的,呜呜呜…噗…”又一口血。 皇帝用手指着谢凌西,抖啊抖! “咳咳…你给朕下毒,用毒针扎朕,让朕把皇位传给你! 其心可诛。” 狗屁的父子情,他就不应该去看他,这个狼心狗肺的逆子。 谢凌西仰着头,“本王是嫡长子。噗…嫡长子…噗…” “对,西郡王是十三叔的嫡长子啊!”柳眠眠悠悠然的接一句。 “噗———————”谢凌西喷射。 “哎呀!”柳眠眠拍拍肚子,“孩儿,不怕不怕…就当是水车,血车。” “解药,给他。”皇帝看向桌子上的袖箭。 “什么解药?父皇,什么解药?”柳眠眠睁圆了眼睛。 “袖箭。”皇帝蹙眉。 “儿媳不知道啊!夜莺。” “小人夜莺,参见吾皇,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夜莺跪地行礼。 皇帝蹙眉,这瘦瘦小小的孩子,好像在哪里见过呢?“你还有个姐姐?” 又对柳眠眠道:“朕记得,上次同你入宫的是一个小丫鬟啊!” “………” “皇上,这袖箭上不是什么剧毒,是绝嗣。” 绝嗣还不毒吗? 柳眠眠激动的站起身,“什么?我的袖箭怎么会有毒?还是绝嗣…?” 夜莺站起身,拿起桌子上的袖箭,递给柳眠眠。 煞有其事道:“回皇上,回家主这是奴才偷的袖箭,不是家主常带的那支。” “什么?”柳眠眠接过袖箭,翻过来翻过去。“哎呀!真不是我常带的。 父皇,我带的那支箭是银色的。” 柳眠眠拍拍额头,懊恼道:“都怪我,怎么没放好呢!” “夜莺,你为何偷我的袖箭,为何抹毒药了?从实招来。” 扑通一声,夜莺跪地。 “回家主,奴才想用袖箭。 射段尚书的夫人——段白氏,给我公输家人报仇血恨。 公输家主的娘就死于绝嗣。就是那个段白氏下的药。” “那西郡王又不是女子,为何会吐血,血流不止。” 这题? 这位魏太医熟悉啊!“回太子妃娘娘,绝嗣之所以叫绝嗣,是因为此药极其阴毒霸道。 毒,可以通过母体…传给腹中胎儿。 女子生产之时,血流不止,血崩而亡。 容易一尸两命。 男子中了绝嗣,若是身体有大伤口,只会血流不止。” 这西郡王吐血,是因为中箭太多,伤了五脏六腑。 可是众太医都默契的没说,因为箭是皇帝射的。 他们也不傻! 皇帝叹息一声,“把朕的解药拿出来,朕让人给你解毒。” “绝嗣?噗…”谢凌西悬着的心死了。 “哈哈哈…你当我傻吗?这是绝嗣,绝嗣没有解药!噗…” 没人比他更了解绝嗣,他母后曹皇后给后宫一半的嫔妃,都下了绝嗣。 可是后宫人,命大! 他爹喜欢夜钓。 皇帝蹙眉,前朝秘药人尽皆知吗? 哪里秘了? “谢凌西,你怎么会知道绝嗣的?” “噗…你猜啊!我的好父皇,咱们一家三口很快就在下面团聚了。 噗… 谢凌渊!”谢凌西失血过多,一张脸毫无血色。 好像地狱归来的恶鬼。 一双眼睛死死盯着谢凌渊,“你为什么不来?你难道不想嘲笑我吗? 不想看看疯子吗?啊!你为什么不来?” 谢凌西一看谢凌渊没去,他本不想行动的,想再等等…等谢凌渊。 等一网打尽。 可是转念一想,他父皇也不是善男信女,不是啥疼儿子的人。 保不齐,以后都不会来了。 他父皇又是微服私巡的,带的人不多,机会难得。 装疯卖傻,抱头痛哭,趁着他父皇扶他的时候,给了他一毒针。 刚谈条件! 他父皇嗖—嗖—嗖—嗖—嗖—嗖—嗖—嗖,礼尚往来,送他八支袖箭。 一比八赚了。 胸前跟筛子似的。 这日子也不用过了,恍惚间谢凌西都看见了他娘。 他娘在跟他招手,身着明黄色百鸟朝凤的朝服。 谢凌渊眉头紧锁,“大哥!你又不是银票,长的又不好看! 我为什么要去嘲笑你。 再者说,柳青儿还在你府上,我实在不想看见她。” 柳青儿又被拉出来溜了溜。 “呵呵…噗…”谢凌西听不清谢凌渊的说的话,眼前一片晦暗,只有明黄色的一角。 “母后———” “谢凌西…”皇帝大喝一声。 魏太医上前,摸脉。“皇上,西郡王还没有死。” 不过,快了! 皇贵妃凤眸渐深。“皇上,你早些休息,这里就交给臣妾吧!” “来人,给西郡王松绑。送到曹皇后曾经的寝殿去。 魏太医,你快给西郡王开些止血的药。” 第167 章 人美心善 秋风瑟瑟。 夜晚的深宫寂静的可悲,月光透过云层,洒在曹皇后寝宫的屋顶上。 形成一片片斑驳的荒影,秋风夹杂着落叶。 簌簌落下。 皇贵妃转动着手上的龙石种翡翠扳指,“莫雨,你说这世上有鬼吗?” 曹皇后的宫殿里,烛火摇曳。 这百年的宫殿里,哪个角落没有孤魂! 谢凌西硬生生被一口百年参汤,拽了回来。 睁开混浊的眼睛,看见明黄色的一角。“母后…” 皇贵妃头也没抬。 “本宫,可不是你的母后,你的母后,骨头渣子都化成灰了。 风一吹,都散了。 本宫奉劝大皇子,说话千万别张大嘴!不知道哪股风把你母后吹过来。” 嗖…一阵小风。 谢凌西紧闭双唇。 小风吹过—— 谢凌西身体止不住的发抖,说不出来一句硬气的话。 抖。 冷—— 眼泪哗哗的,他感觉自己要死了。“柳—母—妃,救—救—我… 我好冷………” 冷,就对了! 皇贵妃幽幽道:“当初敏妹妹死的时候,天也是这么冷,她抖的厉害。 连自己的儿子,都没来得及看一眼。” 儿子,啥儿子? 谢凌西,来不及思考!“柳母妃,我要是死了!父皇也活不了!” 威胁? 赤果果的威胁。 皇贵妃一点都不怕。 捂着嘴盈盈一笑,“谢谢你哦!当皇太后可比皇贵妃舒坦。 你…人还怪好的嘞!” 谢凌西瞪大血呼啦的双眼,不可置信的看着皇贵妃。 大意了! “不枉柳母妃疼你一场!”皇贵妃颇感欣慰。 谢凌西头痛欲裂,缺血的头根本想不起来,啥时候!啥时候疼过他? 就坑他了… 他儿子儿媳妇都要把他坑死了! 柳家就没有好人,谢凌西无比后悔,后悔跟柳青儿春风一渡。 如今,他甚至怀疑柳青儿是卧底啊! 柳家都是魔鬼。 对他使用美人计的魔鬼。谢凌西闭着眼睛,只想静静的等死。 成王败寇,他认了。 疼麻啦! 皇贵妃从袖子里掏出帕子,帕子上有一块骨头。 轻轻拿起,把玩。“本宫不知人有没有灵魂。 鬼有没有鬼魂。 不知道你母亲会不会,回到曾经的宫殿里。 不知道,她会不会来看你…看你如今的样子! 她会不会心痛呢?谢凌西你别怪我,怪只怪你母亲手上的血,太腥了! 得有人下去,替本宫好好给她擦擦手。” 身踏娘的擦擦手! 鬼擦什么手。 把杀人说的如此清新脱俗。 . 如回光返照般,谢凌西脑子清亮了。“是你?姓李的狗投靠你了?” 谢凌西已经认命了!郡王就郡王吧! 虎毒不食子,他父皇总不能连畜牲都不如,杀子吧! 是曾经的李侍郎告诉他,曹家人都死没了!皇帝要斩草除根。 他…谢凌西就是最后一根草。 长在皇帝心中的草。 皇帝不杀他,谢凌渊上位之后,也会斩草除根。 谢凌西不得不信,他母后死的憋屈,堂堂大圣朝的皇后连丧葬礼仪都没有。 宫中漫天的红绸啊! 太喜庆,让他止不住的后怕。 听了李侍郎的话。 谢凌西决定赌一把,早死晚死,都是投胎。 赢了,还有一线生机。输了就是早死几年。“姓李的狗,为什么背叛我?” 毒药是姓李的给他的,李茹她爹! 从前的兵部李侍郎,如今的李白丁。 谢凌西想不明白啊!他们才是一体的,那李茹是他的枕边人啊! 虽然他枕边人,有点多!“他…为什么背叛我!” 皇贵妃摇头,她为何要知道…李侍郎什么背叛,还有他的想法。 多脏啊! “别人的的狗,本宫不要。只是满足他一个心愿而已。” 前任李侍郎想要带走李茹,和后宫中的几个女儿。 多可笑!宠妾灭妻的李侍郎对妾生的孩子,倒是有几分真心。 把鱼目当珍珠,珍珠弃之敝履。 “你还记得给你府上送菜的菜娘吗?她是胖丫的堂姐。 胖丫的命,就是她捡回来的。” 胖丫? 菜女? 谢凌西的脑子里,出现一个女子的面容。 不真切,恍恍惚惚。 是有那么一个送菜女不知好歹,寻死觅活的! 他是嫡长子啊!未来的皇帝啊!临幸她,是她的八辈子修来的福气。 居然敢反抗!“呵呵…贱民。” “这话说的。”皇贵妃把玩着骨头,仔细欣赏,“大皇子,知道屎壳郎吗? 想来大皇子也不知道,本宫就大发慈悲的告诉你吧! 是推粪便的虫子。 曹家是往上数六辈,就是倒夜香的… 人间屎壳郎。” 你一个屎壳郎的后代,还看不上送菜的姑娘? 叫人家贱民! 脸呢? “闭…嘴…”噗嗤,又来一口血。 皇贵妃一时半会也说不完,大宫女莫雨拽着谢凌西的头,把一碗参汤给他灌了下去。 一碗参汤下肚,缓了片刻!“毒妇,你闭嘴!我是大圣的嫡长子。” 皇贵妃气死人不偿命,“嫡长子?你这孩子,怎么还糊涂了呢? 十三爷的嫡长子嘛!柳母妃记得呢!” 站起身,“凌西啊!母妃送你一件礼物。” 礼物? 什么礼物,谢凌西才不会相信皇贵妃有那么好的心! “我不要!” “不要,不行哦!你母后会伤心的。”皇贵妃摇摇头,把手上把玩的骨头。 放在地上,用力碾碎。又蹲下身子,一点一点捡起来。 “啊?柳娘娘喂你吃…吃你母后。” 什么玩意? 这句话,为何如此恐怖! 谢凌西硬生生,生出几分力气,紧紧咬着牙关。 “谁家的小孩子,真不乖!”皇贵妃伸出手,想扒开谢凌西的嘴。 哎——— 好嫌弃啊! 黏黏糊糊的一嘴血,让皇贵妃无从下手。 莫雨上前,想卸掉谢凌西的下巴… 她…奈何不会! 捅咕半天! 谢凌西噗嗤…噗嗤又吐出两个大血泡。 皇贵妃心一横,把骨头渣子塞进了谢凌西嘴里。 “呸…噗!” 手疾眼快,皇贵妃直接按住了谢凌西的嘴,“别吐!这可是你母后… 你母后被你父皇烧成了灰渣子。 这点!可是好不容易捡回来。” 谁家好人,往人嘴里塞骨灰渣子? 谢凌西瞪大双眼! 眼神仿佛在说,柳家就没有正常人吗? 一命呜呼。 “胆子真小,把自己吓死了吗?”皇贵妃抬手,盖上了谢凌西死不瞑目的眼睛。 “你吃的是鸭脖子…连你娘和鸭脖子,都分不清楚吗? 啧啧啧… 你这孩子,心还真狠。” 皇贵妃擦擦手,从怀里拿出一个小瓶子。“把这个放在西郡王府。” 莫雨接过。“是…娘娘!李侍郎和胖丫怎么办?” 皇贵妃一挥手,进来几个小内侍把谢凌西的尸体抬了出去。 “什么胖丫,二丫的?本宫又不认识。 李侍郎嘛! 冷宫里的李家姑娘们,即日起前往边疆,给十夫长当个妾、粗使丫头什么的。 让李侍郎跟着去吧!” 没准…还能让长歌的母亲,看看乐子! 皇贵妃打个哈欠,“本宫,真是人美心善的小仙女啊!” 第168 章 柳皇后 “娘娘,袖箭上的毒是太子妃有意还是无意?” 莫雨拿不准。 在她心里,柳眠眠娇娇弱弱的,不是有心计的人。 再者她又怎么确定——皇帝会偷偷带着袖箭? 西郡王又会装疯,给皇帝下毒呢? 皇帝又会用袖箭射杀亲生儿子呢! 这一环扣一环,有太多的不确定的。 “奴婢,觉得也是巧合。”还没等她家娘娘回答,大宫女莫雨把自己说服了。 啥? 皇贵妃裹紧了,身上的披风。“莫雨,你说什么呢?” 抖。 夜晚的风,太踏娘了冷了!“快走吧!困死了。” “哎!是奴婢多心了。” 莫雨不知道,这世上巧合的多了,就是人为! 谋人谋心,斩草除根、杀人掘坟。 柳眠眠不会放过谢凌西,上一世,谢凌西宫变那天,逼死了她姑姑。 装疯?柳眠眠一点不信! 上一世,谢凌西宫变失败,被终身圈禁都没疯,没阻挡他生孩子的脚步。 那府邸真真是———人满为患,父生子、子生孙、子子孙孙无穷匮也。 主子比伺候的人都多! 一个丫鬟伺候五个小姐,嘿!小姐轮休,丫鬟不休。 这一世,死个娘?谢凌西就刺激疯啦?骗鬼呢! 柳眠眠是一点不信,她祖母说身体上哪一部分过于强大。 哪一部分,就会薄弱。那么薄弱的头脑,怎么会把自己逼疯!! 送谢凌西,归西! … 东方泛白,晨曦微露。青色的晨雾忽远忽近、忽浓忽淡。 青灰色的天空下,宫中的琉璃瓦格外的鲜亮。 左右文武两班齐头并进入官道,文官“北向西上”,武官“北向东上。” 一拜三叩。 艹,老皇帝又没上朝,太子坐在小马扎上。 百官心里骂娘。 他们寅时就在午门外等候,卯时才入宫。 早膳都没食,饿着肚子。 抬头看!皇上他又没来…老婆孩子热炕头。 同样都是六十岁老头,这谁心里平衡,谁受得了。 柳尚书受不了!他如今是活一天,少一天! 他也想睡懒觉,他也是花甲之年,凭什么不能赖床… “太子殿下,微臣有本启奏,微臣近日身体不适,想告…” 告老还乡? 一宿没睡的谢凌渊支起耳朵,瞬间不困顿了。 他二舅要抛弃他?赶忙道:“准,告假五日,是吧?柳尚书…” 嗯? 幸福来的如此突然。 柳尚书只想告假一日,好好睡一觉,体验一下睡到午时的快感。 五日,五日免早朝,不用去户部啊! 柳尚书很是欣慰。 果然是自己家人,就是好说话。 拱手道:“谢太子殿下。” 太子给岳父公然开后门,太猖狂了。 吏部尚书一咳嗽,刚想上前道——他也想免早朝,休息两日。 就见德胜公公匆匆前来,高声道:“传皇贵妃懿旨… 西郡王谢凌西,因生母曹皇后骤然离世,对皇上心生不满。 于昨日给皇上下毒。” 什么?吏部尚书同文武百官一同“木了”… 这种皇家辛秘,皇帝居然不捂着了?居然大大咧咧说出来了… 哦! 是皇贵妃说的,不是皇帝。 是皇贵妃不想给皇帝捂着,一把扯开了遮羞布? 又听德胜公公高声道:“西郡王,昨夜已被皇上射伤毒发身亡。” 什么?又饿又困的文武百官,顿时站直身子支棱起耳朵。 西郡王给皇帝下毒?被皇上射杀了…毒杀了? 父子相残? 皇帝也是厉害了,年轻时宫变杀兄去父,年老时射伤…毒杀亲子。 一阵风吹过。 文武百官都身子发寒。 这时候应该轮到御史发言了… 常言道父慈子孝… 父不慈子不孝的,没有相爱只有相杀,御史得批判一个。 百官心照不宣,余光看向文官御史们。 高御史往后缩了缩,脖子也缩了缩,肩膀上扛着脑袋,堆缩在角落里,老僧入定。 孙御史张张嘴,望天望地望自己的脚尖。 把嘴闭上了。 德胜给公公余光看着御史们,御史们看着自己的脚尖。 “皇贵妃懿旨…剥夺谢凌西,郡王头衔。 西郡王之子之女贬为庶人,即刻从郡王府搬离。” 搬离? 众人心惊。 给皇帝下毒,就死一个郡王,居然没诛杀九族。 不对!皇帝和太子也在九族之中。按理说,西郡王府应该都拉到集市斩首示众。 结果只是贬为庶人。 文武百官跪拜道:“皇贵妃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孙御史高声道:“皇贵妃娘娘仁善慈爱、菩萨心肠,乃是大圣之福。 皇贵妃—出身高贵,品行端正。 德艺俱佳,恭俭仁孝。 乃是天下女子典范,微臣恳请陛下,立皇贵妃娘娘为皇后。” 什么玩意? 文武百官咬牙切齿! 孙御史——— 说好的刚正不阿,跟茅坑里的石头一样呢? 你怎么说弯就弯? 不讲武德! 众人齐声道:“臣等请旨意,晋封皇贵妃娘娘为皇后。” 锦上添花,这么容易的事,他们居然被姓孙的抢先了。 好好!规谏君主就是这么个规谏? 德胜公公拿出一份圣旨,“奉天承运,皇帝诏曰: 昔朕立后,望其母仪天下。 辅朕以仁,爱民如子。 然皇后曹氏,言行无状。纵子秽乱宫闱,有损皇家颜面, 朕思之慎之,不能容其过, 朕以天子之权,依照祖制,废其封号。 移出皇陵。 朕望百官子民,共遵此诏。 钦此!” 文武百官复行礼,“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额头上齐刷刷滴下一滴汗。 不由得身心一松,幸亏啊!刚才没给西郡王求情,没提曹皇后的事。 多损啊! 谁见过圣旨在懿旨后面的? 玩呢?下套呗!看看文武百官里,还有谁是西郡王的余党? 又听德胜公公高声道:“奉天承运,皇帝诏曰: 今有皇贵妃柳氏,出身高贵,品行端庄, 才貌双全,得艺俱佳。 自入宫以来,恭俭仁孝, 贤良淑德,深得朕心。 皇后之位,非贤良淑德之人莫属, 册封皇贵妃柳氏为皇后。 朕深信,皇后必定恪尽职守,不负朕望。 钦此!” 这圣旨跟孙御史说的一模一样? 这圣旨是孙御史拟订的吧? 孙御史谄媚,太谄媚了!居然把翰林院的活给抢了。 孙御史一听圣旨内容,耳朵都木了!高声道:“老臣跟陛下,心有灵犀啊!” “呸…”有人没忍住。 谄媚! 曾经的谢凌西的近臣—赵大人,悄悄缩在百官里,额头上冷汗淋漓。 汗水湿了鞋袜。 第169 章 西郡王府 一日一夜未睡的柳青儿,在等死… 小丫鬟跌跌撞撞的跑进来,大声高喊道:“柳夫人,门口的禁卫军走了。” “走了?”柳青儿从床榻上坐起来,身上穿着大红色的嫁衣。 “走了,也没全走!现在是五城兵马司的人守门…他们说…”小丫鬟有点说不出口。 “说什么?别吞吞吐吐的。”柳青儿扬起手,又放下了。 小丫鬟后退一步,“他们说——郡王死了!府里的小王爷,和县主还有夫人们都被贬为庶人了。 那个首领让夫人们搬出郡王府。”小丫鬟说完,才想起来,柳夫人本来就是庶人。 没有级别。 郡王府里,人人平等了都是庶人和熟人。 风紧扯呼,就开抢。 西郡王的库房都被撬开了。 “这是我的!” “是我的,你松开手。” “这花盆是我先拿的。” “这香炉是我的。” “贱人,你居然抢我的珍珠项链。” “父王,母妃!你们都在那里啊!”曹氏的女儿哭了起来。 “不要抢我的珠花,你这贱人。” 府里到处是哭声,夹杂着婴儿哭声。 毕竟,谢凌西子嗣众多,钱财不多! 柳青儿听见声音,连滚带爬从床榻上下来,“快,快把屋子里值钱的东西收拾好。 快,马上收好,我的梳妆盒。” 柳青儿把梳妆盒抱在怀里,这是她最后的家当。 “柳夫人…柳夫人救命。”夏雪怀里抱着一个孩子手里牵着一个孩子,冲了进来。 夏梅怀里也抱着一个孩子。 两人三个孩子,一路哭一路跑,跑到了柳青儿的屋子。 “夫人,救命啊!府里的人都疯啦!他们说郡王死了,是不是真的?”夏雪不敢相信啊! “那帮奴才说,说西郡王下毒了?是不是真的…?” 柳青儿死死抱着自己的妆盒,警惕着看着两人。“谢凌西死了,你们各奔前程去吧!” 奔前程? 哪里还有前程可言!屁的前程。 夏雪抱着怀里的孩子,耳朵嗡嗡作响,她后悔了! 如果当初不同谢凌西鬼混,是不是就能入三皇子王府了。 如今,就是太子侍妾了。 夏梅看向夏雪,两人在对方眼里皆看见的悔恨。 院子中传来一声厉喝,“所有人!都出来…” 五城兵马司的人手一指,“排好队,丫鬟仆人站左边!” “侍妾,女人站右边。” “头儿,这帮奴才抢东西!” 一个小厮抱着青花瓷的瓶子,就要冲过去。 那武将抽出腰间的长剑,一出一进… 怀里抱着花瓶的小厮变成一具冰冷的尸体。 啪叽… 青花瓷应声而碎。 染血的长剑在小厮衣服上蹭了蹭。 “把你们手里的东西都放回去,这是皇家的东西!你们也敢拿! 只怕你们有命拿,没命花。” “这是…这是我们自己的!是郡王赏赐给我的。”一名侍妾战战兢兢道。 武将眼神冰冷,“只有谢罪人,没有西郡王,西郡王的东西都是皇家的。 你们的嫁妆可以带出去。嫁妆单子拿出来,本官一一比对。” “大人,奴婢叫胖丫是郡王府里负责浆洗的。 郡王府还欠奴婢两吊浆洗衣服的钱。” 武将蹙眉。“你说…你叫胖丫,不是这府里的丫头?” “对,奴婢没有卖身契,是做零工的。”胖丫心中忐忑道。 留下来的禁卫军,张霖眨眨眼睛,厉声道:“上面说…没有卖身契的丫头都放出去。 你走吧!” 什么?禁卫军这么好说话吗? 胖丫嘴角翘起。 “谢大人,谢大人!”胖丫胡乱的行礼,转身要走。 “等等…”张霖捡起地上的珍珠项链,拽下几颗珍珠。“两吊钱,拿着吧!” “谢谢官爷,谢谢官爷!”胖丫行礼,拿着珍珠跑了出去。 “剩下的人排好队,贪墨钱财的格杀勿论。”张霖厉声道。 “是…” … 柳青儿排在长长的队伍之后,身后跟着夏雪和夏梅。 就听一个粗犷的声音道:“你,把怀里的东西放下。” 柳青儿一个激灵,差点扔掉手里的妆盒。抬起头才发现那凶神恶煞的统领在同李茹说话。 李茹咬着唇,眼眸含泪,“冯哥哥,这是我的嫁妆!” 这统领姓冯是兵马司指挥使,正七品。曾经跟李家议过亲。 李茹嫌弃他官职低微,难听羞辱的话没少说… 可是如今,李茹选择忘记!她拽拽领口,露出一片雪白。 含情脉脉,欲语还休的看着眼前的人。 冯指挥低着头,眼神幽暗,语气柔软了两分。“请李姑娘,出示嫁妆单子。” 李姑娘? 李茹嘴角含笑,“是…” 她还真有嫁妆单子,毕竟她入大皇子府的时候,她爹还是兵部侍郎。 一扭腰身,从袖子里掏出一张纸。“冯哥哥,茹儿…” 李茹还未说完,冯指挥使握住了李茹的柔荑。 李茹看着自己被握住的手,浅笑,媚眼如丝。 歪倒在了冯指挥使的怀里。“冯哥哥,你好…”坏字还未说出口。 就看见自己的嫁妆单子,被抽走…被姓冯的吃进了肚子里。 咽下去了。 “啊!你在做什么?你知不知道,你在做什么?”李茹要疯了,这是她的嫁妆单子。 没了嫁妆单子,她的嫁妆怎么拿出府? 冯指挥使呸了一声,不紧不慢道:“来人,把李侧妃,偷拿的东西送回去。” “是…指挥使。” “姓冯的!你好的很!我要去告你…”李茹气的浑身发抖。 “告本官什么?你们看见李侧妃的嫁妆单子了吗?”冯指挥使,啧啧两声。 “回指挥使,没有!” 第 170章 皇后娘娘心善 “回指挥使,没有!” 五城兵马司的人伸出手,拿来吧!你—— “侧妃,小姐——”李茹身后丫鬟婆子嘴上喊的欢儿,一点不反抗,任由身上的包裹被拿走。 李茹不是一个善茬子,在李尚书府的时候,堪比嫡女。 不不! 比嫡女李悦薇还李悦薇。 但凡是李悦薇有的物件,李茹看上了,小脸一皱嘤嘤嘤哭泣… 李侍郎就会私下添补她,只多不少。 李茹有的珠钗玉镯,李悦薇却不一定有。 李侍郎宠妾灭妻,不敢在明面上,暗地里小动作不断。 只因为… 李悦薇的娘多年无所出,身下无嫡子傍身。 李茹的娘手段高明,一张嘴哄的李侍郎开心,身下又有儿子傍身,在李府形同如夫人。 母女二人在府里,人前是柔弱不能自理,受尽苦楚,受正妻“欺负”的小可怜儿! 人后,对着丫鬟婆子又是一番嘴脸,非打即骂。 李府陪嫁过来的丫鬟婆子,明面上不敢惹李茹生气,毕恭毕敬的伺候着。 实则,都没有几分真心。 象征性的拽了一下,便松了手。 噼里啪啦! 李茹的金镯子、金首饰掉了一地。 “啪…”李茹一个巴掌甩了过去。“没用的东西!” 丫鬟一时不察,被打了个结结实实,捂着脸后退一步。 缩在角落里。 李茹急忙蹲下,捞起金镯子揣在怀里。 冯指挥抬脚,踩在一只镶嵌芙蓉石的金项圈上,金子偏软直接变了形。 李茹见状,抬起头,面露愤恨道:“姓冯的,你给我放手,这是我们李家的东西不是郡王府的,你给我放手。” 冯指挥摊摊手,表示自己没用手。 “李侧妃,上面有规定属于西郡王府的东西,一样不许带出去。 下官只是公事公办,请李侧妃不要难为我这七品小官。” “你们李家的东西?请问李侧妃,你们是哪个李家?如今的兵部侍郎可是姓孙。” 面前的人眼神戏谑… 李茹咬着唇。 片刻后—— 她露出洁白的脖颈,一副柔软不能自理,在风中被摧残的小白花模样。 妩媚又温顺,跪在冯指挥使的脚边。 “往日种种,都是茹儿有眼不识泰山,请冯指挥使高抬贵手。 茹儿无以回报,任凭冯指挥使…安排。”柔弱无骨的手,在冯指挥使身上游动。 安排两字,又轻又柔如同在唇上划过的轻羽。痒痒的带着一丝诱惑。 李茹…能屈能伸,也善于曲意逢迎。 像极了她的姨娘。 冯指挥使眼神一晃儿,任凭安排? 他在所难免的动心了,如今李茹不是高高在上的侍郎府小姐,不是他高攀不起的存在。 她可以是他脚边的泥,是榻上暖床的妾。 那种征服感让冯指挥使,心里止不住的颤抖。 这地上的东西,本就是李茹的嫁妆,人和银子通通纳入怀中,岂不是美哉! 冯指挥使动心了,抬起脚给旁边的人使一个眼色。 那人眼神在冯指挥和李茹身上流转。 想起冯指挥使请他吃的烤肥肠。 那叫一个油滋滋,那叫一个香喷喷啊! 兄弟情义,顿时被勾起来。忍不住多嘴两句,“冯头!色字头上一把刀。 你如今,可是有家有业的人,做事要谨慎小心啊!” 这样的女人哪里没有啊!花街小巷一堆一堆的。拿着粉帕子迎风舞动。———客官,上楼玩啊! “头儿,晚上弟弟陪你去花街解解乏,这样的女人可碰不得啊! 这女人邪乎,恐怕是白虎命格啊!” 小兵也是煞费苦心,白虎命格都整出来了! 啥玩意…是白虎命格? 就是白虎煞,这种女人克人啊! 冯指挥使心中的那点逸动,瞬间凉了大半。 口上还逞强道:“不许瞎说。” “冯头,你想想西郡王! 西郡王自从娶了李茹就一路…被贬,从大皇子变成了西郡王,现在又变成了谢罪人。 死了都不入皇陵的那种。冯头,西郡王可是皇子啊!有龙气护身,你有啥?” 白虎命格? 呵!周围的人都后退一步,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白虎命格可是要吃人的,跟谁好就克谁… 冯指挥使眼中的色欲褪去,半边身子冷的发麻。“兄弟,你说的对啊!” 西郡王那是龙子龙孙都被克死了,何况是他呢? 姓冯的眼神清明,李茹慌了神。 “你胡说八道,什么白虎命格!我是宜室宜家的命格,我同西郡王成亲,合过八字的。” “当初,冯大哥去我家提亲,也是看过我生辰八字的。 我真是白虎命格,你还去我家里提亲?” 冯指挥使点点头。“对!白虎命格钦天监会算不出来吗?” “你…不许瞎说!” 小兵一跺脚,“冯头,李家嫡女都被她给克死了,你怎么不听劝呢!” 李家嫡女? 曾经的京城第一才女,同康世子定亲的李悦薇,再一次被提起。 李茹厉声道:“胡说八道!李悦薇是被康伯府退亲,心里郁闷想不开才死的。 同我有什么关系?我克她? 我若是克她,她要死了,就不应该来这世上。” 不知何时西郡王府停着一辆马车。 手拿长刀的侍卫走进院子,高声道:“李茹,上马车了!” 上什么马车? 李茹扬起笑脸,提起裙摆跑过去。“是不是我爹让你们来接我了?我就知道…我爹最疼我了!” “皇后娘娘有旨意,谢罪人妾氏——李茹发配边疆。 跟我们走吧!李氏。” “发配边疆?大人你是不是弄错了?”冯指挥使蹙眉问道。 “五城兵马司的人?” “是…五城兵马司冯远。”冯指挥使拱手道:“参见大人。” “嗯!”来人点点头。 “敢问大人,在何处当值。” 来人只觉冯远态度有些异样,从怀中掏出了宫中的令牌。“冯大人,可还有疑问?” 疑问? 再有疑问就是个棒槌了。 冯指挥使毕恭毕敬把令牌举过头顶,“小人有眼不识泰山,大人莫怪。” “李罪人,走吧!”一柄长刀指着李茹。 李茹一个踉跄,跌倒在地,露出大片的雪白。 娇滴滴的道:“大人,为何要带小女子去边疆啊! 皇后娘娘已经下旨,把我等贬为庶人,可自行归家啊? 小女子家在京城,父母皆在。” 来人咧嘴“嘿嘿”一笑。 “李罪人莫哭!你爹你娘还有你家的兄弟姐妹,都在车上。 一家团圆,想不到吧? 皇后娘娘,心善!” 李茹想说——去她娘的心善。呜呜呜…… 她不敢说。 第171 章 一切安好 李茹被塞进马车,马车里满满登登、热热乎乎都是李家的人。 热乎中,夹杂着不可言说的味道。 屁味、屎尿的骚味还有淡淡的血腥味。 叠罗汉一般。 人叠着,味道也重叠着。 她扶正的姨娘、她宠妾灭妻的爹、她美人鱼的妹妹、宫中的李常在们。 她变身成嫡子的哥。 如今多了一个嫁妆被扣,破碎的她。 拿刀之人,划掉李茹的名字。“李茹,李家的人齐全了。” 被绑着手脚的李茹,如沙包一般被塞进车厢。 拥挤中,李茹的屁股坐在了他爹的脚丫子上。 “嗷—— 脚,脚麻了。 皇后娘娘答应我的,她不能言而无信,我要见皇上!见皇上。 这一切,都是柳家人的阴谋啊!” 马车停下。 “仓啷”一声,金丝大环刀出鞘。 那人拿着刀,挑起车帘子。随即挑选一位幸运的人儿,一刀插了进去。 “啊……”杀猪声一片一片又一片。 被刀碰见的,没碰见的李家众人,都“啊…啊…” “嘎嘎…”惊起树上的乌鸦。 另外一人,一脚踹在车厢上,“再吵!就把你们杀了喂乌鸦。” 乌鸦“嘎嘎。”仿佛在表示赞同。 “皇上你们指定见不到了!先皇要不要见一见?走快点,没准能碰见西郡王。” “不见了!不见了!大人我说错了话了,你大人不记小人过。”曾经的李侍郎额头上冷汗淋漓。 拿着金丝大环刀的人,对另一个道:“你去…把他们的嘴堵上,我不想听他们说废话。” 另一人眼里满是不耐烦,“杀了吧!只有死人嘴严。” “罪不至死,皇后娘娘心善。让他们在边疆好好活着吧!” “挑断手筋脚筋吧!省得跑了,麻烦!”那人又道。 金丝大环刀的主人,点点头。“是个好办法。” 收起刀,拿出一把匕首。 银光一闪。 车厢里气味更重。 李侍郎怂道。“官爷,官爷!我们不说话,真不说话。 这见了血容易引来野兽,咱们一会不好赶路。” “哼…”两人冷哼一声,重新赶车。 上路… 是去边疆重新开始,还是去黄泉同西郡王相聚。 李家人还是会选择的,再无一人叭叭。 除了臭一些,还是蛮安静的。 …… 砰砰砰… 柳府的门环被扣响。 “吱嘎”一声,大门打开一条缝。 “请问…可有拜帖。”看门的小厮抬头看看天… 天上,一轮太阳高高挂起。 满脸惊恐。 “俺的娘啊!青天白日的见鬼啦!这鬼都不怕日头啦!狗哥…”小厮连滚带爬的往里跑。 “狗哥,我看见咱们家的二姑娘了。” “嘎吱…”门又被关上了。 砰砰砰…柳青儿伸手,响了门上的兽面衔环。“开门,我就是府上的二小姐。” “嘎吱…”一声,大门被打开。走出来的是看门的小厮,名叫狗子的。 狗子点头哈腰道:“这位小姐可是来做客的。可有拜帖。” “滚开,我是二姑娘!睁开你的狗眼看看。” 狗子满脸堆笑,“姑娘说笑了,不是? 小人还能不认识,自家的二姑娘。” “自家!”两字,狗子提高了声音。 “自家的二姑娘?什么二姑娘?”府上还有另外的二姑娘?柳青儿蹙眉。 “我们府上的二姑娘啊!跟着大老爷和大夫人出门子了,画山水去了。 小姐是要找二姑娘吗?那真不巧!让姑娘白跑一趟了。” 看门的小厮狗子点头哈腰,态度恭敬就是不看柳青儿的脸。 “我是府上的二姑娘,柳尚书的亲生女儿。你抬起头来仔细看看。”柳青儿想发火,又不得不耐着性子。 “小姐说笑了!奴才怎么能直视贵人。” “我让你抬起头来,看看我!” “是。”看门小厮抬起头,笑眯眯道:“贵人长的面善,同我家已逝的青姑娘是有些相似。 我家青姑娘爱笑,同贵人还是有些不一样的。” 什么青姑娘爱笑,柳青儿就不爱笑。 这小厮拐着弯的说她脸臭。 柳青儿听出来了,冷哼一声,“你等着!我让我姨娘把你发卖了。” “姨娘?姑娘说的是张姨娘吗?”小厮哈腰道:“张姨娘回老家了,已经不在府上了。” 回老家? 回张家了?张家穷的叮当响,她姨娘才不会回去! 柳青儿脑子灵光一闪,惊恐的睁大双眼。“你们把我姨娘怎么了? 我要去寿康院,找老夫人!你滚开,让我进去。 一定是柳眠眠她娘,害了我姨娘!” 张姨娘? 张姨娘活蹦乱跳的出的门,听人说看破红尘,被老夫人送去礼佛了。 侍奉佛祖。 但是! 小厮不会同她说… 死而复生的二姑娘,突然回来,准没有好事! 呸呸! 他们柳府的原二姑娘,已经下葬了。 如今柳府的二姑娘是财神爷纪暖小姐。 再回来的,只能是鬼了。 看门的小厮挡在门前,态度恭敬道:“这位姑娘真是风趣。 我们府里的姨娘痛失爱女,被张家接回去荣养了。 寿康院的老夫人,刚睡下了,不见客! 姑娘请回吧!明日,下了帖子再来。” “滚,别让我打你。”柳青儿举起手。 小厮往后退一步,看向门口。“姑娘,别气!奴才就是实话实说而已。” 碧桃——柳青儿曾经的丫头,从门里走出来。 看见柳青儿,她欠身行礼。“这位小姐,老夫人让我告诉您,柳家只有突发恶疾死去的柳青儿。 没有秽乱宫闱的柳家小姐。 万里河山,千般模样。 总有小姐的容身之处,可这容身之处,不能是柳家。” 容身之处,不能是柳家?柳青儿一个踉跄。 除了柳家,谁还能给她富贵逼人的生活? “祖母不愿意见我?同样都是孙女,她为什么这么对我?” 碧桃面无表情,“小姐,柳家庶女柳二姑娘已死了。” 面对旧主,她心中毫无波澜。“老夫人说,人生匆匆几十年。除去自己,皆是过客。 愿姑娘可以忘却过往,自由行走在天地间。” 碧桃拿出一个荷包。“这里是老夫人给姑娘的盘缠。” 盘缠?柳青儿伸手接过… 颤颤巍巍道:“祖母不要我了,柳家不要我了!” 柳老夫人的命令,柳家众人永远不会违背。 母慈子孝,上行下令。 碧桃行礼,“姑娘说笑了,姑娘同柳家的缘分早就断了。 愿姑娘一切安好!” 第172 章 玩马吊 “父皇,吃苹果,这果子可甜啦!是姐姐种的苹果呦! 姐姐特意种给我吃的。”柳眠眠歪着小脑袋,大眼睛忽闪忽闪的,等待着夸奖。 目光灼灼的看着老皇帝。 老皇帝眯着眼睛,眼里都是星星点点的宠爱。 原来有女儿是这样的感觉。 难怪柳尚书天天吹牛逼。 皇帝悟了—— 那种感觉,就是想把珠宝玉器都捧到她面前! 皇帝不明白—— 为何先皇—他老爹,能忍心让自己的女儿去和亲。 软软糯糯的女儿,既不会争夺皇位,又孝顺。 疼爱还来不及,为何要和亲! 大圣朝弯下去的脊梁,直起来就那么难吗? 皇帝叹口气—— 和亲个屁! 他的女儿,是不会和亲的。皇帝此时已经忘记了,他木有女儿。 谢璇从京城哭到北国的时候,还没有眠眠大呢! 想想就可怜。 柳眠眠看着皇帝的脸,蹙眉——眉头舒展——蹙眉——眉头又舒展。 这老头,想啥呢? 帝心难测啊! “爹爹?你吃苹果…”柳眠眠推了推装苹果的琉璃盘子。 德胜公公上前,拿出银针。皇帝摆摆手,“下去吧!”不用试毒。 德胜公公收起银针,“皇上,老奴给你试毒,这苹果一看就好吃! 哎呦!太子妃削的苹果更好看… 这是大鹅?”德胜公公伸手去拿。 “啪!”被皇帝打在他手背上。“什么大鹅,这是天鹅!” 皇帝拿起削好皮苹果, 挤出一个笑脸道:“这么好看的天鹅,爹爹都不舍得吃了。” 一口吃进嘴里,“真甜,纪柔还挺有本事的,还会种苹果。” “陛下,柳二姑娘叫纪暖!不是纪柔…”德胜公公提醒。 真抠啊! 皇帝越老越抠。太护食了!德胜公公感觉自己都没奔头了。 皇帝天天赖床,不上早朝。 别问! 一问就是余毒未清—— 皇帝子时之前,夜钓! 子时之后,睡觉!一觉睡到近午时,直接起来吃午膳。 德胜公公恨不得,当日中毒的是他自己! 不是忠君爱国,是为了休息!德胜公公花甲之年,子时之前陪着皇帝夜钓。 卯时陪着太子上朝。 哎!都是心酸。 谢凌渊坐在龙椅旁边的小马扎上。 德胜公公拿着拂尘,站在他身侧。 那画面太美,不敢看! 就像地主家的傻儿子坐在小马扎上,思考人生。 老奴才拿浮尘给他赶蚊子。 两人不吃不喝,挨着饿!一个在小马扎上蹲一个时辰,一个站一个时辰。 谢凌渊腰部以下,小腿肚子转筋。德胜公公小腿上,都是青筋。 谢凌渊怨气冲天,从奏折中抬起头,赌气囊塞道; “老头,你连人名字都记不住,还好意思吃她人种的苹果?”脸呢? 什么语气! 让皇帝想起了谢凌西那个不孝子。 “谢凌渊,滚回御书房去,兔崽子!要不是…要不是…”皇帝郁闷了。 三孩子!不,两个了… 好像没有一个拿的出手的。能把皇位便宜他? 天天拉拉个大脸,太子当的不情不愿。 皇帝眉头紧锁,“乖宝,陪着父皇和母后去御花园逛逛。” “满地落叶,有什么好看的?你们去吧! 本宫不去。”柳皇后不喜欢看菊花。 尤其是菊花花瓣落下的样子。 “太凄凉了!” 皇帝点点头,是挺凄凉的。“这宫中人少,难免无趣了些。” “皇上,选秀吧?”皇后眼睛一闪一闪的,两眼放光。 “什么玩意儿?”皇帝腰子一疼。 “柳囡囡,朕多大岁数了?你不知道是不是?选秀……?”不要命了吗? 皇帝还想多活几年,抱孙子呢! 柳囡囡? 柳眠眠耳根子都红了,赶忙起身。“父皇,母后儿臣…府中还有事。 那个文王妃约了儿臣打马吊!三缺一。” 告辞! 慢走,不送! 柳眠眠活了两辈子都不知道她姑姑的小名,叫囡囡。 谢凌渊手边的奏折都掉了!什么—— 他娘叫囡囡…? 这是他能听的吗? 皇帝脱口而出,老脸通红,耳根子都充血了。 “朕的意思是,太后一人住在行宫,难免寂寞。” 谢凌渊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儿臣请旨…去行宫接太后回宫。” 皇帝的话,憋在了嗓子眼里。他想说!带皇后去行宫小住几日——几月! 行宫里的枫叶红的正好! 谢凌渊嘴角是得逞的笑,“皇祖母…去年就未回宫,儿臣同眠眠甚是想念。 儿臣带眠眠一同接皇祖母回来。 去年就未举办宫宴,今年一起办了吧?” 去年为什么没宫宴,因为家宴的时候谢凌西同柳青儿,踉踉跄跄了。 皇后被禁足,太后也未回来,没人张罗宫宴。 今年不同! 曹皇后和谢凌西死了,一个废后,一个谢罪人。 皇帝面色阴沉,“朕同你母后无事,我们去行宫接太后即可。” “父皇,你余毒未清啊!”谢凌渊满脸真诚。 余毒未清,都不能上朝能舟车劳顿去行宫吗? 皇帝冷笑几声,眯着眼睛道:“老三啊!你这点心思都用在朕身上啦?” 父子俩斗智斗勇,皆不想上朝! 皇帝也没想过,他杀尽兄弟抢来的皇位,败给了早起!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儿臣告退!周氏一定等着急了…”柳眠眠跪地行礼。 嘿嘿! 她真怕被留住东宫,那谢凌渊就没有休息的时候了。 “马吊?好玩吗?”皇帝坐直身子。 “好…好好的吧?”该说好玩还是不好玩呢? “让周氏入宫,朕同你母后同你们一起玩。” 大可不必!柳眠眠摇头。 柳眠眠满脸惊恐,心里抗拒。“父皇,儿臣玩五文钱的,恐怕跟父皇和母后玩不到一起去。” 五文钱?堂堂太子妃,玩五文钱的? 皇帝蹙眉,“玩一吊钱的!” 皇后“噗嗤”一笑,“能耐!堂堂皇帝玩一吊钱的?玩金瓜子的。” 第173 章 竹韵生香 “臣妾未听清,请王爷再说一遍?” 常言道女为悦己者容,周氏悦己者——无。 身穿一件半新不旧琥珀色衣衫,头上只戴着一根镂空莲花宝石金步摇。 脸上一点脂粉也无,只擦了一层淡淡的香膏,脸色略显蜡黄。 要多舒适,有多节省。 要多节省,有多舒适。 周氏整个人透着黄色,让谢凌晨稍感不适。 周氏眼眸都未抬起,“你要去沛县?亲王无诏出京,王爷的胆子可真是大啊!” 头上的金步摇轻轻晃动,语气不疾不徐,态度波澜不惊。 实则—— 心里冷哼一声,谁借给你的胆子?你把牛苦胆抠出来,吞了吗?胆大包天! “王妃,本王只是通知你。”谢凌晨的眼神中,有一丝丝的嫌弃,他讨厌黄色。 “本王,不是在同你协商。让账房给我支三万两银子,本王要出去走一走。” “三万两?”周氏美眸一瞥,余光上下打量着谢凌晨。 哪里…值三万两? 哼—— 面上还是温柔高贵的笑脸,“王爷一个月俸禄一千两,还不够养你后院的那些心肝宝贝呢! 倒是跟本王妃要三万两白银,王爷您觉得合适吗?” 周氏面上浅笑,心中想吼出来——你一个月自己花多少银子,心里没有逼数吗? 幸亏会投胎,屁事不干,一年到头还有一万多两的俸禄。 要不然!饿死八百个来回了。 谢凌晨多活一年都是赚,周氏恨不得他不利于行,即刻风瘫、痿痹。 她还能省一些心,省一些银子。 “周氏,你在本王面前自称本王妃?哼…”谢凌晨脸色阴沉下来。 “三万两银子,一分不能少。”谢凌晨略感焦急,怀里的信竹韵生香,勾的他心痒难耐。 已经同皇位无缘,谢凌晨索性放开了。“友人相约,王妃体谅体谅。” 沛县有谁? 有谢娇县主,县主有“八条” 还有沈状元。 是旧情复燃还是新花怒放? 周氏没有心思考虑,天气渐冷白马书院要放授衣假了。 假期一个月左右。文王府里乌烟瘴气,迷离之音不绝于耳。 周氏不想让自己的儿子回来,她正在犯难。 儿子再耳睹目染,如果同他爹喜好相似,周氏柳真的就想死了。 “王爷,身边的两个心肝宝贝腻了吗?常言道衣不如新,人不如旧。 臣妾劝王爷,莫要得陇望蜀,最后得不偿失。 那两位的身契还在臣妾手中,既然王爷腻烦了他们。 臣妾给王爷换两个好的就是。” 面对周氏的威胁,谢凌晨不悦,但是无法!谁让他等着周氏掏钱呢! 只能听着。 周氏怎么会给他银子,让他离京!万一谢凌晨脑子一热,做出什么强占民男的事。 再传回京城。 周氏那所剩不多的脸面,就可以直接揭下来,扔地上踩两脚了。 能过就过,不能过也不能和离。 天家没和离的儿媳妇。 周氏又不敢害他性命,只能好言哄道:“臣妾听闻,王爷近日颇爱听…梨花先生的戏? 何不请梨花先生去庄子上唱几场?出京能有什么好玩的? 哪里有听戏,来的雅致!” 听戏? 谢凌晨委实没有想到,周氏能说出这样的话! 不由点点头,带着几分夸赞。“京中女子,属你最为大度。” 周氏觉得谢凌晨的夸赞里掺着屎,让她不适。 拿帕子捂着鼻子道:“谢王爷夸奖,英雄所见略同!臣妾也觉得自己大度。” “来人,给王爷收拾收拾即刻就去庄子上吧!” 别耽误,耽误一刻钟,周氏都不开心。 谢凌晨很满意周氏的大度。 “梦院的那几个,你打发了吧!” “嗯。” “谢池要回来了吧?”谢凌晨突然发问。 “是…”周氏抬起头,眼里冷光乍现,“王爷找池儿有事?” 谢凌晨瞬间怂道:“无事,只是偶然想起来,问一问。” 门外的小丫鬟匆匆来报,“王妃,皇后娘娘宣您入宫。” “宣我…入宫?”周氏站起身,“可是有要紧的事?” 不年不节的,怎么会想起她?上一次想起她,还是宫中选妃。 选妃? 难道是给太子选侧妃? 不不。 周氏摇头。 小丫鬟抬起头。“奴婢不知啊!宫中的小内侍说…说皇上和皇后叫您入宫。” 皇上? 周氏的心,砰砰砰的跳,好似要冲破胸膛。 她同谢凌晨成亲至今为止,皇帝宣诏? 皇帝就没宣诏过她,谢凌晨爹不疼,娘不爱的。 就是皇家的孤儿,她一个孤儿的正妻。 说句好听的是二皇子妃,说句不好听的,就是皇家孤儿的正妻。 被宣诏,她不配! 周氏声音都抖了。“谢凌晨,你是不是闯祸了?谢凌晨,你要死,别拉着我!”什么大家闺秀,什么涵养。 在死面前,算个球儿啊! 周氏站起身,踮起脚一把拽住谢凌晨胸前的衣服。 “谢凌晨,你要是敢作死,我周楠怡就跟你拼了。 我先毒死你后院的宝贝们,再把你母妃的牌位烧成灰。 你不让我好过,咱们就共赴黄泉,也不算孤单。” 周氏眼神中的冷冽,让谢凌晨不自觉的软了下来。 周氏毕竟是他的发妻,他们荣辱与共。 生同裘,死同穴。 虽然不同床也异梦,但是谢凌晨拿周氏当亲人。 毕竟他们捆绑在一起,密不可分。 周氏一生气,他也怕! 拿出怀中的信,“周氏,本王什么都没做,本王不去了,不去沛县你放心。” 一封信,信封上的字迹让周氏蹙眉。 “这是那八个妖精?给你写的信?” “是沈祁。” “沈祁?堂堂状元郎这字,未免太不拘小节了!” 不磕碜,字体却软弱无力。 别说周氏不信,谢凌晨都不相信。一个状元这个字迹? 要不是看过沈祁的文章,谢凌晨都怀疑沈祁的学识。 “沈状元伤了右手,这肯定是沈祁的信。”谢凌晨举手道,诅咒发誓。“本王骗谁也不会骗你。 当初柳眠眠及笄,大哥让我弄死你,娶柳眠眠为正妃。 本王都不曾同意。” 周氏垂眸,放开拽着谢凌晨的手。 咬牙切齿道:“谢凌西,死的好!” 第 174章谢凌晨泪流满面 皇帝斜坐在榻上,一双漆黑的眸子落在地上… 地上跪着两人,两个抖成鹌鹑的人。 赫然就是文王和文王妃。 皇帝深深吸一口气,“朕…当初就不应该把你交给曹氏养。 可是,不交给她!朕又怕你活不到成年。” “啊?”谢凌晨抬起头,眼里泪花闪动,“父皇。” 不到片刻。 泪流满面。 这泪花、泪流满面不知有几分真假,皇家无亲情,人人都是台上的戏子。 皇帝年少时忍辱负重,没少哭。 那眼泪中也没有几分真心,都是戏! 比那唱四郎探母的戏子,还情真意切。 皇帝压根不信,不信谢凌晨的眼泪。 谢凌晨酝酿着情绪,哭给瞎子看!自己险些哭抽过去。 皇帝看向奏折堆,奏折堆后面的人,咧着嘴跟他媳妇傻笑呢! 两个人一起哈哈哈! 这傻子,皇帝的眸中染上笑意。 ——还好身边还有一个真心的。 柳家一向待人真诚,有柳家血脉的孩子,很好! 谢凌晨身下的青石板都湿了。 青石板也没想到在室内,还能赶上大雨瓢泼。 谢凌晨哭的脑袋一抽一抽的疼。 就听他老爹说,“周氏,你会打马吊吗?” 周氏抹着眼泪抬起头,从袖子里掏出一封信。“父皇…” “我会。”打马吊,周氏很会的。 毕竟在文王府没有争宠这一说!平静的日子里,妻妾们都能开一桌。 后来为了巴结柳眠眠,文王妃周氏生生练出了一双火眼金睛。 不管柳眠眠胡什么,她总能猜个十有八九。 “嗯,你起来吧!”皇帝坐直身子,“不用管老二,让他哭吧!” “哎!哎?谢父皇恩典。”周氏从地上爬起来。 不用管老二? 谢凌晨骑虎难下,他哭不动了。 抽噎着停止哭声,谢凌晨往皇帝身边爬了爬。“父皇,谢娇的夫婿沈状元引诱儿臣。” 死道友不死贫道。 谢凌晨对感情,也不是什么忠诚之人,哭完以后,便把沈祁卖了一个干净。 “噗…”活了六十来年的老皇帝,被他儿子整喷了。 一口茶水一点没浪费,全喷在谢凌晨脸上了。 谢凌渊嘻嘻哈哈,谢凌晨茶如雨下。 同是皇子,不平等的待遇,让谢凌晨心里,疼痛难忍。 想造反。 也就是想想。 一没银子,二没兵。 谢凌晨举起手道:“父皇,儿臣对天起誓。儿臣对沈状元没有丝毫非分之想。 这是沈状元写给儿臣的信,约儿臣去踏雪寻梅。” 皇帝把信件放在半米开外,眯起眼睛。 “这不是沈祁的字。德胜,去内阁大库把沈祁当年的试卷拿来。” 谢凌晨心寒了,父慈子孝一点没有!皇帝怀疑他造假,都不曾怀疑沈祁? “父皇,沈祁右手受伤了。” “你挺了解他啊?”皇帝想到沈祁的长相,眉清目秀的。 殿试的时候他还感叹,这一届的状元、榜眼、探花,只有榜眼年龄偏大一些。 寒门状元沈祁长的尤为的好。皇帝冷哼一声,“若你坐上皇位,恐怕沈祁得官至首辅。” 谢凌晨擦擦头上的茶水,“父皇,儿臣不会。” “不会?你对皇位有想法?” 谢凌晨抬起头,没想法?他自己都不信,是人谁不想当皇帝? 万万人之上啊! 皇帝眯着眼,“老二,也想要那个位置。” “儿臣,没…想法!”谢凌渊晨“砰”的一声,一头磕在地上。“儿臣早晨起不来。” “二哥,我也起不来!”谢凌渊从奏折中抬起头。 谢凌晨一愣儿,谢凌渊在给他解围? 不敢抬头,紧忙回道:“听说过,太子殿下脚力好,跑得快。” 意思是——他脚力不好,跑不快!追不上太子,不敢有非分之想。 不过一刻钟。 德胜公公手里端着一个楠木的盒子,回到了内殿。 “皇上,奴才把沈状元的试卷拿来了。” 皇帝摆摆手,德胜公公打开楠木盒子,里面是前三甲的试卷。 沈祁的字迹工整,颇有风骨。“沈大人的字?是练的柳家大爷的帖子?” 德胜公公指着一个字,“皇上,您看这铁画银钩像不像柳家大爷的字。” 像,怎么不会像呢! 上一世。 沈祁也是练过柳家字帖的,字里行间难免有柳家人的痕迹。 皇帝拿着沈祁的试卷同柳泽恩的试卷对比。 果然,字迹有些相似。 “柳大爷的字帖,一张千两。这沈大人家世不错啊!”德胜公公,貌似不经意道。 沈祁家什么条件,这屋里的几个主子,都一清二楚。 最清楚的,莫过于给谢娇办婚礼嫁妆的周氏。 周氏低声道:“沈家,全家凑不出来一千两,买不起一张字帖。 何况柳大家的字,千金难求。” 一手好字,可不是一朝一夕能练成的。 “这沈祁的解题,颇有一些你父亲的风格。”皇帝转过头,对着柳眠眠道。 能没有吗? 上一世的沈祁的学问就是柳尚书指点的。 层层分析,句句提点。 柳尚书是谁啊?那是皇帝肚子里的蛔虫啊! 十句话有八句话,能说到点子上的人啊! 心腹大臣。 这一世,沈祁只要跟上一世写的一模一样,二样不差。 便可! 皇帝只觉得有一丝丝怪异—— 丝毫没有怀疑柳尚书泄露考题,因为柳尚书不是准考官。 因为…他经常口吐芬芳的骂沈祁。 还有翰林院学士张栋,两人组团骂。 皇上扔了沈祁的试卷,“人品不行!”能看上谢娇,人品不行。 “他的试卷,不必收录了。” “是。”德胜公公直接捡起地上的试卷,揉碎揣在了袖子里。 “父皇,皇兄…罪人谢凌西同儿臣提起过,这沈祁有些邪门。” “邪门?呵…放在你府上就不邪门了?滚出去…” “是,儿臣告退。”谢凌晨起身,溜的比风都快。 “爹爹,沈祁的手是受伤了,是我让人干的。”柳眠眠赔笑道。 啥? “你爹知道吗?”皇帝心里震惊,面上云淡风轻。 “不知道。”柳眠眠摇摇头,“我没告诉他。” 皇帝眯着眼睛,上下打量着柳眠眠。 柳眠眠仰起头,笑眯眯的看着皇帝。 皇帝点点头,“好,以后这就是咱们父女俩的秘密。” “本宫,不算人吗?”皇后幽幽道。 第175 章 委屈周氏了 “八万!” 谢凌渊从奏折堆里,伸长了脖子。 脖子伸出二里地,像极了许愿池里的王八。 “小兔崽子,你别看朕的牌。”皇帝一声厉喝。 “就八万没用,你留着下崽吗?留着…”谢凌渊一手拿毛笔,一手奏折。 一滴墨水,滴在了奏折上。是参工部尚书公输长生,不在京城,玩忽职守的奏折。 一位姓白的官员写的。 谢凌渊把奏折往旁边一扔,“哎呦!脏了,留中不发。” 皇帝哼一声,“你好好干活!再偷看朕的牌,弄死你!” 谢凌渊嘟嘟囔囔道:“老头你快来,弄死我!你不弄死我,你跟我姓。” 德胜公公嘴角压都压不住。 父子俩一个姓。 嘿! “……”文王妃周氏,脑中炸出一道雷。 火花带闪电的那种。 原来——私底下父皇同太子,是这样相处的? 一点不像天家的父子。 比百姓家的父子,还亲昵。 这样?谁还有机会,谁还能有机会… 皇位,遥不可及! 毫无希望! 除非谢凌渊死了,周氏的目光不自觉的看向柳眠眠的肚子。 恐怕谢凌渊身死也不行,还有太子妃肚子里的那个。 可是谁敢弄死他们二人? 谁能承受的住,皇帝的一怒? 在周氏愣神儿的时候— 皇帝冷着脸,甩出一张八万。 那张——谢凌渊让打的八万。 周氏看着自己手中的七九万… 夹八万的牌,不知道要不要胡? 皇帝点炮,她能胡吗? “胡!文王妃你胡了,夹八万!” 文王妃回头,生无可恋道:“海棠,我谢谢你啊!” “不客气,文王妃!这是奴婢该做的。”海棠笑的很真诚。 “臣妾,也胡了!皇上一炮两响。”皇后推开自己的牌。 果然也是夹八万。 好嘛!皇帝叹一口气,“姑娘,你胡吗?” 柳眠眠摇摇头,推开自己的牌。“爹爹,我胡三条,夹三条。” “给钱吧!”皇后伸出白白嫩嫩保养得当的手。 皇帝回头,“德胜,给钱。” 德胜公公笑眯眯的打开荷包,从里面数了十五颗金瓜子。 “莫雨,皇后娘娘的金瓜子,收好。” 又数了十五颗,“海棠姑娘,这是文王妃的金瓜子。” “哎!谢公公。”海棠拿过金瓜子,小心翼翼放进周氏的钱匣子里。 哈喇子流一地。“金子就是比铜钱耐看。” 皇帝一次给出三十颗金瓜子啊!心都碎了… “算错了!一炮双响要翻倍的。”皇后托着腮看着老皇帝。“皇上还差臣妾,五个金瓜子。” 呵呵! 给… 德胜公公又数出十颗金瓜子。 皇帝回头道:“小兔崽子,你给朕闭嘴!别让朕动用家法。” “家法是什么?是抹脖子吗?”谢凌渊欠欠的问道。 “来人,把太子殿下请出去。” 谢凌渊双手合十,求求!“爹,你是全天下最好的爹,儿子肯定不说话了。” 皇帝高傲的冷哼一声,眼里皆是笑意。 德胜公公垂目,“奴才给皇上挡着,不让太子殿下看。” 说着话,就站在了皇帝身后,一副牌挡的严严实实。 之后,三家赢,一家输。 周氏的钱匣子,空空如也。 托马吊的福气,周氏被留膳了,在皇后宫中! “天气渐冷,小郡王是不是要回来了?” “回母后的话,是的!再过几日就到家了。 多谢母后挂念。”周氏有些受宠若惊,没想到皇后还能记得她儿子谢池。 “明日,我同你父皇去行宫,迎太后娘娘回宫。 周氏也一同去吧!” “是。”周氏虽然名义是太后的孙媳妇。 但是毫无感情,不明白为何皇后会让她去。 又听皇后道:“太后久居宫中,难免寂寞。膝下有几个孩子逗趣,总是好的。 你们府上…” 周氏听懂了,皇后要抬举她。 “谢母后恩典,母后大恩大德…周家没齿难忘。”周氏一激动,跪了。 “快起来吧!正用膳呢!别动不动就跪,本宫喜欢识时务的人。” 识时务? 周氏可识时务了。 “让谢凌晨去沛县,看看谢娇和沈祁要做什么?”皇帝还没有忘记,那谢娇的身份。 一个赝品,她亲生父亲可能是北国的奸细。 放长线,钓大鱼!是皇帝最爱做的事情。 “朕要知道谢娇和沈祁的一举一动。 他们后面的人,是谁?” 周氏心下微微颤抖,不确定的问。“父皇,信得过谢凌晨?” 周氏都信不过他! 皇帝放下手中的筷子,“做的好,他就是文王!做不好,他就是死亡。 他作为一个父亲,总不能让自己的子女蒙羞!朕不只有他一个儿子。 他的孩子却只有他一个父亲。 京中世家大族都绕着文王府走,以后谢池和他弟弟妹妹的婚配怎么办? 让他这个当爹的,好好想想。” “是,儿媳遵命。”周氏这回,哭的真心实意。 皇帝叹口气,“也难为你了,朕也不知道老二是这样的。” 周氏点点头,又摇摇头。“儿媳,能成为皇家人衣食无忧,已是极好的了。” 什么夫唱妇随、举案齐眉、恩恩爱爱。周氏已经想开了,不在意了! “二嫂,谢池年纪小,在白马书院可还适应?” “谢太子妃娘娘关怀,池儿他适应的很好。” 谢池一天比一天大,半大的孩子什么不懂? 后院的是人,又不是一棵草,一棵树。 怎么可能关的住。 谢池五六岁的时候,问后院的哥哥们是谁? 周氏就把谢池送回了她的娘家,一年也只回府里几趟。 谢池回来的时候,周氏就把谢凌晨和他的“宝贝们”请到庄子上去。 可谓是,煞费苦心! “冬季求学艰难,我大哥如今在家。家中子侄都是由他在教导。 二嫂要是舍得,可以把谢池送过去!” 舍得? 这有什么舍不得的。 柳泽楷可是可遇不可求的好先生啊! “扑腾”一声,周氏又跪了。 第176 章 和谐的文王府 天光大亮,周氏还未睡。 烛火在莲花烛台中燃了一夜,周氏坐在榻上整整的看了一夜。 年近三十。 独守空房,她已然习惯。可,这般煎熬还是第一次。 “文王,还未回来吗?” “回…回王妃!还没。” 周氏枯坐一夜,终于想明白一个问题,舍不到孩子套不到狼。 谢凌晨是皇帝舍得的孩子,还是一个有味道的孩子。 还有一种可能,就是北国使者要来了,皇帝看谢凌晨闹心,让谢凌晨回避。 通通回避,回避的越远越好。 这一点,不谋而合啊!如今周氏看谢凌晨也很是闹心啊! 她儿子要回来了,谢凌晨最好回避。 老公公和儿媳妇也算是一拍即合了。 谢娇和沈祁能有什么问题?周氏不知道。 也不想知道,皇家的事情,知道的越多死的越快。 监视吗? 只需要眼睛就可以了,谢凌晨又不是瞎了,周氏认为他完全可以胜任。 “让南风馆的掌柜的过来一趟。” “是。” 小丫头刚要走,周氏揉揉肚子,改口道:“等等,卯时之后再去。 外面是什么声音?” 一夜未睡,周氏的脸色并不好看。 小丫头支支吾吾道:“王妃,是侧妃和姨娘们来请安了。” 不是初一十五的,今个怎么都来了?“让她们进来吧!” 文王府的妻妾都是姐妹。 争宠?不存在的。 “王妃娘娘,万福金安。”四位侍妾一位侧妃行礼。 “嗯,相约一起来的?可是有事?”周氏揉揉额角,一夜未睡脑壳子生疼。 “妾给王妃揉揉。”一位侍妾欠身行礼。 净了手,仔细擦干手上的水渍。一双嫩葱般的手放在周氏头上揉捏。 “摆饭吧!我等伺候王妃用膳。”侧妃吩咐道。 “今个太阳从西边出来了,不成?几位妹妹这大清早的,上我这讨赏钱来了?” 侧妃摇摇头,“伺候主母,本就是我们份内的事。 哪里敢讨赏钱。” 周氏失笑,“就你会说,你会说话就多说一些!也能让我心情舒畅一些。” “听闻昨日王妃同文王吵架了?可是有要紧的事?”侧妃小心翼翼的问。 心里七上八下,战战兢兢。 不怪侧妃害怕,上一次周氏同谢凌晨吵架,没过几日姚侧妃就从高台下摔落一尸两命。 谢凌晨以为自己隐藏的很好。 其实…后院的女人们,人人都心知肚明。 她们从未怀疑过周氏,患难姐妹,不会自相残杀。 真相只有一个。 谢凌晨想娶贵女,要腾出一个侧妃的位置。 姚妹妹的爹爹死的早,孤儿寡母的靠着她二叔过日子。 姚大人在她死前的几个月,因病告老还乡了。 无娘家助力的姚侧妃为求自保,求了周氏。 周氏安排她侍寝。 姚侧妃算好日子,忍着恶心,灌醉谢凌晨。总算是功夫不负有心人,有孕了! 没成想,还是被谢凌晨牺牲了! 一尸两命。 这回要死的是谁?五人一点不想死。 想到谢凌晨,周氏忍不住叹息。“也算是要紧的事吧!王爷想去沛县,让我拿三万两白银。” “就这事?”不是什么死人的事?“那…王妃和王爷进宫又是为何?” 进宫为何? 周氏想了一宿,猜不透皇帝的心思。 看似打马吊,言语中又有敲打。 一个巴掌一个甜枣。 皇帝是真想用谢凌晨还是想一网打尽?周氏想了一个晚上,一点头绪都没有。 “太子妃想打马吊,本宫陪着太子妃打马吊去了。” 众人放下心来,周氏隔三差五的就去太子府打马吊。 这五个人是知道的。 长舒一口气,“王妃可是赢了?”这一问,纯属凑趣。 “输了,也算赢了吧!”想到那一盒子的金瓜子,周氏很是肉疼。 “太后娘娘要回宫了,我想着把湘儿、鸿儿和池儿一同送进宫。 在太后娘娘身边尽尽孝,养个一两年,也能有一个好前程。” “养在太后身边?”侧妃和一个侍妾惊呼出声。 谢湘是侧妃的女儿,谢鸿是侍妾的儿子。 “谢王妃恩典。”五人一同跪地。 文王府孩子少,这俩孩子又来之不易! 本是六人共同养大的,姚侧妃疫了,只剩五个人。 周氏摆摆手,示意大家起来。 叹息道:“池儿那孩子年纪小,报喜不报忧。 有那样一个父王,在书院里指不定要受人白眼。” 谢湘能养在宫中,让侧妃喜极而泣。 擦擦眼泪。“王妃…小郡王再怎么样也是皇室之人,天家血脉。 书院的学生巴结还来不及,怎会嘲笑呢? 王妃,放宽心。” 周氏摇摇头,“只是不敢当面言论罢了,背地里不知道怎么嘲笑他呢!” 想到儿子,周氏的心犹如被塞进一颗冰糖葫芦,甜蜜又酸涩。 恐他受伤,恐他同他父王相似。 恐他同西郡王的儿女一样,被贬为庶人食不果腹,衣不蔽体。 无遮风避雨之处。 恐谢凌晨犯浑,找死! 众人想到西郡王府,都心有余悸。 侧妃在脖子上比划一下,“王妃,咱们送王爷走吧!” 四人齐齐点头。 弄死,省心! 弄死,保平安! 弄死,大家都幸福。 周氏眼神一亮,随即迟迟没有动静。 良久之后。 才缓缓开口,“世间没有不透风的墙,王爷毕竟是皇子,如今皇上还在。” 众人听懂了,皇上不在就可以送王爷走了。 “是,妾们不谨慎了。”众人齐齐点头。 不是! 周氏真不是这个意思。 “那个!”解释是苍白的,算了! “王爷,明日就去沛县了。”把杀心放一放吧! 明日就走了? 侧妃扬起笑脸,“是,妾拿五千两银子,给王爷路上花销用。” “妾有两千两。” “妾有一千两。” “妾也能拿出一千两。” “妾,手紧。能拿出五百两。” “妾,也能拿出五百两。” 这也是下血本了!侧妃一个月的月例十五两银子,侍妾十两银子。 这五人为了送走谢凌晨,也是倾尽全力,把棺材本都掏出来了。 “你们有心了。”周氏擦擦眼角的泪水。 文王府,太和谐了。 “一起用早膳吧!都坐吧!” 第177 章 谢旭 用过早膳,南风馆龟公亲自上门了。 “文王妃,听说文王妃找小人。”南风馆的老板点头哈腰。 美滋滋啊!有生意… “小人楼里新来了几个孩子,都很不错!王妃可要看看。” 周氏想说大可不必。 南风楼龟公招招手,五个十几岁的少年低垂着头,被带了进来。 “这几个年纪小,都是可造之材,王爷喜欢什么样子的,玉树临风的? 博学多才的? 还是有些野性的?” 这是什么虎狼之词! 周氏冷了脸。“滚…” 看周氏生气,南风馆龟公赶忙打自己一巴掌。 “是是是!小人口误,口误,小人瞎说的。” 五人中,有一少年突然冲出来,抱住周氏的腿,“皇婶…救我。” 周氏被扑的一个踉跄。 “登徒子,松开。”丫鬟婆子赶忙上前,“松手!我们王妃是你能抱的吗?” “婶婶,救我!”少年抬起头,脸上还带着淤青。 “谢…谢…谢旭?怎么是你?”是谢凌西同曹氏的长子。 谢旭是谁?南风馆龟公不知道。 天家郡王,他们这种生活在阴暗里的人,怎么会见过呢? 他不知道谢旭是谁,只觉得这少年长得好,身上有一股清贵之气。 没准,文王妃能喜欢。 故而带过来试试。 哪曾想! 扑通一声,跪倒在地。“王妃,小人不知这是您家亲戚,请王妃恕罪。” 亲戚吗? 周氏可不敢认。“来人,把他拉开。” 谢旭被众人拉开,少年眼眶通红,跪倒在地,双手扒着地上的青石板。 “皇婶!请皇婶救救侄子。” 救? 不敢啊! 周氏厉声道:“他如何会在南风馆的,从实招来。你可知道他是谁?” 龟公跪倒在地,“回王妃,小人不知道!青竹是被他娘卖进来的。 我们掌柜的看他年纪大,本不想要的。 她娘说家里弟弟妹妹多,没米下锅了。 求我们收留,我们掌柜的也是心善之人,没法才收留他的。” 谢旭趴在地上,呜呜痛哭,“我根本不是自愿的,是她们给我下了药。 婶子,她们把诵儿也卖了。婶婶不愿意救我,我不强求…求婶子救救诵儿把! 她什么都没做,我们兄妹从不曾害人。” 周氏想说,你爹谢凌西就不是好人,还想让谢凌晨弄死我! 你娘曹氏也不是好人。 可是话到嘴边变成了,“谢诵被卖到哪里了?你们是被谁卖的。” “诵儿被卖到花楼里了,被父王的侍妾夏雪和夏梅一同卖的。 她二人骗我们,骗我们…”谢旭咬着唇,眼眶通红。 啥玩意? 被两个侍妾卖了? 曹皇后赐下的人,卖了曹皇后的孙子孙女。 天理循环,报应不爽啊! 周氏感叹一声,“都说龙生龙凤生凤,老鼠得孩子会打洞。 你爹心狠手辣,你娘心思恶毒。怎么生出你们两个蠢货的?” 能被家里的侍妾卖了?该说什么? 说活该! 还是可怜。 “龟公,你可知这人是谁?”周氏喝一口水压压惊。 南风馆的龟公,知道了! 哆哆嗦嗦道:“是谢庶人的嫡子?!”后来一想曹王妃死前已经不是王妃了。 这嫡子也不算嫡子了。“是谢罪人的庶子。” 这花银子买个烫手山芋,接客吧?万一哪一日皇上想起这个孙子呢! 一问,在南风馆呢!叫青竹。 这——这——简直是在皇家血脉上拉屎。 帝王一怒,伏尸百万。他们南风馆可不敢要这烫手山芋。 “王妃,既然王妃同青竹有些渊源,小人做主把青竹献给王爷。” 这龟公也是聪明人,只说青竹,不说谢旭。 烫手山芋,直接递给了周氏。 周氏眼神一暗,她也不想要啊!她要这玩意做什么?给自己招惹祸端吗? “你走吧!”赶紧滚。 “哎,谢王妃!”龟公带着另外四人,跑得比鬼都快。 周氏很头疼,“谢旭,你走吧!管家,给谢少爷拿五十两银子。” 谢旭眼神暗淡,自嘲的一笑,“谢文王妃。” “你别怪我!”周氏叹息一声。 谢旭从地上爬起,伸手接过管家手里的五十两银子。 转身给周氏鞠了一躬,“谢,文王妃。” 如今谢旭的身份也不适合走正门了,他问了扫地的小厮,从侧门走了出去。 看着谢旭的背影,周氏心情低落。“梦园那帮人,让他们过来吧!” 不到一刻钟。 梦园里的十余人都被带到院子里。 各有特色。 周氏甚至叫不上他们的名字,阴柔之气扑面。 周氏感觉自己的头,又痛了!不由得考虑起来,弄死谢凌晨吧! 一了百了,省心!她怕啊!怕自己的池儿,也落到南风馆。 “参见王妃!”众人侧身行礼。 王妃一抖,居然比她这个女人还女人。 真是… “起来吧!”周氏转过头,辣眼睛。 “谢王妃娘娘。”众人起身。 周氏本来想把他们卖回南风馆。 可是… 看见谢旭—— 以己度人,想到她的谢池,文王妃又心软了。 “你们当初是怎么到南风馆的?” 众人不敢抬头,不知道文王妃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一个年岁稍长的男子,低低出声。声音如同清泉,“回王妃,小人会唱曲。” 这声音怪好听的! 周氏免不了一愣儿,“唱一段儿,让本王妃听听!” 男子一身淡粉色长衫,手拿白色折扇。声音时而如山泉般清冽,而是如同清风般浅唱低吟。 男子唱完,一抱拳,“小人晚霞,献丑了。” 晚霞?一个男子叫晚霞? “小人,小人会弹琴!弹古筝还会吹箫。”身着青衫的男子低声道。 吹箫? 有人会作画的,有人按摩的会推拿的。 有人会说书,多才多艺。 晚霞看出了王妃的疑惑。 低声解释道:“王妃可知道江南瘦马?是从小培养的女子。 我们大多人亦是,从小培养的。 小人也不知怎么入的南风馆。 记事便在江南的南风馆里了,想来是被抛弃卖到那的。” “王妃,小人不是!小人还记得家中的爹娘,元宵节时,小人在街上同爹娘走散了。” “王妃,小人家里是杀猪肉的,家门前有一条长长竹桥。” “王妃,小人是被后娘卖到南风馆的。” 哎!周氏一听,都是苦命人。 突然有点同情,是怎么回事? 用海棠的话说——忒可怜了!可怜之人必有可怜之处啊! “王爷,要放你们离开,你们可愿意。”放了吧! 别卖银子了! 毕竟是人命! 周氏叹口气,当日行一善,给自己儿子积福了。 第178 章 像兄弟一样 “放…我们出去?” “不…不可能!不可能!奴家是王爷的小心肝宝贝,王爷不会那么对我的。” “对,对,奴家不要出去。” “奴家也不要!也不要!” 晚霞低笑一声,“谢王妃王爷恩典,只是我等不会谋生。 出府又能去哪里呢?” 爱去哪去哪! 周氏摊牌了,“你们吃穿用度,笔墨纸砚,丝竹乐器都要花银子。文王府养不起你们了…” 有几人,指甲上还用凤仙花染了色。 粉粉嫩嫩的。 还有几个天天挑食,挑事。 生气。 好废银子。 “本王妃今日心情好,赶紧收拾收拾即刻走人。文王府的东西,一样不许带。” 抠搜。 周氏昨日输了一匣子的金瓜子。 “王妃,不要赶走奴家。” “奴家,也不要走!”开玩笑,他们一没钱财二没收益。 出府做什么?等着饿死吗? 可王妃,态度强硬。 皇权在上。 晚霞一拱手,“谢王妃娘娘大恩大德。” “谢王妃娘娘,小人要回家找爹娘。” “小人,也要回去找爹娘。” 走了一半,撵走一半。 梦园空了出来。 过了午时,宫里传出消息,皇帝和皇后起驾去行宫了。 没叫文王妃周氏, 说好的呢?昨天说好的带她呢? 带周氏,一同去行宫接太后娘娘呢? 周氏叹口气,敢怒不敢言。被两个加起来一百多岁的老人骗了!!! 只有周氏受伤的世界达成了。 “拿上本王妃的钱匣子,咱们去太子府,打马吊!” 丫鬟低声提醒道:“王妃,你钱匣子里,没有金子了。” “无事,太子妃府上打五文钱的。” 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周氏毕竟是王妃,五文钱不在话下。 小丫头提着裙摆,匆匆来报。“王妃,王爷回来了,马车刚到门口,脸色很是不好。” 周氏觉得——这谢凌晨也是心大,被曹氏养废废了。 昨日在宫中刚被他皇帝老爹吓哭,出宫就约了梨花先生直奔庄子。 听戏! 自愈能力就是快。 周氏听见谢凌晨回来便迎了出去。拿着清晨几位姐妹筹集的银票。 她自己勒紧裤腰带又添了五千两。 割肉都没有这么疼! 五千两啊!在周氏的心里够买谢凌晨的命了。 “王爷回来了?辛苦了…臣妾已经把盘缠给王爷准备好了,王爷即刻出京吧!” 周氏态度温柔,好似贤妻良母。 一时,竟然让谢凌晨不大适应。“周氏,你再说什么胡话?本王无诏不得离京。 你急匆匆的叫本王回来所为何事?” 周氏扯开谢凌晨的外衣,把银票塞了进去。“父皇和母后准了,你出京吧!” 回头吩咐道:“管家,给王爷备车。” “你们几个,去把王爷平日里用惯的东西都收拾好。” “你们几个,去给王爷准备好路上的吃食。” “你们几个,通知府上的护卫,护送王爷出门。” 周氏语速极快,颇为焦急。 谢凌晨心惊了,“周氏,你不会有事瞒着本王吧?” 这架势,好像送瘟神! 谢凌晨抱着抱膀子,有些无赖道:“你说清楚,怎么回事?要不然本王不去!” 周氏眸光一转,“王爷,父皇让你去盯着谢娇夫妻。” “盯着谢娇那个蠢货做什么?”谢凌晨“嗤”一声。 周氏会同谢凌晨说吗? 压根不会啊! 这文王府里,只有谢凌晨是她的外人。 周氏垂目,谎话张口就来。“谢娇给八皇婶写信要回京,八皇婶不同意。 听说谢娇在沛县跟沈家人闹得不可开交。 父皇让您去盯着点,别让她失了皇家颜面。” “不是沈祁的事?”谢凌晨面露狐疑。 “王爷说笑呢?一个状元能有什么事!”周氏拍拍谢凌晨的肩膀,像兄弟一样。“王爷不是说,沈祁邪门吗? 正好去看看,他怎么个邪门法。” 周氏挑眉。 谢凌晨觉得今日的周氏格外顺眼。“行,本王早去早回,回来陪你过年。” 大可不必。 “一切以王爷为主,这京中也不平安。西郡王刚没,王爷还是出去躲一躲的好。” 好不好—— 能不能,出京都被周氏说全了! 周氏从袖中拿出那封竹韵生香的信,塞在谢凌晨怀里。 “王爷,快些去吧!再晚天气渐冷,不好上路了。” 谢凌晨越过周氏,往正院走去。“本王,明日一早再走!哪有午时赶路的?传午膳… 午膳还未用呢!” 周氏差点口吐芬,又赔一顿午膳。 面上带着得体温婉的笑容,“王爷要吃什么?臣妾这就让人去做。” 谢凌晨回过头,正好看见周氏不耐烦的眼神,“周氏,你不会想毒死本王吧!” 真想—— 周氏都要下意识的点头了。嘴上道:“王爷,莫要瞎说!” 皇帝爹救你狗命。 周氏接着忽悠,“咱们少年夫妻,也算相敬如宾。没有夫妻情意,也有亲情在。 王爷就这般看待我吗? 臣妾真是百口莫辩。” 谢凌晨摸摸鼻翼。“哎!本王就随便一说!你放心,本王不会学谢凌西。 不会做对谢池不利的事。” 谢凌晨某种意义上,还是在意这个儿子的。 传宗接代。 周氏语气中有几分咬牙切齿,“王爷,有你是我同池儿的福分。” 嗯。 谢凌晨很是满意,周氏作为一个正妻,很好! 不善妒,识大体。 “嗯!梦园的那几人,处理了吗?” “都处理了,请王爷放心。”哭着走,笑着走,反正都走了。 谢凌晨伸出手,手心朝上。 要银子。 周氏看天看地,心里想骂人。“今日,臣妾看见谢旭了。” 谢凌晨皱眉,“什么?他来咱们府上了?撵走,告诉门房不许放他进来。” “谢旭被卖到南风馆了,谢诵也被卖了。曹氏的一双儿女都被夏雪和夏梅卖了。” 夏雪,夏梅?谢凌晨根本不记得这两个人物。 “挺好。”谢凌晨笑了。 第179 章 谢凌晨出门 次日的清晨。 天空中刚升起一抹暖色,太子谢凌渊还没有疾驰在上朝的路上。 三辆马车,已经等在了文王府门口。 周氏带着侧妃和侍妾站在文王的房门口,夹道欢迎…不是!热烈欢送。 “王爷,天色不早了!早些上路吧!不不…早些出门吧!”侧妃垂下头,压制住嘴角的笑意。 “王爷,妾伺候你洗漱。” 众人七手八脚,齐心协力。洗脸的洗脸,擦手的擦手。 穿衣服的穿衣服,梳头的梳头。 戴金冠的戴金冠。 不过一刻钟,谢凌晨已经坐在了饭桌前。 一名侍妾拿着勺子,一名侍妾拿着筷子。 谢凌晨的碗里,被堆的满满登登。 “王爷,你快吃啊!”侧妃拿着勺子,恨不得亲手给谢凌晨喂到嗓子眼里去。 赶紧的。 马车已经在门口了。 一个侍妾抱着谢凌晨的被褥枕头就出了门,不假他人之手。 太急切了。 “你抱着本王的被子去哪?” “啊?”被抓包的侍妾一愣儿,讪讪的笑道:“妾担心王爷在外面住不惯。 王爷带上用惯的东西,在外面也能住的舒坦点。” “对对对…”众人齐齐点头。 “哼…你们不会盼着本王走吧?”谢凌晨放下筷子,冷哼一声。 众人点头,嘴上却说道:“王爷莫要胡说,我们姐妹就是怕王爷在外面住不好。 这是关心王爷。” “王爷在外面缺什么,少什么就给家里来信,我们几个让人给王爷送去。” 节衣缩食也得送,只求别回来。 “嗯…算你们几人有良心,不枉本王疼你们一场。” 众人要吐了,疼?什么时候疼了? 一顿早膳用完。 “王爷,别忘记臣妾叮嘱你的话!”周氏压制住嘴角的笑意。 “知道了,放心吧!”谢凌晨眼神一暗。 文王府的门口。 “王爷,路上花销不用担心,一定要玩的尽兴,不用早去早回。” “王爷,夏季的衣物!臣妾给您放在最后面的马车上了。” “王爷,一路顺风。” “王爷,早…早些走吧!”嘿嘿。 两个孩子被领了出来,谢湘和谢鸿。 侧妃握住谢湘的手,“湘儿,快同你爹爹告别。” 谢湘同她爹不怎么熟络,便怯生生的行礼。“湘儿愿爹爹健健康康。” 谢凌晨回过头,看着自己的唯一的女儿,眼角突然些湿润。 看见谢凌晨眼角的泪光,侧妃心里咯噔一下——这杀千刀的,不会舍不得走了吧? 还好。 谢凌晨只是蹲下身子,伸手揉揉女儿的鬓角。 谢湘刚想躲开,又硬生生的挺住了,扬起了笑脸。 谢凌晨看向谢湘的眼神,有几分怀念。“等爹爹回来,给湘儿请封郡主。” “谢…爹爹。”谢湘真心实意的笑了。 府里的人叫她小郡主,可她不是真的小郡主,没有封号没有封地。 她人小,却懂。 “鸿儿过来。”谢凌晨招招手,看着谢鸿小心翼翼的走向自己。 谢凌晨把谢鸿也抱进了怀里。“鸿儿,听你大哥哥的话!” “是…鸿儿听话。”谢鸿不过三四岁,只会学话。 谢凌晨说啥他说啥。 “行了!本王走了。”谢凌晨挥挥手,抬脚登上了马车。 “恭送王爷,王爷一路平安,玩的尽兴啊!”众人喜笑颜开,侧身行礼。 比除夕守岁之夜还欢愉。 要不是月份不对,众人想挂上红灯笼庆祝庆祝。 这个月份委实不好,曹氏和谢凌西先后去世。 大皇子一党烟消云散。 一年多前曹氏还趾高气扬,一副准太子妃的模样。 如今尸体都被野狗分食,孩子都流落南风馆了。 真是… 一阵风吹过,周氏裹紧身上的披风。 “回去吧!管家去天香楼定两桌席面,要最贵的!” “嬷嬷,再去太子府给太子妃下个帖子。” “快走快走,关大门!”侧妃招呼乳娘抱起两个孩子。 热热闹闹进了门。 谢凌晨的马车,一路疾驰而行。 三辆马车,得得得—— 谢凌晨撩开帘子,正巧看见天上金光一闪。 车夫嘟囔一句,“大白天的放焰火?真是钱多烧的慌。” “在天香楼停一下,本王有些饿了!买几样小菜。” “王爷,还不到卯时,天香还未开门啊!”车夫略有无奈,心里寻思这王爷是饭桶吗?不是刚用完早膳吗? 再说!也不顺路啊! 车夫看着城门,马缰绳一拽,马车转变了方向。 谁让人家是王爷呢! 没成想—— 想不到——— 天香楼真开着。“王爷,运气真好啊!” 谢凌晨挑开帘子,“运气是不错,你问问掌柜的,有没有水晶肘子。” 车夫跳下马车,进了天香楼的大门。 不多时,迎宾的小二从里面出来。“王爷,肘子还在锅上,还要两刻钟才能好。 请王爷去店里等。 今日大厨做了酱肉包子,刚出锅,肉汁鲜嫩,请王爷进店尝一尝。” “好吃吗?都有什么馅料的?” 酱肉包子?还有什么馅料酱肉的呗!车夫怀疑自己家王爷脑子不好使。 “有小葱酱肉的,还有豆腐酱肉的。” 豆腐酱肉的?这是什么品种?车夫都没听说过。 “好。”谢凌晨下了马车,脚步急切进了天香楼。 “王爷真没吃饱啊?”车夫自言自语。 天字一号房。 晨曦笼罩下,茶香袅袅。 “文王殿下,请。”一双素手推过去一杯茶。 谢凌晨一屁股坐下,牛饮而尽。“好茶。” “文王殿下,这可是千金难买的金山时雨,你这么喝,可就太没意思了。” 一双素手,又递过去一杯。 文王蹙眉,拿起茶杯默默品尝起来。“今日找我来,只为喝茶?” 我… 态度恭敬,不敢自称本王。 对面的人很满意,从怀里掏出金丝楠木的木盒。 木盒打开里面放着一只天青色的玉佛,玉质不算极好。它的价值甚至没有金丝楠木的盒子高。 “你…在哪里找到的?” “别问了,知道的越多越想哭。” “……” 素手举起手中茶杯,“恭贺文王殿下,大仇得报。” 文王举起手中的茶杯,不情不愿,一饮而尽。 “你什么时候,知道的?” 对面的人儿摇摇头,“我不知道啊! 只是觉得奇怪,曹皇后寄予厚望的嫡长子,皇帝的嫡长子。 如同色中饿鬼,来者不拒,这合理吗?” 谢凌晨伸手拿起茶壶,自己倒了一杯茶,一饮而尽。嘴角翘起,“礼尚往来,罢了!” “很费力气吧?毕竟要躲开曹皇后可不容易。文王殿下,有勇有谋又纯孝。” 有勇有谋?谢凌晨感觉受到了嘲讽。 “不抵太子妃娘娘,心细如发,步步为营啊!” 第180 章 被扒光 谢凌晨的母妃死了,死的时候已经有近三个月的身孕了。 只等着坐稳胎之后,皇帝从行宫回来,跟皇上汇报这个喜讯。 到时候,可一跃为妃。 丽贵人,却突然暴毙了。 哪里是暴毙,六岁的谢凌晨看的明白,他母妃是被皇后灌药害死的。 当时他正躲在柜子里,想让他母妃着急。 因为他牙痛,他母妃不让他吃栗子糕。 他就甩掉小内侍,躲进绮罗宫的柜子里,偷偷藏起来,让他母妃着急。 换一个栗子糕吃。 不小心睡了过去,再醒来从柜子的缝隙里,看见曹皇后在给她母妃灌药。 曹皇后说他母妃怀的是野种。 因为他父皇去行宫两个月有余了。 可是…谢凌晨记得,他父皇去行宫的前一日,来了绮罗宫。 那日夜里,他睡在母妃的床上,半夜被嬷嬷抱走。 闻到了父皇身上的鱼腥味。 可是…曹皇后不听他母妃解释。 他母妃死了。 身下是黑红色的血,一点一点,一片一片。 好像永远流不完。 他害怕了,死死捂住自己的嘴,不敢动不敢跑出去。 在狭小的柜子里苟活。 直到……曹皇后走后。 他母妃再无声息。 “太子妃真是好谋算,一步步逼猛虎入死巷。 再让人引诱他,让他破釜沉舟。”谢凌晨举起手中的茶杯,敬一杯茶。 鼓动谢凌西造反的,出主意的,又何止李侍郎…… “唯孰能尔。”端的是高深莫测,高人模样。 “……”给谢凌晨整无语了,心里寻思——我吹捧你,你说唯孰能尔? 咋地?有无数个谢凌西让你练手呗? 熟? 谢凌晨不知道,柳眠眠上辈子垂垂老矣的时候,得了一种病,一种老人病。 记不得早晨,海棠端来的是小米粥还是臭豆腐! 往日的一幕幕,却异常的清晰。 无数的场景在脑子里,反复的出现。 柳眠眠就用余下、为数不多的时间慢慢的琢磨。 看… 唯孰能尔吧! 瞎寻思,有时候也有好处。 指不定就能用上,装到了! “原先竟没发现,太子妃如此能吹?” “原先竟没发现,文王殿下如此悲惨!”扎心— “……” “太子妃,何时开始布局的?从十万两白银开始?” “文王殿下,何时开始布局的?从夏雪还是夏梅?” “砰!”谢凌晨不慎打翻了茶杯。 紫荆面无表情,又给谢凌晨倒满一杯。 “太子妃娘娘真是心细如发,我能问一句吗?太子妃娘娘是怎么发现的?” 柳眠眠挑眉,“她二人是曹皇后千挑万选的,应该心腹之人。 不应该以死明志,证明谢凌西清白吗? 为什么会怕死? 异口同声,毫不犹豫地说出大皇子勾股之间有一个黑痣! 合理吗?” 柳眠眠给自己倒一杯茶,气死人不偿命,问道:“是不是,不合理?” 再说!动情之时,正常人谁会在意一个黑痣? 独特吗? “夏雪有孕,不想死不行吗?”谢凌晨眼底划过一抹凉意。 目光触及,紫荆手腕上的连弩!银光乍现。 呵! 呵呵! 眼底的凉意,就华丽丽的消散了呢! “夏梅的弟弟,被她后娘卖到了南风馆。”谢凌晨拍拍胸脯,“我救出来。” 柳眠眠被逗笑了——夏梅谢谢你哦! 从群狼窝救到了狼窝。 “只因为一句话,就暴露了?”谢凌晨觉得自己死的冤枉。 “还有柳青儿和谢凌西幽会的地点,绮罗宫。 谢凌西怎么会孤身一人在绮罗宫呢? 给他放风守门的人呢?不会没人给他守门吧! 柳青儿都知道,留下丫鬟碧桃守门呢! 恐怕谢凌西留的人,被人引走了吗? 是你的人引走的?” 柳眠眠又给谢凌晨倒杯茶,“让本宫猜猜,是文王知道碧桃回去给我通风报信,将计就计了?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文王殿下,本宫说的对吗?” 对。 太对了。 就是不知道,谁是螳螂,谁是黄雀? 谢凌晨出游的好心情,都被柳眠眠这阴阳怪气的风,吹散了。 眼神幽暗,拱手道:“天色不早了,告辞…” 此时不跑,更待何时。 再不走,就要郁闷死了。 柳眠眠扣上金丝楠木的盒子,扔给谢凌晨。“报酬!” 谢凌晨手忙脚乱的接住,塞进了胸口。 “谢太子妃。” “当初在春日宴上,是你撞我下水的。” 我艹,听着柳眠眠肯定的口吻,谢凌晨心虚的点点头。 “太子妃,当日之事…” “是谢凌西让的?本宫懂!” “啊?啊!对对对。就是他。”谢凌晨长舒一口气。 谢凌晨脚下抹油,刚要走。 就听柳眠眠问道:“谢旭,是你让人卖到南风馆的?还有谢诵…? 我艹! 谢凌晨一步窜出一米。“告辞,太子妃。” 谢凌晨脚下生风,颇有些落荒而逃的架势,感觉被扒光了。 车夫看王爷两手空空的从天香楼出来,赶忙上前。“王爷,食盒呢?”肘子呢? “吃了!”谢凌晨面色不善,登上马车。 “王爷?出城吗?” “出城!” 马车哒哒哒,谢凌晨长舒一口气。 从怀里掏出金丝楠木的盒子,佛公嘴角含笑,悲天悯人。 谢凌晨把佛公拿出,“艹…曹氏,你真是该死。”佛公背面沾着陈旧的血渍,已成黑褐色。 盒子里还贴着一张符。 是什么符? 镇鬼符吗?谢凌晨早已经过了爱哭的年纪。 眼眶通红,闪着嗜血的疯狂。 他恨,他恨自己不是谢凌渊。如果他是谢凌渊,便不会遭受这么多苦楚。 想到谢凌渊,谢凌晨微微的抿着嘴,眼神幽暗。 “脆梨,又甜又脆的翠梨。” “脆饼,嘎嘎香脆的脆饼。” “糖葫芦,糖葫芦,三文钱一串的糖葫芦。” 马车经过闹市。 马车里忽明忽暗,光影斑驳。谢凌晨看着面前的金丝楠木盒子,看着盒子里的佛公。 佛公在笑,他在哭。 眼泪无声。 他发现已经不记得,母妃是双眼皮还是单眼皮,是高鼻梁还是矮鼻梁。 这一路走来,他没有同盟,又有同盟。 “可是下早朝了?” “回王爷,下早朝了!” “在城门口,等一等。” “等谁啊?王爷,后院的公子们都被王妃打发了!”等不来了。 “卖了多少银子!”谢凌晨眼神一亮。 “没…没卖银子!让他们自行离开的。” 谢凌晨咬牙切齿,“败家婆娘。” 第 181章老死在外头 城门口的茶棚里,秋风瑟瑟的。“小二,再来一壶茶水。” “贵人,小人的茶不好喝,贵人还是少喝点吧!”都喝三碗了,有这么饥渴吗? “你怕本王不给钱吗?” 本王? 王爷啊!哪个……?小二一抖,是哪个王爷?长的这么好看,是那个文王啊! 小二哥拽拽身上的衣服,随即反应过来,自己长的丑! 嘿嘿!看不上他! 安全。 “小人不敢,小人不敢!小人这就去烧水沏茶。 王爷,小人的茶就是茶叶沫子。您看…”小二哥想说,要不王爷别喝了! “挺好喝的,比金山时雨好喝多了!” 千金不换的金山时雨,喝着憋屈。 小二哥憋屈了!金山时雨是个啥子? “王爷,咱们走吧!”车夫看看太阳,再不走就要吃午膳了。 这午膳是在路上吃?还是回文王府吃? 敢情王爷不饿了!刚吃完早膳就去天香楼吃水晶肘子。 一个水晶肘子全造完了! 他们这帮赶车的,连一个酱肉包子都没吃上啊! 又喝了一壶茶,谢凌晨都要尿了。 “走,赶路吧!”谢凌晨顶着一张水肿的脸,坐进马车。 马车刚走了两步,停了下来。车门被打开,上来两个人赫然是谢凌渊和仇久。 看见两人,谢凌晨眼色一暗。“我以为你不会来了…” “碰见段尚书,浅聊了几句,二哥莫怪。” “呵呵!不敢不敢!太子殿下。”谢凌晨忍不住的嘲讽。 “还未恭贺二哥得偿所愿。丽贵人在九泉之下也能安息了。” “嗯。”怀里的金丝楠木盒里顶的心口疼。 “求太子殿下一件事,谢旭和谢诵,太子殿下不要过问。 如果父皇想起他俩,太子殿下帮我遮掩一下。旁人我不动,只要他俩。 怪只怪他俩身上有着曹家人的血。” “二哥,你看我是多管闲事的人?看来我在二哥心中,人品不错啊!博爱呗?”谢凌渊嘴角翘起,眼中毫无笑意。 谢凌晨无奈啊!“我怕周氏,坏我的事。” “二哥,可以同皇嫂说清楚,夫妻一心,总比各自猜忌的好。” 谢凌晨想想—同周氏夫妻同心。忍不住打了一个寒颤,“你可拉倒吧!” 谢凌渊摇头,“不要学我母后说话。语气不对!你可——拉倒吧!语调是这样的!” 仇久翻个白眼,“主子,有事说事,早膳还没吃呢!”还调皮上了。 “回城?一起吃点?”谢凌渊挑眉。 “太子,我们王爷吃过啦!刚吃完肘子,他不饿!”车夫赶忙回道。 他可不想驾着马车,再回文王府! 没那胆子。 文王妃送王爷出来,嘴都咧到后脑勺了。 王爷再杀回去,王妃能磨刀霍霍向王爷。 “王爷,咱们上路吧!马上就要午时了。王爷你还得赴约呢?别让沈大人等着急了。” 谢凌晨想到沈祁,嘴角露出一抹笑。“是该赶路了,太子殿下请回吧! 你我的合作,到此为止了!” 谢凌渊慵懒的靠在马车上,勾着唇。“怎么以后就是竞争关系了吗?” “二哥,有些秘密烂在肚子里才安全。 世人都说死人的嘴,才能保守秘密!你说呢?二哥。” 谢凌渊的目光淡淡的扫在谢凌晨的身上。 谢凌晨皮子一紧,头皮发麻!好像看见了他父皇。 “我是皇子,也有野心!你别让我有机会。”谢凌晨嘴角弯起一道极浅的弧度,嘴硬道。 “如果二哥想要大圣的江山,尽管拿去。 责任大于天,无事一身轻。”谢凌渊似笑非笑。 于他而言,皇位—— 谢凌晨听谢凌渊的语气,不像在说笑,他沉默片刻,垂下眼帘。 良久后抬眸,“皇位给我?沈祁要当首辅,你同意吗?” “他…不行!”谢凌渊啧啧两声。 “家花没有野花香,文王很懂啊!”仇久抱着膀子,嗤笑一声。 谢凌晨摆摆手,“春宵一刻值千金,早朝一般不用上。 我要是继承皇位,父皇棺材板都盖不住。” “文王一路顺风,本宫就不打扰了。” “咕噜。”—谢凌渊,饿! “dUang…”一声——谢凌晨的肚子。 水满则溢。 谢凌晨“呕~”,“恭送太子殿下。” 车夫一刻不敢停留啊!鞭子在空中啪啪作响。 一阵尘土飞扬,谢凌晨在车厢里东倒西歪。 吁!一声。 马车停了,谢凌晨直接撞到了桌子上,吐出一口水。“你脑袋不要了,谁教你这么赶车的…” 磕肿了!“呕…” 谢凌晨捂着头,欲哭无泪啊! “回王爷,路边有三位公子。” 谢凌晨眼睛一亮,什么公子。撩开帘子一看,嘿! 都是曾经的心肝宝贝啊!有两人是周氏送的,沈祁加强版。 有一人,赫然是身着淡粉色外衫的晚霞。 “你们三人,为何在这?”谢凌晨眼睛暗了又亮,亮了又暗。 “本王不是说,让你们在庄子上等我回来吗?” 都说有了新人忘旧人,谢凌晨也不是啥好人。 少年盈盈一礼,便如山间的明月般,有万般星辉倾泻而下。 “王爷,王妃怕您路上孤单,特意让我二人前来照顾。” 谢凌晨点头,“你二人,上车吧!” 看向另外一人,蹙眉道:“晚霞你又怎么回事?不在府里好好待着。” “回王爷,太子殿下怕王爷路上无人照顾。特意让小的前来。” 懵逼了吧? 文王! 谢凌晨一拍桌子,“踏娘的,老三夫妻!活该他俩当太子啊! 谁能玩的过他俩啊! 这踏娘的京城,谁爱回来谁回来!本王老死在外头,也踏娘的不回来了! 你们仨,看什么看!上车。” 第182 章 噗嗤砰 “晚霞前辈,您先请。” “两位公子,请!” “前辈,您先请。” “两位小公子,先请。” 谢凌晨一看,好嘛!三人还谦让上了。 待三人上车…坐好,车夫仿佛吃了定心丸。 手中的鞭子也不虎虎生威了。整个人都平静了,不紧不慢的驾着马车,慢悠悠走在官道上。 整个人,就是放松! “晚霞,你一直都是谢凌渊的人?自幼同父母走散,被卖进南风馆,悲惨的身世呢?”是信口雌黄的吗? 满嘴故事… 编的挺好啊! 谢凌晨差点感动了,他感动的后果就是,如今不敢动了! 晚霞的声音如同一汪清泉,娓娓道来。“回王爷,同父母失散是真的,被卖到南风馆也是真的。 晚霞不曾欺骗王爷。” “那你怎么不说,你是谢凌渊的人?”谢凌晨感觉自己一腔真心喂了狗。 他忘记了! 他没有真心,这种东西。 昨日,还吩咐周氏处理梦园。把他们都换银子呢! 谢凌晨对待感情,比蟹黄酥还酥,渣的都捡不起来了。 晚霞也不戳破,微微一笑,声音如清泉落入山涧般,带着一丝低沉。 “王爷,也不曾问过啊!” “如果,本王问你呢?” “那小人,也不能告诉王爷。”晚霞低头一笑。 嘿嘿! 着实,没想到。 三个人,两人是正妻送来的监视他的,一人是弟弟送来的眼线。 真是人生得意须尽欢,能活一天是一天。 咋整! 对付活吧! “停车,本王要下车。”谢凌晨一声吼。 车夫头也不回,使劲抡鞭子。“王爷,这时候可不行,回去了啊!”都跑出二里地了。 心里又多了几分焦急。 “停车!本王,要出恭。”谢凌晨俊脸一红。 吁!吁!吁! 马车停稳,谢凌晨火急火燎的跳下马车。 官道上尘土飞扬啊!“呸…”一嘴灰。 蹲这拉?多少有点不美观吧! 好歹谢凌晨还是一个王爷,这点脸面还是要的。 第二辆,第三辆马车也停了下来。上面的侍卫一哄而上,围住了谢凌晨。 出门在外,必须时刻保护王爷的安全。 “你们三个下来,给本王挡着些。” 三个小宝贝,变成挡屎的了!不…不…挡谢凌晨的。 三人下了马车,拿出一块绿色的帘子,三角站位把谢凌晨围在中间。 “噗…”毫无形象可言。 “最毒妇人心,她肯定给本王下泻药了。”呜呜呜… 一肚子的水,一泻千里。 今日出城的人,也是大饱眼福了,带着文王府标识的马车,停在官道上。 不远的树林里。 一群护卫围着三人,三人拿着绿色帘子。 噗嗤嗤…库嚓嚓…嘣起一片飞鸟。 “老哥,咱们文王这是咋啦?松了?”后面马车的马夫,悄咪咪问道。 车夫赶忙捂住他的嘴,“别胡咧咧,脑袋不要了!文王这是…? 这是吃肘子喝茶水,窜稀了。” 车夫比划着,“天香楼的肘子,那么大个!都被文王自己造了。” “多大啊!俺也没吃过啊!天香楼贵人云集的,菜不便宜,老弟我没吃过。”后面的车夫挠挠脑袋。 车夫讪讪笑两声,他也没吃过! 都是肘子,听说天香楼的,格外好吃! 丢人不丢脸。 车夫嘴硬道:“那是相当好吃了,要不然小魏太医能一天买三嘛!” 聊起小魏太医,有人问道:“小魏太医去哪了?这几次府上请平安脉,都是别的太医来的。” 不怪众人惦记小魏太医。 “小魏太医人好,好人啊!”车夫感叹一声。 “小魏太医不止人好,手还松,让他扎两针,他就给扎两针,一文钱不收。” 看病多贵啊!不收钱的大夫就是好太医。 “就是!要是小魏太医在,文王殿下也不至于…这么臭。” “今天是什么风?” “西北风…” 西北风管饱。呕…… … 被车夫们惦记的、手松的小魏太医,此时此刻像一只小肥羊,被绑在柱子上。 小厮雄黄和丹参被绑在另一根柱子上。 “泼…”一瓢凉水透心凉,魏川柏从里到外心飞扬。 只听面前的络腮胡子,无比熟稔道:“韦公子,别来无恙啊!” 中了迷药的小魏太医,头嗡嗡的疼,好像眼前有一万只蜜蜂在飞来飞去。 韦—魏—韦,络腮胡子有些大舌头。 小魏太医晃晃脑袋,“大叔,你认识我?” 眼前是一个村庄。 炊烟袅袅升起,鸡、鸭、鹅还有大黄狗,大黑狗都在地上溜达。 狸花猫趴在树杈上舔着爪子,村民在忙来忙去。 都挺和谐,不和谐的只有小魏太医和他的两个小厮。 “大叔,咱们是不是有什么误会?”小魏太医后悔了,早知道听车夫的,走官路了。 非要走近路,还没有雇镖局随行。 “大叔我看你不像坏人,想来咱们之间有误会。” 络腮裤子摇摇头,大舌头啷叽的问:“你是不是姓韦?” 小魏太医蹙眉点点头,“大叔,我是一名…” 络腮胡子眼神一亮,从怀里掏出一张纸,还有炭笔。 “你姓韦,就没有误会!快给你爹写信。” “我爹欠下的风流债?”不怪小魏太医如此想,魏太医这辈子都没出过京城。 土生土长的京城人士,说的通俗点,就是吃喝拉撒都在京城,跑的最远的地方,就是冀州。 一辈子没得罪过人,除了情史就没有复仇史。 什么玩意儿?风流债…?络腮胡子拧着眉头。“你在说什么玩意?赶紧写。 别磨蹭,我还要回去吃午饭呢!” 说到午饭。 小魏太医的肚子,也会咕噜噜,“咕……” “写什么?你绑着我,我怎么写?” 络腮胡子招招手,“铁蛋,快过来!把韦公子解开。” 树上的狸花猫,伸伸懒腰。“喵~” 小魏太医闭上了眼睛,“赶紧睡,赶紧睡,这是梦!”聊斋啊!这是… 小魏太医感觉身上一松,一个东西怼着他的屁股。 “噩梦速速醒来,急急如意令。”小魏太医嘴里嘟嘟囔囔,脑门子疼的,一跳一跳的。 “韦公子,要赎金的时候,能给我要两串糖葫芦吗?吸溜…” 吸溜…超长的鼻涕被小孩,吸回去了! 第183 章 姓魏 “什么公子?” 小魏太医一侧头,看见一个鼻涕过河… 拿袖子擦鼻涕的小男孩,大约六七岁。 想也没想,小魏太医从怀里掏出手帕,一抬手把小男孩的鼻涕擦了。 “手帕送你了。” “咕噜噜…”是小魏太医的肚子。 饿!!! 小男孩拿着帕子,双眼瞪的溜圆儿。 不可置信啊!这当官的,居然不嫌弃他?不嫌弃土匪? “孙伯,这韦公子是好人,跟他爹不一样啊!咱们别杀他了吧!” 小魏太医脸一黑!——还得死呗?媳妇没追上,就死在不知名的村里了? 要不是腿上绑着绳子,小魏太医要跪了。 “壮士,纸笔!你念我写,我配合,你放心! 千万别弄死我,我媳妇还没娶上呢!”小魏太医态度良好。 媳妇还没娶上? 络腮胡子蹙眉,韦县令他儿子小妾都一十八个了,还有个别名叫十八钗。 怎么就没有娶妻呢? 络腮胡子点点头,大户人家没有娶正妻,就是没娶妻。 懂了! “好,先不杀你。”络腮胡子很满意韦公子的识时务,觉得眼前的韦公子也算一个俊杰。 毕竟,识时务为俊杰嘛! “我念,泥写!” “好,壮士放心,我肯定好好写。”小魏太医一手拿炭笔一手拿纸。 说是炭笔,只不过是烧黑的木棍子。 木棍,小魏太医着实不会用啊! “壮士,有没有毛笔和桌子? 要不你放开我?我肩不能提,手不能扛,一定不会跑。” 这骄傲的语气是怎么回事?络腮胡子一愣儿,“如今,肩不能提,手不能扛都是都是值得炫耀的事了?” “壮士,莫在意这些细节,你只要相信,我肯定不会跑就行。” “铁蛋。”络腮胡子喊一声。 “哎!”铁蛋解开小魏太医绑在腿上的绳子。 小魏太医终于能同树,分开了! “跟我来吧!”络腮胡子背着手,“别想着跑,你跑不出去的,我们村在山上。 没有人带你下山,你找不到路,山上还有狼,别瞎跑。” “哎哎!我惜命着呢!”小魏太医真是怕死。 此刻小厮雄黄和丹参也幽幽转醒。“少爷…?咱们这是在哪?” “在梦里,快睡吧!”魏川柏冷哼一声,两个没用的小废物。 不知道谁是少爷,睡的比他还死。 “少爷,这不是在梦里。”雄黄看着身旁的大黄狗。 看着自己被绑在柱子上,“少爷,是食人族吧?咱们不会遇见食人族了吧?” “咳咳…”络腮胡子被自己的口水呛到了。 “我们是强盗,是土匪。”络腮胡子看向小魏太医。“不吃,色中饿鬼,骚气!” 络腮胡子不说还好,一说!雄黄和丹参都抖了… 完啦!完啦!他们主仆三人——危! 他们不骚气! “我不吃人,我只吃糖葫芦。”铁蛋拽拽小魏太医的袖子。 行! 小魏太医点点头,“赎金里,我会写明要一车糖葫芦,行不?” “中。”小孩咧嘴嘿嘿一笑。 络腮胡子带着小魏太医来到一户人家。 那户人家门口挂着晒干的菜干和萝卜干。 架子上还有正在晾晒的萝卜。 小魏太医肚子,“咕噜噜…”从怀里拿出一串铜钱,放在架子上。 从架子上拿下一块半干不干的萝卜,放在嘴里咀嚼起来。 “韦公子,给。”小孩从兜里掏出半块油饼。“给你吃。” “谢谢,我吃这个就行!”小魏太医举起手里的萝卜条,“冬吃萝卜夏吃姜,不老医生开药方。 这萝卜化痰。” 络腮胡子看向小魏太医,眉头紧皱,有一丝怀疑。 “秀才,借你的笔墨纸砚一用,还有桌子。” 挂着菜干的门被打开,里面走出一名面色苍白的男子。 身穿素色布衣。“你别糟蹋我的东西,贵着呢!” “别小气,就用一点。”络腮胡子指着小魏太医,“看见没?这是韦公子,他爹有钱! 赎金!赎金分你五两银子。” 面色苍白的秀才,点点头。“行!进来吧!” 家徒四壁。 不,也不能这么说,要说穷也不对。 房梁上还挂着腊肉,墙壁上挂着晾晒好的菜干。 还有风寒的小鱼干。 “咕噜噜…”是小魏太医的肚子在抗议。 “快写,写完给你吃饭。”络腮胡子凶道。 “白银三十万两,放在蛇头山角下。” 啥玩意儿? 三十万两,魏川柏脸都绿了,把他爹骨头渣子卖了,都不值三十万两。 “写啊!”络腮胡子看他迟迟不动笔,都着急了。 “我家没有三十万两!”虽然挺难为情,但是不丢人。 又不是贪官。 十万两紧一紧,卖卖草药还能弄出来。三十万两想都不要想… “人家都说三年清知府,十万雪花银。你爹做官都二十多年了,肯定有。 赶紧写,写五十万两。” 小魏太医把手中的毛笔一扔,“你还是杀我,吃肉吧!” 五十万两,纯属难为人。 “舍命不舍财?你这就不对了,钱财乃是身外之物。”络腮胡子拍拍小魏太医的肩膀, “话是一点错没有,问题是我没钱。”一点没装! “咕噜噜…” 络腮胡子蹙眉,“秀才,给韦公子整点酒菜!” “韭菜,我不吃韭菜。秋季干燥火大,不宜吃韭菜。多谢壮士…”吃韭菜流鼻血,媳妇没追到呢! 络腮胡子一笑,“你这纨绔子弟,还挺懂礼仪的。” 纨绔子弟? 小魏太医反驳道:“本官是大圣朝好青年。” 不多时,白脸秀才端着两张葱油饼。“家里只有这个。” “万分感谢。”小魏太医一拱手,大口大口吃起来。 吃完一张,便不再吃了,剩一张留给雄黄和丹参。 从怀里掏出一两银子,递给白面书生。“饭钱。” 白面书生摇头,“用不了这么多?”贪官之子,都这么谦逊有礼吗? “麻烦公子,再给我三碗热水。” “哎!等会儿啊!”白面书生又进了厨房。 络腮胡子拍拍小魏太医,“你这个人,好似还不错,可惜投错胎了!为啥姓韦呢?” “因为我爹姓魏啊!我爷爷也姓魏啊!我没得选择…” 小孩高喊一声,“叔?你姓魏啊!不姓韦吗?” “吸溜……”“我的糖葫芦没啦!呜呜呜……” 第 184章 别讲鬼故事 “你别哭啊!哎呀我的娘…你这孩子哭的真脏。”小魏太医面露嫌弃。 拽着自己的袖子给鼻涕孩儿,擦了擦! 满脸嫌弃,嘴上却温柔无比。“我给你开两副药,你喝完就不流鼻涕了。” 络腮胡子面露惊讶,“弄啥子?你不姓韦啊?你爹不是知府吗?那个贪官韦青天吗?” “我姓魏,名叫魏川柏是个大夫。”魏川柏留个心眼,没敢说他是太医,怕络腮胡子跟他要钱。 必须装穷。 他是真没银子,银子还得追媳妇,跟媳妇跑商呢! 铁蛋一拍络腮胡子的大腿,“完啦!胡子叔你们绑错人了。” “你的马车从京城来的?马车上为什么带着官府的标识。” “我有一个重要的病人来了胶州,我追她来的。马车上有官府的标识,是怕有人抢马车。” 没寻思,有人专抢官府标识的车。 失误啊! 络腮胡子挠挠后脑勺,有点尴尬了。“路引呢!拿出来我看看…” “在包袱里,我的包袱在马车上。壮士,我的马车呢?” “你的银子,放怀里?路引放车上?为什么不揣怀里?”络腮胡子眼神躲闪。 “路引,你们没看吗?” 络腮胡子被看的不自然,转过头,“不认字,不行吗?娘腿的…” “你们抓错了,放我走吧!我不姓韦,姓魏。” “老子不管你叫魏什么,反正不能放你走,万一你下山,带官兵来剿匪怎么办?”络腮胡子摆摆手。 “哪里有土匪,壮士我没看见!放我们主仆三人下山吧!”魏川柏摇头。 “我们这么大的土匪村,你看不见吗?”小鼻涕孩挺起胸膛。 好大! 真没看见! 不说是土匪村,魏川柏以为是乡村一日游呢! “有没有可能是——山中有一村,复寻,不见!” 所以这是一场梦,放他下山吧!媳妇还没找到。 他守口如瓶。“壮士,我这人只有一个优点就是嘴严。” 什么玩意?不见!复寻,不见的! 络腮胡子眉头紧锁,“老子听不懂,你说的什么玩意!等天黑吧!天黑送您们三个下山。” 白面书生面露疑问。“大当家和二当家的进城采买去了,不用等他们回来商量商量吗? 这人可靠吗?不会带官兵来吧!” 可不可靠的,看面相挺可靠的! 从前又不认识,刚见第一面谁敢保证。 “好像…不是啥坏人。”络腮胡子嘟嘟囔囔。 魏川柏在白纸上写下两张药方。 一张递给鼻涕孩,一张递给白面书生。“一张治流鼻涕的,一张补气补血的,你这是胎里带出来的毛病,只能温养着。 索幸没有大碍,只是比常人虚弱一些,夏季晒晒太阳。” “是…好人。”络腮胡子肯定了。 “铁蛋,让人把他的书童放了,晚上送他们下山。 那个…把马肉端过来一些,毕竟是魏大夫的马,让他吃两口。” 嘿嘿… 夜幕降临。 山风拂过枯树,一阵沙沙声。这里的天,比京城暖和,叶子并未全部掉落。 山上没有一丝火光,下山全靠摸索。 在魏川柏第二十次摔倒后,络腮胡子相信了! 魏大夫肩不能扛,手不能提,不是在骗人。 腿脚也不咋好使。 “壮士,不能点个火把吗?”魏川柏拿出钱,买个火把。 “魏大夫,你回去之后给自己开点药吧!眼神咋还不好使呢?” 络腮胡子递过去一个棍子。“你们握住那一头,跟着我走。 不能点火把! 你们会记住路的,到时候我只能杀人灭口了。 大哥我这是为你好,懂不?” “壮士哥,有东西咬我腿,”魏川柏欲哭无泪了。 “那是山上的虫子,没事咬不死人,你忍忍马上到山腰了。” “……” 风在咆哮,狼在叫。魏川柏每走一步都在摸黑。 “壮士哥,狼不会来吃咱们吧?” 月光不知何时被浮云遮盖,伸手不见五指,山间只有四人的呼吸声。 雄黄和丹参已经后悔了,在京城喝香的喝辣的,他俩为啥要跟着少爷出来? 少爷出来追柳二小姐! 他俩追谁? 追黑白无常,还是夜叉! “丹参,你还在吗?”雄黄颤颤巍巍道。 “丹参…丹参…说话啊!” 丹参也哆嗦道:“嘘!别叫我!我娘说黑夜里有人叫名字,不能回答。 会被恶鬼抓替身的。” “丹参,我是雄黄。” “别说话,我娘说黑夜里说话会破气的,容易被鬼盯上。” “少爷,你在前面吗?说话啊!” “你俩能不能别说话,能不能别讲鬼故事!”魏川柏拽拽身上的衣服。 “马上就到官道上了,别着急。”络腮胡子的声音幽幽传来。 “不着急!不着急!壮士,我们不着急。” 着急也不敢说! 月光从云层中露出一角,魏川柏能看见络腮胡子的后脑勺。 高低起伏。 他们在山里深一脚浅一脚。 不知过了多久,络腮胡子从怀中掏出一个火折子。吹亮了… 点亮一个火把递给魏川柏。“往前走,就是官道了!魏大夫后会有期。” “谢谢,壮士。”捡回一条命,魏川柏由衷的感谢。 “我回去了,你路上当心。” “好,后会有期,谢壮士不杀之恩。” … “小魏太医,醒醒!醒醒!” 魏川柏睁开眼睛,头痛欲裂。定睛一看,又一看:“纪暖?” 眼前的人一身男装,脸色比在京城时黑一些,眉毛也粗一些。 魏川柏还是能一眼认出。 “纪暖?我在做梦呢!这是哪里啊!”怎么就重逢了呢? 星星点点的阳光落在纪暖的脸上,魏川柏想伸出手。 他不是在山上赶路吗?怎么做梦了呢! 面前的人蹙眉道:“你怎么出京了?还睡在马车里?不怕遇见土匪吗?” 遇见土匪? 魏川柏点头,“遇见了,他们还吃了我的马,我的路引也不见了!” 魏川柏目光不经意的扫过车厢里宝蓝色的包袱。。 不由得瞪大了双眼,放着路引的包袱。 第185 章 从此相思可解 “嘶嘶…” “嘶嘶…”是马鸣声。 魏川柏捂着头坐起来,撩开帘子。 一匹枣红色大马,给他拉车的马!魏川柏下意识的蹙眉。 他的马,还在!那昨日,络腮胡子给他吃的马肉,是怎么回事? 路引也还在? 奇怪,真奇怪! “啪!”一个巴掌抽在自己的脸上。 疼麻了!“嘶!”魏川柏捂着脸。 纪暖眸中一沈,随即“噗嗤。”笑出声。 “小魏太医,这是什么新的治病方法吗?” 脸太疼了,魏川柏捂着脸,眼睛都是点点星光,“不是梦!” “纪暖,你怎么在这?是你救了我吗?我…”要以身相许。 “唔…”剩下的话,被纪暖用手捂在嘴里。 “不是我!是郭魁。”又解释了一句。“他有媳妇了。” 以身相许,不了! 纪暖松开手,把身上的皮囊水袋递给魏川柏,“喝口水吧!也不是郭魁救的你。 我们有事出城,碰巧遇见的。” 魏川柏接过水袋,仰头咕咚咕咚喝一大口。 这是柳纪暖的水袋?魏川柏舔舔唇瓣,舔舔壶口,心虚的看一眼柳纪暖,耳尖微红。 “……”柳纪暖眼神中略带嫌弃,转过头。 没眼看! 魏川柏一大口一大口,一小口一小口,“嗝~” 一壶水,喝的一滴都不剩,脸红如霞。 “噗嗤!”“小魏太医你是牛吗?喝水治病吗?” 说到病,魏川柏握住纪暖的手腕。时而皱眉,时而眉头舒展,而是又皱眉。 “严重了吗?”柳纪暖眼神一暗,略带紧张。 严重了吗?没有。——但是魏川柏不能这么回答她。 “严重了,柳纪暖!你有按时服药吗?讳疾忌医,你出门不带大夫,还不通知我? 柳纪暖,这是你的生命,你怎么能当儿戏?啊!”怒吼出声。 “嗝~” 魏川柏轻咳一声,“咳。”咽下这一声“嗝。” 喝水喝多了!舔舔唇!目光不自觉的盯着柳纪暖的唇。 “砰…”柳纪暖一脚踹开马车门。 跳了下去,“既然小魏太医没事了,就赶紧回京城吧!这不是你该来的地方。 柳某还有要事在身,后会有期。” 轻轻一跃,翻身上马。对着马车外的郭魁、南栀道:“咱们走吧!” “是,柳二爷。”两人翻身上马。 郭魁抱拳道:“小魏太医,告辞!小人郭魁,后会有期。” 南栀一身天青色男装,也抱拳道:“小人南栀,小魏太医后会有期。” 魏川柏碎了,啥玩意就后会有期了。 他才追上柳纪暖,就后会有期了。。 魏川柏顾不得身上的疼痛,直接跃下马车,一把拽住柳纪暖的马缰绳。“柳纪暖,本官同你一起走。” “嘶…”柳纪暖身下的黑色骏马蹬着蹄子,它不喜欢陌生人的碰触。 鼻子里喷出热气,马眼盯着魏川柏。 柳纪暖拍拍骏马,“旺财,听话!” 旺财?一匹马? 旺财不是狗吗? 魏川柏刚想说出口的话,就鬼使神差的变成了,“旺财,不是尚书府的狗吗?” “它叫旺财?”魏川柏摸摸旺财的狗头,呸!马头。 旺财放下马蹄子,安静下来,眼神也变得随和了! 在旺财的心中——这是一个熟人? “有事吗?小魏太医!”柳纪暖用力一拽。“松手,小魏太医。” “柳纪暖,咱们算朋友吗?”魏川柏眼眶微红。 “柳纪暖,你说!咱们算不算朋友?你离京不通知我? 假死不通知我。 我是你的大夫,你的专属大夫。” “你随礼了吗?”柳眠眠暖一愣儿。“我出殡,你随礼了吗?” 魏川柏眼神躲闪,“没有!你又没死,随什么礼!” “那咱们就不算朋友!礼都不随,扣死你得了。”柳纪暖略带嫌弃。 “你的小厮去河边打水了,你在马车等他们吧!我真的还有事。”柳纪暖一拽缰绳。 “驾…” 旺财还没有跑出去,魏川柏一把抱住了旺财的马腿。 好人谁抱马腿! 魏川柏就抱。 旺财转过头,威胁道:“嘶嘶~” 柳纪暖在一匹马的脸上,看见了愤恨,和窘迫。 “松手!”柳纪暖举起马鞭。 魏川柏摇头,“你带我一起走,本官是来给你看病的。” “不需要,我爹娘给我找大夫了。”说到爹娘两个字,柳纪暖异常的温柔。 眼里的柔情,差点让魏川柏沦陷其中。 可惜这柔情不是对他。 “他医术肯定不如我!”魏川柏大言不惭道。 “医术尚可,擅长解毒。”柳纪暖也害怕自己活不长,他如今怕死,怕的要命。 她想看眠眠的孩子长大,想给爹娘养老,想在祖母身边尽孝。 想看谢凌渊登立为帝,想看自己的妹妹登基为后。 想看万里江山,想看百年盛世。 柳纪暖不舍得死。 “那正好,本官同他学习学习、讨教讨教。活到老学到老,要精进技艺。 川柏可以拜他为师。” 话都被魏川柏说了。 柳纪暖蹙眉,“小魏太医,这里的条件不如京城。我稍后要做的事,有些危险。 你不适合留在胶州。” 魏川柏不知道柳纪暖在装傻,还是在变相的拒绝他。 她不喜欢他… 这样的认知,让魏川柏胸口憋闷,一抽一抽的疼。 那疼从胸口慢慢延伸到四肢百骸,魏川柏的脸色变得苍白。 魏川柏满嘴苦涩,“是太子妃娘娘,让微臣来给柳二小姐解毒的。 柳二小姐,不会辜负太子妃娘娘的一片心意吧?” 不会。 柳纪暖不会。 她眼睛里有了笑意,“眠眠,她信里怎么没说?” 魏川柏抬眸看着柳纪暖眼里的喜色,只觉得头晕目眩。 他,情路曲折,山路十八弯。 “本官是太医,能出京一定是有公事。 太医不可随意出京,本官能来胶州,就是受了太子同太子妃娘娘的指派。” 柳纪暖看向魏川柏,眼里带着审视。 良久。 柳纪暖叹口气,松口道:“你骑马跟上吧!” “本官不会骑马。”带着几分理直气壮。 从小顺风顺水,在医术上天赋极佳的魏川柏,自卑了! 骑马,不会。 柳纪暖看向郭魁,“郭魁,麻烦你带带他。” 郭魁在马背上对着魏川柏伸出手,“小魏太医,上马!我带你…” 想了想,又觉得不妥! 郭魁下马,走到魏川柏身边,双手用力直接给他提上了马,然后坐在了魏川柏身后。 半圈着魏川柏。 “驾…” 两人共乘一骑。 魏川柏像小媳妇一样,被郭魁圈在怀里。 “驾…”柳纪暖和南栀紧随其后。 “郭壮士,我的水袋、水袋在马车里。”魏川柏顾不得窘迫,喊道。 那是纪暖的水袋啊! 有纪暖的味道啊! “没事,你的小厮会带过来。”郭魁哈哈大笑。——看热闹,真开心! 看着三匹马疾驰而去。 小厮雄黄和丹参从树后出来。 “丹参,咱们去哪?” “跟上去啊!快!一会追不上了。” “丹参!你说昨晚是梦还是遇见鬼了?土匪窝在哪?” 丹参抖了抖。“问过公子,再说!” 第186 章 安宁生子 “四哥?什么四哥,我四哥也在睡觉呢!别叫我…”柳眠眠费力的睁开眼睛,看着黢黑的屋里。 天还未亮。 天不亮,不约! 孕期嗜睡,柳眠眠翻个身。“呼…” 海棠挠挠柳眠眠的手心,打个哈欠道:“小姐,四少爷在门外。” 呵呵… “四哥,上朝走错地方了?让府里的马车给他送过去,别叫我!”柳眠眠把手藏在被窝里。 嘿嘿。 海棠掰着手,算日子。“小姐,是不是安宁郡主要生了?” 要生了? 生。 柳眠眠直愣愣坐起身,“是吧?快给本宫换衣服。” 她此刻没觉得不对劲,生孩子找她做什么? 她又不是稳婆。 不过半刻钟。 柳眠眠穿戴整齐,房门被打开。 柳泽恩在院子里已经转了一十八个圈圈了。 脚下生风,嘴里嘟嘟囔囔。 “四哥,你怎么了?可是安宁?”难产?柳眠眠摇摇头,把坏念头摇出脑袋。 看见自己疼爱的妹宝儿。 柳泽恩好似看见的救星。“眠眠!安宁她好像生病了!她这两天偷吃药,保胎药!” 安宁生病了?吃保胎药? 柳眠眠坐着马车,去了公主府。 路上疾驰的马车,里面坐着上早朝的官员。看见太子府的马车,都纷纷避让,让太子府的马车先行。 一路疾驰,到了长公主府门口。 守门的小厮看见太子府的马车,直接打开了大门。“恭迎,太子妃娘娘。” 柳眠眠被搀扶着下了马车。 一手提起裙摆,一手拖着不显怀的肚子——小跑。 “眠眠,小祖宗你小心点!”柳泽恩吓出一头冷汗。 “小姐,小心肚子。”海棠跺脚。 众人,紧随其后。 公主府,柳眠眠很是熟悉。 穿过长廊,穿过花园。 柳眠眠手里拿着夜明珠,钻进了假山里,“安宁?” “眠眠?”假山的石壁上靠着一个人。喃喃道:“你怎么来了?” “你有没有出息,从小到大,一有事就躲这里?”柳眠眠轻车熟路把夜明珠卡在石壁上。 “我…”安宁哽咽,咬着唇。哽咽道:“眠眠,北国人要来了!”她梦到,她同母亲都死了。 柳眠眠靠在谢安宁身边,“嗯,所以呢?” 所以? 所以要回北国了!谢安宁好不容易要止住的泪水,又止不住了。 她张开手掌,里面静静的躺着一颗药。“这是我娘的药,北国使团进京的那日,就是我娘服药的那日。 我才知道,我娘把北国的玉玺带回来了。 北国的玉玺。” “请收下小女子的膜拜,姑姑真是能人!”柳眠眠差点没跪了。 “眠眠,这玉玺是开启北国宝藏的钥匙。 我娘说,北国皇室有一个埋宝之地,这历代相传的玉玺,就是钥匙。” “咳咳咳…”跪了,已跪!站立不了一点。 柳眠眠手里被塞进一个东西,不大!与其说是玉玺,更像是一个印章。 谢安宁捂着肚子,靠在柳眠眠身上,“这是我父王找到的,不知道是真是假,我娘也不知道。 他们都没看见真的玉玺,只看过画像。北国玉玺,已经丢了六十年了。 得玉玺者,得天下。” “北国玉玺这么厉害?”柳眠眠拿起来仔细欣赏,实在看不出特殊之处。 “吹牛皮呗!”谢安宁擦擦眼泪。“北国蛮夷,就是得到天下,统一三国也不知道怎么管理。” “说的对。”柳眠眠把身上的披风解下,系在安宁身上。 “咱们把玉玺藏起来,让他们使劲找,找不到急死他们。” 谢安宁摇摇头,“他们应该是知道了,或者是有所怀疑,才一直要我和娘回去。” “眠眠,我不想回去!我不是北国人,我是大圣的子民。” 安宁的眼泪大颗大颗落下,落在柳眠眠身上,落在柳眠眠的心上。 大圣啊! 有安宁的家人,有她的知己好友。有她的泽恩哥哥! 还有他们的孩子。 “你是大圣的郡主。”柳眠眠想说,不会送她回去的。 可是… 上一世。 长公主死后,安宁孝期刚过,便踏上了北国的领土。 回来的,只有她破烂不堪的尸身。 残缺的面容。 柳眠眠心疼的厉害,抱住安宁道:“安宁,有我在!不会让你回去的。 你信我吗?” 安宁点点头,“我信。”心里却一点不敢信,北国兵强马壮,鞑子骁勇善战。 怎么保住她呢? 用大圣百姓的命吗?用长歌的命吗? 谢安宁不愿意,不愿让柳眠眠为难,不愿让长歌身死。 “真的吗?那就回去吧!我腿都麻了,早饭还没吃呢!”柳眠眠扶正谢安宁。 “我四哥,都要吓哭了。” “啊?”谢安宁眉头紧锁。 咬着唇,“眠眠,我尿裤子了!” 柳眠眠低头,自己绣花鞋都湿了。“虎妞,那是孩子的胎包破了。” “海棠、紫荆快来啊!”柳眠眠扭头就喊。 狭小的假山里,第一个冲进来的不是腿脚麻利的海棠,也不是武功好高强的紫荆。 是手无缚鸡之力的柳泽恩。 “眠眠,你嫂子怎么了?”柳泽恩,堂堂探花郎要哭了。 眼眶通红。 “尿我脚上了。”柳眠眠低头看自己的绣花鞋。 “眠眠,你刚才还说是包浆水,是胎包水!不是尿。”谢安宁额头上冷汗淋漓。 却不肯喊疼。 “安宁,我扶着你出去!”柳泽恩冲着外面大喊,“快去叫醒稳婆,去宫里请御医。 去蒹葭院请长公主。” 把安宁扶出假山,柳泽恩抱起安宁就往房里跑,紫荆护在他身侧。 “眠眠,你慢点走!别摔了。” 柳眠眠回到假山里,取下夜明珠。 “哎呀!” 手一抖,夜明珠落地,轱辘到角落里。 “小姐,让我来,让我来!”海棠冲进来,蹲下身子,往前够了够。 “小姐,里面有一个小球。”海棠伸手够出,摊开手心。“小姐,是一颗药丸。” “我的天啊!奴婢还以为是谁丢的珍珠呢!”海棠甩手要扔。 “给我吧!”柳眠眠解下腰间的荷包。“放这里。” 海棠拿出帕子包起来,“主子,还可能是老鼠屎。” 用力闻了闻。“是药,有药味。” 第187 章 玉玺 天光大亮。 柳泽恩在门口,焦急的走来走去! 天气并不暖和,柳眠眠手里抱着汤婆子。看着他四哥头上冒白烟! 比新蒸的包子,还热乎。 “娘,让我进去吧!” 屋里一点动静都没有,柳泽恩心里没底。 “娘,你让我也进去吧!娘…”柳泽恩拍着门。 “嘎吱!”门被打开,柳泽恩刚要冲过去,被长公主谢璇一把拽住。 “男子不能进产房,不吉利,你回书房坐着去!” 柳泽恩摇头。 “我娘生眠眠的时候,我爹就进产房了,眠眠也挺吉利的。”柳泽恩傻乎乎道。 “……” 谢谢你啊!四哥!还觉得我挺吉利! 柳眠眠磨牙道:“咳咳!四哥,你给爹娘报信了吗?” “还…没。” 柳泽恩在院子里转悠两个时辰了,脚下的千层底都磨掉一层。 就忘记报信了! 长公主哄道:“泽恩啊!你快去回柳府报信,生孩子没有这么快的!” 柳泽恩点头,“对对对,我娘生眠眠,生了一天一夜。” 当时年幼的柳泽恩就守在门口,蹲了一天一夜。 谁叫也不走! 知道的是,她娘给他生妹妹。 不知道的!以为他娘给他生祖宗呢! 寸步不离,守在门口。嘴里就念叨着要妹妹。 如今柳泽恩仍旧是,寸步不离,守在门口。 “安宁,你还未吃早膳!饿不饿啊?”柳泽恩扒着门缝道。 “安宁,你别怕!太医和大夫都在。京城里医馆的老大夫,我都让人请来了。” “安宁,你说句话!” 不怪他如此紧张,实在是柳夫人生柳眠眠的时候,太可怕了! 血水一盆一盆的,往外端。 险些一尸两命。 当时府里众人腿都吓麻了,如今柳泽恩的腿也是麻的。 “砰!”门被推开,稳婆拉拉着一张大脸,“郡马爷,你能不能从院子里出去? 郡主刚要眯一会儿,就被你喊醒了! 刚要眯一会,就让你喊醒了!” 柳泽恩瞬间愣住,眼眶有些红。“安宁,在生孩子!为什么要眯一会儿?” “生孩子急不得!孩子得从上往下走。 依老奴的经验看!得过了申时才能生出来。” 稳婆有些无语了,这柳郡马太磨人了。 嘟嘟囔囔两个时辰了,一点不口渴。 这要是她儿子,她非得把他嘴巴缝上,不可! 可惜不是! 柳尚书的儿子,太子妃的哥哥,长公主的女婿。稳婆不敢缝,只能默默忍耐。 “四哥,你回府去接爹娘吧!”别在这嘟囔了。 “不行!我要守着安宁。”柳泽恩摇头。 女婿对女儿如此的上心,长公主谢璇本应该高兴欣慰。 但是…此刻!她脑袋疼,一蹦蹦的疼。 柳眠眠脑袋也痛,“四哥,你和大哥不相伯仲。” 眠眠揉着太阳穴,“姑姑,咱们两人回屋喝杯茶吧!” 长公主谢璇本不想回屋,只想守着她女儿生产。 柳泽恩进不去产房,她能啊! 柳眠眠从荷包里,拿出一颗药。“姑姑,聊一柱香的。” 长公主谢璇看清药丸,药丸在太阳下泛着一丝诡异的暗红色。 这是北国的毒药,名字很好听叫胭脂。 可以让人无痛无觉的死去,服药之人,脸上会浮现出淡淡的胭脂色。 此药,因此得名。 “聊。”随便聊。 长公主看向柳泽恩,“你小点声,不要打扰稳婆。一会你爹娘就来了。” 爹娘? 柳泽恩不怕啊!又不是他祖母。 “安宁,你吃不吃红糖团子?” 长公主谢璇拧着眉头,好气又好笑。“你进去吧!一会儿安宁生的时候,你再出来。” 柳泽恩嘿嘿一笑,如傻子一般。“谢谢娘,娘你最好!天下第一好!” “柳夫人呢?”长公主幽幽道。“不是天下第一好的娘?” 难题!? 柳泽恩嘿嘿一笑,“岳母是天下最好的岳母,我娘是天下最好的娘。 都好。” 柳泽恩轻手轻脚,冲进了产房。 柳眠眠突然灵光一闪!保胎药? “紫荆,你叫魏太医过来!给安宁郡主把把脉。” . 两人来到内室。 长公主谢璇屏退左右,伸手道:“眠眠,这是姑姑补身子的药,还给姑姑吧!” “掉地上了!不能用了…是海棠在地上捡起来的。” 谢璇貌似不在意道:“那…那姑姑扔掉就是了!” “这药好香,像药香又像花。”柳眠眠作势放在鼻下,要闻闻。 “眠眠。” 柳眠眠的手腕,被长公主一把握住。“药不能乱闻,是药三分毒。 你如今有孕,要万般小心。再说!这药都脏了,掉地上了。” “姑姑再给我一颗新的吧?” 哪里还有新的?谢璇只有一颗。 别的药,十几年前都跑丢了。 柳眠眠松开手,药丸掉落。谢璇迅速捡起来,揣在袖子里。 柳眠眠从袖子里拿出玉玺,放到桌子上。 长公主谢璇看清桌上的东西,仿佛跌入冰冷的河水中,全身冰冷,只有一颗心在跳动。 “姑姑,这是假的吧?”柳眠眠把玩着手里的玉玺。 长公主张张嘴,半天发不出声音。 叹息一声,“这是真的,假的那个在你父皇那。” 啊? 柳眠眠如遭雷劈,碎掉了!“姑姑,好谋算!” 长公主谢璇苦笑一声,“除了安宁,本宫谁都不信。 天家哪里有什么兄弟情义,都是假的。姑姑只求安宁能平安。 如果没有这枚玉玺,皇帝不会接我回来。 这枚玉玺,是安宁的护身符啊!” 第188 章 柳家小八 腿长、腰细、屁股大,好生养。 柳老夫人说的,都对啊! 合谷穴,三阴交穴还有另外几个穴位。魏太医金针一扎,不过午时刚过。 一声婴儿的啼哭,响彻公主府。 男孩六斤八两,身上皱皱巴巴、黏黏糊糊,小脸哭哭唧唧。 柳泽恩腿一软,跌坐在产房门口。 柳府众人也等在门口,当接生婆抱出孩子,众人喜悦的脸上,多少带着点失望。 又是一个带把的。 柳母抱着她的第八个孙子,“老四,快把孩子抱给你岳母看看。” “哎!”柳泽恩从地上爬起来,麻利的接过襁褓中的儿子,放在臂弯里。 那姿势要多熟练有多熟练。 要多标准有多标准,赶上有经验的奶娘了。 奶娘伸出去的手,又收回去了。 柳泽恩从小就是奶爹,看大了柳眠眠,抱大了几个子侄。 带孩子,不在话下。 柳尚书府人丁兴旺,夫人们只管生,带孩子自有柳泽恩和奶娘。 如今,探花郎也算是“学以致用。” “娘,你看!你看!他在看你。”柳泽恩把怀里的孩子塞给长公主。 “娘,我进去看看安宁。” 不等众人反对,柳泽恩长腿一迈,进了产房。 接生婆“哎呀”一声。 “我的娘啊!郡马爷,里面还没收拾完呢!生孩子的血污秽啊!不吉利。” 柳泽恩笑道:“嬷嬷此言差矣,一抹红光迎麟儿,这血怎么会污秽?是再纯净不过的。” 再者,他不嫌弃脏!就想看看那个给他生儿育女的女子,现在好不好? 问她一句,疼不疼! 稳婆看向柳母。“夫人,屋里的血脏,男人见血光,会影响仕途的。” 柳母转过身,——你看我理你不? 劝不住,劝不住一点! 稳婆闭嘴了。 “赏。”长公主轻轻一招手。 嬷嬷端着黄花梨托盘,托盘上放着一只只二十两的银元宝。 每一只银元宝上还贴着红喜字。 稳婆眼睛都直了,一二三四五六七八九十,都给她吗? 事实证明,她想多了!一人二十两白银。 众人跪地行礼。“谢长公主殿下,谢柳尚书、谢柳夫人。” . “亲家,可给孩子取名字了?”长公主看向柳母,柳母看向柳尚书。 在犄角旮旯的柳尚书,终于被众人想起来了。 柳尚书放下手中的茶杯,“长公主有所不知,柳家小辈的名字,我们是不过问的,让小两口自己起吧! 小八的名字,让安宁自己费心吧!不是下官和夫人不上心,而是柳府家风如此。” 一般文官府上,都是老祖宗赐名的,柳府则不同,自己孩子自己起名。 实在想不出来,就找钦天监。 钦天监也是没底线,五十两一个名。一般这种想不出名字的,都是武将之家。 武将之后,要上战场名字既要有煞气,能震慑敌人又要同生辰八字,相辅相成。 柳府虽为文臣,行事颇有武将之风。 为啥?因为柳老夫人懒。 懒得想。 什么抱孙不抱子,在柳府根本不存在,自己的孩子自己带。 谁带跟谁亲。 “是的!长公主莫要多心,小七允止的名字就是海氏自己起的!” “高山允止,真是好名字。”长公主夸赞道。 柳母失笑摇摇头,“止,停也!海氏不想再生了。” 生了五个臭小子都没搏来一个香香软软的小姑娘,海氏已经失望了。 失望透顶。 打算封肚。 在旁人家,不想要的女娃娃,在柳府视若珍宝。 “停也?”长公主谢璇一愣儿,抿嘴笑起来,眼里却有泪花闪动。 羡慕。 如果有来世,长公主也想当柳家的女娃娃。 只因她是女子,便不得不和亲,远赴他国受尽苦楚,夜不能寐。 在北国的无数个日日夜夜,她靠在墙角手握匕首,不敢睡不敢死。 她那时恨自己,为何不是皇子。 还好后来遇见了她的光,可那道光只短暂的一闪,便湮灭了。 北国的女子是货物,是财产是父死子继、兄死弟继的附属品。 谢璇是尊贵美丽的附属品。 在北国的日子,不堪回首,那是一柄利刃,会划破胸膛遍体鳞伤。 长公主谢璇不自觉的摸着脖颈上的项链,那里放着刚捡回来的毒药——胭脂。 “亲家,安宁嫁到你们柳家,我就放心了。 安宁,那孩子从小就胆子小,又不爱说话。若是犯错了,你多担待一些。” 抛去尴尬的血统因素,柳母是真心喜欢安宁的。 听见长公主谢璇的话,柳母眸光渐深。 不由得握住长公主的手,“我们安宁性子好着呢!哪里会犯错,海氏喜欢她的,公主放宽心。 咳咳……” “有姐姐这句话,我就放心了,也安心了!” 听见长公主谢璇叫她姐姐,柳母失笑。“臣妇这年纪,放在旁人家都能当老祖宗了。 托我们家老祖宗的福,还能装装小辈。” 柳母今年已经五十有七,在别的府上,可不就是四辈同堂的老祖宗。 想到柳老夫人。 长公主谢璇眉眼间,也染上笑意。“姐姐一点看不出年纪,看着也就四十多岁,可当不成那稳坐高台的老祖宗。 我瞧着府上的老祖宗是大福之人,一定会长命百岁的。” “托公主吉言,臣妇也盼着老祖宗能长命百岁。” 八十多岁的柳老夫人—— 天天累的要死,喘气累的慌,走路累的慌,打瞌睡都累。 每天都盼着重新投胎,黑白无常来接她。 她儿媳妇上嘴皮子加下嘴皮子,还想让柳老夫人活一百岁。 柳老夫人听见,都得碎了。 活不了,一点! … 这时候安宁的大丫鬟桃枝,匆匆跑来。 行礼道:“长公主、柳夫人,郡主请太子妃娘娘,给小少爷赐名。” 太子妃? 太子妃在哪里呢? 在蒹葭院的房里,睡的跟小猪一样儿! 春困秋乏夏打盹,何况一个小孕妇呢! 忍不住,她根本忍不住。 坐在高脊软椅上,柳眠眠困的往下出溜儿。 换到榻上,身子一歪直接睡着。 走到哪里吃到哪里的海棠,手里的糕点都掉了。 赶忙把柳眠眠扶上了床,柳眠眠迷糊糊道:“申时叫本宫起来。申时!安宁生孩子。” 谁知道! 刚过午时,安宁郡主一使劲,孩子在肚子里还未反应过来,就被挤压出来了。 第189 章 柳允景 摇篮中的婴儿,小脸通红,像一只小猴子,皱皱巴巴。 闭着眼睛呼呼大睡,在睡梦中还吧唧着小嘴。 有些丑,柳眠眠却不觉得丑!她趴在摇篮边上,细细的看着,满眼喜爱之情都要溢出来了。 “眠眠,你给孩子取个名字吧!” 安宁斜靠在床上,头上戴着抹额,看见柳眠眠进来,便伸出了手,“眠眠,你当姑姑的,给孩子起个名字。” 啥? 柳眠眠呆愣愣的伸出手,反握住安宁郡主的手。 后知后觉的问:“四哥,你没给孩子起名字吗?” 柳泽恩从袖子里掏出两张纸,递给柳眠眠。 略带宠溺道:“安宁,都不喜欢,还是眠眠决定吧!” 好嘛! 这两人给柳眠眠生的孩子。 柳眠眠接过两张纸,仔细挑选。“景行行之,柳允景!我觉得这个名字很好,四哥四嫂你们觉得呢?” 安宁点点头,看向襁褓里的孩子。——只要是眠眠选的,都好! 这孩子!有姑姑庇佑,哪怕没有娘亲在身边,也会一生顺遂的吧? 一定会顺遂的。 柳家会护住这个孩子,安宁郡主的眸中,带着几分担忧和不舍。 这孩子比她长的好,更像大圣的人。 柳泽恩笑道:“安宁,你看!眠眠也觉得这个名字好。咱们的孩子就叫允景,小名八两。” “好,允景很好。”一滴泪划过脸颊,安宁转过了头。 她不舍,不舍柳泽恩、不舍八两、不舍娘亲、不舍眠眠。 “娘说,女子生完孩子就会多愁善感,果然不错。”柳泽恩嘿嘿一笑,拿袖子擦掉了安宁脸上的泪水。 柳眠眠翻个白眼,从袖子里拿出帕子。“四哥,你同表哥两个人凑不出一张帕子吗?” 谢凌渊用袖口,柳泽恩也不用帕子,用袖口。 安宁郡主脸色一红,“怨我,我自从有孕便没给泽恩哥哥绣帕子。” 哦吼? 柳眠眠如同醍醐灌顶,她从未给谢凌渊秀过帕子! 嘿嘿!柳眠眠脸色一红。 不是忘记了,是她的绣技难以拿得出手。 … 次日清晨。 “夜莺,这个拿出去做一百个。”柳眠眠把装玉玺的荷包递给夜莺。 “一百个?家主,什么东西需要一百个??”夜莺急不可耐的打开荷包。 一个小印章? 啊! “我就听说,卖赝品赚钱,还是家主聪慧。 可是!公输家没人会做假古董啊!”夜莺声音越来越小,“术业有专攻,这项真不会。” 不会吗? 大意了—— “海棠,请金惠福的白师傅来一趟。” 金惠福的白师傅曾经同柳眠眠打赌,输掉一套掐丝头面。 听见太子妃召见。 白老头急忙放下手中未做好的活计,飞奔上了太子府的马车。 不敢让太子妃等。 — “太子妃娘娘,万福金安!千岁千岁千千岁!”白师傅低垂着头,不敢瞎看。 恭敬有礼。 “白老板,平身!坐!喝茶!” 白老头心里咯噔一下,嘴上否认道:“小人就是一个做首饰的师傅,不是老板!” “价值不菲的掐丝头面用来打赌?白师傅还说自己不是老板吗?” 完咯!被识破了! 白老头摸摸脑袋,摸摸鼻子,摸摸胡子。手不闲着,慌乱太慌乱了! “嘿嘿,养家糊口,养家糊口。” 柳眠眠悠悠的喝口茶水,似笑非笑看着白老头,“哦?” “爱好!嘿嘿,爱好!个人爱好。” “白老板姓白,康伯爷和段尚书的夫人也姓白,不知道有没有关系?”柳眠眠纯属好奇。 白老头眼神一暗,略带嫌弃。“毫无关系。”喝口茶又道:“人心险恶,太子妃娘娘还是跟同龄人玩吧!” 面对白老头善意的提醒,柳眠眠闻到了“辛秘”的味道~ “白老板,这个东西给本宫做一百个。”柳眠眠拿出玉玺。 豪气的往桌子上一拍。 一百个?嚯! “一百个印章?刻阅字?”白老头可听说了,太子殿下不愿意上朝,不愿意批奏折。 以后批阅奏折都印——阅? 白老头拿起玉玺,“这上面的图腾,不像是大圣的东西啊!” “有困难吗?”柳眠眠挑眉问道。 “有困难,老头子我不做赝品,童叟无欺!不能砸自己家招牌。”玉玺被放下。 “不能做?还是不会?”柳眠眠蹙眉。 “不做赝品,是老头子的原则。”白老头眼里灵光一闪。“太子妃娘娘告辞。” 白老头说告辞,却没有要动的意思。 屁股好似粘在椅子上,盯着桌子上的小玉玺。 “宫里有工匠,太子妃娘娘舍近求远找上老头子,我? 说明这东西很重要,而且不能让人知道,对不对? 这东西似玉非玉,似石非石,这京城啊!老头子敢保证除了我,没人能做出来。 但是…老头子我啊!是个有原则的手艺人,头可断,血可流,原则不能丢。” 柳眠眠从袖子里掏出一个瓷瓶。 “修棋子用的粘液,用它换不知可否。” 一个太子妃,权大通天!明明可以威逼,偏偏用利诱。 明明可以以势压人,偏偏好言好语相劝。 白老头活了大半辈子,什么达官贵人,牛鬼蛇神没见过! 这里面地位最高的,就是这位年纪最小的太子妃。 偏偏最为和善。 大圣将兴!指日可待。 白老头眼冒绿光,点点头。贤妻富三代,太子殿下要富了。 捋捋胡须,答应的痛快,没有一点扭捏。“可,行!给老头找一间屋子。” 又看向海棠道:“姑娘,拿笔墨纸砚,老头我把要用的东西写下来。 这辈子也是值了,能住一回太子府。” “白老伯,你原则没的挺快啊!两句话原则就丢了?”海棠啧啧两声。 拿来笔墨纸砚,给白老头磨墨。 “嘿!原则值几个钱?那玩意儿该丢就得丢。”白老头手下不停。 一会,便写了满满一张纸。“去金惠福,让掌柜的给你配齐。 让脸生的小厮去。 他若问起我,就说我去访友了。” 海棠疑惑道:“老伯,你不回家报声平安吗?”咋就要住下了呢? “孤家寡人,跟谁报平安?跟鬼吗?快点派人去取,别耽误时辰。” 白老头站起身。 拿起桌上的瓷瓶,塞入怀里,“算了!娘娘派个小厮跟着我,我亲自回去取,顺便跟掌柜的交代一声。” 柳眠眠眸中是得逞的笑意,送给北国一百个赝品!不知道他们欢喜,否? 能不能打开,宝藏! 第 190章 睡觉变笨吗 马蹄泥泞,踏雪有痕,霞光万道好似立足山巅之上。 马是银鞍白马,马上之人英姿挺拔秀欣,柳叶甲泛着银色的寒光。 乌发一丝不乱的束在头顶,未戴头盔。 脸上戴着雄鹰的精铁面具,面具寒光冷冽,遮挡住了眉眼,只留抿紧的薄唇。 骨骼分明的修长的手指紧握一柄长剑,剑身滴着鲜红色的血。 此人,周身一股肃杀之气。她身后是鞑子的尸体。 下马、抱拳行礼:“末将镇北军李长歌,参见八王爷!” 八王爷端坐在汗血宝马上,面露欣赏。“李长歌?可是李老将军的孙子?” “正是。”李长歌仰起头。“末将来迟,请王爷恕罪。” “无妨,是本王突发奇想! 要从险峰而上,没想到遇见了狼群,又遇见了从边境偷袭过来的鞑子。” 天气渐冷,越往北越冷。八王爷为了尽早赶到庆县,便带着康君梧同秦楼和一百精兵抄了近路。 哪曾想,有些点背,又有些幸运。 点背是夜晚赶路,遇见雪狼群,下山狩猎,先是同狼群打了一架。 幸运是——雪山上碰见了鞑子军,人数还不少有五百来人。 又血战一场,总算拦截住了,避免了百姓伤亡。 八王爷伸手一指,“李小将,康世子康君梧向那边去了。” “麻烦李小将了。” 李长歌抱拳,眼里毫无波澜。“是,末将领命。” 翻身上马,“一三小队,随我去营救康世子。” “是。”李长歌带来的骑兵纷纷上马。 策马而去。 看着远去的众人,八王爷对着秦楼的方向伸出手,“秦大人啊!快过来,扶本王下马。” 八王爷早已力竭,但是面子不能丢。 也是个要脸面的中年人。 不能承认,自己老了! 上马必须是威风凛凛,虎虎生威的八王爷。 下马!认怂。 秦楼看着李长歌远去的背影,蹙眉。 秦楼起身,伸手扶住。“王爷慢一些。” … 康君梧到北疆的战场,才知道北国鞑子的凶狠。 一身蛮力,招招致命。 京郊大营里,那些日常的操练,好似小儿过家家。 康君梧咬紧牙关,手中的长剑已卷刃。“我还不能死,我还没有见到悦薇。” “世子,你先走我们垫后。” “世子,一会儿你往八王爷身边跑。” 他的亲卫只剩三人,四人被二十个鞑子军包围。 康君梧嘴角的血,仿若擦不净。“我跟你们拼了,啊!” 鞑子们哈哈的大笑,“手无缚鸡之力的,大圣人。” 一柄长刀向康君梧砍去,康君梧侧身,一个翻滚险险避过。 他心下微凉,万念俱灰。 “嗖!”长箭破空。 诸葛连弩直射,手拿长刀之人。 中! 一箭没入肩膀。 马上之人,凌空踏起,手中长剑如白蛇吐信,嘶嘶破风,如游龙穿梭。 一道银光,凌空一挑。刚才还嚣张的鞑子,人头落地。 少年面上雄鹰面具,寒光冷冽。“康世子,让开!” 康君梧还是很识时务的,拿着卷刃的剑,退至一旁。 毕竟。 怕死—— 银剑乱舞,银色的盔甲血红的披风同身着黑甲的鞑子,战成一团。 一声长哨! 空中一雄鹰飞过。 “闪开。”李长歌厉声道。 “是。”骑兵纷纷避让。 不知落下何物,“轰隆”一声,地面炸出一个坑。 鞑子哪见过这等神物,躲闪不及直接趴在地上。 “杀!一个不留。”随着李长歌一声令下,骑兵手握长枪。 一道银光雪中起,长刃已吞鞑虏血。 康君梧愣愣的看着手持长剑的人,只觉得无比熟悉。又一时想不起来—— 这样惊艳的人,他若见过,必不会忘! “康伯府世子,康君梧!敢问将军大名。”康君梧抱拳道。 “镇北军,李长歌。” 康君梧听见李长歌的声音,那种熟悉的感觉更甚。 不由得蹙起眉头。 有一个想法一闪而过,他想看看面具下的那张脸。 “李将军,救命之恩当涌泉相报。” “不必。”李长歌走到鞑子身边,一个用力拔出自己的箭。 那种熟悉之感觉,挥之不去。 康君梧不死心的问道:“长歌小将军可是李老将军的孙子? 将军,可见过李老将军的孙女李悦薇?” “不认识。”李长歌用鞑子的衣服擦擦自己的箭矢。 很好,擦的很亮。 “搜尸。” “是。”骑兵纷纷下战马,把鞑子尸体扒了个溜干净。 身上能用的东西,全扒! 不能用的烧火。 看着光溜溜的尸体,骑兵很满意。“小李将军,尸体怎么办?烧了吗?” “留着喂狼,也算是死后积德了。”李长歌翻身上马,冷哼一声。 “驾。” 一声长哨,长空中一只鹰俯冲而下。 康君梧双眼瞪大,焦急喊道:“将军,小心!” 李长歌伸出右臂,一只雄鹰缓缓降落。 “收队。” “是,将军。” 康君梧再次出声。“小李将军,可否给我们两匹马。” “康世子,此乃战马。”李长歌蹙眉。 意思是战马认主,他骑不了! 嗯? “多谢小李将军了。”康君梧拱手。 好吧!娶媳妇能变笨吗?还是睡多了,会变笨? 原来康君梧能听懂人话啊?为何如今不能了! 李长歌蹙眉,跟陈媛儿睡觉会变笨吗? 微不可察的点点头,——可能是! “你们两个,把马让给康世子。”李长歌叹口气,看向身后的兵。 啥? 被点到名字的士兵一愣儿。 随后不可置信道:“将军?你同这个发霉柿子有仇啊?” “多谢。”康君梧对骑兵拱手道。 很是谦逊、很是有理。 “好吧!”骑兵翻身而下,跃上了战友的马背。 “驾!”李长歌轻夹马腹,身下的战马,嘶鸣一声。“接八王爷,回营。” “砰。” “砰砰。” 李长歌一回头,四人落在马下。两匹战马,嘶嘶叫的欢快。 呃! 睡觉,果然变笨啊! 第191 章 深夜来访 北国的使者团,已经在北国同大圣朝的边境驻扎了。 商定三日后,两国会谈,迎接北国使者进大圣。 未到八月雪满天,北疆芳草已尽。 如今近十二月,边疆更是狂风凛冽,寒凉刺骨。 “阿嚏!”康君梧推开厚厚的门帘,冷风夹杂着雪花扑面而来。 一股冷冽的寒意,布满全身,他一个踉跄裹紧身上的大氅。 “嘎吱、嘎吱!”身后的脚印,瞬间被风雪掩埋。康君梧艰难的走到军帐前。 “小李将军,在里面吗?”康君梧问执勤的士兵。 执勤的士兵对这个京城来的软脚虾贵人,多少有点比鄙视。 听说..能从马上掉下来! 呵。 他又抬头看看天,北风哀嚎,大风呼脸。 士兵看着康君梧身上的大氅,略带鄙夷。“康世子,李将军都休息了,康世子也回去休息吧!” 康君梧蹙眉,“在休息?那就是在。”抬起手,自己拽开了房门。 听见门口的声音。 在看兵书的李长歌,拿起书桌上的雄鹰面具,戴在脸上。 “康世子深夜前来,可是有要事?”正襟危坐道。 毕竟相识多年,李长歌还是忍不住多说一句,“边疆寒冷,入夜更甚,康世子晚上还是不要出行的好。” 李长歌语气中的关心,让康君梧愣在原地。 凝神望过去。 少年坐在铺着虎皮的床榻上,面前的矮桌上放着一本发黄的兵书。 手边还有冒着热气的茶杯。侧脸剪影被烛火映照的格外清冷。 “李将军!康某睡不着,想同李将军畅谈一番。”康君梧不知为何,自己的心跳的厉害! 啊? 睡不着,想找人畅谈? 李长歌蹙眉,脸上有些不悦。 她并不想深更半夜,同康君梧畅谈,康君梧又不是猪肉,又不是银子! 凭什么,不睡觉陪他畅谈? 在这北疆,一身肉都抵御不住严寒。 畅谈闲聊都是费体力的,聊的多,饿的快! “康世子,末将能睡着!明日卯时还有操练,就不招待康世子了。”李长歌拿起手边的兵书,不再看门口的人。 炉中柴,烧的啪啪作响。 康君梧并未出去,他关上门,静静的坐在炉火旁。 “李将军,是不是也觉得我特别没用?康家嫡子嫡孙从未上过战场。” 康君梧自嘲一笑,“还险些死在北国人的刀下。” 李长歌抬起头,拧眉问道:“康世子这话让末将如何回答?” “实话实说,我想听实话。”康君梧拿起脚边的柴,放进了炉中。 “就像这柴,有些只配烧火有些可做家具,做船。”康君梧又自嘲一笑,“我就是那烧火的。” 李长歌放下手中的书。 不明白!李长歌揉揉眉心。 这货——莫不是烧火中毒了? 她为何听不懂,康君梧在说什么? 无病呻吟? “康世子武艺高强,京中人尽皆知,何必妄自菲薄!”李长歌的语气,平静又疏离。 十几年的感情啊! 从从金钗之年到碧玉年华,康君梧是李长歌的全部。 少年慕艾,她也不能免俗。 那段感情,不是李长歌说忘就能忘掉的。 可——比起生死! 那些男女之间的小情小爱,通房姨娘又算的了什么? 爱与不爱,那些意难平! 早已经被北疆的寒风吹的灰飞烟灭。 被北疆的风雪掩埋在雪山之下。 李长歌摸着身上的软肋甲,释怀一笑。 “康世子的剑法精巧,特点是轻快、敏捷、洒脱。剑气如风。 适合比武打斗,却不适合战场。北国鞑子身强体壮,不能强攻,要攻击不备,找准时机一招致命。” 李长歌看着康君紧锁的眉头,又补了一句。“战场杀敌,不能有炫技。 一招一式,皆要命。 稍有不慎,就得重新投胎了。” 康君梧苦着一张俊脸,“怎么会?一招一式,皆要命?” “康世子,京郊大营不是真正的战场。你们剿匪,剿的都是大圣子民,不会拼的你死我活。 战场是不同的,北国的鞑子只想杀人。 杀一个不亏,杀两个赚了,都是以命相搏的。”李长歌说完,便不再看康君梧。 原来心心念念,放在她心尖上的人。如今还不如五花三层的红烧肉。 红烧肉,实惠解馋! 李长歌咽下口水,舔舔嘴唇,拿起手边的热茶一饮而尽。 后知后觉的想起来,没给客人倒水喝! “哦!康世子喝茶吗?” 康君梧仿佛陷入沉思,如老僧坐定般,不发一言。 好嘛! 修闭口禅了?李长歌站起身,从箱子里拿出茶杯。 给康君梧倒满一杯茶。“请喝茶。” 待客之道,李长歌还是有的。 “多谢,李将军。”茶水入口,康君梧表情一僵,迟迟没有动静,缓缓开口道:“好茶,可是金山时雨?” 千金难买的金山时雨吗? “正是金山时雨,康世子见识非凡。” 这金山时雨是北良国送的,送给公输家的。 请公输家出山,去北良造武器,北良必以国士之礼相待。 白要谁不要? 白给谁都要。 公输长生这个铁公鸡,路过的大雁都恨不得挨个拔毛,放血吃肉。 更何况是,自己撞上来的北良国君。 狮子大开口,要了不少好东西。 这价值千金的金山时雨,就要了两斤。 李长歌前些日子,给远在京城的柳眠眠捎回去许多。 也不知道收到了没有? 想到柳眠眠,李长歌有些饿了——好想吃水晶肘子,和八宝鸡。 康君梧慢慢品尝,果然纯正。“外形形似发髻,条紧略扁,色泽绿润。 其香气浓郁,带有花香。是好茶,不可多得的好茶。” 茶杯也不简单,用一整块羊脂白玉雕刻而成的杯,通体莹润。 这样的茶,这样的茶杯。 他们康伯府也是喝不起的,用不起的。 家世显赫,武功高强。让康君梧起了结交的心思。 夸赞道:“李将军,茶道上颇有讲究,真看不出来还是一名儒将!” 研究吗? 从前当李悦薇的时候,颇有研究如数家珍。 如今嘛!只要解渴,便好! “康世子谬赞了!没什么研究,是朋友所赠。”不要都不行的那种。 看见李长歌唇边,无可奈何的笑。 康君梧没来由的一阵心慌,心跳的厉害。 “康某,想同李将军讨教几招!” 第192 章 贱 “讨教几招?” 艹。 李长歌想学着兵痞子的口吻,大喊一声——讨教个粑粑啊! 这死冷寒天的,讨教?他奶奶个熊的,找罪受吗? 寒风刺骨,懂不懂啊? 真是有好日子,不会过!在屋里喝茶水看书,不好吗? 真是的。 李长歌对着手哈出一口热气。“康世子,无事就回去吧!” 康君梧直勾勾的望着银色的雄鹰面具,他突然想看看,面具下的那张脸。 为何让他心跳如雷? 那种熟悉的感觉,挥之不去! “李将军,为何戴着面具?” 为何? 李长歌略有不悦。 死冷寒天的,谁愿意戴面具? 冻脸,找罪受吗? 还不是——京城来的熟人太多,她不得不隐藏一下。“丑陋不堪,脸上有疤痕!” 有疤痕? 面具下露出的皮肤细腻,嘴小巧红润,带着一丝冷冽。 让康君梧倍感熟悉。 “小李将军很像我认识的一位故人。”康君梧拧着眉头,“身形很像。” 目光不自觉的,看向李长歌平坦的胸部。 随即又摇摇头。“也不太像。”那人饱读诗书,性子如秋水芙蕖。 . 不像就不像?看胸口做什么? 变平了呗! 埋汰谁呢? 从前的李悦薇只会羞红了脸,如今的李长歌只会拿起剑。“康世子,请!” 切磋。 来… 外面寒风凛冽,北风飘雪。 李长歌长剑出鞘,身姿如松,剑光如雪,长剑在寒风中嗡嗡作响。 “康世子,请!” 康君梧退掉身上的大氅,拔出随身佩剑,长剑轻挥,舞动中剑身嗡鸣。 康君梧的剑招所到之处,美不胜收犹如漫天雪地,一幅画卷缓缓展开,山川河流,鸟语花香、北国风光尽在剑尖之下。 忽而一转。 剑光所到之处,犹如惊涛骇浪,浪拍礁石。 “噹!”两柄利刃相撞。 康君梧只觉寒光一闪,面前之人疾如雷电。 他——头上玉冠应声而碎。 李长歌快剑如风,没有一招一式多余。剑气逼人,剑光如电,找准时机一招制敌。 “康世子,承让。”李长歌收起长剑,立于身后。 脚不自觉的的轻轻跺,——太他娘的冷啦!这虎逼。 冻不死他! 李长歌屏气凝神,松一口气、吸一口气。 高喊一声,“病秧子?你在做什么?” 肉味? 好香的肉味! 隔壁屋子的门,被打开。少年脸色苍白,身着银白色鹤羽大氅,斜斜的靠在门框上。手里拿着白白胖胖的包子。 “长夜漫漫,无心睡眠。起来做点吃食,不知…?” 少年还未说完,他手中的包子已经易主。 “吃。”李长歌一手长剑一手包子。“还有吗?纯肉的吧?我不爱吃素。” 没等公输长生回话,李长歌挤开他,直接冲进了屋。 独留康君梧在雪地里。 正所谓情义千斤,不抵肥肉四两。 还必须是五花三层的。 李长歌进屋,惊呼一声,“酱肉包!”“病秧子,你可太行了吧!” 大半夜蒸包子,这是哪里来的好人啊! 李长歌嘴里塞一个,手里拿两个。嘟嘟囔囔道:“你等我一起吃啊!我去给外…和祖父送两个。” 嘴一快,差点喊成外祖父。 再露馅,就不好了。毕竟李老将军只有李悦薇一个外孙女。 没有外孙子。 李长歌拿着热乎乎包子,在风雪中往主帅帐篷的方向,狂奔! 康君梧看着倚在门口的人,眸光骤然缩了一下。“段表弟?” 少年眼中厉色一闪,眼里满是冰寒之意,举起右臂。 “嗖!”利刃破空而出。 康君梧只觉面前银光一闪,速度之快他躲闪不及,举起长剑。 额头上一滴汗,滑落。 “砰”利刃钉在他脚前。 “手滑了,康世子没吓到吧?”少年直起身子,脸上的苍白之色褪去,带着一丝红润。 “段表弟,你做什么?”康君梧面露不解,“你要杀我?” 公输长生举起一根手指摇一摇。那样子要多贱有多贱! 主打一个,气死人不偿命。 “错、错、错、本大人工部尚书公输长生。” 正三品的大员,康伯府传承到康伯爷这一辈,已经是从三品了。 世子没继承伯府之前,更是无品级。 所以在京中大营任职的康君梧,也要尊称公输长生一句——公输尚书。 公输长生贱了吧唧的模样,让康君梧这个“正人君子”皱了眉头。 “你娘是公输家的人?” 公输长生皮笑肉不笑道:“康世子,是用肺子说话吗?” “车姨娘,叫公输蕊?”康君梧皱眉。 “咱就说,一个肺子能说出两句废话,康世子也是能人啊!” “公输家的姑娘,怎么会给段尚书做妾?” . 这句话问的,多少有点扎心。 扎公输长生的心。 公输长生也不理解他娘,那个未见过的娘。 他出生,她死。 好好的公输家嫡女,唯一的嫡女,跟一个男人私奔。 这个男人,还是姓段。 姓什么不好?非要姓段。 “你婶子还给你爹做妾呢?你怎么不问问,你二婶? 听说你二婶有孕在身?”公输长生一拱手,“提前恭贺康世子,子孙…呸!弟妹满堂。” 人生得意须尽欢,扎心来得特别欢。 “段表弟,我在同你相谈。” 公输长生“得了吧搜”道:“相谈不欢,有什么好谈的?本官与狗无言....” 与狗无言? 康君梧谦谦君子,伯府世子,前途无量。 从小到大谁不恭维他?上一次被骂,还是在太子府。 公输长生的语气,让他莫名的熟悉。 蹙眉劝道:“都是亲戚,何必言语带刺,长生?” “嗖!”利刃出鞘,不偏不倚钉在刚才的箭矢旁。 两支箭矢,排排坐。 “康世子见谅!本官病入膏肓,手抖——难自控。” 手抖。 嘴里说着见谅,一点见谅的意思都没有。 挑眉看着康君梧,似笑非笑。 贱味十足。 “听说康世子的妻妾都要生了?提前恭贺康世子了。” “我!”康君梧咽下口中的浊气。“家中,只有妾室有孕。” 看着远处的身形,公输长生突然大声喊道:“啧啧啧!贬妻为妾? 康世子,居然贬妻为妾!”你听见了吧?长歌。 贱味十足。 第 193章 贬妻为妾 李长歌脚下,呲溜一滑儿,差点坐在地上。 这大半夜,夜深人静!许多帐篷熄灭的烛火又亮起来,——有敌袭? 待听清内容,大“艹!”一声。 ——贬妻为妾 ——康世子,居然贬妻为妾。 这不是疑问,是肯定。公输长生的声音,贯穿附近所有军帐。 这时候,他气也不喘了!也不吐血了,还有点中气十足的意思。 一个千夫长睡的迷糊的,站起身。 打开门:“你奶奶个熊的,大半夜不睡觉喊啥嘞!” “糠柿子,又是个啥子玩意啊?” “糠世子,你大半夜在这,鬼叫鬼叫滴?想要谁的命啊?吓死老子嘞。” 巡逻的小士兵,赶紧上前,低声道:“千夫长,康世子是京城来的大官。” 啥?大官? 千夫长庞大的身躯,抖了一抖,睡意醒了大半,“那个掉下马的,康世子?” 巡逻小兵点点头,低声蛐蛐道:“刚才跟小李将军比武,头上的玉冠都被小李将军打碎了。” “不自量力!”千夫长嘿嘿一声关上了门。接着睡—— 边疆的将士,头都拴在裤腰带上。 命都是一刀一刀拼出来的。 他们有一个共同点,慕强!谁拳头硬,听谁的话! 康君梧不知道,他简简单单的华丽丽从马上掉下来,已经成为笑柄了。 好几十个人对战二十个北国鞑子,打不过?最后死的剩四个了,真熊。 打不过鞑子,抱着他跳崖一换一都不会? 怂。 “呸!老子就是抱着北国狗跳崖,也不能认怂。”躺在床上的千夫长嘟嘟囔囔。 杀一个回本,杀两个赚了,杀三个赚大发了。是镇北军人人信奉的信念。 . 李长歌一路小跑,雪花带冰片。“病秧子,你鬼叫什么?闭嘴。” 公输长生捂着胸口,软软的靠在门框上。哆哆嗦嗦从怀里拿出一颗药,哆哆嗦嗦放进嘴里。 脸色苍白,眼里是化不开的伤痛:“长歌,康世子骂我娘。” 李长歌冷哼一声,磨牙道:“你猜,我信不?” 公输长生口一张一合——酱肉! 什么?还有酱肉。李长歌转过身,“康世子,这就是你的不对了! 揭人不揭短、打人不打脸、骂人不骂娘。 这么浅显的道理,康世子没听过吗?” 康君梧蹙眉——揭人不揭短、打人不打脸、骂人不骂娘? 这么糙的话,康世子真没听过!“李将军,我并未骂公输尚书的娘。 我们只是闲聊,公输尚书还问候了我二婶。” 哎呦! 没看出来康世子也是一个,会告黑状的! 公输长生倚着门框,手捂着胸口,“长歌,我胸口疼。” “哼,装吧!你就装吧,谁能有你会装啊!”李长歌直接冲进屋子。 肉包子,她来了! 男人,哪里有肉包子香。公输家同白家的爱恨情仇,自己解决去吧! 康君梧看着李长歌的背影,若有所思。抬腿跟了上去。 公输长生直起身,伸手拦住。“康世子,这么晚来别人家做客?不好吧!” “想看看本官同长歌的爱巢吗?” “咳咳…”李长歌华丽丽地呛了。 “哎!多大的人了,吃个包子还能被呛到。”公输长生把自己的茶杯递过去。 “慢点吃,没人同你抢。锅里还温着五花肉呢!都是你的…” 都是你的,四个字让公输长生说的婉转又暧昧。 李长歌隔着面具,狠狠地白了他一眼。 这一眼落在康君梧眼里,好似情人之间的调情! “你们是那种关系?”康君梧的语气里略带嫌弃。 “李将军,你身为李老将军的孙子,怎么能做这种事?” 嫌弃又带着痛心疾首。 “京城中好女子多的是,你何必勉强自己和他人?” “康某回京,可以给将军保媒。” 公输长生看着李长歌喝光了杯中水。 贱嘻嘻摆手道:“不劳康世子费心,我们回京自会去护城河边…救两个!” 护城河边? 被戳的康君梧冷了脸,他厌恶公输长生,莫名的厌恶。 不知为何,又舍不得离开这里—— 一个喂饭,一个吃饭。 屋里满是咀嚼的声音,无人同康君梧说话。 康君梧便打量起公输长生的住处。 床榻上铺着一张白熊皮,皮毛洁白如雪。 床榻尤为的大,睡两三人都不成问题。床榻下还铺着一张雪狼皮的脚垫。 包着金边的金丝楠木箱子。 红木的桌子,四角也用金子包着,精铁的锅碗。 康君梧的目光被墙角的仙鹤烛台吸引。 烛台不过成人手掌大小,通体纯金,仙鹤背上的白羽却是真的鹤毛。 根根分明,异常精巧。仙鹤嘴上叼着一朵莲花。 莲花栩栩如生。 康君梧的脚,不由自主走到烛台旁边,伸手拔下仙鹤口中的莲花。 莲花离口,鹤背上的烛火瞬间熄灭,没有一滴火光溅落。 巧夺天工。 公输长生不急不慢,从被窝里拿出一个鸭蛋大小的夜明珠。 补足了屋里的烛火光。 然后开骂道:“你踏娘的有病吗?人家用膳你熄灯? 我娘死的早,没教过我礼义廉耻。 你娘也死的早吗?”手那么欠呢! “这是段尚书给你的?”康君梧爱怜的看着手里的莲花。 他儿时去段家,看见如此精良之物,心生喜欢。便撇下脸面同小姨母讨要。 小姨母就把这仙鹤烛台赠予他,他拿回府,爱不释手恨不得天天搂着睡。 结果—— 被他姨夫段尚书知道后亲自上门讨要,又要了回去。 康君梧很是伤心了一阵子。 公输长生面露嫌弃,“你喜欢就给你了!公输家有的是!” 莲花重新被放入仙鹤口中,烛火亮起。 “不必了,只是想起一些儿时往事。” “哦。”不要算了,省了! 公输长生拿出帕子,面带讨好的笑,“长歌,你别动我给你擦擦嘴。” 康君梧突然间眼睛…很疼! 第194 章 打听一个人 “康某想同李将军打听一个人。” “什么人,不认识。”公输长生拿起筷子,夹一块肥瘦相间的五花肉。 想也不想就回怼康君梧。“不认识。” “来,长歌!这块好。”贱兮兮道。“张嘴,啊!” 李长歌蹙眉,并未张口。 太贱,她忍受不住。 太油! 李长歌放下筷子,举起茶杯。“末将认识的人不多,恐怕帮不上康世子的忙。” 端茶送客。 “康某打听的人,小李将军一定认识,是你的表妹李悦薇。” 李长歌拿着茶杯的手一顿。她不明白康君为何打听她? 作为李悦薇的她,已经死了。 李长歌不知道,公输长生知道啊! 始作俑者,投放小纸条的公输长生放下手中的筷子,似笑非笑的看着康君梧。 康君梧被公输长生直勾勾的眼神看的有些不自在,便轻咳一声,转过了头。 只听公输长生贱兮兮道:“上坟烧纸也轮不到康世子,康世子是闲得蛋疼吗? 打听人家姑娘的事,有失君子之风吧! 本官有老熟人,他常来看本宫,等他再来的时候,本官替你问一嘴。 问问李悦薇投胎到哪了,可好?”可好两个字,说出来还带着颤音。 李长歌重新拿起筷子,对着红烧肉挑挑拣拣。 装作很忙碌的样子,不想理! 谁都不想理。 — “老熟人?什么熟人?”康君梧心下一惊。 有一个想法从心里砰的一声,蹦出来——段长生也认识悦薇? 他的悦薇那么好,段长生会不会做横刀夺爱的小人? 公输长生嘴角似有似无的笑,“拜你小姨母所赐,本官同黑白无常是比邻好友。 下次他们再来?本大人,替你问问他们,李悦薇投胎到哪了!” 同黑白无常是好友? 一周病两次,一次三天一次四天。 可不是—— 同黑白无常、牛头马面都是好友嘛! 没准判官崔珏看到他的名字都觉得亲切。 生死簿上属于公输长生的那页,死亡日期都被改了好些次。 估计段长生的娘,在地府求爷爷告奶奶,头都磕破了。 只为让她儿子长命百岁,多活一些时日。 李长歌想到柳眠眠的话,想到大圣的太平盛世,边疆同生共死的兄弟。 公输长生——若死? 死了?他死了?投石机怎么办?还没做好的火炮怎么办?火药怎么办? 李长歌大喝一声,“公输长生不许瞎说。” “呸!呸!呸!我瞎说的,再不瞎说了!”公输长生举起手。 “我再瞎说,就让我媳妇不理我。” 仰起头对着康君梧挑挑眉。 贱了吧唧的样子,让人不忍直视。 李长歌不再看他,转头问道:“末将能问一句吗?康世子怎么知道李悦薇没死的?” 康君梧还是有点心计的。 他知道——同太子妃三十万两的交易,是一个字不能说的。 为啥?因为太子妃会倒打一耙。 他母亲已经得罪太子妃了,他们康伯府同东宫的关系不能再僵了。 不能了—— 康君梧从怀里拿出一个荷包,荷包里拿出一张纸,放到桌子上。 李悦薇眼神极好,只一瞥就看清了上面的内容。 主要是字少、缝大好看! ——上面写着李悦薇还活着。 没头没尾的就这一句。 李长歌眼里厉色一闪而过,随即又归于平静。 平静无波道:“悦薇表妹已经嫁人了,康世子不必再挂怀了。” 嫁人? 康君梧的脸上的血色,一瞬间褪尽。 在烛火的加持下,竟然比公输长生的脸还苍白无力。 公输长生暗叫一声不好。 装作挠痒痒,在自己身上左抓右抓,实则迅速按住腋窝下的大脉。 久病成医,公输长生还是懂一些的。 他瞬间脸色惨白,一副随时见阎王的样子。 虚弱无礼,满脸冷汗、嘴唇苍白。 公输长生垂眸,嘴角似笑非笑的翘起。 比惨?康君梧你不够格。 毕竟他公输——段长生!是真惨! “公输长生!”李长歌顾不得其它,直接拽开公输长生的胸口。 掏出药瓶打开 喂他一颗药丸。 还贴心的给他拍拍后背。 公输长生的后背被她拍的啪啪作响,感觉要断——段长生了! “病秧子,你没事吧!你可别吓唬我啊!我去叫军医。” “长歌,你在意我吗?” 李长歌刚要转身去叫军医,就被公输长生拉住,“长歌,你在意我吗?” 公输长生这个芝麻汤圆,知道李长歌一定是在意他的! 他的火药、大型连弩、投石机、还有太子和太子妃梦寐以求的火炮! 还都只是雏形,它们离不开他。 她离不开他,大圣朝也离不得他。 这世间的情情爱爱,哪里有“价值”二字来的实在! 李长歌不出所望的点头,“在意!你快别说话了,我扶你去榻上躺着。” 怎么会不在意呢! 驱除鞑虏,收复失地。——她真的需要他。 在意! 比在意自己都在意!李长歌恨不得分他二十年寿命。 不…十年。 分给他十年寿命,十年时间投石车、火炮、火药应该能造出来的吧? 想到这些东西,这些花钱如流水的东西。 它们好像吞金兽。 李长歌也明白了,为何一开始的连弩射程只有一米? 因为公输家的钱财,都让老谷主公输恒给长生买药了!没钱制造改进连弩。 那一米的射程只是公输长生的爱好。 如果不然—— 连弩这东西,公输家都不会研究。 因为费钱,要一遍一遍制造改进。 弩身用到的木材,公输长生就试了几十种,弹性好且不易变形的木材。 这些木材要能够承受弓弦的巨大拉力,保证连弩的结构强度和稳定性。 做出几十个连弩,最终才选定用桑木做驽身。 驽机、箭头是精铁制造而成。 精铁是普通的铁经过千锤百炼而成的,质地坚硬。 一支短短的箭矢需要一名经验丰富的铁匠,三天三夜的捶打,打磨淬火步骤一样不能少,一样不能错。 方能成型。 银子!都是白花花的银子啊! 李长歌叹口气,一两银子逼倒英雄汉。 “康世子,想知道李悦薇的下落?” “她——不曾嫁人吗?”康君梧抬起头,苍白的唇间有了一丝丝血色。 “不曾。”李长歌斩钉截铁。 不曾?康君梧脸上的喜色蔓延开来,眼角也有了些许笑意。 起身拱手道:“请李将军告诉康某,悦薇的下落。” 李长歌勾起嘴角,“十万两银子。” “十万两银子,康世子可愿意出。” 第 195章 熟悉的十万两 熟悉的配方,熟悉的味道。 惊不惊喜,意不意外? 十万两银子。 不是一百两一千两银子,是十万两。 李长歌以为他是谁?太子妃吗?康君梧心里的那点熟悉、慌乱都被十万两打散了。 他眼中厉色一闪,甚至带着愠怒。“李将军,莫要开玩笑。” 李将军?李长歌自嘲一笑。 当她戴上面具,再不是那个温婉贤淑的李悦薇,再不是京城第一才女。 不是琴棋书画,样样精通的侍郎府嫡女。 他,便不识。 相逢不相识,终成陌路人! 豆蔻年华的梦,彻底的碎了。 李长歌扬起笑脸,“康府百年功勋之家,不会连十万两银子都没有吧?” 还真…可能没有了! 康善人。 公输长生躺在床榻上,肩膀一耸一耸的。 憋笑,太难受了! 他想告诉李长歌,这几个月花费的银子,都是康伯府捐赠的。 康伯爷——“大慈。”康君梧——“小善。” 他们父子——“慈善。” 公输长生都想去寺庙,给康家父子二人供奉一个长生牌位。 早晚三炷香。 公输长生脸色也不白了,也不喘了。 “本官多嘴一问,康世子找李小姐有事?” 康君梧不愿多说,只是点点头。要事? 再续前缘,成亲生子的大事。 公输长生坐起身,嘴角是鄙夷的笑,“康世子,当初未成婚先迎娶贵妾,至李家小姐为何地?” “康某不能见死不救。”康君梧眼神一暗。 “如果陈小姐不是文王妃表妹 ?不是陈家嫡出小姐? 康世子还会救吗?” 康君梧蹙眉,“会,康某救人同身份地位无关,只关乎性命。” 同身份地位无关? 公输长生眼中的鄙夷,少了一分。“康世子出门不带小厮,不带护卫吗?非要亲自下水救人?” 康君梧摇头,“康某那时正在当值,并未带护卫,身边只有一名小厮。 小厮不会泅水。 当时康某并不知道那女子是陈家小姐,我不能见死不救。” 这叫什么?康伯爷歹竹出好笋? 康君梧正直的发蠢? 公输长生又忍不住阴阳怪气道:“你人还怪好的嘞!救人家姑娘又搂又抱。 你忘记自己有未婚妻了吗?” 康君梧满脸不赞同,“我如何能见死不救?” 公输长生扶额,眸光深深。“康世子,不怕未婚妻误会吗?为娶妻先迎贵妾进门,让李小姐如何自处? 李小姐身为太子妃知己好友,自然为太子一派。 陈贵妾是文王一派。 康伯爷私下里同废王—西郡王交好。 你们伯府一手算盘劈拉吧啦响,三个派系都占全了? 真是开大、开小、都不输啊!” 李长歌打量着公输长生,说这么久,连喘都没喘! 咬牙切齿道:“病秧子,你又装病?” 啊? 完啦! 难怪老祖宗说,多说多错!果然是老祖宗诚,不欺我! 公输长生一捂胸口,倒在榻上。“哎呀——— 本官只是为李小姐发声,同仇敌忾了。 如今,那口气散了!心口疼…咳咳…” 康君梧瞳色瞬间冷了下去。“我们康家只忠君爱国,不涉足党争,公输尚书莫要胡说八道! 为悦薇发声,你又是她的谁?凭什么为她指责于我? 悦薇那般善良,只要我解释清楚,她会原谅我的。” 李长歌点点头,康君梧说的不错,她已经原谅他的。 本是陌生人,何苦乱人心!再见已是陌路。 陌路之人,何来仇恨! 她如今心里装着家国天下、装着边疆的白雪皑皑,再无一丝一毫的地方— 能放下一个康君梧了。 见识过高山的人,不会再回到后宅了! 更何况? 李长歌看着榻上的公输长生,她如今还得救人一命呢! 七级浮屠。 打了一个哈欠。“康世子不给银子,就请回吧! 死冷寒天的,不想听你逼逼叨叨的,末将同公输大人也要休息了。” 同公输大人休息了。 公输长生冷峻的目光中,微微露出一丝暖意,往里面让了让。 拍拍身边的位置。 同公输大人休息了? 康君梧不由得心口一疼,目光在李长歌和公输长生身上游走。 略带嫌弃道:“身为李老将军之后,小李将军怎可自甘堕落!” 康君梧痛心疾首,太痛心疾首了。 公输长生贱兮兮一笑,眼里却无太多温情。“我们的事,就不劳烦康世子费心啦!” 李长歌起身,拿起门边的佩剑。 拱手道:“告辞,康世子有功夫情情爱爱无病呻吟,不如好好练武。 多杀两个鞑子,保家卫国。” 这话说的,让康君梧面露窘迫。“今日康某有伤在身,可否请李将军一日后,再同康某比试一次!” 听见康君梧的话,李长歌转过身。“康世子,毫无意义的比试能证明什么呢? 输赢又能证明什么? 赢了我,也只能证明你武艺高强。 又有何用呢? 我的武艺不是为了比试,而是保家卫国。” 李长歌不等康君梧反应,直接打开门,“嗷…好冷!” 从温暖的室内到室外,李长歌的盔甲的精铁面具,好像冻在了身上。 忍受不住一点!“阿嚏…” 不知何时。 西北风刮大雪,雪已经到了小腿肚子。 整个军营只有三个屋子烧的是炭火,其余的人都烧柴。 只有公输长生的屋子烧的是无烟的银丝炭。 烧柴火的好处就是,不加柴火炉子就灭了。 想到她屋里的炉子,恐怕早就灭了,能冻死人。 李长歌一跺脚,“康君梧这个倒霉催的,非得找我比武。 下次再找我比武,非得踹他两脚不可。” 推开房门,“阿嚏…”何止炉火灭了,烛火也早就灭了。 屋子里冷的跟冰窖一样! 苦谁不能苦自己,冻谁不能冻大腿。 李长歌关上门,又推开了隔壁公输长生的门。 进门一愣。“那个?康世子还没走呢?” 公输长生嗤笑一声,“康世子,一起睡吗?” 康君梧看着去而复返的李长歌,只觉得心里堵的难受。 “康世子,请回吧!”李长歌真的是困的厉害。 眼泪狂飙。 看康君梧纹丝不动,李长歌叹息一声。 “康世子,十万两白银,价钱不能变,你耍赖我也不能让步!” 李长歌也想要钱,买银丝炭烧火。 谁懂啊! 是真踏娘的冷。 第 196章 十万两到手 这时候不知道公输长生是发疯还是争宠,突然来了一句,“长歌,咱们出门去看雪、看月亮吧?” 李长歌解披风的手一顿。 看雪? 看月亮? “你有病啊?快吃药吧!死冷寒天的看月亮? 没事吧! 嫦娥从月亮上下来,都得冻成冰雕!” 李长歌天天同兵痞子们混在一起,她还能说出更难听的。 不!她还能更不拘小节。 “康世子快回去睡吧! 你屋里的被褥都是新换的,没有士兵用过,保证没有皮屑和臭脚丫子味。 再不睡觉,一会天亮了。”李长歌纯属善意的规劝。 不是她困! 李长歌坐在榻上,脱掉军靴,只留厚厚的羊毛长袜。 拽掉膝盖上的狼皮护膝,对着手上“哈…”口热气。 公输长生起身下地,拿起桌上的手炉重新加了炭,递给李长歌。 李长歌自然的接过,捧在手心里,坐在榻上眼皮打架。 什么花前月下,看雪看月亮?通通都没有。 因为冷。 整夜赏雪,为何啥?挨冻吗! 北疆只有泼水成冰,没有整夜的看雪看月亮,除非不要命了。 呼出的气是暖的,吸进去的气都带着彻骨的寒意。 这么冷的夜晚,李长歌只想睡觉,在暖和的被窝里。 . 康君梧突然抱拳,单膝跪地,“李将军,我只有三天时间,三天后便要跟着使团回京了。 请你告诉我悦薇的下落。” 刚要眯着的李长歌,被吓的一个激灵。“十万两,我现在就能带你见她。” 原来没觉得康君梧这么烦人啊! 李长歌蹙眉,“十万两,我带你去见李悦薇,今晚就能见。” “咳咳…”公输长生坐起身,他也不困了! 从被窝里掏出夜明珠,看的清楚些。 “李将军,可是说真的?”康君梧欣喜若狂,“悦薇就在军营里?” “在。”李长歌很是肯定。 康君梧脱下腿上的高靴,解开小腿上的束带,从里面拿出一个布包。 从里面掏出一张银票,“我没有银子,只有银票,不知道可不…”可以。 康君梧还没有说完,李长歌点头如捣蒜,“可以…可以。” 日入十万两,比当初康伯府给的彩礼都多。 真是——不知道怎么说! 李悦薇在面具下挑挑眉,——自己这么值钱的吗? 想不到,真的想不到。 李长歌顾不得穿鞋,也顾不得弄脏羊毛棉袜。 直接蹦过去,从康君梧手中拽出银票。 也不嫌弃臭,仔细翻看起来。 纸张?厚度、颜色、纹理、质感都对。 又举起来对着烛火,看银票的夹层,掌柜的签字,印章水印。 代号、图案微雕!细致入微。 主打一个仔细。 “康世子莫怪,我从未见过十万两的银票,自然要仔细一些。 防微杜渐嘛…不对不对! 小心驶得万年船。” 公输长生忍不住失笑,先是嘻嘻然后嘿嘿再哈哈!“长歌,你不要太可爱! 堂堂康伯府的世子,不会骗人的。” 李长歌点点头,“我没说他骗我,只是没看过这么大数额的银票。” 这得买多少头猪,吃多少顿肉啊! “病秧子,让你的人采买些猪肉和鸡鸭回来!咱们大伙也改善改善伙食。 让炊家子们做汆白肉。你不是会做豆腐吗? 再做几板豆腐呗?”李长歌眼睛锃亮,比面具还反光。 公输长生用帕子擦擦眼角笑出的眼泪。 康君梧一心找未婚妻。 他未婚妻一心想吃汆白肉!!! 康君梧想再续前缘,李长歌只想坑他钱! 公输长生看着一整晚披头散发的康君梧,大发慈悲的道:“康世子,箱子上有发带。 你先把头发,束起来吧!一会还要见李小姐呢!” 康君梧拱手,“谢公输大人。” 他此时此刻觉得段长生人品还算可以,还会替他人着想。 待束起发。 康君梧又蹙眉道:“这个时辰,悦薇还不曾睡觉吗?”他怀疑自己被李长歌骗了。 公输长生看着…手拿着银票笑嘻嘻的李长歌,点点头。 肯定道:“放心吧!李将军从未失言过。” 李长歌确定无误后,拿起银票仔细叠好,放在自己的软肋甲里。 甲在人在,人在钱在。 摘下面具,一转身,“康世子,好久不见!” 惊喜不惊喜? 公输长生斜靠在榻上,“哈哈…本官就说李将军从不食言吧!” “悦薇?”康君梧如梦初醒,砰的一声打开门。 一只鞋子还未穿好,直接跑了出去。 李长歌眼疾手快,直接锁上了门。“咔嚓!” 打个哈欠,灭了烛火。“睡觉,明日还有晨练。” 端的是荣辱不惊。 “尚书夫人,你就不想说些什么嘛?”公输长生不想睡,莫名的不想睡。 李长歌拍拍身上的软肋甲。“今天就不脱了,怕丢!” “快睡吧!明天康君梧反悔,跟我要钱,咱们就说他梦游了!没看见他的钱! 这军中都是我的兄弟,没人给他作证。” 公输长生把夜明珠放回盒子里,盖上。“哈哈…” “呼呼。”李长歌沾枕头就睡,睡梦中嘴角翘起。 公输长生支起身子,在黑夜中看着李长歌的脸。 李长歌长了一张宜室宜家的脸,公输长生翘起唇角。 他突然很喜欢,摸着胸口的起伏跳动——这应该就是喜欢吧! 他突然想活的久一些,更久一些。 “还好你不喜欢我,我如今可没有十万两银子了, 你不知道火炮多废银子。” 公输长生有些无语,大圣朝的皇帝扣的要命。 听说皇陵还未修好,皇帝都不敢死。 死了没地方埋。 公输长生又觉得大圣朝的皇帝,也不容易。 建朝已久,沉疴难起。 造军船啊!太子妃娘娘的心真大! 第197 章 是我配不上她 多少委屈和不甘。 只要穿上战甲推开门,走出去的便不再是李悦薇。 是那个君当长歌行的李长歌,是威风凛凛的小李将军。 是上阵杀敌铁马金戈的小李将军。 今日则不同。 晨光微曦,小李将军揣着热乎的银票,一步三跳走到了老将军的帐前。 “小李将军早上好!”守门的将士喊道。“小李将军,今天很高兴?” “没错没错,今天早上特别好。”李长歌嘴角的笑都压不住。 踮起脚,跳一下,拍拍将士的肩膀。“长高了不错,今天给你们加菜汆白肉。” 小将士咽下口水,“真的吗?” 李长歌眸光一闪,“真的。比真金还真,京城来的康世子给镇北军捐了十万两的军费。 用于改善伙食。” 康世子捐银子,改善伙食?守门的将士心里有点愧疚,嘿嘿一笑。 “康世子真是好人,俺们再也不叫他…落马蛋子!” 落马蛋子?李长歌点点头。“嗯,毕竟是京城来的贵人,还是要尊重一些的。” “长歌?进来。”屋里铿锵有力的声音传出。 “是。”李长歌刚要进门,转头对着小将士招招手:“附耳过来。” 七尺壮汉的小将士像小媳妇一样,弓着身子低垂着头。 凑近李长歌,低声道:“小李将军,有事吗?” 李长歌吩咐几句,小将士咧嘴一笑。“好好,末将马上去办。” 看着小将士跑远,李长歌拍拍软肋甲—银票—里面有银票。 “祖父。”李长歌笑意吟吟,推门进屋。 老将军看见李长歌脸上的笑容,心里“咯噔一声”。 这孩子见到姓康的那小兔崽子就这么开心吗? 老将军叹息一声,如今这局面可咋弄啊! 新欢旧爱集聚一堂? “长歌啊!心情很好啊?”李老将军抓抓灰白的头发,愁的直挠头。 “祖父,你可别拽头发了总共都没几根了。 都拽没了,威风凛凛的李老将军就是个秃瓢。” “哼。”李老将军冷哼一声,手从头上拿下来。 捋着胡须,开始拽胡子。 “祖父有何烦心的事?”李长歌献宝似的拿出银票。“何以解忧,唯有银票。” “这点银子你留着自己花吧!还至于……至于!” 待看清银票上的数额,李老将军一拍脑袋,“至于,太至于了。 长歌啊!你昨天夜里捡钱了。” 捡钱? 可不就是捡钱了嘛! 这要是十万两的白银,一宿捡不完、根本捡不完! “康世子捐赠的善款。”李长歌蹙眉——善款?可以这么说吧? 老将军拧着眉头,心里寻思这老康家人有这么好心? “听说过款给寺庙的 ,捐给庵堂的,没听说过捐给军队的!” 老将军把烛火拿进一些,钢印、水印、掌柜的签字、代号图案。 看了足足一柱香的时间,“是真的?” 突然拿银票的手一哆嗦,差点没烧了。“这不会是他给你的聘礼吧?” 李长歌纠正道:“祖父!捐赠的善款。” 老将军拿着银子,爱不释手。当初他给姑娘的嫁妆都没这么老多。 真是人比人气死人,同样是武将出身。 人家一出手就是十万两,他一出手—不是石头就是布。 还有一手老茧。 “这康伯府真是有钱啊!一出手就是十万两,这是要给咱们军营重塑金身啊!” 李长歌挑眉道:“祖父,重塑金身?你当自己是大罗金仙啊!” 老将军面露凶光,“我要是大罗神仙就好了。 老子一挥手! 把你爹那个杂种变到我身边,老子我左一拳右一拳,把他狗头打爆。” 李长歌摇头失笑,“祖父又瞎说,他远在京城呢!” “长歌我给你放几天假,你回庆县看看你娘。”老将军把银票叠的四四方方、板板正正,放进怀里。 起身踱步。 对着门外喊道:“把军需官给我叫进来。 老头子要多买些肉,给我家长歌补补身子。” 提到肉—— 李长歌伸出手。“祖父,一千两银子。” “什么一千两银子?”老将军捂着胸口,吹胡子瞪眼道:“给我了,就我是的。” 李长歌拍拍腰间不存在的荷包。“我已经让人去镇上买肉了,中午加餐吃汆白肉。” 又拍拍胸脯,“我—李长歌垫的银子。” 伸出手,“祖父?” “给给,祖父给你两千两银子。”老将军刚要说,再给你买个漂亮的钗子带。 就看见李长歌身上的软肋甲,闪着冰冷的银光。 胸前一马平川。 他一个娇娇嫩嫩的小外孙女就变成男人了。 “艹踏娘的老康家!”伸手取下挂着的银枪。 “老子找康世子切磋切磋去。” 咬牙切齿,咬牙切齿。手指的关节嘎巴嘎巴作响。 “祖父,康君梧身上有伤。”李长歌赶紧挡在门前。 “你心疼?” 李长歌往右一步,让开了门。“您请,能得老将军指点是康君梧的福气。” “哼。”老头冷哼一声。 老当益壮的年纪走出六亲不认的步伐。 老将军手握银枪,一脚踹开了康君梧的房门。 “砰!”木门应声而碎。 呼呼的北风刮进了康君梧的屋里和心。 康君梧坐在榻上,茫然的抬起头。 脸色苍白满眼的红血丝,“外祖父。”声音沙哑的厉害。 “噹!”银枪砸地。 “别这么叫老子,你不配! 滚出来出来跟老头打一架。 以后桥归桥,路归路。 你走你的独木桥,我们走我们的阳关道。 互不相干。” 康君梧咽下满嘴的苦涩,“外祖,悦薇和段长生他们是——是什么关系?” “你看见的关系。”老将军银枪一指。 可枯坐一夜的康君梧想站起身,试了几次!腿麻了—— “李老将军,我想从军。” 老将军撇撇嘴,“康世子,你在京郊大营任职,莫不是傻了?得了呆病健忘了?” “君梧想加入镇北军。”康君梧仰起头,眼里泪光闪动。 “老将军,从前还是如今我都配不上她。 她从前通透如明镜,如今如明月高悬庇护一方百姓。 而我…而我!不配康姓。 只限于男女情爱中无法自拔,是我配不上她。” 康君梧眼眶猩红,“是我 —配不上她!” 第198 章 绿帽子王者 老将军骄傲的仰起头,“你这几句话,还真说对了。 你配不上我家悦薇,她在逆境不自哀,在困境不弃。如——”如啥来着…? 老将军想不出来了,毕竟他是一个武将,没看过文人的书。 如什么玩意? 刚才康君梧说如…如啥月亮? 啥月亮都对,老将军觉得自己的外孙女比月亮还好看。 老将军眨眨老花眼,眼里带着一分欣赏。 毕竟康君梧给镇北军捐金身了,这一分欣赏来自于十万两! 要是康君梧还能拿出十万两,他还能欣赏一分。 捋捋胡子,夸赞下:“歹竹出好笋,你比你爹强。 你爹武将家的嫡子长孙连战场都不敢上。 天天蹲在京城救女人,生孩子。” 老将军想到康伯府的康老二,叹息一声:“你二叔还算个爷们! 可惜他没有儿子,无人承他衣钵。” 老将军手握银枪,转身就走了。心里寻思——看你会说话的份上,先放过你。 康君梧因为自己的嘴,少挨一顿毒打。 中午。 军营里的士兵都吃上了心心念念的汆白肉,不限量的那种。 白菜、豆腐、还有五花三层肉,一起炖在铁锅里。 白烟升空,热气腾腾。 香气四溢。 康君梧端着自己的铁饭碗。 看着碗里七八片的五花三层肉,一时之间不知如何反应。 这样的膳食很糙,他从不曾吃过。 这样的吃食,在他眼里无异于猪食,无异于泔水。 “落—康大人您吃啊!”旁边的人兵尴尬一笑,差点喊说落马蛋子! 康君梧舔舔唇道:“你们平日里就吃这个?”他实在无从下口。 “那哪能啊!”小兵摇摇头。 康君梧松一口气,他就说嘛!这样的猪食怎么吃? 小兵摇摇头,“平日里有饼子和菜汤,打仗的时候才能吃肉!平日不打仗,哪里能吃上这么好的肉!” “多谢康世子。”小兵万分感激道。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 “多谢康世子。” “多谢康世子。” “多谢康世子。” “多谢康世子。” 众人端着铁饭碗,都仰起头高声喊道:“多谢康世子。” 眼里没有戏谑没有调侃,有的是真挚的感激。 康君梧一头雾水,不解的问旁边的小兵,“你们为什么谢我?” 小兵咽下口中的肥肉,舔舔嘴唇,眼里都是感激。“康世子你真是好人。 给我们捐十万两银子,这个冬天我们有肉吃了。” 十万两? 悦薇把十万两拿出来,给镇北军改善伙食了! 十万两如果给家中的庶妹们,或者京中的贵女们,她们只会买金钗买珠宝首饰。 他的悦薇都捐出来,给将士改善伙食了! 此刻。 康君梧觉得自己好渺小。 他对面的小兵,身材黑瘦黑瘦的,脸上还有冻疮,手上也有。 “你——你杀过鞑子吗?” 小兵骄傲的仰起头,“杀过好几个。” 杀过好几个? 康君梧只觉得有一口气堵在嗓子里,让他胸口涨的疼。 “你这么瘦,怎么做到的?”康君梧心中苦涩,眼里带着一丝崇拜。 小兵嘿嘿一笑,“不要命呗!在战场上只有不要命,才能活着。 我们头说,杀一个不赔、杀两个赚了、杀三个赚大发了。” 小兵放下碗,拍拍胸口,骄傲道:“我就杀了三个鞑子,赚大发了。嘿嘿…” 嘿嘿。 这一声“嘿嘿”,黑在了康君梧心里。 小兵看向康君梧,“康世子!你的汆白肉不吃吗?”小兵舔舔唇。“我们伙夫的手艺特别好。” 康君梧浑浑噩噩的抬起手,拿着筷子扒拉一大口。 入口咸的要死。 五花三层的猪肉,白的多红的少一口咬下去,又带着一丝丝的腥味。 腥味不大,可这腥味在康君梧的嘴里却逐渐放大。 呕!他险些呕出来。 又大口喝一口汤,才咽下口里的菜。 “好吃吧!”小兵询问道。 康君梧使劲咽咽口水,压下恶心之意。委婉的回道:“有些咸。” “吃咸点才有力,平日里伙夫都不舍得放盐。”小兵又咕噜噜喝一大口汆白肉的汤。 “你们李将军平日里,也吃这样的菜吗?”康君梧心下一痛。 段长生就是用包子和红烧肉,骗走了他的悦薇! “康世子,你问哪个李将军?我们军中姓李的将军有三人呢!” “小李将军,李长歌。”李长歌三个字,好像一根针扎进了康君梧的心。 康君梧的前胸后背,渗出密密麻麻的汗珠。 “她平日也吃这些吗?”如同猪食的食物。 她一个京中贵女,吃穿住行无一不精细,她怎么吃的下! 小兵皱眉,心里寻思这康世子怎么要哭了? 脸怎么煞白呢? 冻脚?凉气入侵?正所谓寒从脚底来。 小兵看向康君梧的鞋。回道:“那当然啦!小李将军都是同我们一起吃饭的。 康世子,你是不是冻脚啊?你去军需官那取双棉鞋吧!” 小兵伸出自己的脚,“我们今年发的棉鞋,可暖和了。 都是新棉花做的。” 新鞋的军费,也是康君梧捐赠的——三十万两。 康君梧是不是好人?是。 “康世子,你不爱吃吗?”小兵看着康君梧手里的铁饭碗,“再不吃,一会就冻上了。” “我——没什么胃口。”康君梧食不下咽,他从出生从未吃过这样的食物。 突然想起一句话,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 “那给我吧?别浪费。”小兵目光灼灼的看着康君梧。 康君梧点点头。 小兵拿过碗,咕噜噜一瞬间光盘…光碗。 “康世子,你真是好人。” 好人吗? 康君梧也觉得自己挺好的,救了陈媛儿,陈媛儿又有孕了。 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 他如今——怎么也有十四级浮屠了。 以后陈媛儿孩子生孩子,孩子生孩子,子子孙孙无穷尽。 他康君梧就是在世活佛。 绿帽子王者。 第199 章 被发好人卡的康世子 “康世子你为什么不和官员们一起吃饭? 他们的饭菜都是单独做的,我看见了,都是四菜一汤。 跟我们吃的不一样。” 小兵也看出来了,这个康世子根本吃不下美味的汆白肉。那又何必勉强呢?他不懂啊! 康君梧斟酌再三道:“我想来投军,从小兵做起。” 投军? 偷听康世子说话的将士们,都抬起头——他们不信,一丁点都不信。 京中贵人来投军? 还想从小兵做起,体验生活吗? 好日子过够了?山珍海味吃噎住了?绫罗绸缎穿起皮了? 上北疆来受苦? 还是心上人跟人跑了,心灰意冷了? 没苦硬吃? 一名骑兵忍不住笑道:“咦?弄啥嘞?康柿子甭开玩笑嘞!你这细皮嫩肉的人啊! 可受不了这个苦喂!” 旁边的人也忍不住唠唠叨叨道: “你们这些贵人啊!别说打仗喽!天寒地冻滴,尿尿都是问题。 冬天拉粑粑能冻掉屁股。尿尿能结成冰… 还是回京城做世子,来得轻松自在。” 旁边的人放下碗,苦口婆心的劝道:“就是!康世子你是好人,俺们劝你一句,你呀不适合留在北疆啊! 你眼里木有狠劲!杀鞑子要狠,不死不休的那种狠。 不是鱼死,就是网破。 咱们一退缩,他们就冲上来杀你咯! 鞑子才不会惯着你嘞! 你看看俺多狠,俺跟你说我再杀两个鞑子,就是十夫长嘞! 十夫长,朝廷就给俺发媳妇嘞!” “呸!狗剩子你想的还挺美滴,十夫长还给你发媳妇,发屁滴媳妇。 百夫长、千夫长才发媳妇滴。” 狗剩子一梗脖子,“小李将军说,明年开春太子妃娘娘就给咱们找媳妇。 还有那认识字的呢!” 旁边的人,“呸!人家认字的能看上你?看上你啥?看上你睡觉打呼噜,好像地龙翻身一样响?” “哼!”狗剩子冷哼一声,“赶明个俺就跟公输大人学字去。 明年开春肯定能找到媳妇,俺可疼媳妇了,发的银子都给她。啥活也不让她干。” ——“哈哈!媳妇还没影呢!你就吹上了。” ——“分,明年让将军给你分个膀大腰圆的。” “康世子你娶媳妇了没有!”小兵问道。 “肯定娶了啊!人家是世子还愁找不到媳妇吗?” “那康世子,你媳妇长的好看不啊?” “京城贵女,肯定漂亮!跟仙女似的吧?” “康世子,你几个媳妇几个妾几个通房丫头啊!跟俺们说说呗?” 媳妇?正妻吗? 康君梧脑子里浮现出一张脸,是李悦薇的脸! 浅笑安然。 她是人间最美的春色,是康君梧想要相伴一生的人。 苦笑一声,“有一妻一贵妾,没有通房。” “啊!” “啊!”周围“啊”声一片。 狗剩子羡慕道:“俺也想成亲,等沐休回家,就让俺娘请媒婆去说亲。” ——“狗剩子,你不等朝廷分媳妇了?” ——“狗剩子,你不说你有娃娃亲吗?骗我们呢?” 狗剩子摇摇头,“没骗人,我们村里的葛春花她家姑娘。” “编的有鼻子有眼,那你媳妇呢?” 狗剩子惋惜道:“还没满月,被火烧死了。” “骗人。” “狗剩子骗人。” 康君梧貌似不经意的问:“小李将军平日里,同你们聊天吗?” ——“那当然啦!小李将军一点架子都没有。” ——“俺们都是兄弟。” ——“别看小李将军长的瘦小,在战场上猛的呦!天神附体。 张三是不是?” 叫张三的点点头,“是是,小李将军的剑快的跟闪电似的。” “小李将军,身法也快。” “就是长的矮点。” “就是矮点,不耽误找媳妇。” “听说小李将军有未婚妻!”一个小兵低声道。 康君梧捂着胸口,苦笑一声。想告诉他们,那么优秀的小李将军,曾经是他的未婚妻。 定亲许多年,他竟然不知道她武艺如此高强。 一招一式没有拖泥带水,只有剑走游龙。 一招制敌。 她温婉贤淑的后背还有更美的身影。 他们康伯府失去了什么? 康君梧站起身,浑浑噩噩的走了出去,不知不觉来到李长歌得门口。 敲门,“小李将军,你在吗?” 巡逻的小兵赶忙跑过来,热情道:“康世子,小李将军不在屋里。” 小兵扬起笑脸,笑的一脸谄媚。 颧骨升高。 托十万两银子的福,如今军营里的将士对康君梧都特别的亲热。 看见他,两眼冒绿光。 康君梧觉得李长歌在为他着想,让大家记得他的恩情。 对他…一片良苦用心。 其实李长歌是怕他反悔,把银票要回去,先下手为强。 恭维他、忽悠他、万一还有下一个十万两呢! 这都说不准,事在人为。 凭本事忽悠银子,不丢人。 日入十万两白银,发家致富能吃一冬天得肉,岂不美哉? 康君梧往前走几步,又敲响了公输长生的门。 巡逻的小兵喊道:“那个康世子啊!公输大人也不在屋里头啊!” 康君梧眸色幽暗,“他们两个一同出去的吗?”晚上在一起不够?白天也要在一起吗? “小李将军去附近村里转转,巡逻去了。 公输大人。”巡逻小兵低声道:“公输大人身体不好,不能跟着小李将军去巡逻。 那村里离军营好几十里嘞!公输大人走不到那,走半路没准就冻死嘞! 他去做武器去了。” 巡逻的小兵一指远处的高台,“看见那了吗?公输大人可厉害了,要做投石车。” 巡逻小兵又叹息一声,“公输大人,人可好了就是身体不好。 可惜了!” 康君梧望着远处的高台,眉头紧锁。 高台太远。 他只能看见公输长生白色的衣角。 “李长歌、公输长生。” 康君梧再次觉得他配不上李悦薇,除去家世他康君梧一无所有。 “谢谢你。”康君梧同巡逻的士兵道谢。 “康世子真是好人!”巡逻小兵乐呵呵道。 康君梧神色一变。 他如今觉得“你真是好人!”这句话,越听越刺耳。 … 两日后。 天气异常的晴朗,北国使者团从边境进入,到了庆县。 第 200章 坑爹啊坑爹! 北国使团 为首的人男人,身材魁梧健硕,硬生生比秦楼和公输长生和康君梧高出一个头还多。 他皮肤略黑、高颧骨、脸部的下颌线如同刀刻斧凿般棱角分明。 眼眸成褐色,目光阴鸷如同吃人的野兽。“鄙人—平圣王卓烈。” 平圣王几个字,说的尤为大声。 卓烈是当今北国王的亲弟弟,一母同胞的那种。 当今北国王杀太子抢到皇位后,就赐封自己的亲弟弟为平圣王。 从【平圣】二字就能看出来,此届的北国王和他弟弟是有雄心壮志的。 想踏平大圣国土或者咬掉大圣国一块肉。 “八王,好久不见啊!怎么不认识本王了?老友见面不值得高兴吗?” 十几年前八王爷去北国接回长公主谢璇之时,同卓烈有过一面之缘。 那时候卓烈还未成年,身子还未长成,没这么高大壮硕。 十几岁的孩子,眼里是嗜血的光芒,如同野兽。让八王爷谢堓记忆深刻。 八王嘴角翘起,眸光幽暗。“卓烈王,许久不见!你长个了,四肢愈发发达了。” 鄙人!平圣王? 真是又谦虚、口气又大,也不知道是那个大圣的先生教他的? . 平圣王卓烈听见八王爷的话,似笑非笑。 这大圣的八王爷再说他头脑简单四肢发达? “大圣有句话——人至暮年,身渐挛缩。今日一见八王,果然如此啊!” 一个嘲笑对方头脑简单四肢发达,一个讽刺对方人老皮松骨头缩缩。 面上带着亲切的笑意,嘴上说着剑拔弩张的话。 一时间,两国随行官员皆不敢发出声响。 屋里剑拔弩张。 白鹤羽衣少年一撩袍子,跪地。 表面态度恭敬道:“微臣段长生参见——逼人拙劣王爷!” 逼人拙劣? 平圣王卓烈一双眼睛如鹰般锐利,死死盯着公输长生,“你是谁?” 公输长生态度更加恭敬道:“微臣工部尚书之子,段长生参见逼人拙劣。” 大圣的官员们嘴角翘起,压不住,根本压不住。 压不住一点!好一个逼人拙劣! 果然是人之将死,其言找扇——扇巴掌的扇! 无知者无畏啥都敢说! 等等这小子说的什么?段长生,工部尚书之子段长生? 坑爹? 他玩坑爹这一套? 大圣随行官员低下头,都为工部段尚书捏把冷汗。 “逼人拙劣?好一个工部侍郎之子,真是后生可畏啊!”反应过来的平圣王卓烈冷哼两声。 “八王爷?这就是你们的待客之道吗?” 八王?八王爷正满地捡乐子呢! “逼人拙劣”—想笑不能笑的八王爷,憋的也很辛苦。 因为一句话,八王爷都有一丝丝欣赏公输长生了。 “啥?本王不明白拙劣王的意思啊! 本王一介武夫,读书少不知道拙劣王,是何意思?” 八王爷谢堓面露不解,“哎呀”一声。“秦楼秦大人,你学识渊博,可否给本王解惑啊?” 被点名的秦楼嘴角含笑,态度恭敬。“回王爷,鄙人是对自己的一种自谦,只有本人可用。 所以拙劣王可以说逼人,段大人却不可!” 公输长生一拱手,态度更加恭敬。“请拙劣王恕罪,本人从小离府。 有娘生没爹教。 四书五经皆不会,并不知道逼人——本官不能用,只能拙劣王用。” 逼人——傻逼人! 不解释还好,让公输长生这么一解释。 八王爷更乐呵了,这小病孩真会说话! 拙劣王身边的侍卫拔出腰间弯刀。 弯刀直指公输长生,大怒道:“你找死!” 公输长生仿佛被眼前的弯刀吓破了胆,哆哆嗦嗦往后退了一步。 仰起头天真的问,“拙劣王,本官哪里说错了吗?” 那天真的样子,好像村口的二傻子,要多气人有多气人! 平圣王卓烈面色不虞,一挥手,“你下去吧!不要跟傻子论长短。” “是。”护卫收起弯刀。 卓烈王冷哼一声,面露凶光道:“段尚书…本王记住了。真是教子有方,本王去京城会一会他。” 公输长生扬起笑脸,苍白的脸都红润了。“谢卓烈王。” 这谢--有几分真心实意的意思了。 嘿嘿。 坑爹啊! 平圣王卓烈如鹰般的眼睛盯着公输长生,有疑惑有审视。 良久。 移开目光,看向八王爷谢堓,“八王爷不尽尽地主之谊?带本王逛逛吗?” 八王爷冷着脸,“卓烈王说笑了,军营里有什么好逛的。” 逛逛?在军营里逛逛? 把军事布局图给你看看呗? 村口的二傻子公输长生仰起头,“下官带王爷去逛逛吧!” “啊?”卓烈想到了八王谢堓会拒绝,他只是随口一说,试探大圣和八王爷的底线,罢了! 着实没想到大圣的官员会有人同意! 脱口问出:“你的官位?是你爹花钱捐的?” 秦楼露出意味深长的笑。 收敛,拱手道:“王爷高鉴。”王爷说的对。 平圣王卓烈看向公输长生的目光里,带着鄙夷和嫌弃。 嘴上却夸赞道:“你很好,有你是你爹的福气。” 这不就不谋而合了嘛! 公输长生眼含泪水,相见恨晚啊!“英雄所见略同,本官也觉得,我爹有我,是他的福气! 拙劣王真是段某的知己。” 大圣随行的官员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你爹真是有福气! 福气冲天。 直冲天灵盖的那种,福气! 众人齐齐丧失了说话的能力。 恨不得一人抓一把瓜子。 坐着看!公输尚书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只见公输长生从荷包里,掏出一个四四方方的小印章。 “下官把这枚印章,送给拙劣王!希望大圣和北国亲如兄弟。” “不必了!什么东西本王没有!”平圣王卓烈定睛一看,还真没有。 玉玺。 他们北国的玉玺! 平圣王目光不离公输长生手中的玉玺,“那就多谢段大人了。” 眼冒绿光。 如若绿光有温度,公输长生的手都能烫伤。 公输长生嘿嘿一笑,更像村口的二傻子。 “本官就说拙劣王同我一见如故。 你身为王爷恐怕不好随意要一个臣子的礼物。” 公输长生满脸真诚道,善解人意道:“要不?拙劣王也赐给微臣一个信物吧?” 公输长生胡搅蛮缠,不按常理出牌的劲儿,随行的官员都见怪不怪了。 毕竟他们的太子殿下,天天都游离在常理之外。 他们只恨,今日没买瓜子。 有一把瓜子,也不至于干站着。 第 201章 持续坑爹 平圣王卓烈委实没想到啊!这二傻子会跟他要礼物! 北国人同大圣人着装不同,北国寒冷,北国人常穿棉衣,还会用雪狐、雪狼皮等物做衣。 穿戴厚重,腰间不方便佩戴香囊和玉佩。 一般男子,腰间只佩戴一柄匕首长短的弯刀。 平圣王卓烈的腰间,也挂着这样一把弯刀,一把镶嵌宝石的弯刀。 弯刀给傻子?平圣王卓烈很心疼。 可是二傻子手里的玉玺,更让他心动。 平圣王拽下腰间的弯刀,刚要扔过去。 就看二傻子一晃悠,险些平地摔倒。 平圣王卓烈的心,也跟着晃悠一下。“格老子的,你站稳点别把玉…玉印章摔了。” “多谢拙劣王关心。”二傻子公输长生嘿嘿一笑,手又抖一下。 平圣王卓的心,又惊一下! 众官员齐齐蹙眉,一个印章而已?为何拙劣王如此在意,如此上心? 北国没有玉石吗?这么穷了吗? 不能啊! 随行官员看向平圣王手中的弯刀,上面镶满了宝石。 不像穷的样子啊! 八王爷目光深邃,眼里皆是狂风暴雨。 他想把公输长生抓过去,问问怎么回事? 可是! 北国使团都在,他不好贸然行事。 忍无可忍,平圣王亲自温柔的把弯刀塞进了公输长生的手里。 公输长生还是懂事的,随即奉上印章。 激动的心颤抖的手,平圣王险些拿不住。 得来全不费工夫,这枚玉玺同画卷上的一模一样。 那张画…早如斧凿刀刻般刻在了他脑子里。 玉玺上的每一个纹路,每一个凸起,他都一清二楚。 这是玉玺! 如熊般健壮的卓烈止不住浑身颤抖。 强行压制住激动的心,貌似不经意的问:“段大人,这印章本王很喜欢,能否问一句,段大人从何处得来的?” 平圣王这态度,和颜悦色要多好有多好,他同北国王说话就这态度。 公输长生在平圣王心中的地位,蹭蹭蹭往上涨! 从二傻子变成了段大人。 段大人一拱手,“回禀王爷,我爹给的。” 平圣王眼里阴云密布,“本王记住你爹了。” 公输长生眸光一闪,“能得王爷赏识,是我爹段尚书的荣幸。”段尚书三个字,声调加重。 平圣王卓烈眼中戾气一闪,“好一个段尚书。” 他们在北国掘地三尺没找到的东西,在一个尚书手里? “有机会,本王要认识认识这位段尚书。” “是我爹的荣幸,荣幸!”公输长生嘴角牵起一抹笑意。 八王爷眼中精光一闪,心里只觉公输长生不简单。 只听公输长生又道:“拙劣王爷,本官陪王爷参观下军营吧?” 还有这等好事? 平圣王卓烈瞳孔微微一缩,嘴角带着笑意,“麻烦段大人了。” 这句段大人,真心实意。 平圣王一拍手,“来人!给段大人取一些小礼物。” 不多时。 平圣王的两名随从抬着一个箱子进来。 北国王爷公然贿赂大圣朝官员。众人不知道该做什么反应,一时间齐齐看向八王爷。 八王爷无视大家的目光,一心只思考,公输长生手中的玉玺哪里来的呢? 众人一看!身份最高的八王爷都默不作声。 随行官员也装起了死人。 康君梧刚要出言,秦楼一个侧身挡住了康君梧。 平圣王卓烈一指箱子,“这些赐给你。” “谢拙劣王恩赐。”公输长生态度虔诚,比上坟烧香都虔诚。 箱子被打开,一箱子的石头白的、紫的、绿的、红的和如水般透色的。 公输长生定睛一看,都是原石,品质还不太好! 嘿!看来各国的皇帝、王爷都挺抠的。 心里嫌弃的要死,面上不显,“谢拙劣王恩典。” 态度要多谄媚有多谄媚,那小白脸笑的要多甜有多甜。 平圣王卓烈决定,日后留这个二傻子一命! “走吧!” 一声怒呵:“等等!段长生你身为大圣子民,怎可献媚北国人。”康君梧气的眼眶通红。 “你要忘本吗?你怎配当我大圣子民。 军营重地怎么能让带北国人出入闲逛。” 平圣王卓烈眼中带着毫不掩饰的杀意,一双如野兽的眼睛盯着康君梧。 “你想找死!本王不介意送你去喂雪狼。” 康君梧在如熊般强壮的平圣王面前,像一个小鸡崽子。 北国人有天生的优势。 他们身强,体又太壮了,大圣朝对北国毫无胜算。 . “无妨!我爹造了点小东西,本官带王爷看看。”二傻子公输长生的语气里有几分炫耀。 随行的官员都开始装鹌鹑,不声不响。 心里都开始寻思——回京对自己家孩子都再好一些。 报应这东西,会猝不及防!防不胜防就呼脸上。 人在京中坐,报应天上来! “你爹是工部尚书?”平圣王卓烈话是对公输长生说的。 嗜血的目光始终落在康君梧身上。 他身上的弑杀之气,让康君梧想要逃… 卓烈是从尸海中走出来的,如今三十多岁,可死在他手上的大圣将士…数不过来! 康君梧身为伯府世子,从未上过战场,气势上不能相比。 一种战栗感…直冲天灵盖,康君梧有一种感觉!如果在战场上,他恐怕已经死了。 “拙劣王爷,请。”不知何时公输长生已经打开了门。 “王爷此次前来是和谈的,大圣和北国咱们两国如今是盟友。”谄媚还是谄媚。 这般谄媚取悦了平圣王卓烈。“哈哈…小友所言极是。” 从二傻子到段大人到小友。 康君梧看着段长生的目光带着痛心疾首。“你配不上悦薇。” 康君梧说这话?公输长生就不爱听了。 他眼神锐利如刀,嘴上贱了吧唧:“你配,你配!你最配!呸…” 平圣王卓烈走出门,又回头看向康君梧,嘴边是嗜血的笑:“我记住你了!” 待北国人全部走出去,屋里空无一人。 康君梧跌倒在地。 … 公输长生带着众人来到一处空地。 空地上放着一黑色长铁桶。平圣王卓烈有些不悦,他想看军营,看军势布局图。 “小友这是什么?”平圣王卓烈语气中带着不耐。 “我爹段尚书做的小玩意儿!”段尚书加重。 “咳咳…这个东西可好玩了!王爷你把这个点燃。”公输长生指着一根线。 第202 章拙劣回国都 “平圣王卓烈殿下,微臣这里有火折子。”秦楼上前,递上火折子。 态度要多谄媚有多谄媚,脸上带着如沐春风的笑容。 不知道的! 还以为…站在秦楼面前的是他心爱之人,不是身强力壮如熊的拙劣王。 平圣王卓烈蹙眉——这大圣人不会有阴谋吧? 一个两个的都是当奸臣的好苗子啊! 溜须拍马,还挺让人舒服的。 平圣王卓烈接过火折子,顺着公输长生指的地方,点燃线头。 他也想看看这黑桶是什么东西。 只见黑桶中崩出一道光,向着远处的山头而去。 只听惊天动地“砰——”的一声,天地间为之一震。 大圣的随行官员,北国的随行官员和护卫如同心有灵犀般,通通跌倒在地。 跌作一团。 远处一座小山在一声巨响后,夷为平地。 天空中升起一团白烟,分不清楚是烟还是雪。 空气中弥漫着呛人的气味。 “小兔崽子这是做什么?”八王爷跌坐在地上。 请神了吗?一座小山能顷刻间灰飞烟灭! 非神力不可为。 公输长生捂着嘴,轻咳两声。“咳咳…我爹做的小玩意。”今日说话太多,他有些嗓子疼。 从怀里拿出一颗药丸,放在舌上,几个吞咽间才稍微好一些。 王八爷站起身,想大喊一声我信你个鬼! 段尚书只会抹墙、造房子。 “你爹?”平圣王卓烈眼神如同要吃人一般。“你爹?” 暗杀…明杀! 此刻在平圣王心中通通想了一遍。段尚书这样的人才,平圣王卓烈不打算让他,活在大圣! “本王才想起来,国内还有要事等着本王处理。就此别过!” “平圣王?不跟使团进京了?”八王爷嘴角翘起,略带嘲讽。 平圣王卓烈蹙眉深思,他要回国都,把玉玺送回去。 还要把今天的事情,跟他皇兄禀报。 更要派出杀手,刺杀段尚书。 “十日后,本王的皇叔会带使团出使大圣,八王爷请稍等他几日。” 拳头决定硬度。 不可一世的平圣王卓烈都会说请了。 一天之内,学会礼! 平圣王卓烈来不及思考,仅仅带着几名贴身护卫,从边疆策马狂往北国国方向狂奔。 —— “设宴、军营中设宴!本王出银子。哈哈……”八王爷谢堓很是高兴。 “有此神器必将踏平北国。” 秦楼扶额,斟酌再三低声道:“王爷,真的火炮还未造好。 这只是是假的,用来迷惑平圣王的。” 什么?八王爷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的无影无踪。 深深地法令纹,都耷拉了!抬头纹清晰可见,一瞬间老了三岁不止。 他还想有生之年,干翻北国,把新仇旧恨一起算一算呢! “你猜的?还是公输长生同你说的?”沮丧了。 “是微臣猜测的!恐怕是有人在山下提前埋好了大量的火药。 这边铁球腾空,那边点燃火药。” 吓退平圣王,这么大的喜事,今夜静悄悄的,没有庆贺。 秦楼猜测真正的火炮还未做好,今日只是虚张声势。 “王爷不必如此沮丧! 今日同公输大人一见,微臣觉得公输大人有勇有谋,并非池中之物。 这火炮终有一天能成。” 八王爷哀叹一声,“本王不是怕我活不到那天,是怕公输长生活不到! 他比他爹强。”有勇有谋,要身强体壮有谋略,要啥都有谋略。 “哎!微臣也怕。”秦楼叹息一声。 见微知著的秦楼,真相了。——火炮没做好!今天的假的。 “微臣告退。”秦楼拱手行礼。 “小秦且慢,陪本王喝一杯!一醉解千愁。” “是。”秦楼扶额,“王爷,这是微臣的房间。” “哈哈哈,不耽误喝两杯。”王八爷很是欣赏秦楼。 一壶酒过后。 秦楼有些微醺,八王爷谢堓啥事没有。 他平日里都喝烧刀子,入口辛辣的烈酒。 如今这酒他喝的没滋没味。 看秦楼有几分醉意,他试探的问道:“小秦啊!你家中可有妻妾了?” 妻妾? 秦楼的心中闪过一个身影,娇俏可爱的人。 随即摇摇头,浅浅一笑,“回王爷,儿时家中长辈给订过一门亲娃娃亲。” “定过亲事了?没听说你成婚了啊?”啥玩意!八王爷失望了。 秦楼是何等的聪明,那天宫的瑞雪如今变成八王府的雪县主。 八王府的谢娇从郡主变县主,还被送到了沛县。 种种迹象,秦楼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呢! 秦家不适合瑞雪,瑞雪身份再高也不能成为宗妇。 再者,他对八王府的瑞雪毫无感情,不认识。 秦楼装作不知,笑回道:“还未成婚,秦某未婚妻感染疾病不幸身死。 秦某同她自幼相识,感情极深… 理应给她守孝。”秦楼儿时的确有未婚妻,感情好不好就靠他一张嘴。 “哎!你也是性情中人。”八王爷拍拍秦楼肩膀。 两个人心照不宣,彼此再不说这个话题。 酒过三巡。 八王爷转身回了自己屋子,秦楼眼中醉意…皆无! 秦楼的小厮关上门,低声道:“主子,奴才听见康世子在隔壁哭。 主子带奴才去看看呗!” 秦楼给自己倒一杯水,“康君梧不是住军营吗?今日怎么回这了?” 小厮后知后觉,没给自己主子倒水,嘿嘿一笑。“不知道啊! 哭的嗷嗷的!跟…跟哭坟似的。” “走吧!”秦楼拿起披风。 “主子,奴才给你披上。”得偿所愿,能看热闹的小厮眼中立马有活儿了! 主仆二人走到康君梧房门前。康君梧正好开门出来,眼眶通红。 “秦大人,喝一杯吗?”康君梧声音沙哑。 第203 章 至善至蠢 “康世子,本官今日着实喝不下了。”秦楼态度温和有礼。 康君梧这个人至善至蠢,他并不喜欢。 都说一叶知秋,康君梧这人四季不分。 挡都挡不住他的蠢,他比那蒙眼睛的驴都较真。 康君梧面露悲切道:“那就不耽误秦大人了,我去找公输尚书。” 听到康君梧的称呼,公输尚书?秦楼失笑。 果然拳头够硬,称呼变得够快。 公输长生凭借一己之力,教会两人何为“礼。” 秦楼伸手一拦,“且慢!康世子,公输大人的身子恐怕喝不得酒。” 估计也不愿意同你喝酒。 康君梧突然低声道:“他死了,他们都死了!他们都被公输尚书害死了。” 康君梧一瞬间,仿佛失去了所有力气。“狗剩子,他再杀两个鞑子就是十夫长了,他还没娶媳妇。 还有那个小兵,我还没问他的名字。 他们一行十二个人都死了。 明明前两日,我同他们才吃上汆白肉。” 明明他们还向往着以后的生活。 “我要去问问公输大人,他凭什么?”康君梧甩开秦楼的手,面露厉色。 他说发疯就发疯,着实把秦楼吓一跳。 心里不由感慨,他同康君梧都是会投胎的。 一出生便不用为生计发愁。 这康君梧比他还会投胎。 他还需走一步想三步,步步为营,步步算计,自己活的都累,身后秦家是助力,也是负担。 每说一句话,都要深思熟虑。 康君梧至善至蠢,他这样的人在秦家,家产都保不住。 奈何人家是康伯府嫡子 无奈一笑。 秦楼用力一推,反手关上了房门,屋里只留秦楼同康君梧两人。 秦楼的小厮一跺脚,趴在门缝上。——他也想进去听,谁懂啊! 只听康君梧吼道:“连你也要拦着我吗?我只是想要问问他…” 秦楼面上如沐春风,眼里却带着一丝鄙夷。 “问公输尚书什么?康世子当研制火炮像娶妻纳妾那么简单吗? 公输长生走两步都要喘一喘的人,能在短时间内做到这个程度,已经是拼尽了全力。 平圣王?你还不懂吗? 这大圣朝的和平,还能维持多少年?十年,三十年还是五十年?” “这大圣不只是皇室的大圣朝,也是百姓的大圣朝!”秦楼吼出这句话,自己微微一愣儿。 唇边是绽开的苦笑。 他们世家大族尤其是秦家,爱国是真!忠君是假! 铁打的世家流水的皇帝。 谁在位辅佐谁,爱国?爱谁的国也不一定。 如遇乱世全族避世,盛世而出,方保世家大族兴盛不衰。 可如今喊出这句话,秦楼的胸膛微颤,整个心变得火热,他想看大圣…长盛不衰。 “公输长生只是用自己的方法,稳住了当今的局面。” 那样的一座小山埋着十二个引爆点。如今也埋着十二具英魂。 边疆寒冷,引线太长火苗容易灭。为保万无一失,需要十二人守在各自的引爆点。 待空中亮色一闪而过,他们便点燃引线。 “为什么是他们?”康君梧艰难出声。一路保护他的护卫死了,他认识的将士也死了。 一条条鲜活的人命,压得康君梧喘不过来。 秦楼被康君梧吼的一愣儿,随即露出鄙夷的神色,“康世子不应该当伯府世子,应当剃度出家当京中佛子。 他们身死是自己的选择,不是公输尚书的错。 公输尚书已经尽了自己最大的努力,我不及他,你也不及。 如果有选择,回到点引线之前。康世子可愿替他们其中一人受死?” 秦楼说完一番话,不等康君梧回答,开门欲走。 “我愿意,秦大人我愿意。”康君梧喃喃出声。 秦楼的手停在门上,“康世子,保家卫国是将士的职责,以血肉之躯,换大圣太平盛世。 今日牺牲之人他们不曾悔,也不曾惧。 他们身后站着他们的亲人,有他们想保护的人。 我儿时听过一句话,是你二叔说的。 若国破山河断,吾愿死后化山河,守吾国寸土寸地。 你二叔战死后,康家英魂已断。” 秦楼打开门。 小厮一个踉跄“咚”的一声倒地,迅速爬起来。“嘿嘿,少爷洗脚水给你打好了,嘿嘿!” 秦楼吩咐道:“嗯,你去给康世子要一壶酒。” “公子,别喝了太晚了。”跟傻子喝酒容易被传染。 “康世子需要一壶酒,好好洗洗脑子。” “哦?”小厮悄咪咪看向康君梧,嘟嘟囔囔道:“那一壶可能不够。” “少爷,你快回屋吧!洗脚水奴才都给你打好了。”小厮挤眉弄眼。 “少爷,咱们秦家可没有爵位,经不起折腾。”小厮苦口婆心。 言下之意就是不能跟康君梧一起玩啊!人家有爵位有丹书铁券。 死不了,玩不起自己。 丹书铁券,免死金牌一样的存在。 “康伯爷那个啥康二夫人,都没事。没被惩罚没被皇上申饬。”小厮啧啧叫声,挑眉道。 皇上没申饬。 就是让内侍敲锣打鼓的,把康二夫人的女儿康慈送回了康伯府。 美其名曰,伺候有孕的母亲,床前尽孝。 本来一碗堕胎药就能解决的事,这下满朝文武人尽皆知。 全京城百姓,有一个算一个。 都搬着板凳,手握瓜子等康二夫人肚子里的孩子瓜熟蒂落,呱呱坠地。 这也算——吃上现成的瓜了! 康二夫人也是两难,想死没活够,想流不能流。 人生在世千般难,她今年特别难。 康府二爷,多值得敬佩的一个人啊! 死了好几十年了,坟头草都黄了,又绿了! 康二夫人老蚌怀珠,再一举得男。康二爷也算是儿女双全,喜当爹。 小厮年纪还小,藏不住事。当着康君梧的面,险些“呸”出声。 不耻! 康伯爷太不地道了。 “康世子,有句话不知道秦某当说不当说。”秦楼叹息一声。 他的性子不是多嘴之人,可—— 他突然想提醒一句,想多嘴一句。 看见恶人撞南墙,只能拍手叫好。看见傻子撞南墙,总想提点一句。 “康世子的秉性和脾气,虽说同康伯爷有些相似,但骨子里更像康二爷。 秦某听说康世子习武多年,身手了得。” 秦楼喜欢说半句留半句,正所谓话不说满。“一切选择,端看康君梧。” 第 204章 秦楼助攻 “少爷?康世子能懂吗?”其实小厮想问他家少爷,说那么长的话是什么意思? 给他解释解释啊!他脑子不好使,听不懂啊! 秦楼面无表情,推开自己的房门。“彼之懂与不懂,于吾何涉焉。” 推开门,屋里的炭火还未灭。 “洗脚水呢?” 屁的洗脚水,屋里连鬼影子都没有。 “嘿嘿,洗脚水凉了奴才去给您换一盆。”小厮讪讪道。 地上空无一物,哪里来的盆! 秦楼冷冷吐出三个字,“扣月钱。” “少爷你饿不?我让厨房给你下碗阳春面?” 秦楼眉头微蹙。 小厮心里寻思——得嘞!少爷今日不想吃阳春面。 又问道:“少爷你喝疙瘩汤不? 疙瘩汤可好喝了!这庆县的人都爱喝,热乎乎的。里面还放着鸡蛋和香油。” 小厮悄咪咪打量自家少爷,少爷没说行也没说不行! 那就是——行。 “奴才这就让厨房给你做一碗,让他们多放香油多放鸡蛋。” 小厮为了保住他每个月的一两银子,也是拼尽全力了。 不多久,一碗热腾腾的疙瘩汤端到了秦楼面前。 “少爷请用,奴才去给您打洗脚水。” 不等秦楼吩咐,小厮又噔噔跑了出去。 为每月一两银子,也是拼命了。 不怪小厮太拼命,实在秦楼对他太好。 一个月一两银子太高。 秦家庶女一个月也是一两的月钱。 小厮掐指一算,四舍五入自己等同于秦家庶女。 嘿! 奴才的身子,主子的待遇,他懂得珍惜。 小厮端着温热的洗脚水,小心翼翼的上楼。 没注意,楼梯对面冲出来的身影。 “砰。”的一声,水盆脱手。 一整盆的洗脚水结结实实都泼在了康君梧的身上。 小厮吓了一跳跪地道:“请康世子恕罪,请康世子恕罪。 小人没看见你。” 康君梧摇摇头,“不怪你,是我冲出来撞的你。” “康世子你真是个好人!”小厮真心实意道。 “砰”的一声,八王爷的房门被打开。 八王爷胡乱的披着披风,“康君梧、秦楼同本王去趟军营。” 八王爷正睡的昏天暗地的,梦到一个四四方方的东西。 砰的一声从床榻上掉下来。 咬牙切齿道:“本王怎么把玉…印章的事情忘了。” 康君梧的湿身还未干,就被塞进了马车。 空无一人的街道上,马车疾驰的声音尤为突出。 秦楼坐在马车上,低头看着自己的官靴子——他的脚还未洗! 多半今日也洗不上了。 秦楼挪挪脚…离滴滴答答的康君梧远一些。 “康世子你衣服冻上了,阿嚏~”秦楼裹紧身上的披风。 康君梧撩开帘子,看着外面的夜色道:“秦大人,康某有事请教!” 秦楼蹙眉,“康大人不冷吗?冬日吹冷风,你有心事? 一人计短,两人计长。 康大人说出来,让本官乐呵乐呵。” 冷风一吹,秦楼嘴冻瓢了。他想说让本官替你参详参详。 康君梧放下帘子,低声道一声“好。” 不知道一路上秦楼同康君梧说了什么。 — 十日后 在京城的老皇帝接到了一封奏折。 一封飞鹰传书的奏折。 写了满满一篇子。 这大冷的天,差点没把传递书信的雪鹰累死。 雪鹰飞到太子府上空,头一歪掉在了夜莺头上,雪鹰就差口吐白沫了。 夜莺头都破了,头破血流。 直接被雪鹰砸晕了。 一天之内,太子府一失二鸟。 雪鹰要是会汉语,高低骂康君梧一刻钟。 无奈它只会鸟语。 皇帝拿着手里的一页纸,这玩意说是奏折它是信。 说是信…人家还这么写的。 陛下: 臣启奏陛下。当今之世,局势多变,军队之强乃国家安稳之保障。 这开头写的! 让皇帝一愣啊!以为自己梦游的时候,封康君梧做封疆大吏了。 罗里吧嗦一大推,没屁搁楞嗓子就一个事。 皇帝把手中的纸一扔,“这个傻逼,朕的雪鹰比他的命都值钱。 这康伯府都啥人,不是情圣就是虎逼。” 德胜公公在旁边大气不敢喘,真正做到了人景合一。 他即是花盆,花盆即是他。 老皇帝已经忘记了雪鹰是人家公输家的小宠物,不是他的。 他们皇宫只有鱼。 “这个虎逼!”想到奄奄一息的雪鹰,皇帝还是不解气。 “德胜,把康伯府的那对夫妻,还有康二夫人给朕叫来。” 有火不能憋着,必须骂出去。 骂人…虎逼就是解气。学柳老夫人…就是舒坦。 “是,奴才这就让人去。”德胜公公一挥手,召开伺候茶水的小内侍,吩咐两句。 “德胜啊!你说康君梧这人是不是虎逼…嗯?” 德胜公公点点头,“皇上说的都对。” 德胜公公眼观谢凌渊,鼻观心。 如老僧入定一般——心里感叹,还是太子殿下心中有丘壑啊! 皇帝骂这么大声,太子殿下都毫无反应。 这才是一国皇帝该有的风范啊! 此时的谢凌渊拿掉耳朵里的棉花,从奏折山中抬起头。“德胜公公,你有事禀报啊?” 帝王风范? 嗯? 德胜公公满脸堆笑,“太子殿下!都批一上午奏折了,歇歇吧。 喝口茶水。” 皇帝捡起地上的信,对着谢凌渊凶道:“看什么看,你也想过继出去?” 谢凌渊看着面前,小山一样的奏折,嘟囔道:“我倒是想。” 临近年关,各地的请安折子,如同雪花般纷纷而来。 堆积如山。 皇帝是一个高需求老宝宝。 他要求太子要逐字逐句的批阅,还不能只写一个“阅”字。 每篇奏折最少批注二十字以上。 要雨露均沾。 这是谢凌渊在世上的二十六个年头,才知道雨露匀沾是这么用的。 这个词用在前朝后宫皆可。 他老爹又给他上了一课。 “爹,不去钓鱼吗?”谢凌渊伸伸胳膊。 “朕要坐在这里,看着你。”皇帝伸出两根手指,指着自己的眼睛,又指着谢凌渊。 “爹,我肯定不偷懒!”谢凌渊举起三根手指——发誓。 谢凌渊只会把奏折带回太子府,批阅。 皇帝冷哼一声,指着奏折道:“北国使者进京之前,把它们批阅完。” 第205 章 嫡子变侄子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皇帝看着康伯府的三口子,没有叫起。 谢凌渊从奏折堆中抬起头,揉揉额头。 康伯府三口子齐齐道:“太子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 “太子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 “太子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 皇帝坐在榻上,自己同自己手谈一局。“起来吧!” 又对着康伯爷道:“你儿子的奏折,你自己看看吧!” 奏折? 哪呢? 康伯爷找了一圈,没看见啊! 德胜公公抬起下巴示意,“康伯爷往地上看。”别怀疑,就是那张带脚印的纸。 康伯爷拿起“奏折”,看向前三句,他差点没跪了。 “陛下: 臣启奏陛下。当今之世,局势多变,军队之强乃国家安稳之保障。” 话是没错。 可这…这口气!这用词。 还以为军机大臣写的呢!康伯爷都不敢这么写。 参与军政?有几个脑袋啊!康伯爷手抖啊! 通篇看完,康伯爷发现只有前三句能看。 一、康君梧上书退还世子之位。 二、请求把自己过继给他二叔。 三、他请求在边疆从军。 . 不知道康君梧同秦楼蛐蛐的啥,蛐蛐完就写了这么一张奏折。 秦楼深藏功与名。 . 康伯爷恨恨的瞪着手中的纸,咬牙切齿道:“白氏,你生的好儿子。” 康君梧去边疆迎接使团,康伯府是花了银子的。 康伯爷满心欢喜,以为一个儿子去,回来两个人。 儿子儿媳大团圆,从此往后,他们康伯府也是太子一脉了。 如今的局势一面倒,让康伯爷有心无力,不得不踏入谢凌渊的阵营。 他恨啊!皇帝为何不多生几个。也让他有的选择… 他们康家世代都是纯臣,到他们父子这辈成了蠢臣。 同太子关系,都不怎么着!他儿子的一刀真是白挨了。 他恨不得冲进皇宫,踹碎皇帝的鱼竿。 塞给皇帝两儿子。 “这事?是朕下旨还是你们伯府自行处理啊!”老皇帝眼神暗了暗。 就差直接说,他懒得管康家的事。 康伯爷在官场晃晃悠悠几十年,什么没见过! 他又不是真傻! 随即拱手行礼道:“皇上,微臣自行处理即可。” “行,你们自行处理!别辜负康君梧的一片赤子丹心。” 康伯爷双腿气的打颤,想大喊一声屁的赤子丹心。 养了二十多年的儿子,一下成康老二的了。 他算计二房的钱财,他是为了谁? 如今好了! 康君梧没通过他,直接继承二房了。 皇帝看着康二夫人,“康老二他媳妇,你抬起头来。” 皇帝纯属好奇,就是想看看她长啥样? 倾国倾城啊? 康二夫人心下一颤啊?她莫名害怕,捂着肚子抬起头。“臣妇参见皇上。” 脸色有些黄,眼眶子有些青,还不如康白氏长的好看。 皇帝目光在康伯爷和康二夫人身上流转。“你真是不挑食啊! 英雄救美还不够啊!” “皇上,微臣一时鬼迷心窍做了荒唐事,请皇上恕罪,” 皇上一愣,脱口而出。“朕又不是康老二,你不用同朕道歉。” “本朝提倡寡妇改嫁。”皇帝的话只说半句。 康二夫人却听明白了,让她从二房滚出去! “臣妇,谢主隆恩。” “砰。”一声康白氏倒在地上,不省人事。 —— 第二日上朝。 当朝太子谢凌渊,坐在小马扎上宣布了两个好消息。 第一个好消息。 “康伯府世子康君梧,归还世子之位,过继给康伯府二房。” 第二个好消息,“康二夫人同康二爷和离。” “这两件事是康君梧所求,本太子念其心一片赤诚,特于准奏。” 啥玩意?众官员都愣了!齐齐觉得康君梧脑子有问题。 不是有问题也是有大包。 伯府世子啊!熬死他爹,他以后是伯爷,从三品的官职。 多少官员,一辈子都到不了从三品。 这小子一张嘴要把自己过继出去? 这是傻冒烟了吗? 二房?二房能有什么,二房的夫人都是康伯爷的了。 康伯爷!康伯爷此时此刻要疯了。 这太子玩针对啊? 说好的自行处理呢? 自行……不懂吗? 康伯爷跪地道:“太子殿下,昨日皇上让微臣自行处理家事。 您是听见的呀?” 太子转身。 龙椅空的,德胜公公的位置空的。 无人能证明啊! 昨天他塞棉花了,啥也没听见啊! 可君无戏言。 谢凌渊坑爹道:“这是圣上口谕。” 口谕?康伯爷两相一比较,更倾向于太子的话,他信太子。 自觉被皇帝晃点了。 太子殿下长这么大,谁也没杀过,是靠运气上来的。 大皇子活的好好的非要效仿亲爹、超越亲爹、刺杀亲爹! 一命呜呼了。 二皇子,不提也罢! 三皇子殿下,白捡一个太子之位。 皇帝在太子这个岁数时,把族谱都杀穿了。 康伯爷看看脚下,他站的这块青石板。血迹刷半个月,都没刷干净。 两相一比较,说话不算数的肯定是皇帝。 “微臣,谢主隆恩。”有几分咬牙切齿的意思。 要不是没有兵权,康伯爷说啥也得造反。 一天之间嫡子变侄子,族谱都得撕掉重写。 弟妹变贵妾。如今康伯爷也觉得自己口味是真重。 皇帝说的都对啊! “各位爱卿,还有本要奏吗?”谢凌渊看向身边的小包子。 小包子喊道:“有事启奏,无事退朝。” “微臣有事启奏。”工部尚书出列。 “微臣请旨,前往边疆。” 请旨去边疆?谢凌渊蹙眉。“段尚书,皇陵还未修建好。宫中的修葺,还要有赖段尚书。” “微臣请求告老还乡,微臣德不配位,在位几十年毫无建树。 请求辞去工部尚书一职位。” 第206 章 断尚书 谢凌渊摩挲着手上的龙石种翡翠扳指。 眼神幽暗,晦涩不明。 以退为进,还是以进为退?段尚书在修葺宫殿上的造诣,确实无人能及。 公输家擅长机关术数,于刷墙刷漆换房梁一道上,不行! 段尚书这人当丈夫不怎么样,当工部尚书还是可以的。宫中修葺从不以次充好,账目透明。 监管严格,能力很强。 虽手艺跟公输家无法比拟。 毕竟公输家有着上百年的传承,一般人也是比不了。 可…公输家避世而居,不轻易出山。 如今这一辈,公输家就剩两人。 这两人! 哎!老弱病残四字皆占。 传承说断就断,古人言:麻绳专挑细处断,公输家处处细。比那小儿手腕上的红绳都细。 在一个帝王眼中,臣子宠妻灭妻还是宠妾灭妻都是小毛病,只要不闹出人命,都是小事。 臣子要有能力,爱宠爱谁宠爱谁。 十根手指还分长短,世人皆有喜好,帝王看中的是臣子能力。 谢凌渊眼神暗了暗,代入他爹的立场。 想到他老爹的宗旨。 只有累死的骡子,没有放跑的驴。 段尚书既然对不起公输长生的娘,那就在这个位置上给他儿子发挥余热吧! 工部尚书告老还乡,公输长生必然要从边疆回来任职。 谢凌渊眸光一闪,只说半句,“段爱卿年岁尚轻。” 年岁尚轻? 孙御史眼神一亮,太子说段尚书年岁尚轻? 出列,拱手道:“段尚书的年纪,正是为国出力的好时候。 何谈好告老还乡啊! 就是老朽也虚长你两岁,还兢兢业业的任上。 段尚书莫要谦虚,身为大圣子民理应报效国家,为国尽忠。 如朝廷命官都如段尚书一般,只图自己安逸,都提前告老还乡。 朝廷恐无人可用,国将不国。不用北国出兵,咱们自己就灭国了。” 闻音知雅意,孙御史如今耳朵特别好使,一天掏八回。 就怕听不见太子的隐形召唤。 真不是孙御史谄媚,太子殿下不需要他谏言规劝啊! 太子殿下,手干净啊! 太子府还乐善好施啊! 修护城河京城排水、自掏腰包修路建树是不是?都是功绩。 还把公输家扒拉出来了,弓弩都整出来了。 打不过就承认对方优秀,果断加入。 吹捧君主不丢人,吹捧老皇帝才丢人。 唯一能谏言的就是——太子殿下起太早,每日都太辛苦了。 孙御史抬起头,看向谢凌渊的目光满眼心疼。 目光比老皇帝都慈爱。 高御史迈出去的脚,还没收回来,就被孙御史抢先一步。 他不知道咋接着孙御史的话往下编,悻悻然的收回腿,重新站回自己的位置。 一个工部尚书告老还乡,到孙御史嘴里,都要引发亡国了。 千里之堤溃于蚁穴,段尚书就是…… 段尚书但凡敢撂挑子不干,走出大殿一步,都是亡国罪人。 段尚书唇边溢出一抹苦笑,“启禀太子殿下,微臣只是想去边疆看看火炮。 微臣一生醉心奇技淫巧,奈何天资有限。 一直不得其法。”段尚书咽下口中的苦涩,又道:“想去北疆同公输尚书请教请教。” 高御史抢先一步拱手道:“段尚书: 人各有能,亦各有职。 为臣者,当忠君之事,尽辅弼之责; 工当致巧,以成器物;各守其分,各尽其职,则天下治矣。 段尚书于致巧上无建树,就应顺应天命。 专研修葺。”别想没用的,好好搞你的建筑刷墙。 孙御史点点头,面露欣赏,“高同僚所言甚是啊!” 高御史谦虚道:“不及孙御史。” 两人相视一笑,从互相看不顺眼一跃成亲密同僚。 王八看绿豆了! 段尚书眸中暗了几分,“太子殿下,北疆寒冷。 段…公输尚书身子不好,让公输尚书回京吧! 微臣愿意辅佐公输大人。 再者,京中也安全一些,可保公输尚书的安全和火炮的安全。” 谢凌渊眼中厉色一闪而过。“既然段尚书自觉德不配位,在位几十年毫无建树。” 谢凌渊说完这两句,段尚书心里咯噔一下。 他是了解皇帝的,皇帝虽然弑杀,也是个惜才爱才的。 他家那点事在皇帝心里,根本不算事。前李侍郎宠妾灭妻,皇帝也不曾因为宠妾灭妻训斥他。 李侍郎被罢官,是因为站队谢凌西,参与夺嫡。 他一直是忠君的,纯臣。 可…太子殿下常剑走偏锋不按常理出牌。 段尚书焦急道:“太子殿下,微臣。”微臣这是以退为进。 他没有坏心思啊!他就是想参与到研制火炮的工程中去啊! 他也想名留青史。 若不是热爱机关术数,他年轻时也不会独自离家,千山万水的独自去寻找公输家。 段尚书只是想偷师,心思很单纯。就是想偷师,看一看。 “太子殿下,正所谓上阵父子兵。” 此时的段尚书还不知道,他已经人在家中坐,祸从北国来了。 只见德胜公公走到殿前, “传圣上口谕,准工部尚书段琢告老还乡。 工部侍郎崔玉泉,晋升为工部尚书。” 神游天外的崔玉泉一愣——他升官了。 第 207章 元日宴 段尚书下台回家,北国使团重新出发。 由北国王的皇叔——安定王卓宇带队。 安定王是北国先皇的小儿子,生母不详。 —— 元日宫宴。 因为太子妃有孕,今年的元日宴,格外喜庆。 宫中红绸铺地,红灯挂檐。 四品以上官员及夫人嫡女皆可赴宴。 抠搜的皇帝,也是出血大方一把。 宫中灯火辉煌,宛如白昼。这一夜的烛火银子钱,就够皇帝心疼两日了。 好在宴会上所用的瓜果蔬菜是不用银子的,是柳二姑娘柳纪暖庄子上产出的。 秋日摘下,放在冰窖里,如今拿出来也如新鲜的一样。 桌上铺着细白的绢布,上面摆放着白瓷雕花的瓷器。佳肴珍馐摆满桌案。 水晶肘子、四喜丸子、八宝鸡、香酥鸭都是由天香楼的大厨操刀。 宫中办宴会,一应花销都是白嫖。 除了烛火银子。 皇帝看着桌子上的菜色,很是满意。 免费的就是最对的。 — 御膳房里高厨子的锅铲子,都抡出了火星子。 上下翻飞。 一道菜一道菜的出,必须都色香味俱全。 同行是冤家,御膳房的大厨感到了危机感,想干翻高厨子,本想给他使使绊子。 一看高厨子不要命的架势,默默的拿起一旁的帕子给他擦擦汗。 当太子妃的厨子,还玩命? 惹不起啊! — 乐师们拨弄手中的琴弦,与管乐齐鸣。 文武百官听着乐曲,看着歌舞,吃着天香楼的菜品。 为首的舞姬一身薄纱红裙,面附金色面纱,如绸的腰肢,婀娜多姿。 露在面纱外的一双眼睛,魅惑又勾人。 纤纤玉手翻转,赤足跳跃,便带着无尽的风情。 舞姬望着主位上的人,媚眼如丝。 众人顺着舞姬的眼神望去—— 皇上在给柳皇后夹菜,低声耳语,柳皇后的笑容僵在脸上,拿帕子擦了擦嘴。 有位夫人道:“皇上同柳皇后的感情真好。” “是呢!” 皇帝看着舞姬的眼神——勾引他?吃掉他? 皇帝的手一抖,五两银子一杯的酒…撒了! 突然腰子一疼,女人太费钱! “皇后,把宫中乐人都送北疆去吧!你看她们跳的什么玩意? 养她们多费银子。”这是随便能养的吗? 这是皇宫不是襄王的天宫。老皇帝恨不得捂住自己的荷包。 他穷,他不配! 当一个皇帝。 开始高瞻远瞩有远大理想之后,他开始节省了!!! 平圣王、平圣王。 老皇帝如坐针毡,必须节省开支。 征兵费银子,却不能加税。征兵加赋税,百姓会苦不堪言。 内忧外患就是亡国的前兆。 皇帝叹息一声,在心里给先皇一顿问候,都要骂诈尸了。 柳皇后挑眉,“本宫拿自己银子养的。” 皇帝点点头,那没事了,谁还没点小爱好呢! 媳妇花银子行,他自己是一文不能花的。 白看……行! . 舞姬一个转身,足上金铃声清脆又勾人。 皇上恨不得捂住自己的眼睛,“这玩意哪来的?” “襄王的皇宫里啊!她们是无家可归的女子。”柳皇后看的津津有味,咽咽口水。 “你皇叔比你会享受。” 皇帝低声道:“谁把她们送进皇宫来的?明天赶紧把她们送走。” “眠眠啊!” “……”皇上看向坐在下首的谢凌渊。 谢凌渊头也不敢抬,这是他敢看的嘛! 柳眠眠身边的瑞雪轻声道:“嫂嫂,红袖跳的真好!” “是很好!”何止是好,她一个女子都要咽口水。 场中乐声戛然而止,舞姬退场。 殿外,只见一如水般的女子,头戴丝绒百合花,一身青纱白裙,手拿一朵绢纱白莲花。 犹如人间仙子,仿佛踏月光而来。 她朱唇轻起,低低吟唱,“卿卿可采莲,悠悠君上弦。” 声音空灵犹如仙音,殿中升起白雾,青纱白裙的女子犹如从仙境中走来。 面容清冷绝尘,身段妖娆绝美。 “青莲姐姐,今日也很美。”瑞雪微微一笑,眼里泪光闪动。 “嫂嫂,其实我跳的也很好。” 此时。 殿外内侍高声道:“长公主谢璇驾到——” 从不参加宫宴的长公主,今日却难得的进宫了。 一身石榴红的宫装,头上戴着有些旧的芙蓉石头面。 芙蓉石的小兔子头钗,芙蓉石的珠花。 芙蓉石的颜色娇嫩,粉粉嫩嫩适合豆蔻年华的小姑娘。 “臣妹见过皇上,皇上万福金安。” “臣妹参见皇后娘娘,皇后娘娘万福金安。” 皇帝笑道:“平身吧!你就应该多出来走动走动,不要老窝在公主府。” “是。”长公主谢璇起身,扶下头上的芙蓉石头面。 待皇上看清长公主谢璇头上的头面,脸上的笑容一僵,眸光一深。 垂目掩饰着眼底的哀痛。 柳皇后笑道:“皇太后年纪大了不愿意来回折腾,今年便不回来了。” 看向谢璇的目光中带着疼惜,起身对老皇帝行礼道: “皇上,长公主的发髻乱了,臣妾带她去整理一番。” “去吧!”皇帝叹口气。 皇后离席,青莲的歌声重新唱起。“卿卿可采莲,悠悠君上弦。” 不多久,德胜公公行至柳眠眠身后,“太子妃娘娘,太子殿下,皇后娘娘传召二位。” 第208 章 迎福气 瑞雪乖巧的回到八王妃身边,坐在她身后一言不发。 — 皇后宫中,长公主谢璇倔犟的跪在地上。 看见柳眠眠同谢凌渊进来,她慌乱的站起身,擦擦脸上的泪水。 “眠眠,怎么过来了,可是找你母后有事?” 柳皇后擦擦眼角的泪水,“本宫让他们二人来的。” 长公主谢璇便知道瞒不住了,便走到柳眠眠身边,拉住她的手道: “眠眠,你知道牵羊礼吗?当初大圣朝的谢璇就是北国的那只羊。 姑姑想体面的死去,你把胭脂还给姑姑吧!” 北国使团越来越近。 元日,天时地利人和。 安宁同柳泽恩带着八两回柳家了。长公主谢璇觉得自己能死一死了。 苟延残喘这么多年,这残破之身还能为安宁多争取些时日。 她觉得足够了。 她穿戴整齐,特意换上红装戴着豆蔻年华时最喜欢的头面。 打算去见她的母妃—— 见她的爱人。 没成想一颗药丸下肚,躺在床榻上左等不死,右等也不死。 小腹一热,月事来了。 长公主谢璇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呢!这颗药不是胭脂,好像是缓解月事疼痛的药。 元日宴。 长公主只能深夜来讨药,明日她女儿就回公主府了,再没有机会吃药了。 安宁恨不得一天十二个时辰盯着她。 柳眠眠从荷包中掏出一物,放在长公主手上。 长公主低头一看,险些叫一声祖宗。 趴在柳眠眠耳边,低声道:“你怎么把它拿出来了?被你父皇知道,要掉脑袋的。” 柳眠眠打开荷包,又拿出一枚——又拿出一枚——又拿出一枚。 长公主手心里满满当当放了五六个玉玺。 谢璇看向谢凌渊。“太子?” 谢凌渊眸中渐深,“皇姑姑…不管如何,你同安宁都要回北国。” 长公主谢璇腿一软,险些跌坐在地上。 柳皇后厉声,又带着宠溺道:“你这孩子!都要当爹的人了,还吓唬你姑姑!” 长公主后知后觉的看向皇后,不知道怎么解释手中的玉玺。 她拿假的玉玺糊弄皇帝哥,皇帝哥的儿子做了一堆假玉玺? 砰的一声,谢璇跪倒在地。“皇后娘娘恕罪,谢璇罪该万死。 请饶恕安宁吧!只送我一人回北国即可。” 谢璇举起手中的玉玺,“我把玉玺带回去,放过安宁。” 谢璇从来都不信皇帝,天家无情!她如今只信自己同安宁。 对柳泽恩和柳眠眠也有半分信任。 她拿出玉玺是示好,同太子示好同柳家示好。 等她死后,仍可保安宁平安。 她死,安宁守孝三年。 便可多拖延三年不回北地,拖着拖着把皇兄拖死, 安宁可能就不用回去了! 她想以身死,换安宁平安。 她从未想过把玉玺交给北国君换安宁平安。 平圣! 她作为大圣人不会把玉玺交出去。比起皇兄她更不信北国君主卓狱。 长公主谢璇擦擦眼角的泪,刚要开口就听柳眠眠说道。 “姑姑,公输长生已经把玉玺给平圣王卓烈了。 不过此时此刻,他们应该发现玉玺是假的了。 不过,没关系咱们还有一百多个,可以都送给他们。 礼仪之邦,不能小气。”柳眠眠从谢凌渊的袖子里又掏出两个玉玺。 为什么是袖子呢? 因为谢凌渊无人给他绣荷包,他又不带绣娘绣的。 . 细看一下,玉玺几乎都一模一样。 只能说白老头手艺高超。 “姑姑你要相信父皇,他不会让你安宁被带走的。” 长公主谢璇摇摇头,“眠眠你不知道,谢家就没有好人。 这世间的一切,都没有江山重要。” 柳眠眠看着谢凌渊黢黑的脸,问道:“那个——姑姑!万一有好人呢!” 长公主谢璇发现自己说错了话,急忙找补道:“太子殿下是不同的。 他未经历过腥风血雨,仍旧能保持一份初心。 眠眠是个有福气的,太子殿下也一定会初心不改。” 不解释倒好,一解释谢凌渊脸黑如墨。 叫太子妃是—“眠眠。” 叫“凌渊”是太子殿下。亲疏远近高见立下。 还说他初心不改? 只有谢家人受伤的事界达成了。 谢凌渊臭着一张脸,“姑姑你听说过五石散吗?” 五石散? 谢璇愣愣的问:“襄王,天宫?不是被销毁了吗?” “没销毁,在我手里。”谢凌渊扶着柳眠眠坐下。 谢凌渊眸光深邃,“姑姑,你说五石散这么昂贵的礼物,北国君主会不会喜欢?” “………”谢璇已经不知作何反应。“会……会的吧?” 柳眠眠眼里满是疼惜,“姑姑若是想死遁也可以,不用真的身死。 安宁还小,八两也还小,你舍得她们吗?” 【还有一部分,我明天补全。今天有点头晕。】 第209 章 元日 长公主换了套红缎牡丹绣花金色长裙,头戴红宝石福字簪。 鬓边别着一朵精致华贵的牡丹花,花蕊是由水头极好的黄翡所制。 足上的锦缎绣花鞋上,镶嵌着硕大的珍珠。 整个人金光闪闪,富贵逼人。 老皇帝看着长公主谢璇头上的珠钗头面。从刚才的哀痛变成了哎…痛! 无人可知啊! 谢璇这一身行头,是皇帝吩咐内务府给柳皇后新做的。 银子——他出的。 这玩意儿着实不便宜! 皇帝不确定啊!是柳皇后是借给谢璇的?还是赐给谢璇的? 能不能要回来? 派谁去要呢? 他毕竟是一国之君,这点脸面还是要的,肯定不能亲自去。 让谢凌渊去… 他娘借出去的,他去要,没毛病! 有事嫡子服其劳— 皇帝哀叹败家媳妇,太败家了。 年近六十二老皇帝想找人告状。目光不自觉的往尚书府家眷的方向看去。 眼睛使劲踅摸。 柳尚书他师兄……没来! 德胜公公低声提醒,“皇上你忘记了?柳尚书夫人身子不适…告了假。” 柳尚书夫人身子不好,两口子都没来。 柳老太太已经八十多了,参加宫宴这么光宗耀祖的事,已经吸引不了她。 她已经过了虚荣的年纪。 柳府其他人都没有品阶了。 哦!还剩一个探花郎柳泽恩,他从五品,品阶不够进不来。 皇帝叹口气,“忘了。” 老皇帝心疼啊!办元日宴太费衣裳。 柳囡囡你知道这套衣服和头面多贵不? 衣服的金丝薅出来,都得有一斤。 更不要说头面了!头面上一颗颗的红宝石,比他吐的血都红。 还有那鞋,那鞋子上的东珠是从德仁皇太后凤冠上扣下来的,意义非常。 寓意着时时刻刻把老妖妇踩在脚下。 总共就十几颗东珠。 皇帝眼角微红,恨不得捶胸顿足。 长公主谢璇看见皇帝通红的眼角,险些没有落下泪来。 她突然…有些相信柳眠眠话了,皇上还…不那么坏? 随即,谢璇又摇摇头否定自己的猜测。 谢家就没有好人。 这关心的眼神,微红的眼眶都是做给文武百官看的。 对! 谢璇被自己说服了, 长公主谢璇摸摸自己的脖子,感觉凉飕飕的。“皇上为何一直盯着臣妹。”还目不转睛的看着她的头? 欺君之罪被发现了? 想即刻弄死她?谢璇站起身,“皇上,臣…” 谢璇请罪的话,还未说出口。 只听战鼓齐鸣,咚咚咚! 四周的烛火被熄灭,只留四盏琉璃灯,在大殿四角。 昏暗的灯光,不辨方向, 众官员拥挤在一团,“有刺客吗?” “快来人护驾。” “救命,有刺客抓我腰。” “有刺客抓我脚。” “保护皇上。” 皇上?皇上坐在宝座上纹丝未动。 孙御史拨开身上的人,往前蹭去。孙夫人拽住他的官服,“相公,你去哪?” 孙御史咬牙道:“快松开,我去救太子妃殿下。” “太危险了,相公。”孙夫人摇头。 “富贵险中求…站队要站好!呸!”孙御史蹙眉,嘴一快把内心想法说出来了。 “忠君爱国,死而后已。”拽回自己的官服,拿起桌上的铜酒壶。“君子六艺,本官也是练过的。 小小刺客,不足为惧。”孙御史使劲往太子妃的方向扑腾。 海棠和紫荆一左一右护着柳眠眠。 海棠看见扑腾而来的孙御史。 手里还拿着个酒壶,海棠蹙眉道:“小姐,有个老头来敬酒了?” 是敬酒吧? 要不然,为何拿着铜酒壶呢? 摸黑给太子和太子妃敬酒? 海棠年岁小,没见过,真没见过。 柳眠眠一孕傻三年,最近说话都有些驴唇不对马嘴。 海棠叫她起床,她听成海棠给她洗个桃。 刚才在内殿又同长公主谢璇说了许多话,烛火一灭,柳眠眠困了。 听见海棠说,有个老头来敬酒了。 柳眠眠端起自己的酒杯,里面装着红枣水。 “砰。”跟孙御史碰了一个。 “请。”柳眠眠是一个亲民的太子妃。 孙御史愣了,什么情况?太子妃怎么就干了? 孙老头寻思半天,打开酒壶一饮而尽。 主打一个……陪一个!一口闷。 柳眠眠放下酒杯,“大人好酒量,海棠给大人倒满。” 海棠很贴心又给孙御史拿了一壶。 来护驾的孙御史又干了一壶。 “酒逢知己千杯少,大人真是海量。”海棠又递一壶。 此时大殿中央升起一道光。 一名衣衫褴褛的女子,披头散发跌跌撞撞跑到大殿中央。 带着无尽的绝望和伤痛道:“鞑子兵杀进来了…” 她满脸的血痕,眼角的泪不受控制的滑落。 鼓声如倾盆大雨,咚咚敲打在心上。 一名鞑子军手拿长弯刀,一脸淫笑从殿外跑来,“跑啊!你再跑啊!看你往哪跑。” 女子绝望的摇摇头,“我不跑了,爹娘死了哥哥死了家都没了,还跑什么?能跑到哪里去? 我的丈夫被你杀了,我的孩儿被你摔死了。 我还能跑到哪里去?” “你们等等我,慢些走!奈何桥上等等我。”女子起身一头撞在柱子上。 尸身缓缓滑落,眼睛却始终未闭上。 鞑子呸了一声,“晦气。”鞑子提着刀转身就走。“挨家挨户搜,不能放过一个女奴。” 鼓声缓缓,如泣如诉。 十二个身影高声道:“吾身虽死,愿吾之血化为山河,保国之寸土寸地不受铁蹄践踏。” “小人杀一个鞑子保本,杀两鞑子个赚了,杀三个鞑子赚大发了。” “死小人一人,换吓退鞑子。值得!” “值得!” “值得!”齐齐的十二声,响彻整个大殿。 “告诉俺娘,俺不是孬种。” “告诉俺媳妇,让她改嫁吧!我…回不去了。” “别告诉我祖父,我死了,反正他也活不久了。我在地下等他。” “弄啥嘞,俺是英雄了。” “我…我没什么想说的!家里只有我一个人了!” “保家卫国,誓死不退。” 翰林院张栋之女张之遥呜呜哭出声。“不要!不要死… 求求你们,都不要死。” 殿内烛火点燃,犹如白昼。殿中的人已然退场。 孙御史泪流满面,手中的酒壶滴酒未剩。 第210 章 割韭菜 元日宴。 大喜庆的日子,皇帝给他们看这个? 皇帝面无表情,他也是头次见——元日宴这个节目的! 说好的莺歌燕舞,欢聚一堂呢? 如今是哭成一堂,皇帝蹙眉,居高临下看向众人。 这里面有几人真哭,有多少人假哭,谁又能分的清楚。 内宅妇人往往更狠心手辣。 身居高位的大臣,早就喜怒不形于色,如今却惺惺作态。 人人都是角儿。 皇帝目光移向康白氏,康白氏哭的梨花带雨。 跟旁边夫人说着康府忠君为国的事迹,说着康家二爷。 康伯爷也眼眶通红。 皇帝目光转向柳皇后,“囡囡,恐怕让你失望了,不是所有人家都姓柳。” 在皇帝心中柳家都是好人,都好的发傻。 世家大族,心冷似铁,邦硬! 给他们看这个? 对牛弹琴嘛!他们能感动吗? 他们视人命如草芥啊!没听过那句话吗?朱门狗肉臭,路有冻死骨。 柳眠眠擦擦眼角泪。 起身跪地道:“父皇…北国狼子野心,北疆战士保家卫国,铮铮铁骨。 身去好儿郎,再归是英魂。 儿媳愿捐赠十万两白银,以做军费。招兵买马抵御外族入侵。 我大圣土地,寸土不让。愿大圣朝长盛不衰。” 这让人感动的杀猪盘,柳眠眠接下了。 抛砖引玉,她可做砖。 哪里需要哪里搬。 孙御史跪地还不忘举起酒壶,“敬太子妃娘娘。” 也不知道是敬仰…还是敬酒。 “微臣家中…?”孙御史跪在地上。目光看向他夫人,他家里有多少银子,真是不知道啊! 中馈都是他夫人在管理。 孙夫人擦擦脸上的泪水。“臣妇捐一万两银子。” 孙御史一个月三十两的俸禄银子。 一万两银子也就是,孙御史不吃不喝二十七年。 孙御史不差事,也不差钱。世家大族底蕴丰厚。 “微臣再捐一万两。”站队嘛!孙御史懂。 皇帝眸光一闪,“姓孙的,你梦游呢?还是没睡醒。” 这傻X天天喊着撞柱,喊了有…十年?差不多二十年了。 一个月三十天,谏言二十八天。 今天还大出血捐钱了?皇帝挑眉往下看去,都怀疑姓孙的变成女子了。 居然多愁善感,感同身受了! 孙御史咬着后槽牙,皇帝一张嘴没一句好话,他想谏言。 六十二岁花甲之年,可以不必长嘴了。 孙御史不敢说出口,只敢自己腹诽。 “皇上,微臣也是大圣子民,理应为国出力。”孙御史说完这句话,又在心里骂皇帝一个来回。 艹,他说错话了! 什么叫大圣子民,理应出力? 这话…把满朝文武和同僚都装进去了。 他们但凡捐赠两万两以下的,都得自己好好寻思寻思——自己是不是大圣子民。 同为御史。 高御史气的牙根痒痒,恨不得一巴掌呼死姓孙的。 他高家满门清流,书香门第,只有书香。 什么…惺惺相惜王八看绿豆,今日友谊的小船说翻就翻。 别问!问就是两万两银子,他就倾家荡产。 果然来自同僚背刺最致命。 清水衙门的还有翰林院,张栋一个月只去一次天香楼。 一次最多点两菜,还得一荤一素。 如今掏出两万两白银?着实有点费劲,喘气困难。 彼时张之遥哭的梨花带雨,“爹爹,咱们家捐三万两。” 张栋险些喊出来,——你看你爹像三万两不? 张之遥哽咽道:“爹爹,女儿的嫁妆可以少一些。国将不国,女儿要再多嫁妆也无用。 覆巢之下,安有完卵?” 张之遥声音不大,架不住四周无人说话。 少女沙哑的声音被皇帝听见了,皇帝点点头——还有个傻的! 他还怪喜欢这孩子的。“张家姑娘,你很不错!” 张栋心下一颤,想起选秀事件。不错? 张栋看向他女儿,娇俏可爱心地善良,花骨朵。 老牛吃嫩草? 跪地道:“微臣愿意捐三万白银,以解边疆之急。” 皇帝眼神一亮,“张爱卿,你也很不错。” 自从他不上朝,这帮官员能听懂话了,也爱听说了。 “朕很欣慰啊!”皇帝点头。 此时已经加价到三万两白银了。 十万两在两万两之间,随意捐赠。 六部尚书七人,缺席两人,侍郎十二人,均到齐。 元日宴共四十一位官员,缺席两人。 工部尚书公输长生在边疆,户部尚书告假。 柳皇后从金红凤袍袖中拿出一张写满名字的纸和一根螺子黛。 螺子黛沾着酒水,孙御史和张大人的名字上画圈圈。一个写二,一个写三。 捐银子的画圈圈,不捐银子的画叉叉。 “皇后啊!红笔应景。” 年到花甲,皇帝才发现柳皇后比钓鱼有趣。 柳皇后点点头,“臣妾下一次,准备朱砂。” 还有下一次?皇帝嘴角翘起。 这群臣就像地里的韭菜,割完一茬,还有一茬。 常割常新。 康伯爷看向康白氏,低声问道:“咱们府里还有多少银子?” 康白氏抹着眼泪,“府里没有银子了,只剩下我的嫁妆了。 伯爷不会要我的嫁妆吧?” 康伯爷低声道:“你回去让钱氏拿两万两银子出来。” 康白氏在心里呸一声,嘴上嘲讽道:“伯爷要花侄媳妇的嫁妆? 自古以来…没有大伯花侄媳妇银子的道理吧? 伯爷,你说呢?” 说个锤子,康伯爷冷着脸。“要不是你这毒妇,烧死了阮氏,我怎么会没有银子用!” 康白氏翻个白眼,低声道:“阮姨娘会产银子吗?伯爷你疯了不成!” 康伯爷?真是要疯了。 如今康家只有二房有钱,二房的银子都是康君梧的了。 成功不拐弯。 此时殿外进来一名“小丫头,”就是刚刚被鞑子兵逼迫撞柱的。 夜莺——“小樱。”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皇后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奴才替我家主子,工部尚书公输长生,捐赠八万两白银,以表其忠君爱国之心。” 踏娘的,尚书级别的加价到八万两了。 不捐就是不忠心,有异心。 不忠君爱国。 多损。 新上任的工部尚书崔玉泉身影一晃,嘿!八万两。 心里把段尚书骂个半死。 元日宴——共收入一百零二万白银。 一年的税收。 皇后看着生死簿道:“皇上真是高瞻远瞩,四品以上无寒门。” 都能拿的出银子,真好。 皇帝摸着银票道:“寒门不舍得花银子,他们的路太长,走不到朕的面前。” 第211 章血腥味 皇帝很满意如今的生活,柳家女子,人人带财。 柳囡囡的财运是被曹氏那个衰神压制住了——皇帝猜测到。 曹氏一死,便招财了。 皇帝不知道,这不叫招财叫抢夺不义之财。 柳家——家学渊源。 柳皇后划出几个人,吩咐莫雨道:“把樟木箱子里的物件,给这几位官员送去。 就说是圣上和本宫给他们嫡女的添妆。” 皇帝余光一扫,正好看见了张栋的名字。 还有几位官员,都是出自书香世家的。 “囡囡啊!他们清流人家也不是都清,孤本价格不菲。 有的可值千金。”别被骗了呀! 柳皇后又拿出七万两的银票,“劳烦德胜公公给小樱送去,还给公输长生。” 皇帝蹙眉,“且慢。”吃出去的肉,没有吐出来的道理。 德胜公公站着没动,以他对皇帝的了解——这钱,有来无回。 “嗯?”柳皇后侧目。“皇上,豪绅的钱如数奉还,用来钓鱼的。 其余的钱用作军费。” 皇帝蹙眉,豪绅——公输长生?钓鱼——钓钱。 话是如此,皇帝不想还钱,亲儿媳妇的钱都未还呢! 皇帝一抬头,亲儿媳妇靠在榻上睡着了。 皇帝低声道:“谢凌渊那个小兔崽子呢?宴会上就不见踪影了。” 柳皇后双眸微微一沉。“替臣妾去庙里上香了。” 哦!皇帝便不再问了。 皇帝低声吩咐。“海棠,紫荆扶你们主子去东宫休息吧!” 海棠和紫荆如今也是有排面的人了,名字都被皇帝记住了。 “让她在这睡吧!一会凌渊就回来了。圣上乏了?就回宫休息去吧!”柳皇后开始撵人了。 皇帝眨眨眼睛,用龙袍擦擦眼角的眵目糊。“不困。” “皇上,奴才听说公输大人的身子不好?”德胜公公低声道。 皇帝“哼”一声,“你会医治啊!” 有起床气,还有睡觉气。 德胜公公也困啊!低声道:“皇上,奴才记得内务府还有几棵好参,还有一些名贵的药材。” 皇帝眼前一亮,“都是可遇不可求的好药,你看着办吧! 让太医院的小魏太医送去,朕记得他金针用的不错。” 小魏太医? 小魏太医追你前儿媳妇去了。小魏太医——莫要惦记他。 德胜公公舔舔唇,求救的看柳皇后一眼。 柳皇后在算银子,拿着本子勾勾画画。 德胜公公斟酌开口,“小魏太医告老还乡了。” 夫妻双双把家还,还乡!没毛病吧! “???”皇帝抬起头。“啥玩意儿?” “二十岁几岁告老还乡了?魏家不是京城人士吗?” 皇帝捋着胡子道:“让他爹走,把他换回来。” “皇上,魏川柏给纪暖看病去了。”柳皇后幽幽开口。 “哦?”太医离京他居然不知道,皇帝目光一暗。 “皇上,柳二小姐。”德胜公公指指桌子上的银票。 “小魏太医是先辞掉太医院的职位,才出的京。” 银票。 柳纪暖做买卖缴税,宫中的蔬菜瓜果梨桃… 内务府的开销少了一些,寥胜于无。 省钱是硬道理。 皇帝点点头,“无妨,给柳纪柔…暖看病是大事。 让魏太医去一趟边疆,给公输长生好好看看,调理调理。” 哀叹一声。“孙太医、刘太医、张太医还有那个钱太医都去。” 皇帝扎心道:“魏太医书写不错,治病有待加强。” 又想了想,“让魏太医留下吧!出书最重要。” 冬季,冰钓太冷,花甲老人不抗冻。 乐趣只剩两个——看谢凌渊批奏折,看魏太医的话本子。 此时。 谢凌渊带着满身的寒意,还有身上似有似无的血腥味。 回来了。 进门未跪地请安,喊着万岁万万岁,而是同百姓人家的孩子一样—— 傻笑道:“爹娘,你们怎么没去睡?等我呢?” 皇帝打个哈欠,低声道:“小兔崽子,你死哪去了?” “出宫办点事。” “细说。”如今皇帝掌控欲很强啊!独生子,眼珠子——他啥都想知道。 谢凌渊眼神躲闪道:“去庙里上香,又去柳府跟老祖宗说了两句话。” 皇帝嗅嗅,“你身上血腥味怎么回事?” 谢凌渊眼神幽暗,他老爹类犬。 低声道:“有两个眼线,被儿子处理了。” “眼线?”皇帝坐不住了,“谁的眼线?”谢凌晨,八王独子还是北国,还是谢凌西的子嗣? 谢凌渊一死最大的受益者是谁?皇帝眸光渐深,心中杀意已起。 皇帝眼中的关怀让谢凌渊心中一暖。 笑道:“儿子未坐宫中的马车,同仇久骑马去的。 没准不是眼线,而是见财起意的路匪。 都已经处理掉了,父皇不必担心,仇久武功不错。” “你下次带着护卫队,真要出事可让朕同你娘怎么活?”皇帝说完这话,自己也一愣。 “行了,抱起你媳妇回家吧!” 谢凌渊行礼,“是。爹娘儿子回去了。” 未叫醒柳眠眠,便要伸手去抱。 紫荆抢先一步,用披风把柳眠眠裹好直接抱起,出了殿门。 放在软轿上。 柳眠眠有孕,正是嗜睡的时候,一路颠簸也未醒。 到了明月居仍旧被紫荆抱起,放到了床榻上。 谢凌渊面露欣赏,“紫荆,下个月涨月例。” “不必,奴婢没有花银子的地方。”紫荆面无表情道。 “……” 柳眠眠睡的小脸通红,谢凌渊亲亲她的额头。 吩咐二人,“本宫还有公务要处理,你们照顾好小姐。” 便转身出了门。 太子走后,海棠出门看向光秃秃的树,上面没有仇久。 海棠回到内室,把匕首找了出来,放在了身上。 紫荆出言提醒道:“不必如此。 青峰细语在暗处呢!这明月居前前后后有十几个高手在。” “用……用不上我吗?”海棠磕巴道。 “嗯。”紫荆眼里笑意一闪。 第212 章 死侍 夜深人静。 元日,多少人辗转反侧,难以入眠? 内侍小包子提着灯笼走在谢凌渊的前面,仔细照着前路。 夜风吹来淡淡的血腥味。 小包子忍不住开口,“主子叫府医过来?把身上的伤再处理一下吧?” “无事,不是本宫的血。”谢凌渊淡淡开口。 太子府里外星沉月落。 谢凌渊推开书房的门,书房中空无一人。 书房的墙上挂着一张大圣舆图。 他走到舆图前轻轻一推,暗门打开。 面前出现一条狭窄的通道,通道两侧的墙壁上挂着柴油灯。 谢凌渊伸手取下油灯,便向下走去。 越往里走,血腥味越浓。 走到尽头,忽的眼前一亮,眼前的密室亮如白昼。 密室中有三个喘气的,谢凌渊来了之后,就要变成两个了。 仇久扔掉手中的小皮鞭,“主子,问出来了是你舅父派来的人。” 谢凌渊脸色一冷,刚想伸腿踹去,想到仇久身上的伤。 摸摸鼻子,收回了腿。 只冷声道:“你舅父! 我舅父在家打马吊呢!打一两银子的。” 仇久嘻嘻一笑,“不愧是户部尚书,打的真大啊!一晚上就赢八万两白银。” 八万两,没毛病。 仇久一指柱子上的两个血人,“你叔爷派来的人。”如今的北良王。 . 三十多年前良国内乱,一分为二,南良同北良。 如今的南良王单名一个澜字,同公主昭是一母同胞的龙凤胎。 当年姐弟俩被他们叔父追杀至边境。 公主昭当即脱下弟弟皇子澜的衣服,穿到了自己身上。 让皇子澜换上了她的衣裳,当时两人才十一二岁,雌雄莫辨的年纪。 公主昭顺利引开了追兵想用身死换弟弟澜…活! 公主昭是幸运的也是不幸的。 幸运的是没死。 不幸运的是想不起来她姓甚名谁了。 堂堂公主流落街头,变成小乞丐了,每日跟野狗抢食。 幸运的是遇见好心的张家人,变成了张家小姐身边的小丫鬟。 那一年选秀。 张家小姐张敏的名字赫然在列。可…张敏已有心上人,张家父母也舍不得女儿。 于是公主昭就变成了张敏,替张敏入了宫。 缘分让她住进了柳妃的侧殿。 缘分叫曹皇后。 因为公主昭张敏没有银子打点,没上炮儿! 抠搜。 就被分到了当时的柳妃身边。皇后想借刀杀人,一石二鸟,让她们内斗。 没成想柳妃没带刀,她俩处的还挺好。 一人失忆傻乎乎的,一人是真豁达。 时间久了,两人也如亲姐妹一般。让柳妃在四方天地里多了点乐趣。 让公主昭也多了一个姐姐。 — 谢凌渊眼神一暗,对着仇久道:“你信吗?” 仇久坐在凳子上,翘着着二郎腿晃悠悠道:“不信啊!” 两名血人嘴里呜呜呜,想说话。 奈何嘴里塞了汗巾子。 谢凌渊也翘着腿,坐在凳子上。 似笑非笑道:“死侍的嘴可不会跟裤腰带一样松,什么都顺嘴往外秃噜。” 柱子上绑着的死侍一脸茫然,这大圣太子在说什么? 什么裤腰带?什么秃噜… “你们要在被抓的一瞬咬破嘴里的毒囊,彰显对主人的忠诚。”谢凌渊一把拽掉一名死侍嘴里的汗巾子。 “你说点啥吧?” 死侍——没听懂!怎么说。 这人谁啊?肯定不是太子,谁家太子如此说话? 来地牢培训他们的? 怎样当一名合格的死士? 他侧过头,对着自己同伴道:“情报有误,他根本不是大圣太子。 咱们找错人了,没想到大圣太子如此谨慎,还有替身。” 他的同伴看向仇久。 仇久往后一靠,“斯哈!”靠到背上的伤口了。 没好气道:“看我干啥玩意儿,我是太子呗? 你们赶紧交代,不交代就赶紧自尽,别耽搁人睡觉。”说完仇久还打个哈欠。 死侍一看,这两抖腿的哪个也不像一国太子。 目露悲怆道:“算我们兄弟倒霉,今日找错了人辜负了王爷的信任。 十八年后,再报效王爷。”头一歪,嘴角流下一串黑血。 谢凌渊淡淡开口,“一会把尸体扔进茅坑里,让他带着味道投胎。 看他家王爷还认识他不?” 仇久点头。“好的,好的。”太损了。 另一名活着的死侍,“呜呜呜…” 谢凌渊拿掉他嘴里的汗巾,“你有话说?” 死侍略带决绝道:“你们是谁?为何会去祭奠公主昭? 你们给太子带个话,北良王誓取太子狗命。” 仇久看向谢凌渊点头,“好的,已经带到了。” 就是说…这传话速度快不快吧? 死侍吐血雪道:“你们是太子的替身还是幕僚?还是哪家的庶子? 我想做个明白鬼。” 仇久嗤笑一声,“有木有可能?我家主子真是太子。” 太子殿下顶着一张面如冠玉的脸,翘着二郎腿在用手擦眼屎——眵目糊。 死侍略带嫌弃,“太子殿下会连帕子都不用起吗?你以为我们良国人蠢钝如猪吗? 这么好骗。 太瞧不起我们良国人了!” 太子殿下真没帕子。 皇帝也没有啊! 一脉相传,不会刺绣啊! 跟谁说理去? 谢凌渊打个哈欠,“惭矣,望恕之。”不好意思哈!“给大圣百姓丢脸了。” 死侍泪流满面,血泪呼一脸。刺杀这么个替身,折了二十多个人。 仇久挑眉,“兄弟,你觉得太子殿下应该什么样的?” 什么样的?死侍的脑子里浮现一个身影,雍容闲雅的身影。 脱口而出,“拂竹皇子那样的。” 拂竹皇子?谢凌渊同仇久对视一眼。 仇久眼神一暗,啧啧两声。“腐竹? 你们皇子口腹欲挺重啊!” 死侍脸色红温,双目赤红。“呸!不学无术!微风拂竹你们都未听过?” 谢凌渊眼神一闪,“啥微风腐竹,新品种啊? 你们良国卖的吗?” “噗…”死侍硬生生吐出一口血。 死侍咬牙切齿,“南良太子殿下,拂竹太子微。如清风明月一般的人物,你不许侮辱他。” 仇久啧啧两声,挑眉对谢凌渊道:“同为太子,你被认成太子替身? 腐竹…是清风明月。” 又一拍大腿,调笑道:“比不过啊!太子殿下你啥也不是!丢大圣的人呐!” “所以,你是皇子微的人?嗯?”谢凌渊似笑非笑。 “噗…”死侍又来一口血。 被套话了—— 死侍的内心——(互动请宝子们补全。) 第213 章 被骗大的 谢凌渊点燃了一根香。“香燃尽,你再不自杀本宫就动手了。” 良久。 死侍也不磕毒药,就愣愣的看着谢凌渊。 谢凌渊耐心耗尽,拽起仇久的衣服擦擦手。 “本宫不愿杀生,你服毒自杀吧!” 一朝太子——专职劝死! 死侍眉头紧锁,不言不语。沉默是金,心如死灰。 香燃尽一半。 仇久站起身,伸伸胳膊,伸伸腿腿。 他坐过的高背红椅上,染了一片血红。 “兄弟,哥哥送你上路。”仇久向后腰摸去。 匕首?哦!送人了。 仇久矮身捡起地上的鞭子,“两个选择,服毒还是被抽死?” 谢凌渊蹙眉,“本宫不想见血。”眠眠闻到血腥味会吐。 “忘记了。”仇久撸起袖子,“兄弟,我掐人快狠准。 不必害怕,十八年后你没准还得死在我手上。” 骨骼分明的手掐住了死侍的脖子。 “唔”死侍双眼瞪出,如青蛙一般,伸谢舌头,艰难吐出两个字。“九哥?” 酒歌? “啥玩意?死前还想唱一段,嘲讽我?”仇久手上用力。 谢凌渊起身,握住了仇久的手腕。“他说九哥。” 嗯?仇久松开了自己的手。 “咳咳咳…”死侍声音沙哑道:“九哥,我是小黑子。” 小黑子?仇久蹙眉,什么玩意?小黑子小绿子。 死侍流着泪,“九哥! 你看看我,我是药王庙里的小黑子,你忘记了吗? 你胳膊上的疤痕是被我咬的,你还记得不?” 仇久眸光一深,看看自己胳膊上的疤痕。 带着贱贱的笑:“那就是仇人喽,仇人见面你死我活。” 死侍急切道:“九哥你说笑了! 那时候世道艰难,没有你…我们几个孩子也活不久。 我们都很感激你,九哥你后来去哪里了?”他不提咬人的事了。 谢凌渊眸光渐深,“认识,旧相识?” 死侍点点头,“是啊!儿时的兄弟。”又转头对仇久道:“久哥,你为何在大圣啊?” “叛国了不行吗?”仇久重新坐下,翘着二郎腿。 — 谢凌渊幽幽开口,“你们腐竹皇子为什么杀本宫?他在南良我在大圣,井水不犯河水。 他总不能是心血来潮,想看看大圣朝太子的血,是什么颜色吧?” 死侍眼神一闪,“我们皇子喜欢的姑娘,被北良王捉走了,北良王要杀你。 我们皇子也是无可奈何。” 谢凌渊拿过仇久手中鞭子,在手中把玩。 “北良王同本宫井水不犯河水,互不相识。 为什么要杀本宫?你这理由,本宫不接受。” 死侍垂目,眼神躲闪,“小人地位卑微,不得而知。” 死侍又抬起头,满脸真诚道:“小人可以去打听,小人可以为殿下效犬马之劳。 良臣择木而栖。” 良臣?谢凌渊蹙眉,这死侍心还不小,志向远大啊! 还想当良臣! 仇久转过头贱兮兮的。“主子他说你是木头。” 谢凌渊坐直身子,犹如柳泽楷附体。严肃道:“你们良国死侍的信念,这么不坚定吗? 这是不对的。 人要言而有信,从一而终。 背弃旧主,不忠不义不孝。” 死侍双目微红,心里恨的要死,这大圣太子好像傻。 “太子殿下— 小人同九哥自小相识,可以一同为太子殿下效力。” 死侍眼神很真诚,“太子殿下,请你相信小人! 为表忠诚,小人可以带你们去剿灭良国潜伏在大圣的细作。” 谢凌渊唇边一抹笑,剿灭细作? 诱敌深入? 他信吗?君子不立于危墙之下,他如今很懂。 今天都钓一次鱼了,不能次次当诱饵啊! 谢凌渊点点头,“没有永远的敌人,只有永远的利益。 你很好,本宫喜欢真小人。” 手中的长鞭脱手,铁质的鞭把,没入死侍胸口。 死侍吐出一口鲜血,“你…你武功好高。” 谢凌渊起身。“谢谢你哦!”谢谢你夸赞。 “虽然本宫对你很动心,但我祖母说别人的狗不能要。” 屋里四人,两个喘气的。 仇久满脸惋惜,“怎么不把他留下来,引蛇出洞?”杀了挺可惜啊! 谢凌渊伸个懒腰,“良国想杀我的人,闭着眼睛都能数过来。 有什么好引蛇出洞的。 养子为患!舅舅的报应来了。” 养子为患? 仇久嘴角一抽。 可不就是养子为患嘛! 南良王逃亡的时候伤了子孙根,成年之后陆续从宫外抱回了几个男婴。 分别养在皇后、贵妃和嫔妃的名下。 皇子之中呼声最高的,分别是皇子微、皇子钰。 本来这两人争夺皇位,争的好好的。 只要熬死便宜父皇,一切皆有可能。 结果墙透风了,吹出了南良王亲外甥的风。 把众人的心吹的哇凉哇凉的。 皇子的养母们心里都门清的!她们的儿子都是路边捡来的,跟皇帝毫无关系! 娘亲舅大!亲情大过天啊! 以后皇位是谁的,都不一定了。 领养儿子的嫔妃们,都肉眼可见的慌张了! 几十年养了个寂寞,养头猪都出栏了。 皇位飞了。 如今她们只有一个想法,停止内斗。 先弄死那个横空出世的外甥。 猫有猫道,狗有狗路,这些年来她们都不走寻常路。 经过四处打探总有一些眉目。皇帝亲外甥在大圣的消息不胫而走。 还好嫔妃们不知道,到底是谁! 谢凌渊前些日子,特意露出了马脚。 只有千日做贼,没有千日防贼的。 谢凌渊转动手上的龙石种扳指。 翘起唇角,“我的武艺也算小有所成了,辛苦值得。” 仇久很认同,皇子之中谢凌渊武艺最高。 因为——谢凌西和谢凌晨不会。 仇久撇撇嘴,“你那叫辛苦?三天打鱼两天晒网。 还辛苦?辛苦的是我同五良。” 冬练三九夏练三伏,一日不停歇。 仇久叹口气。“童子功啊!” 仇久突然有些伤感道:“主子,皇上想看看你。” 仇久口中的皇帝是南良王澜。 他活的窝囊,属于半个傀儡皇帝。 当初南良王为同他叔叔抗争,为得到各方势力的支持— 广纳后宫,来者不拒。 于是南良的皇宫里,很微妙的形成了一种平衡。 幸亏南良王,病了! 要不都得累报废。 谢凌渊点点头,“嗯,等北国事了就回去。” 又指着柱子上的两人,“先把这两玩意扔茅坑里去。 还跟我玩心眼? 哎!我可是从小被娘骗到大的呀!” 谢凌渊提起油灯,吩咐道:“处理干净些,我去念念佛经。 别让他们冲撞了我儿子。” 第215 章 祖母不敢死 “微臣恭迎太子殿下。” 柳泽楷自谦之时,称自己草民,愠怒之时称微臣。 他曾是京城中年纪最小的解元。 师承柳老爷子,也是有功名在身的,只是无心朝堂故而当了教书先生。 “微臣恭迎太子殿下。”柳泽楷对着太子府马车道。 柳泽博和柳泽恩看一眼他们大哥,悄咪咪的跟上了柳尚书。 跟爹不跟爷,没错吧? 风紧扯呼,脚下生风。 — “微臣恭迎太子殿下。” “微臣恭迎太子殿下。” “微臣恭迎太子殿下。” 柳尚书府门口,一人一马车终是扛下了所有。 护卫们和车夫眼观鼻鼻观心,齐齐老僧入定神情肃然。比正月里祭拜祖先还肃然。 “微臣恭迎太子殿下。” 两炷香后,柳泽楷拽开了马车门。厉声道:“谢凌渊,你给我出来!” 只见谢凌渊扑棱一下站起身。“砰…”撞到了马车顶。 晕晕乎乎脱口而出:“大表哥我马上写马上背,大学之道,在明明德,在亲民…”① — 柳祖父死的早,柳大老爷和夫人跑的快,柳尚书又忙。 柳祖父咽气之前,拉着柳泽楷的手道:“楷儿啊!帮祖父看好这个家,看好凌渊。” 谢凌渊一直被看的很好,柳泽楷亲给自启蒙。 谢凌渊四岁时,柳泽楷18岁。 柳祖父给柳泽楷启蒙,手把手的教。柳泽楷给谢凌渊启蒙,手把手的教。 传承,一个不能落,一个不能少。 还好皇子要住宫中,不必时时相处,要不然?两人之中,有一人得疯。 谢凌渊小小年纪过上辛苦的日子。 午时之前,在宫中听皇子太傅谆谆教诲。 午时之后,听柳府大表哥谆谆教诲。 空余时间还要练武。 皇子太傅教授功课点到为止,皇帝舍不得银子。 舍不得孩子套不到狼,道理是一样的!一毛不拔还想吃小灶? 呵! 太傅也不傻! 柳府教授的课程都是干货,柳尚书三元及第不是闹着玩的。 柳泽楷的言传身教,逼叨叨,一度让谢凌渊厌学了。 谢凌渊甚至一度怀疑,这世间最苦的差事就是——“皇帝” 会的少群臣忽悠你。 会的多?都是皇帝了,为什么要全会… 柳泽楷教诲“欲善其事,先利其器。”打铁还需自身硬,无须扬鞭自奋蹄。 谢凌渊只想问?我为啥要打铁啊! — 仇久迷迷糊糊掏出身上的小皮鞭,“有刺客?主子你先走。” 头皮的疼痛感让谢凌渊瞬间清醒。 头疼道:“我…我也走不了。” 柳泽楷低声怒道:“谢凌渊你给我下来,当街在马车上鸣鼾,像什么样子!” 行走的寺庙铜钟,一身香烛味的谢凌渊跳下了马车。 满脸堆笑,讨好道:“大哥莫气,唯此一回,后勿复为。” 柳泽楷冷脸道:“太子殿下乃天下学子之师,世家大族之表率。再不可任性妄为了。” 谢凌渊点头如捣蒜,是是是,对对对。“大哥说的都对。” “请太子殿下同微臣去书房。”柳泽楷态度恭敬,仍气的不轻。 谢凌渊眼前一黑,赔着小心:“大哥今日是…回门家宴。” “臣同太子殿下有要事要谈。”考教功课。 柳泽楷很是生气,柳泽楷要开小灶上课。 谢凌渊赔笑道:“大哥!祖母还在寿康院等着咱们呢!” “祖母不待见你。”柳泽楷神情严肃。“同我去书房。” 不待见我?谢凌渊点点头,“大哥说的对。”你爱咋说咋说。 “大哥有木有可能,我就说有没有一种可能,祖母是不待见你?”谢凌渊嘟嘟囔囔。 柳泽楷躬身道:“太子殿下,请。”生气归生气,礼仪不能错。 “有劳柳先生了。”谢凌渊态度温和有礼,嘴角的笑都恰到好处。 有礼贤下士的温和也有上位者的矜贵疏离。 “嗯。”柳泽楷很是满意。 看着柳大哥点头,谢凌渊如释重负。 一不留神秃噜嘴,“大哥书院哪日开学?” 柳泽楷嘴角翘起,“微臣告假了。海氏高龄产子恐伤了身子,微臣在家多陪陪她。” 提到海氏,柳泽楷的脸上露出一丝微笑,气质儒雅,让人如沐春风。 谢凌渊有些恍惚,“大哥这一笑,好像祖父。” 柳泽楷摇头,“比不得祖父,祖父年轻之时被世人誉为云城公子,学富五车才貌双全。 岂是草民能比拟的!” 谢凌渊眸中一亮,草民? 哎?不生气了? “祖父去的太早,我…”谢凌渊看一眼柳泽楷马上改口。 “祖父去的太早,本宫都要忘了,忘记祖父的样子了。 祖父给本宫做了一个木马?” 柳泽楷面露怀念,“嗯,那时候你还小,想骑大马。 祖父怕你摔了,就亲手给你做了一匹小木马,只有半人高。 还是祖母画的图纸。” 谢凌渊眸中一暗,“本宫记得是一匹枣红色的小木马。”后来被谢凌西给烧了。 嫉妒他有,他无。 从此谢凌渊再不敢把柳府的东西带回宫了。 看着越来越近的书房,谢凌渊腿肚子转筋。 用袖子擦擦眼角,“大哥!本宫想祖母了,本宫先走一步。” 柳泽楷看着书房的门,“祖父给你留了东西。” 柳云城给这便宜外孙留了东西,若是便宜外孙能问鼎,便拿出来。 若是不能,便付之一炬。 话说到这个份上,谢凌渊迈出去的腿,又不情不愿的收了回来。 两人进入书房。 仇久打着哈欠站在门口,寻思寻思…纵身一跃跳到临近的树杈上。 居高临下,小风嗖嗖的!困意全消。 居家必备解困神器——西北风。 柳泽楷进入书房,拿下墙上的一幅画。 画上一红衣女子躺在牛背上,嘴里叼着一棵草。 看不清女子的模样,只觉得她活的肆意潇洒。 柳泽楷把画放在谢凌渊手里,“拿好了!要是弄坏了?祖父晚上就得去找你。” 谢凌渊嘴欠道:“祖父孩子都得好几岁了。” 柳泽楷摇头,“不能!他说他在奈何桥边等祖母。 不会去投胎的。” 谢凌渊叹口气,祖母——祖母更不敢死了! ①这句话出自《大学》,原文是“大学之道,在明明德,在亲民,在止于至善”。 第216 章 云城祖父 谢凌渊双手捧着画,仿若世间珍宝。 感动吗?不敢动。 白天大哥考教学问,夜深人静祖父入梦考教学问,可还行? 终是白天黑夜都不能休息了。“小渊啊!祖父问你大学之道在于明德是何意啊?” ——谢。 画后是一方方正正的暗室,不大只能放下一个盒子。 柳泽楷伸手拿出黑盒子,放到桌子上。 拿出帕子擦擦手,确定手上无一丝一毫灰尘后,郑重的接过了画,又挂了回去。 反复调整位置。“祖母的画像必须对着书桌,确保祖父一眼就能看见。” 祖父搁哪呢? 不是在奈何桥桥上,苦苦等了十来年了嘛! 谢凌渊拽拽身上的披风。“阿嚏…大哥 让你说的我有点冷。” “阿嚏…阿嚏…”树上…耳力极好的仇久,也被吓冷了。 昨天晚上他俩刚送走二十来个人。 柳泽楷从身上摸出一把钥匙,“啪”一声,打开了黑盒子。“看看吧!这是祖父留给你的。” 激动的心,颤抖的手。 祖父的疼爱有没有?没有。 谢凌渊以为是一沓银票,结果是一沓身契,还有书信。 “这是…我X。”看见上面内容,谢凌渊忍不住爆粗口。 “啪…”柳泽楷一巴掌呼在他背上。 “请太子殿下恕罪,微臣情难自控。”柳泽楷是儒师从不打人,除非忍不住。 不怪谢凌渊骂娘啊,一沓纸庶舅和庶姨们的卖身契,任谁见了不得高喊一声……刺激! 让自己姑娘儿子签卖身契? 谢凌渊举起大拇指,“我都不知道该夸祖父绝情还是有情了。” 对庶出子女绝情,对嫡出子女有情! “想什么呢!他们本来就不是柳府血脉,只是祖父在外面抱养的孤儿。” “啊?”真刺激—— “祖母知道吗?”谢凌渊握着手中的身契。 “祖母不会在意。”柳泽楷摇头,“或许猜到了。” “祖父说祖母不应该是内宅女子,是他困了她一生!可他不悔。” 原话是——不后悔遇见她,不后悔困住她。 不能执手,相忘于江湖,柳家云城做不到!必须强行牵手。 谢凌渊拍拍柳泽恩的肩膀,“大哥你同祖父很像。” 柳泽楷“啪…”一声打掉谢凌渊的手,“别埋汰我,我没纳妾也没有庶子。” “……” 谢凌渊后知后觉的发现,没有他庶出三舅的身契。“没有三舅的身契?三舅是祖父的亲生孩子?” “是。”柳泽楷点点头。 谢凌渊满脸歉意,“大哥!刚才是弟弟说错话了。” 柳泽楷脸色不虞。“请太子殿下谨言慎行。” 柳泽楷又崇拜又看不上祖父。 只有祖父受伤的世界——达成了。 谢凌渊懂了。“所以三舅被过继出去了?” 柳泽楷点点头。 书房久不来人,并未点炭炉子。柳泽楷拽拽身上的披风,把身契抽走露出一封信。 “请太子殿下过目!阿嚏…” 信上的火漆还在,谢凌渊惊讶道:“大哥没看过?” “殿下把微臣当什么人了?阿嚏…”柳泽楷打开书房的门。 “殿下慢慢看,微臣去寿康院等你。” 柳泽楷严厉却不傻。 兄弟情义师生关系都被西北风吹散了。 不是银子…不着急。谢凌渊把信件和卖身契重新放回黑盒子里。 对着树喊了一声,“仇久收好。” “殿下不好奇信件上的内容?”柳泽楷点点头,“不急不躁这样很好。” “谢大哥夸奖。”谢凌渊抿嘴一笑。 好奇啥啊? 祖父情史——还是—[小渊!水能载舟亦能覆舟你怎么看?写完烧给我,祖父在奈何桥上等。] 谢凌渊抖了一抖。“大哥,咱们同去。” —— 寿康院中。 柳老夫人歪在榻上,一名眼生的婆子守在旁边。 地上还跪着一人。 赫然就是已经“暴毙的”太子府侧妃柳青儿。 “砰…”“祖母救救青儿!”柳青儿一头磕在木板地上。 柳老夫人似笑非笑,“钻狗洞?青儿你可真是出息了。如果不是被旺财发现,你还想做什么? 在井水里投毒?还是埋一封通敌卖货的书信?诬陷柳府有不臣之心? 说出来听听,让老娘开开眼界。” 柳青儿茫然的抬起头,“什么?投毒,书信?” 她居然没想到?…啊。 柳青儿垂目眼里的狠厉一闪而过,她自以为掩饰的很好。 “弄死吧!”柳老夫人指着地上的人。 “是。”婆子撸起袖子,手指咯咯作响。 老老夫人眼里的冷漠无情不作假。 让柳青儿害怕,这样的祖母她从未见过。 柳青儿看着越来越近的婆子。 大喊出声:“祖母我是你和祖父最疼爱的孙女啊!你不能这么对我,祖父会怪你的。 他会来找你的!” “老身左青龙右白虎牛头在胸口,我会怕他?”柳老夫人嗤笑一声。 婆子越走越近。 柳青儿退无可退,门口也守着两个膀大腰圆壮硕的婆子。 踏娘的手里还拿着匕首。 柳青儿泪流满面了,“祖母,我才是你最亲近的孙女啊! 我身上流着你的血,咱们都是张家人。” 柳老夫人摇摇头,“你自己又蠢又毒别带上我,此张非彼张。 你的张——不是我张落尘的张。 你们张家的恩情,柳云城那虎逼已经还完了。我不在欠你什么了。” 什么此张非彼张? 柳青儿一句也听不懂,她才知道祖母叫张落尘。 柳祖母的眼神,犹如在看死人。“你同你娘不一样,你娘是真蠢,你是又蠢又狠。 祖母老了!也许哪一天眼睛一闭就睁不开了。 不想给柳家留着祸害和隐患。 你知道吗?二丫头。 我已经给过你三次机会了。 凌渊不是狠心的孩子,只要你好好的,自然有一份好前程。 你呢?送他一顶帽子?还是绿的。 还跟曹氏的儿子搅和在一起。”那是他的杀母仇人啊! “你有嫁妆后半生也无忧,为何要钻狗洞回柳家?” 脸生的婆子一双手快如闪电,柳青儿两只胳膊瞬间脱臼,耷拉下来。 柳青儿还来不及痛喊,嘴里就被塞了一颗药丸。 瞬间就没了声音。 柳老夫人厉声道:“二丫,好好搜搜。” “是。”脸生的婆子一顿摸索,还真摸出一包药。 “当家的是浪里仙。”顶级春药。 给柳祖母气笑了,“青儿真不愧是张家的子孙,一脉相承!真是让人叹为观止。 钻狗洞,就为了睡男人。 谢凌渊又不是天上谪仙人,睡了他?你能飞升成仙吗? 还是能长生不老? 你都对不起柳云城那死鬼,对你的期望。” 柳老夫人捂着头,“给她送回张家,让张家人好好看着。” “呜呜呜!”柳青儿摇头,说不出一句话。 第217 章 梦 送回张家? 叫二丫的婆子抬头问:“当家的?不弄死她吗?让她活着乱蹦哒?” 婆子的铁拳嘎嘣嘣作响。 柳老夫人翻个白眼,弄死? 这玩意儿好歹身上流着她的血,那血量——比蚊子都多。 刚才吓唬她罢了!害人性命这方面…柳家人都怂。 别人家是假仁慈,柳家是真下不去手。 柳老夫人没好气。“你当是杀鸡呢?说弄死就弄死,你问过鸡吗? 鸡只想下蛋,不想死。” 柳青儿就是那只想下蛋,不想死的鸡。 她吃了助孕药有备而来的,那药极贵让她花光的所有的首饰银子。 柳老夫人一捂头,“赶紧把她送回张家,让她自生自灭吧! 闹眼睛。” “哎!”婆子给门口的人一个眼神。 那婆子收好匕首,从后腰里掏出一个麻袋。 一抖落儿。 就把瘫成一团的柳青儿塞了进去。 掏出麻绳一系,抡起来就扛在了肩膀上。 一点多余的动作都没有,行云流水,比码头扛沙包的还利索。 “当家的?用不用派人看着她?” 柳老夫人揉着太阳穴道:“看着!她敢跑回来腿打断。” “是。”婆子扛着麻袋就往外走。 路上还碰见了来请安的众人。 柳青儿在麻袋里听见众人的声音,反倒是不敢闹腾了。 不是怕丢人。 是怕死。 婆子砰一声,把麻袋扔在地上。跪地道:“太子妃娘娘万福金安。” 被摔的柳青儿一声不吭,主要是想吭声,也喊不出来。 柳眠眠眉梢微挑,嘴角上扬,眸中带着一丝狡黠。“你是祖母院里出来的,扛的什么?” 婆子低声道:“狗洞里钻出来一只野狗,老夫人让奴婢处置了。” 柳母一只野狗,挡在了柳眠眠面前。“那快去吧!” “是。”婆子背起麻袋走的飞快。 望着婆子的背影,柳眠眠嘴角勾起一抹耐人寻味的笑容。 “宝儿…你笑什么?”柳母蹙眉望着婆子的背影。 嘟囔道:“这婆子怎么眼生呢!” 白氏紧忙回道:“娘!是前两个月新买的,平日子就在寿康院伺候。 一共买了三个婆子,两个小丫鬟。” “哦!我说眼生呢!”柳母不在意道。 众人进门,柳老夫人已经歪倒在榻上,打着哈欠。 半眯着眼睛道:“二丫!我先睡会,眠眠她们来了叫我。” 叫二丫的婆子没回话。 柳眠眠快走两步,笑意盈盈道:“祖母安康。” 柳老夫人睁开眼睛,慈爱的看着柳眠眠。 目光落在她的腰间,点点头。“胖了。 如今满朝文武百官割肉瘦,只有我家眠眠胖。 不错。” 柳母赶忙提醒道:“母亲!眠眠有孕了你忘记?” 柳老夫人仔细看看,有孕了? 哎呀娘啊!真忘记了还以为大孙女吃胖了呢! “人老犯傻,真忘记了。” 算算年龄,虽然没到十八岁。不过骨骼也长成了,生孩子也无事。 “女人先爱己再爱人,生完这个缓一缓,别伤了身子。” 柳眠眠抱着依偎在柳老夫人身边。 撒娇道:“是,祖母最好。” 柳老夫人哈哈一笑,“莫要自恋—— 不止对你,祖母对柳家女人都说过这句话。” 海氏笑道:“小妹!祖母同我也说过。” 白氏笑意盈盈,“小妹!祖母同嫂子也说过。” “眠眠…祖母同我也说过。”安宁郡主羞红了脸。 柳眠眠挽着柳老夫人的胳膊,撒娇道:“祖母是世上最好的祖母。” 柳老夫人眼神一闪,用手点点柳眠眠的额头。 对着几人道:“你们几个回去吧!我同眠眠有话要说。” “是。”众人行礼,刚要离开。 柳老夫人喊道:“等等,告诉泽楷我睡了。” “母亲放心,老大他同太子殿下去书房了。” 以老太太对柳泽楷的了解,根本放心不了。 “你们几个,午膳时就不要来寿康院了。 祖母年纪大了,腿脚不利索牙口也不行了。 咱们就各吃各的吧!” 白氏捂着笑道:“祖母嫌弃我们就直说。 孙媳昨日还看见祖母磕榛子呢! 怎么就牙口不行了,祖母这口牙!活到一百岁也不成问题。” 牙活到一百岁? 成精的牙? 柳老夫人一捂头。“樱凝啊! 你快别说话了。 让白院长听见,他得气死。” 众人嬉笑出了寿康院。 柳老夫人眉头微蹙,又舒展开,眸中还有几分骄傲。“柳青儿的事,是你做的。” 不是疑问,是肯定。 “是。”柳眠眠垂目,她就知道瞒不过祖母。 她也没想冒着。 “柳青儿住在梨花小巷里,那里居住的女子多是行商的妾室。 孙女只是买通了她隔壁的一个女子。 那女子只是跟她提了一嘴。” “你呀!”老夫人叹口气,“行啦!你去白老头那看看吧!我眯一会儿!” “一会回来用五膳。” “是。”柳眠眠屈膝行礼。 留午膳?祖母并未生气。 柳眠眠走后,柳老夫人歪在榻上迷迷糊糊睡了过去。 梦中—— 有蓝天白云、还有青草的芬芳。 红衣少女躺在老黄牛的背上,嘴里叼着一根狗尾巴草。 “老黄,我想吃沙爹味的牛肉干。” “敢问姑娘?可否给学生一杯水。”青年一身月牙白衣衫,头戴玉冠。 长的人模狗样的! 落尘抬眼,似睡非睡道:“老公牛没有奶!有红牛你要吗?” “姑娘,学生想要一杯水!”白衣青年拱手。 落尘鼻子动了动,“你有锅碗瓢盆吗?马上就要下雨了!你接好。” 想要水,有的事! 少女白皙的手,拍拍身下的黄牛。“老黄,要下雨了!回家吧!” 老黄牛抬起头,好似听懂了一般,咽下嘴里的青草。 甩动尾巴,慢慢悠悠往一个方向走去。 落尘从牛背上坐起身,伸个懒腰。“快点走,马上就要下雨了。” 第218 章擒拿手孙二娘 柳老夫人擦擦嘴边的口水,小声嘀咕了一声:“又做噩梦了。” 解开绣着灵猴献桃的荷包,从里面摸出小镜子照一照。“那虎嘚!在梦里怎么没变老?”真气。 想怒摔镜子,出出气!一寻思还得传给眠眠,又悻悻然的放回荷包里。 碧桃听见屋里的动静,挑了帘子进来。“老夫人,喝温茶水还是蜂蜜水?” “都不喝,给我来杯热水。”热水治百病。 治百病等于驱邪避凶,趋吉避凶等于避柳云城。 “是。”碧桃把热水递过去。“有些烫,老夫人你慢点。” “你不懂,烫一点辟邪。”柳老夫人“斯哈斯哈”的喝起来。 辟邪?碧桃关切道:“老夫人可是做噩梦了,下次小憩留奴婢在屋里伺候吧! 老夫人再做噩梦,奴婢可以叫醒老夫人。” 碧桃真是怕,怕老夫人睡过去。 柳老夫人叹口气,“你们站着我躺着?你们但凡抹抹眼泪,我都不敢醒过来。 都得装死,配合你们!” 碧桃跺脚道:“老夫人老祖宗!奴婢那天不是抹眼泪,是…是擦眼屎。” 柳老夫人喝完水,摆摆手。“不必解释! 一个擦眼屎,两个还擦眼屎?你们吃啥了,火那么大? 年纪轻轻的赶紧成亲吧! 去去火。” 听见成亲去火的话,碧桃羞红了脸,退至一旁,不知道说什么好。 柳老夫人看着打帘子进来的人,又说道:“还有你?大老远的跑来卖身?” 婆子就是孙二娘,她眼角抽抽。“卖身?” 哦。 说卖身也没毛病,黑虎山擒拿手孙二娘水灵灵的把自己卖了。 还挺便宜的! 柳泽博的夫人白氏一看孙二娘身强体壮,体格子比柳府护卫还壮实。 就给她十五两银子的高价。 孙二娘回价三两银子!她觉得自己不值十五两银子。 白樱凝也没见过这样的,还自己往下砍价的! 孙二娘哭震天响、汗流浃背啊! 孙二娘哭的震天响,周围的丫头婆子汗流浃背。 都寻思这孙婆子,好像不是在哭,是在表演龙吟虎啸。 孙二娘给自己编了一套悲惨的身世,什么还没出生爹娘就死了。 刚一出生家里的猪也都死了,反正就是孤家寡人,可怜至极。 家里的蟑螂都死干净了。 白氏樱凝听的汗流浃背,怀疑这婆子是天煞孤星转世。 她还没出生爹娘就死了?棺材子加遗腹子吗? 这人是…?仇人派来克她们柳家的? 这多少银子都不能买啊!白给都不能要… 孙二娘眼看自己演砸了,报出了柳老夫人的名号,拿出了老夫人的信物。 白氏樱凝看着手里的信物问道:“你家有适龄女子待字闺中吗?” 又是一个张姨娘? 孙二娘?待字闺中?待字是有几个。 闺中? 都漫山遍野的瞎跑,不算闺中吧?如今跟着柳二爷瞎跑,不算闺中。 肯定回道:“没有。” 白氏樱凝害怕啊!害怕又来一个挟恩图报的张姨娘。 三两银子孙二娘把自己卖了。 同她一起来的两个婆子,一寻思不能比当家值钱啊! 两人一合计,值二两。 三个人卖了七两银子,收获了五两的银锭子和二两的碎银子。 当天晚上三人就买了七两银子的猪头肉和卤肉牛,一顿全造了。 撑得嗝噶的,从此在柳府当婆子了。 柳老夫人叹气,“你们回山上去吧!别守着我这僵死之人了,让我多活两天。” 一顿饭二十个馒头、十个菜。 柳老夫人看的是——眼角有泪花,嘴角有口水。 看人吃饭香,她食欲大开,奈何她八十岁的肠胃不配合。 只能独自擦掉,这让人伤心的口水。 泪水是…寿康院的伙食费蹭蹭蹭往上涨,还不是她吃的。 三十多岁的婆子撒娇道:“太奶奶,你身边没人不行。 我留下来照顾你正好。” 孙二娘按辈分得叫柳老夫人一声太奶奶,叫柳眠眠一声姑,没有啥血缘关系。 只怪柳老夫人当初在山寨里辈分太大。 孙二娘她爷爷叫柳老夫人落尘姑姑。 以至于—— 劫富济贫、叱咤风云的黑虎山大当家孙二娘不止要叫柳眠眠姑,还得叫紫荆一声姑。 还得喊紫荆一声姑,谁懂啊! 清风寨的人际关系就是,没有血缘关系,还都是亲戚。 不是亲人更似亲人。 七大姑八大姨,没有血缘都是姨。 你大爷我大爷,全村都是二大爷。 孙二娘祖辈生孩子早,年纪挺大辈分最小。 柳老夫人一捂头,“你是我祖宗,你撒娇就撒娇别跺脚。”地动山摇。 “你撒娇都对不起,你吃进去的八个馒头。” 孙二娘一掐腰,“太奶奶你厚此薄彼。” 柳老夫人揉揉太阳穴,“挺好!来了两个月还会用厚此薄彼了。 比你爹强。你爹只会说奶奶个熊滴。” “祖奶奶,你头疼?我给你按按。”孙二娘伸出手。 “那我明天就得出殡,等不了一天。”柳老夫人往床里挪挪。 躲避… 一点不想让孙二娘碰到。“二丫啊!你爹呢?”咋不管管你呢? 孙二娘拿起桌上的核桃,“太奶奶你又忘了,我爹都死好几年了。” 孙二娘无子无女无牵无挂,只有两个兄长。 她运气不好。 她兄长娶的媳妇、生的孩子都不待见她,嫌弃她打打杀杀,舞舞喳喳。 柳老夫人脑壳疼,“真忘了,人老真不行。” “你回去帮帮纪暖。” 孙二娘一愣儿,什么纪暖?随即反应过来:“纪暖?柳二爷啊!” 孙二娘摊开手,手里全是核桃仁碎。“劲大了!” 又拿起一个,“我岁数大了,得享享清福了。 东奔西跑的日子,我过不了。” “嘎嘣。”一声,又碎了。再拿一个。 柳老夫人看的嘴角抽抽,“你这不是擒拿手啊!你是铁拳孙二娘啊! 手比砖头都好使啊!” “对哦!”孙二娘把核桃排成一排。“砰…砰…砰”挨个爆头。 “砰。”一下,柳老夫人的心嘚瑟一下。 “二丫!我让你吓得心痛。”柳老夫人捂着胸口。 孙二娘把核桃仁仔细挑起来,吹掉上面的碎渣。 双手捧到柳老夫人面前。“太奶奶,吃核桃仁。” 憨憨的表情同儿时一模一样。 第219 章 柳青儿下线 柳老夫人刚把核桃仁扔进嘴。 孙二娘当啷来一句:“吃核桃仁补补脑子,省得你脑子不好使总忘事!” 说她没脑子? 柳老夫人嘴里的核桃仁咬的嘎吱嘎吱。“二丫!你在外行走也这样? 说话不过脑,顺嘴瞎咧咧吗?” 孙二娘眼神一暗。“哪里能啊!我又不傻!该装还是要装的,我精明着呢! 黑白两道谁不知道我…”柳二娘拍拍胸口,“黑虎山擒拿手孙二娘狡诈如狐。” 一顿饭八个馒头的狐狸,柳老夫人也是第一次见。 “我记得你爹…?”柳老夫人蹙眉——这个姓孙的孙子,她都忘记长啥样了! 真是时光如白驹过隙。 一眨眼…马屁股都看不见了,物是人飞啊! 飞,飞地府去了。 孙二娘怀念道:“爹死前最放心不下的,不是我们兄妹三人,也不是孙子孙女。 是太奶奶您。” 她爹说没有太奶奶的牺牲,清风寨的人早都死绝呼了。 柳老夫人摆摆手,“快让他放心吧!下面熟鬼多好好叙旧。 不必担心我。” 谢了。 柳老太太还不想死。 如今…天大地大她最大,这舒坦日子去哪里找? “你出去…”把眠眠叫回来。 柳老夫人还没说完。 孙二娘虎躯一震,猛女落泪道:“太奶奶。 黑虎山都人去山空了,村口的狗都跟柳二爷走了。 你不收留我,我就无家可归了。” “好好说话,别装哭!”柳老夫人一抖。 太吓人了。 小丫头匆匆来报,“老夫人,太子殿下和大爷过来了。” 柳老老夫人身子一歪,“告诉他们,老身已经睡下了。” 又补充道:“单独告诉老大。” 便宜外孙——孙女婿还是能看两眼的。 小丫头咬着唇,站在原地不动。 她一个月半吊钱的月例银子,不好得罪人吧? “碧桃,你去说。”柳老夫眯眼道。 “啊?”被点名的碧桃视死如归的点点头,“好的,老夫人。” 孙二娘粗腿一迈,撩开帘子。“我去…” “砰!”撞到了就好泽楷的身上。 孙二娘眼睛瞪大满脸惊恐,后退一步道:“请大爷恕罪。” 认错态度之快。 好像柳泽楷是什么赃东西。 柳泽楷每日晨昏定省一日不落,伺候柳老夫人用膳。 柳老夫人在他的陪伴下,身体愈发好了,脂肪肝都治好了。 柳老夫人这两个月的爱好——看孙二娘吃饭,然后酸上几句。 如今…寿康院谈楷色变。 柳泽楷只觉眼前一黑,眼冒金星。撞到石头上了吗? 鼻管里两腔热血喷洒而出。 孙二娘揉揉自己的额头,“大爷恕罪。” 一声大爷,声如洪钟。 孙二娘从小习武,长的高大健硕,只比柳泽楷矮半个头。 脑门对鼻子。 砰…柳泽楷感觉自己鼻子磕在了砖头上。 这等奴婢搁在一般人家,又不自称奴婢又撞主子,高低一个赐死或者发卖。 柳泽楷看清对面的人,拍拍胸脯,放下心来。 还好还好,不是对他有想法的小丫鬟,清白保住了。 其实他大可不必害怕,寿康院一花一草对他毫无想法。 柳老夫人坐起身,双目放光,“二丫,大爷受伤了快把他送回院子。” 儒雅的柳泽楷对上黑虎山擒拿手孙二娘,还未等柳泽楷出声。 孙二娘一招擒拿手,直接把柳泽楷扛在了肩膀头。 “是老夫人。” 孙二娘不顾柳泽楷的反抗,直接出了门。 直到再也看不见柳家大爷柳泽楷的身影。 柳老夫人一拍大腿,满脸笑意。“碧桃,把太子妃请过来。” “是老夫人,奴婢这就去。”碧桃行礼,这个活儿她能干啊! — 还未等碧桃走出门,谢凌渊便扶着柳眠眠进来了。 柳眠眠一进门便打趣道:“祖母可是消气了?” 心里却想着。 不管祖母生不生气,她都不会让柳青儿活着。 谢凌西柳青儿上一世害了谢凌渊的人,一个都不能活。 活不了一点。 上一世,柳青儿同谢凌西在宫外有了苟且。 这一世,柳青儿被禁足连院门都出不去。 一个想借腹生子,一个想绿了亲弟,两人唯一的机会就是新年家宴上。 再有个谢凌晨从中牵线,绮罗宫就是最好的地点。 可是柳庶侧妃暴毙了,柳青儿依旧活着。 上一世,柳青儿给谢凌渊下慢性毒药,让其身中剧毒,最后药石无灵。 一朝身死。 谢凌渊在位期间,励精图治,以一人之力稳住大圣江山,修水利重民生。 他死后却被柳青儿说成不能人道,身有顽疾。 让世人嗤笑。 谢凌渊死后,襄王之孙谢卓之嫡子谢仁继位。 沈祁扶摇直上,柳府衰败已成弱势,朝堂之上只有四哥一人在苦苦支撑。 那时柳家父母早已过世,无人约束柳青儿。 柳青儿索性入了谢凌西的府邸。在里面活的也算潇洒,儿孙满堂。 可怜谢凌渊死后背上骂名。 可怜柳家从高处一跃而下。 一朝天子一朝臣,再不复往日荣光。 柳眠眠垂目,掩饰着眼里的厉色,再抬头已是笑意盈盈。 柳老夫人看见柳眠眠脸上的笑容,一阵恍惚。“那时还没有你,你祖父最喜欢柳青儿。 她四五岁的时候,也算玉雪可爱。 带着红色的绒花,蹦蹦跳跳的跟在凌渊身后。 你祖父逗她,问她要不要嫁给凌渊做媳妇? 她说要。” 柳眠眠转过头看着谢凌渊。 谢凌渊吓了一跳,急忙摆手,“我可没同意,我没说话。 柳青儿这人,得不到的就毁掉,我可不敢碰她。 你儿时养了只小兔子,你还记得吗?” 柳眠眠摇头,“不记得。”啥兔子?柳眠眠只记得旺财。 谢凌渊拉着柳眠眠的手道:“是我送你的雪兔。 柳青儿想要,你没给她,她就把你的兔子淹死了。” 柳老夫咬牙切齿,“又毒又狠。哎!我若是早发现。” 早发现…祖母就起锅烧油了。 “早发现?她能改过来吗?祖母?” 柳老夫人冷哼,“发现的早能打她一顿。 改不过来的,切记狗改不了吃屎。” 冒昧了。 祖母骂人无差别攻击,柳青儿是狗,他们是什么? 旺财的同胞吗?身上流着同样的血。 “你祖父那傻缺还喜爱她,喜爱的不行。” 柳老夫人不知道,柳青儿的有一分像她,所以柳云城才喜欢她的。 柳眠眠眸光一亮。“那祖父会开心的。” 柳青儿已经在路上了,飘的快一些,已经上奈何桥了。 “眠眠,想到什么开心的事了?” 柳眠眠微微一笑,“祖母咱们中午吃红烧兔肉吧!” 第 220章 尘先生 冷盘素菜十道、荤菜十道,有十全十美之意。 还不算点心汤羹,便已经满满登登一桌子。 以前柳祖父活着时,男女是分开用膳的。 海氏白氏等孙媳,是要站着伺候长辈用膳的。 长辈用完,她们方可食用。不是柳祖父苛刻,而是世家大族的规矩就是如此。 祖父一死,再到家宴还是两桌。 不分男女,大人一桌,小孩一桌。 — 柳眠眠的目光看向桌子上的兔肉,海棠心领神会。 夹了一个兔子腿,放到柳眠眠的盘子里。 柳眠眠刚要入口。 柳泽楷轻咳一声,“小五,古语有言女子有孕不易食兔。” 柳眠眠恋恋不舍,把兔腿夹到谢凌渊碗里。 “是,大哥所言极是。”咽口水。 柳泽恩点点头,便不再说话,食不言寝不语。 年近四十,依旧气质儒雅,肖似祖父云城公子。 如今…鼻头通红,鼻孔里塞着两团棉花。 “噗…泽楷!吾非笑汝,勿生疑窦也!”我不是笑你,不要多心啊! 柳老夫人可儒雅可奔放。 “祖母,食不言寝不语。”柳泽楷近四十岁的老脸,有些红。 一顿饭吃的鸦雀无声,柳老夫人乳腺增生。 在吃饱和吃不饱中间,她选择了对付一口。 “祖母脾胃娇弱,不可过度食用肥肉。”柳泽楷又道。 娇弱? 柳老夫人翻个白眼。 她好娇弱啊!她快八十了,脾胃也八十了,那不叫娇弱,那叫不干活! 过度?排骨上小拇指大小的肥肉叫过度? 柳老夫人有一瞬间,好似梦回五十年前。 听那张俊脸逼叨叨。 柳老夫人放下筷子,使劲挤出两滴眼泪,“泽楷啊!祖母饿啊!” “啪…”柳泽楷迎来了他老爹柳尚书的关爱。 “食餐饭而已,汝絮聒不止,何时方休乎!”吃个饭就你逼叨叨,逼叨叨的有没有完。 柳尚书想用大白话骂! 想一想还是算了吧!大白话家里丫头婆子都能听懂。 还是给四十岁高龄孩子,留点脸面吧! 哼—— 转头给自己姑娘夹了一块红烧兔肉,给自己老娘夹了一块排骨。 “人生不过三万天,能活一天是一天。” “老二,莫要学我说话。”柳老夫人夹起排骨。“老二,谨言慎行。” “……” 众人用过午膳。 柳老夫人春困秋乏夏打盹,吃饭午饭眯一会儿。 便让大家都散了,各回各家各找各娘。 柳尚书除外。 柳眠眠刚要起身,柳老夫人来了一句。“眠眠等一等,把你侄女带上。” 众人走出去的腿又收了回来。 众人双眼冒光?侄女?软软糯糯的小姑娘。 “侄女?哪里来的侄女?”柳眠眠肉眼可见的愉悦了。 “我就是你侄女。”声如洪钟,惊不惊喜意不意外! 黑虎山擒拿手孙二娘,你侄女! 柳眠眠仰起头,柳眠眠比划一下!很好,她到孙二娘胸口。 这侄女打破了她对侄女的幻想。 侄女变成了虎狼之词。 声如洪钟。 “你会胸口碎大石吗?”不知为何柳眠眠脱口而出。 孙二娘点点头,风淡云轻道:“能捏碎。” 真劲爆?能捏碎。 多好的三个字啊!海棠差点跪了。脱口而出,“你是紫荆姐姐的师傅吗?” 孙二娘点点头,“算是吧!她是我小姑。” 海棠跪了,“师傅在上,请受徒儿一拜。” 海棠有一种感觉,觉得会越来越危险。 明明她的主子已经是当朝太子妃了,三个人以下,万人之上的太子妃。 皇帝、太后、皇后三个人。 可是她仍旧觉得很危险,太子和仇久身上的血腥之气。 那么浓重的香烛之气都遮盖不住。 还有仇久那么机警的一个人,可以整夜整夜的守在树上,都不带困的。 怎么会轻易的睡过去? 她同小姐同紫荆姐姐都闻到了血腥味。 只是主仆三人谁都没有说,紫荆姐姐进了柳府人就不见了。 海棠知道,她有重要的事要去做! 她想变得更好,更厉害。可以保护小姐,不用被别人保护。 “你年纪大了!”孙二娘刚想拒绝,一寻思不能拒绝。 再拒绝她就得回黑虎山了。那山上鸟不拉屎鸡不去的地方。 如今更是空无一人,她回去只能吃西北风。 马上改口道:“我观小友骨骼惊奇,是练武的好苗子。 以后你便跟着为师吧!呸…以后为师就跟着你吧! 不出三年五载,必定学有所成。” 黑虎山擒拿手孙二娘扶起了海棠。 海棠有些吃惊,世外高人收徒这么随意的吗? 第一不是世外高人,只是劫富济贫的穷人。第二不是随意,是给口吃的就行。 第三能随时看见柳老夫人就行。 两下一合计,黑虎山擒拿手孙二娘又把自己转手卖了三两银子。 连包袱都没有就跟着柳眠眠上了太子府的马车。 柳母看着孙二娘远去的背影都愣了,“老爷,这是张家人吗?怎么叫你爷爷?叫我祖母。” 柳母虽然年纪大,但是阅历少。 还在处变就惊一惊的年纪。 柳尚书握住柳母的手,“夫人此话说来很长。 这孙二娘才是母亲的亲戚,母亲姓张,但是此张非彼张。 柳尚书低声道:“母亲的身份是山匪。” “山匪?”柳母捂住嘴。 柳尚书低声道:“清风寨大当家的养女,附近十八寨的军师。 就是多年前朝廷找的尘先生。” 柳母眼神锃亮啊,“土匪窝的尘先生,那个劫富济贫杀尽贪官的尘先生。 那个开仓赈灾的尘先生吗?” 柳母年过半百,发现儿时崇拜的人是自己婆婆? 激动的心,颤抖的手一路往寿康院里走。 到寿康院门口,被告知柳老夫人睡着了。 “呼……” 第221 章 柳老夫人起猛了 寿康院。 柳老夫人睡醒一觉,缓缓的睁开眼睛。 嗯?起猛了?柳老夫人又重新闭上眼睛。 她看见了什么?看见老二和老二媳妇跪在她床榻前。 这比大丫鬟碧桃偷偷抹眼泪还吓人! 柳老夫人仔细聆听,还好寿康院里,没有唢呐的声音。 唢呐一出谁与争锋,不是坐着听就是躺着听。 不是穿红就是戴白。 柳老夫人悄咪咪的睁开眼睛,只睁一条缝。 确定自己身上盖的是金寿福字大红锦被,不是白布。 枕头是五蝠祥云的大迎枕。身上穿的还是那套湛蓝色锦缎小袄。 这几样,哪个也不像…孝子贤孙哭灵的样式啊! 柳老夫人放下心,重新闭上眼睛。 没睡好?闭眼重睡,总比应付这两个棒槌…强! “老爷,刚才母亲的眼皮动了。”柳母扒拉下柳尚书。 听见老二媳妇的声音,柳老夫人敢动吗?一动不敢动。 柳尚书对自己跪着这个事,很是不解! 无过错,为何要跪着? 奈何媳妇让跪着,柳尚书也不敢有怨言。 柳尚书抬头看看自己的娘,鹤发童颜,一点都不像八十岁的老人。 岁月不败美人,柳尚书很是认同。他娘是京城中的最好看的老太太。 柳尚书挪动着膝盖,撒娇道:“娘?儿子老寒腿跪不动了。” 柳尚书长着一张笑面,白白净净很是富态,笑起来都冒着热气。 像新出锅的热包子。 撒起娇来,让柳老夫人特别腻的慌。 就好像睡睡觉,嘴里被塞了一口荤油! 油!太油腻。 柳老夫人坐起身,满脸抗拒,“老二啊!你把允浩、允文叫过来。我…”养养眼睛。 柳家重孙辈的,如今正是鲜衣怒马养眼的年纪。 可以用于洗眼睛。 柳老夫人一转头,只看自己儿媳妇一双眸子亮的吓人。 嘴一快说道:“老二媳妇你快起来,地上凉!一会跪啦啦尿了!” 柳老夫人说完就后悔了,说的太不文雅了。 啥叫啦啦尿啊?老二媳妇恐听不惯啊! 柳老夫人捂着头,哎呀!脑壳疼。 老二媳妇是大儒之后,儒家十三经,仪礼、礼记是信手拈来,烂熟于心。 哎!柳老夫人叹口气。 哪知道她二儿媳妇,笑意盈盈的起身,“谢母亲关怀。” “母亲莫要叹气,叹口气少活一须臾,母亲要活的长长久久。” 柳老夫人摆摆手,“活不了活不了一点,浑身骨头缝都疼。 人老狗都烦。”要不是最近噩梦连连,柳老夫人都想死一死。 柳尚书想到母亲的高龄,心中一痛:“娘莫要瞎说,这府中上上下下谁敢嫌弃你,我打断他的狗腿。” 柳老夫人点点头,“你们活的还不如狗。” 她心情不好,起床气无差别攻击。 如此说话?柳尚书也不敢反驳!他娘永远是他娘, 只要心情好,爱说啥说啥。 母在人生尚有来处,母去人生只剩归途。 年岁渐长,柳家能兴盛,他更觉父母不易。 柳尚书夫人点头,“母亲说的是,母亲说的都对。” 她眼睛亮亮的冒着绿光,脸上还带着娇羞,如同十几岁的小姑娘,含羞带怯了! 真瘆人。 柳老夫人往床榻上缩了缩,今日所有人都不对劲! 热情的过分。 柳尚书夫人声音里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听老爷说,母亲就是尘先生?就是那个十八寨军师臣先生? 劫富济贫杀贪官污吏的尘先生。” 柳尚书肤色轻抿下唇,手心微微出汗,眼中闪烁着炙热的光芒。 柳老夫人捂住自己的眼睛。太亮了,吓人! “看十八寨的话本子了?” 柳尚书夫人心跳如雷,强装镇定道:“看过,从第一到第八本都看了,我还有尘先生的亲笔签名。” “亲笔签名?尘风?”柳老夫人侧目。 这售卖亲笔签名的事,是她想出来的。 造星、追星卖签名。她拿银子救百姓,一条龙服务。 “是,儿媳花了三百两银子才买到的。”柳尚书夫人还挺骄傲。 “那你买贵了,我当初定价一百两。”柳老夫人张落尘本着不坑穷人的原则。 一张签名定价一百两银子,一个月只有三张签名。 售卖的地点不定,售卖的人也不定,饥饿营销。 只卖贵的不卖对的,不坑穷人。 柳尚书夫人摇摇头,她并不觉得贵。 因为她知道买签名的钱,都会变成善款。 “儿媳是余州知州夫人手里买过来的,她是从…哎!忘记了! 反正倒了好几手。当时官府查的紧,着实不好买。 她们花三百两买的,卖儿媳三百两,并未加钱。” — 先皇执政时期,痴迷炼丹。 带着后宫嫔妃一起炼丹,玩飞升,万事不管。 什么皇子公主那就跟苗疆养蛊虫一样,放宫里使劲斗。——皇帝爹根本不在乎。 德仁太后定睛一看,机会来了! 她在后宫搅动风云,后宫一片乌泱泱。 血腥味冲天。 不受宠的皇子、公主每天一睁眼睛,都庆幸自己又多活一天。 就这种情况下—— 前朝更惨,贤臣和贪官每天都干翻天。 上朝干嘴仗,下朝干仗。 碰上水灾瘟疫,全国各地的流民,都跋山涉水的往京城跑。 一进京。 发现京城的丐帮更踏娘的穷,不但穷还杀人。 因为一块馒头,一块肉你死我活。 难民一路艰辛,跑到京城送死。 哎! 哪哪都是贪官污吏横行,百姓民不聊生,哀嚎遍野。 这时候清风寨横空出世,把赈灾的银子劫了。 这银子是德仁太后想放自己兜里的。赈灾是名头,一个好听的名头。 五十万的赈灾银子,到百姓手里不过五万两。 剩下的四十五万两归德仁太后。 从赈灾的官员到护卫都是德仁太后的人。 一切就绪。 打开荷包只等着装银子,银子就不翼而飞了。 三十六辆马车,满满登登的雪花银子。 全不翼而飞了。 京城里的云城公子临危受命,追回官银抓匪徒。 云城公子——匪徒没抓到,抓到个媳妇。 还给媳妇出本书…呸!出八本书——十八寨话本子。 一边抓土匪,一边给匪徒正名。 清风寨几年之间家喻户晓,被百姓称赞。 连倒夜香的都知道清风寨仁义,忒仁义。 劫富济贫。 先皇一看,这不行啊!凭什么一个山寨有这么高的声望。 德仁皇后也不干啊!五十万两白银啊!必须弄回来啊! 她荷包都打开了,没理由给别人做嫁衣啊! 帝后两人一合计,炼丹和杀皇子可以放一放了,又加派三万精兵剿匪。 忽如一夜清风去。 清风寨又归于人海,尘先生也消失的无影无踪。 尘先生人不见了,传说还在。 迷妹也还在。 土匪一夜之间烟消云散了。 —— 柳老夫人略带嫌弃道:“那十八寨的话本子都烧了吧! 什么如夜盗梁王府,五鬼运财术、通晓古今借东风都是瞎写的。” 事是真的。 可…让柳云城一润笔!她都要爱上自己了。 都写出滤镜了。 第222 章 尘先生是很多人 柳老夫人老脸一红,嘿!你喜欢的不是我,我却坑你钱。 “老二媳妇啊!老娘对不起你。 算算年纪—— 你稀罕我的时候,我正怀着柳囡囡呢!” 柳囡囡就是柳皇后,柳老夫人是个偷懒的,柳囡囡简单又甜蜜。 大道至简嘛! “老二媳妇,世间只有一个张落尘,可却有无数有志之士,都叫尘先生。 你喜欢的不是我。” 有仗剑的游侠、卖臭豆腐的老汉、幡然醒悟的凶匪、卖脆饼的小哥。 卖葱油饼的大婶、端茶倒水的店小二。 他们可以是自己,也都可以是尘先生。 劫富济贫,伸张正义,人人都是尘先生。 柳尚书夫人满脸崇拜,“因为母亲,世人才知土匪并不都是坏人,还有劫富济贫杀贪官的义匪。” 这话对。 清风寨以一己之力让整个土匪圈内卷了。 不是清风寨多牛掰。 是其余的土匪窝都被精兵缴获了,给翻个底朝天。 耗子过冬的粮食,都翻出来了。 打家劫舍欺压百姓的土匪,被柳云城就地正法了。 柳云城也是以权谋私的,仁德太后要银子,柳云城真剿匪。 两个人也是鸡同鸭讲了,谁是鸡谁是鸭就不知道了。 京城的云城公子同仁德太后虚与委蛇,给自己绑个媳妇回家。 “老娘还是对不起你,张家那丫头…”柳老夫人叹口气。 柳老夫人叹口气,怨她想起来的太晚了。 “母亲何出此言?”柳尚书夫人面露不解。 “张姨娘如今挺好的。 元日前,良妈妈给她送了吃食和御寒的衣物,还有炭火。 张姨娘,她收养了一个孩子。” 柳老夫人点点头,“这些年委屈你了?” “啊?”柳尚书夫人微微愣神,随即反应过来是纳张姨娘为妾的事。 “儿媳不委屈。 不说世家大族里的老爷,就说七品芝麻官。 但凡是有官职的男子,也没有守着一人过的道理。 儿媳生了泽楷后。” 柳尚书夫人看向柳尚书,目光温柔,“老爷也不曾纳妾,更是一个通房都没有,儿媳很知足了。” “生完泽楷,我这肚子十几年不曾有动静。 公公婆婆都不曾催促。 可我心里难安。 大哥和大嫂和公公都心急如焚,却不曾催促半分。 公公的身子还越来越不好。 给老爷纳妾,延续大房香火,我也是同意的。 何来委屈一说?” 柳尚书点头,“纳张氏为妾,儿子也是深思熟虑过的。 张家表妹拿着信物而来。言语之间,恐知道娘的身份。 这样的人,便不能放出去嫁人了。还是放在身边看着,最为安全。 反正都要纳妾,是谁都可以。”借腹生子罢了。 柳尚书夫人也笑道:“张氏只嘴上厉害罢了,当年儿媳生眠眠,难产险些一尸两命。 把张氏吓得写了一夜的经书。” 张氏只是蠢并不毒。 柳尚书又道:“青儿出生后,儿子再不曾进过她的房门,她也没闹过。 张氏人品尚可。” 柳老夫人嘴角抽抽,人品尚可?“老二你说有没有可能? 张氏根本不爱吃包子?她嫌弃油腻呢?” 什么包子?柳尚书满脸疑惑。“夫人,娘说的什么包子?” 柳尚书根本没意识到自己长的像包子。 在他自己心中,他同他老爹柳云城、他儿子柳泽楷一样都是大儒大雅之人! 一身儒雅之气。 绝不是包子。 柳尚书夫人满脸柔情的看着柳尚书,“母亲可能饿了。” 柳老夫人翻个白眼,饿你奶奶个腿,这俩个棒槌。 “没事的话,你俩就回去吧!”柳老夫人脑瓜子疼。 柳尚书夫人不想走啊! 恨不得在寿康院打地铺啊! 她目光灼灼道:“母亲给我讲讲当初的事吧? 劫官银的事,如果我父亲还活着? 他知道我婆婆就是传说中的尘先生。 不知道他该有多高兴,你们两人肯定能成为知己好友。” 此时…柳尚书夫人已经没把他婆婆当女人了,而是足智多谋的尘先生。 柳老夫人蹙眉,她同大儒相谈甚欢? 放过她吧! 一个柳云城一个柳泽楷已经可以了。 再来一个鬼,她接受不了。 婉拒。 “老二媳妇,给你爹捎个话,让他去地下找你公公去吧! 他俩能相谈甚欢。 今年烧纸,多烧点茶叶!唠嗑容易口渴。” “……” 柳老夫人也想不明白,柳云城过世之前,仍是容姿出众老头啊! 看面相不过五十岁,气质儒雅。 怎么柳老二就长成包子了呢?白白胖胖没有褶。 柳老夫人只喜欢养眼的。 包子!看不了一点,她不饿! —— 明月居里。 紫荆带着一身的清冷之气,推开了房门。 她同海棠住一间屋子,打开房门的那一刻,她愣神了! 榻上斜躺着,一个硕大的人影,在嗑瓜子。 躺在床榻上嗑瓜子? “二丫,你怎么在这?”紫荆冷声道。 “叫师傅。”孙二娘扑棱扑棱身上的瓜子皮。 瓜子皮掉在床榻上。 面无表情的紫荆大喊一声,“孙二丫,这是我的床榻。” 紫荆一瞬间破防。 要不说,能逼疯你的往往是亲人。 “你洗脚了吗?孙二丫,你就敢在我床榻上嗑瓜子? 你的脚丫子多臭,你不知道吗?” 紫荆手握成拳。“孙二丫,你给我下来。” 黑虎山擒拿手孙二娘不洗脚,叱诧江湖不洗脚。 海棠推门进来,看见紫荆回来。 喜笑颜开道:“紫荆姐姐?孙师傅是你侄女吗?” 紫荆面无表情。“不认识。” 孙二娘略带委屈。“小姑,你的擒拿手还是我教的,怎么就不认识了呢?” “别在这装,骗小姑娘有意思吗?”紫荆面无表情厉声道。 在江湖上叱咤风云,杀人不见血的黑虎山大当家,如今像个憨憨。 紫荆不懂。 能靠憨憨傻傻讨生活,还吃的不赖、还有地位,谁杀杀打打啊! 能躺着谁拔刀啊! 黑虎山大当家孙二娘,精明着呢! 柳纪暖拿出柳老夫人的小牌牌,孙二娘就直接了拜山头,把自己家底全交出去了。 后会有期! 孙二娘收拾包裹上京城,混个活计!从土匪头子变太子府的嬷嬷。 谁敢想?吃上皇粮了。 海棠嘻嘻一笑,“紫荆姐姐,师傅以后就睡这屋了。 咱俩睡隔壁。”隔壁也是两张床。 海棠也受不了…臭脚丫子味。 紫荆面无表情的点点头。 第223 章 一人之下 紫荆从柜子里拿出一套新的衣服。 把身上的衣服,从里到外都换了下来。 “小姑,你有这么多衣服?你也是发达了。”孙二娘啧啧两声。 “县令家的小姐,也就这些衣服。”孙二娘伸手摸向柜子里的衣服。 “是小姐赏赐的。”“啪。”紫荆打掉孙二娘的手。 “你穿不了,别乱动! 明日针线房的人就会来给你量尺寸,做新衣服了。” “哈哈哈!真的啊?”孙二娘声如洪钟。 紫荆急忙捂住孙二娘的嘴巴,厉声道:“二丫…不许大声笑! 小姐如今有孕,正是嗜睡的时候。 你别吵醒小姐。” 又低声吩咐道:“装疯卖傻就给我装到底,不许吓到小姐。 出门办事,不许满身血味的回来。” 孙二娘看着紫荆换下来的衣裳问道:“小姑,你今天的事情办妥了?没杀人?” 紫荆面无表情道:“没杀,活埋的。” 孙二娘啧啧两声,“多费钱,还得买棺材。 一口薄棺还得三两银子呢!” 紫荆低声道:“没花钱,扔进谢罪人棺材里了。”谢罪人谢凌西。 “他们夫妻也算是团聚了。” 孙二娘稍微一想,便知道谢罪人是谁了。低声夸赞道:“这两口子也算团圆了。” 紫荆嘱咐道:“你…不要在老夫人面前说漏了。” 孙二娘拍拍紫荆的脑袋,“小丫头片子,我谨慎着呢!” 紫荆面无表情,拂开孙二娘的手。“你练铁砂掌了?”脑瓜子嗡嗡的。 “武艺讲究一个一通百通。”孙二娘高深莫测一笑。 紫荆想起海棠怼人的话,也学着说道:“一通百通,你吃泻药了。” “……” 紫荆不再理会孙二娘,转身要去跟太子妃复命。 又回头对孙二娘道:“帮我把地上的衣服烧了。” 杀人穿过的衣服,紫荆怕沾了脏东西。 不敢再穿,怕冲撞的柳眠眠。 孙二娘咧嘴一笑,“里衣烧了吧!外衣拿去典当。 这么好的料子能换不少银子,还能买两只鸡。” 衣服里面加了新棉花,很值钱的。 紫荆面无表情道:“随你,只要别人不介意,你送人也可以。” — 明月居正房里,柳眠眠刚刚睡醒。 小脸红扑扑的,打着哈欠坐起身。 看见紫荆进门,问道:“紫荆事情办妥了?” “嗯,没见血腥。”紫荆面无表情的回答。 柳眠眠轻轻摇摇头,“没怕。”这一世,终究是不一样的。 “沛县那边怎么样?沈状元的身子还好吧?”想到兔子粑粑,柳眠眠“呕”了一声。 紫荆点点头,“沈大人有按时服药。” —— 沛县。 小厮态度恭敬,从身上摸出一个白瓷小瓶。 从白瓷小瓶中倒出一颗风干的兔子粑粑,态度恭敬道:“大人,请吃药。” 这药有着不可言说的味道。 沈祁满脸抗拒。 他蹙眉道:“先放着吧!我一会就服用。” 小厮满脸关心,低声劝道:“大人,趁…服用吧!”趁新鲜服用吧! 这名小厮是柳府看门的小厮,仇久的手下。 沈祁很是抗拒。 小厮似笑非笑,摇摇手中的空瓶子,吃完这颗…又要晒兔子粑粑了! 哎!这看人吃屎的日子,啥时候是个头啊! 小厮苦恼了。 有人在主子身边伺候、有人在打打杀杀、有人在做卧底、而他在看人吃屎! . 谢凌晨看着桌子上的药丸,略带嫌弃,捂着鼻子道:“沈状元,好生虚弱啊!” 沈祁眼神一暗,眼中是掩饰不住的杀意和恨意。 对柳眠眠的恨意,让他全身战栗。拿起桌上药丸,直接咽了下去。 “呕…”小厮“呕…”小厮拍着自己的胸口。——破身体,别恶心。 “你这小厮你怎么了?”谢凌晨捂着鼻子道。 “回文王殿下,小的这几天身子不适,小的先行告退了。”小厮屈膝行礼。 小厮走后。 沈祁干呕两声,把刚才吃进去的兔子粑粑吐了出来。 眼中厉色一闪,“小小把戏,还想骗过我。” 倒一杯茶水,漱漱口。 “沈状元为何又吐了出来?”谢凌晨捏着鼻子问道。 沈祁捏着手中的粑粑道:“文王可知道这是何物?” 不等谢凌晨回答,沈祁又道:“这是兔子屎。” “刚才那名小厮是太子的人,他让我监视文王殿下的一举一动。” 呕! 文王捏着鼻子,满脸嫌弃道:“让你监视本王的一举一动?所以让你吃屎?” 呕! 沈祁扔手中的兔子屎,“太子哄骗微臣,这是解药。 每月一粒,不吃则死。” 谢凌晨点点头,“这事!谢凌渊能做的出来。” “嗯?”沈祁微愣,改口道:“其实是柳眠眠让下官监视殿下。” 柳眠眠? 谢凌晨听到沈祁对太子妃的称呼,眼神幽暗。 垂目低声道:“太子妃也能做的出来,本王信你。” 沈祁眼中有怀疑有惊喜。 良久沈祁低声问道:“文王殿下?想当皇帝吗? 微臣可以帮你。” 文王谢凌晨眼神一暗,唇边是玩味的笑,“本王若是为皇,沈大人必定官至首辅。 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第224 章 铁矿 淡雅如烟的烛火中… 沈祁身着洗的发白的青色长衫,眼眶乌青,嘴角起皮,眼里透着满满的欲望和算计。 身体慢慢靠近谢凌晨,“文王殿下龙章凤姿,乃是群臣表率。” 谢凌晨嘴角微翘,龙章凤姿?沈祁还是很有眼光的。 群臣表率?沈祁敢夸,他就敢听。 随着沈祁慢慢的靠近,腥臭味直冲谢凌晨的鼻腔—上颚 直达天灵盖,天灵盖好似被掀翻。 沈祁又舔唇道:“沈某必定倾尽全力,助文王殿下达成所愿。” 看着越来越近的脸,谢凌晨突然想逃。 “呕…”谢凌晨从椅子上跳起,往后退了一步。 “说话就说话,不要靠这么近。” 谢凌晨浑身的汗毛,都竖立了,他是根正苗红的皇子。 虽然活的不好,好坏不挑。那也接受不了生吃兔子屎的人。 谢凌晨又后退一步——你不要过来呀! 沈祁垂目,浓密的睫毛遮盖住眼中的情绪。 解释道:“文王殿下,这兔子屎名曰望月砂。 是一味中药它可以清热解毒,明目健胃消食、强筋健骨。 这药可内服可外用,对身体有益无害。 鸡的粪便叫鸡矢白。 味甘、咸,性凉,有利水、泄热、祛风、解毒等作用。用于治疗鼓胀积聚、腹内积块、胀满、还可以治疗湿热、风痹。 蝙蝠的粪便叫夜明砂。 它味辛,性寒,主要有清肝明目,散瘀消积的功效。用于青盲、雀目、夜里视物不清楚。” 谢凌晨脸上带着掩饰不住的嫌弃。“沈状元约本王前来,是来谈屎经的? 给本王讲药材?”呕… 看见谢凌晨眼中的嫌弃,沈祁翘起唇角,眼中是得逞的笑意。 沈祁是故意的。 故意让谢凌晨装看他吃兔子屎,又故意在他面前吐出来。 目的就是恶心谢凌晨,让谢凌晨无从下口,保证自身清白。 沈祁想要从龙之功,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位置。 他又不想自荐枕席,只能先污了自己。 . 谢凌晨略一迟疑,便猜中沈祁心思。 故意恶心他? 沈祁的这点小伎俩,谢凌晨怎么会看不出来! 他满眼都是轻蔑之意,“晚霞,给沈大人准备一些人中黄。 人中黄更去火。”不是爱吃这些去火的药物吗? 有的是… 人中黄是甘草,甘草研成碎末,甘草末置于竹筒内。 于人粪坑中浸渍一定时间后的制成品。 主要功效为清热凉血、泻火解毒。常用于治疗热毒发斑、丹毒等。 “是,奴才这就去。”男子身着淡粉色夹棉锦缎长衫,容姿清雅,声音如同清泉。 低声询问道:“不知沈状元喜欢吃…何年份的?” 叫晚霞的男子,态度谦卑恭敬,一点挑不出毛病。 人中黄? 沈祁眼中戾气一闪,被谢凌晨看出来了? 可看出来又怎么样? 沾屎的东西,捡起来也不会食用了。 沈祁沉着道:“不敢劳烦公子,本官有事同你家主子相谈,请公子先出去吧!” 男子看看谢凌晨,谢凌晨点点头。 粉衣男子躬身行礼,“晚霞告退。” 行礼的动作行云流水,毫不矫揉造。不像伺候人的下人,倒是像哪家的公子。 贵气养人。 晚霞站在沈祁身边,毫不逊色。 不是晚霞突然变得出色了,而是…如今的沈祁已显颓废之象。 没有银子滋补着,再好的容颜也经不住岁月的蹉跎,岁月是两物——谢娇和穷。 沈祁看着晚霞的背影,面露沉思,“殿下身边的人有一丝矜贵之气,不像个以色侍人的玩意儿。” 谢凌晨给自己倒一杯茶水,是君山银针。“晚霞自幼同家人走散流落南风馆。 许自幼出身矜贵,于沈大人不同。” 沈祁蹙眉——自幼出身矜贵?于他不同? 说他不矜贵? 沈祁面露嘲讽,“再矜贵又怎样?以色侍人的玩意儿。” 谢凌晨淡笑不语。 沈祁自信道:“文王殿下,微臣虽然出生不矜贵。 但可以让文王殿下成为这世间最矜贵的人。” 谢凌晨挑眉——最矜贵的人? 文王不想笑,但是他忍不住。娘死爹不爱,请问他怎么矜贵?拿什么矜贵? 得力的舅舅?没有。他母妃一族本就不显,早就被曹皇后霍霍完了。 得力的妻子?周氏打马吊挺得力的,点炮杠杠的。 群臣?擦,不提也罢!一个没有。 同盟?勉强说…有两个人。一个叫谢凌渊,一个叫柳眠眠。 皇位?谢凌晨不是没想过,九五至尊,万万人之上谁不心动。 可是!想想就算了。 挣不一定能活着,不挣不会死,谢凌渊不是心狠之人。 谢凌渊比谢凌西心善。 谢凌西?想到谢凌西,谢凌晨手握成拳,眼中满是狠厉。 姚氏和她肚子里的孽种,还有谢罪人,终在阴曹地府团聚了。 谢凌晨嗤笑一声,“沈大人,因何如此天真啊!无兵无权,你同本王说造反? 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沈大人洗洗睡吧!梦里什么都有。” 面对谢凌晨的嘲讽,沈祁并未生气。 他如今没有选择。 低声道:“文王殿下,下官知一铁矿。下官知,朝廷不知。 有了铁矿,钱财同武器就都有了。” 铁矿? 谢凌晨瞳孔一缩,“可是在你的老家?沈状元怎么发现的?” 沈祁高深莫测的摇摇头,低声道:“在北疆附近。” “沈状元去过北疆?”谢凌晨当然知道,沈祁并未去过北地。 有此一问,只是试探。 沈祁高深莫测一笑,“不曾去过北地。沈某得天神庇佑,通晓古今。” 上天庇佑?通晓古今? 谢凌晨喝口茶压压惊,终于见到比谢凌西还自大、脸皮厚的了! 上天庇佑?庇佑你当个穷书生,庇佑你当个替补知县? 谢凌晨也是头一次,听说替补知县的!活久见。 通晓古今?不去钦天监? 谢凌晨垂目,听沈祁把牛吹上天。 沈祁胸有成竹道:“北地通州庆县附近。” 具体在哪座山上,沈祁是不知道的。毕竟信中没写,平圣王没说。 上一世割地赔款,庆县赔给了北国。 北国在庆县挖出了铁矿,平圣王还特意写信来讥讽。 这封信只有小皇帝同他看了,两个人心照不宣的把信件烧了。 割地赔款是他们的决策,万万不能被群臣知道,铁矿的事——恐让世人唾骂。 — 第 225章 借东风 “沈大人从未去过北地,如何会得知北地有一铁矿? 老天爷托梦告诉你的?” 谢凌晨语气中略带讽刺。 “文王殿下附耳过来。”沈祁勾勾手指。 谢凌晨忍着恶心凑近,待他听见沈祁口中的话。 谢凌晨瞪大双眼犹如被雷击中。 古有雷击木,今有雷击晨。 谢凌晨面露嘲讽,“工部尚书段明阳的长子,不是他的? 这算秘密?京中人尽皆知段尚书的长子是白氏过继抱养的。” 沈祁自信的摇摇头,低声道:“段尚书长子是白氏亲生的,却不是段尚书的孩子。 文王殿下用此把柄,可以掌控白氏从而掌控段尚书。枕边风最好用。 让六部中的工部为你所用。 太子殿下有户部,文王殿下你有工部。” 沈祁说的有鼻有眼的,连段尚书长子脚底板的黑痣都说出来了。 这就让谢凌晨背脊发凉,毛骨悚然了。他敢肯定段尚书都不知道他儿子——是有“痣”青年! 谁能看人脚底板呢?土行孙吗? 谢凌晨不知沈祁多活一世。 段尚书长子段博文的身世,是他酒醉之后…亲自说给沈祁听的。 还脱掉鞋袜,让沈祁看他脚底上的福痣。 . 沈祁给自己倒杯茶。 君山银针——这是他爱喝的茶,香气清高,口感醇厚。 茶如其人,上一世沈祁自封为君山。 沈祁笑道:“本官知文王殿下不信,文王殿下可以派人回京,打探下虚实。 本官还知道…康世子贵妾陈媛儿生的孩子,就是段博文的。” 上一世,陈媛儿生的儿子可是当上了康伯府的世子。 康君梧战死后,陈媛儿和段博文的孩子继承了康伯府。 “陈媛儿?”谢凌晨蹙眉,这名字咋这么熟悉呢?哪个陈家?陈家的哪个姑娘,这么缺德! 谢凌晨为康君梧那傻子,流了一把同情的泪。 毕竟他俩经历相似,可以惺惺相惜一下。 他有姚氏怀谢凌西之子,康君梧有陈氏怀段博文之子。 人生在不经意间,就同步了呢! 谢凌晨刚要惺惺相惜,就听沈祁道:“陈家嫡女,文王殿下的嫡亲表女。” 谢凌晨蹙眉沉思,他嫡亲表妹?还姓陈?没有啊。 沈祁又补充道:“殿下您王妃的嫡亲表妹。” “啊?”身份转换如此之快,让谢凌晨措手不及啊! 沈祁低声道:“康伯府同段尚书还有陈家,都可以为殿下所用。” 谢凌晨咽咽口水,忍下恶心看向地上的望月砂。 心里寻思这玩意名字再好听,还是一泼屎啊! 这望月砂…同康伯府、同段博文、同陈媛儿又有什么区别呢? 合着?沈祁当他是收屎的呗? 收屎的也不要紧,倒夜香的也可以。 只是… 谢凌晨略带嫌弃,“沈状元…康伯府没有兵权,段尚书一个工部侍郎,陈家末等世家。 加上铁矿?”谢凌晨点点头,“能开个铁匠铺子。” 沈祁高深莫测,伸出骨骼分明的手……指指门口。 门口?谢凌晨打开门,门口只有风吹落叶伴残雪。 鬼影子都没有一个。 “砰…”谢凌晨关上了门。 声色俱厉道:“耍本王?沈状元的胆子越发的大了! 你的老天爷没告诉你,你什么时候死吗? 天上的神仙,能不能挡住人间的阎王?” 沈祁淡淡一笑,指指门外:“是借东风。” 谢凌晨聆听着门外呼啸的西北风声,唇边露出一抹笑。“何为东风?” “东风,有兵的东风。”沈祁高深莫测的一笑:“从北边刮过来的东风。 北国。” 听见北国两个字,谢凌晨差点跪了。 可他如今没跪,支持他的不是身为皇子的傲气,是门框。 谢凌晨一手扶着门框,一手颤抖。 这沈祁不愧是状元之才,不但心思活络还颇有魄力,两句话给他说——说通敌卖国了。 看谢凌晨脚下无力的样子,沈祁眼中露出一丝鄙夷。 “文王殿下,成大事者不拘小节。北国求财,你求权。 同北国合作只是权宜之计。 等文王殿下登基为帝,同北国的合作可随时终止。” 随时终止? 谢凌晨踏娘的根本不信,虽然他从未参与过朝政,但是他不傻! 如今是闲散王爷,把北国鞑子引过来就是亡国之奴。 谢凌晨不傻,还相当的能忍。 隐忍二十多年,天天阿谀奉承杀母仇人,曹皇后想让他喜欢男子,他就喜欢男人。 想让他娶周氏拉拢周家,他就娶周氏。 他比狗还听话,比谢凌西还贴心,才能——— 才能在神不知鬼不觉的时候把谢凌西引诱成一个好色之徒。 才能配合谢凌渊和柳眠眠一击致命。 谢凌晨习惯了隐忍,习惯戴着面具示人。 谢凌西想要一条听话的狗,谢凌渊想要一个安分同盟的兄长。 他都可以做。 唯独不能做北国的走狗,大圣皇室的脊梁不能再弯了。 谢凌晨的手摸向袖中的匕首。 嘴上却道:“北国兵强马壮,于他们合作无异与虎谋皮。 沈大人不会天真的以为,北国会信守承诺吧?到时候北国铁蹄入京城。 本王还能做皇帝? 还是做供人玩乐的皇帝?” 谢凌晨眯着眼,眼中杀意尽现。 袖中冰冷的匕首,让他冷静了下来。他踏娘的是斥候啊!是诱饵啊! 差点一生气,把小鱼杀了。还等着钓鱼,钓大鱼呢! 谢凌晨眼底的杀意褪去。 嘴角牵起一抹笑,重新坐在红木太师椅上。“沈状元,想让本王当亡国之君? 你当亡国之相?” 沈祁摇摇头,“亡国?文王说笑了,微臣有信心让北国打不过来。 他们只会帮文王殿下争夺皇位,不会称霸中原。” “说来听听。”谢凌晨压制着怒火。 “北国寒冷,农作物只有一岔。即使兵强马壮战无不胜,想攻打大圣还是难上加难。” 沈祁自信一笑,“他们的粮草供应不及。” 沈祁有这个自信,因为上一世,他死前北国都未打进来。 “等咱们的人挖完铁矿,把通州割地给他们。” 割地?谢凌晨垂目,脚底在地板上摩擦。 表达着他的愤怒,像一头愤怒的公牛。 要是脚后跟能诅咒人,沈祁都被谢凌晨的脚后跟诅咒死了。 不死也残,送他一臭脚丫加足藓。 谢凌晨忍了又忍,忍不住问道:“割地?那通州的百姓呢?” 沈祁倒杯茶,吹去上面的浮沫。 眼里带着上位者的冷漠,挑眉道:“文王殿下,通州贫困不抵京城…人口不多! 可弃之。” 第226 章 鱼饵很怕 “沈状元。”谢凌晨举起茶杯,“敬沈状元,沈状元所言甚是。” 谢凌晨以茶代酒,手一抖,茶浇在了地上,好像在敬死人。 看着地上的茶水,沈祁脸色微变。“文王殿下可是对微臣还有怀疑?” 怀疑?谢凌晨不曾怀疑,他是真害怕。 曹皇后杀他母妃,他都不敢告诉他父皇…知道为啥不? 为啥?因为他怕死。 怕他皇帝爹不信,怕曹皇后弄死他。 如今…若不是要当鱼饵,谢凌晨早想连夜跑路了。 京城危险,京城外更是危险。 常言道危险同机遇并存,谢凌晨只看见了危险和望月砂。 沈祁看谢凌晨不虞的面色,低声道:“微臣还知道太子妃柳眠眠的把柄。” 谢凌晨眸光一闪,坐直身子,亲自给沈祁倒一杯茶水。 比起皇位,还是把柄实惠。皇位要命,把柄保命。 谢凌晨的语气中带着一丝兴奋。“柳眠眠的把柄? 怎么…?她不是柳家亲女? 是柳夫人抱养的?莫非她是柳泽楷同海氏生的? 还是…” 谢凌晨摇摇头,把这几个猜测都否定了。“沈状元不是京城人士,你不知道。 柳夫人生太子妃之时,京城各大医馆皆知,太子妃身份不可能是假的。” 沈祁刚想说柳眠眠背后有一颗胭脂痣。 可以用此“痣”为引,污柳眠眠清白和名声。 谢凌渊保柳眠眠便被世人嗤笑,娶了一个水性杨花的女人。 不保柳眠眠,柳尚书府便不是谢凌渊的助力,而是仇敌。 沈祁信心满满,刚要出声。 谢凌晨托腮问道:“太子妃身边的丫鬟告诉你的? 听人说柳泽恩成婚那日,沈状元同太子妃的丫头两情相悦了? 太子妃还把她赐给了你!” “你怎知道?芳芝?”沈祁脱口问出。 听到谢凌晨的话,沈祁脸上的血色慢慢褪尽,眼神变得复杂难辨。 唇边是耐人寻味的笑。“难怪…她让芳芝跟着我! 茉莉…芳芝?”防? 沈祁的脑子里炸开一道闷雷,柳眠眠她从那么早就防着他了? 为什么? 沈祁想问一句为什么? 沈祁身体微微发颤,喉咙发干。“胭脂痣”只要他敢说出来,便是小人行径。 被天下人唾弃。 太子妃赐下一等婢女,当朝状元却逼迫婢女说出太子妃身上特征。 而且这婢女还死了,还被“逼死了!” 沈祁只觉得嘴里苦涩难耐,比吃黄连还苦。 谢凌晨托着腮帮子,双眼放光:“沈状元,什么秘密啊?”说啊?等的这个捉急! 沈祁咽下满嘴的苦涩,说道:“太子妃不会女红。” 谢凌晨咬牙切齿—— 不会女红?辛秘?人人都知道的事…叫辛秘? 惊天地泣鬼神的辛秘,只剩下惊和气了。 谢凌晨感觉自己像个虎嘚儿。满脸不悦道:“沈状元真是诙谐啊!” 沈祁诙谐,谢凌晨会谢。 谢凌晨站起身,“本王还有事,沈状元后会有期。” 谢凌晨想说后会无期,他今日就想回京。 今日一聚,沈祁在谢凌晨的心中—— ——要真才实学有望月砂,要望月砂还有夜明砂还有人中黄。 青衫白衣的学子,以后谢凌晨都避之不及。 谢凌晨看向沈祁的目光,带着嫌弃。 沈祁忽略谢凌晨的目光,急切道:“文王殿下且慢,微臣还知道许多官员的秘密。” 谢凌晨站起来的身子又弯下去了,抬起来的屁股又坐下了。“说。” 沈祁唾沫横飞讲了一个时辰的辛秘,两人续了四壶茶水。 谢凌晨很是满意,“沈大人不愧是状元之才。”嘴皮子溜啊!可说书。 谢凌晨又找到了新的乐子听曲、听辛秘、喝茶水! 谢凌晨正听的津津有味之时,沈祁话风一转。“文王殿下,北国使团入京便是我们的机会。” 谢凌晨挑眉:“哦?沈爱卿,本王应该怎么做?” 沈祁低声道:“文王殿下应该即刻回京,跟皇上要通州,作为王爷的封地。 再去通州庆县挖铁矿,同北国里应外合打太子殿下一个措手不及。” 谢凌晨叹息道:“本王不认识北国人,怎么同北国合作呢?” 沈祁眸光一闪:“文王殿下只要跟皇帝要了通州,剩下的交给微臣就好。” 谢凌晨举起茶杯,“以茶代酒敬先生一杯。 他日,本王问鼎天下。沈爱卿必将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首辅。” 沈祁也举起了杯。 两杯相撞,两人心思各异。 谢凌晨拱手道:“天色不早,本王告退。明日别庄扫榻相迎,再同沈状元一聚。” “文王相邀,喜不自胜。”沈祁也拱手道:“恭送文王殿下。” 谢凌晨走后。 黑暗的角落里走出一个人,一个男人。 男人身形健硕八尺有余,一脸络腮胡子。 左脸上还带着一道疤——从左耳到下巴,像是一条蜈蚣趴在脸上。 皮肤偏黑黄,一双眼睛同谢娇有五分相似。 沈祁看见来人冷了脸,“我已经按照你说的做了,你把绵绵放了。” 来人呵呵一笑,脸上的伤疤愈发吓人。“沈状元急什么,怕我伤害你的小青梅? 沈状元已经猜到我是谁了吧? 如若不然,也不会轻易同我合作!都是亲属,我不会伤害你的人。” 沈祁他们刚到沛县,这个男人便找了过来。自卖自身要给谢娇当马夫。 谢娇嫌弃他脸上的疤痕,撵走了他。——他便是谢娇的亲爹,葛春花的丈夫。 沈祁已经猜到这人身份,还不死心的问:“你同谢娇是什么关系?同北国是什么关系?” 男人抱着膀子道:“已经是同盟,又何必问这么多?你只要记住我不会伤害你和娇儿,便可以了。 那个叫绵绵的,你把她打发了。” 第227 章铁矿地契 被沈祁心心念念的铁矿,如今就在柳眠眠手中。 哦?哦!不是铁矿是两座山的地契。 柳云城买一座山,不是一座山是两座。 不止通州庆县的山,还有安县的一座山。 “两座山的地契,我没看错吧?山还能买卖吗?”柳眠眠双眼瞪的溜圆。 “嗷~眠眠你掐我做什么?”谢凌渊捂着脸委屈道。 柳眠眠嘻嘻一笑,“看看我是不是在做梦! 我长这么大,还未见过这么大的地契呢!连绵不绝的山啊!” “祖父买山做什么?埋私房钱吗?”柳眠眠拿着两张地契晃悠悠。 谢凌渊从黑盒子拿出一封信,“我不知道,你自己看。” 哦吼! 打开信纸,柳眠眠忍不住夸赞。“祖父的字犹如笔走龙蛇,又如风卷残云般飘逸。 不愧是云城公子…云城老公子。”云城老鬼。 柳眠眠念出声,“三岁看老,青儿的秉性不适合为正妃为后。 若有一天她犯下大错,小渊看在外祖面子上,留她一命。” — 柳云城能想到的错,无非就是柳青儿争风吃醋、害人孩儿性命、谋害皇嗣。 没寻思过…柳青儿这么勇!敢淫乱宫闱,直接给谢凌渊下药。 留一命?说晚咯! 柳眠眠磨墨、执笔。[祖父见柳青儿否?吾送之以下,为汝尽孝矣。]落款柳泽楷。 祖父看见柳青儿否?我送她下去给您尽孝了。 落款柳泽楷!!! 折好…放置信封中。 柳眠眠对着海棠招招手,“海棠海棠,拿去烧了。” “眠眠信上写的什么?”谢凌渊伸手要拿。 海棠眼疾手快一把抢过,“太子殿下,奴婢叫海棠。” “我的孝心。”柳眠眠眼神一亮。 孝心?柳眠眠点点头,她的孝心强大。 谢凌渊拿出一沓身契,交到柳眠眠手里。 目光灼灼道:“今日大哥说,祖父在奈何桥上等祖母。 如果它日我先逝,我也在奈何桥上等你。” 柳眠眠眉头一皱,等祖母? “海棠,找几个扎纸人的师傅,扎几个纸人一起烧了。 扎的漂亮点。 别让他等祖母了,祖母要长命百岁的。” 海棠拍拍荷包:“好嘞!奴婢去城北找最好的纸人师傅,给老太爷扎一十八个大美女。 奴婢自己掏钱。” 为啥自己掏钱,因为海棠不喜柳老太爷!她只喜欢柳老夫人。 柳老夫人把体己的银子都给了她的小姐,柳老太爷喜欢柳青儿。 海棠拿着信,嘟嘟囔囔道:“若是老太爷知道… 二小姐不是二小姐了,二小姐变成纪暖小姐了,他会不会被气活? 我烧纸人的时候,多叨咕叨咕,让老太爷知道知道。 让他乱点鸳鸯谱,真当自己是月老吗?” 海棠嘟嘟囔囔,声音极小,吐槽已逝的老太爷,她可不敢大声。 仇久忽的一笑。“老太爷要诈尸了。” 海棠惊恐的回过头。“我!我这么小声你也能听见? 你…你今天怎么不站树上了?” “咳。”仇久手握成拳,咳嗽一声。假装虚弱道:“受伤了,身子虚站不住。” 海棠看着仇久苍白的唇,信了几分,从荷包拿出几颗丸子:“给你。” 仇久接过黑漆漆的丸子,“这是啥?”便扔进了嘴里。 入口香甜——大枣枸杞玫瑰花的甜,还有芝麻和核桃的香,还带着一丝丝苦。 “阿胶丸子。”海棠自己也吃了一颗。“补血、补气、养血、止血的。 我们那什么之后,嗯…都吃这个。” 海棠想说…她们来月事之后都吃这个。想一想,流血和月事差不多吧? 便把荷包解下来,递给了仇久。“你没事多吃吃,对身体好,下个月…” 海棠刚要顺嘴说——下个月就不痛了。 反应过来仇久是男子,没有下个月! 改口道:“下个月你的伤就好了。” 仇久一愣儿,“这点小伤十天八天就好了,还用等下个月?” “哦!”那省下了。 海棠刚要收回荷包,一只大手从她小手上拽走了荷包,塞进了怀里。 海棠瞪着眼睛,喃喃道:“阿胶丸子挺贵的,你要是不吃就…”能好,就把它还给我吧! 仇久嗤笑一声,“财迷。”铁血硬汉耳尖微红。 是因为丸子吗?是因为荷包,海棠亲手绣的荷包。 怀里的荷包滚烫。 仇久在身上摸索…鞭子?不行,昨天刚捅死人。 金疮药?谁家送小姑娘金疮药啊!鹤顶红?送海棠鹤顶红? 仇久摸索半天,他一个糙老爷们身无长物啊!唯一贵重的匕首,早已经给出去了! 人家是书到用时方恨少,仇久是玉佩、香囊、扳指到用时方恨少。 仇久看向谢凌渊—— 谢凌渊身上只有一个龙石种扳指,还是他素未谋面的娘留下的,身份的象征,不能给他。 仇久摸着后脑勺,脸色微红。“那个!太子妃娘娘…你能不能赐给我点首饰?” 赐? 柳眠眠一愣,从头上拔下金凤吐珠的金钗。“给。” 仇久乐呵呵的接过,“谢太子妃娘娘恩典。” 仇久杀人的手握着金钗,递给海棠。“送你,你的丸子我不白拿。” 仔细看…仇久耳尖通红。 海棠咬牙切齿,“你占便宜没够啊?丸子都给你了,还跟小姐要金钗? 可着我们主仆拔毛吗? 你要跟我买丸子,自己不掏银子?跟我家小姐要? 呸!心眼子都让你长了。” “……” “……”谢凌渊同柳眠眠对视一眼。 谢凌渊眼里满是幸灾乐祸。“海棠,钗子的钱从仇久的月例银子里扣。” “真的?”海棠拿起金钗掂量掂量。“这钗子得一千两银子吧? 仇久死之前…扣的完吗?” 扣不完! 仇久有个屁的月例银子,他从小到大都没月例,属于打白工的。 仇久叹息一声,他想老牛吃嫩草…草不开窍。 仇久打开门。 谢凌渊轻咳一声,忍住笑意问道:“你去哪?” 仇久摆摆手,“练童子功去。”别问,问多了伤心。 柳眠眠拿着信,惊呼出声:“表哥…这两座山下有铁矿和铜矿还有石漆!” “嗯?”谢凌渊拿过信纸,哪里写的?他不曾看见。 柳眠眠指着信上的两行字。“表哥,你横着读。” 第228 章 北国使者到 书信都是竖着看,谢凌渊也没有想到他祖父会横着写。 而且是从一竖排第二字、二竖排第三字,依次往下写的。 竖着看是…来自祖父的叮嘱,横着看是…来自祖父的投喂。 投喂两座山两个矿。 柳云城想的很通透,如果天下尽在谢凌渊囊中,两座矿山是锦上添花。 只会让谢凌渊记住柳家恩情,柳家会更进一步。 如果谢凌渊无缘问鼎,两座矿山只会成为他的催命符,还不如随他埋入地下。 柳云城每一步棋,都放在了正确的位置上。 他教柳家子孙做纯臣,柳尚书也一直听从父训,做纯臣。 柳云城却早已参与夺嫡…在柳囡囡出生之时…已想好柳府前路。 这两张地契来自于四十五年前,那时柳囡囡才刚刚一岁多。 细思极恐… 这两张地契,瞒过了先皇、略过了当今皇帝交到了谢凌渊手上。 是深谋远虑还是步步为营? 谢凌渊蹙眉道:“眠眠,你怎么会想到横着看?” 柳眠眠从妆盒里拿出一张纸。上面写着——[最后一点体己银子都给你,过不过的好就看你自己了。] 说是信,也只有一句话!还是横着写的。 “表哥,你看…” 谁会想到云城公子横着写信? 这封信就是落入敌人之手,敌人都得落二两泪。 通篇都是垂暮老人对子孙后代的叮咛,还怪感人滴! 谁知道在叮咛中还隐藏着两个矿? 柳眠眠稍微一想,便想通其中关节。“祖父应该教过,教过柳青儿如何看这样信。” 这封信是给谢凌渊的,也是给柳青儿的保障。 柳眠眠猜测——上一世谢凌渊不曾把信拿给柳青儿。 还好没拿。 若是柳青儿看见信,肯定就告知谢凌西了。 祖父走一步算十步,唯独没猜中柳青儿会送谢凌渊一顶绿帽子。 不但绿…还春意盎然,人尽皆知。 上一世,谢凌渊成为史书上的笑料,柳家又何尝不是笑料呢? 听到柳青儿也会。 谢凌渊眼神一暗,“柳青儿?祖父确定她会记得? 若是珠花首饰,金银财宝她会记得。祖父的教诲,恐怕都就饭吃了。” “祖父很喜欢柳青儿吗?”柳眠眠叹口气。“时不待我啊? 柳青儿那三十二抬嫁妆都是祖父的私房银子吧?” 谢凌渊点点头,“是祖父的私房。”可…柳青儿偏偏看不上。 风月无边的云城公子不爱黄白之物,只爱古玩字画、玉器石头、还有孤本字帖。 这些东西在柳青儿眼里不值一文,不抵黄金白银,珠宝首饰来的实惠。 谢凌渊点点头,“祖父喜欢祖母,爱屋及乌才喜爱柳青儿的。 柳青儿,儿时也算乖巧。” 柳眠眠扬起笑脸,眸光一闪。“二姐啊!如今也老乖巧了!” 乖乖躺着一动不动,那是相当的乖巧。 —— — 春日渐暖,脚步渐缓。 北国使团一路走走停停,阳春三月才来到京城。 以为北国使者半路掉茅坑里了,北国使者上京了。 他们从北国出来的时候穿着皮大氅和狼毛大衣,如今还穿着。 可能是为了彰显身份地位,也可能是不热… 宫中灯火通明,金风玉露之夜,红绸满地…正是迎接北国使臣的宴会。 带刀护卫立于两侧,手握刀柄。 宫女们手持琉璃灯,穿梭在宫殿内,照亮了宫殿的每一个角落。 从天宫出来的仙女们,衣衫飘飘穿梭在宫殿之中。 低声浅唱,慢慢吟诵把皇宫中衬托的不似凡尘,好似仙界。 铜管乐起,编钟响宴会正式开始。 宫女手托琉璃盘,盘上放着第一道前菜翡翠拌鸡丝。 北国使团无一人不震惊,大圣竟然繁华至此? 踏娘的! 大圣官员也震惊啊!他们曾经吃过的糠算什么?算猪吗? 元日宴吃点好玩意儿,还都是众筹的。 老皇帝举起酒杯,“欢迎北国使者,欢迎安定王。 今日,朕甚为欣喜地迎来诸位远方贵宾。尔等从北地跨越万水千山而来,此乃两国友好之见证。” 安定王卓宇身形壮硕,五官分明眼眸深邃,头发略卷穿着玄色织金长衫。 他身后的护卫和北国官员仍然穿着皮毛外衫,主打一个不热。 安定王卓宇“哈哈”大笑两声,声音洪亮。 举起酒杯道:“皇帝陛下客气了。 本王此次前来是受王上嘱托,迎回本国太子妃谢璇和公主安宁,望大圣皇帝成全。 北国军队已抵达边境,时刻准备迎回公主殿下。” 迎回公主?公主的爹被你能杀了。 迎回去做什么?杀公主吗? 谢璇身着一品长公主诰命服,仰着头坐在长公主的位置上,脸上带着得体的笑容,身体微微发颤。 她站起身,“安定王叔才来大圣,就着急带本宫回去吗? 是北国缺太后了吗?还是北国王要退位让贤。 把皇位还给我儿?”谢璇说完这句话,看向柳皇后。 柳皇后不着痕迹的点点头,给予长公主鼓励。 安定王拧着眉问道:“你是?谢璇?” 谢璇长舒一口气,“多年未见,安定王的眼神越发的不好使了,连本宫都不认得了吗? 还口口声声说…接本宫回北国? 回去做什么?给你们治眼睛吗?” 皇帝很是满意。 谢璇在柳皇后的调教下越发会说话了,皇帝嘴角压都压不住。 假意训道:“谢璇莫要无礼,北国缺娘想要迎回你…也是情有可原。” 缺娘? 好踏娘的一个缺娘!见过缺德没见过缺娘的! 孙御史没憋住,“噗嗤”乐出声。 一只脚踏进棺材的年纪,孙御史才发现这个杀爹、杀娘、杀兄、杀妻、杀子的皇帝,还不赖! 他决定跟史官套套近乎,给皇帝美言几句。 写两句好话! 孙御史转过身对着高御史做口型道:“以后咱们别谏言骂皇上了,他是个人!” 高御史拿手捂着头,假装没听见。——友尽!吾念! 安定王卓宇一拍桌子,“大圣皇帝慎言。” 安定王身后的兵拔出身上的弯刀。 皇上一挥手。 宫中禁卫军齐齐露出臂上…泛着银光的诸葛连弩。 “嗖…”一支连弩破空而出,钉在安定王面前的桌上。 第229 章 全是印章 安定王卓宇眯着眼睛,眼神如鹰般恶狠狠的盯着皇帝,问道:“大圣的皇帝。 羞辱我国国君?你要引发两国的战争吗?” 两国若战?大圣弱。 皇帝心知肚明,火炮是假的忽悠人的玩意儿! 可如今那承载着十二条人命的火炮,假的也要是真的,真的更要是真的。 不能露怯。 皇帝扔掉酒杯,撸起袖子,“不服来战啊!谁不战谁王八犊子。 朕就是站着死,也得拉上你们北国君主,大不了被良国捡漏。 一起把两国都灭了。 二一添作五,一半对一半,咱们谁也别跑! 老子今年虚岁六十三,比你们北国王多活二十多年。 就是到阎王爷那,老子都是赚的。” 老皇帝咬牙切齿,好像北国王把他鱼竿撅折了一样。 穿鞋的怕光脚的、光脚的怕不要命的。 安定王卓宇整个人都不安定了。 跟老皇帝比起来,他好像来自东土礼仪之邦,老皇帝来自北国。 老皇帝这谁与争锋的气势,着实把群臣吓坏了。 孙御史都想鼓掌了,不愧是杀爹、杀娘、杀兄、杀弟、杀妻、杀子的皇帝啊! 他们都该杀啊!杀的好啊! 皇帝一点错都没有。 孙御史回过头看向高御史低声道:“明君吶!” 高御史胡乱的点着头,你说啥是啥! 高御史深刻的怀疑,孙御史是被诸葛连弩吓出阴影了。 都忘记曾经撞柱的誓言了。不谏言皇帝言行无状吗? 这搁原来,皇帝敢撸袖子,孙御史就敢谏言皇帝仪表不得体。 如今孙御史两眼放光,跟皇帝的狗腿子一样!谜之崇拜。 皇帝的白头发都在夜空中闪闪发光,好比那夜空中最亮的星。 诸葛连弩在琉璃灯的照射下,散发着冷冽的光,还泛着点绿。 安定王卓宇看向桌子上的箭矢。 这玩意儿?他没见过啊!绿的?有毒。 安定王卓宇咬牙切齿,心里寻思大圣果然卑劣。 深吸一口气,行礼笑道道:“皇帝陛下,本王只是开个玩笑。 北国同大圣是友谊之邦是姻亲,两国理应亲如一家。” 皇帝点点头:“说的好!两国亲如一家,我妹当你娘!” 安定王卓宇心里千回百转啊!脑补一部宫斗大剧,怀疑皇帝是冒名顶替的。 如今的大圣朝皇帝是土匪座山雕假扮的。 这骂人比北国的兵匪还顺滑。 长公主谢璇热泪盈眶,感动的直点头,她哥让他当啥,她当啥… 在北国生不如死、日日夜夜不敢入睡的日子,好似越来越远了。过了今日,她才是大圣的帝姬! 安定王卓宇舔舔唇,看向长公主谢璇,威胁道:“谢璇你怎么说?” 长公主谢璇的身子,下意识的止不住颤抖。 几十年了!她身上的伤疤还未消。 只听一道脆生生声音,在宫殿里响起,“本宫给各位使者准备了礼物。 在这喜庆的日子里,献给北国君王。” 喜庆的日子?群臣傻眼!喜庆在哪里呢? 都要干起来了。 柳眠眠笑意盈盈:“本宫和太子给各位使臣准备的小礼物,请安定王笑纳。” 一名身材壮硕的宫女托着托盘…来到安定王卓宇的面前。 这名宫女赫然就是龙虎山擒拿手孙二娘…是也! 孙二娘剑眉如刀,脸上画着红脸蛋,嘴唇上的胭脂红如同吃了死孩子一般! “吓人”二字,不足以形容孙二娘此时的妆容。 孙二娘一出场,把柳眠眠吓咳嗽了。“咳咳…” “北国安定王请笑纳。”声音如同洪钟。 安定王卓宇被吓得一个踉跄。他不是害怕,是没见过。 北国女子本就身形高大,比大圣女子壮硕一些,也不敌眼前之人啊! 没忍住问道:“你男扮女装了?” 黑虎山擒拿手孙二娘把手中托盘放置桌上,红布一掀… 一百来个——“玉玺。”摆的满满当当,整整齐齐的。 一个托盘上,一点缝隙都没有! 北国安定王又不安定了,脑瓜子嗡嗡的。他为玉玺而来,玉玺来了! 他毕竟年长,稳定心神后装作不认识一般,伸手拿起一个玉玺。“这是何物啊?” 谢凌渊站起身,“安定王,这是我们大圣流行的印章。 为表两国友谊,特赠给安定王和北国君主。” 听见印章两字,安定王咬着后槽牙。 印章?这明明是他们的玉玺,一百来个? 看着都像真的! “不值什么钱,若是安定王喜欢?还有。”谢凌渊拍拍手。 仇久同三名侍卫抬着一个半人高的箱子,放到了大殿中央。 “啪…”箱子打开,里面满满登登的“玉玺”就说惊喜不惊喜? 意外不意外? 安定王双目赤红:“这个东西,你们从何而来?谢璇是不是你…” 安定王的手摸向腰间的弯刀。 长公主谢璇挑眉问道:“安定王叔在说什么?本宫怎么了? 你是在问这个印章吗? 一个印章有什么大惊小怪的,这是南良传过来的。” “南良?怎么可能?”安定王卓宇眯着眼睛。 如猎豹般的眼睛注视着长公主谢璇,仿佛要把她一层层剥光。 长公主谢璇于之对视道:“南良出美玉,不是南良出产的?难道是我们大圣出产的吗? 安定王给我们的矿石吗?” 安定王卓宇拿着手里的玉玺道:“这不是矿石。” 他们北国的玉玺——似石非石,从来都不是矿石! 柳尚书拱手道:“安定王可有证据证明这印章不是矿石? 我们要去南良讨个说法。 南良商人居然敢以次充好,往我国贩卖假货。” 柳尚书冲着皇帝一拱手,“我国国君…必将上书一封给南良国君。 问问他良国商人是何意?” 老皇帝点头道:“尚书所言甚是。” 北国安定王脑瓜子嗡嗡的,一双眼睛死死地盯着箱子。 “谢璇,你可知道这是什么?” 长公主谢璇从荷包里掏出一个“玉玺。” 指着底部道:“印章啊!可以刻上名字或者图案。” 第230 章 安定王怂了 安定王面露凶狠,后槽牙都要咬碎了。 咬合力杠杠的。 质问道:“谢璇!本王再问你一遍这是什么?” 安定王的凶狠同谢璇记忆中的样子重合,让她的身体止不住的颤抖。 谢璇咬着下唇。 谢璇可以怕北国、怕安定王卓宇,但是长公主谢璇不能怕!也不可以怕! 谢璇满嘴的血腥,仰起头,扬起一国公主的傲气。 “砰!”一声,琉璃盘落地。 柳皇后幽幽开口:“来人请御医过来,本宫听闻北国有一眼疾名曰:雪盲症。 本宫还听闻北国乃是蛮夷之地,一年四季两季寸草不生。 恐无草药,无良医!才致使安定王不远万里,前来求医问药。 本宫怜悯你北国凄苦,特赐你御医一名,治疗安定王眼瞎之症。” 说他瞎? 安定王心中的戾气压制不住,手握弯刀杀意在手上蔓延。“曹皇后,谁给你的底气这么跟本王说话的?” 曹皇后? 这北国皇帝的细作不尽职尽责啊! 群臣不知道—— 北国的细作就是谢娇的亲娘葛春花,她死之前…皇后还姓曹。 在葛春花的描述中,北国王对曹皇后的印象是娘家不显、人还贪财。 安定王还当眼前雍容华贵,明艳动人的皇后姓曹呢! 柳皇后凤眸一挑,“谁给本宫的底气? 本宫的爹、本宫的娘、本宫身后的柳家、本宫身后的大圣子民、本宫身后浴血奋战的好儿郎。 就是他们给本宫的底气。 你再对我大圣朝长公主不敬,本宫就射杀了你! 看看一个北国的王爷,值不值得让北国出兵,让北国同大圣兵戎相见!” “……” 孙御史不知道何时,挪到史官跟前,“缪大人,还是柳家的皇后腰杆子直啊!有骨气啊!这要是曹皇后,就给安定王跪了。” 史官拿着纸笔不着痕迹的点点头,写着:[北国安定王出言不逊,蔑视大圣国威。皇后柳氏不卑不亢维护大圣国威。] 孙御史贴心的提醒,“缪史官是继后…继后柳氏。” 缪史官低声道:“孙御史健忘了不成?” 缪史官专门负责记录和编撰历史的官员,虽然要记录真实。 但是—— 他也是大圣朝的百姓,也慕强也想要一个有骨气不卑不亢的皇后。 曹皇后?不提也罢! 孙御史悄声问道:“缪大人,你前面几十年的记录怎么办?把曹皇后那页撕掉吗?” 缪史官收起笔,“下官只负责记录帝王,曹罪人…没写。” 曹罪人曹皇后的生平履历让他下笔如糟粕——某月某日诞下皇长子,皇长子一路成长,一路生孩子? 史官决定把曹皇后和皇长子的记录都撕掉…通通都撕掉。 缪史官憋憋屈屈当官,憋憋屈屈的记录,没寻思还能硬气起来! — 射杀? 安定王卓宇眼中寒光乍现,面露嘲讽:“大圣皇帝,国宴之上岂有女人说话的道理? 堂堂皇帝让女人冲锋陷阵吗?” 安定王这也是柿子找软的捏,捏不动皇后捏皇帝。 毕竟皇帝他爹以前很好捏。 皇帝拿起银酒壶,“啪”一声,扔了过去。 为何扔银酒壶,因为银酒壶最便宜!扔不坏。 皇帝掷地有声道:“女子又如何?这世间没有女子何来男子? 我大圣朝的女子,自然可随心所欲的说话!皇后的话就是朕的话。” 北国安定王冷着脸,一言不发! — 有骨气的大臣们眼观鼻鼻观心,只想给皇帝磕一个。 皇帝今日说话真硬气,比先皇强。 软骨头的大臣也想给皇帝磕一个,心里寻思一个弱国逞什么能! 康伯爷面色不虞,不知道老皇帝今日抽什么风!他低声嘟囔道:“北国要请长公主回去,给他们就是! 长公主本来就是北国的太子妃。”一个破鞋倒是挣上了。 康白氏眸中寒光一闪,突然大声道:“伯爷说的是,难得北国王对长公主念念不忘。 多难得的情分,长公主也不珍惜。” 康伯爷压低声音训斥道:“莫要胡说八道,你想害死我吗?小心我休了你!” 康白氏咬牙道:“休啊!我儿子已经不是世子了,我还怕你不成? 大不了鱼死网破。” 康伯爷低声道:“康君梧还在北疆呢!你最好期盼别打起来。 刀剑无眼,你不担心他本伯爷还担心他呢!” 康白氏面露算计,冷哼一声不再说话。 — 孙二娘伸手拿起安定王面前的印章。 “卡吧…”手上一用力,小小的印章碎成几段。 安定王卓宇看着孙二娘手中的渣渣直皱眉头:“你是男扮女装的?” 孙二娘刚想报名号黑虎山擒拿手。 顿觉这是在宫宴之上,立马改口道:“奴婢太子府里,端茶倒水的嬷嬷。” 孙二娘给自己的定位很低,没说她是太子妃的侄女。 一个嬷嬷文能吓死人,武能捏爆头。 孙二娘徒手捏碎印章,把老皇帝吓一跳…感觉脑袋上的凉风嗖嗖的。 转过头看向柳皇后,低声问道:“这人谁?”真的勇士啊! 柳皇后正被北国安定王气的头晕脑胀,没好气道:“你孙女。” “啊?”老皇帝一愣儿,这柳囡囡怎么还骂人呢!!! 谁孙女啊! 柳眠眠起身泰然道:“这就是我大圣的女子!既能端茶倒水,又能上阵杀敌。 我大圣人人皆兵,不管男女老少。 人在国在! 我大圣国不避战、不怕战、我大圣儿郎不会再躲在女子的罗裙之下。” 孙二娘拍拍胸脯,“黑虎山孙二娘誓死守国门。” 黑虎山孙二娘? 北国安定王瞳孔睁大,脸上的肌肉渐渐收缩起来,——他就知道,这是土匪窝! 八王一撩袍子跪倒在地。“吾皇圣明…微臣谢堓请求出战。 谢堓愿已身铸城池,守边疆寸土寸地,誓死不退永不降北国。” “??”跟皇后蛐蛐“孙女”的皇帝一脸懵。——我儿媳妇说啥了?咋就请求出战了? 柳皇后在桌下踢一脚皇帝。 皇帝站起身,“准!赐八王谢堓为平北王,领军三十万驻守边疆。” 北国有平圣王,大圣有平北王。 一对一!请战! 安定王卓宇深吸一口气,突然露出一个笑脸。“皇帝陛下,刚才只是本王开的一个玩笑。 莫要生气!” 第231 章 钓鱼佬和他媳妇怒了 哦吼! 老皇帝眸光渐深。 这安定王卓宇会被这三言两语吓到吗?必然不会。 恐怕他能屈能伸,不可小觑啊!安定王只是在观望在试探… 双方都在试探彼此的态度。 大殿上琉璃灯光难掩皇帝周身雍容凌厉之色。“安定王,朕不是在开玩笑。 君无戏言,北国敢来…大圣必将迎战。 朕可以做亡国之君,可朕的百姓绝不做北国俘虏。” 朕可做亡国之君,百姓不做北国俘虏。 孙御史听的热泪盈眶,从袖子里拿出帕子,擦擦眼角的泪水。 “缪史官…你把皇帝杀父、杀兄、杀弟、杀妻、杀子那段撕掉吧! 咱们皇帝有骨气,是个好人!” 缪史官为官这么多年,第一次烦御史! 孙御史看缪史官不为所动,花白的脑瓜子左看右看… 一转头看见高御史,做口型道:“老高,你来劝劝!”劝劝缪史官。 高御史躲在秦楼身后,没躲住! 低声对秦楼道:“秦大人如此消瘦,应该好好补补了。” 秦楼注意力在安定王卓宇身上,并未听见高御史说什么,只胡乱的点点头。 高御史一看秦楼的样子,压低声音道:“秦大人,下官有一女儿生的貌美如花。” 秦楼回神,退开一步。“下官正在守孝。” 啊?哦!哦!这回换高御史胡乱的点头。“秦大人莫要误会,本官只是有感而发。” 哎!高御史叹口气,他是真稀罕秦楼啊!秦楼前途不可限量。 秦楼声音沙哑,低声问:“高御史主战还是主降?” 主战?还是主降?能动手谁吵吵啊!当然是主战。 高御史低声道:“主战,本官银子都捐了,没理由不打。” 秦楼微微一笑,低声道:“高御史,秦某有一族弟才高八斗,同令爱年岁相当。” 秦家?名门望族。“好好”高御史点着头。 主位上的人剑拔弩张,底下的官员窃窃私语。 安定王卓宇看着一箱子的玉玺,微微一笑,“皇帝陛下,恐怕你的官员都有各自的想法。 迎太子妃和公主回国,延续两国友谊…友谊长存何必兵戎相见! 是不是很划算? 听说你们大圣人算账很厉害,那这笔账是不是很划算?” 安定王卓宇不信玉玺是南良传过来的!南良同大圣之间还隔着北良国。 他猜测这假玉玺是谢璇做的,用来迷惑他们的。 大圣人如此可恶!谢璇居然会玩心眼了? 卓宇露出一个嗜血的笑容。他有些怀念了…怀念谢璇。 安定王卓宇转过身对着文武百官问道: “大圣的官员们,用你们的长公主换两国和平…如何啊?” 如何? 文武百官心情很复杂!不打?银子花了。 打?死伤在所难免,生灵涂炭了。 康伯爷站起身拱手道:“长公主身为大圣朝公主同时也是北国遗孀。 微臣认为… 北国想迎回长公主也是情有可原。” “哈哈哈…”安定王卓宇大笑两声。“说的好,你们大圣朝有句话叫生同衾死同穴。 本王接回太子妃,也是为了本王的侄儿。 以后他夫妻二人,能葬在一起。” 皇帝眼神幽暗看着康伯爷。心里寻思这踏娘的…这货色居然有丹书铁券? 还他奶奶腿的…是老康家的种?真是… 老皇帝词穷了。 只听柳皇后幽幽出声:“真是眨巴眼养个瞎儿子、老鹰变成夜猫子。 叫驴变成土蚂蚱、凤凰生个老母鸡一代不如一代。 康伯爷你都对不起你们康家的丹书铁券。 你枉为人子、枉为人父、 谢璇如果是你的女儿,你还会送她去北国吗? 身为武将,你躲在女子罗裙之下?你不觉得羞愧难当吗?” “……” 群臣鸦雀无声。 孙御史一缩头低声蛐蛐道:“皇后娘娘是干御史的好料子。” 柳尚书一拍额头,仿佛看见了他老娘。——不不不!他老娘骂的更脏、更凶! 康伯爷的一张老脸,无处可挂。 他哑着嗓子道:“如果长公主是我的女儿,我会让她去北国。 牺牲小我,完成大我!为国出力,避免战争是荣耀。” “很好!”柳皇后脸色微红。 柳尚书都不敢抬头看,他小妹一般脸不红,脸红就是生气了。 还气的不轻。 只听柳皇后道:“传本宫懿旨:康才人灵敏聪慧封为送北公主,即日起送往北国和亲。” 秦楼出列拱手道:“康伯爷…恭喜恭喜!康伯爷牺牲小我,完成大我乃是我辈楷模。” 康白氏似笑非笑只觉得无比好笑。 康伯爷如雷贯耳,身形晃了晃。“娘娘不可!康慈乃是二弟的独女,怎可去北国和亲。” 康白氏大笑一声,“独女?” 如今她独生子叫她“大伯娘”,康白氏也是放开了,不怕了。 康白氏恶狠狠道:“屁的独女…康慈是你同那贱人的私生女。 康老二死了六个月,那贱人怀孕五个半月。 皇后娘娘我有证据,当初给那贱人接生的婆子,我还能找到。 是真是假,一问便知。” 皇帝厉声道:“德胜传朕旨意。” “朕膺天命,统御四海。闻有康伯府康鹏,不思报国,行为失矩。 骄奢淫逸,与其弟妹通奸,混淆英魂血脉。 今朕为肃朝纲,以正视听,特褫夺其伯位,收其伯府。 望众卿引以为戒,忠君爱国,勤勉奉公。” “皇上圣明。”孙御史高声喝道。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群臣跪拜。 跟康伯爷有一样想法的官员,都不敢吱声了。 御史都变成皇帝狗腿子了,谁还敢吱声。 殿内的诸葛连弩还亮着呢! 无一人给康伯爷求情。 皇帝看向下面的文武百官,心中的郁闷之气散了一半。 “安定王不是要迎回长公主吗?康慈…朕封她为长公主。 你带回去复命吧!她比谢璇年轻漂亮,可以跟先太子合葬! 朕听说北国人死去,都是天葬。扔于雪山之上,尸体入雪鹰之腹? 不知道吃北国太子鹰,还在不在?” “皇上,两国开战” 第232 章 下毒陷害 鹰还在不在?安定王卓宇哪里知道它还在不在?毕竟…他也不会飞。 安定王卓宇冷声道:“雪鹰是天神的使者,一只强壮的雪鹰可以活七十年。 皇帝无须担心。” 本来挺神圣的天葬,在皇帝的口中一出溜,好像要给鹰开饭了。 脸黑如墨已经不足以形容安定王此刻的面色了。 心里寻思这大圣的皇室,好似一夕之间长出了胆子! 是什么让他们如此狂妄?安定王想到卓烈信中的黑火炮。 那东西顷刻之间,能把小山移成平地。 “七十年?”皇帝很满意,皇帝颔首认同:“康鹏,你不必忧心了!” 康鹏曾经的康伯爷低垂着头,“陛下,微臣…”还未说完。 康伯爷头一歪,软软的倒了下去。 若是细看,还能看见康伯爷嘴角的笑意。 为何笑?因为不用上战场了。 康伯爷有英雄情节爱救人,也只限于女子还是貌美的女子。 上战场救人是万万不能的。他惜命! 康家军功起家,康家男子一生戎马很难寿终正寝。 康伯爷从小就有一个愿望,活到老死,享尽荣华富贵。 上战场他是万万不能的,惜命。 如今的康伯府要银子没银子,要嫡子没嫡子,要房子烧一半。 要实权没实权,还要时不时的被皇帝骗银子。 还不如舍弃一身累赘,自己过的潇洒。 康伯爷想的明白,丝毫没考虑子孙后代,儿孙自有儿孙福。 反正饿不死他,康家还有许多庄子和地。 足够他后半生安稳度日了,弃车保帅也是让他玩明白了。 “微臣来救醒康大人。”魏太医背着药箱冲到康伯爷身旁。 皇帝叹息一声,“送出宫吧!救人不救魂,骨气都没了,有何好救的! 康家一门英烈,终是断送在此。” 老皇帝拿着康伯爷的脸面在地上左右摩擦,康伯爷装晕,稳如老狗。 康伯爷想的通透,骂两句又不丢命,上北疆战场那是真丢命。 名声?名声这东西跟命比起来…不值一文。 名声这东西,他不在意就是屁。捂住鼻子熏到的永远是别人。 — “陛下真是风趣。”卓宇指着一箱子的玉玺道:“大圣的礼物本王收下了。 长公主谢璇回不回北国,再议,不急于一时。” 再议? 皇帝拍拍手,丝竹之乐重新响起。 一阵如雾气般的白色烟雾腾空而起,在琉璃灯的照射下美轮美奂。 宫娥手中的琉璃灯颜色各有不同,雾气也便有了不同的颜色。 一时间,宫殿里犹如仙境。 只听一道清冷的声音浅浅吟唱:“朝朝长伴于暮暮,琴音诉相思… 妾之情深如海又如云。” 十几名妙龄少女头戴琉璃花冠、身着月影纱长裙、面容清冷又绝尘。 在琉璃光的映照下,犹如九天之上的月宫仙子。 为首的女子怀抱琵琶,一弦一弹尽是风情,一转一扭尽是妩媚。 明明眼神微冷,却偏偏魅惑无比。让人移不开眼,深陷其中,此女正是元日宫宴上献舞的青莲。 北国的使团官员护卫们,看的如痴如醉。刚才的剑拔弩张都烟消云散了,只剩下靡靡之音。 大圣的官员们捂着荷包,她来啦!她来啦!元日宫宴上的节目又来啦! 你两万我三万…三万五万不嫌少,五万八万不嫌多。 新上任的崔尚书捂住眼睛。不敢看!不敢看!再多看几次就喝西北风了。 人间正道是沧桑,歪门邪道是粮仓。 他们很爱大圣国,他们只想谈爱国不想谈银子。 靡靡之音…北国官员面红耳赤口干舌燥,大圣官员脸白如雪冷汗涔涔?。 九天之上的月宫仙子舞动腰肢,给远道而来的“客人”斟满手中的美酒。 美人美酒配美景,天宫再现。 北国官员看着手中的美酒舔舔唇——能不能喝有没有毒? 安定王卓宇举起酒杯,想喝不敢喝。 随即一想——大圣皇帝态度强硬土匪做派,还能给他下毒吗? 再说这酒壶酒杯乃是银子所制,银子遇毒变黑。 安定王看向手中的银杯,银杯锃光瓦亮,他放下心来,举起酒杯一饮而尽。 大圣的官员眼观鼻鼻观心,如同坐化一般。 这酒、这菜、这人同元日宫宴上一模一样,没有二样! 他们心凉如水,钱包生疼。根本不敢吃一点,只敢吃没见过的几样冷盘凉菜。 在他们的心中…凉菜不贵。 美人弹唱,轻歌燕舞,菜肴丰盛、酒香纯烈。安定王卓宇却食不知味。 他们想抓回谢璇,拿到玉玺开启宝藏攻打大圣,进入中原为王。 没成想第一步就胎死腹中了,是谁给了大圣朝勇气?是黑桶炮吗? 安定王卓宇眼神一暗,“大圣的皇帝陛下,请问你们工部尚书是哪位啊?” 卓宇说“陛下、请问”,皇帝很满意。 “工部尚书。” “微臣在。”工部尚书崔大人上前行礼。 他心里七上八下,感觉工部尚书这位置让段明阳坐臭了…不吉利了! “工部段尚书,久仰大名啊!”安定王卓宇眼神如刀。 如果眼神能杀人,崔尚书已经死的不能再死了。 在安定王吃人的眼神下,崔尚书打个冷颤。 段?崔尚书一拱手:“启禀安定王,本官姓崔…崔氏崔玉泉。” 姓崔?卓宇不知道崔氏是大姓。只知道他不姓段… 故而问道:“段尚书呢?” 段尚书?段尚书不干了,自动请辞了告老还乡了。 崔尚书是文化人不能这般回答。他回道:“天地悠悠,段尚书有更重要的事要做,故而不在朝堂了。” “不在朝堂?”更重要的事?安定王眉头紧锁,又缓缓松开,眼里的杀意却不曾消减。 “像段尚书此等无双英才,必不会轻易露面。” 说完这句话,安定王便不再看崔玉泉,仿佛崔玉泉是可有可无的人。 崔尚书躬身对着皇帝行礼,就回到了座位上。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 只见一北国官员双眼迷离,伸手去抓身边的宫娥。 突然!“噗嗤…”吐出一口鲜血。“王爷,酒中有毒!” 安定王卓宇瞬感胸口一痛,一把掀翻桌子,“大圣皇帝,两国开战不斩来使。你居然下毒毒害本王?” 谢凌渊翘起嘴角。 [第一计:与君子先礼后兵与小人连打带踹、与强盗先恐吓再下毒陷害!] 北国等同于强盗! 第 233章 送入诏狱 北国的一位官员“噗嗤…噗嗤…”的吐血。 皇帝看北国官员吐血的姿势,“噗嗤…”一口。 “噗嗤…”一口。 咋看咋眼熟,像他的“好大儿”。像谢凌西啊! 想到“好大儿”又想到“好发妻”,皇帝的火气蹭蹭蹭往上窜。 一拍桌子道:“这帮窝囊废要是会做毒药,你们北国早就灭国了。” 窝囊废——魏太医和太医院的太医们一缩脖子,差点想口吐芬芳。 就没听说…做太医还得会做鹤顶红的。 什么医毒不分家,哪个大夫敢说自己会做毒药? 嫌弃命长吗? 魏太医——当太医要会出书、会治病、会金针、会解毒如今还要会制毒? “魏太医?”皇帝高喝一声。“给他看看,别把屎盆子往朕身上扣。” 皇帝只是想下毒,也只是想想啊!真没付出行动。 安定王卓宇拔出随身弯刀,“大圣皇帝,你欺人太甚。” 谢凌渊起身道:“安定王稍安勿躁,你说酒里有毒?为何只有这一位随行官员吐血。 其他人都好好的呢?安定王可以感受一下,你的身体可有不适? 我大圣朝的御医悬壶济世治病救人,只会救人不会下毒。”御医不会下毒。 谢凌渊没说…他自己不会下毒! 魏太医和太医院的老头们,看向谢凌渊的眼神都炙热了。 听听人家太子说:他们太医院悬壶济世,治病救人所以不会制毒。 老皇帝说他们窝囊废!!! 高见立下。 太医院众人寻思——宁可腿站废,他们都得站队。 神挡杀神,佛挡杀佛誓死保卫太子登基。 — 安定王也觉得谢凌渊说的,有那么一点道理。 看一眼北国御医,吩咐道:“你给他看看。” 北国御医上前,对着吐血的官员又拍又按。 “噗…”北国官员又吐出一口血。 北国的御医被喷了一头一脸血。他抹了一把血,闻一闻。 “王爷,这血是鲜红色的,中毒人的血应该是黑红色的。” 安定王使劲运气,想感受下自己是否中毒。 “砰…”一个屁横空出世。 魏太医拱手道:“通过此屁本官猜测—— 安定王爱食肉,且肉不好克化。 脾胃运化不足,则水湿内停,湿聚而热生,湿热蕴结于脾胃。 食于斯境,不得运化如常,于肠道为湿热之邪熏蒸,遂致屁臭甚重。 譬若食物置于潮湿闷热之所,易腐臭焉。 浊气上升故而胸痛头疼。” 老皇帝点点头很是满意,这魏太医医术不行,写书行,忽悠人也行。 什么湿热上升的,安定王卓宇不懂。拿着刀指着魏太医道:“你过来给他看看,顺便给本王看看。” 魏太医放好药箱,开始给吐血的官员号脉。 眉头时而紧皱,时而放松…端的是一副世外高人模样。 “大人平日里腹部偶有疼痛!”魏太医说的斩钉截铁。 “是。”吐血的大人点点头,胸前的狼皮都被吐红了,好似红狼一样。 “这就对了!”魏太医捋捋胡子。“依微臣看这位大人腹部有疮疡,不易饮酒。 刚才饮酒,引发吐血。” “为何他吐血不止?”安定王眉头紧锁。 因为中绝嗣了!魏大人会说吗?不会。 北国人吐出的血,都是在他心中开出的花。魏老头恨不得拍手叫好。 他作为一个太医,都开始喜欢前朝秘药了。 “你给他止血。”安定王双目赤红,好像肝阳亢进一般。 魏太医面上是愁容,心里乐开花。 拱手道:“本官医术不精,这位大人是内里出血,本官实在无能为力。” 无能为力!这句话真没骗人。魏太医承认了自己医术不精。 “本宫曾听说有一疫症,也会吐血。”柳眠眠挑眉问道:“安定王可是听说过?” 魏太医眼神一亮,赶紧顺竿爬道:“微臣怎么忘了! 还有疫痢…这种疫病可能会导致吐血。 皇上疫痢是会死人的,不容小觑啊!” 秦楼听见柳眠眠的话,眉心微微动了动。 随即跪地道:“启禀皇上,疫痢可致死前朝南武年间京城疫痢十室九空。 北国萧元帝年间,在都城也爆发过一场疫痢。” 萧元帝年间?安定王看向随行的大臣。“可有此事?” 大臣一脸懵,萧元帝时期的事情啊!过去一百多年,快二百年了,谁能记得啊! 大臣摇摇头,他可不敢乱说,乱说掉脑袋! 谢凌渊眼眸眯起,“来人,把安定王请入诏狱,避免疫痢扩散至京中。 引起疫症,让大圣生灵涂炭。” “安定王,请吧!”谢凌渊嘴角噙着笑意,眼中却毫无温度。 禁卫军腕上的诸葛连弩银光闪烁,齐齐对准北国使者团。 “诸葛连弩上有百步蛇蛇毒、还有赤练蛇的蛇毒、还有银环蛇蛇毒。 具体有几种蛇的蛇毒,本宫也记不清楚了。 大圣国的御医悬壶济世、救死扶伤,不会下毒不会治毒。” 谢凌渊的意思是中箭必死,没人救。 安定王才发现掉入了一个圈套加一个圈套,“黄口小儿,你怎么敢? 卑鄙无耻至极。” 安定王卓宇一把拉过“小血人”厉声质问道:“他是中毒还是疫痢?” 谢凌渊骤然一笑,“是疫痢… 北国使者团身带疫症前来大圣,以身为毒为引,想使大圣陷入瘟疫之中,其心可诛。 北国安定王破坏两国友谊,带疫症入大圣。宫宴之上,强娶大圣嫔妃。 不仁不义,罄竹难书。” 强娶谁? 众大臣:“………” 老皇帝:“………” 老皇帝的目光看向谢凌渊,——这是我那傻逼呵呵的儿子吗? 群臣的目光看向谢凌渊——这是日日早朝迟到的…太子殿下吗? 那个坐在小马扎上的…太子殿下? 太子殿下,上嘴唇加下嘴唇颠倒是非,怎么听都好听呢! 老皇帝回过神,“来人,送安定王入诏狱。” 第234 章 盛世明君守山河 安定王卓宇武艺高强,自然不会束手就擒。 他面露凶光举着弯刀,刀尖直指龙椅上的老皇帝。 “大圣有句古话,擒贼先擒王。抓住老皇帝,还有那个孕妇。” 孙御史高喊一声,“护驾,快去保护皇上!”他站在了谢凌渊前面。 “禁卫军保护皇上。”孙御史拿着银酒壶挡在谢凌渊和柳眠眠身前。 “高御史,你去保护皇上。” 高御史身形一顿,往皇帝身边慢慢腾腾挪去。 如果眼神能杀人,孙御史已经被高御史杀掉了。 ——友尽勿念!已经说第二遍。 只听“嗖…嗖…嗖”三声,柳眠眠腕上的连弩连射三支钢箭。 “啊!”还有一声闷哼。北国使团两位幸运的人,直接倒地。 老皇帝也撸起龙袍肥大的袖子,腕上也绑着一个精巧的连弩。 别问!问就是元日宫宴上的善款,一半都花在这上了。 这精良的小连弩,大殿之上的禁卫军人手一个。 出资八万两的…尚书大臣们一个没捞着。 柳尚书嘴角翘起,露出腕上的连弩。一分钱没花!美滋滋。 翰林院张大人看着老伙伴腕上的连弩。 面上出现一分自责:“我是不是捐少了?捐多少银子,给这玩意啊?” “这玩意给我姑娘当嫁妆,还有谁敢欺负她?” 要不说柳尚书和张大人能玩在一起去,两人是臭味相投的。 在这紧要的时刻,翰林院张栋只想要个连弩,给他姑娘当嫁妆,射女婿! 柳尚书低声道:“老张,我这个给你姑娘。” 张栋一个侧身挡在柳尚书面前,哽咽道:“人生得一知己足矣。” — 柳眠眠抬眸,带着不可抗拒的姿态道: “箭矢之上有剧毒,你们身带疫痢,两症一结合便无药可解。” 安定王听明白了,一个毒还能解?一时半会死不了。两个毒直接见天神了。 安定王卓宇还未活够呢!如今的北国王是他侄子,又不是他儿子。 搭上性命?不能够。 安定王把弯刀别回了腰间。咬牙切齿,嘴里蹦出来一个字。“好…” 气势汹汹四个字只剩下“气”了。 还未等抓回谢璇,开启宝藏自己就被抓了。 诏狱… 这地方都空了十来年了,老皇帝有仇当场就杀…血溅五步的那种。 诏狱这等发霉的地方,他一般用不上。 霉味夹杂着混合臭味的诏狱迎来了它“尊贵的客人”。 安定王和随行官员被“安置”在了诏狱。 护卫随从被扔进了大理寺。 — 北国使团来了、北国使团不见了、北国使团进诏狱了。 京城的百姓得知…北国使团前来大圣,都人心惶惶。 许多店铺都关了,非必要都不出门了。 卖脆饼的白小哥,还有卖糖葫芦的大叔,都躲在家里不敢出门。 青楼南风馆都闭门歇业了。 别问!问就是怕北国人。北国人买东西不给钱,硬抢!还伤人。在路上看见貌美女子就抢回去。 毕竟在先皇时期,北国的使团也来过京城,给京城百姓吓疯了… “大家莫要怕!北国使团被皇帝关进诏狱啦!” “大家莫要怕!北国使团被皇帝关进诏狱啦!” “谁说的?消息可靠吗?” “可靠可靠!是天香楼的掌柜的说的。” 这时候只见…天香楼三楼落下一红绸。 红绸上用金漆写着盛世明君守山河,誓死不降北国狗。 盛世明君?百姓们都愣了,这盛世明君说的是谁? 是那个血洗皇宫的皇帝吗? 一名老者突然颤声道:“皇帝真是盛世明君啊! 好多年都没加过赋税、还修护城河、捣毁襄王天宫、建树修路。” 众人回过神来! 是啊! 皇帝继位不但没有增加赋税,还减少了赋税。 杀的人是沉迷炼丹的先皇,视人命如草芥的先皇太子。 这位弑父杀兄、被文人口诛笔伐的皇帝,何尝不是在用另外一种方法救国。 大道如长夜,长夜路漫漫。 通往大道的路不止一条,只是皇帝选择杀戮。 以杀治国,却从未加过赋税…杀无辜百姓。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吾皇圣明,何愁大圣不兴!” 一夜之间京中商铺上皆挂红绸——盛世明君守山河,誓死不降北国狗。 京中百姓门上的门神,换成了红纸,红纸上写着盛世明君守山河。 — 皇宫中,太华湖边。 皇帝放下手中的鱼竿,“啥?你再说一遍?” 老皇帝抠抠耳朵,他怀疑耳朵出毛病了。 德胜喜不自胜,一拍大腿:“皇上~陛下~ 宫外百姓给你立长生牌位了,还在家中挂着盛世明君守山河几个大字。 皇上他们终于知道,您是明君了。” 皇上? 皇帝满脸不可置信道:“朕踏娘的自己都不知道!” 望着太华湖的湖水,老皇帝心中五味杂陈。 说不上是喜是悲。 半晌。 他嘴角翘起,眼里泪光闪动。“愚民、愚民!难怪先皇叫他们愚民。 朕都不信自己是个好皇帝,他们倒是信了。” 德胜公公点头,“皇上一直都是好皇帝,他们不知皇上的苦。 老奴都看在眼里的。” 皇帝点头,“德胜啊!你年岁也大了。 日后不必陪太子上朝了,身体要紧。” 德胜公公脚下一个踉跄,差点没给皇帝磕一个。 幸福来的太快了,德胜公公险些没站稳。“哎呦!谢主隆恩。” 德胜公公真是站不住了。 挨着饿从天边泛白站到天光大亮,听着群臣激昂。 德胜公公的心里只有一句话,——快点说,早点散。 德胜公公喜不自胜,嘴角都洋溢着幸福的笑容。 只听皇帝感叹道:“那小兔崽子,已经可以独挡一面了。 朕都不敢给安定王下毒,他敢!” 德胜公公心里咯噔一声,自古父子相残他可没少见。 面前这位就是个中翘楚。 德胜公公眼神一暗。“皇上,太子年幼仍需皇上从旁指点。” 年幼? 皇帝脑子里是…他儿子做小马扎那傻逼样! 是年幼!皇帝面露嫌弃道:“给他换个金丝楠木椅子。 监国太子坐着小马扎?他也不嫌弃磕碜!” 问题是…那小马扎还是偷皇帝的…钓鱼凳! 第 235章 熬鹰 诏狱中,无日夜。 “尊贵的客人”安定王卓宇,已经在诏狱中度过了整整五天五夜了。 那味道不可言说! 诏狱中的老鼠都不见了。 — 明月居内。 夜莺手拿枣糕说道:“家主可听过熬鹰?” 鹰天生凶猛且骄傲。 想让一只鹰变得听话,就要熬鹰。 “熬鹰”就是要让鹰长时间不睡觉。 以此来消磨它的野性。 驯鹰人会时刻盯着鹰,不让它有机会闭眼休息,一般需要几天几夜。 当鹰的意志被消磨,对人产生依赖后,就会逐渐服从人的指令。” 柳眠眠把枣糕推远一些,推到夜莺身边,自从她有孕便时常吃这个。 实在吃不下了! 柳眠眠蹙眉,“传信的雪鹰就这么来的?” “那不是…雪鹰是我们少谷主从小养的。”夜莺摇头。 又低声道:“没人陪少谷主玩,他又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死,总得找点事干。” 虽未见过面,柳眠眠对这个姐夫的印象却很好。 夸赞道:“做连弩、养雪鹰和信鸽?还会做火药,公输长生至善至纯,身有顽疾心有光。” 夜莺一愣?家主说的啥玩意?至善至纯、有光? 说的是少谷主吗? 夜莺摇摇头,肯定不是。他敢肯定… 雪鹰和信鸽是为了知道段家和康家的一举一动,做火药是为了炸死姓白的两毒妇。 连弩是为了给姓段的一个痛快! 少谷主自恃是遗腹子…就是出生爹死的那种,段尚书在他们心里是死人。 可以利用,可以杀! “呵呵!”夜莺干笑两声。“家主…那个…”少谷主不是啥好人啊! 夜莺不敢说!“家主,防人之心不可无。” 柳眠眠先是点点头,又一脸懵的问:“防谁?你细说。” “啊?”夜莺感觉他家主时而聪明时而傻,傻的时候特别多! 夜莺看向海棠。“海棠姐姐?”咋回事啊? 柳泽楷推门而入,“妇人孕后,其智昏昏,期以三岁。”一孕傻三年。 柳眠眠震惊的睁大双眼——怎么没人通报?她大哥为何会出现在此? 柳泽楷手中拿着一本书,仿佛看懂了柳眠眠眼中的话。 “草民未让丫鬟通报。”柳泽楷很有自知之明… 通报?他恐怕进不来。 柳眠眠叹口气,身边暗卫十人…啥用没有! 柳泽楷放下书: “君子欲讷于言而敏于行。 多闻阙疑,慎言其余,则寡尤;多见阙殆,慎行其余,则寡悔。”① 柳眠眠:“……”让她谨言慎行? 柳眠眠摸着隆起的肚子,“大哥,你确定他能听懂吗?” 柳泽楷挑眉:“嗯?” 柳眠眠求生欲满满,点头:“能听懂,能听懂他能听懂!” “大哥,万一我肚子里的是女娃呢?她听这些真的好吗?” 柳泽楷拿出一书,“微臣可讲烈女传。” 柳眠眠唉声叹气,苦瓜脸! 柳泽楷叹息一声,“小五,身在高位应走一步思三步。 宫宴之上你太过鲁莽,万一发生意外便是悔之晚矣,你可知错?” 柳眠眠脊背挺直,瞬间坐好。“大哥,京城红绸之事是大哥所为? 盛世明君守山河是大哥所为?” 柳眠眠楷点点头:“君父君父! 先是君王才是父,你二人越过皇上私造玉玺,给安定王下毒。 皇帝追究起来,便是越俎代庖欺君之罪。 此举太过危险。” 柳眠眠垂着头嘟囔道:“祖母说人生得意须尽欢,能混一天是一天。 今天不想明天事,明天啥事都没有。 父皇是君也是父,年轻力壮是君王,年老重亲情是父。” 柳泽楷深深的叹口气,露出一个无奈的笑容:“祖母善算计人心。 可是这世间最不可信的也是人心,君心难测… 眠眠可以鲁莽行事,太子妃不可以、太子不可以、小渊更不可以。” 柳眠眠蹙眉,为什么谢凌渊更不可以? 柳泽楷注视着面前的人。这个他当女儿养大的妹妹。 长在他手心的妹妹,突然间他有点骄傲是怎么回事? 本来想训孩子,结果越看孩子越可爱。 突然就下不去嘴了。 柳泽楷不由放柔声音说道:“如果祖父在,他会以你为傲。” 柳眠眠缩着脖子等着挨骂,突然被夸奖了? “大哥,汝亦有孕乎?竟至于憨傻三载矣?”大哥,你也有孕傻三年了吗? 柳泽楷:“……” 被自己妹妹调侃的柳泽楷轻咳一声。 转过头:“草民将去寻友,太子妃在家要谨言慎行,不可再鲁莽了。” 柳眠眠面露不解:“寻友?大哥不是说…在家照顾嫂子吗?为何要去寻友?” 为何要去寻友? “眠眠,天下之财在世家,世家之人在朝堂也在书舍。 文人雅士亦不穷。” 柳眠眠听出来了,她大哥要去薅好友们的羊毛,找学生家长们捐输去了? 又听柳泽楷道:“明日你嫂嫂带着允止回海家。 允浩允文的亲事,劳烦你这个当姑姑的多操心了。” 柳眠眠又听出来了,她大嫂要回海家搜刮银子。 允浩允文的亲事,价高者得? 柳眠眠用帕子擦着眼角的泪水,她有孕之后那眼泪就跟开闸了一样! “大哥,长兄如父我给你磕一个。” 柳泽楷捂着头,“太子妃莫要学祖母说话,草民今日还有事就先走了。” 柳泽楷看不得柳眠眠哭,只能落荒而逃。 柳泽楷走后,青峰屋外匆匆而来。 行礼问道:“太子妃娘娘,宫中在熬鹰,娘娘可想一看?” “熬鹰?安定王卓宇?”柳眠眠蹙眉问道。 “是。”青峰的目光落在柳眠眠的肚子上,带着些许的担忧。 太子妃很好!可是青峰想让自己的主母更强大。 只因…良国是狼窝,只有狼王才能活下去。 她同细语很喜爱柳眠眠,青峰软声道:“主母莫怕,青峰细语会陪在你身边。” “诏狱?” 柳眠眠两辈子,都没见过诏狱长什么样子?心跳有点快。 柳眠眠看向海棠,海棠眼里满是兴奋。“小姐…走啊!” “走…” “走…”孙二娘眼冒绿光。“小姑,快走啊!” 紫荆面无表情的跟上。 “等等奴婢…奴婢还没换衣服呢!”夜莺在身后哀嚎着。 小少年进不去宫中!他多二两肉。 ①《论语》 第236 章 北国皇位 原本昏暗的诏狱,如今犹如白昼。 那烛火跟不要钱一样,亮!忒亮! 若是老皇帝看见,高低喊一句“败家子”。 谢凌渊鼻孔里塞着棉花,手握小皮鞭,翘着二郎腿坐在铁门前。“安定王胃口挺好,吃的红光满面的?” 挺好? 如今诏狱里干干净净的,不见一只老鼠,是挺好! 安定王 卓宇脸色铁青。 他心里有些怕了…这个大圣太子还真的想弄死他! 他以为来大圣是肥差,结果是龙潭虎穴。 “那个黑筒子是什么?”卓宇声音沙哑,嗓子冒烟。 卓宇…五天五夜愣是没喝过一口水。不是不想喝,是没人给。 谢凌渊嗤笑一声,“那是火炮不是黑筒子,也没有很多!只有个一二百台。” 屁的一二百台,两台都顶天了,射程还不够。 但是……吹牛皮!谢凌渊很懂。 卓宇冷哼一声,“黄口小儿,信口雌黄。” 谢凌渊摸摸鼻子道:“是不是信口雌黄,咱们战场上见真章。 本宫一般不说谎。”因为说的谎都不一般。 谢凌渊一挥手,身后的护卫刚抬起弩箭,还未发射。 只听“嗖”的一声,一支弩箭射出。是太子妃柳眠眠腕上的袖箭应声而出。 啊!”一名幸运的北国官员倒地。伤口的血跟不要钱一样,哗哗的流。 护卫行礼:“参见太子妃娘娘、参见长公主殿下。” 刚要说“平身”的柳眠眠:“呕…”吐了。 “眠眠你怎么来了?”给谢凌渊吓颤抖了。 柳眠眠往后退一步,一推谢凌渊。“表哥你快走开,你身上也染了味…呕…” 霉味混合着尿骚味还有屎臭味,还有血腥味。“呕…” 什么熬鹰?“熬鹰”太臭了,柳眠眠不惧敌人…却败给了敌人的味道。 这不可言说的味道,熏的柳眠眠天灵盖疼。捂住口鼻也无济于事。 “大哥说的对,本宫应当谨言慎行,不应该鲁莽行事。”呜呜呜…… 都臭…自省了。 谢凌渊的脸上带着不易察觉的愠怒,看向青峰细语的目光带着冷意。 吩咐道:“青峰细语,你们护着太子妃先出去。” 青峰细语也没想到啊!没想到安定王一行人有如此大的杀伤力。 这诏狱让他们霍霍的好像…猪圈。 臭不可闻! 青峰细语肠子的都悔青了,这要是把主母肚子里的小主子熏出个好歹。 北良王能把她俩皮扒了。 青峰细语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奴婢知错,请太子责罚!” 她们也没啥坏心思,就是想让主母看“熬鹰”。 顺便给主母肚子里的小主子做个胎教,毕竟北良同大圣不一样。 大圣皇帝是盛世明君,北良没有好人! 熬鹰和凶狠得从“娃娃”抓起! 没想到抓大劲儿,把主母抓吐了。 “起来吧!带太子妃出去!”谢凌渊摆摆手。 长公主谢璇用帕子捂着口鼻,咽下恶心之感。 双眸亮的吓人,问道:“太子,本宫可以留下吗?呕… 你陪眠眠先上去吧!姑姑同安定王有几句话说!” 谢凌渊点点头。 虽然长公主想吐,但是她能忍得住! 仇人见面分外妖娆,如今安定王在长公主眼里就很妖娆。 “安定王很适合红色和黄色,让安定王显得俊美非凡。” 红色的是血,黄色的是屎尿。 安定王从来没这么狼狈过,他的狼狈在谢璇眼里分外舒心和妖娆。 长公主连嘲带讽的语气,让安定王卓宇一愣儿,面露凶光道:“谢璇好久不见!” 长公主捂着嘴,哈哈大笑。“五日前才见过,安定王这么快就忘记了? 痴傻了不成? 北国人茹毛饮血,我大圣朝的老鼠味道如何?” 安定在卓宇脸色铁青,双眼通红。 咬牙切齿道:“谢璇…老子当初应该弄死你!” 谢璇摸着腕上的连弩,嘴角上扬微微一笑。 眼里是嗜血的疯狂。 “如今已经不是当初。 王叔往日不可追,后悔也无济于事了。 如今你为鱼肉,本宫为刀俎,你的命在本宫手上了。” 谢璇转动手腕上的连弩,“你已经中毒了!受重伤会流血不止,最后血尽而亡。 这样一支小小的箭矢,便可以要了你的命。” 谢璇一身素色轻纱长裙,头上只戴两支白玉簪子,穿的像一个未亡人。 俗话说女要俏,一身孝。 谢璇风韵犹存的年纪,一身孝服显得弱柳扶风,别有风韵。 安定王舔舔嘴唇道:“谢璇一日夫妻百日恩,你不会这么不讲情面吧?” 谢璇呼吸一滞,眸光晦涩。 “嗖…”一支箭矢直奔安定王面部。 安定王侧身堪堪躲过。 “噗嗤…”他身后的官员就没有那么好的运气了 “啊!流血了!止不住!”中箭的人高声道。“我还不想死。” “谢大妃!我是卓锦太子宫中的官员,求谢大妃救救我。” “救你?”谢璇挑眉,“你背弃旧主投靠仇敌,本宫为何救你?” 此时角落里一个四十多岁的男子扔出一物。正好落在谢璇脚边。 长公主谢璇眸光一闪,一脚踢开。“什么脏东西,敢往本宫身上扔?” 那物被踢到角落里,谢璇身边的嬷嬷不动声色的捡了起来。 安定王看着血流不止的官员,想骂娘! “谢璇,你到底想怎么样?大圣想做什么?” 想要怎么样? 谢璇捂住自己的胸口,眼角通红厉声喊道:“想让你们死… 上穷碧落下黄泉,他死了。为什么你们还活着?” 安定王擦擦嘴角干涸的血迹。残忍的说道:“他把你扶上大妃的位置,就不配继承皇位了。 是你害了他!害了卓锦。” 谢璇嘴角勾起一个怪异的笑,“安定王,本宫不蠢。 成王败寇皇位之争,于女子何干?都是借口罢了。 女子只是争夺权利的借口。本宫当不当大妃,你们都会杀卓锦夺位。” 谢璇莲步轻移,转身坐在刚才谢凌渊坐过的凳子上。 拿起地上的小皮鞭,皮鞭直指卓宇道:“安定王,咱们谈谈合作吧? 本宫手中有玉玺,有北国宝藏有大圣火炮。 还有太子遗孤。” “…?”安定王瞪大双眼,声音难听嘶哑的问道:“谢璇,你要什么?” 谢璇阴森一笑,“北国皇位。” 第 237章 陈媛儿和离 谢璇眼神一暗,那个护着她的人早已不在了,独留她在世间苟活。 她却舍不得死,她如今有女儿、有外孙、有女婿。 还有皇嫂、有太子和太子妃…勉强还有皇兄! 如今的老皇帝越来越像个人了!让谢璇有些不敢认了,有些受宠若惊… 还感受到了,那么一点点的亲情! 谢璇不想死了,往日在北国的经历就当被狗咬了。 柳家老祖宗说的对—— 世上没有过不去的坎,如果有!那就是迈的步子不够大。 谢璇的阴郁一扫而空,莞尔一笑。 看着腕上的连弩道:“北国的皇位是你们欠卓锦的。 卓宇…你同本宫合作,如何? 本宫承诺只要安宁登基,便把最富足的城池给你,当做你的封地。 你可以传给你的子孙后代。 只要你同意,本宫便让太医给你们解毒。” 长公主谢璇的态度很真诚,“怎么样?是留在诏狱里等死,还是当富贵的王?” 最富足的土地吗?安定王卓宇上下打量着面前的谢璇。 想在她身上看见慌乱不安和害怕。 可是注定让安定王卓宇失望了,如今的谢璇强的可怕。 谢璇死都不怕,还怕什么?往日无人疼惜她,她尚能小心翼翼不出错的活着。 如今…有人疼惜她!她便无所畏惧了。 谢璇挺直腰板,冷笑道:“看够了吗?安定王?” 安定王身形一晃。沙哑嗓子问道:“谢璇!是谁给你的底气?想要北国皇位?” 谢璇想说是本宫的爹!一寻思她爹是个会炼丹的软脚虾。 谢璇想说是她娘!她娘早早就被仁德太后害死了。 谢璇哀叹一声,她母妃要是投胎早,如今孩子都要上学堂了。 谢璇想说是身后的谢家!谢家一个好人都没有。 长公主谢璇突然就…好羡慕柳皇后。 她厉声道:“是本宫身后的柳家,是大圣的子民。 是本宫身后浴血奋战的好儿郎。” 安定王一愣儿,这句话有些熟悉! 他眉头紧锁问道:“你改嫁到柳家了?” 谢璇心神一荡,脱口而出,“本宫倒是想,柳家老祖宗也没生啊!” 安定王:“……” 良久。 长公主谢璇冷着脸,“这诏狱中可没有老鼠了,不同本宫合作便等着饿死。” 安定王咽咽唾沫,“你们是在熬鹰?” 熬鹰? 诏狱的大门被打开,谢凌渊冷哼一声。 鼻子上的棉花一颤乎儿。 “熬鹰?安定王莫要给自己身上贴金,本太子是在养猪。” 窝吃窝拉的猪——安定王。 安定王卓宇声音沙哑,如同吃了沙砾般:“你们大圣人…扮猪吃老虎!” “喝水不,安定王?”谢凌渊从随从手中接过一个水袋。 五天五夜滴水未进的北国官员们舔着嘴唇,看着谢凌渊手中的水袋。 谢凌渊一指地上的两具…还算温热的尸体。“还是你们趁热喝?” 喝人血? 茹毛饮血的北国人只是喝动物血,也没人敢喝人血啊! 谢凌渊手中拿着一本书,《通天秘法》“啪…”扔进了牢房中。 “这是菜谱,你们互相传阅一下,不必拘谨。” “王爷!”北国官员声音发颤,说好的礼仪之邦呢? 大圣国热情好客,可随意烧杀抢夺呢? 北国使团都想不到! 在大圣国吃的最好的一顿饭就是在宫宴上,歌舞升平还有毒! 然后就连吃五天小老鼠,刚到大圣国,把猫的活抢了! 北国官员们看着《通天秘法》身体发颤。 声音哽咽又沙哑:“太子殿下,我们不用菜谱。” 安定王舔舔嘴唇,“本王同意。” “王爷不可啊!”一位北国官员劝阻道:“不可让大圣血脉掌管北国啊!” 安定王叹息一声,“本王也不想啊!” “嘎吧!”安定王扭断了官员的脖子。 一面是直接死,一面是找死但不一定死。 安定王很渴,他知道如何选择。 谢凌渊嘴角翘起,“来人,开门。” 北国使团被请进了京城驿站。 驿站附近有五城兵马司的人亲自把守。 京城的老百姓听说…北国使团被放出来了,都开始人心惶惶。 结果发现—— 北国使团不但脱掉了狼皮,买东西还会付银子了! 最可怕的是…还会说:“谢谢老丈!” 公输长生教会了卓烈何为“知礼…” 谢凌渊教会了卓宇和使团何为“知礼…” 强硬的是态度也是大圣的骨气! —— — 老皇帝给康伯爷一家,一个月的时间,搬出康伯府。 康白氏清点着自己的嫁妆。 陈媛儿推门而入,面色不虞的问道:“婆母,你要带我同钱氏去北疆?” 康白氏点点头,“快些收拾,嫁妆钱财都带好。” 陈媛儿拿出手中的纸,“媛儿愿婆母一路顺风,媛儿就不同婆母一起了。” 康白氏接过陈媛儿手中的纸,惊叫出声:“这是休书?” 陈媛儿点点头,“对休书!请婆母替康君梧签了吧! 媛儿放心不下家中父母,便不同婆母去北疆了。” 康白氏一把扔掉手中的休书。“你这忘恩负义的小贱人。 我儿是世子之时,你自降身份为妾也要嫁给他。 如今跑的比谁都快。” 陈媛儿捡起地上的休书,笑意盈盈道:“婆母,伯府的世子同北疆的小兵,怎可同日而语呢? 要怪!只能怪我同君梧没有夫妻缘分了。 儿媳的嫁妆已经收拾好了,陈家的马车已经来了。” 陈家?二字加重了,隐隐有些威胁之意。 如今的康伯府已经不在,康伯爷成了白丁。 可是陈家还是那个陈家,虽然不兴盛也未走下坡路。 比如今的康家强了许多。 康白氏听出了,陈媛儿的威胁之意。 咬牙道:“我儿是有真本事的。他日建功立业,你莫要后悔!” 陈媛儿微微一笑,“婆母放宽心,陈媛儿不后悔。 家中已经给我说好亲事了,正五品的车骑将军。” “好…你好的很!”康白氏咬牙切齿,替康君梧签下休书。 陈媛儿心满意足的拿着休书,笑道:“康夫人,请把安哥送回段家吧!” 康白氏厉声质问:“贱人莫要胡说,我的孙子为何要送到段家? 我自会带在身边。” 陈媛儿捂嘴一笑,“因为他是你妹妹段白氏的孙子啊!” 第238 章 孤家寡人康君梧 安哥是她妹妹的孙子?康白氏一个字都不信。 怎么可能? “珍珠,给我拿颗人参丸。” 丫鬟琥珀站在角落里,身子一抖。喃喃道:“夫人,珍珠都投胎去了。” 康白氏揉揉额角,才想起来哪里还有什么珍珠,珍珠早被她逼跳井了。 “她也是个没福气的。” 琥珀不敢应和,在琥珀看来——这康伯府里都是没福气的,爵位说没就没。 “夫人,世子夫人来请安了。”小丫鬟匆匆来报。 琥珀缩着脖子,寻思道——世子之位都没有了,哪里来的世子夫人! 康白氏蹙眉。 钱氏? 从前康白氏不喜钱氏,一个皇商家的女儿,康白氏觉得她配不上康君梧。 奈何她儿子未成婚,先有贵妾。 大家氏族的姑娘不愿意嫁进来,无奈之下只好娶了钱氏。 好在钱氏的嫁,妆实在多! 想到钱氏丰厚的嫁妆。 康白氏的脸上,有了些许笑意:“让她进来吧!” “婆母安康!” 钱氏穿着一件胭脂红长裙,头上戴着金镶宝石头面。 看见钱氏富贵的装扮,康白氏的心情又好上两分。 不管康家富不富裕,康君梧应当都是富裕的。 康白氏的脸上带着几分和颜悦色,“可是有事?嫁妆箱子都规整好了? 镖局车队都找好了?咱们去北疆找君梧,能带走的都带上。 断然不能便宜了,府中的那些个小妖精。” “婆母放心,嫁妆已经装好了。”钱氏从袖中掏出一张纸,上面盖着康伯爷康鹏的印章。 “康老爷已经替康君梧签了和离书。我来是同康夫人辞行的。” 和离? 康白氏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和离?钱氏你一个商女,居然敢同我儿子和离?” 钱氏后退一步,解释道:“康夫人,北疆寒冷。 我从小就体寒畏冷,便不同你们一起了。” 康白氏气的指尖发白,怒道:“你家中也给你说好亲事了?” 钱氏颔首道:“是也不是。 一嫁从父,再嫁从心。 我同康世子本就是听从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我看的出来他不喜欢我。 康世子去北疆追回未婚妻,从我这拿走了十万两银票。” 康白氏心中一颤,“什么十万两?可有立字据?钱氏你信口雌黄。” “夫人,我出生在商甲之家,怎么会犯那种浅显的错误。”钱氏从袖中拿出一张字据。 康白氏伸手去抢,钱氏如同葱白的嫩手往后一缩。 “康夫人,这字据我可以给你,十万两银子我可以不要。” 还有这好事? 康白氏有些不敢相信,问道:“你要什么?” 钱氏拿着字据,“我要带走彦哥。” 彦哥是钱氏同康君梧的孩子,也是康君梧的嫡子。 康白氏伸出去的手,缩了回来。厉声道:“不行!彦哥是我儿的嫡子,不能让你带走。” 钱氏扬起手中的字据。“那就请康夫人还我十万两银票。 十万两是我的嫁妆,在官府有底案的,康家赖不掉的。” 康白氏眼神如刀,恨不得剜了钱氏。 脸色铁青道:“我们康家没了爵位,不是没了人脉。 百年康府姻亲遍地,容不得你羞辱!我们白家也不是任人欺负的。” 还有白家。 钱氏福身行礼,“康夫人误会了,我没有欺辱康家的意思。 那就请康夫人替康君梧归还我的嫁妆吧! 康伯爷畏战,不惜送女去北国。 如若再传出康家霸占前儿媳嫁妆的事? 康家不怕再惹皇上生气吗?不怕再被百姓唾骂吗? 帝王一怒,不知道康伯府的地契、田庄、产业还保不保得住?” 康白氏怒极反笑:“康家还有丹书铁券。 只要康鹏不叛国,田庄地契产业任谁都不能收走。 这些就不劳钱姑娘费心了。” 钱氏被讽刺也不恼,平静的说道:“求晚辈直言。 康夫人无子傍身,田庄、地契、产业又同康夫人有什么关系呢? 还是留些银子傍身吧! 晚辈愿意再出五千两银子,只为带走彦哥。” 钱氏放下手中字据。“十万五千两银子买一个孩子,还不够吗?” 叹息一声:“晚辈的慈母心肠就值十万五千两了,再多就没有了。” 看康白氏还不松口,钱氏又道:“日后康君梧还会再娶亲的。 让彦哥占着嫡长子的位置,恐康君梧不好说亲!” “钱氏,你二嫁之人愿意养安哥?” 钱氏微微一笑,“彦哥是我的儿子,他想同我成亲就必须接受彦哥。” 康白氏看着钱氏的笑脸,讥讽道: “当初我儿是世子,你们一个个的扑上来。 如今康家没有爵位了,你们一个两个立马和离改嫁,真是水性杨花!” 水性杨花? 钱氏听见这几个字一个踉跄,险些摔倒。 她想问问康白氏,凭什么女子想和离就是水性杨花? 男子三妻四妾通房无数,就不是水性杨花呢? 钱氏眼角微红,“晚辈的外祖和舅舅死于鞑子之手,晚辈的娘哭瞎了眼睛,早早就去了。 我钱家同北国鞑子有血海深仇,此仇不共戴天。 本以为康家满门忠烈,哪曾想是满门龌龊。 堂堂伯爷畏惧鞑子,只知生孩子。 这样的康家,我再忍受不了。 也不会把我儿留在此地,恐他同康伯爷相处久了,十八年后无男子血性。” 听着钱氏的话,康白氏一愣儿。仿佛看见了多年前的自己。 那时候她也是天真烂漫,嫉恶如仇。 她带着满心的期待嫁进康伯府,却慢慢的活成了自己最讨厌的人。 半晌。 康白氏突然哈哈大笑,笑着笑着两行清泪落下。 “钱氏,你相信因果报应吗?我蝇营狗苟专营一生,满手鲜血。 只为康家爵位。 可到头来… 我唯一的儿子,他把自己过继了出去!!!” 康白氏这一哭,钱氏知道她同意了,同意她带走彦哥了! “康夫人,我相信因果报应。”钱氏从袖子里掏出银票,放置桌上。 “康夫人,我会养好我自己的孩子,后会有期。”钱氏转身就走。 丫鬟、婆子、奶娘抱着孩子跟在她身后。 钱氏毫不留恋,登上马车。 百年康伯府,门前的石狮子已经污了。 “小姐,咱们去哪里?回钱家吗?”小丫鬟问道。 钱氏看着奶娘怀里的孩子,微微一笑:“去文昌街上的酱菜铺子吧!咱们先在那住些日子。 再去北疆。” “小姐要去北疆?”小丫鬟不明白,既然要去北疆为什么要和离? 钱氏点点头:“对!北疆要不太平了,我要收屯粮食去北疆卖粮食。” 奶娘蹙眉问道:“夫人,是想低价买高价卖吗?”发战争财吗? 钱氏唇边溢出笑:“低价买低价卖,童叟无欺不加价。” 第239 章 赵绵绵回来了! 酱菜铺子的生意很是红火。 钱氏的丫鬟婆子每天不是在卖酱菜,就是在做酱菜。 忙的不亦乐乎。 钱老爷的马车哒哒哒… 马车停在酱菜铺子门口,钱老爷下了马车,挺着肚子看着隔壁的赵记果铺的牌匾。 “管家!赵记果铺是不是沈状元家?” 同样圆滚滚身材的管家点点头。“老爷,就是沈状元家。 沈状元还欠你一千两银子呢!” 嗯? 钱老爷点点头,“好像有这么一回事!” 钱老爷想到自己打听到的消息,叹口气。“我这眼睛不要也罢! 一次看走眼,两次还看走眼!” 当初钱老爷在天香楼用餐,无意中看见新科状元沈祁,那是惊为天人啊! 穷!有才能!是状元!还俊美。 简直是他心目中,赘婿的不二人选啊! 如今…沛县候补知县,谢娇县主的丈夫之一。呸! 我的老天爷!钱老板恨不得自插双目。 康君梧…伯府世子文武双全,人长的也俊朗。 如今…伯府都没了!哎! 钱老爷恨不得死一死,以死谢罪了。 管家看着自家老爷的臭脸,低声问道:“小的去赵记果铺要债?” 一千两,钱老爷还真没看在眼里。 他摆摆手:“算了!就当喂野狗了。 这赵家掌柜的,没准也是眼瞎之人。” 钱老爷挺着小肥肚,进了酱菜铺子。 赵绵绵的哥哥赵山,打开门看着旁边酱菜铺子。 对着身边的赵母道:“娘,你拿着果干去隔壁酱菜铺聊聊家常。” “咳…咳”赵母咳嗽两声,用帕子捂住了嘴。 “隔壁的来头不小,你莫要去打听!小心招惹祸端。” “怎么个来头不小?”赵山眼睛一亮。 赵母低声道:“那日门口来了十多辆马车,马车上搬下来近二十个红木箱子。” 他们不知道…那些只是钱氏日常用的东西,洗脸的铜盆、如厕的恭桶。 还有零零总总的东西,就装了近二十个箱子。 钱氏的嫁妆,贵重物品都放在了庄子上。 哪怕只有这几个箱子,也让赵母艳羡不已。 “如果你妹妹有这些嫁妆,就好咯!” 提起赵绵绵赵山眼神一暗,那沈祁还欠着赵家银子呢! 赵山想去跑商,奈何没有本钱。 “哎!”赵山叹息一声,“娘,咱家还有多少银子?” 赵母停下手中的活计,抬起头:“你想做什么?” “北疆战事要起,我想去收些陈粮,再运往北疆贩卖。 只要北疆战事一起,粮食肯定涨价。 低价收高价卖,到时候能赚上一笔。” “啪!”赵母一巴掌呼在赵山的背上。“北疆如今不太平,你可去不得!” 赵山叹口气,“儿子也知道啊!北疆如今是危险之地,去不得。 可…这京中寸土寸金。 卖果干蜜饯,不足以谋生!” 赵母叹口气,“这戏文上都说中状元、骑马簪花、平步青云、封八府巡按。” 赵山嗤笑一声,“娘戏文都是骗人的! 戏文上还说文曲星下凡中状元。 四年就一个状元,都是文曲星?文曲星就一个,哪个状元是?” 赵山怨气颇重,“沈祁这些年,可花了咱们家不少银子。” 都说三年清知府,十万雪花银。 沛县?赵山暗暗点头,他要去沛县一趟。 赵母看着蜜饯,想起赵绵绵最爱吃蜜饯,便忍不住红了眼眶。 哽咽道:“你妹妹最爱吃蜜饯,不知道你妹妹如今怎么样了? 也不给家里捎个口信。” 赵山宽慰道:“县太爷的如夫人,过着使婢差奴的好日子。 想吃多少蜜饯没有?” 赵母点点头,脸上有了笑模样。“居华屋之中,婢仆环绕,出入皆有仪仗,门庭兴旺。 算命的说你妹妹是大富大贵,官太太的命格。 沈祁是文曲星下凡,一品大员的命格。果然年纪轻轻,就考中了状元。 还是你爹会看人,眼光毒。” “……” 赵山拿起一包蜜饯道:“娘,我去隔壁转转。” 转什么转?黄鼠狼给鸡拜年罢了! 赵山已经打听清楚了,隔壁是老板是一个小寡妇,还带着一个尚在襁褓中的孩子。 丰厚的嫁妆,风韵犹存的样貌! — “没有酱菜,店铺打烊了!” “店铺打烊了?”赵山看看日头,还挺晒的。 “我刚才看见一个胖子进去了?”赵山往里望了望。 “胖子?”小厮一拍脑袋,“嗨!那是我们家老爷,来看大小姐的。” “大小姐?”赵山眯起眼。“你们大小姐可是姓孙?” 小厮摇摇头,“你认错人了,我们小姐姓钱。” 赵山试探道:“钱?不是城南卖酱菜的孙家吗?” 小厮傻乎乎的摇头,“不是!我们是皇商钱家。” 皇商赵家?赵山眼中一亮。 嘴上却道:“莫要胡说,皇商钱家的姑娘嫁给康世子了,怎么会开酱菜铺子?” 小厮急忙解释道:“就是钱家的姑娘,我们姑娘同康世子和离了。 呸!呸!呸!康世子已经不是康世子了。” 赵山勾起唇角,“那我明日再来买酱菜。” 小厮点点头,“客官慢走。” 赵山走后,钱家的马夫问小厮道:“刚才在同谁说话?” 小厮看着赵记果铺,“好像是赵记果铺的掌柜的。” 赵山刚回到铺子,就听见一个声音哽咽道:“大哥,绵绵好想你。” “绵绵?” 赵绵绵一身素色长裙,身上一点首饰也无。小脸黄瘦黄瘦的,眼眶乌黑。 赵绵绵扑进赵山的怀里,哽咽的哭起来:“大哥!” 赵母也抹着眼泪。 赵山许久才找回自己的声音,“你怎么回来了?沈祁呢?” 第240 章 赵绵绵的大饼 赵山推开赵绵绵,向门口望去。 赵家铺子的门口,依旧空空如也。 酱菜铺子的门口,停着钱老爷的马车。 赵山面色一沉。 赵绵绵… 出行的马车、端茶倒水的丫鬟、伺候的婆子皆没有!!! 赵绵绵穿着一身绫罗绸缎,拿着近一百两的银子前往沛县,如今穿着粗布素衣回到京城。 一百两啊!要卖多少果干蜜饯才能赚回来? 赵山眼神晦暗不明,毫无亲人见面的欣喜。 他心里盘算着…盘算着这些年花在沈祁身上的银子。 不算不知道,一算吓一跳。近两千两银子啊! 两千两银子,能在江南买几个身段妖娆的瘦马了! 赵山感觉自己徒鄙。 这些年,为谁辛苦为谁忙!到头来一个媳妇没混上。 “你为何独自回来了?伺候你的婢女婆子呢?” 赵山不问还好。 一问… 赵绵绵的眼泪,止不住的往下流。哗哗滴! 委屈,想哭! 想骂沈老太太。 赵绵绵想说…哪里有婆子和丫鬟伺候!她什么都没有… 在沈家,只有谢娇县主身边有人伺候。 赵绵绵藏在长袖下的手,指腹上都带着细碎的伤口。 啥啥都的干! 洗衣、烧火做饭这些在赵家从未做过的活计。 如今… 赵绵绵都被迫学会了,还做的不错! 可是赵绵绵不敢同赵山说。深知赵山的为人,重利。 她有价值是官夫人,她大哥才会对她更好!反之,她不敢想象。 她只能打碎牙,往肚子里咽。自己选择的路,跪着也要走完! 更何况? 哎!她已经… 赵绵绵定定心神回道:“哥!我是跟着文王的车队回来的。 文王这人喜静,不喜人吵闹。伺候我的丫鬟婆子,便没跟回来。” 文王? 听见文王,赵山想到了那个传闻! 沈祁那张风月无边的脸,在他脑子里一闪而过。 赵山啧啧两声,望着隔壁的酱菜铺子,不再说话! 看见消瘦的女儿,赵母抹着眼泪:“绵绵,可是县主难为你了? 娘当初就不同意你去,你非要跟那人上马车。” 那人…就是夜莺。 沈祁一家同谢娇一家驱车前往沛县。 夜莺看热闹不嫌事大,来到赵家铺子,问赵绵绵去不去沛县! 如果去?就赶紧走,还能追的上。 整日抛头露面的卖蜜饯?还是做知县的如夫人,赵绵绵还是会选择的。 她毫不犹豫的穿上新做的衣裳,拿着从她娘那要来的银子,登上了马车。 赵山叹口气! 赵家… 被沈祁左一掏,右一掏,已经掏光了! 别说扬州瘦马了!就是马市上的瘦马,赵山都买不起! 赵山看着酱菜铺子的眼神,愈发的炙热! 赵绵绵眼眸微垂,目光躲闪道:“女儿只是想爹娘了,想回来看看。 县主还是很好相处的,并没有难为女儿。” “真的?绵绵你可不要骗娘。” “真的。”赵绵绵点头,“谢娇县主还是很好相处的,并没有难为女儿。” 难为?谢娇很忙,她没空。 赵母看着赵绵绵身上的粗布素衣,叹口气。 打开一包蜜饯,“绵绵,吃点蜜饯垫垫肚子,一会娘给你炖鸡吃。” 赵绵绵舔舔嘴唇,咽咽口水。伸手拿起一个蜜饯放在了嘴里,“好酸!娘咱们家的蜜饯…”怎么变难吃了? 赵绵绵咽下了未说完的话。 赵山“哼”了一声。“好酸?没放蜜蜂和糖的蜜饯,能不酸吗? 买蜂蜜和糖的银钱,都让你带去沈家了,这蜜饯自然就不甜了。 沈祁身为知县一县之首,三年清知府,十万雪花银。 你却穿的如此破烂?是你如今的样貌,不得他的喜爱了? 还是…沈祁被谢娇县主厌弃了,没有实权了?” 赵山私心里,宁可信赵绵绵不得沈祁喜爱。都不愿信沈祁被县主厌弃。 赵绵绵抬起头,“大哥说话莫要阴阳怪气! 祁哥哥只喜爱我一人,从不曾变过。 我如今的样子,是因为水土不服,吃不下饭才瘦了的。” 赵绵绵扯着身上的衣裳道:“大哥在外行商,不会不明白,财不外露的道理吧?” 看赵山不信,赵绵绵又从怀里掏出一封信。 信封上写着请岳父大人—八王爷亲启,几个大字。 “祁哥哥如今是县老爷,又是八王府的乘龙快婿。 还同文王殿下交好,前途不可限量。 没准…以后就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首辅大臣。” 首辅大臣? 赵母听见赵绵绵的解释,脸上有了笑模样。 “赵山,莫要瞎说!赶紧去给你妹妹买只鸡,咱们晚上炖鸡汤。 快去!快去!挑那一年以上的老母鸡,炖出来油汪汪的才香。 再买两条鱼回来。” 一只鸡近一百文钱,两条鱼也要近三十文钱。赵山心里有些不愿意。 脸上便带着不情愿。 如今的果铺铺子,生意一天不如一天。 一天只能赚个十几文钱,还不如旁边的酱菜铺子生意好。 再让赵山拿出一百多文钱买鸡买鱼,他不愿意。 在他心里赵绵绵已经是沈家的人了。 沈祁一分钱的聘礼没出,反倒是他家搭上了一千多两的银子。 凭什么? 赵山伸出手,“请知县夫人赏赐小人一些银钱。” 银钱? 赵绵绵摸摸缝在里衣上的银票,五十两的银票。 是她最后的银钱,她不想拿出来。 赵绵绵眼眸一转,“哥哥想卖盐吗? 妹妹我可以求求文王殿下,说不定能弄到盐引子。” 赵山伸出去的手,收了回去。“盐引子?” 大圣朝是不许商人私自贩卖食盐的。一旦发现走私贩盐便是死罪。 商人想要卖盐,必须拿到官府发放的盐引子。 卖盐是一本万利的营生。 赵山做行商,也会偷偷贩卖私盐。风险很大,来银子却快。 “绵绵,你可有把握?” 赵绵绵脸不红心、不跳的点点头,“文王殿下同祁哥哥是知己好友。 只要我去求,便有几分把握。” 赵山嘴角翘起,态度温和道:“好妹妹只有咱们赵家好了。 你在沈家才能一切都好。 只要你能拿到盐引,咱们转手卖出去,便能大赚一笔。 到时候咱们四六分账。我同爹娘四,你同沈祁六,怎么样?” 赵母蹙眉,“为何…咱们不自己卖盐?要倒卖出去?” 仿佛他们赵家,已经拿到了盐引子! 赵山看着隔壁的酱菜铺子道:“娘,咱们赵家没有本钱啊! 除非…” 除非什么?赵母顺着赵山的视线望过去。 赵绵绵也顺着赵山的视线望过去,正好看见一富态的老头,从酱菜铺子走出来。 赵绵绵惊道:“钱老爷?给沈祁送过礼的…钱老爷?” 第 241章 一千两欠条 “钱老爷,也来买酱菜吗?” 钱老爷顺着声音望过去,看见一脸色蜡黄的女子。 一身粗布麻衣,梳着妇人的发鬓,头上光秃秃的一支簪子也无。 俗话说先敬罗衣,后敬人!何况钱老爷是个商人,还是一名成功的商人。 他善于察言观色,也喜欢见人下菜碟。 一身粗布麻衣的赵绵绵,穿的还不如钱家的丫鬟。 这样的女子,当街叫住一名男子。 仗着有一分姿色制造偶遇,这样的事,钱老爷见的多了! 钱老爷眼皮都没抬起来,径直走向马车。 赵绵绵看钱老爷不理她,急忙道:“钱老爷,小女子是沈大人的家眷。” 钱老爷回过头:“沈大人?沈祁?” “对。”赵绵绵忙不迭的点头。 面上带着笑容,笑意盈盈的看着钱老爷、看着他身后的马车。 心里盘算着,盘算着钱老爷会不会再送些礼? 赵绵绵指指自家的干果铺子,“钱老爷您贵人多忘事。 上次您给沈状元送礼物,还是小女子替您转交的。” 钱老爷看看干果铺子,“哦?有这么一回事吗?” 他不记得了。 钱老爷买卖做的大,需要打点的人也多。 平日里…不是在送礼,就是在送礼的路上! 小打小闹的礼品,钱老爷都不记得了! 钱老爷绷起脸,“有事?” 赵绵绵看见钱老爷面色不虞,心里有些失望。寻思道——恐怕这钱老爷不会再送礼了。 便后退一步。“小女子无事,不打扰钱老爷了。” “嗯。”钱老爷刚要登上马车,突然回身。“沈大人?他好似还欠我一千两银子。 你既然是沈大人的家眷,就替他把银子还了吧!” 不等赵绵绵回答。 钱老爷对着小厮道:“小闯子,你回府里去账房那,把沈状元欠条拿过来。” 什么欠条? 赵绵绵仿若被雷击中,站在原地愣愣想了一会儿,才想起来! 好似有这么一张欠条,一千多两银子的欠条! 赵绵绵低声道:“钱老板,我能问一句吗?沈大人何时欠了你的银子?” 何时? 钱老爷转动手上的金扳指。他…他…他忘记了! 虱子多不怕咬,债多不用愁。钱老爷的债委实不少,他欠人家,人家欠他的。 一千两的事,他记不住啊! 钱老爷看向管家。“何时?” 管家躬身道:“回这位小夫人的话,沈大人欠天香楼的饭钱。 正是一千多两银子。 我们老爷心善,帮沈大人先垫付上了。” 钱老爷点头,“对。”好像有这么一回事。 赵绵绵眼珠子瞪的溜圆,一千多两的饭钱? 惊道:“他吃龙肝凤髓了吗?怎的这么贵?” 管家想翻白眼,但是他生生忍住了。 客气的回道:“这位小夫人,沈大人的家眷在天香楼连吃月余。 连吃带拿,一千两的饭钱是要的。 天香楼的饭菜不便宜。” 管家真心没觉得天香楼的饭菜贵。 比起江南的酒楼,天香楼的菜价算良心、算童叟无欺了! “管家!你跟这小妇人去取银子。”钱老爷转身上了马车。 钱老爷的马车哒哒哒的走远。 赵绵绵急忙摆手,“不不不!我不是沈大人的家眷,不是!” 管家直起身子,嗤笑一声,“我看夫人梳着妇人发髻。 还口口声声说,自己是沈状元的家眷。想必你是沈状元的妾室吧?” 赵绵绵点点头又摇摇头。 好不容易从沛县回来,一回来喜提一千两银子的外债! 赵绵绵恨不得,扇自己两巴掌。 管家看着赵记果干的铺面,满意的点点头。“这铺面也值一千两了。 到时候两家合成一家,大小姐可以开个粮铺。” “啊!”赵绵绵惊呼出声。“你想强取豪夺?” 管家摸着自己的八字胡,“小妇人莫要瞎说实话! 这不叫强取豪夺,叫追债。欠人钱财,还人钱财天经地义嘛! 你们是不是沈大人的亲属吗?是…就还债。” 赵绵绵想跑,却被管家带人挡住去路。 管家似笑非笑道,阴恻恻道:“小妇人,干果铺子的男子,是你什么人? 让他把自己的眼睛管好。 我钱家的大小姐,不是他能惦记的。不该打听的,不要瞎打听。” 赵绵绵往后一缩。 壮着胆子道:“你威胁我?我是官员家眷,你只是一个奴才。 你威胁我?” 管家满脸不屑,“官员?替补七品芝麻官?” 替补两个字,让赵绵绵愤恨不已。怒道:“沈祁是八王爷的乘龙快婿。” 管家哈哈笑两声,“乘龙快婿?小妇人不知道吧?” 屁的乘龙快婿。 “知道什么?”赵绵绵心慌的问道。 管家笑道:“八王府附近新开一家卖萝卜糕的小店。 八王府的雪县主时常光顾。 我这个奴才,有幸见过雪县主同王妃。” 赵绵绵蹙眉,八王府的义女买萝卜糕跟她有什么关系? “你到底想说什么?沈大人欠你银子,你去八王府要吧!” 管家呵呵一笑。“八王府的雪县主的容貌倾城。 同八王妃不能说相差无几,只能说一模一样!” 管家看赵绵绵呆愣在原地。“好心”的解释道:“这还不明白? 你去茶楼听听书,茶楼里的说书人最近在讲…狸猫换太子的故事。” 管家没好意思说!谢娇就是那只狸猫。 赵绵绵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身形晃了晃。 她扒拉开管家,就向着八王府的方向跑去。 — 不多时。 小闯子拿着欠条回来了。 管家把欠条,拍在赵父的面前。“赵老爷是沈大人的小岳父,就替沈大人把银子还了吧!” 小岳父? 岳父还论资排辈,分大小了吗? 第242 章 赵山出走 管家一只手摸摸八字胡,一只手盘着核桃。嘴角露出一个戏谑猥琐的笑容。 一点都不像个好人,全身上下都透露着几个字——不好惹。 “管好你自己的眼睛,别一天到晚看不该看的人,惦记不属于你的东西。 我们钱家在京城算不上富贵,我们家老爷也不是达官贵人。 但是!!! 弄倒你们这间小果干铺子,就跟捏死一只蚂蚁,一样简单!” 管家“咔吧”一声,捏碎了右手中的核桃。 “三天之内,还清一千两银。” 赵山想说还不清,他凭什么给沈祁擦屁股? 管家眯着眼,打量着赵家的铺面。“还不清? 就拿铺子抵债,小是小了一些,我们钱家就吃点亏。” 吃亏? 赵山一肚子的脏话,在舌尖上过八百个来回,最终被他咽下去了。 不是不敢一吐为快,是真不敢! 强龙还不压地头蛇,何况赵山在京城之中,连蚯蚓都算不上! 钱老爷在文昌街就是地头蛇,而且还是一条滑不溜秋的地头蛇。 赵山这条小蚯蚓怂了。 他堆起笑脸,“钱管家,你大人有大量,别跟小人计较。 就当小人是个屁放了吧! 沈大人的债跟我家真没关系啊!我妹子只是沈大人的妾,还不受宠。” 赵山压低声音道:“这不?都让沈祁那个王八蛋给撵回来了。” 管家抿着嘴,似笑非笑:“我十几岁跟在我家老爷身边,走南闯北、上山下水。 是人是鬼我一眼便可以分清,你说没关系就没关系? 谁的银子都不是大风刮来的。 我们家老爷啊! 不是庙堂上的财神爷,没有白扔银子的道理。欠债还钱,天经地义。 想不还钱,门都没有啊!” 赵山的脸一阵红一阵白。咬牙道:“是…是…钱管家说的是。” 钱管家“啪”的一声,把碎核桃拍在柜台上。“明日午时,我前来收账。” 明日午时——三天之内没毛病! 钱管家伸手,从袖子里又掏出两个核桃,放在手里把玩。 “回见!明日午时一千两银子。” 钱管家走到门口,回过头又道:“小闯子你留在酱菜铺子,给大小姐打打下手。 附近鬼多,警醒着点。” “管家爷爷,钟馗杀鬼犯大圣律法不?”小闯子似笑非笑的看着赵山。 骂赵山是鬼。 赵山心里直骂娘。 怀疑这尖嘴猴腮,摸胡子的钱管家,是黄鼠狼成精了! 都说寡妇门前是非多,他不怕寡妇也不怕是非,就怕穷! 赵山都做好,喜当爹的准备了。 店铺名都想好了,让“黄鼠狼”一巴掌拍碎了。 钱管家看着赵山那衰样儿,嗤笑一声。“赵掌柜的,早点睡梦里什么都有! 癞蛤蟆想吃天鹅肉,也不看看你长没长那好牙口!” 钱管家手里的核桃一上一下,转的格楞楞的响。 赵父捂着胸口,感觉钱管家转的不是核桃,是他的心! 他突然有些后悔,后悔资助沈祁。 可…开弓没有回头箭,赵父安慰自己——再忍忍!一切都会好的。 沈祁的学问不做假,样貌也非凡。 没有理由得不到重用,只是时间问题。 赵父态度恭敬道:“钱管家,请通融一些时日。 让赵某去亲戚家借一借,周转周转。” 亲戚?赵家还有亲戚在京城? 做事留一线,钱管家眼神一暗。 点点头:“好…三日后!一千两银子一文钱不能少。” 赵父拱手:“多谢钱管家通融,赵某感激不尽。” 钱管家袖子一甩,出了门。 赵父看着—— 在铺子门口徘徊的赵绵绵,一身粗布素衣,一张脸蜡黄,好像上坟刚回来! 让他气不打一处来。 “还不快换身衣服去,一身粗布素衣像什么样子。 你爹我还没死呢!” 赵绵绵含着泪点点头。“嗯。” “啪…”赵父转身,给赵山一巴掌。 赵山不可置信的捂着脸,“爹?沈祁欠的银子,你打我? 真是不受待见的人,站着也遭灾。” 赵父喘着粗气道:“你惦记钱家小姐了?也不撒泡尿照照你的样子? 你但凡有沈祁的样貌才能,别说娶富商的女儿,娶县主也使得!” 赵绵绵眸光一亮,假意伸手去拦,“爹爹莫要打哥哥。” 赵父也没想真打,自己亲生儿子也不能下死手,撒撒气就得了。 还要指望儿子养老送终,便借坡下驴停了手。 “赵山,你可知错?” 赵山抬起头,冷笑一声,“请父亲告知,儿子为自己打算有什么错? 错就错在,我没有一张风月无边的脸吗?” 赵山一拍胸口:“我赵山,十三岁就离家行商。 走街串巷,一文钱一文钱的赚。饿了…连三文钱的肉饼都舍不得吃。 赵家的两间铺子,有一间是我赵山…赚回来的。 如今那两间铺子在哪里? 你们一声不吭的卖了老家的铺子、田地。 留下一封书信就进京寻女,可曾想过我半分? 我这些年赚的银子,要养着赵绵绵还要养沈祁。 我只想问一句,凭什么?” 赵父举起手,“你…逆子! 难道你想一辈子当小商贩吗?守着两间铺子过活吗? 当状元郎的大舅哥,委屈你了?” 状元郎的大舅哥?赵山嗤笑一声。“大舅哥?呸… 沈状元的大舅子是郡王,不是我!” 赵山看向赵绵绵,“绵绵你知道八王府的雪县主吗?” “什么雪县主?”赵绵绵眼神躲闪。“县主,我怎么会轻易见到。” 赵绵绵垂下头,想到她刚才看见的两人,不由得咬住下唇。 淡淡的血腥味,都未让她松口。 赵山迟疑半晌,解下身上的围布。跪地“砰~砰~砰”磕了三个响头。 再起身额头上红肿一片,“爹娘养育之恩,日后再报。” 赵山头也不回,径直往门口走去。 “小山,你去哪?”赵父急切出声。 赵山头也不回道:“出去赚银子,给你的好女婿用。” 赵父看着赵山的背影,没来由的一阵心慌。 转头对赵母道:“夫人,你去把小山叫回来,咱们一起去柳府。” 赵绵绵咽下满口的血腥,惊呼出声:“去柳府?是柳尚书府吗?” 第 243章 赵姨奶奶 柳尚书府。 寿康院。 阳光透过树叶,丝丝洒落落在柳眠眠同柳老夫人的脸上。 柳老夫人从摇椅上睁开眼睛,从袖子里掏出帕子,一抖落,盖在自己脸上! 一气呵成。 盖个帕子而已,差点没把碧桃吓死! 孙二娘一拍大腿,“哎呦我的娘嘞!谁家晒太阳盖个白帕子? 太奶奶你要吓死谁啊?” 回答孙二娘的是,是柳老夫人的呼噜声! 得嘞!又装睡! 孙二娘大壮腿两步迈到柳老夫人右上方。 一把拽掉白帕子,用铁砂掌挡住了柳老夫人上方的阳光。 柳老夫人的呼噜声,渐停! 这时候,一名身穿藕荷色衣裳的小丫头匆匆跑进来。 看见摇椅上的两个主子都睡着,低声对碧桃道:“碧桃姐姐—— 门外有有一姓赵的老爷求见老夫人。” 碧桃拧着眉心道:“姓赵?”还是老爷? 小丫鬟低声道:“他说…他是府上赵姨奶奶的亲侄子。” 支愣着耳朵偷听的孙二娘,当啷来一句。 “什么玩意儿?赵姨奶奶?谁的姨奶奶?” 声如洪钟,太踏娘的吓人啦! 小丫头哆哆嗦嗦道:“是…是老太爷的。” 老太爷?柳云城! 孙二娘紧握双手,手指咯嘣咯嘣作响。 “老毕登,他居然敢纳妾!老娘要打爆他的狗头。” 海棠翻个白眼,“师傅,老太爷骨头都化成渣子了。”怎么打爆头? 玩骷髅吗? 柳老夫人拿袖子擦擦脸上的口水——孙二娘喷她脸上的口水。 “让他进来吧!”柳老夫人坐起身。 不多时。 赵绵绵一家,被带到了寿康院。 柳眠眠刚眯着,就被叫醒了!她双眼迷瞪的坐在主位上。 人在,魂还在打呼噜。 “拜见太子妃,拜见老夫人。”赵家三人行礼。 柳眠眠——“嗯?嗯。”“哦,起来吧!” 柳眠眠身着一身靓色的锦衣长袍,绣着展翅欲飞的凤凰。 头戴金丝宝石梳子,精致的发髻上点缀着东珠和红宝石珠花。 手腕上戴着洁白无瑕的白玉镯。 赵绵绵看着柳眠眠一身的装扮,险些挪不开眼。 真真是富贵晃瞎眼! 赵父不敢抬头,只低垂着头道:“启禀老夫人,小人是府上赵姨奶奶的侄子。” 赵姨娘? 柳老夫人已经忘记了,忘记赵姨娘长什么样子了。 依稀记得有两分像自己。 若不然也不能算计了柳云城,当了他的姨娘。 “抬起头来,我看看!” 赵父赵母抬起头。 柳老夫人粗粗看了看,“你家丫头,倒是同我家眠眠有两分像。” 柳老夫人看赵绵绵梳着妇人发髻,又问道:“这丫头嫁人了?叫什么名字?” “民女赵绵绵。”声音中带着失落。 赵父说带她去寻亲…她以为…她以为…她同瑞雪县主一样! 是明珠蒙尘,遗落民间的尚书府小姐。 哪曾想,就这! 她是一个姨奶奶的侄孙女?赵绵绵双手颤抖,指尖微凉。 “赵绵绵?”柳老夫人冷了脸。 赵姨娘原叫杜鹃,是柳云城母亲院里的丫鬟。 后来当上柳云城的姨娘,给自己改名叫赵洛宸。 真踏娘的膈应人,柳老夫人当时被膈应的够呛! 如今… 只能感叹,岁月有轮回啊! “祖母?谁是赵姨娘?”柳眠眠瞌睡渐醒。 “你祖父的妾室。”你祖父三个字说的咬牙切齿。 柳眠眠嘴比脑子快,脱口而出。“哦?爬床下药的那个?” “……”就老夫人用沉默回答。 这题不好回答。 赵氏已经入土为安了,柳老夫人自觉,得给死人留点脸面,她决定沉默以对。 柳眠眠蹙眉,“你们前来,所为何事啊!” 柳眠眠以为,自己看见沈祁的发妻赵绵绵会心有波澜。 结果…屁的波澜都没有! 赵父从怀里拿出一封信,证明自己身份的信。 “小人想找府上的三老爷。”借钱。 海棠都愣啦!她是府上的家生子,都没听说过三老爷! “啥三老爷啊!紫荆姐姐?”海棠拽拽紫荆的袖子。 紫荆面无表情道:“无关紧要的人。” 紫荆也不曾见过。 柳老夫人眉头微皱道:“老三,早已经不在京城了。他未同你们联系吗? 我记得赵氏有两个弟弟,你爹是她亲弟弟,还是继母生的弟弟?” “回老夫人的话,我爹同姑母是同父同母的亲姐弟。”赵父又从袖子里掏出一根银簪子。 万字福纹样式的簪子,上面镶嵌着一颗红色琉璃。 “这是我姑母托人带给我爹的。” 柳老夫人点点头。“这是我赏赐给她的簪子,她那时候刚生完老三。” 那时候柳老夫人闲着无聊,瞎捣鼓。 捣鼓出了红色琉璃。 正经大大的赚了一笔银子,后来被柳云城发现了。 把琉璃铺子关了。 柳老夫人语气平平道:“你若是遇见难处了,就同我说一说。 若是想见老三,怕是不容易见到了。 老三许多年未来信了,我也不知他如今在哪里?” 赵父心中一喜,赶忙说道:“启禀老夫人,小人是来借钱的。 小人的女婿借了一笔银子,如今还不上了。 小人的女婿欠皇商钱老爷,一千两银子。” 嗯?柳眠眠瞬间不困了? 什么?这一千两银子? 钱老爷?替沈祁还饭钱的钱老爷? 钱老爷跟赵家追债,赵家来柳家借钱? 很好!银子也像琉璃八宝灯一样,兜兜转转又回来了? “本宫记得沈祁尚了县主,怎么又成了你的女婿?” 柳眠眠看着赵绵绵蜡黄的小脸,叹息一声提醒道:“赵姑娘,沈祁并非良配。” 并非良配四个字,柳眠眠用了一生去验证。 赵绵绵抬起头,眼里带着警惕和怨怼道:“太子妃娘娘,何出此言? 娘娘忘记了吗? 您还特意去猫儿胡同,偶遇沈祁。 祁哥哥,他怎么就并非良配了?” 特意去?柳眠眠一脸懵。“本宫何时去猫儿胡同,偶遇他了?” 柳眠眠看向海棠。 海棠一脸懵,“我们太子妃是去吃馄饨的。 别往自己脸上贴金了,谁稀罕那倒灶的玩意儿!” 第244 章 啊!滚! “海棠啊!莫要瞎说实话!实话最伤人。”柳老夫人淡淡开口。 趁人不注意,柳老夫人把一块拇指盖大小的核桃酥,塞进了嘴里。 入口酥甜,吃完一口还想吃一口。 柳老夫人舔舔嘴唇,用余光看向柳眠眠隆起的小腹。 叹口气,又悻悻然的缩回手。 又想起柳泽楷的话,人老易得消渴症,甜食不宜过多。 哎! 柳老夫人叹口气,想活着太难了! 这不能吃,那也不能吃。活着都没劲儿! 想死舍不得,想吃不敢吃,忌口! 八十多岁的老骨头,跑不动跳不高。 真是魂在前面跑,骨头在后面追。 想到赵氏杜鹃也在地下,柳老夫人把核桃酥推远了。她不能死… 厌烦的人都在地下,得努力活着啊! 别人见鬼是——“啊!鬼呀!” 柳老夫人是——“啊!滚!” 柳老夫人看着赵绵绵的脸,突然就治好了善忘症,想起赵氏长啥样了! 故而!心情不大美丽了。 — 柳眠眠蹙眉道:“穷不失义,达不离道。①乃是君子本色。 赵姑娘,沈祁非良人。” 柳眠眠就差直接说,沈祁是真小人!她上一世验证的。 可柳眠眠不能提起上一世,她不敢! 大道三千,杳杳云归兮。 重生一事玄之又玄,柳眠眠不敢同任何人提起。 只因先帝炼丹至疯魔,奇异之人都会被他暗中请进皇宫,被他炼成丹药。 什么口吐火龙、舌下生莲通晓古今的奇人,出口成章的总角小童,他们心头血都变成了丹药。 先皇残忍至极。 这些事,被世家看在眼里,成为世家心照不宣的秘密。 一边吓得哆哆嗦嗦,一边啥也不敢说! 所以… 当皇帝拿起屠龙宝刀弑父杀兄,杀穿族谱时,世家之人只想拍手叫好。 啥也不知道的文人墨客天天口诛笔伐,唾沫星子满天。 组队组团骂皇帝。 先帝已死,柳眠眠仍不敢以身犯险。万一有人又想喝血吃丹药呢! 柳眠眠惜命。 “赵姑娘,沈祁并非君子。”柳眠眠嘴欠,又多说一句! 赵父和赵母震惊的看着彼此,——太子妃说沈祁并非君子? 太子妃为君,君说臣子并非是君子,那这个臣子还有出头之日吗? 赵父和赵母在彼此的眼中看见的后悔。他们想问何出此言?为何这般评价沈祁。 但是赵父赵母不敢啊! 这是太子妃,一句话就能定人生死的太子妃!不容他们庶民质问。 只听柳眠眠又道:“赵姑娘,人心易变无关风月、只关银箔。” 赵绵绵眼里有一丝动摇,抬眸看着太子妃的头面,周身的装扮。 赵绵绵眼里的艳羡、贪婪一闪而过。 那丝动摇,却终归于平静。“太子妃娘娘,让我做忘恩负义之人吗? 没有祁哥哥,我已经是黄土一捧了。” 赵绵绵的话说完,屋里的人皆是一愣。庶民呛声当朝太子妃? “砰砰砰…”赵父赵母跪地,连连磕头。“小人教女不严,请太子妃娘娘恕罪。” 赵绵绵后怕的跪倒在地,“请太子妃娘娘恕罪。” 好言难劝该死的鬼,说多了都是费口水。柳眠眠端起茶杯。 端茶送客。 赵家人低垂着头,倔犟的跪着。 “本宫会派人知会钱家一声,告诉钱家人…冤有头债有主。 沈祁与你们无关。” 赵父赵母跪地:“多谢太子妃,多谢太子妃。” 柳老夫人端起茶杯,“我看不上赵姨娘,老三这孩子不坏。 日后你们在京城遇见难处,可以同门房说一声。” 赵父听柳老夫人这么说,砰砰砰又磕三个头。 柳老夫人抿嘴一笑,“不着忙磕头,老身话还没说完呢! 赵氏只是府里的姨娘,还被过死老头子继了出去。” 赵父眼前一黑,他头一次听说过继妾室的,他姑得多不受待见啊! 又听柳老夫人道:“你也算不得我们柳府的亲戚。 所以我前面的话就是客道客道,你不要当真。 别真过来!有事去找老三。 正所谓精诚所至,金石为开。使劲找找,没准就找到老三了。 还有啊!你家这姑娘听不懂好赖话。带回家管教管教吧! 侄女像姑,她同赵氏有几分相像,恐不是什么好事!” 赵绵绵双眼含泪,她不明白为何同姑祖母相似,就不是好事了? 姑祖母从卖身的丫头,一跃成为柳家的主子,怎么就不是好事? 高墙红瓦、奴仆环绕、宝石头面。赵绵绵想问…有何不好? 柳老夫人定睛一看,对面的死丫头满脸不赞同。 梗着脖子的样,跟赵氏一样一样的! 这不服输的脖子,像睡八百年焊床上,落枕了似的! 柳老夫人敛眸,脸色稍沉,她想上手给赵绵绵掰掰! “如若你是尚书府的小姐,还会选择那个…那个…”柳老夫人看着赵眠眠。 “老祖宗,是沈祁。”海棠欠不登的提醒。 神器?柳老夫人点点头,这名字好!这名带吸血。 “神器啊?你还会选择他不?” 赵绵绵不吭声,垂在身侧的手指缩了缩。她知道没有若是…没有如果! 沈祁是十里八乡的才子,是她最好的选择。 赵绵绵哑道:“回老妇人的话,易得无价宝,难得有情郎。 小女子对祁哥哥不离不弃。” 柳夫人转过头,吩咐道:“送这傻狍子出去吧!搁这演上言情剧了!”不赖看! 柳老夫人不赖看言情剧。 众人不明白柳老夫人的话。 但是不妨碍把赵氏一家三口“请出去”。 —— 赵家的果干铺子里。 赵父脸色阴沉的可怕,“绵绵,你跟沈祁断了吧!” 赵绵绵惊愕的抬起头。“爹?” 赵绵绵哽咽道:“女儿已经是祁哥哥的妾了,还能同谁说亲? 同杀猪匠吗?还是同茶楼的小二? 还是给鳏夫做填房?沈祁是你给我选的,你忘记了吗?” 赵父苦笑一声。 是啊! 这沈祁是他挑选的,千挑万选的。 他资助沈祁读书,供他上京赶考。还定下了绵绵和他的婚事。 赵父深知赵家要改变门楣只有这一条路。 可如今…… 太子妃说沈祁不是君子?那是什么?小人。 赵父肠子都悔青了。蹙眉道:“沈祁与从前大不同了。 如今的沈祁让爹爹都不认识了。 从前他谦逊有礼,对我恭敬有佳。 如今看我的眼神,好似看一条狗,一条给他看门的狗。 绵绵?你可知为何?” 赵绵绵红着眼角,眼神躲闪道:“祁哥哥已经是官员了,定与从前不一样了。” 赵绵绵早早就发现了,发现了沈祁的怪异。 自从入京。 沈祁喜爱精致的吃食,对精细昂贵的吃食,如数家珍。 菜汤、烙饼这些家常的吃食,他难以下咽。 喜爱精致器具、各种玉石、古玩字画通通都知晓。 对珠宝首饰更是如数家珍。 他无意间皱起的眉头,不耐的神色、眼中的鄙夷都像高高在上的世家官员。 这些都让赵绵绵心里发慌。 赵父叹口气,“绵绵,太子和太子妃夫妻一体。 太子妃觉得沈祁不是君子,以后沈祁便无出头之日了。” 赵绵绵急切辩解:“爹爹,祁哥哥同文王私交甚好,以后定前途无量。” ①出自《孟子·尽心上》.原文为“故士穷不失义,达不离道。 第245 章 赵氏孤儿 赵父“砰”一声关上店铺大门。 哑着嗓子问道:“绵绵,你什么意思?” 被太妃否定的人,同文王交好就前途无量了? 文王又不是太子,又不可能登基? 赵父瞪大双眼:“你细说!” “爹爹,你就别问了!我只能同你说…不必在意太子妃说什么! 祁哥哥日后定是达官贵人,前途不可限量,当朝首辅。” 赵父拧着眉。 首辅?官至一品。 一年的俸禄得八百多两银子吧?还得赐府邸。 赵父脱口而出:“不可能!皇上不会提拔沈祁当首辅,太费银子。” 一品大员多贵啊!尚书才三品,一年五百两银子的俸禄。 首辅得八百多两银子吧?呵呵!!! 猜皇帝能设立首辅不?有养首辅的银子,他做个鱼竿不香吗? 如今…尚书之上无人! 皇帝的抠搜,百姓都有目共睹。 官员一传十,十传百。 恨不得敲锣打鼓告诉百姓,北疆将士的粮草银子,都是他们捐赠的,跟老皇帝无关! 商户挂红绸,官员如斗牛。一个拍马屁,一个眼红。 “绵绵,不会有首辅这个官职的。” 赵绵绵低声道:“爹爹,那时候皇帝驾崩了。 文王许诺祁哥哥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首辅之位。” 一人之下,万人之上?赵父想到自己听到的传闻,关于文王殿下的传闻! 他菊花一紧。 驾崩?弑父杀君? 赵父双腿颤抖,压着嗓子又问一遍,“绵绵,你确定不离开沈祁。” 赵绵绵垂目点点头,“爹爹,我不愿意嫁贩夫走卒。 你说过我是官夫人的命格,生来富贵。” 沈祁同文王在谋划,弑父杀君谋朝篡位的大事? 赵父面露怀疑,“无兵又无权,沈祁在白日做梦吗?” 赵父眉头紧皱,面露鄙夷:“沈祁的状元之位是怎么来的? 还是沛县有金矿,被他挖到了?” 赵绵绵眼神躲闪,“爹爹,莫要问了。” 不问?这是抄家灭族的大罪啊!赵父赵母的脚后跟都在颤抖。 太可怕! 平平常常小老百姓,就要参与宫变,诛杀皇帝和太子了? 赵父只想改变门楣,不想变没! 他想问问啊!文王殿下有北国鞑子凶吗? 北国鞑子王,都被太子驯服啦! 如今乖的跟孙子似的,买东西还会说“多谢!” 他们身上的狼皮,都被扒下来了。 这时候造反? 赵父赵母两人对视一眼,两人默契的冲着对方点点头。 赵母眼里泪花闪动,“绵绵,你想吃什么?娘给你银子,你自己去买。” 赵绵绵仰起头,舔舔唇角:“真的吗?” 赵母点点头,“真的,你想吃什么?” 赵绵绵没看见赵母眼里的不舍。 她低着头数道:“娘我想吃八宝鸭、还想吃糯米糕、还有四喜丸子、姜汁鱼片。” 赵母从袖子里摸出两吊钱,“你去买吧!顺便去城北给你爹打一壶酒。” 赵绵绵接过两吊钱,掂一掂。唇边露出笑意,“女儿这就去。” 赵绵绵走出两步,突然回头道:“爹娘,用不用买哥哥爱吃的?” “绵绵,你记得你哥哥爱吃什么吗?”赵父突然开口。 赵绵绵被问的一愣儿,随口道:“哥哥爱吃牛乳糕,我给哥哥买一些回来。” 她不知道,赵山吃不了牛乳糕。 此刻! 赵山已经拿着路引,坐着晃悠悠的小船南下了! “你哥哥食牛乳,会长疹子。”赵母眼神一暗。 “啊?那我给哥哥买些栗子糕。”赵绵绵挥挥手出门。 在赵家赵山是走南闯北的那个,赵绵绵是被偏爱的那个。 — 天色渐黑。 赵绵绵才下了轿子,给轿夫三文钱。“爹娘,女儿回来啦!” 干果铺子从外面上了锁,门上的牌匾被扔在地上。 赵绵绵从荷包中拿出钥匙,“吱嘎”一声,大门打开。 里面空无一人,柜台上果脯和果干都不见了! 柜台上放着一张纸,写着:“绵绵,我同你娘回老家了!勿念。” 赵绵绵凭一己之力,吓跑一家人! —— 文王府里。 文王妃周氏拉拉着脸,“王爷,一路辛苦了!银子这么快就花完了吗?” 谢凌晨吃完一碗碧梗粥,把碗递给周氏。 周氏低头看着自己的指甲,喃喃道:“凤仙花染的指甲就是好看,粉嫩粉嫩的。” “王爷,再来半碗碧梗粥吗?”侧妃接过碗。 她在心里叹口气,好日子过的太快了!转瞬即逝,有点抓不住。 “来一碗。”谢凌晨从怀里掏出银票,往桌子上一拍。“再给本王来个缕肉羹。” 周氏拿起银票,发现这些时日,谢凌晨居然没花银子? “王爷?你把那两个卖啦?” 心里寻思——都说一日夫妻百日恩,到谢凌晨这是一日夫妻百两金! 啥人啊? “花谢娇的银子。”谢凌晨接过碧梗粥,吃的斯文又优雅! 周氏翻个白眼,“谢娇的嫁妆都是我操办的,她有个屁的银子。” 屁? 谢凌晨脸色一黑,想起自己的噗嗤嗤…噗嗤 皱着一脸俊脸,没好气的道:“以后莫要跟太子妃玩,他们夫妻没一个好东西。” “啪…”周氏一掌拍在桌子上,“谢凌晨,你若是敢谋朝篡位。 我们母子就吊死在文王府里,也省的被人鞭尸。” 第246 章 晨侍妾前来求药 谢凌晨生的俊美无双,举筷夹菜之间,处处透着矜贵和优雅让人赏心悦目。 可… 屋里六双眼睛,正妃、侧妃四名侍妾,无一人觉得谢凌晨悦目、养眼。 只觉得心中郁气难消,烦闷无比。 还不能表现出来,六人面上还得带着得体的微笑、浅笑、久别重逢的笑! 只感觉这日子没法过了,愉悦的日子都是稍纵即逝的。 六人的怨气直冲天灵盖! 谢凌晨放下手中的筷子,“王妃,陪本王去太子府一趟。” 怨气冲天的文王妃看着屋里的烛火道:“王爷如今已是戌时了。” 你不睡觉还不让别人睡觉?周氏觉得谢凌晨损到家了。 “无妨!太子妃有孕谢凌渊睡不了这么早。”谢凌晨擦擦嘴。 听听这是人话吗?周氏恨不得毒哑他。 以绝后患,哑巴是不能争皇位,她们就安全了! 时间短任务重,周氏已经想好去哪里买药了。 她还来不及想怎么给谢凌晨灌下去。 谢凌晨便起身,回了内室。 一炷香之后,走出一位身着流光织锦襦裙的高挑女子。 周氏看美人的第一眼,只觉得赏心悦目,让人想拥入怀中。唯一不足的地方就是太高了! 看美人的第二眼便有些不易察觉的恶心,那点恶心被周氏忽略了。 “看什么看,走啊!”谢凌晨莲步轻抬。 “呕…”周氏的脸由粉转白转青。 只觉得胃里翻涌,又忍不住的去看谢凌晨的脸。 恨不得把谢凌晨的脸撕下来,贴自己脸上。 这张脸!哼!老天爷眼瞎了,居然贴谢凌晨身上。 周氏原是恶心,如今有些嫉妒。 “快走吧!王妃姐姐,如今我是晨侍妾。”谢凌晨翘起兰花指,给了周氏抛一个媚眼。 “晨侍妾”的媚眼妩媚又动人。 呕… 媚眼…落在周氏眼中的不是媚眼,是黑白无常的勾魂刀。刀刀致命,直击灵魂深处。 呕… 文王妃周氏的心里此时只剩纯恨。 恨曹氏罪人乱点鸳鸯谱,恨自己年少无知,被谢凌晨的皮相迷住了双眼。 她想说谢凌晨你很好,御史又可以谏言了。 本来史书上没有你的一席之地,如今也能挤一挤上榜了。 周氏把史官记录的内容都想好了,废后曹氏嫡子谢凌西秽乱宫闱。养子谢凌晨就是“宫闱”。 好像两坨不明物体融合了。 周氏浑浑噩噩的被“晨侍妾”扶上了马车。 缩在角落里,这文王妃她一天也不想当了。 煎熬啊! 昨天还在天上,今天跌入尘埃。 “晨侍妾”悄咪咪的靠近周氏,低声道:“府里有北国人的奸细。” 啥?周氏眼眸一缩,居然还有更大的晴天霹雳? “晨侍妾”掀开车帘子的一角,“那个人就是细作,还有一个没跟出来。 他不知道我是文王,一会下马车别露出破绽。” 周氏顺着缝隙看过去,看见一张憨厚的脸, “大圣人?”周氏惊道。“他怎么可以卖国?” “晨侍妾”食指放在红唇上,“嘘”一声,放下帘子。 “重赏之下必有勇夫,害群之马自古有之,王妃还是太良善了。” 呕…周氏感觉“良善”两个字在谢凌晨嘴里一过,味都不对了! 都不像什么好词。 周氏放在袖中的手握紧再握紧。眼里满是愤恨,低声道:“杀了吧!” 啥玩意?就杀了? “晨侍妾”美目一翻:“败家娘们,敌人在明我们在暗不好吗?你非要打草惊蛇? 引君入瓮懂不懂?” 败家娘们?周氏不争辩,她是挺败家的! “你没想造反吧?文王府上下一百多口的性命,可都在王爷的手里攥着呢!”周氏看着谢凌晨的脸。 谢凌晨扶了扶头上的金钗——金累丝镶绿松石的蝴蝶金钗。 这金钗是周氏豆蔻年华之时的心爱之物。 后来就不翼而飞了。 周氏还以为丢了呢! 仙人板板的!原来被谢凌晨偷了,周氏的拳头硬了。 周氏咬牙切齿,“王爷?你若想造反就给我一个信,我还能和离。” 和离不丢人,死丢人! 周氏是个怜香惜玉的“看脸”之人,从前想杀夫避祸,如今想和离了。 谢凌晨的皇狗命也是保住了! 马车哒哒哒到了太子府门口。 周氏和“晨侍妾”相携下了马车。 车夫上前扣响门环。“文王府周王妃、晨侍妾前来求药!” 周氏面上端的是王妃的气派。 私底下咬牙切齿:“求什么药?谁府里还养不起一个府医了?你个沙币!” “晨侍妾”弱柳扶风的靠在丫鬟身上。轻咳一声用帕子做口型道:“密语。” 好一句密语,周氏无话可说! — 谢凌渊已经脱吧脱吧要睡了,身着里衣摆好姿势。 听海棠匆匆来报:“文王妃送侍妾来了!” “送什么?”柳眠眠一愣,心里寻思周氏除了会点炮,还会送侍妾了? 瞌睡就有人送枕头,无聊有人送侍妾。 柳眠眠很是愉悦。 如今太子府里寂寞的要命,只有柳眠眠同两个挂名侍妾,青峰细语。 两人还很默契的隐在树上,不轻易露面。 太子府空着两侧妃两个侍妾的位置。 京中百官装瞎,视而不见。别问为何!问就是穷闹的。 文武百官一算账,太子妃入太子府小溜两年多。 先是捐三万两修护城河,又掏银子修路,又捐十万两白银造连弩火炮。 两年… 前前后后被老皇帝刮走二十万两真金白银? 啥世家啊! 经得起这么刮啊!一般世家大族,底子浅的都得被刮秃噜皮了。 真是,一入宫门深似海,从此高墙绝白银。 如此…大家心照不宣! 什么选秀、充盈后宫、给太子安排侧妃侍妾这事,没人提!没人敢提! 以至于太子府里就三女主子,两个还蹲树上。 柳眠眠孕期,抓心挠肝的无寥。 她猜测周氏送来的侍妾,一定是人美、歌甜、身段妖娆一舞动京城,可打发孤寂时间… 柳眠眠不困了:“快请文王妃和侍妾进来!” 海棠打着哈欠补充道:“启禀太子殿下,周王妃说她带晨侍妾前来求药!” 第247 章 晨郡主 美人袅袅如仙。 莲步轻移,流光织锦裙尾在足尖上跳动。 柳眠眠抬眸、挑眉、拧着眉头道:“妙啊!妙啊!文王殿下倾国倾城好雅兴啊!” 眸光渐亮,回头又对谢凌渊道:“祖母一定会喜欢文王殿下的。” 谢凌晨盈盈行礼,“好说!找一良辰吉日,本王去柳尚书府上拜会拜会! 让柳家老祖宗看看本王。” 谢凌晨又翘起兰花指。“听说柳家老祖宗喜欢漂亮的人。 本王可俊美可娇媚。” 谢凌渊嫌弃的目光中,泛着暖意:“二皇兄不必如此,本宫信你。” 谢凌晨心下稍安,他知道这一步棋走对了。 他可装成小厮,可装作随从,还可以装作马夫,可他偏偏要装作女子。 是自黑也是自保。 周氏扭过头翻个白眼,心里寻思良善,太子太过良善!——谢凌晨进来都没行礼,他其心可诛。 其心可诛的谢凌晨站起身,转个圈。 “单说仪态样貌,本王比太子妃和周氏如何?” “咳…”柳眠眠的一口口水呛了出去。 她也是没想到啊! 作为女子要同女子比美!还要同男子比美? “……”周氏心里口吐芬芳,想一包绝嗣给谢凌晨喂下去,看看他能不能生孩子。 说他胖他还喘上了?还比美!谁能比过他啊! 贱! “咳咳…”柳眠眠止住笑意,“二皇兄你最美,你全天下最美! 如同九天玄女落凡尘。” 谢凌晨轻拂鬓间,“有眼光。” 只听柳眠眠又道:“一颦一笑皆风尘。” “……”谢凌晨放下手,娇嗔道:“年纪小果然不识货,本王这叫端庄。” 谢凌渊幽深的目光落在谢凌晨身上,眉宇间皆是欣赏。“二哥,决定好了?” 一句没头没尾的问句,让周氏浑身颤抖。 颤抖道:“谢凌晨你有病吧?准备当女人了吗?” 谢凌晨伸出食指,放置红唇之上。 双眼迷离道:“嘘!莫急,听本郡主细细说来。” 柳眠眠捂住自己的眼睛,长叹一声:“见鬼了见鬼了!我居然觉得他真美。 文王殿下可考虑好了?其中凶险不可估量?” 什么凶险?流光织锦凶险还是襦裙凶险? 周氏支棱起耳朵,发现听不懂!完全听不懂这三人在说什么! 一屋四人只有一个傻子吗?周氏接受不了这个事实。 谢凌晨莲步轻移,坐在黄花梨的圈椅上。 朱唇轻启:“我用一个消息给谢池换一个王位。” 周氏差点跪了,若不是人多,若不是在太子府,若不是时间地点皆不对。 周氏现在此刻,就想毒哑谢凌晨。 王爷给自己儿子要王位?做梦都不敢这么梦! 谢凌渊晨瞳孔微沉,“好!本宫答应二哥。” “疯啦!”周氏站起身,“先行告退。” 打不过、杀不得、周氏想连夜出逃。 柳眠眠捂嘴笑道:“二皇嫂且慢,听听又不花银子。” 周氏摇头,不花银子花命! 周氏一咬牙又坐下了,耳朵想听心想跑! 只见谢凌晨翘起二郎腿,一副高人模样。仰起头:“通州庆县的山下有铁矿。” 谢凌渊眸光一深。 “你做梦梦见的?”周氏脱口而出,“哪路神仙入梦给你的点化?你还真敢说。” 谢凌晨低声道:“沈祁,他自称得上天庇佑通晓古今,他告诉我的。” 周氏满脸惊恐,“沈祁真是赶上好时候了,早生几十年就成先皇的丹药了。” “谁说不是呢!”谢凌晨往后一靠。 柳眠眠起身去了内室,片刻之后拿着一张纸出来。“可是这个?” “我艹。”晨侍妾蹦起。“这是地契?”地契、山的地契。 “这里面有铁矿?庆县的铁矿就是在这个山下?”谢凌晨拍拍胸口,给自己顺顺毛。 太吓人了!沈祁只说一座山下,并未说哪座山! 而柳眠眠直接拿出了地契。谢凌晨红唇半张,满脸惊恐。 心里寻思——沈祁的上天在敷衍他啊!柳眠眠才是上天的亲姑娘啊! 老三嫁的好啊! 谢凌晨看向周氏,周氏眉头紧皱,一副没听懂的样子。 不知道是装的,还是真没听懂?谢凌晨哀叹一声,人比人气死人! 又叹一声! 谢凌渊亲自给谢凌晨倒一杯茶,似笑非笑道:“沈县令想让二哥要庆县作为封地?” “你…”怎么知道的?谢凌晨翘着兰花指擦擦头上的冷汗。“我同沈祁密谈的时候,屋里没有人。” 怕打草惊蛇,谢凌晨飞鸽传书都没敢用! 人肉背回的消息,谢凌渊还知道? 太吓人! 惊恐。 谢凌渊勾起唇角,“好,庆县作为二哥的封地,只是委屈二嫂了。 庆县是苦寒之地。不过二嫂放心,日后池儿的封地必定是富足的。” 这句话—— 周氏听懂了!她的儿子以后是王爷?是有封地有俸禄的王爷。 “谢太子殿下,谢太子妃娘娘恩典。”周氏起身行礼。 谢凌渊点点头,“二嫂无须多礼。” “二哥庆县的铁矿已经在挖了,你知道怎么同沈祁和北国人说吧?” 谢凌晨感激的看谢凌渊一眼,“我办事你放心,又不是第一次合作了。” “???”周氏。 “二皇兄打算以什么理由去北国?”柳眠眠托着腮帮子,幽幽开口。 “???”周氏。 晨侍妾低声道:“北国人想要边防布局图,我亲自送去。以谢安宁的身份。” 谢凌晨以谢安宁的身份回北国,带着边防布局图。 北国人知道他是假的郡主,是去谈判的王爷。 大圣群臣以后也会知道,他是去北国送假布防图的功臣。 替谢安宁回北国,还能卖长公主府一个好! 此举一举三得,除了有点凶险!其余的谢凌晨都挺满意。 “双面细作?”柳眠眠眼神一亮,“二皇兄不愧是女中豪杰!” 谢凌渊傲气道:“女中豪杰?本王是大圣暗探。” “皇兄大义。”谢凌渊起身拱手。 谢凌晨穿襦裙前来,举手投足皆柔美。谢凌渊就看出了他的用心。 做好埋骨北国的准备,给谢池要了一个王爷之位。 第 248章 晨侍妾有孕 谢凌晨盈盈起身,翘起兰花指娇滴滴道:“弟弟莫要客气。” “好嘞!皇姐!”谢凌渊点头。 呕… 周氏扭过头,拿着帕子擦擦嘴角,受不了!一点也受不了! 想到王位,周氏把恶心之感又压下去了! 她唯一的儿子谢池,终于有两个娘了! 父爱如山,母爱如水,水淹文王府。 谢凌渊也扭过头,不想看谢凌晨。眼睛有点辣,太辣眼睛! 只有柳眠眠托着腮帮子,目光灼灼的看着谢凌晨。 目光太过炙热,让谢凌晨有些招架不住。 他夹着嗓子问道:“柳家小表妹,看见本郡主的容貌是否有些自惭形秽?” 一只纤长温暖的手,轻轻捂住了柳眠眠的眼睛。 “莫要看,于胎儿不利。”谢凌渊的语气中带着调笑。 “皇兄皇嫂慢走不送!” “好。”周氏迫不及待的站起身,语气都加快了三分:“太子和太子妃早些安置吧! 臣妇告退。” “哎?本王话还没说完呢!” 周氏跳起来揪住谢凌晨的发鬓往外拽。“臣妇告退。” 谢凌晨弯着腰,呲牙咧嘴:“粗俗、鲁莽!给本王发髻拽散了。金钗掉了,都是银子买的。 松手,松手!” 周王妃拽着美貌的侍妾匆匆离去,后面跟着文王府的丫鬟婆子。 海棠拧着眉喃喃道:“不是送侍妾吗?怎么又带回去了? 这大高个侍妾,跳舞得老好看了。” 紫荆面无表情道:“他来求药的,药吃完了当然要回去。” 海棠皱着脸,“什么药?我怎么不知道?”府里有药吗? 树上一道低沉的声音响起:“定心丸。”声音里还带着浓浓的笑意。 “哪里都有你,碎嘴子吗?”海棠“哼”一声。 海棠记仇,上次的阿胶枣子之仇。 — 咚!咚!———咚! “天干物燥,小心火烛。” 周氏撩开帘子的一角,偷偷往外望去。 面相老实的男人平视着前方,像一名普通的护卫。 周氏放下帘子,低声道:“妾身多谢王爷,谢王爷对池儿的厚爱。” 谢凌晨歪着身子,故作轻松道:“本王思来想去!诱敌深入这么大的功劳,总不好当太子要皇位吧! 父皇也不能同意本王当太子。只好要个王爷之位,便宜池儿了!” “难为王爷了。”周氏感激道:“若是王爷身死,我…” 谢凌晨瞪大双眼,忙摆手:“不用不用!” 只听周氏低声道:“我必定让沈祁同你合葬。” “咳咳…大可不必!”谢凌晨咬牙切齿,“本王以为,我若身死你必相随呢!” “……”周氏好似不认识谢凌晨一样,认认真真的打量着谢凌晨的脸。 伸手摸上那张妩媚的脸,使劲、再使劲!她怀疑谢凌晨是旁人假扮的! 还生死相随? 呸! 周氏只想让谢凌晨死,她可以随礼,绝不可能相随! 人皮面具没撕下来,蹭下周氏一手粉。 周氏看着手上的粉,欣喜道:“谢凌晨你用的珍珠粉不错啊?哪里买的?” 谢凌晨眼神一暗,“回京路上买的还有香膏,香膏好推开,香味清雅。” 谢凌晨伸出自己的手,“请王妃闻闻。” “嗯?果然好闻。”周氏眼睛一亮,“哪家铺子?”姐妹! “买了许多,王妃拿去分一分。本王用着不比京中的香粉差,你们几个也试试。”谢凌晨眼里有了些许笑意。 “谢王爷!”周氏嘴角翘起,“王爷梳的发髻也好看。” “母妃最爱梳此发鬓,本王同母妃长的相似,必然也好看。”谢凌晨垂目。 无人知道—— 小小的少年在无人的绮罗宫里,穿着他母妃曾经的衣裳,对镜贴花黄。 对着铜镜,一遍又一遍叫娘亲! 宽大的宫殿里无一人回应,只有若有似无的血腥。 “王爷你能给妾身也梳一个吗?”周氏眼睛都亮了。 谢凌晨挑起周氏的下巴,认真道:“不能!你脸型不适合,不会好看! 毕竟…不是每个人都如本王一样倾国倾城。” 呕! 周氏打开谢凌晨的手,转过头。低声道:“王爷,池儿当郡王更安全一些。” 谢凌晨看着周氏的侧脸,柔声道:“谢凌渊和柳眠眠两人人品尚可,可信。 他们帮过我。 非必要,本王不会背刺他们。” “???”周氏心里呸一声,帮过你?你非必要,不背刺?必要的时候就反戈呗! 周氏只觉得,谢凌渊太过良善了,就应该弄死谢凌晨这玩意儿! 以绝后患! 还叫他…哥?姐。 只听谢凌晨低声道:“姚氏和她肚子里的孩子,不是本王的。 她是曹皇后派来的人,她肚子里的孩子也是谢凌西的。” “???”周氏。 许久! 周氏转过头,眼神中带着警惕道:“王爷不会骗我吧?” 谢凌晨“呲!”一声。“爱信不信!本王都没碰过她。” “哦?”周氏脸上带着深深的狐疑。 为啥? 谢凌晨冷哼一声,“姚氏嫌弃本王脏,洞房花烛夜给本王下了药。 蒙汗药。 正好,本王也嫌弃她脏。” “???”周氏想呐喊出声,你有什么资格嫌弃姚氏赃? 想想池儿,想想王位!周氏脸上硬生生挤出一个笑容。“王爷做的对,王爷做的好。 姚氏就是该死,臣妾回去就跟她们说。我们这些年都误会王爷了。” 谢凌晨点点头,“劳烦王妃了。” “……”周氏。 文王府的大门口,马车突然住了。 周氏撩开帘子,“为何停下了?” 文王妃的丫鬟回道:“回王妃,门口有个姑娘拦着马车。” 文王妃顺着丫鬟的视线看过去,只见一女子拦在路中间。 一副弱柳扶风的样子,让周氏不喜。厉声道:“撵走。” 文王靠近周氏低声道:“她是沈祁的如夫人,留着有大用。” 周氏上下打量着谢凌晨,“王爷?你这是爱屋及乌啊!” 爱屋及乌? 想到望月砂,想到沈祁,想到沈祁嘴里的望月砂。 谢凌晨:“呕…” 周氏不着痕迹的挪挪屁股,远离谢凌晨。 吩咐道:“晨侍妾有孕,见不得人受苦,请这位姑娘入府吧!” “是。” —— 第249 章 谢凌晨前往北国 三日后。 御书房里—— 老皇帝面色阴沉看着自己的好大儿?大姑娘。 柳尚书咧嘴一笑,“陛下,这回您不用羡慕微臣了。” 想要姑娘,这不来了吗? 倍漂亮,倍儿倾国倾城! 皇帝在御案上摸索,柳眠眠递上茶壶。 景泰蓝提梁白玉茶壶,景泰蓝的提梁上还镶嵌着一颗红宝石,白玉洁白无瑕。 皇帝伸手接过,高高举起、轻轻放下。 嘿! 不舍得扔出去,私心里觉得谢凌晨不配! 配不上这么精致的壶。 老皇帝咬着后槽牙,伸手指道:“谢凌晨你这副鬼样子,给谁看?给死人吗?” 呸! 老皇帝把自己说死了。 他偏过头,没眼看!活着活着就生出一个二十八的大姑娘! 还溜光水滑的漂亮! 皇帝一拍桌子,“你最好编出个理由来,要不然老子弄死你。” 谢凌晨今日又换了一身,身着湛蓝色香云纱襦裙,头戴八宝花冠。 比柳眠眠还要富贵几分。 谢凌晨抬起头给谢凌渊使个眼色。谢凌渊…没抬头。 谢凌晨只得硬着头皮道:“儿臣想代安宁表妹回北国。” 老皇帝嘴在前面飞,魂在后面追。脱口而出:“咋地?又看上北国人了?不喜欢戏子了?” 谢凌渊从奏折中抬起头,蹙眉道:“父皇,请慎言!” 老皇帝一看,得!两个逆子。 “你去北国做什么?” 谢凌晨不敢低头,怕宝石花冠掉下去,他只能仰起头回。 说着同谢凌渊商量好的说辞。“北国皇帝想约儿臣密谈。 儿臣用亲王不得出京的借口回绝了。 他们就让儿臣装作长公主的随从,跟使团回北国。 儿臣想着?”谢凌晨目光看向谢凌渊。 谢凌渊不着痕迹的点点头。 谢凌晨又道:“儿臣想着安宁表妹孩子还小,离不开娘亲。 便由儿臣替她走一趟北国,正好同北国皇帝密谈,看看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老皇帝眸光渐深,“北国人同意了?” 谢凌晨看老皇帝未生气,并未回答皇帝的问话。 而是岔开话题道:“父皇,你猜谢娇的亲生父亲是谁?” 老皇帝冷笑一声,“是谁?总不能是北国皇帝吧?” “回父皇,谢娇的亲爹有北国皇室的血统。应该是北国哪个老王爷的孩子。” “哪个?”老皇帝眼睛一亮,有热闹听!示意德胜给倒杯茶水。 谢凌晨摇头,“不知道是哪个,反正是有皇室血脉。” “小废物。”老皇帝放下茶杯。热闹还没听呢!就结束了! “父皇,儿臣猜测谢娇的祖母应该是大圣人,被抢去了北国。 谢娇他爹未成年就回到了大圣,成了北国细作。” 老皇帝若有所思,“观谢娇的容貌,谢娇的祖母也好看不到哪里去! 北国的皇室真是胃口好,荤素不忌啊!” 皇帝面露担忧的看着谢凌晨。“老二啊!你此行去北国很是危险啊!”多带点药吧! “……”谢凌晨此时此刻想弑父杀君了。 “父皇,请慎言!”谢凌渊脸色不虞。 如今…谢凌渊是理解大哥柳泽楷,成为大哥柳泽楷。 如今…老皇帝的爱好有二,一是钓鱼,二是专研柳家文学。 如今…柳皇后也是帝师的待遇了。 谢凌晨余光看向谢凌渊和柳眠眠。 拍拍胸口的馒头道:“父皇放心,如有必要儿臣愿一命换一命! 斩杀北国皇帝首级。” 德胜公公抹抹眼泪,“文王殿下长大了。皇帝,文王殿下不愧是您的孩子。” 谢凌晨听见德胜公公的话,有点暗暗窃喜。 皇帝冷哼,“你快拉倒吧!你用啥杀啊? 北国皇帝人高马大武艺超群,一刀一个你。 你用什么杀他?用唾沫星子把他恶心死吗?” 柳尚书低声道:“皇上,请慎言。”他也受不了。 青出于蓝胜于蓝,一句更比一句脏! 谢凌晨咬着后槽牙,一不小心把心声说出来了。“父皇,你不行就退位让贤吧!” 谢凌晨觉得跟他父皇说话,太难了!从前是他父皇忙,见一面都难。 如今两人皆是闲人,可!!!谢凌晨恨不得他父皇哑了。 “……” “……” “请皇上息怒。”御书房里跪倒一片。 “父皇息怒,儿臣罪该万死。” “父皇息怒。” 老皇帝垂目,眼里是与有荣焉是骄傲,他未生气。 “德胜,拟旨。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朕承天序,抚御万邦。 文王谢凌晨素以贤德闻于朝野。然近日以来,察其行止,略有失当之处。 念其往日功绩,不忍重责。便赐庆县苦寒之地,为封地。 望汝能思己过,改过自新,恪尽职守,以保社稷之安。” “谢主隆恩!”谢凌晨叩首。“父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皇帝叹口气,“老二你还有什么心愿,一并说出来!” 谢凌晨抬起头,眼眶通红:“爹,我想让谢凌西的子嗣都为奴为婢,不得好死。 我母妃就是被曹罪人害死的,她害死我母妃之时,儿臣就躲在衣柜里。 那时母妃已有身孕,曹氏害死我母妃,还诬陷她感染疫症! 让我母妃死无全尸。” 看着满脸泪痕的谢凌晨,丽贵人的脸,在皇帝脑中一下变得清晰了。 “准。” —— 十日后。 长公主谢璇同郡主“谢安宁”踏上了去北国的路。 一同前往的,还有曾经在天宫跳舞的舞姬们。 阳关古道,柳眠眠站在城墙上。 瑞雪擦擦眼角的泪,哽咽道:“太子妃嫂嫂起风了!咱们回去吧! 嫂嫂放宽心,安宁郡主一定会平安回来的!” 瑞雪不知道,文武百官不知道!百姓也不知道!安宁郡主是谢凌晨。 真的安宁郡主,已经被接入宫中了。 长公主同北国使团的马车已然看不见。 周氏叹口气幽幽说道:“朝令夕改乃人之通病。” 周氏看着车队越走越远,绝尘而去。突然还有那么一丝丝担心和伤心。 原个盼着谢凌晨死,如今她希望他能活着回来。 周氏叹息一声,“本王妃就是爱看美人,这毛病得改!” 周氏也擦擦眼角的泪水,红着眼角道:“瑞雪县主会打马吊吗?” “……”瑞雪摇摇头。 第250 章 逛 南风馆 “不会打马吊吗?那瑞雪妹妹平日里都做什么?” 瑞雪眸光一暗,“做一些糕点。”从前都要练舞供人玩乐,瑞雪不会马吊。 周氏本就心情低落,她未不察觉瑞雪的异样。亲热的挽住瑞雪的胳膊。 “二嫂子教你打马吊,太子妃很喜欢玩马吊。 瑞雪妹妹学会,可以一起玩。你、我、太子妃还有宫中的…” 周氏刚想说还有宫中的安宁郡主,想到“安宁”郡主已经坐马车走了。 又马上改口道:“还有宫里的皇后娘娘。” 瑞雪看向柳眠眠的背影,温柔回道:“好,文王嫂嫂莫要嫌弃我蠢笨才好。” 周氏嘴角带笑,眸中带着讨好。“八婶婶琴棋书画,孙子兵法无一不通。 妹妹长的像八婶,必定也是聪慧机敏的人,马吊很是好学,一学就会。” 周氏在讨好瑞雪,只因为—— 八王爷谢堓带兵去了北疆,八王妃也一同去了。 三十万大军! 周氏觉得……谢凌晨回不回的来?是躺着回来还是走着回来,都得看八王叔尽不尽心应营救。 她想…如果谢凌晨能活着立功回来,也算是女中豪杰了! 做姐妹,周氏勉强接受了!虽然只可远观,不可… 无妨! 只要他活着就行! — 此时一匹白马绝尘而来,马背上的人身着红色织锦郡主朝服,头戴面纱。 行至城门口。 身穿郡主朝服的人登上城楼,越过众人,长手一伸便拉周氏入怀。 周氏身形一顿,刚要推开。只听那人低声耳语道:“周氏,今生我负你良多,只盼你来生能遇良人。 我若身死,你不要学那迂腐之人去守节,找一真心爱慕你之人,嫁了吧! 文王府就是你的嫁妆。” 不等周氏有所反应。 那人用力一抱,便松开。转身下城楼,翻身上马、策马离开。 周氏摇摇手中的帕子,“姐妹,我等你回来!” 瑞雪面露怀疑,“文王嫂嫂同安宁郡主也交好吗? 安宁郡主不是太子妃嫂嫂的四嫂吗?”不应该抱太子妃吗? 瑞雪不曾见过安宁,故有此一问。 安宁本就性子文静,有孕之后更是闭门不出,久不示人。 同安宁郡主不相熟的人,只记得安宁郡主个子不矮,腿长。 谢凌晨不矮,腿长!肚脐眼以下全是腿。 这不?就巧了嘛!谢凌晨既是谢凌晨又是安宁郡主。 责任重大,既是王爷又是郡主,身兼两职俸禄是一。 周氏看着谢凌晨再次远去的身影,装作镇定自若道:“有孕者傻,一孕傻三年。 安宁郡主这是把我当太子妃了,一会我把安宁郡主的话,转告太子妃。 一样!一样!都一样!抱谁都一样!” 瑞雪笑而不语。 身着天晴蓝骑装的少年,抿着唇看着远去的一人一马,他面露震惊之色! 周氏招招手,“池儿,回府了!你娘…”你娘已经走远了,莫要再看了! 谢池只听你娘二字,以为周氏不舒服了,便紧张的问道:“娘你怎么了?可是头晕?” 周氏摇摇头,嘴角翘起。——呵呵!“你娘”给你建功立业去了。 谢池看见周氏嘴角的笑容,打了一个冷颤! 这个家!他爹不正常,他娘也要不正常了?谢池觉得…他抗下了所有! 只听他娘道:“太子妃娘娘,陪我去南风馆逛逛啊!” 谢池一个踉跄,心想果然近朱者赤近墨者黑,他娘已然被他爹染黑了! 父母俩的共同爱好,让小小年纪的谢凌承受不住! 他几乎站不稳,带着哭腔拱手道:“母妃慎言! 古人有云: 谁道东阳都瘦损,凝然点漆精神。 瑶林终自隔风尘。试看披鹤氅,仍是谪仙人。 省可清言挥玉麈,真须保器全真。 风流何似道家纯。不应同蜀客,惟爱卓文君。① 母亲乃是世家贵女,女中君子应当克制欲望,约束其身。 不可任性。” 周氏眼神一亮又一亮,嘴角的笑容压制不住,“瞧瞧!瞧瞧!我儿子多像柳家的大爷…” 周氏高兴啊!素手一挥,“今日本王妃做东,咱们先去南风馆再去逛花楼。 一应开销由本王妃买单。” “……”谢池晃了晃。“母妃,你别带坏太子妃婶婶啊! 被我们先生知道,会训斥儿子的。” 南风馆?红楼馆?两辈子加起来柳眠眠都不曾去过这两个地方,有那么一点兴奋啊! 眼睛一亮又一亮! —— 南风馆里。 因是白日,南风馆并未营业。公子们未曾起身,都在鼾睡。 龟公打开大门都愣了,他揉揉眼睛。跪地道:“小的恭迎文王妃。” 龟公只认识文王妃。 与他!文王殿下是常客啊!文王妃还同他买过人,都熟!熟人啊! 周氏点点头,提点道:“还不快给太子妃娘娘和瑞雪县主请安?” 我艹!龟公想不到啊! “啪!”一巴掌抽自己脸上了。使出吃奶的劲儿,顿时脸上就浮现出五个手指印。 哀嚎一声,“娘啊!居然不是在做梦啊!” 他连滚带爬的起身,往楼上跑去。 一边跑一边喊:“老板,快醒醒!老板啊!太子妃娘娘来收赋税银子了…” “哎?”柳眠眠伸出手,“本宫又不是户部官员,不收银子!” “砰砰砰…”回答柳眠眠的是龟公的砸门声。 “老板啊!太子妃娘娘驾到!活的太子妃。” “啪!”门被从里面打开,走出一三十左右的男子。 男子身材高挑纤细身着月牙白绣兰花的长衫,面白无须,一双桃花眼尽显风流。 “小人南风馆老板——无忧拜见太子妃娘娘、拜见文王妃娘娘、拜见瑞雪县主。” 男子一跪一俯皆让人赏心悦目。 柳眠眠眼前一亮,果然世间男子千千万,各有各的不同,各有各的绰约。 “平身。” 无忧老板并未着急谢恩起身,而是从袖中掏出一沓银票。 “小人敬仰皇帝陛下,想求取皇帝陛下一幅墨宝。” 无忧想的很明白,不能让太子妃白来!不知太子妃为何前来,都是他南风馆的机缘。 机缘!必须把握住! 海棠伸手接过银票,递给柳眠眠。 一沓一千两一张的银票,整整两万两银票。 柳眠眠挑眉,“问世间何为良药? 一是白银。 二是银票。无忧老板,想要什么样的提字? 天下第一风流?还是南风送雅?” 无忧抬起头,“良善之家!” 呃?南风馆?良善之家? 龟公低垂着头,嘟囔一句“老板,你是真敢想啊!真不要脸啊!” ①临江仙·赠王友道苏轼. 第251 章 孰能无过 “良善…?” 南风馆?良善? 好像对良善这两个字有什么误会! 逼良为娼,善于经营!四舍五入,挑挑拣拣—“良善!” “以本宫对皇上的了解,良善二字颇为难写!” 两万两银子,还不够老皇帝出卖良心。 良心不贵,但是两万两不配!十万两试试? 无忧勾起唇角,桃花眼里波光潋滟,像极了话本子里魅惑人心的九尾妖狐。 “小人…出不起更多的银子,如今南风馆的生意不同往日了。 今时不同往日,小人还要养着一帮人,着实拿不出更多的银子。” 南风馆的公子们从“夜夜笙歌”,变成了上两日休五日。 平日里都不练琴了,因为练了也无人听… 京城之中有银子人家和没银子人家,通通都没银子! 像南风馆这种消遣的场合—如今是门庭深深,清冷要黄! 平日里一掷千金的客人,如今是一毛不拔,更有甚者…都绕着走。 南风馆里的公子们,会的是吹拉弹唱,端的是手不能提肩不能扛。 没有生意! 无忧是日渐消瘦,从无忧变成了无肉! 周氏轻咳两声,“无忧,本王妃不是来听你发牢骚的。本王妃是来寻人的。 听说谢旭在南风馆,让他出来。” 谢旭?无忧脸色一暗,是他想的那个谢吗? 谢旭是谁? 无忧看向龟公,龟公低眉顺眼道:“是溯风公子,小人这就带溯风公子过来。” 不多时! 谢旭便被龟公带了进来,少年身着夕岚色长衫,头戴同色发带。 谢旭一卖叫青竹二卖叫溯风。也是越来越雅致了! 儿子随母,谢凌西长的像极了曹废后。 谢旭长的好,像他娘,不像谢罪人谢凌西也不像曹废后。 谢旭自卖自身,又卖了个好价钱。 谢旭恭顺的垂着头,声音带着一丝娇媚道:“小人溯风,见过太子妃娘娘、见过文王妃、见过贵人。 娘娘万福金安。” 柳眠眠并未叫起,“谢旭你祖母曹废后,害死了文王殿下的母妃。” “是…因果报应,报应不爽!小人不敢有怨言。”谢旭不敢抬头,哽咽道。 周氏蹙眉道:“你为何还在南风馆?” “回文王妃的话,小人自卖自身,用卖身钱替妹妹谢诵赎了身。” 谢诵长的像谢罪人谢凌西,样貌不出众在红楼里做着刷尿桶的活计! 谢旭卖了自己给谢诵赎了出来。 郡主谢诵从红楼到了南风馆,好歹不是奴籍了,但是仍旧刷恭桶。 — “你倒是一个好兄长!”周氏感叹一声。 “小人不敢称好兄长,只是世间只有我兄妹二人最亲,我是哥哥理应保护妹妹。” 保护妹妹自卖自身? 柳眠眠心下动容,说道:“杀母之仇不共戴天,不可不报。文王殿下求了圣上,皇上也允了。” 谢旭惊恐的抬起头,“皇祖父要杀我们?他…” 谢旭想到皇帝的“丰功伟绩”——杀尽兄弟杀儿子。他顿感脖子以上凉飕飕的! 冒凉风… 砰砰砰…三个响头。 “小人不敢求太子妃娘娘和文王妃垂怜。 只是…谢诵还小又是女子,可不可以留她一命。” 柳眠眠点头道:“文王殿下请求皇上,让他替母报。 让谢罪人之子为奴为婢!不得好死。” 为奴为婢,还不得好死? 谢旭一愣!为奴为婢比留在南风馆好太多了… 为奴为婢,还怎么不得好死?为奴为婢只要好好干活,便衣食无忧了!!! “砰砰砰…”谢旭又磕三个。额头上红肿一片,隐隐有血溢出。。 周氏扭过头不愿再看!“不忙磕头,我们文王府可不敢用你们!” 柳眠眠看着谢旭头上的伤口道:“为奴为婢还是当军户,你自己选吧?” 谢旭抬起头,他不敢相信自己听见的话!哽咽道:“谢旭愿为军户,杀尽鞑子!” 周氏惊讶道:“谢旭,你比你爹有血性。” 谢旭想到他爹谢凌西,想到后院的那群莺莺燕燕。 谢旭面露嫌弃:“如果有选择,小人不愿做他的儿子。 也不愿生在这乱糟糟的皇家。” 父王的花心母妃的咒骂、后院勾心斗角的侍妾,这一切都让谢旭感到厌烦! 砰一声!谢旭再磕一头,“小人愿意入军籍,愿意世代为兵守护边疆。” “谢诵娇纵,她能吃这样的苦吗?”周氏问道。 谢旭苦笑一声,“谢诵每日二十个恭桶都刷了,这点苦算什么? 生活再臭能比屎臭吗?活着比什么都强。” 谢凌晨恨曹废后恨谢凌西,可去北国前又把往日仇恨清空了。 给了谢凌西的孩子们一条生路。 “稍后会有人送你们去北疆,你下去吧!” 砰…谢旭又磕一个头。 海棠啧啧两声,“你心眼还怪实诚的,再磕就成血葫芦了!” 海棠解下身上的荷包,递给谢旭。“这是太子妃娘娘赏你的。 去北疆买一个小院子,好好的过日子。 你不能选择生身父母,可却能选择日后的生活。 活的是好是坏,全凭自己。” 谢旭接过荷包,用手捏捏,里面放着五十两银子, “谢太子妃娘娘赏赐,这银子算小人借的… 日后杀鞑子挣军功,必定相还。” 柳眠眠点点头,“退下吧!” 谢旭退下后。 无忧那双如清墨桃花眼深邃似潭,眼尾上扬。“小人有一事不明,恳请太子妃娘娘解惑。” 柳眠眠垂眸看着面前的茗茶,“嗯”了一声。 无忧挑眉问道:“太子妃娘娘不怕溯风骗您吗? 人为了活着,什么都做的出来,何况说谎呢!” “本宫以阳谋设局,他以阳谋回我,不管真心与否,还是形势所迫。 他日后杀敌不作假,保家卫国不做假!便可以了。 为何…要去在意他的初衷。 本宫祖母说过——只要罪不至死,便要给人改过向善的机会。 越是位高权重者,越是要知生命可贵。 世人孰能无惑、孰能无过?” 第252 章 无忧老板? 孰能无惑,孰能无过。 无忧重新端来一壶新茶道:“太子妃娘娘,请喝茶。” 他漂亮的桃花眼半掩半露,不经意一瞥,便如春水荡漾。 柳眠眠才发现,无忧眼下有颗黑痣,极小只有芝麻粒大。 在无忧洁白如玉的脸上点缀着,让他的脸平添了几分清冷。 不复方才如狐般的魅惑。 柳眠眠蹙眉,总感觉有些怪异有些不同。 衣裳还是那身月牙白的衣衫,可是… 总觉得不对劲儿。 无忧的这张脸哪怕染上岁月的痕迹,也会让人一眼记住。 毕竟岁月从不败美人! 可…不管前生今世,柳眠眠的印象中,都未见过这张令人惊艳的脸。 是柳眠眠穷的孤陋寡闻,还是无忧这人足不出户? 柳眠眠觉得都不是! 极有可能,从前根本没有什么无忧老板。 或者…都不是! 柳眠眠余光看向周氏——周氏目光灼灼,都要流口水了! 这可有好? 柳眠眠想扶额——前有文王,后有周氏!这夫妻俩的爱好,同步了! 嫌弃他、质疑他?成为他。 柳眠眠用余光寻找谢池这孩子的身影,还好…他被送回府了!! 瑞雪低垂着头,耳尖通红。 就说无忧老板的魅力吧!他不应当叫无忧… 何该叫无边,风月无边魅力无边的无边… 柳眠眠在无忧的目光下,脸色一红。 “无忧老板,不是京城人?” 无忧浅浅一笑,好似百花齐放。 “太子妃娘娘说笑了,小人自幼同家人失散,早不记得家长在哪里了。 可久居京城,也算半个京城人士。 曾是南风馆的魁首,小人也有幸识得文王殿下。” 无忧的意思是文王可以给他作证,他久居京城。 周氏的理解是——无忧老板是谢凌晨的相好! 周氏眼神一亮,险些流下哈喇子。 咽咽口水道:“无忧老板既然是魁首,应该会许多才艺吧? 跳舞、抚琴、吹笛都会吗?” 美人不管男女,皆让人心情愉悦啊! 听见周氏的话,无忧眸中的杀意一闪而过。 “启禀文王妃,小人年岁已大韶华不在,半老残躯恐污贵人眼。 不若让馆中新晋魁首前来,给太子妃和文王妃跳一支胡腾舞。” 文王妃蹙眉刚要说什么,柳眠眠握住了她的手。“好!那就麻烦无忧老板了。” 无忧抬眸,嘴角牵起:“小人开门做生意,当不起麻烦二字,这是小人分内之事。 请太子妃娘娘同文王妃稍等。” 一双骨骼分明的手,“啪啪”拍了两声。 柳眠眠注意到无忧白皙的手上长着褐色的斑点,不多!只有两个。 可这斑点长在如玉般的手上,难免让人侧目。 无忧察觉到了柳眠眠的视线,唇边勾起一抹笑容,“小人前日心血来潮,试着炸丸子,不小心手上溅到了油。 污了太子妃娘娘的眼睛,是小人之错。” 柳眠眠笑着摇头,“怎么会呢!无忧老板手如白玉,很是好看!” 就是太好看了。 长了两个老年斑!给柳眠眠吓一跳! 三十多岁的人,长老年斑吗? 咋地? 天妒红颜,赠送两个老年斑呗? 柳眠眠眉头一蹙,很快又松开。 因为她看见了另一个美人! 一名身着胭脂红长衫的男子,有棱有角俊美又妩媚、长眉若柳、身如玉树。 一身红衣似透非透。 来人低身行礼,“小人红昭,拜见太子妃娘娘拜见文王妃,拜见瑞雪县主。” 琴音渐起。 红昭起身,缓缓后退几步,时而步履轻盈时而展臂一跃,又或仰身疾舞。 红昭的舞,有男子的刚又有女子的柔。 一转一跃让人赏心悦目,却不觉得过分阴柔。 红昭举手投足,柳眠眠眸光一闪,红昭手上有老茧。 老茧的位置同谢凌渊的一模一样,二样不差! 红昭会用剑? 琴音渐停,一舞毕。 柳眠眠眸中带光,假意面露痴色。“红昭,你果然适合红色。 二嫂你觉得如何?” 周氏无端打个寒颤,啥玩意儿?她觉得如何? 她觉得很好看! 无忧抿嘴一笑,“启禀太子妃娘娘,文王妃。 红昭乃是南风馆头牌,只卖艺不卖身,恐怕他不能同文王妃回府。” 周氏一愣神!她没想买啊! 这红昭这么好看,不能便宜吧?不得一万两银子啊! 这种美人只可远观,不可亵玩!因为没钱。 红昭缓缓抬头,“太子妃娘娘同文王妃愿意看小人跳舞,是小人的福气。 小人自幼被卖进南风馆,无忧老板对小人有如亲子,照料良多。 小人不会离开南风馆的,若是文王妃喜爱小人,可随时来南风馆看小人跳舞。” 文王妃? 那若是太子妃呢? 柳眠捂着笑道:“海棠,你可喜欢他?” “???”——看热闹的海棠一愣,喜欢就给买吗? 美人谁不喜欢啊!海棠她也喜欢美人啊! 海棠懵登的点点头。 柳眠眠笑道:“红昭,你可愿意入太子府?” 红昭不着痕迹的看向无忧。 无忧看着桌子上的银票,嘴角翘起,“太子妃娘娘,皇上的题字?” 柳眠眠点点头,“良善之家?可。” 孙二娘砸吧砸吧嘴,“徒弟啊!你厉害了啊!要有小相公了。” 孙二娘看看自己的“胸肌”,再看看红昭的胸肌。 略带嫌弃道:“有点弱,不碍事!” “???”小相公? 海棠眸光一转,含羞带怯咬着唇道:“奴婢就喜欢这样的,喜欢穿红衣的。” “红昭公子,你可愿意同奴婢喜结连理?” 周氏樱桃小嘴能塞鸡蛋啊!太吃惊啦!给丫鬟买花魁啊? 谢凌晨活的还不如丫鬟啊!谢凌晨都买不起红昭。 周氏下定决心。 如若谢凌晨能活着从北疆回来,她也豪横一把,给谢凌晨买一个花魁。 就照着无忧那样的买,谢凌晨一定喜欢。 无忧眼中杀意一闪,余光打量着周氏,仿若周氏已是死人! “无忧老板,明日太子府的人来接红昭公子,可好?”柳眠眠盈盈一笑。 “好。”无忧抬眸。 “无忧老板笑的真好看,让人如沐春风。” “是吗?”无忧嘴角牵起一个弧度,眼里全无笑意。 “曾经也有人夸小人笑的很好看,如沐春风。” 第253 章 仇久一身红衣 同无忧老板约定好,次日卯时太子府管事来接红昭公子,入太子府。 一行人便出了南风馆。 周氏提起裙摆,登上了太子妃的厌翟车。 柳眠眠看周氏有些愁眉不展闷闷不乐。 便道:“二嫂可是有心事?对谢旭同谢诵的处罚不满意?” 周氏摇摇头,“并不是因为他俩。 而是… 我说不上来,总觉得南风馆的老板有些不同寻常。” 又低声道:“他像久居高位的人,带着矜贵之气。”说完这句话周氏又摇摇头,否定了自己。 “许是看错了。 一个卖笑的玩意儿,又不是世家公子,皇亲贵胄哪里来的矜贵!” 柳眠眠同周氏不知道—— 她们离开南风馆之后,南风馆的大门重新关闭。 “无忧”负手而立。 桃花眼微眯似狐,似笑非笑道:“老夫许久未来大圣,大圣越来越有意思了。” “主子,那明日红昭可还去太子府?” “无忧”抬手,看着自己手上的斑点。幽幽道:“撤出京城。” “咱们的人都撤走?那其余的人呢?” “无忧”冷冷的吐出几个字——“杀了,一个不留。” —— 次日清晨。 鸡还未鸣,狗还未叫。 京城街道之上渐渐有了人语声,是卖早食的小商贩。 谢凌渊起身掖掖被角,在柳眠眠额头上印上一吻。 提着鞋子蹑手蹑脚的走出内室。 低声吩咐道:“小包子,把本宫的朝服拿来。” 守夜的秋霜低垂着头,手里端着铜盆。“太子殿下,请净面。” 铜盆中水温适中,还带着有淡淡的幽香。 若有若无的香气让谢凌渊心情很舒畅。 “这水不错,赏!”赏啥没说,就赏! 赏一个字!嘿… 秋霜低垂头,解释道:“奴婢放了两滴玫瑰花露,小姐爱闻。” 秋霜怕谢凌渊误会啊!生怕说晚了,赏她两嘴巴子。 谢凌渊点点头,“听说你同秋月要成亲了,这守夜的活计就交给小丫头吧!” “回太子殿下,守夜也没什么活计。” 活计都被太子殿下干了,端茶倒水,扶着太子妃如厕。 秋霜守夜,和秋月唠嗑或者发呆或者做针线活…都随自己。 柳府的丫头守夜,守一夜多发五文钱。 莫要小看这五文钱,五文钱可以买五个素包子,吃一碗肉馄饨。 太子府也是这个规矩,守夜的丫头婆子,每守一个夜多发五文钱。 秋霜婚期将近,她想多攒点私房银子,银子多了底气足。 柳瑞家的本来就不喜她,喜欢海棠。 想到海棠,秋霜叹口气。真是人比人气死人啊! 太子妃居然买个花魁给海棠当小丈夫!!! 花魁好几万两银子啊! 秋霜寻思——花魁啊!能过就过,不能过还能卖钱啊! 秋霜苦着一张脸,比苦瓜还苦。 谢凌渊吓一跳,以为秋霜还有别的心思。 忍不住敲打道:“你们主子和善,本宫却不是随便之人。” 不是随便之人? 不是随便之人? 秋霜的苦瓜脸变成白地瓜脸,脸上的血色褪尽,心里只有一个念头。 ——太子殿下知晓她从前的心思了?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想当侍妾?想当主子?想有银子? “砰!”秋霜跪倒在地,急忙辩解:“奴婢同柳茂两情相悦,柳茂敦厚善良是奴婢的良配。 奴婢不敢奢求其他,请太子殿下明鉴。” 今早,秋霜听见谢凌渊起身的声音,便匆忙起身去厨房打热水,她并没有捯饬自己, 如今头上还顶着一块头皮。 她这一跪,谢凌渊一低头正好看—— 秋霜头上明晃晃的头皮,凌乱的头发、身着旧衣衫。 不像是要勾引他的样子?那秋霜起这么早?还给他打洗脸水? 谢凌渊受宠若惊了! 摸摸鼻子,略显尴尬。“起来吧! 小包子,告诉账房给秋霜秋月每人二十两的添妆。” 二十两? 小包子差点惊掉下巴! 二十两银子?不是二百两银子?堂堂太子爷一出手二十两银子! 真是…小刀拉屁股开眼界了。 从前都是一千两银票一千两银票的赏,到秋月秋霜这二十两? 小包子给秋霜掬一把同情的泪水。 太子爷时而大方,时而小气,秋霜时而点背,时而点背! 秋霜反倒很是欣喜,磕头道:“奴婢谢太子殿下恩典,谢太子殿下恩典。” 在秋霜的视角里——一盆水洗脸水值二十两银子,真值! 这是洗脸水吗?是仙水,是发家致富的水。 在小包子的视角里——太子妃身边的大丫鬟成亲,太子才给二十两填妆?真抠。 谢凌渊抬起手,小包子伺候谢凌渊穿上了太子朝服。 谢凌渊闲庭信步走向马车。 不是他今日起的早,不怕迟到。是他以权谋私,把早朝时辰改了! 想不到吧! 早朝…往后推迟了半个时辰!不但推迟了半个时辰,还更改了沐休日。 原来是一月休二,如今是上五日休二日。 祖母的原话是… 锄禾日当午,早朝很辛苦!上完五日苦,两日我做主。 谢凌渊不理解但是尊重祖母,故而颁布下去…早朝上五休二。 四品以上官员上五休二,四品以下官员每隔十五天上一次朝。 老皇帝听见上五休二冷着脸,他等着群臣造反谏言… 毕竟从前他一日不早朝,御史们就会谏言,说他玩物丧志、贪恋女色。 就差直说——他是暴君中的昏君,是昏君中的屠夫了。 老皇帝等着御史台谏言,结果御史台带头拍手叫好。 直接给谢凌渊磕了一个。“谢太子殿下隆恩,太子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 皇帝嫉妒了! —— 太子府大门口。 仇久身着一身大红长衫,头戴白玉冠,腰间系着白玉腰带。 别说!仇久一捯饬倒是俊逸不少,有鲜衣怒马的中年郎那味了! 中年郎! 仇久正襟危坐,冷冷的瞥一眼谢凌渊。 谢凌渊低头,看看自己身上歪七扭八的腰带。默默的正了正。 “仇久啊!昨日梦见鬼了?你打扮的人模狗样的?” 仇久轻拍红衣,“我娘昨日入梦,她老人家让我早日成亲。” 第254 章 放血的南风馆 你娘? “怎么没听你提起过你娘?” 仇久眼神躲闪,咧嘴一笑——无中生娘,懂不懂? 谢凌渊从未听仇久提过,他娘和他的亲人。 仇久的记忆中也没有娘,但是不妨碍他把他娘推出来,当借口! 人到用时,都靠编。 当初良国分裂,内战不断。造成太多的人流离失所…便有了太多的孤儿,他们被当做四脚羊。 谢凌渊身边的人,曾经都是孤儿也都是四脚羊。 被南良王澜救下了,把他们这帮孩子训练成死侍。 这帮死侍以各种名义和借口,陆陆续续被送到了谢凌渊身边。 谢凌渊虽不生性多疑,但是也不傻!颇为不好骗! 四五岁之时便不大好骗了!是柳皇后口中,不好骗的小兔崽子。 没有办法! 这帮死侍给自己编造了各种、五花八门的身世,只为留在谢凌渊身边保护他。 正所谓——出门在外身份都是自己给的。 仇久死鸭子嘴硬道:“我又不是石头缝里蹦出来的,当然有娘。” 谢凌渊啧啧两声,“初次见面,你说你是世家大族的私生子,被当家夫人追杀。 一路逃命来的京城。 你今日这么一收拾,还怪像的!”像世家大族的公子。 白玉冠、白玉腰带一上身,平添几分清贵之气。 仇久用小拇指抠抠耳朵,“啥?这是第几章第几回?故事太多我有点不记得了。” 编故事费脑子。毕竟一个谎言要用一百个谎言去圆! 谎言一多,就记不住了! “你这脑子不行啊!吃点猪脑子补补吧!”谢凌渊抬腿登上马车。 仇久也登上马车,坐在谢凌渊身边。“小人毕竟是武夫,靠着主子吃饭,又不靠脑子吃饭。 脑子不好使正常!都正常!” 谢凌渊挑眉,“你不赶车?” “新衣。”仇久弹弹衣服上不存在的灰。“不便宜。” 新衣?大红色镂金腾云祥纹锦缎长衫? 白玉头冠白玉腰带? “啧啧…你这不便宜的行头,在本宫书房里买的?” “呵呵!太子殿下莫要计较这些枝端末节。”仇久谄笑道:“奴才这是物尽其用,物尽其用! 太子殿下也不穿,放着落灰多暴殄天物。” 仇久谄媚道:“俗话说有事奴才扶其劳,奴才替您分忧解难。” 这些衣裳都是南良王澜派人送来的。 每年谢凌渊生辰之时,他都会送来一套新衣。 这套新衣从南良到大圣,几经周折,才能送到谢凌渊手中。 传递不易,中通还有人为一件衣裳丢了性命。 谢凌渊摩擦着手上的龙石种玉扳指。 他觉得这样的衣裳带着人命,血腥味太重,重的让他不愿意穿在身上。 仇久不怕!他的衣裳除了黑色就是黑色,时间紧任务重,变不出来红衣。 只能借此一用! 仇久不怕! 一个合格的死侍护卫,最不怕的就是血腥味! 比起血腥味,仇久更怕没媳妇。血腥味配酒…美滋滋! 谢凌渊似笑非笑,面带揶揄。“都送你,那几箱子衣裳都送你。 就当本太子提前随的礼。癞蛤蟆想吃天鹅肉,老牛吃嫩草,仇久你仍需努力。” 仇久这个中年郎,手指嘎嘎作响!要不是多年的兄弟情义阻挡着他,他就要弑主了。 谢凌渊嘻嘻一笑,往后一靠。“仇久,我若没记错的话,你应当比我大吧?” 仇久也学着谢凌渊的样子,往后一靠。 臭着脸道:“我只是长的少年老成,今年不偏不倚刚十八!” 不记得年龄,便永远十八! 一点毛病都没有! 出门在外不光身份可以自己编,年岁也一样! 谢凌渊啧啧两声,“往昔未尝觉汝如此厚颜无耻也?”从前未觉得你不要脸啊? 仇久泰然自若道:“我是武夫,听不懂你说啥!” 嘿!仇久嘿嘿一笑。 此时马车突然停下。 仇久神情一冷握住腰间的长剑。 谢凌渊掀开帘子,“怎么停下了?” 护卫统领小跑过来,一拱手道:“回禀太子殿下,前面发生了凶案。” 这条街上“热闹”非常。 谢凌渊往远处望去,里三层外三层的人,把路堵个水泄不通。 凶案现场,血光冲天! 围着三圈不言不语,吓破胆也要看热闹的老百姓。 谢凌渊蹙眉道:“五城兵马司和京兆府的人都在?” “回禀殿下,五城兵马司和京兆府尹都在。 太子殿下,咱们绕路过去吗?” “为财杀人?”谢凌渊又问道。 这附近都是商铺,寸金寸土的地段。故而谢凌渊推测是劫财。 京兆府尹遥遥一望,看见太子乘坐的铜辇。他急忙越过众人,一溜小跑。 上气不接下气。 拱手:“回…禀…殿下,是南风馆。 南…风馆里的人,从跑趟的小二到做饭的厨子,还有里面的公子都被杀了,手法残忍。 还有龟公也死了。 脸都被划花了!不像是为财,里面的钱财和贵重瓷器摆件都未丢。 应该是仇杀。” — 四更天。 京兆府尹抱着新买的小妾睡的香喷喷的,就被一场命案从床上提拉起来了! 天还未亮,菜农一如往常般给南风馆送菜,在侧门等了半个时辰。 半个时辰,门都未开。 菜农也是个死心眼,又敲了半个时辰。 还是没人开门。 菜农才后知后觉,察觉出不对劲! 南风馆守门的老头觉轻啊!过了四更就没觉了,比鸡起的都早。 平日里鸡还未叫,那守门老头就披着衣裳,在门口等他了! 菜农壮着胆子,踩着板车和菜筐,跳进了南风馆的院子。 不跳不知道,一跳吓半死。 南风馆里全是血,血都沾鞋,一走一掉鞋! 一楼的死人横七竖八的躺在地上。 脸都被划花了,血都放干净了。比杀猪放血,放的都干净。 南风馆里全是血,血腥味伴着脂粉味! 菜农当时就腿软了,嗷唠一嗓子把附近的人都喊起来了! 人家都是午夜惊魂,菜农来个一个寅时惊魂! —— 谢凌渊眉头紧锁,“附近住户可有发现异常?” “启禀太子殿下,南风馆里还有未用完的酒菜,里面被人下了蒙汗药。 微臣怀疑是先迷晕,再杀人。 故而没有打斗的声音,也没有争吵声,附近住户都未发现异样。” “微臣审问过打更的更夫,更夫说——昨夜他好似闻到了血腥味,若有若无,他也没在意。 南风馆老板经常买活猪,再请杀猪匠来杀猪。 附近的人都知道。” 第255 章 老人! 谢凌渊蹙眉,昨日眠眠刚去过南风馆,从南风馆里带走了谢旭和谢诵。 今日,南风馆便被血洗了,是眠眠无意中发现了什么? 还是单纯的情杀? “熟人作案?南风馆上到老板下到小二一共有多少人?死多少人,数目可对的上?” 京兆府尹低垂着头,“微臣这就去查。” 京兆府尹不知道啊!他不好这口啊!从不曾去过南风馆! 不知道南风馆到底有多少人,还好官府有备案。 京兆府尹灵光一闪,“启禀太子殿下,文王殿下应当知晓。 是否请文王殿下来审理此案?” 仇久翻个白眼,文王殿下? 文王殿下穿金戴银头戴金钗,策马奔腾都没影了。 京城里还有屁的文王殿下! “仇久,你把南风馆所有人的版籍拿过来。” 京兆府尹只见一身着红衣的男子,从太子的铜辇中一跃而下。 我艹,京兆府尹一个晃悠,险些站不稳! 画面太过惊恐,京兆府尹险些闭上眼睛。 比南风馆满地的血渍还惊恐。 他突然就同情太子妃了,这谢家王朝终是都变态了? 前有文王,后有太子!人家是兄弟齐心其利断金。 到皇室这…兄弟接力,爱好相同?也算是殊途同归了吗? 京兆府尹一个踉跄,腰肌酸软双腿无力跪倒在地。 头晕目眩给仇久磕了一个。 他想喊一声,大圣朝危! 仇久被京兆府尹吓一跳,“大人,你犯病了?可是犯心疾?” 仇久矮身毫不费力就把京兆府尹拽了起来。“大人身上可带药丸了?” 京兆府尹这才发现,此人是跟在太子身边的护卫,那个常穿黑衣的护卫! 京兆府尹拍拍胸口。 他被吓飞的魂,呼啦一下就归位了! 脸上也有了血色,声音沙哑道:“多谢小兄弟,下次别穿红衣了。” 嗯?仇久拧着眉头。 红衣咋啦? 他穿红衣不好看?只能红昭穿吗? 仇久心中下定结论——京兆府尹官职大,人却瞎。 — 殊不知,此时人群中有一双眼睛正盯着仇久。 不! 是盯着仇久头上的白玉冠。 那白玉冠在晨光照射下,泛着玉器特有的星光,上面隐隐约约浮现出一个图案——麒麟。 这双眼睛的主人身着灰色的粗布麻衫,头戴斗笠,拄着木棍。 脸上皱纹很深,驼背弓着身子,是一名风烛残年的老人。 老人眯着眼睛,低声道:“没想到得来全不费工夫,原来他在这? 此人是谁?”不会是大圣太子,太子应该穿蟒袍。 老人身边的中年人,一双桃花眼微眯… 若有所思… 他也不认识啊!只知道此人是大圣太子的护卫。 旁边看热闹的人道: “大爷,他是太子殿下的车夫。” “是嘞是嘞!” “天天都赶车。” “往常都穿一身黑。” 旁边的小媳妇低声道:“男子穿红衣也好看嘞!俺也要买一身红衣穿穿。” “好像叫臭酒的!有一次他来买我的包子,我听见太子殿下喊他…臭酒!” “对对!他还买过我的驴肉火烧。” “对对,给太子殿下赶车的车夫。” “就是他。” “车夫?”老人似笑非笑,“车夫?澜把他藏着这么深啊!澜那孩子学聪明了。 东西应该在他手上。” 老人的喃喃自语,引得旁边人侧目。 “大爷,你说啥嘞?” “太子殿下的护卫,是你失散的亲人啊?” 老人嘴角翘起,眼眸中是嗜血的笑意。“是的,亲戚。” 因为激动,老人身体微微颤抖。 桃花眼的中年男子扶住老人,“爹?咱们是回去还是住下?” “回去,把这个好消息告诉你娘。”老人笑得温柔,眼角的泪痣若隐若现。 老人被他“儿子”一路相扶出了城门。 出了城,登上一辆马车。 赶车的车夫赫然就是昨日跳舞的红昭。 车厢内,桃花眼的中年男子跪倒在地。 给老人跷着腿,“主子洪福齐天,刚来就寻到了要寻之人。 南良王后果然没骗咱们。” 老年人拿下斗笠,放置脚边。伸手在怀中掏出一物,在脸上一抹,一张人皮面具掉落。 面具之下是俊美的面容,看不出年纪,让人一见难忘。 那人懒洋洋道:“无忧,大圣的太子妃有些意思,可惜身份太高了。 带不走呢!” 无忧低声道:“主子,找几个同大圣太子妃长相相似的人不难! 大圣太子妃不是王后。” “啪!” 那人袖风轻飘飘一扇,只见无忧嘴角出现一道血痕。 无忧不敢擦拭嘴角的血迹。 忙磕头求饶道:“主子,奴才说错话求主子责罚。” 那人捏住无忧的下巴,抬起他的头。 似笑非笑道:“本王今日不杀生。 你要记住这世间无人能同她相比…” 那人语气一转,长叹一声:“她也说过我的笑容,如沐春风! 那孩子有点善良像她,可惜长的不像,太丑了! 好想要啊!” 无忧不敢再多嘴,不敢再问他主子想要谁? —— 明月居。 柳眠眠刚吃过午膳,便听小丫头匆匆来报。 “太子妃娘娘,京城中的青楼老板们求见太子妃娘娘。” “嗯?谁?”柳眠眠怀疑自己在做梦。 青楼老板?勾栏瓦舍的老板?求见太子妃? 柳眠眠想见,但是她不敢! 被她大哥知道,知道她沉迷色相,非扒了她皮不可。 昨日去南风馆已经是色胆包天,胆大妄为了! 还好有文王妃和瑞雪县主陪同,有谢旭和谢诵当借口。 今日召见青楼花魁…呸!老板!实在是没有借口了! 小丫头眼神亮的吓人,比比划划道:“太子妃娘娘,她们都带银子啦! 一箱子一箱子的银元宝!” “什么?快请。”柳眠眠坐直身子。 有银子?对付大哥的借口就来了。 第 256 章 金龙转世 太子府的廊下放着一排红木箱子,箱子里摆放着一排排银元宝。 五十两一个的银元宝,摆放的满满当当。 海棠默默在心里数着,一、二、三、四、五、六七、八、九、十,一排十个,一共六排。 一层是三千两白银。看箱子的深度能装四层白银吧? 一个箱子一万两白银?一、二、三、四、五、六、七八个箱子!海棠眼冒绿光。 在正午的阳光下银元宝显得万分诱人,比这世间的美味佳肴还让人垂涎欲滴。 “太子妃娘娘驾到…” 众人不敢抬头直视天颜,急忙下跪道:“参见太子妃娘娘,太子妃娘娘万福金安!” 香风阵阵。 柳眠眠只觉眼前一亮,真是燕瘦环肥,美的各有特色。 这帮青楼老鸨,不愧是曾经的花魁。 “起来吧!” “谢太子妃娘娘。” 柳眠眠看着白晃晃的银子,眉眼含笑道:“赐坐。” 正所谓伸手不打笑脸人,要宠就宠送礼人。 在绝对的实力面前看实力,平等实力的面前看财力。 如今正是多事之秋,花钱打仗的时候!柳眠眠见银子比见人亲。 人不认识,银子认识! 柳眠眠笑意吟吟道:“给各位老板上茶。” “谢太子妃娘娘。”众人再次行礼。 太子府的小丫鬟们身着鹅黄色长裙,头梳双螺发髻戴着粉色绢花。 四五个小丫鬟端着茶盘,低声道:“贵人请用茶。” 茶香四溢,香气醉人。 风月场合的老板们都长了一双识人识物的眼睛。 平日接触之人有贩夫走卒,还有富商豪绅,最多的还是达官贵人。 她们一闻茶香,便知茶的年份和好坏。 众人心下微惊,不由得面面相觑。 ——好茶!难得的好茶!太子妃娘娘未因她们的身份而轻视她们。 众人不由得坐直了身子,收起了勾栏瓦舍的做派。 像良家妇女一般,腰背挺直,双肩平齐放松下沉,双膝并拢,两臂弯曲双手交叉。 垂目颔首,态度更加恭顺。 只听太子妃道:“众位老板,也是来求皇上墨宝的?” 柳眠眠着实没想到喜欢她父皇的人,如此之多啊! “砰…”众人又齐齐惊的站了起来。墨宝?什么墨宝?求墨宝死翘翘。 南风馆老板求的墨宝? 良善之家? 风月场合,逼良为娼哪里有良善二字可言? 是逼良为娼,不得善终吧? 良善!良善的都灭门了。 平日里能说会道,巧舌如簧的青楼老鸨们仿若失了声,只得连连摆手。“不不不…” 不敢要皇帝的墨宝,皇帝的墨宝戾气太重! 南风馆的无忧敢买皇帝墨宝,南风馆一夜之间血光漫天都灭了门了! 她们可不敢! 那哪里是墨宝是催命符啊!是勾魂刀啊! 一名身着淡绿色衣衫的青楼老鸨期期艾艾道:“太子妃娘娘明鉴,我等不是来求墨宝的。” “对对对!” “我等糟粕之人,怎敢肖想皇帝陛下的墨宝。” “太子妃娘娘,我等是来交税的!” “对对对。”众人齐齐点头。 “交税?”柳眠眠自觉找到了生财之道,卖皇帝墨宝。 四个字白银两万两,薄利多销。 一个字五千两,若是富商想要皇帝手写新年对联,也可! 童叟无欺,还是一个字五千两!加量不加钱。 结果 这帮青楼老鸨是来交税的? 闹呢?交税去户部啊! 柳眠眠嘴角的弧度慢慢落下,眼里的笑意也消失不见。 柳眠眠举起茶杯,端茶送客。 “扑通”一声。 众人跪地。“启禀太子妃娘娘,我等是来补齐税款的。” 绿衫老鸨发现太子妃的脸越来越冷。 她马上改口道:“启禀太子妃娘娘,小人是来随礼的。” 一指旁边的箱子。“红楼随礼一万五千两。” “哦?”什么礼?柳眠眠放下茶杯。 随礼还能听一听。 “随礼…”随礼?随什么礼?皇帝的生辰,圣寿节还未到,皇后的生辰?千秋节好似也未到。 咋整? 绿衫老鸨微微抬头,余光一瞥正巧看见太子妃的肚子。 灵光一闪,磕头道:“吕老祖昨日入信女梦中,他指点信女说…” 绿衣老鸨眼珠子一转,按照唱词说道:“吕老祖说天上金龙应劫下凡尘救世。 这小金龙同吕洞宾吕老祖交情颇深,两人常在天界品茶下棋。 吕老祖想念好友,特派信女前来探望。” “……” “……” 什么玩意? 同绿衣老鸨一起前来的众人都愣了!吕祖被拉出来当借口了? 吕祖同意了吗? 绿衫老鸨不管吕祖同不同意,反正她同意。 她仰起头目光灼灼的看着太子妃的肚子。“贱妇求金龙仙人庇佑。” “……”柳眠眠没想到,午膳过后的加餐不是瓜果梨桃,是仙人传话啊! 如今? 送银子也这般费劲了吗? “庇佑?怎么个庇佑法?你们能在京中开青楼,身后应有庇佑之人,为何还要求本宫庇佑?”柳眠眠摸着肚子道。 众人跪在绿衫老鸨身后道:“启禀太子妃娘娘,南风馆被人灭门了。” 灭门?海棠瞪大双眼,是她想的那个灭门吗? “什么,那红昭呢?” 老鸨颤抖出声:“回姑娘的话,红昭也死了,他还被人划烂了脸颊,面目全非。 浑身的血都被放干了。” “是啊!南风馆里全是血,地板都染红了。” “最让人奇怪的是,流那么多的血,血腥味并不浓烈,还有若有若无的的香味。” “二楼三楼的栏杆扶手上,也都是血啊!” “南风馆里的锦鲤都死了。” “无忧老板养的兰花也死了。” “唯一没死的只有溯风,他被太子妃娘娘带走了。” “他刷恭桶妹妹也没死。” “对对对。” “都死了?谁同你们提及墨宝一事的?”柳眠眠蹙眉问道。 “回太子妃娘娘,是昨日下午南风楼的龟公说的。” “是!他还同我们炫耀,说皇帝陛下给他们南风馆提字了。 良善之家,四个字。” “对,挨家挨户的通知的,就差敲锣打鼓了。” “还说…”绿衫老鸨欲言又止道:“还说…” 海棠拧眉道:“还说什么?吞吞吐吐的咬着舌头了?” 第257 章 这不巧了吗! 绿衫老鸨偷看一眼海棠,“回姑娘的话,南风馆的龟公说红昭要入太子府伺候贵人了。 日后就是皇亲贵胄了。” 秋霜叹口气,面露同情的看着海棠。“海棠节哀。”贵夫没了。 特别贵的小丈夫,没了! “皇亲贵胄?”海棠伸出手,看着自己指腹上的薄茧。 她昨日看的真切,红昭指腹上也有茧子,很厚! 他是习武之人。 她师傅孙二娘会擒拿手铁砂掌,双掌上都是厚厚的茧子。 紫荆姐姐亦是。 仇久善剑和鞭子,只有右手有茧。故而海棠推测,红昭也是会武之人。 会武之人,死的这么容易吗? 海棠看着绿衫老鸨道:“奴婢只是太子妃的丫鬟,不是皇亲国戚。 他若是入府嫁给奴婢,也只是一个下人,不是皇亲贵胄。” 柳眠眠挑眉,“嫁给?” 海棠点点头,“对啊!嫁给奴婢啊!奴婢答应奴婢娘要招婿的。” 海棠挺起胸膛,“奴婢只能招婿不能嫁人。” 海棠脸不红心不跳,谎话信口拈来。 柳眠眠揉揉眉心,信你个鬼! 上一世,海棠不但嫁人了,还儿孙满堂。这一世,海棠的红鸾星死活不动了。 “南风馆灭门之事,自有京兆府尹受理。你们不必害怕! 南风馆灭门,不是本宫所为也不是皇家所为。” 柳眠眠叹口气,她只觉得南风馆无忧老板有些怪异,她一时间又说不清楚哪里怪异。 还有魁首红昭,身段样貌样样出色,手上却有陈年旧茧。 同样怪异。 故而,柳眠眠才一试,同无忧老板索要红昭。 可这一试一要,居然把南风馆要灭门了? 柳眠眠心下愧疚。“海棠,你带人去给枉死之人烧些纸钱吧!” 海棠还未应答。 只听绿衫老鸨道:“不可啊!太子妃娘娘!他们死的蹊跷不能烧纸钱。” “对对对!” “不可啊!太子妃娘娘。” “砰!”粉衫老鸨磕头道:“实不相瞒太子妃娘娘…” 粉衫老鸨从后腰掏出一本书,通天秘法。 双手呈上,“太子妃娘娘请您过目,第三十二页。” 海棠接过书,递给柳眠眠。“太子妃娘娘,奴婢给你念吧! 看书会眼睛疼的。” 柳眠眠伸出去的手,又悻悻然的收了回去。“你念吧!” 海棠翻到第三十二页,咳咳…清清嗓子。 “肮脏之人以身恕罪需放尽一身污血,净自己身。 划其面容,以恕自身之罪。以血为引,以身为阵。求上天宽恕,以求来生做纯净之人。” 明明是烈日当空,阳光真好,京城花楼的老板们却汗毛竖立身抖如箕。 太吓人了! 南风馆里众人的死法,把她们吓到了! 肮脏之人啊?就差指名道姓的说她们了! 南风馆的人没了,就轮到她们了? 这还有个好! “启禀太子妃娘娘,贱妇们开花楼都是混口饭吃,没想死啊!” “就是,若是想死早就死了!我爹卖我的时候,我就应该死。 如今好不容易熬成老鸨,就想好好的活着了。” “我们花楼里都是可怜人。” 绿衫老鸨眼泪如同水珠般落下。“贱妇年轻时同一穷秀才两情相悦,他说高中之后必来娶我。 贱妇把卖身得来的银子,都给了他,等他高中回来娶我。 一等就是五年,他杳无音讯。 贱妇偶遇贵人,贵人带贱妇来京城。 贱妇才知道那秀才已高中进士,早已娶妻生子。 过着荣华富贵的日子。 贱妇不甘心死去,只想活的比他久,看看苍天是否有眼,他的报应会不会来?” 柳眠眠不知道苍天是否有眼,她只知道若是老鸨有银子,他父皇就能替天行道! 很有眼! 但是她不能说,有些话语只可意会不可言传! 说多了,会尴尬! 柳眠眠若有所思,“你们回去吧!本宫会让五城兵马司保护你们的安全。” 众人点点头,又摇摇头。 保护安全有何用啊?如今京城之人,人人装穷。花楼名存实亡啊! 姑娘们日日站在窗边摇曳生姿,过往之人低头猛走。 媚眼抛给瞎子看! “启禀太子妃娘娘,贱妇们生意要做不下去了。” 谁能想到,京城繁华之地青楼要开不下去了! 往日靡靡之音不绝于耳,富商老爷们一掷千金。 姑娘们红绸曼舞,日进斗金。 如今…花楼的姑娘们吃饭都成问题了。 达官贵人一个不见,只有那扛沙包的张二麻子隔三差五的光顾。 还点不起姑娘过夜,只能摸摸小手。 话说到这个份上了,柳眠眠终于懂了。 花楼的老鸨们来求庇佑不假,来求保护也不假!更是想求一条生路。 柳眠眠托腮问道:“如若不然?本宫带人逛逛青楼?” “不不不!”众人齐齐摇头。 太子妃昨日逛南风馆,南风馆灭门了!她们还未活够。 虽然她们相信,南风馆灭门同太子妃无关! 但是也不敢让太子妃逛自家花楼。 “你们想减免赋税银子?” 减免赋税银子?这帮人不敢想更不敢说,掉脑袋! “那你们想怎么样呢?”柳眠眠叹口气,这地上的八箱银子怎么能揣兜呢? 绿衫老鸨咬下唇角,下定决心道:“贱妇们想去江南开花楼。 江南虽不抵京中权贵多,却有不少富商。” 哎! 京城如今饿不死吃不饱!红楼那点收益,狗见了都摇头啊! 还容易一命呜呼! 老鸨想带着姑娘们想去江南闯一闯。 但是强龙不压地头蛇,江南富足之地,更是鱼龙混杂不好立于。 老鸨想一箱银子求两个事,主打一个节省。 柳眠眠也想通了其中的关窍。 挑眉道:“听说青楼之中无秘密。” “???”众人面面相觑。 “本宫家中有祖母,祖母唯独有一个小爱好,她喜欢听秘辛。 本宫也有一个小爱好,喜欢惩恶扬善搜刮不义钱财,惩治天下贪官污吏。” “啊?哦。”绿衫老鸨一拍额头,“这不巧了吗? 贱妇也喜欢惩恶扬善,在菜市场看刽子手斩杀贪官污吏。” “好,本宫以茶代酒祝你们一路顺风。”柳眠眠举起杯子。 第258 章 物尽其用人亦然 众人慌忙起身,忙不迭的拿起茶杯。别管是谁的杯子,就先干为敬了。 粉衫老鸨颤颤巍巍喝下手中的茶。 微微张着嘴,抖着声音问道:“贱妇从今往后就是给皇家做事的探子了?” 着实没想到,这银子花的值得,给自己找个大靠山。 只听柳眠眠轻咳一声,声音里带着警告道:“逼良为娼之事,本宫不愿看到。 本宫祖母说:女子生来不易,一生要被迫从父从夫从子,其实最应从心。 遵从自己的心而活,遵从自己的意愿而活着。 只是这世道艰难,没有给她们选择,女子何苦为难女子。 你们若是想得本宫庇佑,为本宫所用,便要把丢弃的良心重新拾回来,不得逼迫楼中女子。 如果她们想家去,不得阻拦。 本宫望这世间再无贪官,还世间清明,来生你们再投胎为女子,便可衣食无忧不受疾苦。” “再无贪官?”一名年老的老鸨几乎站不稳,“先皇时,贱妇家乡县令贪赃枉法,乱收赋税。 贱妇爹娘交不上赋税,把贱妇同贱妇妹妹都卖了。 十三岁那年,贱妇妹妹不愿接客被龟公活活打死了。 贱妇恨啊恨爹娘、可是爹娘和弟弟早就饿死了。恨妹妹死心眼不识抬举,留下贱妇一人复活。 恨贪官,更恨世道。” 她想…若是柳家老祖宗是先皇后,朝廷会不会不一样? 她爹娘她弟弟她妹妹或许不会惨死。 她也不会被世人唾弃,做皮肉生意。 老鸨看向天,天空中万里无云一轮圆日高悬。 天晴了。 老鸨一个踉跄跪倒在地。 “砰!砰!砰!”磕三个响头。“承蒙太子妃娘娘不弃,贱妇必定洗心革面,誓死效忠太子妃娘娘。” 绿衫老鸨哽咽道:“先皇炼丹要用蛇胆入药,贱妇爹爹上山抓蛇被毒蛇咬死。 爹一死家中无顶梁柱,娘被外祖再嫁到村东屠夫家。 贱妇姐弟三人皆被屠夫卖了,贱妇长的好,被卖进了青楼。 贱妇姐姐长的不好,被卖到富商家做了最下等的奴婢。 贱妇的弟弟被卖进了小官馆,没几年就被磋磨的不成样子,人没了。” 粉衫老鸨冲着绿衫老鸨,“呸”一声。哽咽道:“你个糊涂蛋,你活的这么苦,还相信爱情? 你还信那书生的鬼话,活该你被骗心骗银子。光长脸不长脑子吗? 蠢死了!” 绿衫老鸨双颊因为羞愤而气的通红,低声回嘴:“你不蠢? 你不蠢?当人外室差点被正妻打死,还被灌下绝育的药! 你那良人看你一眼了吗?转眼又包养了新的花魁。 你比那破鞋还不如…” “咳…”紫荆面无表情轻咳一声。 “……” 顶着大太阳,老鸨们冷汗直流。完啦!完啦!一时没忍住在太子府吵吵起来了! 还好没骂娘!没掐腰骂祖宗十八代。 众人磕头道:“请太子妃娘娘恕罪,贱妇们无状。” 紫荆看看日头,低声道:“小姐到午睡的时辰了。” 柳眠眠用帕子捂住嘴,打个哈欠。 “本宫静候给位佳音。 世人皆说商女不知亡国恨,隔江犹唱后庭花。① 可商女怎会不知亡国恨呢?只是身不由己罢了! 本宫想让世人知道,我大圣的商女知国耻,知亡国恨。 可以吗?” 可以。 众老鸨跪地叩头。 泣声道:“贱妇们本是红尘之中苦命人,承蒙不弃皇…娘娘不弃,必当完成娘娘交代的事。” 柳眠眠挑眉,娘娘? 皇娘娘啊?可以是太子妃娘娘可以是皇后娘娘。 这帮人把她姑姑说死了? 哎! 众人叩首躬身离开。 柳眠眠回到明月居内侍,躺在床上拿起了枕边的[一百零一夜阴谋诡计] 第三计谋——物尽其用。批注:打探消息最快的两个途径,一是乞丐二是花楼。 又批注:沓奶奶的——世间啥时候能清明? 再无乞丐,没有逼良为娼,老娘就是一普通人,真心救不过来! 艹! ——— 御书房里。 老皇帝拿着手上的名单,谢凌西的子女名单。 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 谢凌西正妃、侧妃还有侍妾婢女生的孩子数量,一双手脚堪堪够用,将近二十多人! “哼!谢凌西干啥啥不行,生孩子是头名。 这产量堪比鲫鱼甩籽。” 老皇帝甩甩手上的名单,看向德胜公公:“谢凌西他何时生的这么多孩子?” 何时? 德胜公公无语望天,他怎么知道!他也没趴谢凌西被窝看! “回皇上,大皇子身体康健正值壮年,故而子嗣丰盈一些。 大皇子府上的婢生子都不曾上玉碟,宗人府也没记录。 奴才也是刚知道,大皇子子嗣如此丰盛。”规模庞大! “啪”一声,皇帝把纸拍在桌子上。 “子嗣丰盛?他这是子嗣丰盛吗?这是一刻不得闲啊! 多子多扶。”扶墙的扶。 “老三,你怎么看?” 谢凌渊从奏折里抬起头,“爹,你能不能别叫我! 一会儿批完奏折,儿子还要召见京兆府尹,忙的脚打后脑勺了。” “……”皇帝砸吧砸吧嘴嘴,“那个?老三啊!” 谢凌渊眼睛一亮,放下手中的御笔。“谢爹体谅。” 谢凌渊一指旁边的奏折,“这些就有劳爹了。” “……”老皇帝一拍额头,面露痛苦道:“朕这眼睛,老眼昏花看不清楚!看不清楚啊! 哎呀… 你慢慢批阅,朕不问你了。” 皇帝煞有其事的蹙眉、垂目看着纸张上名字和年龄。 谢夺十四个月。 皇上挠头这十四个月的婴孩儿,怎么为奴为婢? “皇上,太子妃和文王妃把罪人的嫡长子和嫡长女送边疆去了。”德胜公公低声道。 送边疆? 皇帝在脑子里回想着谢旭和谢诵的样貌。 只记得谢旭长的有几分像他,长的不错。谢诵长的像曹废后,五官里四官都不错。 “他们去边疆做什么?老二的遗愿是让他们为奴为婢。”上边疆怎么为奴为婢? “咳咳…”谢凌渊轻咳两声。 德胜公公蹙眉道:“陛下,不是遗愿!文王殿下洪福齐天,智谋过人定能安然无恙的归来的。” “……”皇帝“嗤”一声,“智谋过人?你说的是猴子还是谢凌晨? 武夷山的猴子都比他聪慧。” 谢凌渊抬起头,“爹,二哥这些年颇为不易,你…”还是做个人吧! ①“商女不知亡国恨,隔江犹唱后庭花”出自杜牧的《泊秦淮》。 “商女”指的是歌女。诗中表面是说这些歌女不懂得亡国之恨,还在秦淮河对岸唱着《玉树后庭花》这样的亡国之音。 第259 章 金龙他爷 谢凌晨颇为不易? 谢凌渊这傻孩子。 老皇帝满脸嫌弃,“还好你是朕的儿子,若是你是先皇子嗣。 哎! 你这沙币样!活不过三岁,在你眼中有坏人吗?” “那我就得叫你哥!”谢凌渊头也不抬回道。 “嗯?”老皇帝没反应过来,看向德胜公公。“德胜啊!这小兔崽子说啥呢?” “!”德胜公公苦着一张脸,好像晒干的苦瓜。 心里寻思太监这活计是越来越难干了。 本就是缺斤少两之人,还得拉架? “回禀陛下,奴才年纪大了刚才走神了!请陛下恕罪啊!” 皇帝看看一旁伺候谢凌渊茶水的小太监,长的胖胖呼呼的。 皇帝一指,“你说,你家主子刚才说啥呢?” 小包子抬起头,用袖子擦擦嘴角不存在的哈喇子。 瞪着一双滴溜圆的眼珠子道:“皇上叫奴才?” 老皇帝叹息一声,“真是仆随主。”主子虎,一对虎,一主一仆没一个聪慧的! 看着小包子胖乎的脸,呆呵呵的样子,老皇帝起了逗弄的心思。 他板着脸道:“来人,把这小内侍拉出去砍了。” 老皇帝嘴里喊着把人拉出去砍了,却用眼神制止了御前侍卫。 对于皇帝的“为老不尊”,御前侍卫如今也见怪不怪了。 “扑通”小包子跪倒在地,“求陛下饶命,求陛下饶命。” “哦?那你说说你家主子什么意思?” 德胜公公为小包子捏把汗,皇帝就是没安好心。 “……”小包子一滴冷汗从额头上滑落。 此时门外的小内侍匆匆来报:“启禀皇上,太子府孙嬷嬷觐见。” “老三,孙嬷嬷是谁?”皇帝敲敲桌面。 皇帝今日心情不愉,为何? 花甲之年的老皇帝,终于碰到一个识货之人。虽然这个人是个南风馆老板。 南风馆三字,让老皇帝不喜。 但是…不妨碍老皇帝喜欢银子。 无忧崇拜他相中他的墨宝,很有眼光! 一个字五千两银子呢!五千两银子可以养柳尚书一年,是尚书一年的俸禄啊! 多写几个字,何愁国库不充盈? 老皇帝摩拳擦掌刚写完一个良字,南风馆就凉凉了。 这以后还会有人求他的墨宝吗?传出去…… 谁敢求他的墨宝? 老皇帝致富的路,刚打开就被堵上了,心情能好吗? 再看向桌子上的纸,谢凌西的子女名单!老皇帝又一阵气闷。 “老三,孙嬷嬷是谁?”皇帝又问一遍。 “啊?”谢凌渊从奏折中抬起头。心不在焉道:“是儿臣的侄女。” 侄女?柳家的亲戚?“传…”老皇帝点点头。 不多时。 皇帝只见,门口出现一膀大腰圆、身体壮硕的男子? 头上有珠花!女子! 德胜公公提醒道:“皇上,此人是当着安定王面,徒手捏碎印章的孙嬷嬷。” 皇帝眼眸一亮,他想起来了!男扮女装的那个。 孙二娘指挥着众人,抬上八口箱子。跪地叩头“砰”一声。 皇帝心一忽悠,吓一跳。赶紧看看孙二娘面前的青石板。 “起来吧!”还好没碎。“这箱子里是什么东西啊?” 孙二娘站起身一抱拳,“回爷爷,是银元宝。姑姑让我送进宫来。” 叫皇帝爷爷! 孙二娘傻吗?根本不傻,能行走江湖的就没有傻子!况且孙二娘在江湖上地位不低啊! 她不傻,有些关系只有装傻才能认。 “爷爷?”老皇帝双目瞪的像铜铃。他啥时候有…这么大坨孙女? 谢凌渊眼眸渐深,解释道:“孙二娘是柳家的亲戚,是柳尚书的侄孙女。” “哦?哦!”老皇帝点头,那按辈分是该叫他爷爷! 孙二娘打开八口箱子,箱子里满满当当的银元宝。 “启禀爷爷,这是十万两白银。” 皇帝腾站起身,眼里有了笑模样。“又有人求墨宝了?这次写什么?” “……”德胜公公低垂着头,缩着脖子,生怕老皇帝发现他在偷笑。 “是京城中青楼老板们送来的。”孙二娘声如洪钟道。 皇帝也没想到啊! 崇拜他的是这么一帮人?这帮人不应该崇拜信奉吕洞宾吕祖吗? 皇帝神色晦暗不明。 都说物以类聚人以群分!皇帝开始反思,自己哪里让他们崇拜呢? 皇帝自觉可以改。 自古明君都被文人墨客推崇,他被青楼楚馆推崇? “这次写什么字?”老皇帝看着银子问道。 孙二娘嘿嘿一笑,“爷爷,这次不写字,她们没说写字,都是她们意愿捐赠的。” “……”皇帝也是愣了! 躲在角落里的起居官也愣了!这怎么记载啊?青楼女子卖身救国? 还是青楼女子独爱皇帝? 皇帝指着银子,“都说婊子无情戏子无义,这帮官员不如青楼女子有情有义。 让他们捐两万两银子,费老劲了!跟要他们老命一样!” 起居官无言以对,做官就是为了赚银子的,谁愿意倒贴啊! “她们没提要求吗?”皇帝心情不错,想主动提几个字。 孙二娘摇摇头,憨憨的答道:“她们说吕祖入梦,让她们来随礼的。” 相传吕祖生性风流,有一红颜知己是青楼花魁。 他常出入风花雪月之地,常同青楼女子谈天说地,甚至会点化她们得道成仙。 所以青楼女子会拜吕祖。 “随礼?吕祖让她们给朕随礼?”皇帝嘴角翘起。 “皇上不愧是真龙转世啊!”德胜公公满脸崇拜。 孙二娘摇头道:“那帮老鸨说昨日吕祖入梦,告诉她们一条小金龙投胎到皇家。 小金龙是吕祖好友,吕祖便让她们去探望好友。” 德胜公公高呼一声。“皇上,您是真龙天子才会引得金龙投胎啊! 您是金龙的爷爷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第260 章 皇胎孙 一个敢编一个敢信。 青楼老鸨敢编,皇帝就真敢信。 太医院里的太医们,都不敢言之凿凿一口咬定太子妃肚子里的一定是皇子。 青楼老鸨们也只敢说小金龙入梦,因为龙也分公母。 可是… “德胜啊!传朕旨意。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 朕承天序,奄有四海。自登大宝以来,夙夜忧勤,惟恐有负上天之托、祖宗之业。 今朕深思熟虑,察诸子之中,太子嫡长子,朕之皇孙谢良辰,乃上天传召,金龙转世。 其性纯良,行止端方,有济世安民之德,具经天纬地之才。 朕遵从天命,深以为可继大统。故特册立谢良辰为为皇太孙,以正储位。 望其健康成长,敬天法祖,爱民如子,为天下苍生谋福祉。 钦此。” 起居官拿笔的手一顿,夙夜忧勤?皇帝说的是自己吗? 忧勤?忧的是国还是民,是名约勤的鱼吗?什么品种的鱼? 其性纯良,行止端方,有济世安民之德,具经天纬地之才。——就问还在肚子里的胎,怎么行为端方?没踹他娘叫端方吗? “具经天纬地之才?爹你要不要听听你在说什么?”谢凌渊放下手中御笔。 谢凌渊不是嫉妒自己的孩子,只是觉得他爹太离谱太离经叛道。 “小兔崽子,你给我滚一边去。仙人的事是你能置喙的?” 皇帝背着手道:“让他们的文人墨客看看,金龙投胎为朕孙。 谁还敢质疑朕的皇位,来的名不正言不顺? 他们说朕满手鲜血。 哼!朕就要告诉他们,祥瑞不进恶稔罪盈之家。 朕是以杀止乱,是大善人。天选之人真龙转世。” 德胜公公满脸堆笑紧忙道:“是是是!皇上就是真龙转世,是那些凡夫俗子不懂您。” 皇帝满意的点点头,又问道:“起居官你说呢?” 起居官颤颤巍巍道:“回禀陛下,微臣觉得德胜公公所言有理。” 这些年皇帝对他们几人还是不错的,夜钓从来不叫他陪同。这恩情得还啊! “微臣家中供奉一百家衣,乃是惠智法师之物。 微臣想借花献佛,献给皇太孙。” 惠智法师是一个和尚,还是一个爱采药,精通药理的和尚。 他救治了不少贫苦百姓,被他救治的百姓就集合起来,一人一块布给惠智法师做了一件百家衣。 惠智法师死后,这百家衣就不知道哪里去了。 起居官家中的小佛堂里,正好供奉着一件百家衣。 百家衣是不是惠智的?他也不得而知,反正有股药香味。 不是真的也得是真的,这礼物寓意好,还便宜! 起居官不自觉的捂住袖中的荷包,心里寻思一件百家衣怎么也抵五千两白银了吧? “百家衣?”行吧!皇帝又问道:“可保小儿常安,治百病吗?” 皇帝的语气大有一种,若是百家衣不能治百病,就是欺君!朕就要弄死你的架势。 “……”太医院都不敢说会治百病啊! 一件衣服治百病?那是衣服吗?是七仙女的羽衣吧? 起居官自觉没有偷女人衣服的恶习,只能跪倒在地。 “微臣愿再…”捐钱?起居官在心里摇头,不对!给皇太孙不能用捐字。 “微臣愿出五千两纹银,聊表微臣之心意,恭迎金龙转世。” 从六品的起居官心都在滴血啊!出门查查黄历好了,黄历上一定写着:今日诸事不宜,不易出门。 起居官很上道,皇帝心情很是愉悦吩咐道:“笔墨纸砚伺候,朕赐你一副字。” 起居官:“……”若不是还不到三十岁,起居官都想辞官了。 这破官不做也罢,破财又要命。 起居官背脊挺直嘴上喊着“谢主隆恩”,实则要哭了! 皇帝欣慰的捋着胡须,心想还是文官好啊! 文官心有七窍一叶知秋,他点到为止,文官会自行揣测。 “德胜,把朕的紫金香炉赐给李起居舍人。” 起居官想辞官的心又被拉回来了,他变成起居舍人了? 起居舍人以后可升为中书舍人,可草拟诏书可入内阁。 “砰”一声,一头磕在青石地板上。真心实意道:“微臣谢主隆恩。” 德胜公公摇摇头,皇帝有个屁的紫金香炉啊? 那是先皇的小炼丹炉,皇帝血洗皇宫上位,继承了先皇的私库。 什么珠宝玉器,珍奇异宝基本没有。大大小小炼丹炉子一百来个。 各种丹药材料,那是左三排右三排,中间还有三排。 密密麻麻药材还带着血腥味。 皇帝也是倒血霉了,继承两排糖豆还能甜甜嘴呢!继承两排丹药,一口不敢吃! 新晋的起居舍人感激涕零,“谢主皇上赏赐,微臣回家便供奉起来。” 德胜公公低声提醒,“郝大人,御赐之物千万不可使用,一定要供奉起来。”用完以后,小心先皇半夜找你去啊! 起居舍人感激道:“多谢德胜公公提醒。” 只听皇帝道:“宣翰林院张栋和柳泽恩前来拟旨。” “是。” 香燃未过半。 柳泽恩已经到了御书房,不是他年轻力壮跑的快,而是他住在东宫,路程近。 白天是翰林院的柳学士,夜晚便是东宫里的假内侍。 柳泽恩也是光宗耀祖了,他妹妹正经的太子妃没住东宫,他住上了。 夫凭妻贵,他跟随媳妇安宁郡主还有儿子小允景,一家三口一同住到了东宫。 东宫伙食不错,入住几日膳食中日日有鱼! “微臣翰林院柳泽恩见过陛下,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见过太子殿下,太子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 “起来吧!过来拟旨。” “是。”柳泽恩一脸懵瞪的写完圣旨,张栋才满头是汗的进来。 张栋已经散衙了,官服都脱了。 小内侍急招的时候,他正穿着常服跟他夫人坐在榻上挑女婿呢! 张栋擦擦额头上的汗水。呼哧带喘道:“微…微臣…臣来迟请陛下恕罪,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老皇帝一挥手,“起来吧!” 喜笑颜开的问:“张爱卿啊!你听见宫外的传闻了吗?” 传闻?张栋脸色一黑!皇帝提字灭满门的传闻吗? 张栋头上的热汗夹杂着冷汗,斟酌开口道:“启禀陛下子不语怪力乱神,百姓愚昧无知。 陛下莫要放在心上。” “……” 第261 章 谢凌渊想去南良 起居舍人一撩袍子跪倒在地,从手腕上褪下一木串,双手举过头顶:“启禀陛下,此乃崖柏木串。虽不名贵却出自高僧之手,寓意极好。 微臣愿献于金龙小仙人,皇太孙。” 金龙小仙人皇太孙几个字,咬的极重。 起居舍人明示暗示都用上了,还装作不经意的瞥一眼张栋。 翰林院张栋一抹额头上的冷汗,有一种同僚救我狗命之感! 张栋感激的回看起居舍人,两人心照不宣、心心相惜,好似要原地拜把子! 柳泽恩又重新看一遍圣旨,皇太孙—谢良辰?谁啊? 谢良辰是谁啊?辰同晨同音!皇家不用避讳吗? 他一撩官袍,“扑通”一声也跪下了。 给孙二娘吓一跳,脱口而出,“四叔你咋腿软了?” 她手上一用力,又给柳泽恩提拉起来了! “??”柳泽恩被蛮横的力量拽起! 压低声音问道:“谢良辰是谁?是小妹的孩子?” 孙二娘点点头,声如洪钟道:“是啊?就是姑姑的孩子,四叔你不知道吗?” 柳泽恩耳朵被孙二娘震的嗡嗡作响。 他不着痕迹的后退一步,离孙二娘远一些,更远一些。 他小妹的孩子还未出生就封为皇太孙了?还是金龙转世? 他真不知道啊? 什么时候的事? 没人通知他啊! 几个喘息间,柳泽恩便明白了皇帝的用意! 阳谋?赤裸裸的阳谋。 久居官场的张栋也想到了其中的缘由。 老皇帝想要招兵买马! 得嘞!众筹募捐又要开始了。 老皇帝好似被打通了任督二脉,万般招数废之不用,只有众筹! 只听皇帝指着地上白花花的银子道:“那是青楼女子供奉给小金龙仙人的银子。 吕祖入梦,金龙投胎皇家,顺应天命庇佑大圣。”你们掏钱。 青楼女子都知道慷慨解囊,百官怎么还装死? 青楼老鸨也没想到,她随口秃噜出的谎言,让老皇帝圆的溜圆溜圆的! 贼不走空,皇帝不白传召。张栋叩首道:“天降祥瑞,庇佑大圣。 乃我大圣之福。” 这时候张栋都不敢抬杠了,皇帝明显想敲竹杠,他再抬杠就是嫌命长! 北疆十万雄兵要扩到三十万。粮草战马桩桩件件都要花银子!哎…… 张栋叹息一声,他可以体谅帝心,体谅皇帝的不容易,但是不能出资! 银子…他真心没有了! 只见谢凌渊从奏折中抬起头,放下手中的御笔。 “张大人你们退下吧!” “是,微臣告退。”姑娘的嫁妆保住了。 张栋感激涕零,心里嘀咕着太子殿下是好人! 众人退下之后,皇帝很生气。若不是龙靴不好脱,皇帝都想脱鞋揍孩子。 谢凌渊面色一沉,低声道:“爹,我想去趟南良。” 南良?老皇帝面露深思,眼中的厉色让人不寒而栗。“你去南良做甚?送羊肉于虎口?” 一个半儿子,一个要入南良,半个去北国? 这还有好? “谢凌渊你要知道,主幼则国移!你在朕在柳家人无异心,若是你不在朕已死? 柳家会不会出一个垂帘听政的太后?会不会江山易主?” 谢凌渊想说这江山万里,送她又何妨! 看到他老爹吃人的眼神,谢凌渊又把口中的话咽了下去。 改口道:“爹,儿臣去南良有要事!” “咋地?黑白无常在南良等你呢?”老皇帝走到御桌前,拿起桌上的奏折掂量掂量。 想拿奏折呼死他的傻大儿谢凌渊。 眼神一扫,在打开的奏折上停留片刻。惊道:“蜀地有虫灾?” [粘虫之害,其性群聚且能迁飞。 众幼虫食尽农作物之叶,仅留叶脉,致作物不见光,遂枯黄生长受阻,乃至枯萎。] 谢凌渊点头,“今日八百里加急送入京的。” 遇虫灾粮食必然减产,就怕秋季颗粒无收。 蜀地之人便会食不果腹,哀嚎遍野。谢凌渊想先去南良,化缘! 再见一见他舅舅南良王澜。 皇帝蹙眉道。“让当地官府先组织百姓抓虫,年末朝廷再开粮赈灾。” “爹!南良君主病重,想见公主昭的儿子。” 老皇帝冷哼一声,“让南良王赶紧死,没准还能在阴曹地府找到曹氏报仇雪恨。 他姐和他外甥都在下面呢!一家人齐心协力打曹氏。 不要手软。” “……”谢凌渊一捂额头,“爹,慎言!” 皇帝冷哼一声,面露不悦道:“你别告诉朕!你想装成公主昭的儿子,骗南良王? 你当南良王跟你一样傻吗?你说他就能信? 没等你说服他,他就把你弄死了!” “柳家老祖宗云城先生,走一步算五步心思缜密,算无遗策。 柳老夫人更是女中豪杰…?女中钟馗,鬼见愁! 你从小在柳家长大,怎么什么都没学到? 阴谋诡计,算无遗策呢?就饭吃了?” 老皇帝仿佛走进了窄巷。 养子…怕其阴险狡诈品行不端小人行径。 又恐他不会阴险狡诈,君子端方被小人所骗所害。 老皇帝一拂袖子,“谢凌渊你给朕老老实实在京城待着,若是敢以身犯险。 老子打断你的腿。” “爹你的皇陵还未修好!”谢凌渊想说,爹你都没银子修皇陵了,咋还那么倔犟呢? 他去南良又不一定会死!弄些银子回来不好吗? 老皇帝回过头,冷笑一声:“小兔崽子不用你瞎操心,朕同你皇爷爷挤挤。” 德胜公公抬起头,恍然大悟啊!难怪皇帝不着急建好皇陵,原来存着这心思? 谢凌渊咽下心中的酸涩,插科打诨道:“爹?我皇爷爷一身丹药味,你能受得了?” 老皇帝叹息一声,“你一定是随你娘,还有你舅舅。 挺好!白白胖胖心宽体胖!” 皇帝那是想挤挤吗?他是想把先皇扔出去,自己躺里! 谢凌渊假意面露嫌弃道:“儿子玉树临风,不像岳父。” 皇帝冷哼,“云城先生曾是京城第一美男。 你岳父年轻之时有京中小云城之称。”三元及第,鲜衣怒马少年郎。 “你还跟我师兄比,你也呸!” 第262 章 五良回归 在老皇帝心中,柳尚书如父如兄长。 柳尚书比他死鬼父皇强十倍,他死鬼父皇连他的名字都会叫错。 柳尚书比他那些“兄弟手足”强百倍,他那帮兄弟只想弄死他。 老皇帝落在谢凌渊身上的目光,略带审视和嫌弃:“谢凌西长的像曹氏。 谢凌晨长的像丽贵人,你是怎么长的?一点不像你娘?长咧巴了?” 老皇帝满眼嫌弃。 谢凌渊长的像老皇帝,一言一行又有柳皇后的影子,形不像神却似柳皇后。 其实仔细看,在谢凌渊的脸上,还是能找到点公主昭的影子。 但是…老皇帝根本不记得公主昭长啥样了。 他更不知道…谢凌渊是公主昭的孩子。 如果不是柳皇后说起往事,他甚至不记得自己睡过一个良国公主。 老皇帝只觉谢凌渊不会长,随了老谢家的人! 长的就不像一个好玩意儿! “爹,慎言!”谢凌渊摩擦着手上的龙石种翡翠扳指。 心里寻思做南良的太子,会不会轻松一些? 他舅舅嘴不毒吧? “父皇,你午膳吃的是砒霜吗?满嘴吐毒沫子。” 老皇帝用袖角擦擦嘴角的唾沫星子。“你个小兔崽子才满吐毒沫子。” 德胜公公看准时机,端上一杯菊花茶递给皇上。“皇上,您喝口茶润润喉咙吧!” 老皇帝接过茶,一口闷。 老皇帝叭叭叭一下午没住嘴,他是真渴。 越喝越饿。 老皇帝轻咳一声道:“老三啊!会投胎还得是你啊! 你最像你娘,行了吧! 莫要辜负朕同你母后,对你的期望。” 鼓励完谢凌渊,老皇帝脚底抹油,背着手就往御书房门口走。 谢凌渊看着堆积如山的公务。 苦笑一声:“所以呢?爹同娘吃晚膳又不带我? 古人云独食难肥。” 老皇帝摆摆手,“傻孩子,说你傻你还不承认。 古人都是骗你,吃独食才能肥。 我和你娘有要事要商量,你就不要打扰我们了。” 谢凌渊做回御案前,收起了脸上的嬉笑玩闹,沉声道:“来人,传京兆府尹。” — 老皇帝没坐龙辇,而是背着手走在甬道上。“德胜啊!今日的事你怎么看?” 什么怎么看?德胜公公一时没反应过来。 今日发生的事太多,皇帝问哪个事? 是南风馆灭门? 还是金龙转世? 还是青楼老鸨送银子? 还是太子殿下想去良国的事? 还是虫灾? 德胜公公斟酌半晌,躬身回道:“启禀陛下,奴才不敢妄议朝政。” “别揣着明白装糊涂,朕是问你太子的事?” 德胜公公一拍额头,“皇上是怕…” 老皇帝缓缓点头。 只听德胜公公道:“皇上是怕,太子妃娘娘肚子里的孩子是女孩? 皇上放宽心。 太医都说了太子妃娘娘肚子里的孩子,十有八九是皇太孙。” 老皇帝蹙眉低声道:“太子会不会是良…?” 德胜公公一拍大腿,“哎呦!我的陛下啊! 若是太子不是皇后所生? 柳尚书怎么会把嫡女下嫁给太子呢!还是以侧妃之位入府的。 陛下,想想你当初…” 当初… 老皇帝想起往事,老脸一红。当初他纳柳囡囡进宫,还挨他师兄一顿毒打。 皇帝眉头舒展,“你说的对!那小兔崽子没挨揍,肯定是柳家亲子。” “是是是。” “德胜,那老小子怎么样了?” 德胜公公给柳皇后掬一把同情的泪水。 “回陛下,他都是当祖父的人了,自然是好的。” 皇帝眸中的愧疚一闪而逝,“朕对不住柳囡囡。” 姻亲是最好的同盟。 那时…皇帝需要一个家世显赫的妃子来压制曹废后。 可是他的屠刀太血腥太亮,吓得世家之女无人敢入宫为妃。 什么富贵险中求?世家之女生来富贵,她们根本不用冒险。 皇帝无奈之下,选择不做人。 按照柳囡囡未婚夫的喜好,给他在扬州定了一个娇滴滴的“小表妹”。 两个人不负皇帝所望,滚到了一起,还珠胎暗结了! 柳囡囡的未婚夫还试图瞒天过海,一边纳“表妹”一边娶贵女。 那皇帝能让吗?必然不能。 皇帝一个指示,柳囡囡未婚夫的“小表妹”便把有孕之事,闹的满城风雨。 柳家退了亲,皇帝顺理成章下了圣旨…召柳氏嫡女入宫为妃。 挨柳尚书一顿毒打。 德胜公公低声劝道:“这事同陛下无关,是他同皇后娘娘没有做夫妻的缘分。 那扬州来的小瘦马相貌、才情、家世都不及皇后娘娘半分。 是他眼睛瞎,拿鱼目当珍珠。 怨不得皇上。” 皇帝眸中杀意一闪而过,低声道:“他配不上柳囡囡,柳家女子都有与生俱来的傲气。 德胜,朕驾崩之日就是他灭门之时。 朕不希望同皇后生嫌隙。”哪怕是死后。 “是。” —— 直到月色低垂夜阑人静,谢凌渊坐着轿辇从皇宫中出来,他都没混上晚膳。 不是不饿,也不是御膳房罢工。 是无胃口! 堂堂太子用膳,才四菜一汤!四菜一汤就算了! 糖醋鱼、红烧鱼、鱼丸汤、凉拌鱼皮和鱼脍。 这深深的父爱让谢凌渊从头腥到尾! 到了宫门口谢凌渊从轿辇上下来。 待他看清车夫的脸,稍微一愣神,便抬脚登上了马车。 如果此时此刻沈祁在这,他一定能认出这个车夫。 他是五良。 “可是那边有事?”车厢里谢凌渊压低声音道。 “王好像要不行了,主子要回去随礼吗?” 仇久歪着身子又道:“五良已经撤回来了。 主子,咱们就当不知道吧!让南良那帮狗互相咬。 反正咱们在大圣,安全的很。” 看谢凌渊不语,仇久又道:“你就是回去,你舅舅该死也得死。” “仇久、五良。他怕我忘记仇恨,忘记良国。” 仇久挨近谢凌渊,挑眉道:“主子,你别听南良王放屁!我和五良可以改名! 啥仇恨啊!过好自己的日子比啥都强。 这时候南良都要打乱套子了,傻子才回去呢!” 谢凌渊不动声色的挪挪屁股,跟仇久拉开距离。“别学海棠说话。” 突然。 谢凌渊同仇久眉头一皱,马车“吁”一声停下。 谢凌渊吩咐道:“出城。” “是。” 马车哒哒哒往城门口跑去。 第263 章 暗杀仇久 马车哒哒哒,驶出城门口。 “吁”一声,马车在一空旷之处站定。 谢凌渊从马车中一跃而出,斜斜的靠在车厢上。 一拱手道:“是哪里来的朋友,在摆龙门阵? 跟随本太子一路了?别夹着尾巴躲起来,是爷们就出来比划比划!” 谢凌渊手中寒光一闪,拿的正是仇久的大宝剑。 仇久一身红装拿个小皮鞭,站在谢凌渊身侧。 躲在暗处的人窃窃私语,“老大?大圣的太子是土匪出身啊?他还会武功啊! 这是太子吗?” 躲在暗处的人眉头紧锁。“闭嘴!小心被他们听到。” 只听“嗖”的一声。银光一闪一支箭矢钉在他身边的树上。 “哎呦喂!手滑嘞!没事下一支一定射死。”仇久高举手腕上的连弩。 仇久此人,听力过人!可听墙角可听机密,还可听声辩位… 黑暗中,有人从树后走出。“小人参见大圣太子殿下。” 谢凌渊接过护卫手中的火把,往前一照。“兄台半夜装黑无常呢? 黑衣、黑鞋、黑袜、黑面罩?你还差一白舌头。” 谢凌渊一挥手,二十四金甲护卫便提刀围住了黑衣人和他的人。 一群黑衣人! 谢凌渊啧啧两声:“你们把成衣馆的黑衣服都包圆了? 多少银子买的? 下次行刺本宫的时候说一声,本宫可以卖成衣。 童叟无欺,保准便宜!” “老大,大圣太子这么能说吗?”黑衣人拽拽自己的老大。 黑衣首领一拱手,“太子殿下误会了,我等并不是来行刺的。 而是来同太子殿下谈一笔生意!” 黑衣人为显示诚意,拽掉了脸上的黑布。 这人…赫然就是南风馆掌柜的无忧。 “小人无忧,参见太子殿下。” “无忧是谁?”五良拔出佩剑,目光看向仇久带着询问。 仇久摇摇头,“你看我干啥?好像我知道似的!” 谢凌渊看着仇久身上都红衣,挑眉道:“红昭,无忧南风馆。” 哦吼! 仇久腕上连弩银光一闪,一支箭矢直奔无忧面门。 “噹!”箭矢被无忧身边的黑衣人用长剑挡下。 无忧看着仇久头上的白主冠,大笑一声:“哈哈…小殿下要杀人灭口吗?” 小殿下是什么玩意儿? 仇久一愣儿!他还编过这段吗?故事太多,真忘了! 还好…… 很快无忧就给仇久解惑了。 “太子殿下不知道吧? 你身边这位…是我们良国的小殿下,是我们王上的孙子。” 谢凌渊打量着仇久,“真不知道?”啥时候的事! 仇久仰起头,拍拍胸膛:“我这通身的气派,果然不是常人! 王上的孙子?哪个王?” “练童子功,练疯了?”谢凌渊。 “……”五良。 仇久一指无忧。“老头,本王是哪个王的孙子?” 此时无忧心中只有一个想法,公主昭的儿子是个痴儿! 他在大圣潜伏近二十年,今日才发现…大圣的太子脑子也不好使。 无忧垂目道:“是北良王孙。” 仇久臭美道:“听见没?北良王孙。嗯?” 北良王?仇久蹙眉! 心想…面前这个无忧好似在玩离间计? 好嘛! 他是北良人? 谢凌渊是大圣和南良人? 五良是南良人? 二对一他输了。 仇久举起连弩,“你踏娘别信口雌黄。 你小爷我媳妇还没娶呢! 是地地道道的大圣人。”谁说都不好使,就留大圣。 仇久的愤怒落,在无忧眼里是身份被揭露后的恼羞成怒。 无忧眼神一闪,嘴角勾起。“小殿下!王上很想你。 我们此次前来就是迎你回国的。” 谢凌渊看着仇久头上的白主冠。 嘴角泛起玩味的笑,“呵呵……据本宫所知,北良王有六位皇子。 不知道本宫的护卫是哪位皇子的儿子?” 无忧想到他们王上的六个皇子,无端打个冷颤。 “启禀太子殿下,小殿下是我们大良公主的儿子。” 仇久摸着身上的衣服,福灵心至开口道:“我娘不会是公主昭吧?” 听说过背锅的,头一次听说背娘的! 哈哈哈… 仇久愉快的笑起来,笑的得意又臭屁。 “无忧老板好眼力。 我与太子殿下比如何?谁俊美?” 无忧面色从容,心里骂娘。心里寻思公主昭…怕不是生个傻子? 跟当朝太子比俊美?问一个南风馆的老鸨? 好像要自卖自身,让老鸨估价! 无忧眼神一暗。 他想到北良王的疯癫,他又觉得面前比美的男人,正常了! 皇家之人正不正常,都靠对比! “小王爷龙章凤姿,俊美非常!”无忧嘴角含笑,满脸真诚。 谢凌渊靠在车厢上,嗤笑一声。“他同你们南风馆的花魁红昭相比呢?” “对对对!”仇久忙不迭点头。 无忧已经变成无语了?他已经确定公主昭生个傻子。 同大圣太子比美,同花魁比美! 无忧面无表情道:“红昭他怎能同小殿下相比。” 五良似笑非笑。“仇久,他敷衍你!” 五良心想——许久未回来,主子和仇久变得越来越有意思了。 仇久拿起五良的武器。“无忧老板啊!做人要诚实!” “让小王教教你怎么做人吧!”白光一闪。 谢凌渊手握长剑,低声道:“留一活口。” 霎那间,剑影交错。 三人对十几名黑衣人,金甲纹丝未动。 随着黑衣人一个一人倒下。一人喊道:“老大,你快走!他们扮猪吃老虎。” 无忧自从入大圣当细作以来,迎来送往早已不练武。 只几招他就退下阵来,边打边退。 他一双桃花眼中,尽是后悔。喊道:“小殿下,我们没有恶意!” “呸!没有恶意会追杀我娘和舅舅。”仇久入戏了。 “我娘已死,我今日就要用你的项上人头祭奠我娘…” 娘到用时都靠借。 反正谢凌渊有两个娘,借一个又何妨! 五良拿着仇久的鞭子,抽的虎虎生威。 三人对十几人,游刃有余。 仇久剑招极其霸道又快如闪电,被仇久教出来的谢凌渊也毫不逊色。 无忧再一次震惊,“大圣太子,武功也如此之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