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升云衢》
1. 驸马之死
显德一年,十一月立冬,昱朝新帝登基已有九月,各州纷纷上奏朝廷,承蒙皇恩浩荡,当今民和年丰,各地正兴高采烈地迎接冬神,祈愿上苍降福,以求安稳过冬。
京师的文人雅士早早定好办暖炉会,围着火炉,边吃喝边吟诗,好不惬意!
暖炉会上难免聊起八卦,有人提:“今日路过安阳公主府,似有官兵入府抓人,不知……”一听牵扯皇家,大多数人噤了声。
还是东道主打断:“妄议皇室中人,你要活腻了请便,我还想多享受几年。”另一人提醒:“你怕是忘了,可不比往昔,怎敢提皇家事,难不成你也想去那‘阎罗殿’。”
谁都清楚,一年内,昱朝换了两位皇帝,其中定有隐情。但天下倒也没出啥大乱子。有皇室宗亲打着“讨伐太后”的名义,在地方集结兵马要攻打京师,可被朝廷很快镇压了,战火没烧起来就好。
只是,不知何时起,各地大行告密之风,京师尤甚,生怕说错了一句话被人告发出去,落个杀头罪名。
见会上气氛冷了下来,有几位打起配合,提起平康坊的花娘,引得众人讨论谁更为出众,才将此事抛诸脑后。
公主府的确不太平。
安阳公主赵月华是先帝与曾太后唯一的女儿,还是老来得女,从小深受宠爱。作为新帝的同胞妹妹,本应无人敢动她。可世事无常,赵月华正担忧驸马柳仲暄的安危,却无能为力。
她素来艳丽的脸庞,此刻无心思点缀,宛若清水芙蓉,怀胎六月,身姿丰盈有致,眼中结满了难以消散的愁绪,望之如月中聚雪。
金吾卫今日入府,奉命以谋反罪名抓走驸马柳仲暄,纵使赵月华搬出公主威严,也震不住领头的将军。
她干脆闯进宫中,可还是被侍卫拦了下来。
“太后有旨,不见任何人。请公主回府。”
最近朝廷动荡,曾后常常以谋反罪名清除异己。她心知金吾卫能抓走柳仲暄,一定是曾后的命令,连新帝,也就是她的二兄也奈何不得。她便歇了向皇帝求情的心思,直接求见曾后。可曾后不见她,她又能依赖谁呢?
她跪在曾后的寝宫前,哽咽道:“若母亲不见女儿,女儿便长跪不起。”
曾后身边的侍女蔓儿奉命劝赵月华回府,她苦苦哀求蔓儿,求她指点迷津:“驸马究竟犯了什么错?”
蔓儿扬言不知内情,劝她应知晓谋反乃大罪,不可妄言,却悄悄透露些许消息。蔓儿果真劝回了赵月华。赵月华是想去狱中探望柳仲暄。未到地方,被曾后派来的人架回公主府,严加看管,勒令不得出府半步。
赵月华本想绝食,以死相逼曾后见自己一面,但又担忧伤到腹中胎儿,加之两岁幼子柳怀瑾还吵着要见她,她只能强撑精神,反复求见曾后,可一直杳无音信。
这是二十岁的赵月华长至这么大,第一次被曾后拒绝召见,想起蔓儿的话,愁思茫茫、百感交集。
蔓儿偷偷透露驸马柳仲暄获罪,并非空穴来风。
作为曾后当前最看重的心腹,蔓儿劝赵月华:“涉及谋反不是母女家事,是君臣国事,纵使公主跪在这里也无济于事,不妨先回府等候,保重身体要紧。”
蔓儿自幼同母亲相依为命,对身怀六甲的赵月华本就多了几分不忍,见她久跪在曾后寝殿前,面色苍白,整个人似摇摇欲坠仍不肯离去,更起了怜悯之意。
尽管曾后严令禁止告知公主,驸马因何获罪,但是蔓儿见公主顾盼生辉的眼眸化作流泪泉,询问谋反一事缘由,只得趁人不备,悄悄提起,是柳仲暄的兄长柳伯瀚与前些日子起兵谋反之人来往甚密,查出往来书信,证据确凿。
蔓儿以为公主知晓兹事体大,自会离去,会以保全自身为重。
蔓儿平日除了侍候曾后起居,因其清丽脱俗、气若幽兰的好颜色,更有咏絮之才、林下之风,渐渐辅佐曾后处理政务。曾后得知驸马柳仲暄的大兄谋反一事时,她正在旁边伺候。
柳家下狱的诏书是蔓儿起草的。曾后旨意下得突然且坚决,根本不给赵月华面子。
原本不关驸马的事。
曾后再三询问上报此事的御史杜威,谋反与驸马是否有关。杜威起先摸不准曾后的态度,毕竟安阳公主受宠人尽皆知,只能以实情相报。
但见曾后反复诘问,杜威计上心头,壮着胆子揣摩,重新禀告:“陛下,柳家兄弟本是一体,此事错综复杂,驸马定身在其中。臣斗胆请陛下下驸马狱,明正典刑。”
曾后才放过他,为此事定性:“乱臣贼子必诛,决不可有漏网之鱼。但无论如何不可涉及公主。”
此等细节蔓儿自不敢多提。蔓儿深居宫中,且才受重用,不知柳伯瀚一家与赵月华夫妇二人早就断了联系。说者无心,赵月华一听,心下却明白此事定与柳仲暄无关。
赵月华稍稍放心些。
可为何曾后还是默许柳仲暄入狱?
赵月华疑心是有人趁机要诬陷她夫妇二人,先是柳仲暄再是她自己。赵氏宗亲死的可不少。
她怕了杜威的恶名。近来,以杜威为首的御史,弹劾百官、皇室宗亲,为定罪无所不用其极,还单建了一座监狱。但凡是涉嫌谋反,都是进此狱。有人说,趁早承认罪名尚且死得好受些,否则生不如死。能活着出来的,百无一二。
众人暗地里称此狱为“阎罗殿”,这些还是柳仲暄告知赵月华的。现在,是轮到他们了吗?
赵月华不再强求见曾后。她反复给自己吃颗定心丸,曾后向来心疼她,不会真的处置无辜的柳仲暄的。许是曾后一听是谋反,怒气上头,才下的旨。等曾后冷静下来,一切定无事。
过了两日,曾后仍不见赵月华,她还困于府中。
她的儿子柳怀瑾问她:“阿娘,阿耶怎么还没回来?”她抱着瑾儿却不知该如何回答。
思来想去,她不想再坐以待毙。越想越怕曾后宁可错杀一千。毕竟两月前,曾后遇宦官行刺后,在朝野上下大兴告密之风,对谋反之事甚是敏感。
宦官行刺前,神色慌张,两位侍女察觉不对劲,拼死护驾,曾后并无大碍,受了些惊吓,心里憋了一肚子的气。其中一位侍女正是蔓儿。曾后当日召赵月华入宫侍疾。
曾后怒不可遏:“弑君鸠母,好一个弑君鸠母。赵家的一些老顽固都想杀了我,我倒要看看这究竟是谁家的天下。”
赵月华安静听着,心里五味杂陈。她也姓赵,两位兄长或许糊涂或许无能,但是不应该是天命所归吗?可她的大兄赵崇衍被贬出京师,二兄赵崇苻贵为皇帝却形同傀儡。
她想了许久,没有表露心迹,而是告诫自己不要多生是非。她的母亲自会妥善处理好一切。她只需要当一个孝顺的女儿。
可现在,曾后几日不见她,恐惧蔓延到周身。她怕柳仲暄真得有闪失,她必须要见到曾后,得到她的承诺,才能安心。
赵月华铁了心要闯出去,对守门士兵斩钉截铁地说:“要么杀了我,去太后面前讨赏,否则就让开,一切后果本公主承担。”
她身边的侍从被两日来的监视吓破了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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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士兵一起下跪,求她三思。
僵持之际,蔓儿来了,带来柳仲暄的死讯。
“柳仲暄畏罪自刎,死在狱中。”
赵月华脑中发晕,实在说不出话来,身子发抖,好一会儿才有力气吼道:“你怎敢诅咒驸马?让开,我要见母亲,我要见驸马。”
蔓儿拦住了赵月华:“太后下令不见公主,请公主保重身体。”
赵月华盯着蔓儿,不敢置信地问:“难道她要永远不见我吗?还是她宁愿见到一具尸体?”
众人随蔓儿再度跪下,劝道:“公主慎言。”
府中侍从连两岁孩子都看不住,她的儿子柳怀瑾从房里闯出来,吵着要见赵月华:“阿娘,阿耶呢?瑾儿怕。”
赵月华这几日寝食难安,郁结于心,刚刚情绪波动过大,再无力气与蔓儿对峙,缓缓蹲下身子,抱着瑾儿,泣声道:“别怕,瑾儿。阿娘在,阿娘在。”
赵月华心想她的阿娘为何不在?
柳仲暄不会抛下他们母子的。金吾卫入府抓走柳仲暄时,他临危不惧,反过来安慰她:“树正何愁月影斜,我一定无事,你和瑾儿安心等我回来。月娘,你千万保重身体。”
极有可能是曾后默许处死柳仲暄。
赵月华想到这点,头晕目眩,终于支撑不住,倒了下来,倒前她只记得是蔓儿拥了上来。
等她醒来,已经被挪到床上,瑾儿在床边趴着,哭得睡着了,可怜的小脸儿上还挂着泪珠。
蔓儿还在。
“驸马尸身呢?我要为他下葬。”赵月华想到柳仲暄已死,又泣不成声。
“乱臣贼子罪名已定,尸身应当丢入乱葬岗。”蔓儿有些不忍,又劝:“公主,人死如灯灭,更要紧的应当是您自己和孩子。”
闻言,赵月华看向蔓儿,此时房中除熟睡的瑾儿,再无他人。
她犹豫片刻,问出藏于心底的困惑:“蔓儿,我查过你。令尊乃前御史大夫公孙椿。他当着我父亲的面,痛斥我母亲包藏祸心,请求废后,但我的父亲反而斩了他。公孙一族男丁流放,女子没入掖庭。当时你虽是襁褓婴儿,可你的母亲就没有告诉你要报仇雪恨吗?”
说着说着,赵月华气急,差点吼了出来,又怕吵醒了瑾儿,强迫深吸几口气,再压着声音继续说:“我曾经怀疑过,救驾或许是别有用心。可母亲一定也查过你,她却不在乎,十分宠信你。入宫多次,我观你平日行径,也真全然为她着想,令我百思不得其解。我习惯了,凡事不问破。但今天,我真想请教蔓儿,你是如何放下杀父之仇的。”
蔓儿听赵月华点破自己的身世,毫不慌张,中途还递给赵月华一杯热茶,请她润润嗓子后慢慢说来。
等赵月华讲完,蔓儿才耐心解释:“太后也问过蔓儿,不恨吗?我很坦然,不恨。我的母亲自然提过我的身世,只是她从来不是教我怨,而是教我认。更何况,公主也说了,是先皇下的旨。说句大不敬的,再怨也不该怨太后,而是另有其人。”
赵月华听后,苦笑道:“令堂的心胸真是豁达,教出的女儿也是胸有沟壑。”
“多谢公主称赞。只是蔓儿的母亲别无选择。纵使她出身王府,却从未为自己活过。未嫁从父,出嫁从夫。她只有我一个女儿,只盼我顺从本心便好。”
蔓儿想到得曾后赏识后,承蒙曾后开恩,她的母亲得以出宫颐养天年,笑容多带了几分真挚:“太后临朝听政以来,颁行诸多法令,对宫中女子有诸多宽容之处。若有机会施展才华,我想只能是今朝。”
2. 为何是他
赵月华听完蔓儿的想法哑口无言。可她过不了这个坎。
心里埋怨曾后。同为至亲,柳仲暄不让她左右为难,哪怕不认同曾后的诸多做法,也断然不会反对她。可曾后却不肯还他一个清白。畏罪自刎,哪来的罪,他也绝不会自刎。无非是御史杜威那伙人想屈打成招,死无对证,便可任他们泼脏水罢了。
曾后为何会疑心柳仲暄?那是否,也在怀疑她。那不如,就让她与柳仲暄一起去了。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蔓儿看透了赵月华的想法,后怕是她曾经的只言片语引得公主她,怪上了曾后。只能硬着头皮,再宽慰赵月华:“公主,事关谋反这等大事,怀疑的种子一旦种下,就拔不掉了。太后终归是念及母女之情,没有疑心公主。”
赵月华只是沉默着,暗自发笑,她也以为母亲会顾及母女之情,定不会纵容人伤害仲暄。
全然不是这样的。
赵月华满脑都是驸马柳仲暄的音容笑貌。
柳仲暄是她的表哥,他的母亲乃先帝的同胞姐姐宣阳公主,他的父亲柳相如是先帝舅舅的儿子,劳苦功高,深受先帝器重。
齐国公柳相如尚宣阳公主,生下两子柳伯瀚和柳仲暄。柳家一脉,人丁稀少,赵月华下嫁时,宣阳公主与齐国公皆已离世,就剩下两兄弟。
柳仲暄七岁前常随他的母亲进宫面圣。先帝喜欢让小辈们一同玩耍,柳仲暄得以见到比自己小一岁,粉雕玉琢的小公主。那时的赵月华淘气极了,静不下心读书写字,曾后管过几次,还是由着她去了。小孩子心性如此,日后自会知书识礼。
小小的赵月华所有心事都写在脸上,开心时咧嘴大笑,伤心时嘴巴撅得高高的,浑身透着朝气,像明媚的太阳。她的兄长们虽喜欢她,但都比她大不少,早被要求要有君子之风,不能如她一样肆意妄为,因此甚少同她一起玩。
彼时赵月华身边还有一位唤兰徽的侍女,赵月华爱缠着她玩,可君臣有别,即使赵月华再不计较,还有曾后关心着,兰徽不敢真顺着杆子往上爬,失了本分,待赵月华更为小心谨慎。
难得有位同龄人造访,得了先帝许可,曾后没有拦着二人交往。赵月华不认生,初见柳仲暄,便喜欢这个眉清目秀,唇红齿白的少年,热情地拉着他满宫乱窜,要为他介绍宫中风景。
自柳仲暄的母亲离世后,他也甚少入宫了,又不得不随父兄去了幽州。赵月华暗自伤心失去了一个玩伴,但很快被其他事转移了注意力。
赵月华的及笄礼上,她才又注意到柳仲暄。柳仲暄早已回京,她没机会与他单独见面,只是听说他,年纪轻轻便是丹青妙手,名扬京师。
柳仲暄为她献上一副牡丹图。“恐画不出公主的神韵,只能借花喻人。”他说话的时候磕磕巴巴的,头一低再低,快要埋到地上了,全无侍女所传的有前朝“丹青宰相”的遗风。前朝有人擅丹青,受赏识做到宰相一职,人称其为“丹青宰相”,都说柳仲暄前途无量。
赵月华对儿时的他印象有些模糊。她已经不是小时候那个可以肆意妄为的公主,她学着做京师贵女的典范,举止端庄大方。
再注意到柳仲暄,先小瞧了他几分,但仍不失礼数,柔声道:“听闻表哥所绘之人,所描之物皆可流芳百世,那可得抬起头来好好看看本公主,为我也做一幅画。”
闻言,柳仲暄大着胆子抬头望向她,恰好一层阳光洒在他脸上,他微微一笑,却是濯濯如春月柳,轩轩如朝霞举。那一刻,对赵月华来说,时间仿佛停住一般,她听不清周遭的喧闹,只想一直沉醉在他的眼里,他眼里的她看起来光彩夺目,似乎是全天下最珍贵的宝物。
过了一年,赵月华十六岁,她耐不住性子,求了先帝为她和柳仲暄赐婚。先帝欣然同意:“本想多留月娘一些时日,但天作之合,我这个做父亲的,没有阻拦的道理。”
作为先帝唯一的女儿,大婚准备了一年之久。成亲当日,先帝正式册封赵月华为安阳公主,将昱朝最为富庶的安阳一地赐予她,规制堪比亲王,公主府就在京师最为繁华的地段。
可她与柳仲暄成亲并非事事圆满,先帝赐婚时,时为皇后的曾后当众嫌弃柳家大郎柳伯瀚的夫人出身不好,不配与她同为妯娌,起了让柳伯瀚休妻另娶的心思。若非先帝和赵月华劝说,只怕懿旨真就下了。
但休妻这件事闹得人尽皆知,也成为两家的嫌隙。赵月华出嫁后,曾主动送请帖上门,好得个机会见面,缓和两家关系,可一直被拒。驸马那边也左右不了他兄长的意思。
特别是柳伯瀚承袭其父爵位,出任凉州刺史,离开京师后,柳家两兄弟完全断了联系,送去多少书信柳伯瀚也没回过。赵月华夫妻二人无可奈何,只能听之任之。
赵月华细想来,曾后对这桩婚事的不满早就宣之于口,只是她没当回事。既然大局已定,她的母亲为何不继续成全她与柳仲暄相伴一生呢?
“太后驾到!”侍女一声高呼打破了赵月华的思绪。
蔓儿也没想到曾后会来。曾后命她出宫传旨时,特意嘱咐过不见赵月华。
蔓儿不敢多耽误,急忙带着刚被吵醒的柳怀瑾下跪迎接,赵月华没有反应,躺在床上不动弹,眉眼低垂。蔓儿不敢多说,心中暗自感叹公主还是不明白,和曾后对抗无异于以卵击石。
“起来吧。带瑾儿下去。”曾后命蔓儿带人出去,见赵月华不起身行礼也没说什么。
屋内安静片刻后,曾后先开口:“你最近太消瘦,还是要多吃点。”
赵月华这才缓过神来,看着曾后若无其事的样子。她本想与曾后硬着语气对峙,但还是忍不住软了语气,哭诉:“柳郎真的没有参与谋反,我不信阿娘什么也不知道。”
“柳家罪名已经告知天下,你是在质疑我吗?”曾后语气强硬,“柳仲暄并非良配,我本就不看好,现在果然印证了。我看左羽林军将军曾少臣不错,可当你的驸马。”
赵月华以为曾后在开玩笑,仔细端详,见曾后神情认真,心下沉了几分:“柳郎刚死,你就这么迫不及待吗?”
曾后不答反问:“这就是你对阿娘的态度吗?柳仲暄谋反一事,证据确凿,你和他再无瓜葛。曾少臣是我的侄子,也是曾家最出众的人。他难道比不上一个乱臣贼子。”
若非蔓儿告知赵月华,赵月华还真蒙在骨里,以为柳仲暄谋反真有证据。她心知,如若说出来,只会浪费蔓儿的好意,连累了蔓儿,便不打算捅破。
赵月华索性吼道:“要我嫁给他,除非我死。”
“那就好好想想你的孩子们,因为他们一定会死在你前面。逆贼之子,若不是看在你的份上,我早就斩草除根,以绝后患,”曾后不肯退让半步,临走时不顾赵月华的啜泣,再次下令:“圣旨三日后会下来,你需要学会做曾家新妇。”
赵月华不傻,她很快便想通为什么得是她去联姻。
曾后杀赵家人杀得实在太多,扶持的曾家人,大多能力不足,难以服众。自先帝驾崩,曾后提拔曾家子弟,扶持寒门,在朝中频频安插亲信的举动惹老臣不安。各路官员纷纷上奏,请太后还政于新帝。
朝廷中有的拼死维护赵月华两位兄长的利益,有的是世家记恨曾后让寒门子弟白白占去自家的利益去,有的皇室宗亲想着自己岂不是比一个外姓人更有资格登上皇位,打着“清君侧”的名义,在地方集结兵马,要讨伐曾后。
是先帝给了她平定叛乱的资本。
先帝主动命曾后与他同理朝政,当年多少请求废后的大臣身首异处。曾后的确有能力,先帝反复夸赞“朕心唯后所知”。以至于曾后代新帝执政时少有阻力,老臣认了先帝扶持的曾后不会有异心,只觉得曾后还政虽晚,也不该是其他皇亲起兵谋反的理由。
朝野上下戮力同心。曾后多年苦心经营,提拔不少能人,其中监察御史宋言和左羽林军将军曾少臣最为出众,陆续平定叛乱。
在外叛乱基本清除,可朝中臣子不可避免地疑心曾后似有夺权之嫌。曾后废了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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崇衍,又控制起新帝赵崇苻。赵崇苻不急,但老臣急。他们有正当理由,念及前车之鉴,对曾后的态度越发强硬起来。
不服曾后的杀不完,也不能杀完。
曾后迫切需要平衡赵、曾两家的关系,使老臣明白她完全是为赵家子孙着想,在她尚未完全掌握一切时,亟需稳定政局,唯一高效的方法是联姻。当老臣再度领悟赵、曾两家本是一体,自会退让一步。非到万不得已,他们怎敢反对皇帝的生母。这退的一步便是曾后再度争权的空间。
赵月华心如死灰。她也变成她母亲的棋子了。
至于为什么是下嫁曾少臣,她便也理解了。
曾氏祖先本为寒门子弟,凭借从龙之功,助昱朝开国皇帝建国,被封为应国公,子孙世代承袭爵位、备沐皇恩。
到曾后这辈,她的母亲是应国公在原配难产死后,续娶的,只生下两个女儿,一位嫁给户部侍郎罗诠中,生下一子一女。另一位便是曾后。应国公原配所生的长子,多年前突然薨逝,留下四子两女。两女皆在几日前,成了新帝赵崇苻的妃子。
曾家子弟中,现任应国公曾少川和左羽林军将军曾少臣最受曾后重视。他俩是曾后兄长的儿子,是同父异母的兄弟。但显然曾少臣要重要得多。
京师最重要的两支军队,一是由大将军常思贤掌控的羽林军,守卫宫禁,保卫陛下安全,二是宰相府管辖的金吾卫巡警皇城,监察百官。
昱朝施行群相议政,一般有三位宰相在朝。近些时日,宰相位置的人调动频繁,死的死,贬的贬,也就张相还在其位,也不成气候。
大将军常思贤立下过汗马功劳。前些年他生过重病,具体是什么病,赵月华记不得,只知道连先帝、曾后都多次关心过,赐下不少灵丹妙药,命御医务必竭力救治。常思贤被救了回来,担任羽林军大将军到今日。
期间,赵月华的大兄赵崇衍登基为帝,被曾后废为临江王,即日流放至江州,领兵入宫宣旨的就是常思贤。废帝速度之快,赵月华得到消息后赶紧入宫,连赵崇衍最后一面都没见着,赵崇衍便已经离京了。
朝廷大事,不是赵月华能想明白了。
赵崇衍曾向她袒露先帝留下的一道遗诏让他发愁。“凡军国大事不能断者,皆由太后决断”。可渐渐,朝廷大小事务皆由曾后决定。赵月华想着曾后素来处理国事得当,有目共睹,许是曾后不放心赵崇衍才没有放权,她宽慰赵崇衍:“等时机成熟,阿娘自会还政。”
母子血浓于水,会出什么事?
先沉不住气的是赵崇衍。没当皇帝要被管着,当了皇帝还要被管着,这皇帝不就白当了吗?于是他想扶持国丈当宰相。三个宰相里,有个是他的人,就好办事。
但现任宰相张方志不乐意。张相是世家大族出身,从小勤奋好学,有七步之才。先帝曾因他名声在外,打算直接召他入仕,竟被他以学业未精为由婉拒了。先帝爱才,越发欣赏他。张相果真不负众望,二十出头高中进士,一路高任。
他不甘心同无功受禄之人平起平坐。以“外戚不得干政”为由劝皇帝,劝着劝着,最后居然传出来一句话:
“朕就是把天下送给国丈又如何?”
好家伙,天下若可以轻而易举送给他人,这个皇帝怎么能让人放心。这句话是不是赵崇衍说的已经不重要了,因为他已经被贬了。
朝廷大事想不明白,赵月华干脆不再想,只能恭贺二兄赵崇苻登基。
赵崇苻对曾后临朝专政这件事想得倒开,直言:“阿娘帮朕管事,是为朕分忧,朕心甚悦。”
轮到曾后不乐意了,既然自己有能力,为何不能正大光明地享万人敬仰,白白为他人做了嫁衣,即便那人是亲儿子。
曾少臣在羽林军中的职位仅次于常思贤,曾后同常思贤都器重他,常思贤年纪已大,任谁都觉得曾少臣是下任羽林军大将军,是替曾后掌握羽林军的人。
赵月华和曾少臣的结合会是赵、曾两家联合最响亮的招牌。
3. 再度下嫁
可想到曾少臣,赵月华竟不知道他长什么样。
但未出嫁前,赵月华听曾后提起他不止一次。
曾少臣是庶子,国公府生活本应还不错的,可偏偏摊上前任应国公,有个性情暴戾的父亲,喝醉了酒就更不成样子,对人动辄打骂,对曾少臣的生母尤为狠毒,打得人遍体鳞伤,还不许人救治,府里没人敢请医士。
赵月华还未出生前,曾后曾经归乡省亲,只为亲自接她的母亲,也就是赵月华的外祖母出应国公府,在京师新置的府邸里颐养天年。
曾后见应国公仍是宿醉不清醒的样子,不欲与他多费口舌,临走时被曾少臣找到机会,向她磕头求情,请曾后救救他的生母。府中奴仆想直接拉他离开,免得冲撞曾后。曾后见他磕得头都破了,起了恻隐之心,请医士入府。终究晚一步,医士刚到,他的生母却过世了。他的生母浑身是伤,曾后感慨人不知受了多少折磨。
他的父亲知晓他生母已死,骂道:“贱妇死不足惜。”全然不在乎曾少臣的死活。曾少臣不肯留在应国公府,说动曾后为他生母下了葬,带他回京,安置在赵月华的外祖母府上,并请将军、学士亲授武艺、才识。
那年他九岁。
赵月华七、八岁常爱去外祖母家,可她从来没遇见周少臣。可老是碰见她姨母的儿子,罗嘉南。提起罗嘉南,赵月华只觉得晦气,幸亏他遭报应,早被处死了。
再后来,先帝也总夸曾少臣,还让她的大兄赵崇衍多与曾少臣来往。但赵崇衍亲口向她抱怨曾少臣不懂为臣之道,纵是赵崇衍主动交谈,曾少臣也爱搭不理的,甚是高傲。
曾少臣十七岁,以武举入仕,因其出色表现先授予任金吾卫郎将一职。一次,先帝同曾后前往京师西北的一处行宫避暑,夜晚雷雨交加,山洪爆发,士兵大多见洪水势不可挡,吓破了胆,四处逃散。
曾少臣却临危不乱,先及时救出先帝、曾后,再组织士兵护送他们回京。先帝赞其:“乃天下第一忠臣。”提拔年仅二十岁的他为金吾卫中郎将。
两年后,曾少臣奉命击退西域诸国,在边关待了七年,平定战事后回京,升迁至左羽林军将军。
曾少臣在边关的第三年,他的父亲应国公死了,醉酒后溺毙于府中池塘。曾后得到消息后,并不惊讶,似早有准备,向先帝陈明利害。臣子遇父亲离世,本应丁忧返乡。曾少臣打得敌军节节败退,正值关键时刻,只能夺情令其留任,继续为国尽忠。
先帝准了。
当年,曾少川作为嫡长子,顺利承袭爵位。
曾少川早有妻室,曾少臣则年过三十尚未婚配,且身居要职。或许曾后认为这是给赵月华最好的归宿。可赵月华认为,是曾后默许御史杜威等人埋葬了她的归宿,再有所谓的佳偶,也比不上自己亲手选的人。
赵月华的控诉无人再听。她与曾少臣成亲的日子定于两月后,婚事一切从简。
赵月华不想为第二次成亲花心思。无法亲自为柳仲暄收尸,她便成日着素衣,念经拜佛,求自己与柳仲暄下辈子不要再与皇家有瓜葛。
赵月华看着柳仲暄描绘她的画像,陷入回忆。
先帝金口玉言:“月华和仲暄成亲乃皇室典范,月华会是天底下最幸福的人。”
曾后一直很疼她的。
赵月华十岁那年,西域诸国联合起来,进犯昱朝。先借口大昱苛刻西域商贩,一次次挑衅边关,边关将领不察,西域诸国向边关各州偷袭,战争打得猝不及防,昱朝士兵伤亡惨重、人心涣散。
西域诸国中,实力仅次于戎国的蛮国,暗中派人来京师和谈。蛮国使臣要求一定要是昱朝皇帝的亲生女与蛮国皇帝和亲,事成后蛮国定会助大昱抵御外敌。
赵月华的二兄赵崇苻得知此事,了解大臣都在父亲、母亲面前劝说送她和亲后,天天在她面前哭诉,比她看起来还难受些。赵月华倒哭不出来,哭可解决不了边关战火,只是头一回觉得身似浮萍,有种无法掌握命运的无力感。
她的三姑母平城公主也主动见她一面,为她带来民间吃食。平城公主不喜她小时候的闹腾性子,碍于曾后,从未对她疾言厉色,可赵月华能看出来平城公主在刻意疏远她。难得平城公主见她,满眼是心疼之情。
赵月华问曾后:“阿娘,我是要去很远的地方吗?”
曾后坚定地回答:“不会的,我不会让月娘远嫁的。”
这件事闹得太大,很多人在赵月华面前提过,她问:“如果我不和亲,是不是要牺牲很多人?”
曾后反问她:“月娘知道昭义公主吗?”
赵月华点了点头。皇祖父在时,命他的妹妹昭义公主,远嫁戎国。或许这也是蛮国要求一定要大昱皇帝的亲生女儿去和亲的原因,他们认为不能比戎国的待遇低。
“昭义公主和亲后,边关安宁过,都说昭义公主舍身取义,换得两国和平。可战火依旧烧了起来,而且火势更猛。战争并非因公主而起,也不会因公主而灭。昭义还在其中左右为难。既如此,我为何要让你去白白牺牲,”曾后感叹,“退让不会让狼放过羊,至多是饱腹后,有丝耐心把羊养肥点再吃。在狼面前,羊可不分男女,不分地位,都是食物。既然如此,就不要做羊,要学做狼。”
“等战争打赢了,阿娘就派人去问昭义公主,若她思家,就让她回来吧,”曾后打断了赵月华的思考,又说,“月娘无需考虑太多,一切有阿娘在,你只需要乖乖呆在我身边,平安顺遂就好。”
战争打了很久,好在赢了。曾少臣在那场战争中屡立奇功,威震西域。但他们不知道昭义公主是否想回来。
因为戎国皇帝杀了她和她的子女祭旗,她永远回不来了。
若不是曾后,赵月华心想她自己也会如昭义公主一般魂断他乡。那时起,赵月华告诉自己,凡事无须多想,相信曾后便是。
赵月华现在才知道她要付出的代价。
此次大婚,曾后在靠近皇城的地方,另为赵月华寻了一座公主府。
赵月华心想也好,从前的公主府里都是她同柳仲暄的回忆。花圃种满了珍花异草,牡丹是柳仲暄亲自栽培的。开花时分,公主府香气馥郁,以花入食,吃百花糕,又是一份享受。
赵月华不愿另一个人去破坏这些回忆。赵月华把很多和柳仲暄有关的东西妥善留在原处,只拿了一幅山河图。这是柳仲暄绘的幽州山水,是他青年随父兄居住之地。
与柳仲暄相伴三载,柳仲暄最知道赵月华不喜皇家纷争,早想过游山玩水的日子。可二人成亲后,最多是在京师附近游玩,至北郊梨花树下,为梨花洗妆或去南郊赏竹听风,围炉煮茶。
柳仲暄被抓前,她总是心绪不宁,做事提不起精神。
孕初,这胎比怀瑾儿时要轻松些,她鲜少难受。和曾后谈起这胎时,曾后还拉着赵月华回忆往昔,提到:“这胎许是个贴心的女儿。我怀你两个哥哥时,遭了不少罪,也是怀你时顺心些,如今也就你是个顶孝顺的好孩子。”
女儿好,她和柳仲暄都盼着这胎是个女儿。
柳仲暄安慰她:“等生产后,我就请旨辞官,带你和孩子们去蜀地看似锦芙蓉,去扬州看可爱琼花。月娘你总说喜欢的花留不住,我便把这些统统画下来,常伴你左右。”
那时想到可以远离京师,日子有了盼头,她才将不安强压下去,打趣柳仲暄:“你承诺的游园图先给我,这是我的第一百幅画。”
第一百幅图尚未完成,他许诺的事尚未兑现,永远没有兑现的那一刻了。赵月华只觉心如刀绞,二人才说说笑笑,不过几日阴阳两隔,再无团聚的那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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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月华想留有个念想,她还没去过幽州,她会去看看的。
成亲那日,赵月华还怀有八个月的胎儿,得知侍女安抚好瑾儿后,她如傀儡般被侍女打扮起来。她把自己当成柳仲暄的遗孀,甚至想过,即使生下腹中孩儿,也并不与曾少臣有肌肤之亲。届时她与曾少臣还是和离不成,他若有意中人,只有委屈他纳妾,但赵月华一定会好好待那位娘子。
她觉得曾少臣可以接受新婚夫人怀有前任夫婿的孩子,就应该可以接受她从来不会属于他。但她还是预备着向曾少臣示好,好促成二人凡事有商有量。她逼迫自己不再哭丧个脸,要开心些,想点开心的事。
她想起上次成亲,场面格外的大,曾后为她调粉,先帝为她赐花,大臣们争相为她作催妆诗,好几首诗作的不错,日后传遍了大昱。她坐着装饰华丽,流光溢彩的七香宝车去公主府,成千上万的候亲队伍紧随其后。皇帝嫁女、大赦天下、与民同乐,观礼的百姓蜂拥而至,讨要钱财,沾沾喜气。
想到柳仲暄成亲当日见到她笑得合不拢嘴时,赵月华终于笑了出来。
等她与曾少臣在新房碰面,曾少臣规规矩矩地向赵月华行礼,赵月华这才真正仔细看清楚他,那一身大红婚服显得他高大魁梧,长相端正、剑眉星目,看起来一本正经,声音沉稳有力:“为免惊扰公主,臣会另寻一间房安置。如公主有任何需要,可随时派人吩咐臣。”
赵月华欢欣雀跃,但面上不显,抿嘴一笑,道:“我近日来确实多有不适,多谢将军如此细心了。”
曾少臣不爱与应国公府的人走动,赵月华也乐得清净,懒得与曾家人打交道。平日登门造访最多的便是他的下属。他俩基本上不一起吃饭,但每天曾少臣必对她有一次问好,从不遗漏。
为与曾少臣打好关系,赵月华也日日派人慰问,听说他回府,常呆在书房,还命侍女送去糕点。
近日,曾少臣总去看望病重多日,已卧床不起的常将军,听说时日无多了。二人成亲后第一个月里,常将军病逝,曾少臣顺利升任羽林军大将军,掌管羽林军。
朝廷上在酝酿一场巨变,曾后的堂侄曾砚秀,也就是礼部尚书上奏称:“太后至仁至善,天下太平,五谷丰登,粮不种自生,茧不蚕自成,凤凰来仪,日月并升。民间各地多有祥瑞之兆,争相献上祥瑞之物。”
曾后大喜。
两个月后,一群僧侣称,整理经书时,悟得当今太后乃佛祖化身下凡,应为天下主人,故而编撰出一本新经书,献给曾后。
曾后随即下令命各州僧人向百姓宣讲此经书,花费大量钱财兴建佛寺,并准备在皇城修建一座高耸入云的“通天楼”,以彰显盛世气相。
赵月华特地派人去问了是哪个寺院的和尚撰写的经书。
婢女回:“禀公主,是万年寺的。”
赵月华大悟,原来是曾至信。
曾至信是赵月华的三姑母,平城公主献给曾后的人。平城公主识时务,先帝病重时就一直讨好曾后,不惜逼迫儿子休妻再娶曾后的侄女,成为赵家少数没有被处置过的人。
曾至信本名叫什么,没什么人知道,但没有不清楚他现在这个名字的,入了曾家的祠庙,甚至是命现任应国公曾少川认其做季父。曾后为避免外人察觉她与曾至信的关系,命其削发为僧,常请他入宫诵经,通天楼也由他主持修建。
时间一长,怎么会没人察觉他们的关系,世上哪有不透风的墙。曾至信可不是个低调行事的人。
赵月华只见过曾至信一面。曾后遇刺那天,赵月华离宫时见过他,面孔冷峻,五官深邃,气宇轩昂。曾至信骑马进宫,一路马蹄如飞,尘土飞扬,竟无一人敢阻拦。打听后才知道有这么一人。
成亲两个月后,赵月华生下了女婴。
4. 孩子被夺
生产很顺利,这个孩子没有折磨赵月华。
赵月华清醒后,她已经由产房挪回到她的房里。未等她开口,曾少臣亲自把孩子抱给赵月华。赵月华后来才知道他一直尽职尽责在产房前等待着。
赵月华痴痴地盯着这个孩子,她和柳仲暄期待已久的女儿,名字就叫锦兮吧,柳锦兮。她只盼着她的锦兮在她的庇护下做个富贵闲人就好。
出人意料,曾后来了。
但曾后不是来看望赵月华的,不是来关心孙辈的。
她是来带走赵月华的孩子。她的话像刀子一样割着赵月华:“为曾家生下孩子,我就让他俩回来陪你。”
蔓儿领命抱走锦兮,带走瑾儿。蔓儿看着虚弱的赵月华,心中涌出难以名状的酸楚,可蔓儿不得不遵命行事。
赵月华阻拦蔓儿无果,拖着单薄的身子,跌跌撞撞下床,不慎摔倒,披头散发、狼狈不堪。曾少臣赶紧上前扶着赵月华。
赵月华素来爱美,也顾不得这些,声嘶力竭地求曾后:“求求你,阿娘,把孩子还给我。我不会违抗你的,只要别带走他们,求求你。”
曾后淡漠回应:“那就证明给我看。我给过你足够的耐心。”
曾后决绝地离开,带走赵月华的一切。
赵月华恍惚间听见锦兮在哭,瑾儿在叫“阿娘”。赵月华却无力起身,动弹不得,也护不住她的孩子。
四个月内的体会到的绝望,比前二十年的还要多。
赵月华满是泪痕,听不见响动,转而看向扶着她的曾少臣,他担忧地看着她。赵月华盯着这张与柳仲暄完全不同的脸庞,他很无辜。可她的孩子不无辜吗!
曾少臣的存在就是曾后伤害自己的一把利器。赵月华无法将愤怒发泄在已经离开的曾后身上,恶从心头起,用尽全身力气打了曾少臣一巴掌。
那巴掌打得赵月华手疼。她想着曾少臣会震怒,会推倒她,会怒斥她是“疯妇”,但他什么都没说,还是稳稳扶着赵月华,什么都没说,默默承受她的怒火。赵月华想着想着,反而委屈地先哭了起来,赵月华抱住曾少臣,呢喃:“对不起对不起。”
赵月华想起有关曾少臣幼年丧母的经历。
赵月华颤声诉说:“往事不可追,来者犹可待。阿娘为何不信我早已放下。两个孩子是我身上挖下的肉,他们这般小就离开我,叫我如何放心啊!”
曾后行事总少不了羽林军的支持,而曾少臣就掌握着羽林军。他的同情很重要。
总有一天,她不会只靠同情心。赵月华心底默念。
思极此,赵月华盯着曾少臣身后的幽州山水图,成亲之日被她带过来的,哭得更伤心。
赵月华诧异自己竟如此会盘算,仿佛与生俱来这种天赋,在最为痛苦时也极为清醒。在被操纵的时候,心安理得接受操纵他人。
曾少臣用尽力气抱住赵月华,他的手在抖,声音沙哑:“他们很快就回来,很快会回来的。”
是的,可她得用另一个孩子去换。
很多年里,保护不了孩子的绝望总是挥之不去,即使赵月华后来顺利接回孩子,她总怕有人将他们再次夺走。
只有权力,只有效仿曾后,掌握权力,赵月华觉得自己才可以不再担惊受怕。她这般安慰自己度过每个漫漫长夜。
生产后,公主府气氛格外低沉。
尽管府上所有侍从没亲眼见到赵月华生产当日是何等的伤心,但都知晓曾后带走了小郎君和刚出生的小娘子。赵月华几日未出房门,侍从进房服侍,总见她一副万念俱灰的模样。就算赵月华平日再和善,谁也不敢在这节骨眼上嚼舌根,免得触她的霉头。
驸马曾少臣对赵月华比往昔日子殷勤些,每日办公后早早回府。碰上赵月华喝药,他还会亲自喂药,耐心侍候着。赵月华每次见他,脸色也会由阴转晴。他会带来两个孩子在宫里的消息。
她的儿子瑾儿被带走的前三天总是哭着要找赵月华,宫人怎么劝都不听。是蔓儿亲自出马,哄得怀瑾不再哭闹,要乖乖在宫里等赵月华去接他。
至于锦兮,赵月华本打算为她的女儿取名为柳锦兮。曾后带孩子走的那天,就赐了名字下来,曾羡玥。玥字好啊,赵月华一定会记住这个名字,记住是怎么来的。羡玥离了赵月华也哭,但哭饿了,哭累了,吃得好,睡得也不错。
听到两个孩子的一些消息,赵月华总归放心些。
可再怀胎生子尚需十月,她命医士必须为她尽快调理好身子。
几天后,京师最出名的酒楼——醉仙楼又派人送来点心,是酒楼大厨新研究的花样。赵月华与柳仲暄成婚后,逛过不少酒楼,醉仙楼是最爱去的。醉仙楼是由京师最大的酒楼重新翻修后又扩建,再改名的。
当时,醉仙楼新开业,主动递了请帖,邀请公主及驸马去品酒赏画。
醉仙楼搞了个噱头,花重金邀请各州丹青大师于开业当日,即兴作画,画品完成后将会挂至酒楼中庭,供人欣赏。若有客人可以应景做首好诗,酒楼将免费赠送一坛楼里佳酿——醉三千。丹青大师作画与品佳酿,都碰巧戳中赵月华与柳仲暄的喜好,他们没有理由要错过大饱眼福和大饱口福的机会。
醉仙楼开业当天,赵月华与柳仲暄二人去了,未带随从,事后皆心满意足,便常去此地。
醉仙楼的美食也是一绝,因知晓赵月华喜欢尝新,便常常送新出的糕点来。
这次醉仙楼送的是如意糕。赵月华吃后,特意赏了一盒银锭给酒楼的人。送糕点的是个聪明伶俐的婢子,二人谈得颇为投机,为避免人打搅,赵月华还命身边的侍从都退下。
“公主,是臣唐突。”要出府办事的曾少臣忽然折返,见赵月华房前无人,倒没觉得奇怪。赵月华喜静,他也习惯了不用下人通传,直接见赵月华。谁知刚进房门,赵月华与一位婢子本来交谈甚欢,一听他来了,便噤了声。
曾少臣以为是他打扰了赵月华办事。
赵月华噗嗤一笑,宽慰道:“不过是醉仙楼的人识趣,为我送来些吃食。我吃着不错,与她多聊几句京师时兴的美食。你也尝尝吧。”
曾少臣顺从坐下,吃完夸道:“的确不错,甜而不腻,有股清香。”
“将军不是要出府吗?怎突然回来了,是有什么忘拿了吗?”赵月华好奇问道。
“公主近来食欲不振,臣想到公主或许会念着民间吃食,便来询问公主,是否有心仪之物,”曾少臣解释,“不过现在看来,公主已经胃口大开,臣也放心些。”
“多谢将军为我思虑良多。这醉仙楼的东西的确不错。不过听说还有更好的,必须得尝那新鲜出炉的,送过来都差了点滋味。为饱口福,我明日得去醉仙楼亲自尝过才行。”赵月华说完,便令醉仙楼的人回去复命。
赵月华去醉仙楼,依旧低调行事,只想一人去酒楼坐坐。曾少臣不放心,但听她说她常常不带随从出门,便没有多说。公主府上的人都习以为常。
赵月华一进醉仙楼,轻车熟路来到顶楼,一般客人是不能上来的,护卫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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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是昨天送如意糕的婢女,见是赵月华,恭恭敬敬地放行。左转第一间,赵月华曾经的侍女兰徽,如今醉仙楼的幕后老板正等着她。
一进门,赵月华行万福礼,向兰徽谢道:“兰徽,你帮我太多,还替我安葬了柳郎,我实在是感激不尽。”
兰徽赶紧回礼,心疼地看着赵月华:“兰徽的一切都是月娘给的,见你这般难受,我却不知该如何宽慰你。我只求可以为你做更多事。”
赵月华和兰徽重逢正是醉仙楼开业当日,柳仲暄见昱朝的丹青大师都在,便等不住先去论画,赵月华则先去二楼雅间入座,酒楼伙计见是她,却上了一道她未点过的糕点——透花糕,伙计说:“这是我家主人专门为贵人做的。”
赵月华在宫里经常吃的透花糕,她还未在民间见过。
赵月华想起曾经的侍女兰徽来,带着难以置信的惊喜,狐疑吃下一点儿,熟悉的味道让她确认正是出自兰徽的手艺。
不等赵月华问,伙计便瞄了眼她的神态,心里有了底,再说:“若贵人想要见主人一面,可以直接上三楼,左转第一间房间,她早已恭候贵人多时。”
这味道就兰徽做得出来,她离宫后,赵月华再也尝不到这种味道了。赵月华不疑有他,直接上楼到指定的房间,门半掩着。她推门一看,果然是兰徽,她样子依旧没变,只是衣着更华贵,通身气质显得她更沉稳。
“兰徽见过公主。”兰徽见赵月华,本想跪下行礼。被赵月华一把拉住,免了她的礼,欢喜地说:“兰徽,你出宫时,我便说过,我早视你为我阿姐。你唤我月娘便是。你我二人之间实在无须这些虚礼。我能再见你一面,我也算是安心了。”
兰徽应下了:“月娘,出宫后,我曾远远见过你。第一次是你出嫁的那天,你笑得那般开怀,我也替你欢喜。兰徽一直想见公主一面。可太后提过让我就当自己死了。我也怕多年过去,月娘你不想见我,便想了个主意引月娘你来,命人先试探一番。若月娘真不愿见我,我也认了。我只要远远见你平安便好。”
“傻瓜。兰徽,你我情同姐妹,我怎么会不愿见你。但你没有贸然暴露你的身份是对的。我的侍从都是阿娘的人,只是我知道阿娘不会对我做什么,便没在意。唯独在你这件事上,我真怕阿娘旧事重提,害了你。还好,我一般同驸马出府不会带侍从一起。”赵月华感叹着。
聊着聊着,赵月华想到什么,说:“这么说来,兰徽,醉仙楼是你的产业吗?我就知道兰徽是个有大本事的人,可兰徽你一个人独当一面该有多辛苦。”
“是。若非月娘你,我十多年前就死了。如今这点辛苦不算什么。还是你给我的金饼,让我有做生意的本钱。我想着人要活得好,要么有权,要么有钱。就想着如何让钱生钱。如今,总算是有些成就,也不愧于月娘。”
赵月华与兰徽聊了很久。
多年未见,总有说不完的话题。兰徽竟在京师开了不少酒楼,名气都不小,为避免惹人眼红,更怕曾后察觉,她只是作为幕后老板在经营,还做上香料生意,十多年前出宫后收养了一个妹妹和音。
说到深处,有人敲门提醒,打断赵月华和兰徽的话头。兰徽心下明白,舍不得地对赵月华说:“驸马该发现公主你不在。”赵月华这才止住,她不打算让柳仲暄知道这件事。多个人就多个泄露兰徽身份的风险。她曾经赌过一次兰徽的命,她不敢再赌了。
那日,赵月华心情格外的好。柳仲暄问起,她只说醉仙楼酒食实在不错,可以多去。
5. 假意交心
自二人重逢后,兰徽常命人为赵月华送吃食,偶尔夹带书信,方便知晓各自近况。
也是这样,赵月华才能托兰徽找人将柳仲暄的尸身从乱葬岗悄悄带回,安葬在京师附近的北邙山上。北邙山是块好地方。
而这次,赵月华与兰徽见面,除了表示感激,更重要的是,麻烦兰徽为她找人。
赵月华身边的侍女都是听曾后的,无一人真正供她驱使,赵月华事先写信托兰徽帮忙寻找合适的侍女,但更重要的是,赵月华需要一批为自己所用的苗子,无论男女。
钱赵月华有的是,两次下嫁,一次是先帝的宠爱,一次是曾后的愧疚,她的封赏不断累积,可以说是钱多得不知该怎么花才好。兰徽在经商方面颇有天赋,赵月华已经想好资助兰徽扩大产业,来日,做什么事都需要更多的钱。平日,她可以装作挥金如土的样子,悄悄将钱财散给兰徽。
可只有钱,没有人,她仍然举步维艰。身边无人可用,她做什么事都得避着人。
再者若真想越爬越高,那朝中必得有人。她随曾后看遍了朝中老臣对女子的敌意。有朝一日,她或许可以如她母亲一般慢慢拉拢、威慑他们,可终究不如从小培养的人来得放心。
她一直以来都在向她的母亲学习。
她来求兰徽帮忙正是来自兰徽常常提及的妹妹和音。
“月娘,和音的亲人都因家乡水灾殒命,她十岁那年流落街头,样貌好,被黑心肠的拐卖进了青楼。青楼的人为逼她接客,往死里教训了她。她拼命忍,忍到守卫松懈,偷跑了出来,雪天路滑正巧摔倒在我面前,但被人抓住,要带回去。她浑身是伤,嗓子哑得说不出话来,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哀求着我。我想起了当初的自己。”赵月华闻言,也忆起曾经,紧握住兰徽的手,怜惜地看着她。
赵月华八岁,兰徽已经十五岁。兰徽长得清丽可人,曾后常常夸奖她聪颖,赵月华也爱缠着她,让她陪着自己玩。
没成想,会害了她。
赵月华去外祖母府上,也带着兰徽,她被诓着喝了果酒,晕晕乎乎睡了过去。醒来想找兰徽,问遍外祖母府上的仆人却并无所获,最后一间一间屋子地找。居然发现兰徽在她的表弟罗嘉南房里,衣衫不整,脖子,手腕都是伤痕,兰徽见赵月华来了,眼眶的泪水,止不住往下掉。
罗嘉南素来荒唐,仗着外祖母的疼爱横行霸道。赵月华不想与他起争执,免得伤了外祖母的心,便常常躲着他,躲不了便想敷衍几句打发了他。他倒也没在她面前有太出格的举动。所以她怎么都没料到他敢侮辱自己身边的人,就这么心安理得。
赵月华请求曾后一定要为兰徽做主,她心知曾后顾及甚多,可她要赌一次,否则她真不知该如何绕过她的外祖母杀了那混蛋。曾后听后,却反而要杀了兰徽:“我会处置罗嘉南,但不是现在。我需要让你的外祖母先安心。”
赵月华以为她听错了。兰徽什么都没做错,为什么却要她的命。
外祖母?若非外祖母,罗嘉南怎么会嚣张至此。兰徽受伤后,赵月华才想多方打听他的事,得知他强迫了多少无辜宫人,兰徽不是第一个,可没人敢多说一句,只因有冤无处诉,有仇无处报。
赵月华向曾后承诺,她一定听话,每天认真学礼读书,不会再爬树掏鸟窝,不会再做出格的事。她只求曾后饶兰徽一命。赵月华哭的嗓子都哑了,曾后终于松口。
昱朝各地水灾频发,为安抚人心、彰显皇恩浩荡,曾后决定放一批宫人出宫,为其多备些银两,任其嫁人,兰徽可以借此机会离宫。但明面上,赵月华必须当她已死。
赵月华同意了,兰徽活着就好,不在宫里也挺好的。活着就有重逢的那天。那年后,赵月华很少出宫了,安安静静地待在她的长乐殿里。她的外祖母离世,罗嘉南才因谋反判处死刑。那日赵月华开怀畅饮,可惜无法和兰徽一起同醉。
好在赵月华还是见到了兰徽。
“我没有菩萨心肠,可遇上和音,或许是缘分,便买下了她。她对武学有兴趣我便请师父教她。我一向不拘着她,六年前出门说要见识见识,偶有书信传回,”兰徽反过来握着赵月华的手,似释然地微笑摇头,“若有个人可以护着你,我会安心些,而我唯一能在此事上信赖的就是和音。和音已经来信,提及她这些年收留不少孤儿,教他们习武傍身。等她安置好那些孩子,她便可以返回京师。”
“或许我可以帮忙安置那些孩子。我常去寺庙,与成化寺住持甚是熟络,住持提过京师街头小乞丐近来变多了,想收留一些孩子在寺院生活、还可供他们读书,广结善缘。可这事需要官府支持,住持请我牵线。正巧,和音收养的孩子如若愿意跟她来京师,也可留在成化寺。日后有学有所成,能力出众的,若想入仕做官,无论男女,皆可拜于我门下。”
“我只要一个条件,他们的忠心。”
这些日来,赵月华专注调理身子和安排收容小乞丐。后者一落实下去,百姓歌功颂德,曾后乐见其成,借着曾少臣之口对她多有夸奖。
赵月华与曾少臣正一同用膳,聊起宫中的两个孩子。曾后还是不准她见他们,赵月华只能托曾少臣代她多去看望,送去些她亲手做的衣物。
“公主,怀瑾的衣服正合身,他很喜欢。玥儿的小了点。玥儿她见人就笑,我看宫里没人不喜欢她的。”曾少臣聊起玥儿的趣事也笑着说。
赵月华思考片刻说:“玥儿四个月大了,我却只见了她出生时那一面。我想麻烦将军得空替我仔细描述玥儿的模样,我好将这孩子画下来,解我思念之苦。”
赵月华的画技是柳仲暄亲自传授的,画得不敢说出神入化,也算得上惟妙惟肖。往日赵月华主动向柳仲暄学画,只是为多些闺房之乐,不成想还是大有用处,最起码能让她不那么难受。
用完膳后,曾少臣对赵月华细细说来玥儿的模样,赵月华再一一问清细节。一个娇憨可爱,仰头笑个不停的小团子跃然于纸上。曾少臣端详后,直呼:“公主画得真好,就像玥儿在身边一般。”
赵月华的目光直直盯在画上,甚是激动,不停感激曾少臣:“若非将军过目不忘的本事,我也无法能看到玥儿的样子。”
曾少臣想到什么,似随意问道:“公主房里有幅幽州山水图,莫非也是出自公主之手。我虽不懂画,也觉得那幅画甚好,和我记忆中的幽州一模一样。只需看一眼,便可身临其境般。”
“我可画不出来那般好的,只是一位故人赠予的。带在身边,只因我厌烦了京师无休止的争斗,想寄情于山水之间。我还未远离过京师,总归对他地有丝向往。”
赵月华清楚柳仲暄丹青大师的名头不小,曾少臣未必不知。可不管是不是他在试探自己还留恋柳仲暄,自己都绝不能像当初那般不在乎:“不过将军倒提醒我了,曾经只是曾经。如今我嫁给将军,还有两个孩子,或许我们俩将来还会有更多的孩子。我们会有个家,想着想着倒对京师多了分眷恋。”
曾少臣听完,耳垂微红,我正想与他对视时,他却先移开了眼睛,手盖住嘴,干咳了几声。
“将军曾为国征战,抵抗西域,在边关驻守七年。而幽州就靠近西域。想来将军对幽州有不少了解,才能认出是当地美景。不如将军多为我讲些边关的风土人情,这样我也可以多多了解将军,免得遗憾你我二人错过的好些时光。”赵月华问了曾少臣许多事。
曾少臣乐此不疲地分享,像个小孩子被轻易哄得掏出自己珍藏的回忆。赵月华不经意提到他的生母。他满是怀念,想起他的生母甚是疼他,护他。
赵月华才得知他的生母叫芳娘,不知姓氏。曾少臣问过芳娘,她也不知道自己姓什么。她很小的时候被卖入应国公府,小时候没长开,大了越发好看,在一众婢女中显得鹤立鸡群。可惜被他父亲的小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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陷害,招致他父亲的毒打。
长相出众在贵女身上或许是锦上添花的,可芳娘身为卑微的婢女,尤其遇上他父亲这样暴戾好色的人,便成了噩梦的开始。他父亲偶然见看了芳娘一眼,便想纳了她。至于芳娘本人的意愿,没人在乎。芳娘性子逆来顺受,自己也哄自己,没必要在乎。
他父亲刚纳芳娘为妾时,已经是应国公了,在国公府里说一不二,连祖母都说不上话来。他对芳娘尚有几分新鲜,连带着多了几分耐心,芳娘也受宠过。时间一长,多少茬花在国公府里开过,尽管芳娘一定是最娇艳的那朵,也比不上新人,哪怕芳娘诞下曾少臣,他父亲对他母子也是不在乎,毕竟他已经有出身名门的正妻为他生下两个儿子,其他小妾也有生育过。
最要命的事,他父亲慢慢开始酗酒,越发喜欢对人施暴,可他父亲什么时候对芳娘变本加厉下毒手的呢?曾少臣只记得有天晚上,他父亲满身酒气,怒气冲冲地来找芳娘,芳娘远远见情况不对,便赶紧扯了个谎让曾少臣离开,免得受牵连。
以往,曾少臣都被这样哄骗出去,再回来也不知道他父亲打了芳娘,只知道芳娘总会虚弱些,芳娘为求自保学过点医术,好歹能让自己好受点。可这次,曾少臣回来时,他父亲还在对芳娘施暴,嘴里还念叨着:“还敢狡辩,芊娘的人都看到你院子里晚上闪进一个黑影,那奸夫是谁!”
芊娘是他父亲最近新纳的小妾,正受宠,出了名的目中无人、肆意妄为,仗着宠爱前些日子,在府中花园见到芳娘时很是不敬。芳娘向来不爱与人计较,不论芊娘说什么不敬的话,都没搭理过,芊娘走时反而愤愤不平,骂芳娘不识好歹,看不起她,来日定给芳娘几分颜色瞧瞧。可怎么能想到,她竟随意泼脏水,而他的父亲就这么轻信了。
曾少臣听见芳娘的惨叫,急忙去阻止他的父亲,小小的他用拳头砸在他父亲身上,只是螳臂当车,反而被他父亲一同教训起来:“这个还不知道是不是我的种呢?还敢打我,看我不打死你俩。”
芳娘只能用身体把曾少臣藏起来,死死护住,挡住了落下来的拳头。为了不让曾少臣害怕,她死死捂住他的眼睛,在他耳边强忍痛苦,轻声哄他:“臣儿别怕,很快就好了。别怕。”
曾少臣还能听到拳头捶在身上的重击声,可他被芳娘拦住,芳娘力气出乎意料的大,他怎么挣也挣不开,不知过了多久,芳娘气息微弱。正巧管家来报,府上有急事还需他父亲亲自定夺。他父亲才止住动作,喘了几口粗气,似乎他都打得没力气了,走前命侍卫对他二人严加看管,打算等得空再处置他和芳娘。
芳娘被打得晕死过去,曾少臣唤她几次都听不见回应,心知必须找医士来看,甚至下跪求侍卫帮忙。侍卫们都知道自家主人的脾气坏,但等酒醒后人还算清醒,芳娘也得过宠,他们怕芳娘真的死了,自己受牵连,便上报给曾少臣的父亲该怎么处置。
“那娼妇死就死了,谁也不准请医士过府。”他的父亲下了命令,谁也不敢多管闲事。
曾少臣出不了门,只能在房里按着自己生病时,芳娘照顾他一般照顾着芳娘。可芳娘伤的太重了,一直没醒过来。
已经到了第二天,曾少臣心急如焚,刚好听门口的侍卫聊天:“早有旨意下来,皇后娘娘回乡省亲,府里所有人都去候着,估计会有不少赏赐呢。可惜咱哥俩没这命咯。”
另有人说:“是够晦气的,这边我看她撑不了多久,估计等不到国公爷来,人就没了。”
曾少臣坐不住了,他不清楚皇后娘娘是个什么官,但应该是比自己的父亲还要厉害,他只能寄希望于这位贵人是个大善人,可以救救芳娘。趁侍卫聊天,他赶紧跑到正院,也就撞见了曾后,动了曾后的恻隐之心。
曾少臣谈起他生母的死,铁骨铮铮的汉子眼里泛起泪花,难得显出几分脆弱。赵月华搂着他,轻轻抚摸他的肩膀,希望给他些慰藉。
6. 怀有身孕
曾少臣三十来岁,尚未婚配,说明他心里总有些事阻止着他。赵月华不仅要一个孩子,去换回她的两个孩子。更重要的是了解曾少臣,怎么能够拉拢他,怎么能让他在心里默默偏袒她。
她想向她的母亲曾后学习如何拉拢朝臣。曾少臣是她的第一个目标。
或许很困难,她决定徐徐图之。曾少臣比一般人难拿捏,他一不爱名、二不贪钱、三不好色。他最重感情是吗?
赵月华尝试把自己变成曾少臣感情的一部分。
如赵月华所料,曾少臣身上充满对曾后的敬重,这敬重最远可以追溯到他生母芳娘的死。
曾少臣虽同赵月华提过芳娘的死,但从未提过他和曾后的交易。那一天芳娘被打,无辜惨死的样子在他心里始终无法抹去。
曾后为他生母下了葬,问他:“今后有何打算。”
他脑子都是芳娘的惨状以及芳娘素日疼爱自己的模样,他心里只有一个念头:报仇。
他心知回应国公府,他一定报不了仇,便只能努力出人头地,来日有能力可以报复他的父亲。他向曾后大胆袒露自己的心思,曾后没有怪他无礼,而是赞许地看着他,给了他机会。
此后,他果真凭曾后器重和自身努力,一步步往上爬。特别是与西域诸国一战,他战功赫赫,等回京定是封赏无数。
身处边关,他提前收到了曾后的奖赏,他父亲的死讯。
自收到他父亲的死讯后,他整个人都平和下来,感觉心里卸下好大的担子,午夜梦回,他不再梦见芳娘的惨死,而是梦见芳娘心平气和地和他唠唠。他知道,芳娘一定很开心。
可他还是对男女之情不感兴趣,即使边关有的是豪爽的娘子对他大胆表露过情意,他都婉言谢绝了。他身上留着他父亲的血,他长大后觉得他越发长得像他父亲,他就更怕自己哪一天也像他父亲一样,害了无辜女子。
所以到了三十三岁,他都不急着婚配。朝中有人从为他做媒被拒后,开始流传出他不喜女子的流言。他并未在意,这样反而少了些麻烦。
他以为至死都会是孤身一人。
等到曾后赐婚,他心知这是一桩逃不掉的婚事,于他于赵月华都是。他尚公主后,他没有同她亲近的意思。他知道这违背了曾后的旨意,但他知道赵月华心里是喜悦的。
他征战沙场多年,若是连她都看不清,倒对不起他杀的敌国奸细了。
他心里更没有纳妾的想法,他也不会纳妾。尽管这不是曾少臣想要的一段姻缘,也不是赵月华想要的一份感情,但曾少臣会好好待他的夫人赵月华,就像把芳娘没得过的尊重一并还了。
自他大仇得报,他一心想着报恩,正如芳娘教他的“生当陨首,死当结草”。
可他做不到为了曾媓强迫赵月华,否则他与他父亲并无区别。
他在与赵月华的相处中,似乎看到了她的松动。
他听到“家”这个词时,有着极大的触动,他何尝不想有个家。他见他的属下有家,夫妇二人相濡以沫。他见常大将军有家,夫妇二人白头偕老。
赵月华的态度让他有一丝期待。他们二人都是失去过亲人的人,或许他们可以珍惜彼此,重新开始,也可以有个家。
公主府内,赵月华与曾少臣逐渐亲近起来。
朝廷还在进行官员的清洗。柳仲暄不会是最后一个因谋反罪名死的。
先是张相在朝堂上怒斥“牝鸡司晨,天地难容”后,以谋反罪判处死,后是被曾后从监察御史提拔至宰相的宋言入狱。
不过宋言最后只是被贬做地方官。
宋言与曾少臣交情匪浅,曾一起平定过叛乱,出生入死。曾后面前议事,两人政见多有不合,二人私下鲜少往来,但总能求同存异。曾少臣一直当众夸他好谋善断、能力出众,乃百官中第一人。
宋言被贬,曾少臣不顾流言蜚语,执意相送,曾少臣做事光明磊落,没人有他的把柄。御史杜威想借机诬陷他,曾后只让杜威歇了这份心思,从未怀疑过他。
曾少臣第一次晚归是宋言离开京师的那天,他满身酒气实在难闻,醉得走路打晃,需要两个侍从搀扶着回房,但赵月华没有把他送回他常住的那间屋,而是命人扶他到赵月华的房里。
赵月华这段时间自认为了解曾少臣够多了,可她实在是太思念宫中的两个孩子。
连日来,她一直梦见曾后带走瑾儿和玥儿的场景,惊醒后一身冷汗,再难入眠。
她情不自禁地思念两个孩子,她从未和瑾儿分离这么久,玥儿已经六个月大了。她以为自己可以忍受这一切,她还是欺骗不了自己,那是她和柳仲暄的骨血,那是她带着满心期望生下的孩子。
她舍不得他们。她必须得尽快怀上一个她和曾少臣的孩子。
思绪回到现实,赵月华看着迷迷糊糊的曾少臣皱着眉头,觉得曾少臣真像个小老头,明明才三十三岁,怎么总板着个脸,还得她哄着他,才露出过笑脸。
曾少臣他也知道和亲人分离的痛苦,赵月华希望他可以成全自己。
赵月华想着想着,不自觉伸手想为他抚平眉头,曾少臣虽醉酒,但习武之人惯有的警觉还在,感觉有人碰他,下意识睁眼抓住赵月华的手,定睛一看是赵月华后,立刻清醒一点,松手后,踉跄下跪,开口告罪:“臣冒犯公主,还请公主恕罪。”
“无事,起来吧。你乃我的夫君,不必如此多礼,”赵月华抬了抬手,垂下眉眼,难过道,“将军我很想我的孩子。”
曾少臣乱了神,慌慌张张说:“臣明白。臣……”
赵月华先打断曾少臣的话,问出一长串困惑。
“将军是因为有心仪之人,才不愿与我亲近吗?”
“臣,不是。”
“将军是讨厌女子吗?”
“臣,不是。”
“将军是讨厌我吗?”
“臣,不是。”
“既然如此,我不妨再与将军坦诚几分。我爱过一个人,但那人死了,人死如灯灭。我不能再失去我的孩子。往事不可追,我早就想好放下一切,或许我尚有重新爱人的力气,”赵月华顿了顿,再笑着对曾少臣说,“我下一个孩子的父亲是你,我很满意。”
曾少臣听完,愣在原处,像被赵月华的话定住了,无法动弹,只能听赵月华的摆布。
“将军,喝碗醒酒汤吧,你会好受点。”
喝完醒酒汤,赵月华拉住他的手,说:“将军,夜已深,一并休息吧。其他事等明日再说。”
曾少臣顺从地洗漱完,躺在床上。他陷入赵月华编织的梦里,想到他会有个孩子,那个孩子长得像赵月华一样好看,他会像芳娘一样对孩子好,他可以向自己证明,他和他的生父不同。
睡意袭来前,赵月华靠在曾少臣身上,感受到他僵硬炽热的躯体,赵月华耻于自己对他的欺骗,但想到瑾儿和玥儿,便觉得一切都值得。
第二天,赵月华特意取下房里的幽州山水图,提前备了催情香以备不时之需。
催情香是她托兰徽为她寻来的。没想到没用上。也好。她听兰徽说用了此香,对身体多少有些妨害的,不用最好。
二人晚上洗漱后,赵月华主动除了衣衫,本以为曾少臣还会呆头呆脑地等着,他却先一步靠近她,两人呼吸相缠、眼神交错时,赵月华以为自己会很抗拒,许是早早做足了准备,她没有难以忍受,何况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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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臣格外温柔体贴。
到后面,赵月华越发渴望亲抚,曾少臣每一次的动作,都可以让赵月华集中注意力。
这夜,鸳鸯交颈舞,翡翠合欢笼。
欢愉结束,赵月华偏过头,企图藏住她流下的泪水。曾少臣没有视而不见,他缓缓吻上她的眼角,为她拭去泪水。
赵月华回过神来,亲密地拥他入怀。
此后,若非公务缠身,曾少臣再也不曾与赵月华分房而睡。
与瑾儿和玥儿分离十个月后,赵月华确诊有了两个月的身孕。赵月华时刻注意着自己的身体状况,在请医士入府诊脉前,心里便有了数。
果真有了身孕,她先上报给曾后,等曾少臣回府,才告知他。
曾少臣一得知,脸上的表情难得掩饰不住,满是欢喜,激动异常,本想抱住赵月华,但突然想到她腹中胎儿,反而不敢碰她,畏手畏脚的。还是赵月华主动拉他靠近自己一些。
“公主,您怎么看起来不是很欢喜?”曾少臣靠近她后,见她脸色不虞,忐忑问出。
“我先听到这个消息,自然是欣喜过了。只是刚刚母亲那边得知我有喜,只是指派御医和赏些东西,让我安心养胎。全然没有提瑾儿和玥儿的事,我自然知道母亲想等我生下这胎再许我带回两个孩子,可我就只想进宫见见他们,也好让瑾儿知道他有个阿弟或多个阿妹,否则我怕孩子们日后相处会有嫌隙。”赵月华皱着眉头,满是忧愁。
曾少臣闻言,许诺他定让赵月华见到孩子。隔天,不知他同曾后聊过什么,曾后还果真让她入宫了,虽然在生产之前依旧不能带两个孩子回府,总归能让她与瑾儿、玥儿相聚,全了她的思念。
曾少臣常带赵月华去宫里。
瑾儿三岁了,他三岁生辰时,赵月华却不在他身边,只能托曾少臣送去他爱的糖果子。从前瑾儿贪嘴爱吃,赵月华不许他多吃。只要瑾儿在她身边,瑾儿想吃什么,她便为他寻来什么。
可曾少臣当天回府告知她,瑾儿没动糖果子,他哭着问曾少臣:“我要阿娘。我不要糖果子,我只要阿娘。”赵月华听后默默垂泪。
等赵月华终于进宫,瑾儿总问她,什么时候接他和阿妹回去。他知道他再也见不到他的阿耶了,为不让赵月华伤心,慢慢不问他的阿耶在哪,沉默地接受了曾少臣。
赵月华见他早慧,懂事多了,不觉得高兴,反而多了心疼,他才三岁。赵月华却无能为力,只能安慰瑾儿:“阿娘一定会接你们归家,只要耐心再等等。记得皇祖母身边的蔓儿吗?蔓儿姑姑很好,平日阿娘不在可以找她玩,但切记不要打扰她的正事好吗?”
瑾儿听话地应了下来。
赵月华在肚子显怀前,提前告知瑾儿,他会再有个阿弟或者阿妹。瑾儿低下头不知在想什么。赵月华想让他接受这个事实,问:“瑾儿是想要阿妹还是阿弟呢?”
瑾儿的小脑袋瓜转了很久,闷闷不乐地说:“都不想要,想要阿娘开心。”
赵月华搂他入怀,心疼地说:“瑾儿平安,阿娘就开心。”
玥儿被养的白白胖胖的,像个无忧无虑的开心果,逢人就笑,还会爬了。
这就是小的好处,记不住事,也没了那些烦心事。赵月华总想和她多呆会,她生怕玥儿不亲近她。
每次入宫,赵月华在曾少臣面前便笑得开怀些。可她这胎实在是折磨人,又或许是忧思过重加剧了痛楚,可她忍不住多想,特别是清理掉身边的侍女,一仆侍二主的人她留不得,她却不能直接发卖了他们,免得被曾后注意她的不满,再安排一批人来监视她,她也是白费了功夫。
她只能等,等一个机会,等曾后觉得她不需要再被监视。
7. 曾后如愿
曾少臣对赵月华越发主动体贴起来,成日对她嘘寒问暖,见她胃口总不好,连着以前爱吃的点心都觉得恶心,整个人倒比怀孕前还消瘦几分。
他变着法给赵月华送吃的,若他不能与赵月华用膳,便命赵月华的侍女记录好她每日用膳情况,将她每日对哪道菜多吃了一口这类事报给他。
有次,赵月华兴起,想吃西市阮阿婆家卖的樱桃毕罗,曾少臣刚好在,便亲自去给她买。她却多等了半个时辰才吃到。
原是阮阿婆今日休息,不摆摊,曾少臣在街边四处打听,好不容易问到与阮阿婆熟识的人,得以去阮阿婆家里麻烦她老人家新做一份,付下重金,恳求良久,阮阿婆才应了。
后来,他还特意去请教了阮阿婆该如何做这樱桃毕罗,赵月华就这樱桃毕罗没吃腻。如若赵月华再想吃,他学好了便可为她做了来吃。
赵月华尝他第一次亲手做的樱桃毕罗,觉得他在厨艺上颇有天赋。
曾少臣完完整整地见识到一位母亲怀胎十月的痛苦。
光是夜里,赵月华几度辗转反侧,睡也睡不好。她腰、腿甚是酸痛,他便主动学了推拿之法。赵月华频繁起夜,曾少臣从不假于人手,亲自侍候她。
曾少臣透过赵月华,总会想起他的生母芳娘。
他忍不住想当初芳娘怀他时是否也这般难受,但一定更无助。他不想让赵月华落得和芳娘一样的处境,他早有打算,要全心全意尽到为人夫、为人父的本分。
赵月华也乐于加深他对孩子的感情。
有天,难得她不厌食,胃口不错,吃完后迎来了腹中胎儿的第一次胎动,便唤曾少臣摸摸她的肚子,曾少臣第一次直接感受到了胎儿的动静,靠在她的肚子上,像个毛头小子,喋喋不休地说起话来。胎儿没动弹,他才念念不舍地挪走。这点倒像极了柳仲暄初为人父的样子。
柳仲暄的幽州山水图,赵月华藏了起来,心烦意乱时拿出来看看,她焦虑的心情得到抚慰,渐渐平静。这幅画仿佛可以为她拨开云雾见青天。
赵月华为腹中胎儿同她的前两个孩子一样,没事就做做衣物。
可赵月华没料到,她的羊水提前破了,这胎令她痛不欲生。过了一天一夜才生下来。好几次,她觉得她没力气生了。稳婆见不对,赶紧给她灌了碗参汤吊着,恍惚间,曾少臣好像进来了,一句话在赵月华耳旁响起:“瑾儿和玥儿等着你去见他们。”
不对,不会是曾少臣,说这话的人带着哭腔,他怎么会哭呢?
他说什么?瑾儿和玥儿!对!瑾儿和玥儿还等着她!
他们没了阿耶,只有她了,只有她了!
不止这些,她谋划了很多事,还有兰徽。她不能这时候去见柳仲暄。
想到这些,赵月华再积蓄了些力量,她拼尽全力抵抗着痛苦。
她发誓要将这世间最不公的痛苦转化为最酣畅淋漓的快感,一旦迈过这道坎,她将获得一切,获得她想要的一切。
稳婆的一声“生了生了”,伴随着婴儿洪亮的啼哭声,赵月华可以卸下力气,放松下来。她虚弱地说不出话来,可脑子分外清醒。
她与床边红了眼睛的曾少臣相视一笑后,见到了她和他的孩子,是个男婴。
曾少臣拨开赵月华的乱发,满眼心疼地问:“你现在感觉怎么样?好点了吗?”
赵月华轻轻点头,微笑看着孩子。她越仔细打量着这孩子,但更容易想到瑾儿和玥儿。
曾少臣似乎看透了她的心思:“我立刻向陛下请旨,接瑾儿和玥儿回府。”
赵月华摇摇头,强撑着笑容说:“我很想他们。但两个孩子在阿娘那儿也很好。等我好些后,我会亲自去接他们。这段时间烦你替我多去看看两个孩子。”
曾少臣笑得很真挚。
承载曾后心血的通天楼已完工,曾少臣和在府里养身子的赵月华聊起京师发生的趣事,自然提起那通天楼的壮观,远隔百里,也能望见。
曾后大宴群臣,大赦天下,请京师百姓参观通天楼,西域各国纷纷遣使臣来贺。
御史杜威适时率数千百姓联名上表,请曾后顺应天命、登基即位。只过一日,文武百官及皇室宗戚、僧侣、各州百姓数万人,纷纷上表请奏。
人心所向,赵月华的二兄赵崇苻或许无能,但不蠢,自请退位让贤,劝曾后应天从民。曾后几番推辞,才准所请,改昱为应,正式称帝,公开以“媓”字为名,年号为“天启”。
曾后便成了曾媓。
曾家祖先追封为帝,曾家子孙则依血脉亲近封赏亲王、郡王。赵崇苻封为太子,居于东宫。赵月华再受封赏,赵月华的大兄赵崇衍还是被囚于江州,没有回京。
赵月华只留意了曾家的两位。应国公曾少臣改封为安王,曾少川封为定王,他和赵月华的儿子取名为行简,行简被曾媓封为世子。
行简的满月宴,乃新帝曾媓亲自做主提及的,务必要大操大办,宴请满朝权贵。
行简平日很乖,睡得很香甜。可不知为何,满月宴前,行简突然变得爱哭闹,哭起来撕心裂肺的。赵月华命侍女务必多多安抚孩子,免得哭坏了嗓子,可侍从都没用,还得赵月华亲自照料,行简才不闹了,累得赵月华又憔悴了几分。
“这么多人连个婴儿都照顾不好,”赵月华和曾少臣抱怨,“他们仗着同我有多年主仆情谊,知道我不会轻易发卖了他们,竟偷懒耍滑,连行简都敢怠慢。我听行简一直哭,心里就难受得不行。”
行简满月宴当天,曾媓本要来公主府的,但临时因身子不适,没有亲自到场,派了侍女英儿送了一对金镶白玉臂环,戴在行简白嫩的手上正合适,英儿代曾媓特意嘱咐赵月华与曾少臣二人带行简多进宫。
这天人多,行简开始哭得厉害,后来突然不吵了,安安静静地睡着,过完满月宴的礼。来宾很给面子,大赞行简乖巧可爱。
礼成后,筵席上载歌载舞、众人杯觥交错、语笑喧哗。赵月华心中郁烦,命人告知曾少臣一声,她就先回后院歇着。曾少臣素来不爱和权贵打交道,但今日为了行简的喜事,也打起万分精神接待宾客。听闻赵月华身子不适,嘱咐她好好休息,保重身子便是。
赵月华休息一会,命侍从抱来行简,却发现行简身上起了不少红疹子。幸好,今日府上人多,怕有什么意外,特地提前请医士入府候着。等医士一检查,竟是行简被喂了酒导致的,还好不多。赵月华命医士为行简治疗,务必保他无事。
“是谁?难道你们为了不让简儿吵闹,竟敢随便给他喂酒吗?”赵月华难得这般生气,引得全屋的侍从立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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跪下,大声表忠心,发誓绝没有做过这等事。
“如果不是你们,那究竟是谁,”赵月华扫视全屋侍从,没人敢认,“一个个不中用的东西,这么大的事都发现不了,以后还怎么伺候简儿。我是一点都不放心。”
前厅,筵席已经结束了,曾少臣正送走最后一批客人,听文行简出事,向宾客告罪,匆忙赶回房间,碰巧听完赵月华呵斥侍从的话。
他熟练地抱起行简,自行简出生后,曾少臣早早学会如何哄孩子。他心疼地看着行简遭罪的模样,果断下令,声音不怒自威:“好啊,既然没人承认,那就都发卖了,换一批忠心的来。即使不是你们所为,但连简儿被喂了酒都不清楚,要你们何用!下次如果有人再喂些不干不净的东西,岂不是也没人知道。”
曾少臣征得赵月华同意后,当机立断处置了她身边的人。
赵月华怕手里没人,便立刻令牙婆来,先挑选几个可以帮衬的侍女。刚好有两个气质不俗的,都是二八年华,一人懂医、一人善武,当场定下来,为二人赐名,前者唤沉香,人沉稳些,后者唤琥珀,人活泼些。二人很快便上手,沉香体贴入微,琥珀粗中有细。
赵月华和曾少臣都颇为满意,再让牙婆择日另为赵月华挑几个好的来。
赵月华身边都是给曾媓透露消息的人。这次她终于可以清理干净。
但还不够。赵月华要送给曾媓一份大礼。
前厅事情尚需曾少臣做主,赵月华让他先去,她自会照顾行简。沉香陪赵月华照顾行简时抬头偶然一瞥,似瞧见了什么,怕出错,斗胆仔细端详了赵月华的脸,心中有数,关切道:“公主,您脸上亦有红疹,是否有些瘙痒症状。”
赵月华点头,平静地止住她接下来的话:“筵席上我无意用了些桃子便如此了。从小的老毛病,我服用一粒药丸便好,你不必担心。不过你,可以给我讲讲兰徽近来如何,我几个月未见到过她了。”
赵月华身体好些后,进宫拜见新帝曾媓:“儿臣拜见陛下,陛下万岁万万岁。”
曾媓已换上赤黄色胡服,腰系九环带,头戴龙纹冠,通身的气派让赵月华晃神间似乎瞧见了她的父亲,也就是先帝。这是她在她的两个兄长身上都没见过的气场。
曾媓唤赵月华上前,同她近些说话:“起来吧。月娘是来接孩子的。”
“是。瑾儿、玥儿得阿娘照拂,是其三生有幸,但为人母者,舐犊情深,实在舍不得孩子不在身边。”赵月华低眉垂眼地回答。
曾媓听她的语气软化了不少,感叹:“父母之爱子,则为之计深远。”忽然话锋一转:“柳家一事,朕处理的或许是急了些,但朕也是为你着想。朕不能让你同那些人掺和到一起。”
赵月华沉着回答:“柳家罪孽深重,本该如此。承蒙阿娘恩典,瑾儿、玥儿才躲过一劫,儿感激不尽,何况阿娘为儿寻得良配。此前是儿一时魔怔,误解阿娘的心意。”
“你真如此想就好。去吧,以后多带孩子们进宫。月娘,我很想你。”曾媓盯着赵月华许久,才命她退下,摆手命御医上前扶她去休息。
走前,赵月华多留意了一眼,在旁侍奉的御医,年纪轻轻,不过二十,仅凭资历显然不够贴身侍奉皇帝,但胜在眉目如画、举止和柔,合该得她的母亲怜爱。
8. 更多算计
瑾儿和玥儿一直住在赵月华的寝宫长乐殿,一切规制如旧,只是如今多了些孩子的器具。她下嫁给柳仲暄时,还是皇后的曾媓一直命宫人打理好长乐殿的一草一木,方便留女儿夜宿宫中,多说些体己话。
蔓儿正哄着两个孩子睡觉。瑾儿见赵月华有两月未进宫,总爱缠着蔓儿玩,曾媓觉得这是小事,自然由着瑾儿亲近蔓儿,蔓儿也很疼瑾儿。瑾儿进退有度,从不在蔓儿有事时烦她。瑾儿休息时要蔓儿陪着,蔓儿也乐此不疲。
“其他人都退下,不要惊扰两个孩子休息。蔓儿留下就是,顺道陪我多聊聊两个孩子近况。”赵月华令宫人退下,坐在蔓儿身边,看着两个孩子皆已熟睡。
弹指间,长乐殿只剩她和蔓儿。
蔓儿头也不抬,专注地看着瑾儿,轻声却笃定地对赵月华说:“公主此番恐怕不只是接孩子吧。”
蔓儿比赵月华小四岁,却有着不符合她年龄的淡定从容。她已经正式被提拔为女官,拜为御正,替曾媓起草诏令。
曾媓保留了昱朝的女官制度,分为内官和宫官,前者便是皇帝嫔妃,后者则是宫人。宫官细分为六尚二十四司打理内廷事务,各级女官均享有官职,有等同朝官的俸禄,只是不能参与朝政。
蔓儿是一个例外。
曾媓登基后公开向天下求诸女官都是为招揽像蔓儿一样的人才。虽非外官,但也是荣耀。
出身士族的夫人赵氏、南州刺史之妻孔氏、华国夫人曾氏三人素有贤明,被举荐入宫,同蔓儿一样为曾媓分忧。
赵月华先问了一个问题:“蔓儿,我记得你说过你会认。可为何遇事不独善其身,反而惹得曾至信的不满。”
曾至信就是曾媓的男宠,他可威风了。上朝时,他挡了工部侍郎的道,反骂工部侍郎不长眼,说到后面还动手打人。
有侍卫上前阻拦,他连侍卫一块殴打。还是曾少臣拦了下来。
等上朝,有人怒斥曾至信的荒唐行径,却被曾媓轻轻揭过。工部侍郎得了赏赐,曾至信回府反思。可过了两日,曾至信照样进出宫门,在京师横行霸道。
朝堂上对曾至信不满得大有人在,可因曾媓的偏袒,没人再当出头鸟。因而她知道蔓儿有向曾媓劝谏时,她有些诧异,却又觉得是情理之中的事。也正好成全了赵月华的心思。
蔓儿听后反将一军:“公主人脉甚广,可这等事不该传出陛下的紫宸殿才是。”
“我总觉得自己足够幸运,蔓儿不也于心不忍,见我久跪宫中,便告知些我不该知道的事,”赵月华不慌不忙提醒蔓儿,待蔓儿看向她,她才又解释,“我自然懂得投桃报李,不会寒了怜我之人的心。”
蔓儿才坦然回答起曾至信一事:“曾至信暴戾恣睢,胡作非为。陛下一味宠信他,只会对新政不利。”
赵月华听后,惋惜道:“蔓儿用心良苦,可惜陛下反斥责你居心叵测。”
蔓儿似乎并不在意:“是蔓儿操之过急,反而引得陛下误会。君子坦荡荡,陛下也很快打消疑虑,依旧重用蔓儿。”
“可曾至信呢?他要不知道便罢了,可偏偏他听到蔓儿的话。在陛下面前对你倒打一耙。你我都知,他容不下陛下身边对他有敌意的人。欲加之罪,蔓儿见得还少吗?如今陛下广招女官入宫,蔓儿也并非不可替代。对于陛下而言,你与曾至信孰轻孰重呢?”
赵月华说完,看着蔓儿忍不住攥紧的拳头,才给了她一颗定心丸:“但我可保蔓儿无忧,甚至陛下万年之后,只要有我在,蔓儿定如月之恒。”
蔓儿疑惑:“公主何以如此看重我,我又能帮公主什么?”
赵月华气定神闲道:“蔓儿金相玉质、怀珠韫玉,我许下承诺既为蔓儿的善心,也痛惜我朝人杰因小人诬告凋零。至于能为我做什么,日后蔓儿自会明白。届时做与不做,全在你,我不会强迫。”
蔓儿闻言,只说:“既然如此,蔓儿会拭目以待,也请公主小心身子。”
蔓儿拉起赵月华的右手,赵月华的右手缓缓平放,有几道血痕。
是见曾媓时,赵月华刻意藏起来的右手。右手握成拳头,指甲插入肉中留下的印记,她却毫无感觉。
“多谢蔓儿提醒。这点伤不算什么。”
赵月华出宫时,曾媓的侍女英儿留住她:“英儿奉陛下之命,送透花糕给公主。”
透花糕是赵月华曾经最爱吃的糕点,可是她爱吃是因为做透花糕的人。有时哪怕不是自己喜欢吃的,有人陪着总会觉得入口生甜。
物是人非,她吃这东西的心境也不同了。
赵月华命侍女沉香收下后,向英儿郑重地道谢。只有赵月华和英儿知道,这句谢是为英儿暗地里主动向赵月华透露曾媓的近况。
赵月华第一次遇见英儿时,赵月华只有七岁,英儿还是御花园里一个平平无奇的扫地宫女。
英儿的小妹身染重病,家里已经来信没银两救治,再这样下去只能等死。英儿的父母年迈,若非家境贫寒也舍不得她入宫侍候,为了小妹已经搭进去所有的银两了,但还不够。英儿就这一个妹妹,她心急如焚,可人微言轻,她也不知如何求人帮忙,急得暗自垂泪。
彼时还贪玩的赵月华在宫里四处晃荡着,瞧见英儿躲在角落里哭,主动询问她原因,英儿才敢告诉赵月华来龙去脉。
赵月华赶紧回宫,私下给了英儿足够的银两,她的小妹得以用上好的药材养着,病情慢慢好转。
这么多年,英儿虽沉默寡言,但一直尽心尽力做事。
曾媓在御花园赏花,被宦官钻了空子得了刺杀的机会,是英儿先看到宦官举止有异,惊呼一声,她和蔓儿下意识双双挡在曾媓面前。
英儿同蔓儿都因护驾有功受曾媓重用。蔓儿因其才能做了女官,英儿嘴笨但胜在心细谨慎,就留在曾媓身边做贴身侍女。
柳仲暄入狱,事发突然,英儿无法知会赵月华一声,让她有个准备。这一年,她见赵月华一路走来,颇为心疼,更觉愧疚,处处为赵月华着想,悄悄漏了不少消息给她,让她得以对蔓儿和曾至信有了更多了解。
同蔓儿聊过后,赵月华便开始着手处理曾至信。他的确荒唐,时间一久,难免真的对蔓儿下手。
曾至信,虽是曾媓的男宠出身,但为她做了不少事。宣讲佛经和主持修建通天楼,为曾媓的上位造势。可不止他可以做事,有的是人比他牺牲更多,有的是人比他做得更多。他样貌倒有几分可取之处,浓眉大眼,棱角分明,身强体壮,可比他好看的有的是。
不可否认的是,曾媓对他太过宠信。殴打百官、欺压百姓,对同样想亲近曾媓的人喊打喊杀,闹到曾媓面前,她都轻轻放过了。
这般想来,他二人的关系,赵月华鲜少看见君臣,反而看见了夫妇。
他们之间有夫君对夫人的占有,夫人对丈君的纵容。
英儿提到:“陛下本来处理朝政在气头上,可见到曾至信,陛下周身平和下来,同曾至信有说有笑的,陛下的脸上有种光彩,英儿也说不清的光彩,只是看了都觉得暖洋洋的,是幸福的滋味。”
赵月华没亲眼见过曾媓与曾至信亲密的场景,可她见过曾媓与先帝在一起的场景。
自赵月华有记忆起,曾媓与先帝总是如胶似漆,如影随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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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使有“第一美人”之称的罗氏女也只得过先帝一时的宠爱,不过三月,罗氏香消玉殒,死于深宫,来如风雨,去似微尘,先帝再未提起过她。
曾媓,她的母亲同她父亲在一起时的光彩是否和英儿提过的如出一辙?曾几何时,她同柳仲暄不也应当常常有这种光彩吗?
越往深处想,她想要毁了曾至信的念头尤为强烈。她扪心自问,即使曾至信不是个恶人,是个大善人,她依旧想毁了他。
实际上,曾至信的恶、曾至信的蠢是助她毁了他的手段罢了。她更想看看曾至信的死会给曾媓带去什么?这样,她就可以看到她自己在失去柳仲暄时是何等的难受。
曾至信的功过可以是一念之差。所谓模糊了君臣关系,却怎么也撇不开这层关系。
赵月华这些日,自认为足够了解她的母亲。曾媓权力稳固,情人的打闹就是男女情趣,不必小题大做。一旦感觉权力动摇,牺牲一切也要压住权力失去的恐惧。
那权力就这么重要吗?
重要。
赵月华不断告诉自己,很重要。曾媓失去权力的恐惧估摸着比她护不了所爱之人的恐惧还要重。她受不了孩子的失去,强硬如曾媓受不了失去权力,她能理解。
她不断告诫自己,应该好好向她的母亲学习,学习如何当一个皇帝。
曾至信一直以住持身份居住在万年寺。通常曾媓召唤,他才能以诵经名义到宫中。直至今日,曾至信即使因功被封为郑国公,也习惯住在万年寺。
曾至信身边竟是些趋炎附势、愚不可及之人,极怕曾至信失了曾媓的宠爱,再无好处分给他们。
曾至信与他们常去兰徽名下的酒楼吃喝玩乐,赵月华便麻烦兰徽寻人在他们面前演一出戏,透露出曾媓与小御医关系密切。
这些关系都是真的,只是多传了一句御医年轻气盛,不把曾至信放在眼里之类的话。
七分真三分假,听起来也十分可信。
赵月华听兰徽传来的消息,曾至信的人都在煽风点火,试探他是否真的失了恩宠。
曾至信痛骂:“这些狗鼠辈,就知道狐媚,我为陛下建功立业的时候,他还不知道在哪呢?”
好戏开始了。
曾至信或许是为证明自己在曾媓心中的地位,先公然拒绝召见入宫,推说寺院事务繁重,无法脱身。
工部侍郎终于抓到机会,他本就看不惯曾至信,被曾至信公然打骂后,更怀恨在心,趁此机会向曾媓举报曾至信有谋逆嫌疑。
曾媓派近卫绑他入宫,赵月华可不信,曾媓就这么信了曾至信谋反一说,毕竟曾媓应该比她更清楚曾至信没那个脑子。
赵月华觉得曾媓派近卫绑他入宫,只是想找个由头见他罢了。作为皇帝,可不会像寻常夫人般放下身段求和。
但曾至信也不是寻常人。他也犟,竟公开拒捕。到头来,曾媓只是迁怒举报的工部侍郎和寺院僧人,贬了工部侍郎为员外郎,再把万年寺的僧人流放到地方,就这样放过了曾至信。
曾媓还是气得再没召见曾至信。这是赵月华的意外之喜。她本以为得到这样的局面还要她多添把火,可没成想曾至信本身是个油桶,一点就炸。
时间一久,曾至信反而慌了,甚至求到赵月华面前,希望赵月华能在曾媓面前提起他,就提上一嘴便是。
他害怕时间一久,曾媓真的移幸他人,可他就这么自信,曾媓一听到他的名字,便会回心转意,重拾对他的爱意。
赵月华只送他一句:“陛下实在不愿见你,本公主也无能为力。看来你只能凭自己本事引起陛下注意了。”
9. 通天楼毁
重阳佳节已至,应朝民间早早趁着秋高气爽登高辞青,插茱萸、忆故人。赵月华应景地采菊九朵,放至她的书房中。
宫中于通天楼设菊花夜宴。曾媓颇为看重此节,除亲王公主,朝中三品以上官员可携家眷进楼参宴,为凸显应朝海晏河清、时和岁丰之盛世,另特邀九百九十九位年逾花甲的老人入京赴宴,不论官民。老人皆由各州长史举荐,均为当地德高望重之人。
菊花夜宴之盛大,空前未有。
赵月华第一次有时间,有心情这般细致观赏通天楼。
通天楼高三百三十三尺,共九层。这次宴会正设于第一层。楼内楼外、宫灯盏盏、金碧辉煌,随风轻晃,似美人舞动。楼中各处,早早移来了菊花佳品,满地金黄,暗香浮动,楼中入席而坐之人头插菊花,腰戴茱萸香囊,先行欣赏起花来。
又见宴桌上以菊花入馔,先不说风靡京师的重阳糕、菊花暖锅,光是螃蟹配那菊花酒,正应了“蟹螯即金液,糟丘是蓬莱”那句话,惹得人馋涎欲滴。
等曾媓入席,宴会正式开始。琵琶声起,舞者应声而出,舞势随风散复收,歌声似磐韵还幽。众人边欣赏歌舞,边推杯换盏,吟诗作乐,好不快活!
席间,曾媓召一品大臣及九十岁以上的老者至御前,亲赐御酒,又命太子赵崇衍、安王曾少川带头敬酒,再命众人即兴赋诗,蔓儿以一句“睿词悬日月,长得仰昭回”拔得头彩,曾媓龙颜大悦,赏赐如意、黄金。
第一次参与宫宴的老人乐得喝醉了酒,瘫在桌上的比比皆是。
赵月华大多时候隐于众人间,不出风头,礼仪举止上也不曾有失,见曾媓与年轻御医多有互动,留了几分心思给未被曾媓多看一眼,借酒消愁的曾至信,便多多嘱咐侍酒宫人万分仔细些,需时刻满上酒,不能有断,免得扫了陛下与臣子的雅兴。
宴会临近尾声,宫中烟花在夜空源源不断地绽开,曾媓由年轻御医陪着先行离去,宾客乘兴而归。宫人准备搀扶着满脸通红、趴在地上的曾至信出宫时,他借着酒劲大发雷霆。脑子里都是与亲信痛饮时提及的话。
“听闻陛下近日甚是宠爱一御医,曾公可得为自己早做打算。”
“区区医士,怎能和曾公相提并论。不过是昙花一现。”
“是是是,是小的蠢钝了。只是担忧陛下被宵小进谗言,疏远了柳公。不过曾公与陛下情深意重,倒也不必把那人放在眼里。”
“不瞒各位,我打听到那小小医士竟口出狂言,谈曾公已为陛下所弃。我自是不信,但听闻曾公近日甚少面圣,曾公可得早做打算。”
曾至信的脑子本就因为喝酒晕乎乎的,脑子不清醒,越想越气,慢慢悠悠走着快至宫门口时,才想起什么似的,悄悄调头,往宫里踉踉跄跄走去。
他要见曾媓。
因他脾气坏,没有宫人和侍卫敢与他同行看着他,反而给了他可乘之机。
曾至信路过通天楼,先停住了。
曾至信才觉得今日通天楼好明亮啊,火红的灯笼系着随风狂舞的红带。他来赴宴时还未仔细观察过。
这是他主持修建的楼,那时的他满腔热血,只想建一座配得上曾媓的楼,与她在城楼上同赏京师美景。可如今,楼已成,人却散了,她甚至都不愿再看他一眼。
曾至信想起宴席上她与那御医似有亲昵,便气得要咬碎了牙根,他对她一往情深,她也曾真心托付,可为何这么快曾媓便弃了他。曾媓明明说过他虽莽撞,却有颗赤子之心。他从来不曾变过,曾媓却变了。往日,他也闹过,可曾媓都哄着他。
所以就是她移情他人!于曾媓而言,他究竟算什么,挥之即来招之即去的物件吗?他断然不能接受这样的待遇,他不能就这样活在曾媓心里。
曾至信心有不甘,盘算着当初,多少狗鼠辈也不敢这么嚣张,她也不会这么对我。一月未见,他再这般去求她,她也不会见他。既然如此,他偏要做出点动静来,让她非来见他不可。
那就让这京师更亮些吧。
通天楼里宾客散尽,宴席上的热闹和欢乐还感染着宫人,众人干活都很利索,楼里很快便打扫干净。只剩领头宫人带着十来位宫人在楼里巡视,都未察觉曾至信闯进来。
曾至信话不多说,把所有烛台和酒杯推翻在地。一簇一簇烛火点燃地毯,借着酒,迅速吞噬着各处。有宫人被动静惊动了,上前阻止曾至信,却被他一把推开。
火光映在人脸上,宫人害怕地散开来。被推倒在地的宫人裙摆上不小心沾上火,好在有人眼尖,先踩灭了她身上的火,两个人扶起她来就跑。
领头宫人稍显镇定,可见是曾至信阴沉个脸,都不敢贸然上前,生怕这位素来天不怕地不怕的活阎王把自己先灭了口。等火势大了,怪味刺鼻,热浪扑面而来,宫人都滚滚爬爬地逃了出去,更不敢靠近。
偌大的通天楼,顷刻间就剩下晕晕乎乎的曾至信和烈焰。等火烧得他口唇焦渴,脸发疼,才想躲出去,见着眼前这座楼在大风裹挟中,宛如一条火龙,吐出滚滚黑烟。
他很清楚,这座楼毁了。他不在乎,他唯一要的就是让曾媓来见他。
曾少臣作为羽林军大将军,当日正好由他值夜宿卫。远远见通天楼似有异样,就觉察不对,领羽林军前去查看情况。等快到通天楼,火已经蔓延出来,曾至信还在原处。曾少臣见他神情,猜到几分,一边令人控住曾至信,一边指挥人拿水救火。
今晚大风呼啸,曾少臣派更多人拿水来扑火,他亲历亲为,却有不好的预感。
风势夹着火势,曾少臣一行人狼狈不堪,还是没办法和这风火抗争。水扑不灭这场大火,多少人来了也无济于事,他们只能眼见着火照城中如昼。曾少臣不想做无谓的扑救。已经有人受伤,他不想牺牲下属的性命。他只好先命人看住通天楼,免得火势累及其余宫殿。
曾至信不管他们救火,在士兵的阻拦下怒吼着:“我要见陛下,我要见陛下。”
曾少臣已经从宫人口中确认纵火乃曾至信所为,便准备亲自向曾媓报备通天楼火势,他不打算先带曾至信这个对曾媓有害的小人面圣,便命人把曾至信看守在通天楼附近。
曾媓听闻通天楼已成了火楼,面色凝重,冷若冰霜,殿中宫人大气不敢出。
曾少臣问及曾至信该如何处置时,曾媓沉默了很久才下了旨意:“有宫人不慎打翻火烛,一时不察,酿出大祸。尔等尽力控制火势便是。曾至信囚于万年寺,非诏不得出。”
曾少臣还想继续陈明曾至信留于身边的利害,但被曾媓抢先制止:“朕意已决,你听命行事便是。朕累了,退下。”
曾少臣只能再回通天楼处,向曾至信传达圣旨,压曾至信回他常住的万年寺中,见曾至信还要说出有辱圣誉之言,赶紧捂了他的嘴,强行带他离开。
赵月华知晓通天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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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毁就是当夜。
她身处公主府,正欲歇息时,侍女琥珀上报,宫中似有异样。赵月华出门一看,便从公主府的庭院远远看到通天楼,那座曾媓引以为荣的建筑被吞噬在熊熊大火中。
赵月华出宫时,特意观察过曾至信的神态,她想着醉后无德、感情用事的曾至信一定会再做出些举动来惹曾媓不高兴,但现在,她也不敢真的笃定这通天楼失火与曾至信有关。
毕竟,这动静太大了。
通天楼的大火烧了一夜,凌晨才火势见小,得以人为灭火,直到百官上早朝前才彻底扑灭,有宫人受了轻伤,好在无人死亡。
火势可以扑灭,但这场大火已经被牢牢记在所有人的心中。文武百官看到了,京师百姓都看到了,很快,天下也会知晓。
朝堂之上,曾媓率先为此事定了性,仍是对曾少臣的那番说辞,只是人祸,只是一个无关紧要的宫人误事。百官不敢有疑。
曾媓遂命曾至信重新主持重建通天楼。
曾少臣回府时心烦意乱,愁眉不展,头疼得厉害。赵月华见了,赶紧让他躺下。
曾少臣只觉得有数根针往他头上刺,难以集中注意力。忽然,纤纤玉指抚上他头,轻拢慢捻,不需他多说,赵月华便知道按哪里得以减少痛苦,使他得以放松下来,将注意力集中到赵月华身上。
“你应当知道我阿耶有头疾。为缓解疼痛,御医常常为他按摩头部经络。我不忍阿耶那般痛苦,便向御医请教过,”赵月华见他眉头舒展,睁着眼睛看自己,满脸疑惑,温柔地说,“我从未见过将军这般心烦意乱,是阿娘出了什么事吗?”
“你应当知道通天楼被毁了。”曾少臣摇了摇头道。
“我想京师没人不知道这件事。毕竟那火那般大,真是看了都害怕,”赵月华似想起什么,面色慌张,“昨夜将军镇守玄武门,通天楼出事,你应当也会去。可有受伤?”
“我无事。只是担忧陛下安危。你可知那是何人所为?”曾少臣想到此事,心便又揪了起来。
“京师传遍了,是个宫人无意间打翻烛台,”赵月华只说京师传言,而后顿了顿又焦急地问,“将军你这般说,莫不是还有其他隐情。可会关系阿娘安危?若是,将军可得早些告知阿娘才是。”
“我也这般想。当我知晓是曾至信纵火时,便想请陛下严惩不贷。可陛下明明知晓是他,仍然袒护于他,还命他继续主持重建通天楼。我实在是不解。”曾少臣只觉得他与赵月华心意相通,便据实相告。
赵月华听后,看似颇为头疼,却无可奈何,宽慰他:“阿娘这般做,或许自有原因。”
五日后,曾至信因病暴毙身亡。
曾少臣只觉得老天开眼、大快人心,赵月华却心知这一定是曾媓要他死。曾至信素来身强体健,怎会有隐疾,还这么巧在通天楼被毁后要了他的命。
英儿提过曾媓在曾少臣禀告火情的当夜,只宣召过她的三姑母平城公主进宫,因屏退左右,曾媓与平城公主聊了什么,没人知道。
可思来想去,不过是商量怎么处理曾至信罢了。曾媓为避免百官察觉是她的私事致使通天楼被毁,授人话柄,才这般处理。只是赵月华没想到,曾媓这么快就下了决定。她以为曾媓会想更久,或者至少召见曾至信一面,给他个辩说机会。或者这事本身就在曾媓心里放了很久。
通天楼被毁彻底点燃了她对曾至信的不满。
10. 又得佳人
赵月华不断揣摩曾媓心思。
曾媓一定会想曾至信纵火的原因。但想到最后,原因已经不重要,重要的是曾至信一定对她心怀不满,会做出任何不计后果的事。这次是纵火,一次在她初登基又逢祈求长寿的佳节里的纵火,下次就可能是谋反。
诚如蔓儿所言,“事关谋反这等大事,怀疑的种子一旦种下,就拔不掉了”。此前曾至信厌恶入宫、抗拒被捕等所作所为均成了他谋反的前兆,即便曾媓曾经或许认为他是赌气,经过纵火一事,细想来,都是曾至信该死的理由。
闹出这等荒唐事,曾至信是平城公主举荐给曾媓的,善后自然也该交给平城公主去做。
可揣摩曾媓到最后,赵月华没有她想象的那般高兴,尤其是入宫见曾媓后,赵月华有种难以言说的难受。她的母亲眉眼间都是忧虑,一个花甲老人应有的憔悴与沧桑都显露了出来。
上一次见母亲这般伤心,是她的父亲驾崩那天。这三年里,她的母亲将一切掩饰得很好,她明明那么有活力。
赵月华没那么高兴,她坦然接受了自己的心软,可她没有在既定计划上迟疑。
她心知,如若不继续自己的计划,她的母亲或许会是一时的弱者,可她自己将永远是弱者。会令她失去一切的那把刀无时无刻不悬在头顶,她母亲的承诺也无法让她心安,她必须自己把刀拿下来。
通天楼意义非凡,本就是彰显新帝威严,如今登基才过半年便毁了,必须重建。
曾至信主持重建只是个借口,一个做给天下人的借口。皇帝怎么会宽容大度地命纵火之人继续为她办事?曾少臣不懂捂住知晓纵火真相的宫人的嘴,她只好亲自下场。加上重建是个不小的工程,各种琐事搅得曾媓心烦,她还没想好由谁来做。
赵月华适时请求主持通天楼重建,言辞恳切地想为曾媓分忧。
曾媓夸赵月华:“月娘长大了,知道心疼阿娘。”应予了赵月华的孝心。
曾至信死后,还没有一个人可以长久呆在曾媓身边,连在曾媓身边侍候的年轻御医也很快失了宠,没有在宫里再见过他。平城公主怕曾至信的事连累自己,忙着再送新人给曾媓,反而被驳回,受了曾媓斥责,才消停了几分。
赵月华常常入宫伴驾,她感受到她的母亲身上的孤独,她的母亲仍在渴望一个人的慰藉。这种慰藉是权力、儿女给不了的慰藉。赵月华请兰徽在民间为她留心容貌姣好的男子。
她给曾媓的礼,还未完全送出。
又是一年冬,雪漫长安,宛若仙境。京师南郊有一处至高点名曰乐游原,建有乐游亭,登临亭上,京师街市繁华、曲江流饮尽收眼底,京师人士往往在乐游原流连忘返。
赵月华亦是热衷去乐游原观景,乐游原之高,纵是远方的北邙山也可远远观其全貌。为自在游玩,她又在乐游原附近新修了一座宅院。她新得个喜好,像添置首饰一般,在京师各地大肆买宅子,虽不常住。
若是哪天,见个乞丐缩在街角孤苦无依,她便随意指间宅子,连着地契一块送给他。赵月华菩萨心肠就此出了名,不少乞丐都希冀她多发善心,每每见她的仪仗出街,乞丐就一窝蜂全围了过来,惹得她不胜其烦,才命善武的侍女琥珀赶人,多留些铜钱给他们便是。
曾媓听闻赵月华似散财童子,直乐呵。
有天,赵月华正歇于乐游亭上,百无聊赖之际向街上匆匆一扫,刚好与一打扮风流、眉目如画,手捧一枝杨柳的男子对上眼,论容貌、身段,的确是鹤立鸡群,处众人中如珠玉置于瓦石。
经过他身边的人,大多侧目,满是欣赏,他却也像习惯了,泰然自若,只含情脉脉地望向赵月华。见赵月华将目光分给自己,他更是笑靥如花,神采奕奕。
赵月华先行收回眼神,示意琥珀去查他底细。
美男子唤魏子玉,今年十七岁,是地方小官的幼子,刚来京师探亲,这几日常来乐游原。
赵月华命琥珀请他来乐游原的宅子。
一路走来,魏子玉左顾右盼,打量着宅子,穿过错落有致的梅园,皆是雕栏玉砌,似琼楼玉宇。正厅内,没有烧炭,却依旧温暖如春,隐隐有椒香,屋中金银器具皆是珍品。他从未见过这些。
魏子玉沉浸在宅子的奢侈之中。
等琥珀提醒魏子玉,他才收了心,见赵月华嘴角勾起,露出似笑非笑的神情,心里暗骂自己失了分寸,赶紧行礼:“魏子玉拜见公主。”
赵月华卖了个关子:“魏子玉,你可知我寻你来所为何事。”
魏子玉一幅任君采撷的模样:“公主找子玉自有公主的考量,不敢妄自揣度,子玉只听公主吩咐便是。”
赵月华灵光一现:“会弹琵琶吗?”
魏子玉强忍狂喜,自谦道:“不才学过一点。”
赵月华命琥珀给他一把琵琶。一手《绿腰》信手拈来,自然没有京师第一琵琶手那样的绕梁之音,但美人在侧,眼波流转,自是撩拨心弦,惹人遐想。
未弹完,赵月华便让他停了,问出最后一个问题:“世人皆爱花,你为何独捧一枝杨柳。”
“公主风采照人,子玉总忍不住看公主,觉察公主目光常停留在桥畔柳树上,所以斗胆折柳,试图博得公主垂青。”
这正是赵月华想要找的人。
“可本公主并不是要你伴我左右。”
此话一出,魏子玉便扁着嘴,眼眶盈满泪光,委屈巴巴地瞧着赵月华。
“本公主想让你常伴陛下左右。”
一听这话,魏子玉喜极而泣,赶紧叩头谢恩:“多谢公主抬爱。”
赵月华扶起他,夸赞:“你非池中物,可伴君不是那么容易的。你还需要好好培养宫中礼仪,等陛下寿辰,本公主便送你入宫。”
赵月华呆在乐游原三日还未回京师,公主府内,只留她的侍女沉香照看三个孩子。四岁的瑾儿爱拿着拨浪鼓逗玥儿笑,五个月的简儿听到玥儿笑,他也乐呵呵的。
第一天,曾少臣回府,抱着简儿,和向来在他面前沉默的瑾儿一起逗玥儿。曾少臣知晓赵月华去了乐游原,也没当回事,赵月华来了闲情雅致,便会去乐游原住上一晚,就她一人,哪个孩子也不带。
可到了第二天,赵月华还未归府,曾少臣心里有些奇怪,但又不好追过去,本以为赵月华第三天自会回府,可依旧没个信儿,曾少臣坐不住,追问沉香:“公主常待游乐原所为何事?”
沉香按赵月华的吩咐说:“公主有客人要接待。”
曾少臣刨根究底:“是哪位贵客?为何不能在府中?”
“是一外地来的,家世并不出众,但长相俊美,心思细腻,与公主颇为投缘。”
曾少臣听后,顿觉胸闷气短。往日鲜少主动随赵月华出门的他,竟匆匆赶来乐游原,进门拜见赵月华后,却不肯多说一句。
赵月华不理会,按安排去检查魏子玉今日所学成果。曾少臣埋头跟上,一见到抚琴的魏子玉,脸色再黑了几分,眼神凌厉,屋里瞬间冷了下来,手紧紧按在腰间宝剑,上面还挂着赵月华送的剑穗。
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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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华好好欣赏了曾少臣怒气冲冲的样子,平日他情绪鲜少外露,今日这样难得一见。
在魏子玉怕得第六次弹错音后,赵月华忧心魏子玉还没见到曾媓,就先吓没了命。主动开口:“将军,你觉得我给阿娘预备的这份寿礼如何?”
曾少臣品出这是赵月华准备给曾媓的人后,怒气被一泼冷水浇灭,整个人放松下来。曾少臣对男宠从无好感,可那人是曾媓,他还是默认了曾媓有男宠的事实。
曾少臣实事求是:“臣不懂音律,但母女连心,公主预备的寿礼自然合乎陛下心意。”
赵月华开怀大笑,很是满意:“那我便放心了。子玉,今日可以了。先下去休息吧。”
魏子玉终于可以走了,慌不择路地退下,像有野兽要吃人,惹得赵月华忍俊不禁。曾少臣忍不住开口:“公主,有乐师教导音律即可,何须烦劳公主亲自传授。”
赵月华一本正经反驳:“若非我亲自教导,又怎么配当阿娘的寿礼呢?”
半响,曾少臣憋出一句:“可公主这几日常住乐游原,不曾回府,孩子们都很想公主。”
“我也很想孩子,”赵月华笑着哄曾少臣,“还有将军你。”
曾少臣嘴角轻轻翘起,如春风拂面。
曾少臣不知,赵月华也不会说。她不止教魏子玉才艺,教他宫里规矩,更事无巨细地教他曾媓的喜好。
赵月华不忘让侍候他的侍从,天天把他捧得天上有,地上无,他的那颗野心在不断膨胀,欲望翻腾蹈海。他在赵月华的教导下懂得掩饰几分,可总有一天会爆发。这便是赵月华想要的。
一个鲜活的人会让垂垂老矣的曾媓眼前一亮,一个鼠目寸光的人容易被看透、更容易控制。
曾媓寿辰,因通天楼火灾过去不过五月,通天楼重建之事紧赶慢赶还是没能赶在她寿辰前完成。曾媓知晓通天楼重建急不得,但也还是心情不佳。
今年文武百官再歌功颂德,曾媓也失了兴致,早早结束了宴席,由赵月华主动搀扶着曾媓回寝殿休息,谈起她备的大礼:“阿娘,除了宴席上儿献的万寿图,还有一样寿礼要给您。”
曾媓露出一丝惊喜:“月娘,你的万寿图,我已经觉得无可挑剔,难道还有更好的?”
赵月华缓缓讲来:“万寿图是讨个吉祥,但真正能解阿娘烦恼的,是儿要献上的一个人,此人貌比潘安,说话也识趣。他对阿娘瞻仰已久,求到儿这儿,一心想侍奉阿娘。赵月华想着阿娘也该有个贴心的人陪着才是。”
曾媓被赵月华勾起了兴趣:“此人现在何处?”
赵月华俏皮一笑:“儿命他先在殿外候着,只待阿娘下令。”
曾媓倚着头,命魏子玉进来侍奉。
魏子玉身着一袭浅蓝圆领广袖竹纹锦袍,头戴莲花玉冠,腰带勾勒纤纤细腰,系如意玉佩,手持玉笛,如谪仙降世,走到曾媓身前,行礼问安。
曾媓眼前一亮,问了好几个问题,魏子玉状若天真,眼里都是对曾媓的仰慕。
“你叫什么名字?”
“奴唤魏子玉”
“今年多大了?”
“快十八了。”
“你想服侍朕?”
“陛下天颜,奴虽未见过,但仰慕已久,此生只求能伴陛下左右,死而无憾。”
魏子玉的目光炽热坦诚,眼底浸满蜜,曾媓也招架不住,伸手过去,魏子玉忙不迭扶上,缓缓靠近。
赵月华识趣地自行退下。她身后传来一曲悠扬的笛声,余音袅袅,动人心弦。
11. 初入朝堂
曾媓留下魏子玉在宫中侍候,并不打算将他安置宫外。可她登基不久,实在不宜宣扬此事。
赵月华献了一计,在宫内新设同文馆,广纳天下才子、撰写锦绣诗文,以彰显新朝爱惜人才之心,魏子玉借着这个由头,以才子身份在宫中待命。
为让人心服口服,由博学多才的蔓儿负责同文馆事宜,先面向百官举办品诗会,端正名头。蔓儿素有才女之名,由她代朝廷评选,有理有据。再面向天下开放,任何有才学之人可逐级推荐或直接到京师献文章,经蔓儿筛选后,献给曾媓。既得佳人相伴,又得真才实学之人充实朝廷,可谓一举两得。
同文馆只要真在运作,定无人在意一小小的魏子玉,更无人怀疑他的身份。
昱朝原先就有诏令,寒门子弟若得不到科举机会,有机会向权贵献赋入仕。应朝初建,没有改变这股风气。但其弊端渐渐显现,权贵往往看不起出身寒门的才子,所以寒门子弟即使才华横溢,真能鲤鱼跃龙门的,少之又少。而如今,朝廷要给他们这个机会,自是深得民心。
阳春三月,赵月华特意安排在重建后的通天楼办品诗大会。曾媓并未到场,只命侍女英儿传来口谕,钦定诗会主题,诗会结束后,由蔓儿亲自将情况向曾媓说明即可。
赵月华与蔓儿端坐高台,欣赏底下百官现场作诗,写于纸上献上来。蔓儿一一翻过纸张,似乎突然想到什么,先转头看向赵月华,眉毛一挑,眸若星河,嘴角上扬,俏皮一笑,将看不上的诗随手丢了下去,砌下落纸如雪乱,无人敢反对。最后只留得一位太常寺博士董与乐的。
蔓儿当众念出董与乐的诗,百官惊叹此诗之精妙,赞扬蔓儿独具慧眼。
董与乐升任为太常少卿。自此,每率群臣出游,曾媓也越发喜欢让大臣赋诗助兴,蔓儿是百官中最耀眼的那颗明珠,虽非外官,高于百官。
蔓儿送了赵月华一幅拜月图,由她亲手所绘,并附上:“丹青着明誓。”
曾媓有佳人陪伴后,仿佛年轻了十岁。赵月华解了曾媓的烦恼,曾媓对她的善解人意、玲珑剔透甚是满意,随意寻了个由头将她的封邑由两千户增至三千户。
应朝沿用昱朝的食邑制,受封者可按户收赋税。有虚封和实封一说,实封最为重要,是实打实的收入。按旧,亲王实封两千户,公主六百户。曾媓对器重之人的封赏极为大方,对曾少川和曾少臣两兄弟的实封便在两千户的基础上增加了五百户。
公主中,唯赵月华一人有此荣耀。
赵月华第一次下嫁,实封七百户,本就逾制。第二次下嫁,得实封一千五百户,曾媓初登基,赵月华得实封两千户,与亲王一致,现在更高于亲王待遇。
曾媓越来越信任赵月华。
她四十二岁生下赵月华。她听见赵月华第一声清脆的啼哭时,便为这个孩子想好了未来,要她当一个无忧无虑的公主,不要卷入皇家的阴谋算计中,她希望赵月华不像她。
当她在权力和赵月华之中,选择了前者以后,她心想生为她的孩子,注定不能随心所欲。
对曾媓权力有威胁可能的人,她从来都有一丝戒备。
她认定大儿子蠢、小儿子懦,侄子在血缘上还隔着一层,有待考察。唯有女儿,赵月华一无上位可能,二是女儿再度成婚后,一如既往的恭敬温顺。她自然而然将赵月华划为自己一方的人,将朝中所烦之事说与赵月华听。
赵月华不经意间呈现出的深识远虑令曾媓大喜过望,“此子类我”的欢欣之情油然而生。赵月华在曾媓面前表现得宽严得体、恰如其分,更重要的是,时时以曾媓的心意为先。曾媓命赵月华与她同议朝政,有意无意放了不少权。
紫宸殿,也就是曾媓内朝议事之处,曾媓处理奏折、赵月华在旁研磨,蔓儿记录,三人议事的场景经常上演。
天启二年十月底,各州举子入京,应朝第一次贡举拉开帷幕。贡举一年一次,分文举、武举。去年十月,因通天楼大火,惹得人心惶惶,曾媓直接推迟了当年科考。
今年两届举子一同参考,数量之多,涉及之广,曾媓尤为重视。十一月初一,曾媓特地在朝会上召见所有举子,表示慰问。
按惯例,文举由吏部主管,武举由兵部主管。鉴于主管贡举的部门一向固定,为防受贿,科举的主考官由曾媓临时指定。
此次,曾媓指定宰相尹知山和六品考功员外郎明谦通分别为文举主、副考官,羽林军大将军曾少臣和六品兵部员外郎殷桓分别为武举主、副考官,额外定赵月华代表曾媓监察贡举事宜。
一时间,赵月华风头无两。
赵月华得知自己监察贡举一事,是在曾媓当着满朝文武的面下旨以前,曾媓私下对赵月华提出。
“儿愚钝,恐担不了此责。”赵月华的确不知曾媓是何意,只觉得先行推辞更为稳妥。
曾媓只说:“贡举相关事宜自有人操持,你只需要在有事之时主持公道便是。”
“难不成此次贡举有大事发生?”赵月华满心疑惑。
“我希望没有。但若有,只愿大事化小,小事化无。”曾媓言尽于此。
即使是赵月华暗中询问蔓儿、侍女英儿,也摸不准曾媓真正所想。蔓儿向赵月华提及,吏部员外郎明谦通曾求见曾媓。曾媓与他密探后,便即刻召赵月华进宫。赵月华听后,静下心来,泰然处之,当好曾媓需要的吉祥物。
来年二月春闱正式开始前,举子经吏部核实其身份无误后,需在京师等候。
借着还有三月的时间,贡举主、副考官府上车马盈门,公主府尤甚。
武举是曾媓当皇后时,力主推行的制度,不过三十年的历史,主要考察骑射、枪术等技术,重实战轻知识。曾少臣早发出话去,不许兵部之人私下见举子,考前没有什么空子可钻。
可文举不同,由来已久,加之昱朝三代皇帝的推动,“行卷”成风。举子可将自己最得意的诗文写成卷轴,献给达官显贵或者贡举考官。试卷一向不糊名,考官若在考前对考生有个好印象,即便该生应试水平不高,保不齐考官认定其是偶失水准,也会赏脸给个好成绩。
曾媓登基后,特意为文举考试新增杂文一项,考察举子的诗词歌赋,更推动天下人对文学的热爱与追捧。
赵月华没有阻止举子献诗的热情,她会筛选出佳品,直接献给曾媓,不与考官有过多接触。平日里收到吏部、兵部上报的考试安排,从未有过异议,这些流程上的事,都是老规矩,曾媓没有动它,她就不会质疑。
正当赵月华还在警惕曾媓口中说的大事时,兰徽来信,她的妹妹和音返京。
和音将七、八个孤儿安置于成化寺后,确认有人可以妥善照顾他们后,便来公主府领命。
赵月华初见和音,她着一身暗红男装,腰系软鞭,未施粉黛,依旧面如桃花,身姿挺拔,惜字如金,很是潇洒。
兰徽赞和音武艺高强,赵月华自是相信,但赵月华想知道她的武艺高到何等地步,随即命公主府的典军夏训南与和音切磋一二。
夏训南,乃三月前新就任的。他一年前参加武举及第,补任公主府队副。夏训南出身不显,若按资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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熬,难以出头,观赵月华礼贤下士,斗胆自荐。赵月华考察一番,知他武艺出众。
赵月华的上一任典军不中用,仗着是世家大族出身谋了个好差事,不思进取,刚愎自用,赵月华索性撸了他,提拔了夏训南做典军,统领公主府亲兵。曾媓全然没意见,只让赵月华自己做主便是。
自夏训南上任以来,他办事忠心耿耿,没有辜负赵月华的厚望。
练武场上,夏训南见和音是女子,身形纤瘦,虽是公主的命令,仍以为他就是来陪玩的,和音腰有长鞭也是华而不实,轻视道:“你用你的鞭子,我用不着武器,免得你输了说我欺负小娘子。”
和音听后,面上不急不躁,从容不迫地在兵器堆里挑了把长剑,舞起来势如破竹,一招便将夏训南手中的宝刀打落,他还没来得及放下刀。夏训南从这一招便知晓和音有真本事,从震惊中回过神来后,眼神认真,拱手行礼后摆好架势。
二人打得有来有往,难分伯仲。二十几个回合后,两人皆气喘吁吁,却都很尽兴。赵月华趁间隙打断这场切磋。夏训南对和音作揖行礼,和音对他的刀法颇为佩服,随即还礼。
赵月华清楚,来日,以和音的本事纵是将军也当得。可惜赵月华暂时无法让她做官,便先吩咐和音留在她身边侍候,平日就与夏训南一起操练公主府亲兵,考察侍卫。夏训南很是高兴。
寒冬腊月,京师大雪纷飞,赵月华同和音时常低调出行,前往成化寺看望收留的孤儿。回府途中,路过大大小小的客栈,早被待考举子定完房间。举子们来自五湖四海,进进出出、谈天说地很是热闹。
赵月华临时起意,同和音随意挑选一家客栈,点了一壶酒,几碟小菜,只为多感受这股少年气息。
“万郎君,我再多给你一一倍的房钱,烦请你另寻地方。”
“店家,现在哪还有房间,您就是再多给我三倍的钱,我也寻不到。况且这房间我明明早有订好了,房钱按期支付。怎么能出尔反尔呢?”
“万郎君,我跟你透个底,是有人要我不能留你在这儿。那人我得罪不起,权当郎君行行好,看在我年纪大的份上,给我条活路。”
“除了杜昌铭还有谁?可我与他同为举子,他如此行事,天理何在?”
“万郎君,请慎言!这也是为你好,再多说一句,传到他的耳里,你可不知道他还会做出什么事来。”
一老一少站在楼梯上的对话声并不大,却被赵月华记在心里。他二人拉拉扯扯之时,赵月华便注意到了,和音会读口型,见赵月华感兴趣,便将他俩的对话一一为赵月华复述来。等听到那个名字“杜昌铭”,赵月华有了些数,先行离开。
“万郎君好,我家主人邀您一叙。”见被称为“万郎君”的人垂头丧气地要离开客栈时,和音请他去兰徽的酒楼。
此举子见和音气度不凡,穿着低调,但绝非凡品,摇了摇头:“您怕是认错认了,我怎么会认识你家主人呢?”
“或许从前不认识,但马上便认识了,更何况我家主人能解郎君燃眉之急。”和音语气坚定地说。
举子惊诧她一副洞察人心的模样,考量一番,反正他也没什么可以让人再算计的,杜昌铭要是想教训他,直接动手便是,反正他也无力抵抗,不至于多此一举,请婢女来骗他。
就算是骗他,能解燃眉之急这句话太吸引他了。他知道他有几斤几两,在京师更无人脉,他不知杜昌铭是否真的手眼通天,若是真逼他流落街头,可他这种状态如何能坚持到应考,如何对得起老家父母的期望?他选择大胆一搏。
12. 泄题风波
和音带这位万郎君来到醉仙楼。
他一看醉仙楼的华丽,心知应当是位贵人,可贵人为何会看重他。他百思不得其解。待他进入雅间,见到赵月华后,立刻拱手行礼:“敢问贵人贵姓?不知找我所为何事?”
“姓曾。”赵月华见此人脸上仍有瘀伤,可还是一副天真可爱的表情,觉得像极了她的幼子,简儿。都是孩子,只一眼便可看出他们的心思。
“曾乃国姓,莫非贵人乃皇室中人?”举子大惊,赶紧跪下。
“起来吧。本公主叫你来可不是想吓你。见你无处可去,不忍心一人寒窗苦读十载,却毁在此刻手里,便想着收留你。只是我需要知道你为何会得罪杜昌铭。我可不会收留一个品行不端的人。”赵月华试探道。
“公主明鉴,我乃和州司马参军之子万秉之,那杜昌铭仗着是御史之子,目无法纪,才真是不忠不义之人。”万秉之不吐不快,道出事情原委。
万秉之为专心备考,甚少与其他举子往来。可前些日,与他同处一家客栈的举子找到他,谈起要集资买物一事,万万没想到,买的是考题!
万秉之起初没当回事,有举子起歪心思的多的是,有人借机骗财的也多的是,只以为是有人在卖假考题骗人,便劝他们不要投机取巧。谁知那人被他说得恼羞成怒,说到此考题千真万确,因其来自同届举子杜昌铭。
杜昌铭之父乃御史杜威,深受当今陛下器重,连贡举考官都要给他几分薄面,便故意泄露了考题给他。杜昌铭贪婪,为敛财,向举子兜售试题。他告诉要买试题的举子,他早已被内定,参加科考只是走个过场,属实是好意才给他们机会。
本来兜售范围只在京师的举子之中,可京师举子也有想再捞一笔的,传来传去,竟成了举子们心照不宣的秘密。买试题需要十块金饼,很多举子一个人拿不出这么多的钱,但又真想要,便有了集资买试题一说。
告诉万秉之实情的举子也是实在找不到人一起买题了,才想告诉万秉之这个呆子,想哄他买。他对万秉之不了解,真没料到万秉之听了,义愤填膺,立刻要去官府报官,举报杜昌铭。
可到官府,京师县令一听是状告杜昌铭的,不敢接下案子,反而请了杜昌铭来,要杜昌铭自行解决万秉之。杜昌铭来了,打了万秉之一顿后,带他离开县衙。
杜昌铭恶狠狠地告诉他,京师可没人敢管这件事。
杜昌铭又毒打了他一顿,羞辱了他一番后,才放过了他。万秉之也不想再报官,官官相护,万一再求到一处,又是袒护杜家的人,他可能真的没活路了。京师的官不在乎和州这偏远州府的子弟。他还要活下去,客死京师不该是他的命。
万秉之好不容易养好伤,便一如既往埋头苦学,他只能希冀自己学得足够好,好到可以比杜昌铭那种人,做答得更出彩。他有时候又想或者他该在考场,直接当着所有官吏的面,痛斥科举不公,那样就算杜昌铭势力再大,也难以当众捂住他的嘴。
不管哪条路,他不能提前一走了之,不能回和州告诉他的父母,他什么都没做就放弃了。
这些日子他没有招惹过杜昌铭。就因为杜昌铭在街上见到他,闲来无事又想欺压他,便查到他的住所,威逼店主不许留他住店。对于杜昌铭来说,万秉之只是一个打发时间的乐子罢了。可对于万秉之,却是一个难以醒来的噩梦。
现在,他只能把希望寄托给赵月华,求她主持公道。
赵月华听后,没有表态,只说:“无论如何,你需要先安顿下来。”随即唤来和音:“和音,带他去开明坊的宅子,只说他是我的贵客,让管家务必好生照料。”
和音带着欲言又止的万秉之离开,赵月华独自一人陷入沉思。
自柳仲暄死后,赵月华时刻关注杜威的行踪。她从来不打算放过杜威。她也知晓杜威仗着曾媓的宠信,为曾媓打压异己时,存了太多小心思,诬告了很多不肯与他同流合污的人。
她在暗中收拢人心。对于很多知恩图报、德才兼备的官员来说,锦上添花没有新意,雪中送碳才难能可贵。
例如宋言谋反一案,牵连者甚广。曾媓起先听了杜威一伙捏造的证据,加上宋言一向用先帝的遗诏说事,怒气上头,将涉事人员悉数投狱。赵月华怕曾媓疑心她,不能直接向曾媓求情,只能暗中相助。当时,还没有得到蔓儿相助,还没有和音帮忙,她只有揣摩着曾媓的心意来行事。
曾媓的确害怕人谋反,但她心里至少还有杆秤,哪些人是非死不可,哪些人是杀鸡儆猴,哪些人无关紧要,哪些人给点教训即可,哪些人动不得。
同样是谋反,同样是诬告,杜威的诬告话术不见得高明多少。有的人是即日处死,而宋言却是必须按刑法流程办事。
宋言是先帝在世时便受重用的人,赵月华也听曾媓赞过宋言多次,直呼“宋卿乃肱骨之臣,与少臣同为皇家的左膀右臂”。一个可以与曾少臣相提并论的臣子,宋言从监察御史一路升至宰相,也少不了曾媓的亲手栽培。
在赵月华看来,除了曾少臣,曾媓最欣赏的便是宋言。
宋言值得帮,也能帮到。
她劝素来敬重宋言的曾少臣去狱中探望宋言。杜威用刑之狠,曾少臣自然知道,往日,杜威的狠是对政敌,对曾媓不喜的人,曾少臣并不会多事。可涉及宋言这些正直之人,他有所了解的人,他一定不忍心,也不相信宋言会有谋反之心。也只有他,不怕受宋言牵连。
见过宋言后,曾少臣向曾媓献上一份宋言用血写成的陈情书,字字珠玑、言辞恳切。曾媓得以冷静思考宋言一案,选择召见宋言等人。
可惜,宋言一案中有些人已经被杜威用刑,残害致死。宋言和另一官员钱三通因认罪,活到曾媓看完陈情书,召见他们的那刻。曾媓没有听信杜威的信口雌黄,可宋言起初是先帝提拔,且三代忠良,一心忠于赵家。宋言的确不是想谋反的人,他只想用道理不断劝谏曾媓放弃夺权,安心辅佐赵家子孙。
纵使曾媓惜才,也想挫挫宋言的锐气。下旨贬宋、钱二人为地方官。
拉拢宋言没有好时机。他是曾媓看重的人,即使被贬,曾媓对他也极为关注。赵月华心知,若是贸然向宋言示好,容易被曾媓的耳目察觉。赵月华只能是当个与世无争的公主,即使参与政事,也应该是曾媓需要赵月华时,她才能插手。
但钱三通可以拉拢,他能力不差,只是不如宋言突出,更没有好家世。这次倒霉,作为宋言的下属被牵连进去。
赵月华特意寻个机会,向钱三通告别,备了不少金银细软给他,并承诺:“如今朝中正乱,远离京师也并非无益。你只需安心上任,等朝中稳定,我自会借机调你回京。届时,我可保你为宰相。这些拿着,沿途若无这些打点,只怕有的难受。”
钱三通郑重地行礼,将赵月华给的包裹如视珍宝地捧着,声音微颤:“臣定不负公主厚望,余生定以臣之所学报答公主,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像钱三通这种可拉拢的人还很多。
曾媓一直利用杜威这把刀,以铁血手腕镇压朝中对她不满的势力,赵月华便暗地救了不少受诬告的人,为自己所用。他们被贬为地方官,偶尔私下会传地方的重要消息回京,只等来日可以返京,再大展宏图。
但现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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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威涉及到科举舞弊、结党营私这等事更会触及曾媓的逆鳞。前者不利于曾媓打压世家势力,后者不利于曾媓扶持亲信。若都是杜威的人,那也怎么看,也不会是曾媓倚重的人。
赵月华想到曾媓话里有话,若有大事发生,那在科举之中就不会有比科举舞弊更大的事,这可能导致科举再度被推迟。但这绝非曾媓所愿,去年被推迟,曾媓已经是不情愿,今年她这般重视,不会想再推迟的。
曾媓提到的不会是空穴来风。
赵月华明白,曾媓一定另有安排。那她只需静待好戏开场便是。
“月娘,我还怕你一直忧心,想来宽慰一二,你倒先自己解开心结,我便放心了。”兰徽见赵月华已经谈完事,同和音问好后,便来见她,愁眉不展到笑逐颜开。
“明明是我一看见你,整个人才豁然开朗。你才是我的灵丹妙药。”赵月华依偎在兰徽怀里撒娇,总是能在她这里找到安心的感觉。
半月后,赵月华正在府中教瑾儿握笔写字,沉香和琥珀哄着玥儿和简儿在旁处玩。和音来报:“公主,刚有一举子献诗,想求见公主。”
赵月华点点头:“放下吧,我教完瑾儿再看。至于他,你就按之前那些举子那般处理便是。若真是有真才实学的,后面再邀他入府也不迟。”
“公主,此人说若您不见他,他便不走。”和音犹豫地说。这些日子赵月华从不立刻接见有心攀附的举子,多是在向曾媓举荐之后,才邀约才华出众的举子入府一聚,考察其品行。
赵月华笑道:“有些日子没见这么执着的人,有些意思。”她边拿过卷轴,边想这戏可算是能唱下去了。
赵月华看完,紧抿嘴唇,神情严肃,命和音立刻带人来见自己。
来人看上去四十岁左右,面色惨白,身上似乎背着极为沉重的负担,他道出此行目的:“公主,卷轴上所言,句句属实,请公主明察,惩处杜昌铭及其靠山,还天下举子一个公道。”
赵月华表露出深深的关切,细问:“你可曾亲眼所见杜昌铭兜售科举考题?”
“我的确没有,只是有人告知我可以买试题,我才知晓此事。我四处寻访得知,我身边至少百位举子都知晓此事,有人是真与之同流合污。”他回忆此事,愤恨不平。
“你可有人证、物证?”赵月华又问。
“没有,只有我。我问过身边举子,他们皆惧杜昌铭的淫威,不愿随我前来作证。”他有些丧气。
“你为何不怕?要知道,若没有人证、物证,即便是我,也很难将为非作歹之人定罪。届时,他们必会追究是何人告发,他们不敢动我,可你就说不准了。”赵月华再给他一击。
“因为怕过太多次了!再怕,我如何对得起家中一心为我的父母、娘子,”他激动起来,完全忘了分寸,“我不懂,为何总是我这等安分守常的人害怕,那些为非作歹之人却逍遥快活。”
赵月华并不阻拦他发泄情绪,只静静看着他。
“不瞒公主,我快至不惑之年。多年来一心只读圣贤书,希望考取功名,光耀门楣。我相信,只要我够努力,便可鲤鱼跃龙门。可如今,我才惊觉那龙门难道只是幻觉,龙只能龙,鱼只能是鱼?我如何不恨。”
他泄了气,又说:“可光是恨,我便不来打搅公主了。我听说公主礼遇贤士,对各方举子不偏不倚,完全看重其才干向陛下推荐人才,我才心存祈愿,来求公主主持公道。只要有人愿意查,京师那么多举子一定会有线索可循。”
赵月华问:“这番话说的好。你可愿在陛下面前再讲一遍。”
“九死不悔。”他坚定地说。
13. 科举落定
举报的人叫安信,是蓟州人,他家中世代务农。他父亲铁了心要供他读书识字,考取功名。
赵月华带他进宫,却并未让他先进去,让和音陪着他,而是选择将他的话转述给曾媓。
曾媓先问:“你怎么看?”
“儿入宫前,命人先去举子中试探过,还真有考题泄露一事,只是尚未有人提及是谁是售卖的源头。故此人所言,部分属实,剩下部分还需细细调查才知。”赵月华如实相告。
“你觉得会是杜威所为吗?”曾媓又问。
“儿不知,此事尚无实证,儿不敢随意判断,更不敢打草惊蛇。因此,只能带人来见阿娘,求阿娘指点迷津。”赵月华温顺地说。
曾媓感叹:“月娘,若是查出此事真有人泄题,又该如何?”
“儿认为,若真有人泄题,儿不知到底有多少举子深陷其中,若是推迟科举,儿认为也是万万不可,”赵月华思索片刻后说,“当务之急应当是替换考官,更换考题。阿娘本就是为选拔人才,若放任考题泄露不管,只会鱼龙混杂,白白枉费精力。儿该死,事先竟没探查到考官有这等歪心思,没能及时处理此事。”
“月娘,你做的已经很好了。纵使是我,我不也才知晓我重用的人一个个心思都大了,”曾媓轻松笑道,“月娘,不必再查,此事的确有人泄题,不过是泄的假题。为安定民心,明日吏部便会查出真相。”
“至于你带过来的那个人,的确不错,赏黄金百两。”曾媓补充道。
“阿娘,儿斗胆请旨,赏赐一事可否由儿先私下赐予他。主要是他身为举子若在科考前在泄露考题一事上大出风头,难免遭人嫉恨,受人算计。”赵月华对这个举子的话有过触动,她想保全他。
“月娘说的是。让他安心备考,我会给他一个机会。”曾媓给了赵月华面子。
第二天,吏部上报曾媓,杜昌铭倒卖假题,蒙骗举子。曾媓震怒,下旨废杜昌铭举子身份,徒三年。在朝堂上,曾媓当众斥责杜威教子无方,勒令其居家思过。杜威不敢多说,更不敢替他的儿子辩解。他的儿子什么德行,他自是知道。他儿子太蠢,考题一事杜威并不知情,否则他不会让他的儿子兜售试题惹得人尽皆知。
至于是谁给了他儿子假试题,他一想便知。那人定是与他平日走得亲近,且能接触考题,才让他儿子如此信任。他自会要他好看。现在,他只有先让曾媓出了这口气才能保全自身。
随后,曾媓痛心疾首地对百官说:“朕之过,有察人不善之时,众爱卿应当及时劝诫才是。”又论功行赏,赐安阳公主赵月华、宰相尹知山、六品考功员外郎明谦通三人玉如意各一炳。
“陛下圣明,乃百姓之福、社稷之福。”众大臣皆拜服。
赵月华新增四位助手监察考官,是曾媓一年前提拔到吏部、兵部的人。
赵月华清楚他们比她更懂科举流程,索性放权,给足了他们四人尊重与礼遇,她只管要必须到场时去坐镇,收取结果后,呈给曾媓过目便是。
曾媓看完文举名单后,甚为困恼:“吏部选人多不实,终究困于举子名气。”
文无第一,考官自然容易受考生名气影响。这次因事先整治了杜昌铭,杀鸡儆猴,吏部选人比之前应当更慎重,却还是掺杂水分,可见之前的科举人选多是名不副实之辈。
曾媓陷入沉思,在旁侍候的蔓儿献上一妙计:“陛下,不妨糊住试卷上的举子姓名、籍贯,考官打分时,便难以从试卷上辨别是谁作答。”
赵月华听后,茅塞顿开,接着蔓儿的话头说:“阿娘,蔓儿所言极是,不过儿认为糊名后,考官仍可以从字迹上辨别一二。不如再命一批人按统一字体誊写举子试卷,为防止随意篡改或增减,另指派一批人将誊写的卷子与原卷校对无误后,送考官评定分数。”
蔓儿管理的同文馆本有一批文人,正好可以做事。曾媓下令由蔓儿训练这批人,实行誊录法,授这批人为誊录官。至于糊名一事,便交由礼部去做,收上试卷后,糊去举子信息,以字号第之。考官评审后,由礼部再一一对应得出举子考试结果。
科举选人乃国之大事,不便由吏部一部负责所有流程。
“这些个点子都不错!”曾媓心情豁然开朗,抚掌大笑。
赵月华细细想来,又补充:“阿娘,这些个点子或许仍有疏漏之处,可能实施后才能得知,届时我等再时刻注意,一一弥补。经此一役,儿深感科第之重,草泽望之起家,簪缨望之继世,的确应当慎之又慎。”
“月娘洞若观火,有拨烦之才,早该如此,阿娘便多了份安心。”曾媓先称赞赵月华,后慈爱地看着她与蔓儿二人,“我有月娘,蔓儿,如获至宝。”
赵月华、蔓儿相视一笑,莫逆于心。
两月后,春闱结束,文举、武举分别录用五十人。等半月后,由曾媓亲自主持殿试,考察这一百人后,再定考生名次。先帝在时,有过殿试,但都是委派宰相主管,且并非年年都有殿试。
曾媓登基后,早已下令,要求年年贡举必经殿试后,且由她亲自主持,选出她的门生。
又过半月,吏部考功员外郎明谦通唱第公布,几家欢喜几家忧。
赵月华对结果并不意外。定夺名次时,曾媓当着赵月华的面点出几个名字,其中就有赵月华熟悉的人。她收留的万秉之,随赵月华进宫揭穿泄题一事的安信,武举的崔鸣玉,及几位她向曾媓献过诗文的人。
她收留万秉之后,便要来他的诗词,觉得不错,便同其他人的献诗,一起呈给曾媓。她在曾媓面前没有对这些人有多的赞扬,他们的诗词便是最好的答案。
她知晓,这些诗词献给曾媓,她也不与考官有私下接触,不会影响他们是否通过春闱,便不会在曾媓处留下结党的嫌疑。春闱之后,这些人中有被录用的,便可在殿试前,于曾媓心里多留了份好印象,这印象便可使他们更进一步。
早在春闱前,她便邀约她欣赏的举子入公主府过暖冬会。
在这些举子眼里,赵月华是第一个欣赏他们的人,此后种种,他们得以入选,得以有个好名次,或多或少都认定是赵月华的提携,视其为伯乐。
春闱后,万秉之登门答谢赵月华的恩情。赵月华雍容尔雅,待出身寒门或世家的举子一视同仁,从不端架子。只是接见万秉之这类家境窘迫的举子时,都多赐些金银财宝,言语中满是怜惜举子生活不易。
京师不比外州。她爱听和音谈民间习俗,更听她抱怨过京师物价贵,平民百姓花几十年都难以在城中买一间房。举子即使拮据,有家里帮衬,或许比平民百姓好些,但应当也不自在,索性给他们多些赏赐。
来日就算做官有了官邸,手上多些钱财,总归轻松些。
举子大多身有傲骨,但听赵月华句句肺腑之言,全然为他们着想,念及自身处境,感激之情溢于言表,也不再推辞,郑重向赵月华行礼道谢。
至于安信,当赵月华把泄题一事的结果告知他时,他捧着黄金,手忍不住颤抖,他紧绷着的一根线放下,双眼泛红,流下欢喜的泪水:“安信本是抱着必死的决心,未料真能拨乱反正。公主大恩大德,安信没齿难忘。”
赵月华宽慰他,只让他安心科考,莫白白辜负寒窗苦读的光阴。赵月华看过他的诗文,才学的确不够出众,可同他交流下来,他的策问一项该是不错的。她希望安信能得偿所愿。
他或许不懂,他无意中做了曾媓试探她的棋子,但不懂也是种幸福。经此一役,曾媓才真信她不会囿于杜威逼死柳仲暄的仇恨,曾媓信了她的诚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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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赵月华听到安信的名字在录用名单上,她心安了不少。
至于武举的崔鸣玉,她能知道这个名字,多亏了曾少臣。她邀请举子参加暖冬会后,对曾少臣明面上说过他们不少好话。曾少臣起初觉得,此乃公务,实在不宜在家中细谈,更不该同他说起。
曾少臣却拦不住赵月华的话头,渐渐被她带着少了些防备,左右是二人夜话,不会说出去。
等赵月华状作随意问起武举事宜时,曾少臣也打开了话匣子,直说有几个素质尚可的,不过崔鸣玉的武艺显然是高出其他人一大截。能得曾少臣这样的夸奖,赵月华自然记在心里。崔鸣玉应当也能得曾媓重用,这些可塑之才都是来日值得拉拢的人。
曾媓征询赵月华的意见后,便定了文、武状元。文状元是万秉之,武状元是崔鸣玉。安信的名次是中等,倒也很符合。
有几位是尹相向曾媓提过的举子,赵月华当时也在场,看过他们的诗,文采不错。曾媓知晓尹相对他们的赏识,却将他们排在末等。曾媓明白赵月华心存疑虑,并未多说,只道:“他们眼光不好,选错了老师。”
赵月华心中有数了。
为新及第进士所办的关宴,轰动京师。往日关宴多由进士凑钱,这次不同。兰徽早早提过,京师商会此次会承办关宴,兰徽也出了一份力,索性赵月华也出了钱。
这次关宴办的极其隆重,宴席上四海之内、水陆之珍应有尽有,就在曲江池边,上至皇亲国戚、下至平民百姓,皆来围观进士风采。
赵月华也去了,她登上曲江池畔的高楼,远远望去,春花烂漫中,人群络绎不绝,尹相和明侍郎也在其中交谈,进士们寻芳逐胜、结友定交,一派欢乐祥和之兆,她见了心中平添几分欢喜。
“哟,月娘也在。我记得你往日不爱凑这等热闹的。”赵月华的三姑母平城公主也登上高楼,想欣赏曲江关宴。
“见过姑母。月娘想着还是应当效仿姑母,与民同乐。”赵月华向平城公主行礼问安。
“月娘可有瞧上的好男儿。姑母替你牵线,定不让你家那悍夫觉察,”平城公主先打趣赵月华,见和音在旁又打趣她,“你这侍女我也第一次见,长得端庄可人,可有心仪之人,要不要我为你寻一良人?”
“月娘觉得各有各的好,还是珍惜眼前人最好。月娘不打扰姑母欣赏美景了。”赵月华同平城公主往来不多,本来今日来只是放松心情,见平城公主要细看,就不欲与他多谈。
“可惜可惜!”平城公主的叹息在赵月华身后传来,接着是大笑声。
科举事宜尘埃落定后,杜威安分不少。为重新得曾媓重用,四月后,他求见曾媓,与曾媓面谈许久,给出了一份名单。
即日,曾媓下令下届科举施行糊名法和誊录法,并按杜威给的名单,以贪赃枉法罪将十多名大臣下狱。大部分是世家出身的老臣,包括京师县令。寒门出身的只有宰相尹知山。
杜威检举这些人无异于自废双臂。但或许若不废双臂,只怕会丢了头,也不得不做。
至于尹知山,赵月华只知曾媓原先指定的考官中,无论是尹知山、明谦通,还是曾少臣、殷桓都是科举入仕,尹知山、明谦通二人出身寒门,因其能力受曾媓赏识。
朝中老臣出身世家的,抱成一团,生怕曾媓再让寒门子弟分一杯羹,对他们暗中打压。
尹知山爬得更高,受到的苦楚理应更多,更应当知晓科考不易,曾媓或许也是因这点原因,指定他为考官,结果却出人意料。
此时非彼时,全忘了曾经之苦。
曾媓没有心慈手软。判处尹知山处绞刑。即日起,尹知山同党悉数流放岭州。岭州乃蛮荒之地。听说,去岭州途中便会死一批人。
杜威也只能是曾媓的一把刀,再无羽翼。
14. 寺院有异
天启三年,六月初十,是简儿的两岁生辰。这日曾少臣旬休,他全天陪着简儿。
除非曾媓要求赵月华和曾少臣大摆筵席,否则他俩习惯低调行事。
曾媓还说过要带孩子们常去宫里,赵月华也并未照办。简儿带过几次入宫,瑾儿和玥儿就更少。赵月华刻意没在曾媓面前多提这两个孩子,她生怕他们再被曾媓带进宫。
好在,曾媓有称心的魏子玉陪着,也没多提让孩子们进宫一事,省了赵月华的烦恼。
魏子玉为让曾媓满意,排解寂寞,他毫不吝啬地替曾媓多选些傅粉何郎,魏子玉在曾媓身边的地位越发稳固。当前,魏子玉还小心翼翼地伺候着,温顺听话,不敢在曾媓面前提过多要求。
曾少臣向来在生辰宴上不喜奢靡,只求一家五口团团圆圆吃顿家宴。赵月华由着他。他最期待的是赵月华送他的生辰礼。
第一年,赵月华送他的是龙渊剑。儿时,她也曾习武,先帝见她对剑术感兴趣,便把这把龙渊剑赏给她。
俯视剑身,如同登高往下俯视深渊,深渊中似有巨龙盘绕,故得名“龙渊”。可她很多年都没练过剑了,白白浪费这把好剑。正好遇到曾少臣,想与他拉近关系,宝剑赠英雄倒也相得益彰。
曾少臣收到赵月华的生辰礼后,学着给赵月华还礼。第一年赵月华的生辰早过了,曾少臣便补送了一个,是胭脂。赵月华用惯的胭脂水粉,都是特调配的,但给曾少臣面子,欢喜地收下后,涂过几次。等她确认曾少臣看不出她用的是哪种胭脂,她也便不再用他送的了。
第二年,曾少臣送的是牡丹纹金镯,牡丹纹栩栩如生。赵月华送的是剑穗,她想着正好配上龙渊剑。也算是偷了懒,没有花太多心思准备。可曾少臣却比收到龙渊剑时更高兴。她心中有了底。
第三年是菊花香囊,都是她亲手做的。曾少臣的生母芳娘为他绣过香囊,缝过衣物。自芳娘离世后,他就都收起来,免得碰坏。
曾少臣习惯将赵月华给的一并收起来。赵月华知道后,亲手为他系上剑穗和香囊,温柔地说:“若是坏了,我再给你做一个便是。我做出来就是为了让你带着。”
曾少臣满心欢喜地搂着她。
第三年他送的是一枚同心结。
赵月华和曾少臣相敬如宾,鸾凤和鸣。京师中郎君纳美妾,夫人养男宠成风尚了,赵月华夫妇二人成了另类。
赵月华生下简儿后,多次试探曾少臣对这段关系的看法。暗示他若有喜欢的,可以纳进府。他却非常生气地拒绝,直言:“何必害一个清清白白的姑娘。”
这么多年了,曾少臣从未放下过他的生母。赵月华只告诉自己,她完成了她的目标。
“要阿耶抱,要阿耶抱。”简儿吵着要曾少臣抱的可爱模样吸引了众人的目光。简儿平日里撒泼打滚,赵月华可谓宠溺至极,要什么给什么,她似乎在补偿简儿。曾少臣也是慈父,但不会对简儿予取予求。
他没有变成他的父亲。他是个极称职的父亲。
赵月华显然比曾少臣更纵容简儿。许是父子连心,简儿还是对曾少臣比赵月华更亲近些。曾少臣得意地在赵月华面前炫耀简儿对他的偏爱,赵月华捧着他,装作嫉妒他的样子。
玥儿三岁,亮晶晶的大眼睛透着聪明伶俐,人活泼,嘴也甜,她对柳仲暄没有印象,赵月华没有在她面前多提。
多的是伤心人,有的是伤心事,她舍不得再多一个伤心的孩子。她希望她的孩子无忧无虑地长大。
玥儿小小年纪,缠着曾少臣教她习武。曾少臣先送了她一匹小马驹,是一匹黄马,头上有一圈白点,形状圆如满月。
玥儿收到马驹,迫不及待地给它起了个名字,就叫“将军”。曾少臣听后,哑然失笑,由着玥儿这般叫。今年二月,曾少臣还送了一把鱼肠剑给玥儿作为三岁的生辰礼。
玥儿收到鱼肠剑后,喜滋滋地说:“阿娘、阿耶,我要当将军,上战场杀敌。”
曾少臣举起玥儿,鼓励道:“好啊,玥儿可以做任何事。”
赵月华则打趣她:“那做将军可不能只会舞刀弄剑,还要读书万卷。”
玥儿听后小脸都皱了起来,逃避地往曾少臣怀里钻。
曾少臣抱着玥儿,揶揄道:“玥儿像不像公主小时候,天不怕地不怕,就怕静心读书。”
赵月华满脸疑惑:“我都忘了我儿时是什么样子,将军你又如何知道?”
曾少臣反应过来,只说:“陛下对我提过。”
赵月华心下了然,没有多问。
玥儿见简儿老是霸占着曾少臣,她虽喜欢这个虎头虎脑的阿弟,也不乐意将曾少臣让给他:“阿耶也是我的。阿耶,阿娘你们看阿弟他。”
曾少臣享受着孩子们对他的喜爱。但见两个孩子说笑着,真要吵起来的时候,及时制止了霸道的简儿,抱起两个孩子:“阿耶左手抱玥儿,右手抱简儿,咱们一起玩。”
赵月华见两个孩子在曾少臣怀里咯咯笑,她被感染了,搂着快六岁的瑾儿笑。
她的瑾儿,一举一动都透露出超越他年龄的成熟。他的样貌太像柳仲暄了,每次见到瑾儿,她都能回忆起她儿时同柳仲暄玩耍的时候。她也惊讶,原来她还记得这么久的事,六、七岁的她那般自在。
可赵月华细细打量瑾儿,又觉得他不像柳仲暄。柳仲暄在赵月华面前,会害羞地说不出话来,会兴奋地同她聊起京师八卦,他的脸上表情五花八门,他在赵月华面前没有像瑾儿这般沉默过。
好几次,赵月华见瑾儿一直盯着曾少臣同玥儿玩。玥儿见他在一旁等着,便唤他一起,他一直呆在原地,不愿参与进去。
曾少臣见瑾儿不愿亲近他,倒没勉强。曾少臣的性子不是会主动与他人交好的。他也不会刻意偏心哪个孩子。
赵月华担忧瑾儿,想同他谈心:“瑾儿,告诉阿娘,是不开心吗?还是哪不舒服?”
瑾儿摇摇头,强挤出笑容说:“我没事。”
赵月华知道三个孩子里只有瑾儿对柳仲暄有印象,他的生父没了,换成眼前这个男人。她知道他对曾少臣有排斥,这很正常。涉及柳仲暄,赵月华不知道怎么劝瑾儿,她不也一样吗?
这是个她解不开的心结。
瑾儿是个孝顺孩子。
赵月华得知曾至信死后一段时间里,她又睡得不好。一次,半夜又惊醒,吓出一身冷汗,曾少臣在皇城值夜,不在她身旁。她没忆起噩梦的场景,先瞧见瑾儿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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进她房里。
侍女沉香见赵月华醒后,为难地禀告:“郎君睡不着,想过来找公主,沉香拗不过,只有由着郎君。”
赵月华摆了摆手,努力挣脱噩梦带来的余悸,让沉香退下。
赵月华抱起瑾儿,问:“怎么睡不着呀,是有什么事要和阿娘讲吗?”
瑾儿摇了摇头:“阿娘,瑾儿见你最近不开心,都消瘦了。”
赵月华眼圈微微一红,嘴角上扬,笑得有些勉强道:“瑾儿懂事了,知道心疼娘了。但没事,娘过段时间就好了。”
瑾儿听后,紧紧抱住赵月华:“阿娘,阿耶不在,我会永远在阿娘身边保护您的。”
“公主,成化寺的住持有事想向您禀告。请您明日去成化寺一趟。”和音刚从成化寺回来,她领着公主府侍从为成化寺的孩子送去新制的衣服,也为因大旱逃至成化寺的灾民送粮送衣。她的话将赵月华的思绪拉回现实。
成化寺的住持知晓赵月华在她的孩子生辰之日,若无大事从不离开她的孩子,所以特意请她明日再去。
“好,我正巧再看看成化寺的孩子。”
赵月华先考察了成化寺里孩子的功课。
为容纳更多的孩子,便于他们活动、休息,她几年来为成化寺捐过大量的钱,好扩建寺院规模,给这些孩子们好的环境。寺院里,她特请兰徽为她寻来德才兼备的夫子负责教文,和音、夏训南则负责授武。
这些孩子大的十岁,小的才六岁,他们吃过苦,选择来成化寺,都更珍惜现下的时光。
赵月华关心、提点过这些孩子后,见了成化寺的住持释真法师。
“公主,京师有一家新建寺庙大元寺,同样设有悲田院。平日里多向香客举办募捐会,若筹得善款果真是救济百姓也是大功一件。”释真法师面露犹豫,见赵月华听到悲田院神情认真,多了分底气决定道出所知一切。
“可老衲听向大元寺捐过香火的善信说,大元寺平日里未有行善之举。特别是本月,关中大旱,有灾民涌入京师。按律法,设有悲田院的寺院需对求救灾民施以援手。来成化寺的灾民多人提及大元寺的住持并不待见他们,并扬言他们是小寺,无暇接待灾民。”
赵月华听释真法师这般分析,心下懂了几分:“您是怀疑他们借行善之名,行敛财之举。”
住持道:“正是。悲田院有官府管理,按理说应无问题。老衲唯恐冤枉他人,可又不想香客受骗,故请公主细查此事。”
赵月华应下:“多谢释真法师提醒。悲田院关系陛下颜面,一旦闹大,后果不堪设想,正应当防微杜渐才是。”
释真法师谦虚道:“公主宅心仁厚,为京师寺庙捐献大量钱财。尤其是成化寺无须向百姓募捐,即可维持日常生计,除收养孤儿,尚有余力救济京师贫苦百姓。此事和官家有关,老衲也是犹豫再三才敢向公主禀告此事。”
赵月华与释真法师早有往来。他有颗七窍玲珑心,对赵月华收养乞丐的动机从不怀疑,只听赵月华吩咐。只要是对百姓有益,他欣然接受。加上他素来谨小慎微,敢提出对悲田院的质疑也应当是有几分把握。
赵月华心生一计,命和音乔装打扮,混入灾民中再去探探大元寺的虚实。
15. 疑是谋反
等和音向赵月华禀告她所探查之事,赵月华才惊觉并非一间寺庙有问题。和音见大元寺果真是对灾民拒之门外,本欲离开时听灾民提起,有好几所寺庙虽非大元寺这般不近人情,但救济的粮食米粥稀如水,对待他们言辞恶劣。
灾民里也有人也说,不该对救济他们的寺庙多加指责。可有一些像成化寺这样的寺庙,对灾民提供足够的新鲜食物,且平易近人,他们自然知晓哪些寺庙是真慈悲为怀。
赵月华同和音在此事上心有灵犀。
自赵月华出面,协助成化寺收留乞丐,得百姓颂扬后。曾媓意识到这正是笼络人心的好时机。
佛经中给曾媓提供女人可以为帝的依据,她自是希望百姓多多信奉佛教,故而在京师新修建二十所寺院,寺院中设悲田院,由寺院住持主管,收留无家可归之人和救济老弱病残。
由于寺院日益增多,曾媓特意设悲田使,监督悲田院相关事宜。
佛经有种福田一说。福田有三田,以慈悲之心施惠于穷者曰悲田。悲田院、悲田使就来源于此说法。
且不说赵月华明面上,为京师所有佛寺都捐过金银,单是曾媓对悲田院一事尤为上心,一连拨过几笔善款。赵月华从蔓儿处了解过曾媓下放的善款,可以说是丰厚。
对于成化寺,赵月华私底下单独赠过不少善款是不假。可也有其他寺院像成化寺一样赈济灾民,深得民心的,说明他们的钱财不缺。大元寺的僧侣以无钱拒绝善待灾民的说法更是可笑之极。
如若下发的钱一文都不用在百姓身上,钱又会到哪去?那悲田使又在其中做过什么?悲田使代表官府,他的存在也让百姓不敢多讨论此事。
赵月华觉得此事没有那么简单,她决定进宫面见曾媓。
进宫前,和音欲言又止。赵月华看出,问和音:“阿音,你有何顾虑?”
赵月华私下早就同兰徽一样,唤她为阿音,要和音如她兰徽般,唤她月娘便是。和音却说:“公主,礼不可废。万一哪天习惯使然,祸从口出只会多生事端。”
赵月华拗不过,想起兰徽说过和音心智坚韧,一旦认定一件事难以劝说,便由着她去,不再纠正她。
“是的。公主,我混入灾民中,与大元寺的僧侣交谈时,听他们嘴里小声念叨过什么。只是未等我听清,他们便赶我们出去。我总觉得我对他们嘀咕的话有些熟悉,只是一直未想起来。”和音坦诚相告。
赵月华并未多想,只说:“你且仔细回忆下。我先入宫。”
等面见曾媓后,却不是赵月华预想的那般。
祠部郎中岑冲已经先于她入宫求见曾媓。
“儿拜见母亲。”赵月华见岑冲在旁,面上不显,从容行礼。
“月娘,你来得正好。岑郎中向朕禀告,京中的大元寺有僧侣侵吞下发的善款,甚至私下还向香客募捐,需要救济灾民时却无物可给。大元寺住持想将他们送至官府报案,却被人拦了下来。你可知是谁人在其中为他们掩护?”
赵月华困惑地摇了摇头,心下却有了答案。
“就是悲田使元绅!在赈灾一事上贪赃枉法实在是愚蠢至极、狂妄之极。”曾媓怒不可遏。
祠部乃礼部管辖的四司之一,掌祠祀享祭,国忌庙讳,宗教之事。应朝僧侣无须服役交税,为避免有人钻空子,则有祠部负责核实僧侣身份。
赵月华只觉太巧,为何她一发现这件事,祠部便也知晓了。
“不知岑郎中如何知晓元绅贪赃枉法?”赵月华向旁边的岑冲发问。
“臣从前识人不清,与元绅交往密切,观他近日比以往骄奢淫逸,才心生疑虑。探查后发现有大元寺的僧侣不务其业,再去询问得知,正是元绅为他们掩盖过去。因元绅身份特殊,无人敢多言。”
“也是,本公主才想起来,元绅正是你举荐给母亲的,当得一句识人不清。这么说来,岑郎中检举元绅也真是是铁面无私。”
岑冲听到此话,俯首贴耳道:“请陛下责罚臣识人不清之罪。臣一得知元绅是这种人,便立即向陛下禀明,不敢有徇情枉法之心。”
曾媓知晓岑冲素来胆小怕事,但也没有不敬之心,便饶了他:“罢了。你知错就改,及时举报,算功过相抵。岑冲,万僧会上朕可不想再看到出现纰漏。”又向蔓儿说:“蔓儿,拟旨,命金吾卫抓元绅入大理寺,细细审问清楚。”
岑冲连连称是,恭敬告退。
曾媓问起赵月华:“月娘,你对岑冲有何看法。难得见你对大臣这般得理不饶人。”
“儿只是觉得近日灾民不易,负责赈灾的悲田使火上添油,罔顾阿娘信任,实在令人恼怒。”赵月华乖巧道。
曾媓称赞了赵月华几句,聊着聊着,忽觉身体不适,命蔓儿、赵月华退下,召魏子玉前来侍候。
蔓儿、赵月华行礼退下后,蔓儿亲自送赵月华出宫。
“公主似有心事。”蔓儿肯定道。
“蔓儿觉得岑冲说话是否属实吗?”赵月华问蔓儿的想法。
蔓儿回忆起岑冲,坦言:“未免太大公无私些。反而不像他平日的作风。蔓儿见他推荐元绅时可不是这样的模样。只是岑冲早早依附于陛下,有些才干,陛下还算信任他。”
“可以是他说的及时悔改,也可能是在弃车保帅,又或者真是愚蠢至极。”赵月华仍在怀疑。
“公主是有什么依据?”蔓儿知晓赵月华不会随意怀疑无辜。
“有一点。不瞒蔓儿,我是听说有寺院僧侣不安本分。可照岑冲所言,只是大元寺一家的几个僧侣有问题。我不禁在想这背后是否有更大隐情。可又怕打草惊蛇,所以未在母亲面前多说。”赵月华用人不疑,在此事上对蔓儿和盘托出。
“公主可有探查之法。”蔓儿信任赵月华,细问道。
“有。唯今之际,只有先从一个人入手。”
“悲田使元绅。”赵月华同蔓儿异口同声地说。
送入大理寺审查的案子,不再是杜威一手遮天,而是按应朝律法而来。赵月华正想着如何接触此案时,先得到蔓儿传来的消息。
“金吾卫抓捕时,元绅服毒自尽。”
若真像岑冲所说,是元绅贪赃枉法,罪不致死。岑冲现下死无对证,更让赵月华深感不安。
她却不知该如何下手。
正当赵月华思考对策时,和音急匆匆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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向她禀告她听到的话。
“公主,大元寺的僧侣中有戎国人。”
赵月华听是戎国人,不敢大意,再三同和音确认:“此事你可确定。”
“千真万确。大元寺有几位僧侣嘀咕的正是戎语,我曾结交过一位朋友,他与戎国人有贸易,他会说戎国话,我请他教我几句,最后也只记得那群僧侣口中提到过的粗言秽语。”
和音语气肯定,又有了疑惑:“戎国人样貌和我国子民看起来并无异处,所以无法从外观发觉其不同。因我朝国力鼎盛,戎国人为与我国贸易,皆通晓我国语言。因此,戎语仅在戎国人中通行,我朝子民甚少知晓。若那几位僧侣是戎国人,怎么会到大元寺?”
赵月华分析道:“若这大元寺是百年大寺,倒也可认为是收养的戎国孤儿。可这大元寺是半年前才建成的,僧侣都是后进的。我读过前朝学士写的一本书《戎国志》,记载的是戎国史事。戎国人可不信佛。就算有人信,戎国人与我朝关系一向紧张,有戎国人混入京师佛寺,祠部的人一定会察觉其身份不对,禀告陛下,我也不可能不知道。”
“除非,祠部有人和戎国勾结。”
赵月华想到这点都还是不可置信。戎国自十四年前,被我朝打退后,实力早已大不如前,加上其皇室纷争不断,只能休养生息,不敢贸然来犯。有戎国人混入京师,他们究竟想干什么?
悲田使元绅已死,可祠部郎中岑冲亲自又查过,如若就这么轻易瞒过去。她不得不怀疑,岑冲也与此事有关。
不管戎国人潜于京师佛寺的真实意图是什么,赵月华都不能任由他们待下去。
可她却不能直接告知曾媓,大元寺有戎国人。正如和音所言,应朝会戎语的人不多,若是直接告知曾媓是如何发现戎国人的,曾媓难免会对和音好奇,进而去查和音的身世。她平日里甚少让曾媓见到和音,就是她不能保证曾媓一旦对和音起好奇之心,不会牵扯到兰徽。她不会拿兰徽来赌。
那她就得换一种方法。
按旨意,当前大元寺被封禁,大元寺的僧侣中,除岑冲提过的几位僧侣身份有异需压入大牢仔细审理外,其余人皆暂待在大元寺不得出,有金吾卫重兵把手,需待祠部一一核实身份后,才可放行。
赵月华静下心来仔细捋来这件事。
让戎国人牵扯进来,她无时无刻不把这件事和谋反联系在一起。谋反需要钱、人、时机。钱从善款里吞,背后再有支持人救助。人便是戎国人。时机是什么?为什么假扮僧侣?
万僧会!
今年七月十五,盂兰盆节,曾媓早早下旨,将在京师举办万僧会为天下祈福,邀请京师各寺庙僧人参与。万僧会由礼部举办,但真正主管也就是祠部。
那天人多眼杂,曾媓亦会出席此会。若是她兴起,邀请僧人上前交谈,万一有人在此时行刺也并非不可能。
她不能等到七月十五的万僧会,届时再如何防备,变数太大,危机四伏。更应该将一切扼杀于摇篮之中。
她不能让曾媓死!
她要更多,要一步一步稳稳地向上走,她要她的母亲看着她掌权,她要摆脱从她母亲那里收到的恐惧。
16. 以身入局
赵月华脑里一一闪过与大元寺有关的所有人。
大元寺中送入大牢的僧侣肯定是确定撬不开嘴的。他们一定是有把握才敢送人入狱。
已死的悲田使元绅,孤家寡人一个,二十出头,年纪轻轻能坐上悲田使,还是岑冲的推荐。赵月华本想推举祠部主事安信,也就是上次科举考试中举报泄题的人。可未等她说起,岑冲已经推举元绅,她见曾媓也颇为信任岑冲,便收了心思。
元绅是岑冲放弃的人。元绅在监管设有悲田院的寺院上了解最深。这应当是他必死的原因。
祠部郎中岑冲,在其中是怎么样的角色呢?他对戎国人潜于寺院知情吗?他平日行径不像这么大胆的人。但又觉得不能小瞧了岑冲,谁都可以掩饰不是吗?
岑冲是审时度势之人,他四十多岁,家世算是清白,他有意或者无意参与谋反这等大事中,他都没那个本事和戎国人牵扯上。
他不会是主谋。
岑冲为何会故意向曾媓禀明有人身份有异,虽然是用的逃脱赋税这种小罪。这不是自己跳出来惹人怀疑吗?是谁让他弃车保帅的,为何要到弃车保帅这一步。
赵月华看向同样陷入沉思的和音。
是和音吗?
是她派和音潜入灾民中探查此事,被人知晓。和音的本事不差,她不会轻易被识破。何况,大元寺的人怎么会知晓和音的身份?是谁看到了和音?
赵月华入宫时甚少带和音。她与岑冲也就是在宫中,当着曾媓面前见过几面。他不会知道和音的。戎国人初来乍到,更没有机会知晓和音身份。释真法师知晓和音,但不会是他。
那就是岑冲背后的人那天看到了和音。
那人曾与她私下有过走动,认识和音,和戎国人可以搭上关系,且能支持谋反这件事。
她想到了一个人。但她并不确定,她不知道那人的动机是什么?她或许可以促成现在的局面,但她不该有这个胆子的。
还是她也犯了和曾媓一样的错。曾媓不也认定她也不敢做出格的事吗?
正如赵月华所料,关进大牢的僧侣咬定同悲田使元绅同谋,只为逃脱服役。人证、物证具在,曾媓已下旨按应朝律法处置,加之岑冲那边已经确认大元寺其余人没有问题,便解除了大元寺的禁令,一切恢复如常。
曾媓应岑冲的请求,由他暂代悲田使一职。
赵月华没有理由审问岑冲,她也没有把握岑冲是否知情,且知道多少。
她想来只有先设计让戎国人先现身。寺院中有戎国人,祠部脱不了关系,一一审下来,她可不信所有人都是硬骨头。
至于怎么让戎国人现身,赵月华就只能希望写出《戎国志》里对戎国人的描述没问题。
元绅死后第十天,赵月华只带一位侍女琥珀去大元寺一趟,事发突然,大元寺的住持空云禅师十分惊讶。
空云禅师见赵月华只带一个人跟着她,甚是低调。
赵月华向空云禅师诚心表示:“听闻大元寺钱财无辜受损,本公主想向大元寺捐些香火。”顺道提出她第一次来大元寺,想参观大元寺,看哪是否有需要再捐钱修葺的地方。
大元寺的住持空云禅师听后脸露喜色。他早早听说赵月华是个挥金如土的善人,平日多去佛寺行善举,偶尔来一趟大元寺也不稀奇。他心里反而嫌赵月华来晚了。
空云禅师带着两个小僧,带着赵月华参观大元寺,寸步不离。
赵月华转了许久,脸露无聊之色,不想跟着空云禅师走,想去后院看看僧侣的吃穿用度,未等空云禅师阻拦,赵月华便已经走远,空云禅师只能带人跟上。
赵月华走着走着竟跑到寺院厨房,厨房有一个僧人见有人来,正鬼鬼祟祟地藏着什么。
空云禅师拦了下来:“公主,厨房污秽。不如我们还是先去大殿看看佛祖金身。”
琥珀深呼几口气,提到:“公主,我怎么闻到一股羊膻味。”琥珀说着说着,直接上前拽那个僧人,琥珀的武艺虽不如和音,但也是有点底子,力气够大,发现了僧人藏起的羊肉和他嘴角未来得及擦干净的油渍。
赵月华见状疑惑道:“我朝僧侣从不食荤腥。可哪来的羊肉,偷吃的人又是怎么回事?”
空云禅师赶紧撇清关系:“定是这小僧瞒着老衲偷拿的。承蒙公主慧眼,老衲得以看清此人。老衲这就绑了此人,请岑郎中来主持公道。”
空云禅师未说完,他身旁的两个人直接上前堵住偷吃的人的嘴,将那人带走。
赵月华并不阻拦,叹息道:“看来禅师真是老眼昏花了。大元寺的人竟个个不像僧侣。”
赵月华见那两人走远,话锋一转:“不过禅师不必请岑郎中前来。他已经下大理寺狱。”
空云禅师此前并未收到消息,惊讶道:“公主,这是何意?”
赵月华懵懂道:“本公主也是快出宫时听说,岑侍郎因谋反被抓。不过具体是何事,本公主也不太清楚,只是听说母亲甚是生气。”
空云禅师神情严肃,眼中闪过一丝杀意:“公主,您今日前来恐怕不是为了捐香油钱。”
赵月华像是未察觉到,平心静气地问:“禅师为何这样说,不为捐香油钱,那能是为何?我出宫时,正巧碰见我的三姑母平城公主入宫。她可对大元寺颇为赞赏,可今儿我见你们也不过如此。罢了罢了,此事容后再议。本公主还有事,禅师不必相送。”
“公主,既然来了,就别想走了。”空云禅师面带杀意地说。
“你这是何意。”赵月华适才惊醒,面露害怕。侍女琥珀无畏地护在赵月华的身前。
“看来公主还真是单纯。想来她也是觉得您不是咱们的对手,但可以算是个手中筹码,才让哄您前来。我自然不会辜负好意。”
“来人!”空云禅师突然提高音量,对身后吼道,一步步逼上前去。
立刻有人应声冲出来,可并非是他的人,而是金吾卫的人。
空云禅师见来人不对,本想抓住赵月华。琥珀虽护在赵月华身前,到底不敌空云的功夫。赵月华被他抓住了。
“让开!退后,否则我就杀了她。”空云徒手挟持着赵月华。
“你敢挟持本公主。你非死不可。”赵月华面色从容,肯定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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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们大应的公主关我戎国人何事。在戎国,我杀了你,我该是英雄。反正你们都知晓了一切,我杀不了你们的皇帝,能杀皇帝最宠爱的女儿,也是够本了。你真是太蠢了,竟敢只带一个侍女来。我的人都死了,你就给我们陪葬。”空云说着说着,手上越发使劲,勒住赵月华的脖子。
“是吗?本公主觉得是你小看了我。”赵月华语气仍然镇定,但没有引起空云的警惕,反而再想出言讥讽,却不料手上传来难以忍受的刺痛,他不得不下意识松手。赵月华趁机灵活一闪,躲过空云的再次袭击,金吾卫上前抓住了空云。
空云诧异地看向赵月华,才发觉赵月华手上有针,她用力一戳他的穴位,惹得他松手。他没料到赵月华身法不错,竟轻而易举地挣脱他的束缚,未等到他开口大骂,金吾卫堵住了他的嘴。
随即,金吾卫压他离开,将大元寺的众僧侣控制在寺院里,等候发落。
金吾卫只注意到空云说戎国人的事,并没有听见她是如何诈空云的。可只需要戎国人便够了,这件事抵过一切。
赵月华告知金吾卫进宫复命便是,她受到惊吓需回府休养。
赵月华不想进宫,她完成了她的目的便好。
和音劝赵月华不宜前去大元寺只身犯险。可凡事有舍有得,若是大张旗鼓,兴师动众,就会让戎国人起疑心,将难以露出马脚。和音帮她去探过大元寺,她这趟为不惹怀疑,也不再带着和音。
赵月华想着和音教她的防身之法,这些日子学的暗器,特地带上指针,藏于手指间。若不慎被人挟持,趁人不备,照身上井穴扎,也有一线希望。
岑冲和平城公主就是一条线上的蚂蚱,就算她提出他俩身上存疑,曾媓暂且信了,提审岑冲和平城公主时都会咬死不认,更不会提到戎国人之事。
可她没有告知金吾卫此事涉及平城公主。
提起平城公主是她诓骗空云的,她并未在曾媓面前提起平城公主,平城公主也并未进宫,她也并未同平城公主见面。她只向曾媓表明对岑冲的怀疑。
平城公主是赵月华印象里唯一符合她猜测的,她却不知如何将平城公主与岑冲相联系。
赵月华这里有关平城公主的情报线索还是太少了。
有时候正是要赌一把,老天也会站在自己这边。
所谓的平城公主劝她来,只为让空云相信大势已去,逼他慌不择路,口不择言。
果然,《戎国志》上记载戎国人爱吃肉是改不了的。这么多戎国人不可能真都能遵守戒律。
就算空云不对她动手,她已经查到她想要的,便有理由对大元寺再次彻查一次,这次不会是祠部郎中岑冲在查,他已经彻底失去了曾媓的信任。
既然已经查出戎国人,掩盖戎国人身份所废功夫不少,牵扯的人也多,平城公主掩饰再好,也不能将活生生的戎国人硬是变为应国人,只要有心去查,总有痕迹可寻。
一定会有人为求自保,牵扯出平城公主来。
这是平城公主逃不过去的劫。
赵月华已经做了选择,就不想再牵涉其中。
17. 最后一面
两个时辰前,赵月华面见曾媓的场景还历历在目。
她未进大元寺,先带着简儿面见曾媓,说是为叙天伦之乐,其实只是为避人耳目,不想让人疑心到她进宫的目的还是大元寺一事。
等见到曾媓,赵月华带简儿同曾媓聊了几句后,借口将简儿带去偏殿休息,再向曾媓袒露对大元寺的怀疑:“阿娘,儿之前在京师赈灾,偶然听说大元寺有大量僧侣对灾民多有怠慢,不肯施以援手。只是灾民不敢多说。儿知晓大元寺有几名僧侣已入狱,却觉得可能不止这些人。”
曾媓奇怪:“这事你前几日为何未当着岑冲的面说?”
赵月华先解释当日所思所想:“儿当日本是想向母亲禀告。但是听了岑冲之言,觉得不无道理。况且岑冲应当比儿更了解大元寺一事,并未多想。”
她再谈起元绅之死:“可听说元绅已死,儿心中惴惴不安。今日简儿思念阿娘您,带着简儿来的途中,忽然想到七月万僧会,届时大元寺还有人参加。若是其中的确仍有心怀不轨之人,这些人先敢违抗阿娘救济灾民的旨意,恐怕还敢再生事端。儿只怕届时会出乱子,还是稳妥为上,便向阿娘禀告此事。”
曾媓心下了然,笃定道:“你觉得岑冲有问题?”
赵月华坦言:“阿娘,儿不了解岑冲,可儿对灾民还是有了解几分。自阿娘登基以来,天恩浩荡,灾民向来都是感念阿娘圣恩,也敬重佛寺。这次灾民中的怨言,是儿第一次听说,应当不是空穴来风。现在是对着大元寺,可万一底下的人再不作为,只怕怨念越深,反而被有心人引到对阿娘的不满。儿宁愿让岑冲受点委屈,也不愿阿娘龙颜受损。”
“若岑冲当真问心无愧,他是阿娘的得力干将,儿愿意向他认错。儿所求只为阿娘一切顺心。请阿娘命人审查岑冲是否有渎职之罪。”赵月华心知曾媓不会因她简单几句,就怀疑她信任的人,干脆立下承诺。
蔓儿见曾媓面有顾虑,赵月华一言虽是从灾民口中得知,到底是多日前的事,现在还没带来具体的人证。曾媓对岑冲还是信任,岑冲受质疑,也难免是对曾媓的眼光有怀疑,若应了赵月华轻易调查,又调查不出结果,反而曾媓颜面上不好看。
于是蔓儿提醒着:“公主所言不无有理,一切当以陛下为重。万僧会即将在一月后举行。本就是为彰显我朝福泽深厚,若届时突生事端,难以妥善处理。可是蔓儿认为,暂无实际证据,若是贸然押岑冲入狱,也是不妥。公主可否带来确凿的证据?”
赵月华得到提点,随即表示:“既然如此,请阿娘许我去大元寺一趟,我亲自考察大元寺的僧侣。若是他们品行不端,总会露出蛛丝马迹。若是他们品行端正,儿就闭门思过,不敢再惹阿娘烦心。”
曾媓闻言,刮一下赵月华的鼻尖,宠溺道:“罢了,你大了有自己的主意,心思重,也是为我着想。但就像你说的,万一大元寺无事,你就给我安分些,呆在府里修养身心,等万僧会再出来。”
赵月华随即道出此行真实目的:“儿的确多有顾虑。元绅之死,儿甚是害怕会在岑冲身上重演。儿可否请阿娘请岑冲入宫,只说是问询万僧会事宜便是。况且,一旦儿估摸错,也好立刻入宫向他赔罪才是。”
蔓儿见曾媓表情有些松动,才说:“公主既下决心。也为求不走漏风声,不妨请岑郎中入宫,万僧会在即,责任重大。”
曾媓听蔓儿一言,先觉得她不同意赵月华所言,现如今也被说动了,也让曾媓更加动摇,干脆允了赵月华所请:“你呀,若真无事,你也不需要再进宫了,我就当你忙中有失,情有可原,你也不必再向岑冲赔礼。我可舍不得。我命金吾卫将军带兵护你前去,一切以自己为重。”
赵月华向曾媓撒娇:“多谢阿娘心疼。”
她暗自窃喜,趁曾媓未察觉,向蔓儿眨眨眼,眼底滑过感激。这省了她再求曾媓派金吾卫随她同去的话。
赵月华的公主府有兵,可她不想贸然在曾媓心中留下公主府的兵围捕寺院的印象,再者金吾卫代表曾媓,金吾卫知晓大元寺发生了什么,曾媓便也知道了,也是她一心为曾媓的证据。
曾媓给赵月华信任,命金武卫将军听她吩咐便是。她则嘱咐金吾卫低调行事。她会先行进去,让大元寺的人失去戒备。进去前,她看到了金吾卫将军身边的崔鸣玉,他已是金吾卫校尉,正聚精会神地听从指示。
金吾卫趁这功夫慢慢控制寺院的僧侣,再向她所在位置靠拢,见机行事。有关平城公主一事,赵月华同空云所说的话,金吾卫离得稍远,加上赵月华一直放低声音,他们没听清,不敢轻举妄动。
正是空云大声一吼“来人”,才让金吾卫知晓时机到了。
这日,京师全城戒备。有潜藏于其他佛寺的戎国人企图混出京师,也被金吾卫发现。曾媓命宰相及户部侍郎、礼部侍郎,在京师上上下下清查戎国人的踪迹。最后在发现五家佛寺里发现都混有戎国人,大元寺的人数最多。这五家佛寺皆是新修建的。
蔓儿传出信来,一切按计划进行。
这事还没查到平城公主的身上,平城公主先派人来请赵月华过府一聚。
赵月华有些惊讶。
她和平城公主甚少往来,怎么会在这个节骨眼上找她。平城公主自然知晓京师的举动,可她不该想办法救生,或者安心等死吗?
赵月华当然可以不去,免得惹曾媓猜疑。可她转念一想,自先帝驾崩,她的叔父、姑母因谋反罪名相继离世,她都未能送过他们一程。三姑母是她父亲唯一的妹妹,她想去见她一面。
和音知道赵月华下定的事同样难以改变其心意,没再劝她,只让侍女沉香好好照顾受伤的琥珀,请求赵月华带她同行,以护赵月华周全。
赵月华笑着答应了。
赵月华只带和音前往平城公主府,一是对和音武艺的信任,二是不想引人注意。
侍从引赵月华到平城公主面前,赵月华多看了眼平城公主府邸。她很久没来过这里,大变样。她记得平城公主爱热闹。往年,京师的春宴冬会属平城公主最热衷,谈笑有王侯,往来多贵人。
京师传闻平城公主府里夜夜笙歌、朝朝歌舞。她的驸马曾任鸿胪寺卿,掌宾客及凶仪之事,多次接待过西域诸国使臣。她的驸马五年前已经离世,她的儿子另开府邸,女儿远嫁,整个公主府只有平城一个主子,依旧没改变这热闹场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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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是赵月华在几月前于进士关宴上碰见平城公主,她看起来似乎并不孤独,春风得意,连带着身边侍从也多了分喜色。
可现在,不过晚夏,池塘荷花还成片盛开,府上只听见鸟叫声,公主府的侍从因主子心情不好,噤若寒蝉,使得这府上已经有了深秋的落寞。
等赵月华见到平城公主。平城公主看上去没有赵月华以为的慌张神色,一如既往的精致打扮,珠翠满头,楚腰卫鬓,霞裙月披,绰约多姿。
平城公主已经四十五岁,岁月待她格外照顾,没有未她添上几道皱纹,反而给了她成熟的韵味,看上去不过三十岁。她是先帝最小的妹妹,虽非一母同胞,但是她比先帝小了整整十六岁,先帝对平城公主也还算疼爱,加上她顺势而为,主动讨好曾媓,地位水涨船高。
赵月华稳重行礼,向平城公主问好:“许久不见姑母,姑母别来无恙。”
平城公主莞尔一笑:“坐吧,尝尝甜茶,我记得你小时候最爱喝。”
甜茶会在茶中加上奶和糖,喝起来别有一番风味,这是戎国人的吃法。听说是昭义公主嫁去戎国后,亲自调试出来的配方,后渐渐通过两国贸易,流传过来。
赵月华配合平城公主回忆往昔:“多谢姑母。我许久未喝过了。昭义公主去后,我再也没喝过了。”
提到昭义公主,平城公主敛起笑意,浮现一丝落寞,缓缓说道:“难为月娘还想着她。”说完,平城公主思绪飘忽,沉默下来。她近日总会梦见昭义,那是她最后一次见过昭义。那个只有十四岁的昭义公主,穿着鲜红的嫁衣安慰年幼的平城公主,不要为她的离去而伤怀。
此后几十年,平城公主想方设法打听有关昭义的一切,直到昭义被戎国皇帝杀死,她都没能再见昭义一面。
赵月华并不着急打扰平城公主,悠闲自得地品起甜茶。
等平城公主思绪回拢,眼前迷雾散去,思绪重起,终于开口说话:“月娘可知晓我为何邀你前来?”
赵月华乖巧地说:“姑母自有姑母的道理,月娘不敢揣测长辈心意。”
“月娘的确如曾媓所言,甚是听话。可我邀月娘前来,我也说不上来确切的原因。说是报复也不对,我尊重月娘的孝心。我不恨你,我从来只想要曾媓的命。现在一切都成了徒劳,心里突然就想到了月娘,就赶紧命人去请你过来,想同你聊聊。我怕晚了,就没法见你了。我倒也没觉得月娘真愿意来。”
平城公主撕下面具,不再称呼尊称曾媓,而是直呼其名,嘴里满是不在乎。
赵月华装作没听见平城公主对她的不敬,平和道:“姑母想找月娘随时都可以。”
“哈哈哈哈,都到这地步,你我二人也没必要再打哑谜,怪累的。我一辈子都学着口是心非,我死前反而想同你说说心里话,”平城公主见赵月华面上依旧云淡风轻的样子,忍不住戳她心,“是不是柳仲暄死的时候,你也没办法送他。所以你想来送送我。”
“姑母,不都说人之将死,其言也善。何必说起不开心的事?”赵月华面上不虞,没有再装一个孝顺的晚辈,开口讽刺道。
这是二人第一次交心,也将是最后一次。
18. 平城之死
平城公主见赵月华卸下面具,心里才真正快活起来,笑意多带份真诚:“月娘,我真以为你忘了柳仲暄。”
赵月华没有作声。也许她本不该来,她这样想。
平城公主也没期待能从赵月华那里得到什么答案,她只是不理解,她只向尹知山袒露过心扉。
可自尹知山死后,再无一人愿意了解她,她也没有想倾吐心声的想法。这次,她想同赵月华聊聊。
平城公主幽幽诉说:“月娘,我从来都不喜欢你。你一生下来就是亲人最疼爱的孩子。你不像我和昭义,我们只有到出嫁的年纪,才得到他们的另眼相看。我们都只是一颗棋子。昭义是,我也是。”
赵月华忍不住为她的父亲,也就是先帝说话:“我记得我的父亲很疼您。”
“我曾经也以为,我的兄长和我的父亲不一样。可到他要笼络朝臣之时,我又变成了棋子。我向他祈求过可否终生不嫁,我情愿青灯长伴。他沉着脸拒绝我时,我想起了我的父亲当年也是这样命昭义远嫁戎国。”平城公主不紧不慢地驳斥赵月华,又陷入迷惘,“我似乎比昭义幸运些,至少我不用去很远的地方。生于皇家,我依附皇帝,为皇帝所用,不该是理所应当吗?可我为何那般都痛苦。”
赵月华不得不承认她比平城公主更幸运在她想嫁的人刚好是她父亲认可的。
“姑母,我……”赵月华哽咽道,“为什么?”
“是问为什么要杀曾媓,还是问为什么和戎国人勾结?”平城公主格外冷静。
“听说尹知山被下旨以贪赃枉法之罪处死的当日,姑母找过我的母亲。”赵月华解释了前平城公主的前半句话,她耐心地等着平城公主解释后半句。
“尹郎是唯一懂我的人,只要同他在一起,我便少了烦心事。我的丈夫骂我趋炎附势,不忠赵家,我的儿子骂我佛口蛇心,逼死儿媳。可赵家大势已去,曾媓上位指日可待,我不卑躬屈膝,不献上男宠,不与曾家结亲,作为赵家人,作为先帝心腹,我们能安然无恙吗?”平城公主听到尹知山三个字莞尔一笑,不在乎赵月华是如何得知,缓缓道出。
“他们不在乎我所思所想,只有尹郎在乎,他视我如明珠。有时我也会想他是不是因为我在曾媓面前有几分地位才刻意接近我,可这世道谁不在攀龙附凤,何况相处久了,他付出的真情我岂会不知。”
平城公主接着又望向赵月华,提起当年:“月娘,蛮国使臣求娶你时,我以为你会和昭义一样远嫁他国。但你没有,你有个好母亲。我又寄希望于曾媓,我以为她同我的父兄不一样。可我发现都一样,站在那个位置,他们视众生于蝼蚁。她那么爱你,不照样在柳仲暄死后命你迅速改嫁曾少臣。”
“我知晓你的事后,也只是叹息一声,你我都身不由己,我们都无能为力,只能在旁苟活。可她又毁了我,杀了尹郎。尹郎和杜威都是她亲手提拔上来的人,可她为何放了杜威,不放尹郎。哪怕是我苦苦哀求。”
“姑母,不该为了那种男人这般糊涂。”赵月华心想,若换成她自己,即便是为了柳仲暄那样的好儿郎,她也不会这么莽撞行事。她一开始没有为柳仲暄送死,以后也不会。
何况是尹知山,杜威是该死,不意味尹知山无辜,他的确贪赃受贿。不过赵月华一说出口,她就后悔了。
“那种男人?曾媓她纵容曾至信,到他火烧通天楼,才下定决心让我杀了他。我又为何不能为了尹郎糊涂一回。”平城公主听赵月华说起,心头不忿。
“你真不愧是她的女儿。当我求她放尹郎一命,袒露了我与他的私情,曾媓也是这般说我糊涂。曾媓念在我一向为她,更觉得我没那个本事参与尹郎之事,只命我闭门思过。”
那一刻,平城公主第一次想亲手杀了曾媓。可她盘算过,她做不到,自曾媓遇刺后,凡近曾媓身者,都需搜身,以防再带有利刃。她手无缚鸡之力,根本没法仅靠她一己之力杀死她。
她只能按兵不动,再假意悔改。曾媓放过她,只是再未单独召见过她。
此后,平城公主夜不能寐,每天晚上尹知山都在梦里问她,为何不替他报仇。她越发坚定决心,她要杀了曾媓,她要向皇位上的那个人报仇。
赵月华道出她对平城公主最后的一个疑问:“可你怎么能和戎国人勾结?他们杀了昭义,杀了你的阿姐。”
“戎国人?你以为我会像他们一样忘记她吗?昭义嫁出去后,都为她歌功颂德,你们谁在乎她究竟过得好不好?当我听说她死的时候,我流干了泪水。她那般好,却客死异乡,连同她的孩子们。”平城公主提起昭义公主,语气又激动起来。
“只是为了杀死共同的仇人,总要牺牲一些什么?”平城公主想到她与戎国人的合作,无奈说出。
对于平城公主来说,和戎国人合作只是巧合。她的驸马长年任鸿胪寺卿一职,接待过戎国人。她早年间为了解昭义公主的近况,曾花重金向戎国使臣买来消息。戎国使臣利令智昏,想着只漏些无关紧要的消息并无影响。
一来二去,平城公主渐渐了解戎国人不少情况。可她没算到戎国皇帝的心狠,昭义在戎国呆了二十二年,生育两子一女,还是被当成了棋子。戎国皇帝纠集西域诸国起兵来犯时,杀了昭义祭旗。
多么心狠的皇帝。或者皇帝就该这么心狠。昭义恨毒了他们,却无可奈何。
平城公主这些年,从只顾雪月风花到沉浸于情情爱爱,根本不知道怎么杀死曾媓。
她思来想去,终于想到了戎国人。戎国人好战,他们一定清楚该怎么做。
十几年边关无战事,两国关系稍缓,可依旧紧张。当年一战,两国早已是血海深仇。戎国使臣有点本事,还是昭义认识的那个。她清楚戎国人自当年一战后,也恨毒了曾媓。在曾媓登基后,一直希望搅乱时局。双方正好一拍即合,他们没有能力攻打应国,只能从内部入手,借机刺杀。
平城公主心想就算戎国人杀不了曾媓,但是万僧会上有刺客,就刻意搞砸万僧会,让所有人看清曾媓根本不是天命所归,老天无时无刻不在惩罚她。
“对于我来说,戎国人是杀害昭义的凶手,可曾媓也是杀害尹郎的凶手。既然我与戎国人有同样的敌人,不妨借他们之手除了曾媓。届时,他们能杀了曾媓,他们也逃不出京师,也算给昭义送几个人下去陪她和她的孩子。如果杀不成,只能是天意了,戎国人卖就卖了。”平城公主坦言道。
“曾媓不会放过他们的。我已经听说潜伏于京师的戎国人都抓住了。以曾媓的性子,这些人都不会好过。”
“月娘,我以为你表面对曾媓臣服,和我一样,心中也恨曾媓。你派和音来探大元寺,我摸不准你什么意思。我不知道你会查得多深。为防消息走漏,我同戎国人商量推几个垫背羊,杀了元绅,暂且稳住时局。只要没发现戎国人在,就不会引人注意。一步错步步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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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惜我没有重来的机会。”
平城公主终于说出与戎国人合作的目的,她心知她逃不掉。戎国人和祠部郎中岑冲都是因利帮她,大难临头,自是墙倒众人推。
但平城公主还想再了解赵月华,她希望可以勾起赵月华对曾媓的恨意,她不想让曾媓好过。
平城公主从这开始,一直观察赵月华的神情:“月娘,我不知柳仲暄是否真的谋反,我反而猜测,柳仲暄或许是被曾媓授意杜威冤枉的。曾媓不是做不出来。我见过你与他恩爱的样子,那是你亲自求来的姻缘。我虽未打听你在柳仲暄死后是作何反应,但我不信你真的能放下柳仲暄吗?”
赵月华没有装出惊讶,她神情淡然,只说出:“放不放得下不在我们。我们只能放下。”
这次赵月华说出这句话,她没有为柳仲暄的死难过。她想起柳仲暄,总是有几分怅然若失,她默默接受了“人死如灯灭”这句话。
赵月华没有说的是,她当然要对曾媓报复,是报复曾媓对她的摆布,在曾媓活着的时候拿走一切。她和平城公主同也不同,有些事情在做成前只能藏于心中,不能言表。
“我觉得你们都一样悲哀,你们不懂爱情。或者你们还是比我聪慧。我从来都是个笨女人。可我甘之如饴。”平城公主放弃挑拨赵月华与曾媓的感情,她有种直觉,赵月华在掩盖什么,可赵月华不说,她看不破,便罢了。
平城公主向赵月华说出最后一句:“成王败寇,我接受我的结局。我终于不用受折磨了。最后一次,月娘,我不会让他们得逞的,我要死绝不会死在他们手上。”
赵月华没有多说,恭敬告退。走前,她特意望了眼平城公主府,以后不会再见了。
第二天,祠部郎中岑冲先张了口,说出背后指使是平城公主。
他进狱后,本希望不开口,置身事外,听说涉及谋反。他才意识不对,加上杜威的酷刑,他怕自己再不说出实情,只有死路一条。为求自保,把所有的事都抖了出来。
岑冲无胆谋反,他天真地以为是收些平城公主的银子,安插的是平城公主的男宠,当初曾媓不也做过。反正祠部事情多,他便将僧侣登记一事交由元绅去做,他还乐个清闲。可他不知道元绅敢替平城公主隐瞒戎国人之事。
有天,平城公主说可能赵月华察觉到什么。大元寺拒收灾民,他当然听说过。他以为是平城公主的人不愿做事,这件事捅到曾媓面前毕竟还是有渎职之罪。平城公主又说她都安排好了,命他卖了元绅。平城公主说她自会让元绅闭嘴,但万万没想到的是让他死。
曾媓知晓此事涉及平城公主,命金吾卫押平城公主入宫。等金吾卫到平城公主府,平城公主死在房中,割腕自杀,脸上是如释负重的微笑。
因平城公主的子女早已和她不曾往来,加上平城公主的儿子娶了曾家女,曾媓没有追究他们的责任。
祠部一下失了两位官员,万僧会在即,赵月华适时提出安信,他的性子耿直,虽在祠部资历不深,但兢兢业业,可暂代祠部郎中一职,毕竟岑冲在祠部多年,谁也不知道他重用多年的属下会不会牵涉其中,还是新人更为稳妥。
曾媓想后,同意了。
七月十五,万僧会上,万事太平。安信圆满完成职责,顺利升为祠部郎中,暂代悲田使一职。
平城公主似乎未对京师掀起波澜。
对赵月华来说,她只是没有再做噩梦了。
19. 戎国来京
京师藏有戎国人一事中,岑冲被处死前一直表示他与戎国人无关,被抓的戎国人皆已自尽,没有其他有用的线索。平城公主从未吐露她具体怎样同戎国牵上线。
可既然有戎国人秘密潜藏于京,甚至妄图绑架公主,戎国必须给应国一个交代。
曾媓在平城公主死的当天,便向戎国讨说法。
现任戎国皇帝不敢打应国也打不了应国。他见识过十几年前,他的父亲发起的战争,那场战争输了,代价是他的父亲病故,皇子叛乱,领土丢失,百姓流离失所,苦不堪言。
自这任戎国皇帝登基后,戎国官员中一直有股不容小觑的势力,这些人的父母、兄弟、儿女多半是当年上了战场再也不能回来,都是被昱国,也就是如今应国人所杀。
戎国人不知道该如何恨他们的皇帝,他们只能恨应国人。究其根本,恨上了应国的皇帝,也就对曾媓恨之入骨。
主战的官员一直在朝中暗地里阻挠着现任戎国皇帝对应国的求和。也正是这股势力同平城公主联系上,想杀了曾媓。
对于戎国皇帝来说,追究当年的仇恨已经不重要。重要的是戎国没有实力再打一场不能获胜的战争。他不能再像十几年前的老皇帝那样再发动一场战争,可他不能不抚慰朝中主战的官员,所以他对应国的态度总飘忽不定。两国关系虽有缓和,可仍旧紧张。
当戎国皇帝得知有戎国人潜藏于应国时,他查清了是谁带头做的。可他不能把涉及此事的所有人交给应国,他只能表示潜藏京师的戎国人并非戎国有人蓄意组织,他更是毫不知情。
可戎国理亏在先,为显示戎国求和的诚意,戎国皇帝愿意把自己的女儿送来应国和亲,以及带来一万匹宝马和一百箱金银珠宝。
应国朝中有两派,一派表示戎国人是言而无信之徒,欺人太甚,谁都知道戎国人藏于佛寺定是不安好心,有刺杀皇帝之意。一派主和,应国尚不宜打仗,新权初建,索性能早日察觉,也未酿成后果,戎国皇帝也表示出诚意,不如接受他的提议。
曾媓想的都不同。
这是曾媓登基的第三年,政局尚未稳定,朝中仍有不服她的人。若再打一场仗,百姓愿不愿意打,她又打不打得赢,都是未知数。可不打,她的颜面何在,这口气又怎么出?
更何况,曾媓又一次见识到戎国人的野心。戎国皇帝或许有求和之心,可他管不住国内势力,也同样意味着戎国皇帝自身仍有妄想。戎国仍旧是除应国以外最有实力的国家,她必须需要想办法让戎国人彻底失去反抗应国的实力。
赵月华没有在此事上多说什么。她清楚曾媓一定想打,可担心打不赢,这只能拖着,等来日有机会再做。
赵月华同曾媓一同想到了戎国与应国领土之间的一个小国,狄国。
戎国现任皇帝是戎国老皇帝的大皇子慕容致远。
狄国开国皇帝是戎国老皇帝的二皇子慕容致永。
十几年前,戎国被打败后,内里纷争不断,皇室争斗不休。是戎国老皇帝发起的战争,最后他也病死于那场战争中的末尾。
老皇帝死后,戎国皇位归属本当顺理成章地由戎国大皇子慕容致远继承皇位,他是皇后之子,皇后则是戎国最有实力的家族的女儿。
慕容致远性情温和,一向主张对外求和。老皇帝生前虽不喜欢慕容致远,更偏爱像他的二皇子慕容致永。可慕容致远未犯过大错,就算念及皇后及其背后家族的势力,他的父亲从未在明面上废了他继承皇位的权力。
在慕容致远看来,戎国不同于蛮国。蛮国所处的地界注定他们以游牧为生,逐水草迁徙。这导致蛮国遇到天灾时,基本向外不断扩张,烧杀抢夺邻近国家的百姓。可戎国和应国差不多的生存环境,且早早向昱国,也就是应国的前身学习治国之术。他们完全可以养精蓄锐,等到足够有实力将应国吞并时再发起战争。
可戎国老皇帝等不了,他已经快七十,他渴望在死前拥有流芳百世的机会。既然戎国实力不容小觑,为什么不可以试一试。
慕容致远并不认同老皇帝的野心,可当老皇帝真的下令,他又不得不遵旨,送他的父亲御驾亲征。
戎国二皇子慕容致永是武将,在外随戎国老皇帝征战沙场多年,对坐镇国都京师,监管国事的慕容致远不屑一顾,他认定慕容致远懦弱无能,远不如他。他的野心在一次次胜利中被灌溉,在最后的几次失败中,他将原因归结于慕容致远在老皇帝死后急于夺权,才命戎国军队立刻回国都,令他错失反攻的机会。
慕容致永越想越觉得,他回国都,等待他的是死亡。既然如此,他非要殊死一搏。
于是,慕容致永在戎国边境,领着他的属下、士兵强占了戎国四洲,另建国家,后定下国号为狄。
当初的昱国乐见其成。
戎国在得知二皇子慕容致永在外叛乱后,想立刻出兵歼灭狄国。狄国心知戎国实力大损,但也比自己强,便向昱国求助。昱国便暗中帮了狄国一把。
而后这些年,狄国虽不如戎国,可实力渐渐上来,戎国在一开始没有剿灭狄国,此后也难以做到。应国对于戎国来说是血海深仇,狄国对于戎国来说是心腹大患。
曾媓最后拒绝了戎国皇帝送公主来的请求,又命戎国使臣来京商议两国关系。
万僧会后的第十天,戎国使团来京,领头人是现任戎国皇帝的二皇子慕容明彬,他与大皇子是一母所生,是皇后所生,戎国皇帝自认为派慕容明彬来应国这也算是给足了他的诚意。
京师再次加强戒备。曾少臣在皇城内多日值夜,只为保护好曾媓。曾少臣忙碌之余,也不忘关切家中的孩儿。
赵月华得了闲。她知晓曾媓的意图,只打算在需要她时助上一臂之力便是。
半个月后,两国商谈仍在继续,赵月华只是从曾媓身边探得进展。曾媓需要戎国拿出更多的赔偿,戎国则想顺便一探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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国的实力,再考虑戎国应该怎么做。
鸿胪寺卿遵循曾媓旨意与戎国使臣谈判。戎国使团除入京第一天依礼在朝堂上见过曾媓后,在半个月的时间里,都和鸿胪寺的人打交道。
“三万匹宝马和五百箱金银珠宝委实太多。近年国库吃紧,只怕还得向百姓征缴。”戎国使臣中均是深谙戎国皇帝的人,代表戎国皇帝的求和之意,可也觉得应国是狮子大开口,难以应承下来。国内反对求和之声愈演愈烈,他们巴不得和应国断交。
至于这里面有多少是真为戎国着想,多少是成了狄国的耳目,谁又说得清楚。
戎国二皇子慕容明彬自是知晓戎国情况。他得了他的父亲的旨意,心里有给曾媓的底数。目前应国提出的条件远远超过他们的底线。
可谈了这么多天,对方依旧不松口。他们本就理亏在先,加上摸不透应国目前能不能有实力威胁他们,只能再磨下去。
慕容明彬虽也是皇帝喜爱的儿子,但比不上大皇子。
他若作为臣子自然明白,他做出的政绩不如大皇子。可作为儿子有时总感觉委屈,他认为是他没得到足够机会,没能展示其能力。
这次,慕容明彬在皇帝举棋不定时,特意求皇帝派他来应国。他也有份心气在,他想要把皇帝交代给他的事完成好。闲暇时候他会去京师转转,鸿胪寺的官员总跟着他,美其名曰保护。他去东西两市逛过,大应街市熙熙攘攘,百姓安居乐业、丰衣足食。
戎国使团住的平康坊,里面的府邸皆是些达官显贵,夜夜丝竹绕梁,美人翩翩起舞,更是能一窥应国繁华。慕容明彬素来爱慕美色,笃信做人有劳有逸,去过几次后流连忘返。
这天,应国与戎国还在拉扯,鸿胪寺卿难得不在,争执格外激烈。有一官员状似无意说出:“戎国堂堂大国竟不如狄国识礼。”此言一出,戎国使团皆是怒目而视,戎国二皇子慕容明彬尤甚,眼底露出一丝露出杀意。
狄国这些年给戎国暗里明里使得绊子不少。时不时骚扰边境,前年边关将军被狄国奸细刺杀。那人正是慕容明彬的表兄,慕容明彬与他算是挚友。
他一直想为表兄报仇,终不可得。
狄国怎么都打不死。见戎国来打,打不过就跑,跑得了就找周边国家求救,再一次次反攻回来。
十几年前的大战一输,西域其他国家也对戎国不满,表面上你好我好,暗地里总是给狄国一些支持。
鸿胪寺少卿见事态不对,赶紧将此话敷衍过去。戎国二皇子慕容明彬虽气,但也知晓在大应地盘,也不好太强势,便领人拂袖而去。
鸿胪寺少卿跟上,满面笑容地道出:“两国都是各为其主,难免有时说话急躁些。为尽地主之谊,鸿胪寺已经准备在平康坊最富盛名的玉春楼准备美酒美人,只等戎国使臣光临。”
戎国使团等人顺水推舟应下。玉春楼的二楼皆由鸿胪寺包下,只等慕容明彬对楼下风景一饱眼福。
20. 鹬蚌相争
玉春楼客似云来,人头攒动。一楼最显眼的位置,摆满鲜花,花香四溢。鲜花娇艳欲滴都不如身在花中的舞姬动人。
舞台左右各三名乐师,琵琶、箜篌、长笛、钟鼓样样皆有。随着乐声响起,一群舞姬身披浅绿薄纱簇拥着手握一柄琵琶红衣女子上台,翩然而舞,步步生莲,妩媚动人。
刹时,红衣女子举足旋身,将手中琵琶置于脑后,白玉般的双臂在斜上方反握琵琶而弹,奏出天籁,宾客将目光全部集中在领舞女子身上。
她额间点上花钿,妆容艳丽,神态落落大方,动作随乐曲节奏变化极快、极潇洒,群裾摇曳生姿,头饰、耳饰、项饰、足饰在舞动中作响,别饶清韵。
戎国二皇子慕容明彬及其使团看得眼睛不肯转动。直到鸿胪寺卿的一声“见过戎国二皇子”引得他们回神。
戎国二皇子慕容明彬看到迟来的鸿胪寺卿身后的人,心头怒火立刻显现,脸色冷漠,眼神满是冰霜,楼下传来的乐曲也无法令他们平静。
来人正是狄国太子慕舟行领头的使团。
“戎国二皇子,久仰大名。”狄国太子慕舟行看起来淡然自若,先行向戎国问候。他才在鸿胪寺卿的接待下入京,本来应当先在平康坊的使馆安顿好,等待明日觐见曾媓,可听使馆奴仆说玉春楼有难得一见的舞姬献艺,整个京师的人都以能进去为荣,他便起了心思。
在鸿胪寺卿暗示玉春楼有戎国使团在,他更是坚定要去的心思。他来之前就听说戎国人要刺杀曾媓是来赔罪的,而他则是为曾媓献礼,相比之下,显然自己在应国境内受到的礼遇更大,他巴不得在戎国人面前显摆显摆。
戎国使臣生怕他们的二皇子直接动手,暗中用力按住慕容明彬。
身在应国,在此地对他国使臣大打出手,都是对应国的不尊重,更不利于接下来的两国谈判。
慕容明彬这才敷衍问过:“见过狄国太子。”戎国使臣随慕容明彬依次行礼。狄国使臣随即还礼,相顾无言。
两方相持不下,都不愿多开口一句。还是鸿胪寺卿请狄国太子慕舟行另去二楼的一间雅间就坐,狄国使团才离开。
等狄国使团离开,戎国使团的房间里已经不复开始的热烈。
“这就是应国的待客之道吗?本皇子竟不知道狄国使团也到了应国。难道应国不知道我戎国与狄国的恩怨吗?”戎国二皇子慕容明彬以为应国故意隐瞒戎国使臣到了应国,根本不给他们一丝心理准备,对鸿胪寺多有不满。
“二皇子,您误会了。狄国使团要来,应国也是按礼节办事,不敢提前泄露使团行踪。若狄国使团到京,我们本也计划告诉您。可狄国使臣途中耽搁,一直未到,寺卿便守候在京师城门口迎接,不敢怠慢。想来这也是狄国使团才到,我等也是刚刚在玉春楼见到寺卿才得知。”鸿胪寺少卿不慌不忙地表示。
“这么看来,应国对狄国真是优礼有加。鸿胪寺卿撇下我戎国,只为日日等候狄国。本皇子竟不知应国与狄国关系已经是连舆并席,亲密尤甚我国。”
“不瞒二皇子,上次我国陛下遇刺一事,狄国得知后甚是关切陛下安危,上了几道国书,现下更是亲自派本国太子为陛下带来珍宝。我国自是应当礼遇。”
一聊起曾媓遇刺,戎国使臣皆沉默,慕容明彬也是有口难言。可一涉及狄国,戎国都反应一致,不能把应国生生推到狄国的那一方。
慕容明彬随即彬彬有礼地说:“我戎国自是尊敬应国陛下。烦请少卿向应国陛下禀明我国诚心,安排一场会面,以当面解除两国误会,免得应国陛下不要被他国小人蒙蔽。”
鸿胪寺少卿没有反驳,连连称是。
未等确定下来戎国二皇子慕容明彬与曾媓何时会面,曾媓先请戎国、狄国使臣赴中秋宫宴。
与此同时,曾媓逐渐有舍弃酷吏之心,不打算再重用酷吏。朝廷一见风头转变,墙倒众人推,更何况是酷吏这种手上残害无数忠良的人。曾媓按罪名一一处置了,包括为首的杜威。
这有点出乎意料,前几日,曾媓与赵月华谈此事时,赵月华察觉曾媓的意思,只是想将杜威贬官。是因为觉得他的确够忠心吗?毕竟是把好刀,行凶的是曾媓,即使刀有时偏了方向,误杀了好人,曾媓总归会对一把好刀怜惜的。
赵月华正想命人再多收集杜威的罪证,毕竟杜威多的是,准备送他一程时,曾媓还是处死了他。
或许曾媓有过怜悯,但只是一时的,她一想到接下来战事稍平,民心不稳,要稳定江山社稷,需要栋梁之材时,便可以下定决心抛弃杜威这把凶器了,毕竟在全天下人眼里,杜威就是个该死的人。何为忠心,就是生在为曾媓办事,死也可以为曾媓办事。
中秋宫宴前,曾媓着高九寸的通天冠,着绛纱袍,在京师城郊外设香案,摆瓜果,祭月行礼,随后,赵月华等皇室宗亲依次行礼,才返回宫中。
中秋宫宴设在通天楼,繁华依旧,中秋美食应时呈上。通天楼内乐师奏乐,赵月华等皇亲跟随曾媓依次落座。戎国、狄国使团入门,向曾媓行礼后就座。曾媓举酒,狄国太子慕舟行忙不迭附和,惹得戎国二皇子慕容明彬鄙夷,却也不得不照做。
两国座位对着,看上去应国是对两国平等对待。可在慕容明彬眼里这是对狄国的厚待。狄国一小国太子怎么配与他平起平坐。何况两国中间隔着新仇旧恨,慕容明彬更是不满。
酒过三巡,舞者入内,随乐舞动,宛若嫦娥下凡。虽说曾媓向戎国和狄国赐过酒,可狄国次数更多,成了慕容明彬另一刺痛。
宴席后,慕容明彬更在乎的是曾媓呈现出的态度是否寓意着她偏向狄国,为此,他再度通过鸿胪寺求见曾媓。
曾媓终于见了慕容明彬,赵月华、蔓儿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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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旁服侍。
戎国皇帝忌惮国内主战势力,也是狄国在旁,生怕应国被狄国拉拢。
曾媓说:“狄国的确嚣张,若有必要,应国一定站在戎国身后。”戎国知晓狄国有帮助他们收服狄国之意,甚是开心。慕容明彬在传回国的文书中提及此事,自信满满表明曾媓对他们的支持,狄国的嚣张。
曾媓没有把话说死,他对两国都说若有必须要,应国站在他们身后。狄国太子或许还半信半疑,但戎国二皇子自是喜不自胜,深深认同。
为此,戎国最后答应了曾媓的条件。可国库拿不出来,便向国内官员征收。官员自然层层下放,向百姓征收,收钱收马送给应国引发巨大不满。在国内主战势力一派推动下愈演愈烈。
狄国再次骚扰戎国。戎国国内虽已经内斗矛头渐起,自信有应国帮忙。可应国没有这么做。
曾媓挑起狄国、戎国争斗,只为坐收渔翁之利。经此一役,狄国、戎国两败俱伤,戎国尤甚。
此后的一年,是对于赵月华来说风平浪静的一年。
朝野太平,赵月华继续拉拢人心,安插亲信。却没想到,她先收到了一份大礼。
冬天,京城下起了雪,北方多地有灾情,朝廷均拨了赈灾款下去。
赵月华收到盘州刺史传来的消息,赶紧与和音商议:
“和音,我记得你在盘州呆了三年,你觉得祁人会反吗?”
盘州设有都督府,乃控制北方的军事重镇。靠近盘州的祁人部落,曾受蛮国压迫,向我朝求助,赵月华的皇祖父顺势而为,替他们打退蛮国,祁人首领就此率领部落依附我朝。皇祖父在祁人境内设都督府,赐祁人首领国姓,赵姓,命其代表我朝统率祁人。
然而近些年,祁人与我朝子民多爆发冲突。最后,父亲在时,干脆在盘州设都督府,由大昱人管理祁人。一直以来,虽有纷争,但都是些小事,京师都让盘州都督处理便是。
和音在外六年,最后三年一直在盘州生活。
和音很是疑惑,但还是认真思考起来。
“和音对祁人略知一二。祁人部落曾经兴盛过,但频繁受各地、各部落骚扰,为生存只能辗转依附他国,得以休养生息。如今,依附我国,祁人与我国通商多年,即使文化差异极大,但基本是友好相处。”
和音犹豫后,再补充:“我在盘州前两年,没见过祁人与赵月华朝百姓有发生冲突。自从新换了都督,他对祁人设了不少限制,对祁人很排斥。百姓之间的贸易往来没什么变化。恕和音直言,和音不清楚新都督对祁人的排斥是否有事实依据,但极则必反,如若逼祁人到绝境,或者我朝边关若并无实力镇压的话,可能会出大乱。”
进而,和音想到什么,急忙说:“今日公主问起,难道说是祁人有异动。”
赵月华坦言:“尚未,但我怕很快就有了。”
21.姑侄交心
平城公主见赵月华卸下面具,心里才真正快活起来,笑意多带份真诚:“月娘,我真以为你忘了曾媓是怎么对你的。”
赵月华没有作声。
平城公主没期待能从赵月华那里得到什么答案,她只是不理解太多事。从前,她问过为什么,没人能给她答案,后来她便不问了。
临了,她不想糊涂地离开。
平城公主从容道:“月娘,我从来都不喜欢你。你一生下来就是被疼爱的孩子,你不像我和昭义,我们只有到出嫁的年纪,才得到皇帝的另眼相看。我们只是一颗棋子。昭义是,我也是。”
赵月华忍不住为她的父亲,也就是先帝说话:“我记得我的父亲很疼您。”
“我曾经也以为,我的兄长和我的父亲不一样,可他还是要用我的婚事笼络朝臣。我向他祈求过,我可否终生不嫁,我情愿长伴青灯。他沉着脸拒绝我时,我忽然想起了我的父亲也是用这样的神情命昭义远嫁戎国。”
平城公主不紧不慢地驳斥赵月华。
她陷入迷惘,叹息道:“我似乎比昭义幸运些,至少我不用去那么远的地方。生于皇家,依附皇帝,为皇帝所用,不该是理所应当吗?可我为何那般痛苦。”
赵月华想起婚事,不得不承认承认她幸运在她当初想嫁的人刚好是先帝认可的。
“姑母,我……”赵月华眼中流露出不忍,问道,“为什么?”
“为什么要杀曾媓,还是为什么和戎国人勾结?”平城公主格外冷静地说起。
“听说尹知山被下令判处死刑的当日,姑母找过我的母亲。”赵月华解释平城公主的前半句话,她耐心地等着平城公主解释后半句。
“早知如此绊人心,何如当初莫相识。”
平城公主听到“尹知山”三个字不自觉带上笑意,没有追问赵月华是如何将她与尹知山联系上的,缓缓道出她的故事。
“驸马骂我趋炎附势,不忠赵家,儿子恨我佛口蛇心,逼死儿媳,女儿怨我不安于室、枉为人母。可赵家大势已去,我不卑躬屈膝,不献上男宠,不与曾家结亲,作为赵家人,我们能安然无恙吗?”
“有传言是我带起京师豢养男宠之风,我倒不在意其真假。只是未料到是我的女儿说出这句话,我为她能嫁得如意郎君,和她的父亲争执不休。我在她心中竟是这样的模样。”
平城公主自认众叛亲离后,狠心的话听多了,心也冷了,不愿将他们的话放在心上,渐渐不再往来,从此京师大大小小的宴席都能看见她的身影。
她第一次见到尹知山,是他高中状元,在关宴上被推举为探花郎的那日。
尹知山跑遍京师,摘来一朵芍药,当众献给关宴上最尊贵的人,也就是平城公主。
京师因曾媓登上后位以来独爱牡丹,欣赏花卉渐渐以牡丹为尊。平城公主也不得不认牡丹在花中的地位。
“唯有牡丹真国色,花开时节动京城”这句诗是所有人的心声。
可尹知山寻机会,悄悄告诉她:“芍药承春宠,何曾羡牡丹。”
只一句话,平城公主与尹知山的纠缠无休无止。
尹知山家有糟糠之妻不可弃,平城公主起初只当尹知山是她众多情人中的一个。
她要享乐,尹知山要前途,两相情愿,各取所需。
可她不知为何,又不知何时起,唯独对尹知山的夫人心怀嫉妒,为何时时在意尹知山的目光望向何人。
她与尹知山常常为小事争执,但很快就能和好。直到他被下狱前,她还和尹知山闹脾气,要他不许再来找她。
这次,她再没等到尹知山的求和。等知晓尹知山下狱,她才知道尹知山在背后做了些什么事。明明金银珠宝、奇珍异石,她都给过尹知山许多。她不懂尹知山何必要触碰曾媓的逆鳞。
她一听到尹知山出事,顾不得许多,心下慌乱,只能向曾媓莽撞求情,哪怕希望渺茫,这是她唯一能做的事。
“很多人都不在乎我,只有尹郎在乎。有时我自然忍不住多想他是不是只因我在曾媓面前有几分地位才刻意接近我,可转念又想这世道谁不在攀龙附凤,相处久了,假的也会变成真的。”
平城公主接着又望向赵月华,提起当年。
“月娘,蛮国使臣求娶你时,我以为你会和昭义一样远嫁他国。但你没有,你有个好母亲。我曾寄希望于曾媓,我以为她同我的父兄都不一样。可我错了,站在那个位置的人,无不视众生于蝼蚁。她那么爱你,不照样在利用你。”
“我知晓你的事后,也只能叹息你我都身不由己,只有听天由命。可她杀了尹郎。尹郎和杜威都是她亲手提拔上来的人,而她为何放了杜威,不放尹郎。哪怕是我苦苦哀求也不可得。”
“姑母,不该为了那种男人……”
杜威是该死,不意味尹知山无辜。
“那种男人?是哪种男人?曾媓她纵容曾至信,直到他火烧通天楼,才下定决心让我杀了他。我又为何不能为了尹郎糊涂一回。”
平城公主打断赵月华的话,心头不忿。
“月娘,你真不愧是她的女儿。当我求她放尹郎一命时,曾媓也是这般说过。曾媓念在我一向为她,更知晓我没本事参与尹郎之事,只命我闭门思过。”
那一刻,平城公主自认看到了曾媓眼中流露出对她的不屑,她第一次想亲手杀了曾媓。
可她立刻盘算过,她仅凭一己之力根本做不到。
自曾媓遇刺后,凡近曾媓身者,都需搜其身,以防带有利器。她手无缚鸡之力,根本没法杀死她。她若当场表露出对曾媓的不满,只会如草芥一般消失于世间。
她唯有假意悔改,向曾媓认错。
曾媓放过了她,再未召见过她。
此后,平城公主夜不能寐。每天晚上她都能梦见尹知山,偶尔是昭义公主。
她越发坚定决心,她要杀了曾媓,她要向皇位上的那个人报仇。
赵月华道出她对平城公主最后的一个疑问:“你怎么能和戎国人勾结?他们杀了昭义,杀了你的阿姐。”
“你以为我会像他们一样忘记她吗?昭义嫁出去后,你们谁在乎她究竟过得好不好?我费尽心思才能求得昭义的些许境况。当我听说她死的时候,我流干了泪水。她人那般好,却客死异乡,连同她的孩子们。”
平城公主听到昭义公主,语气又激动起来。
“为了杀死共同的仇人,总要牺牲一些什么。”
对于平城公主来说,和戎国人合作只是巧合。
她的驸马长年任鸿胪寺卿一职,多次接待过戎国人来京。她早年间为了解昭义公主的近况,曾花重金向戎国使臣买来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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戎国使臣利令智昏,想着只漏些无关紧要的消息并无影响。
一来二去,平城公主渐渐了解戎国人不少情况。可她没算到戎国皇帝的心狠,昭义在戎国呆了二十二年,生育两子一女,还是无法在戎国活下去。戎国皇帝纠集西域诸国起兵来犯时,杀了昭义祭旗。
多么心狠的皇帝。或者说皇帝就该这么心狠。
昭义恨毒了他们,却无可奈何。
平城公主这些年,沉浸于男欢女爱,根本不知道怎么能在短时间内杀死曾媓。
她思来想去,终于想到了戎国人。
戎国人好战,他们一定清楚该怎么做。
十几年边关无战事,两国关系稍缓,可依旧紧张。
当年一战,两国早已是血海深仇。戎国使臣有点本事,这么多年在戎国地位不减,还是昭义认识的那个,她借与戎国使臣的关系与戎国中有权有势的人搭上关系。她十分清楚戎国人自当年一战后,也恨毒了大昱。在曾媓登基后,一直希望搅乱大应时局。
双方一拍即合,戎国没有能力攻打大应,只能从内部入手,借机刺杀。
平城公主心想就算戎国人杀不了曾媓,但是万僧会上有刺客,搞砸万僧会,也可以让所有人看清曾媓根本不是天命所归,老天无时无刻不在惩罚她。
“既然我与戎国人有同样的敌人,不妨借他们之手除了曾媓。届时,他们能杀了曾媓最好,成与不成,他们都逃不出京师,也算为昭义偿命。我已经听说潜伏于京师的戎国人都抓住了。以曾媓的性子,这些人都不会好过。”
“月娘,我以为你表面对曾媓臣服,同我一样,心中有恨。你派侍女来探大元寺,我摸不准你的心思。我不知道你会查得多深。为防走漏计划,我同戎国人商量推几个死士出来顶罪,我还杀了元绅。只要没发现戎国人在,一切都好说。一步错竟步步错。”
平城公主终于对赵月华说出与戎国人合作的目的。谈到侍女时望向和音,和音在旁不动声色,仿佛只有赵月华才能引起她的反应。
“我逃不掉的。戎国人和祠部郎中岑冲都是因利帮我,大难临头,墙倒众人推。”
平城公主从这开始,一直观察赵月华的神情:“月娘,我不知柳仲暄是否真的谋反,我反而猜测,柳仲暄或许是被曾媓授意杜威冤枉致死。曾媓不是做不出来。那可是你亲自求来的姻缘,我不信你真的能放下一切。”
赵月华没有装出对此话惊讶的样子,她只说出:“放不放得下不在我们。有时我们只能放下。”
平城公主希望可以勾起赵月华对曾媓的恨意,却不曾想赵月华想要的更多。
这次,赵月华说出“放下”时,不再为曾经的自己难过,心中有几分怅然若失,更多的是对权力的坚定。
“我觉得你们都一样悲哀。还是你们比我聪慧一些,我从来都是个笨女人。可我甘之如饴。”平城公主她有种直觉,赵月华在掩饰些什么,可赵月华不说,她看不破,挑拨并无可能。
平城公主向赵月华说出最后一句遗言。
“死去何所道,托体同山阿。最后一次,我命由我不由天,我赵云婉若是死,绝不会死在曾媓手上。”
赵月华没有多说,恭敬告退。
走前,她特意回头望了一眼平城公主。以后不会再见了。
22.戎人来京
第二天,祠部郎中岑冲给出口供,道出整件事的幕后主使正是平城公主。
岑冲进狱后,本着不开口、不主动,置身事外的架势,可等到大理寺卿、刑部尚书、御史中丞三司会审时,一听说此事涉及谋反,他才意识不对劲,怕再不说出实情,只有死路一条,故而把所有的事都抖了出来。
他天真地以为,他收了平城公主的银子,在大元寺安插的不过是平城公主的男宠。至于其他寺院的戎国人,他更一概不知。祠部事情繁杂,特别是近年佛寺数量不断扩张,他在元绅的请求下,便将设有悲田院的寺庙相关事宜交由元绅去做。
元绅素来上道,事情交给他从无差错,岑冲自己乐个清闲。可岑冲不知道元绅与平城公主私下早有牵连,他竟敢替平城公主隐瞒戎国人之事。
有一日,平城公主主动告知岑冲,大元寺拒收灾民一事,他当然听说过,可他以为是平城公主的男宠养尊处优,不愿做事,总归其他大部分寺院都在救济百姓,出不了多大差错,不会捅到官府去,便没再理会。
可他听平城公主意思,却是元绅有渎职之罪,袒护逃役逃税之人。他起先摸不准平城公主的意思,若是追查下去,怕不是大元寺的男宠一律要被查出来,于她何益。不等他多想,平城公主不欲多解释,只说元绅对她不敬,要对其还以颜色,证据确凿,话里话外都是让他听命行事。
岑冲的确欣赏元绅,二十来岁,家境虽贫寒,为人却识趣懂礼,故而他难以想象元绅会惹平城公主。面对平城公主送来的一盒金饼,他毅然决然选择入宫,将平城公主给的证据呈交曾媓。
平城公主说元绅会乖乖认罪,但万万没想到的是让他死。
那时,他便感觉这里面有许多他不了解的秘密,可他已经入局,不能脱身,只能装作不知,谁知竟牵扯出这么大的事。
元绅的供词呈给曾媓后,她没有多说,只命金吾卫押平城公主入宫。
可金吾卫到平城公主府上时,平城公主已死,她躺于床上,脸上是如释负重的微笑。地上唯有倒着的茶杯。
因平城公主的子女早已和她不曾往来,加上平城公主的儿子王蘅娶了曾家女,平城公主的事一出,王蘅身为太子舍人,东宫亲信,立即上奏与平城公主划清界限。平城公主一事终究没有牵连他们。
祠部一下失了两位官员,万僧会在即,赵月华适时举荐安信。他的性子耿直,虽在祠部资历不深,但做事兢兢业业,可同原先的祠部员外郎一起负责万僧会一事。岑冲在祠部多年,谁也不知道他重用多年的属下会不会牵涉其中。
曾媓认可安信这个信得过的新人,随即升安信为祠部员外郎,暂领悲田使一职。
七月十五,京师暗地里加强巡逻,不肯放过任何可疑人员。暮色四合、万家花灯,万名僧人齐聚京师,在曾媓的带领下共同为大应诵经祈福。曲江池的莲花灯,逐水漂走,天灯乘风缓缓升起,祈愿伴着袅袅梵音飞入大应百姓心中。
这一日,风平浪静、平安无事。
安信圆满完成职责,深得曾媓器重,后为从五品祠部郎中。
平城公主之死并不意味着戎国人藏于大应一事会一笔勾销。
戎国人一案中,岑冲被处死前一直表示他与戎国人无关,被抓的戎国人皆已自尽,没有其他有用的线索。
可既然有戎国人秘密潜藏于京,甚至妄图绑架公主,戎国必须给应国一个交代。
曾媓在平城公主死的当天,便向戎国讨要说法。
现任戎国皇帝亲历过十几年前,他的父亲发起的战争,那场战争输了,代价是他的父亲病故,皇子叛乱,领土丢失,百姓流离失所,苦不堪言。
自他登基后,戎国官员中一直有股不容小觑的势力,主张不惜一切代价扩张军队,伺机向大应发起战争,这些人里,多数人的父母、兄弟、儿女当年上了战场再也不能回来,几乎都是被大昱,也就是如今大应人所杀。
戎国人只能恨大应人。
究其根本,恨上了大应的皇帝,也就对曾媓恨之入骨。
复仇成了许多人一生的心愿。
这些官员在朝中明里暗里阻挠着戎国皇帝对大应的求和之心。也正是这股势力同平城公主联系上,想杀了曾媓。
可对于戎国皇帝来说,追究当年的仇恨已经不重要。重要的是戎国没有实力再打一场不能获胜的战争。
事实胜于雄辩。他有时也不懂为何有些人眼里从来看不到现实。
他不能再像十几年前的老皇帝那样再发动一场战争,但他不能不安抚朝中主战的官员,特别是他的母族。故而他对应国的态度总飘忽不定,两国关系虽有缓和,可仍旧紧张。
当年一战中,戎国死伤惨重,他的外祖父白发苍苍,身中一刀,及时抢救,挺了过来,却亲手主持了三个儿子和两个孙子的葬礼。
他的外祖父亲口对他说过:“丧子之恨,不死不休。”
戎国皇帝慕容致远得知有戎国人潜藏于大应被发现时,他立刻查清是谁指使的。他不能把涉及此事的母亲、外祖父交给大应,明面上向大应表示潜藏京师的戎国人并非戎国有人蓄意组织,他本人更是毫不知情。
戎国理亏在先,为显示戎国求和的诚意,慕容致远愿意把自己的女儿送来应国,同曾氏和亲,同时带来一万匹宝马和一百箱金银珠宝。
此举一出,戎国众臣激愤,慕容致远用他的威望暂且压住质疑。
大应朝中有两派,一派认为戎国人是言而无信之徒,欺人太甚。一派表明大应尚不宜打仗,新权初建,索性能早日察觉,也未酿成大祸,戎国既表示出诚意,不如接受提议。
曾媓想的都不同。
这是曾媓登基的第三年,政局尚未完全稳定。若再打一场仗,百姓愿不愿意打,她又打不打得赢,都是未知数。可不打,她的颜面何在,这口气又怎么出?
更何况,曾媓又一次见识到戎国人的野心。慕容致远或许有求和之心,可他管不住国内势力,也同样意味着他自身仍心存妄想。戎国仍旧是除应国以外最有实力的国家,她必须需要想办法让戎国人彻底失去觊觎应国的实力。
赵月华没有在此事上多说什么。她清楚曾媓一定想打,只是不是现在动手,这只能拖着,等来日有机会再做。
在同曾媓议事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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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月华和蔓儿一同想到了戎国与应国领土之间的一个小国,狄国。
慕容致远是戎国老皇帝的大皇子。
狄国开国皇帝慕容致永则是戎国老皇帝的二皇子。
十几年前,戎国被打败后,内部纷争不断,皇室争斗不休。是戎国老皇帝发起的战争,最后他也病死于那场战争中。
老皇帝死后,戎国皇位本当顺理成章地由戎国大皇子慕容致远继承皇位,他是贵妃之子。贵妃出身戎国最有实力的家族,她的父亲乃镇国大将军。而二皇子的母亲虽也身为贵妃,但不仅早死,且出身一般。
大应的昭义公主和亲戎国,名义上是戎国皇后,但是戎国人从未将她和她的孩子当成自己人。
慕容致远性情温和,一向主张攘外必先安内。在他看来,戎国不同于蛮国。蛮国所处的地界注定他们以游牧为生,逐水草迁徙。这导致蛮国遇到天灾时,只能向外不断扩张,烧杀抢夺邻近国家的百姓。
可戎国和应国差不多的生存环境,且早早向大昱,也就是大应的前身学习治国之术。他们完全可以养精蓄锐,等到足够有实力将应国吞并时再发起战争。
当初,是戎国老皇帝等不及,他渴望拥有一统天下,流芳百世的机会。既然戎国实力已经不容小觑,为什么不可以试一试。
老皇帝生前虽不喜欢大皇子慕容致远,更偏爱像他的二皇子慕容致永。可慕容致远未犯过大错,念及贵妃及其背后家族的势力,老皇帝从未在明面上废除他继承皇位的权力。
慕容致远并不认同老皇帝的野心,可当老皇帝真的下令,他又不得不遵旨,恭送他的父亲御驾亲征。
二皇子慕容致永是武将,在外随戎国老皇帝征战沙场多年,对坐镇国都京师,监管国事的慕容致远不屑一顾。他认定慕容致远懦弱无能,远不如他。
慕容致永的野心在一次次胜利中被灌溉,在最后几次失败的战役中,他将原因归结于慕容致远在老皇帝死后急于夺权,才命戎国军队立刻回国都,令他错失反败为胜的机会。
战败后被打得必须逃回戎国境内。途中,慕容致永越想越气,觉得他回国都,等待他的必是死亡。他不想认命,只能殊死一搏。
于是,慕容致永在戎国边境,领着他的属下强占了戎国四州,另建国家,后定下国号为狄。
戎国在得知二皇子慕容致永在外叛乱后,想立刻出兵歼灭叛军。慕容致永心知就算戎国实力大损,但也比他强,他转而向大昱求助。大昱乐见其成,便暗中帮了狄国一把。
而后这些年,狄国肯定不如戎国强大,但整体实力渐渐上来。戎国在一开始没能剿灭狄国,此后也难以做到。应国对于戎国来说是血海深仇,狄国对于戎国来说则是心腹大患。
曾媓最后拒绝了戎国皇帝送公主和亲的请求,只邀请戎国使臣来大应商议两国事宜。
万僧会后的第十天,戎国使团来京,领头人是现任戎国皇帝的二皇子慕容明彬,他与大皇子是一母所生,都是皇后之子,戎国皇帝自认为派慕容明彬来应国是给足了诚意。
赵月华在猜到曾媓的意图后,打算在必要时助曾媓一臂之力。
23.冲突开始
半个月后,两国商谈仍在继续。曾媓需要戎国拿出更多的赔偿,戎国则想一探应国的实力,再考虑戎国应该怎么做。
戎国使团除入京第一天依礼在朝堂上见过曾媓后,在半个月的时间里,都和鸿胪寺的人打交道。
“五万匹宝马和五百箱金银珠宝委实太多。近年国库吃紧,只怕还得向百姓征缴。”
戎国使团中均是深谙戎国皇帝心思的人,都不约而同地觉得应国的要求难以应承下来。国内反对求和之声愈演愈烈,他们巴不得借此机会同应国交恶。
至于国内官员里有多少是真为戎国着想,多少是成了狄国的耳目,谁又说得清楚。
戎国二皇子慕容明彬自是知晓国内情况。他得了他的父亲的旨意,心里有给曾媓的底数。目前应国提出的条件远远超过他们的底线。
慕容明彬虽也是皇帝喜爱的儿子,但样样比不上大皇子。
他若作为臣子自然理解皇帝的偏心,毕竟他做出的政绩远不如大皇子。可作为儿子时常觉得委屈,他认为是他没得到足够机会,没能展示其能力。
这次,慕容明彬在皇帝选人出使大应时,特意求皇帝派他来大应。他自有份心气在,一心想要把皇帝交代给他的事完成好。
戎国使团住的平康坊,里面的府邸皆是些达官显贵,夜夜丝竹绕梁,美人翩翩起舞,大应繁荣之象尽收眼帘。慕容明彬素来爱慕美色,府上藏有各国美人无数,但入京以来,不曾主动寻欢作乐,唯恐耽误大事。
他闲暇时候多是去京师转转,最远到东、西两市逛过,大应街市熙熙攘攘,百姓安居乐业、丰衣足食。
鸿胪寺的官员总跟着他,美其名曰保护。
谈了这么多天,大应人依旧不松口。他们理亏在先,还摸不透大应的实力,只能滞留大应,在赔偿一事上磨下去。
这日,鸿胪寺的人与戎国使臣在磋商中起了争执。往日,在鸿胪寺卿的周旋下,总是大事化小,他难得不在时,双方争执格外激烈。
“我们带着诚意远道而来,不想贵国竟狮子大开口。”
最后,戎国使臣中一老者怒拍桌子,直截了当地说。
有一年轻官员彭琛,是今年的新科进士,刚入鸿胪寺,因其神仪明秀、能说会道,颇受重用。他闻言微微一笑,故作遗憾地摇了摇头,感叹道:“戎国堂堂大国竟不如狄国一小国识礼。”
此言一出,戎国使团皆对此人怒目而视,戎国二皇子慕容明彬尤甚,眼底露出一丝杀意。
狄国这些年不敢主动同戎国起正面冲突,暗地里没少做小动作,时不时骚扰戎国边境,惹得戎国民怨沸腾。前年,一边关将军更被奸细刺杀,朝野震惊。
追查下去,发觉那奸细和狄国有千丝万缕的关系,戎国上下皆认定是狄国所为。
那边关将军正是慕容明彬的表兄,更是他从小到大的玩伴,情意匪浅。
此事一出,戎国想再度出兵灭了狄国。
狄国怎么都打不死。见戎国一来就打,打不过就带着百姓跑,同时找周边国家求救,再一次次反攻回来。
十几年前的大战一输,西域其他国家也对戎国心存不满,表面上你好我好,暗地里总是给狄国支持,狄国气焰越发嚣张。
慕容明彬一直想为表兄报仇,终不可得。
鸿胪寺少卿见场面焦灼,气氛紧张,事态不对,赶紧将彭琛的话敷衍过去。慕容明彬虽气,但在大应地盘,也不好当初翻脸,只有拂袖而去。
彭琛同他的上司鸿胪寺少卿对视一笑。后者快步跟上戎国人,在与慕容明彬等人对视前,收敛了笑意,正色道:“双方各为其主,难免有时说话急躁些,二皇子莫怪。”
等慕容明彬等人回到住所,鸿胪寺少卿又带着彭琛前去赔礼,并诚恳表示:“为尽地主之谊,鸿胪寺在平康坊最富盛名的玉春楼准备美酒美人。”
戎国使团一进京,鸿胪寺的人为他们安排过几次宴席,正是在平康坊内。他们此时怒气暂消,起先指责大应行事的老者顺势致歉。
慕容明彬等人顺水推舟应下邀约。
玉春楼的二楼皆由鸿胪寺包下,只等慕容明彬对楼下风光一饱眼福。
一行人到玉春楼后,在老板的热情接待下,上了二楼。往下望去,只见客似云来,人头攒动。一楼最显眼的位置,摆满鲜花,花香四溢。
鲜花娇艳欲滴都不如身在花中的舞姬动人。
舞台左右各三名乐师,琵琶、箜篌、长笛、钟鼓样样皆有。随着乐声响起,一群舞姬身披浅绿薄纱簇拥着手握一柄琵琶红衣女子上台,她们翩然而舞,步步生莲,妩媚动人。
刹时,红衣女子举足旋身,将手中琵琶置于脑后,白玉般的双臂在斜上方反握琵琶而弹,奏出天籁,宾客将目光全部集中在领舞女子身上。
她额间点上花钿,妆容艳丽,神态落落大方,动作随乐曲节奏变化极快、极潇洒,群裾摇曳生姿,头饰、耳饰、项饰、足饰在舞动中纷纷作响,别饶清韵。
慕容明彬并非第一次见此舞,却依旧被吸引得目不转睛。
“若是得空,可否邀佳人前来一叙。”慕容明彬起了心思,眼睛仍旧深深地注视着舞姬,头也不转地开口同鸿胪少卿说起。
未等少卿应下,鸿胪寺卿的一声“见过戎国二皇子”引得众人回头。
慕容明彬等人同鸿胪寺卿几日未见,一瞧见其背后的人,心头原先压下去的怒火立刻涌现,他脸色不复笑意,冷若冰霜,楼下传来的舞曲无法令他们恢复平静。
来人正是狄国太子慕舟行及其使团。
“戎国二皇子,久仰大名。”
狄国太子慕舟行淡然自若,先行向戎国问候。
他才在鸿胪寺卿的接待下入京,本当先在平康坊的使馆安顿好后,安心等候,待明日觐见曾媓。
可听使馆奴仆说起,玉春楼今夜有名动京师的舞姬献艺,难得一见,所有人都以能进去一睹芳容为荣,他便起了心思。
在鸿胪寺卿暗示玉春楼有戎国使团在时,他更是坚定要去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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思。
他来之前就听说戎国是来赔罪的。而他则是为曾媓献礼,相比之下,显然他在应国境内受到的礼遇更大,如鱼得水的他,难得可以在戎国人面前显摆显摆。
戎国使臣生怕慕容明彬当着大应人的面,对狄国太子动手,壮着胆子按着慕容明彬的手。
身在大应,对他国使臣大打出手,是对大应的不尊重,不利于接下来的两国谈判。
慕容明彬这才抑住怒气,敷衍问过:“见过狄国太子。”
戎国使臣随慕容明彬依次行礼,狄国使臣随即还礼。
双方相顾无言,僵持不下,都不愿多开口说一句。鸿胪寺卿及时请狄国太子慕舟行等人另去二楼的一间雅间就坐,慕舟行顺道说起。
“本太子见楼下领舞的,美若天仙、翩若惊鸿,不知其表演结束后,吾等可有幸邀佳人前来作陪。”
鸿胪寺卿连忙应下:“自然自然。”
慕舟行等人这才动身离开。
等狄国使团离开,戎国使团的房间内已经不复开始的热烈。
“这就是应国的待客之道吗?本皇子竟不知道狄国使团也到了应国。难道应国不知道我们与狄国的恩怨吗?还是想让我等故意难堪。”
慕容明彬以为大应故意向他们隐瞒戎国使臣到来之事,根本不给心理准备,对大应顿时心生不满,随即向鸿胪寺的人发难。
“二皇子,您误会了。我等皆按礼节行事,不敢提前泄露狄国使团行踪。等狄国使团到京,我们自会告知您。可他们一直未如约到达。我等一直不知发生何事,不敢多说一句。寺卿更是一直守候在城门口,不敢怠慢。我等是同您一样,刚刚在玉春楼见到寺卿才得知狄国使团已至。想来是他们才到,消息都来不及通传。”
鸿胪寺少卿见此情形,不慌不忙地表示。
“看来,大应对狄国真是优礼有加。鸿胪寺卿撇下我等,只为日日等候狄国。本皇子竟不知大应与狄国已是连舆并席之交,亲密尤甚我国。”
慕容明彬听后,更加不满。
“不瞒二皇子,上次遇刺一事,狄国得知后甚是关切我国陛下安危,上了几道国书前来慰问,现下更是亲自派太子来京,献上珍宝。我等对远道而来的朋友自是应当以礼相待。”
一聊起曾媓遇刺,戎国使臣皆沉默,慕容明彬也是有口难言。
此时,楼下舞蹈结束,一曲雄伟激昂的《淮阴平楚》响起。领头的舞姬上楼,步履轻盈,正去狄国厢房内。旁侧传来的爽朗笑声让慕容明彬觉得刺耳尖锐。
沉默片刻后,慕容明彬向少卿彬彬有礼地表示:“我等自是尊敬贵国陛下。烦请少卿向陛下禀明我的诚心,安排一场会面,好让我可以当面向陛下澄清两国误会,免得陛下不要被他国小人蒙蔽。”
鸿胪寺少卿没有反驳,连连称是。
赵月华同蔓儿早在三楼目睹全程,一切正如曾媓所料。
未等确定下来慕容明彬与曾媓何时会面,曾媓先请戎国、狄国使团赴中秋宫宴。
24.探寻宝物
中秋宫宴开始前,通天楼顶楼上,设香案,摆瓜果,曾媓戴高九寸的通天冠,着绛纱袍,领赵月华等皇室宗祭月行礼。
一轮新月似乎触手可及。
从楼上向街巷望去,张灯结彩,京师百姓赶在宵禁前,扶老携幼、呼儿唤女购置灯笼、吃食,好生热闹。
中秋宫宴设在通天楼内,繁华依旧。
宫婢身着素衣,桂花簪髻,手托银盘,将珍馐美馔、菊花佳酿应时陆续呈上。
教坊乐师奏乐,丝竹声起,赵月华等皇亲跟随曾媓依次落座。戎国、狄国使团在宫人的引导下入内,向曾媓行礼后就座。曾媓面带微笑、目光深邃,举酒向众人示意,狄国太子慕舟行忙不迭附和:“得大应皇帝邀请,实乃我等幸事。”
此话一出,惹得戎国二皇子慕容明彬心下鄙夷,却也不得不随声示意。
曾媓满意道:“万里无云镜大应,最团圆夜是中秋。狄国太子不必拘礼。”
酒过三巡,舞姬身穿华服入内,随乐舞动,婀娜翩跹,宛若嫦娥下凡,群臣赋诗以助兴。慕容明彬却无心欣赏眼前美景,桌上吃食亦觉索然无味,唯有多饮几杯酒消减心中不平。
戎国同狄国的座位正巧对着,看上去是对两国平等对待。在慕容明彬眼里这是对狄国的厚待,狄国一小国的太子怎么配与他平起平坐。
慕容明彬越想越发不满。
一舞后,正是幻术表演。
赵月华适时开口:“陛下从民间寻得一位异士,她有宝物想献给陛下。”
曾媓同意了赵月华的心意。
“明远善见过陛下,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一位的少女,缓缓上前。
“你有何物要献?”
“明远善想为陛下献上月光。我自小感叹月色虽好却易逝,故而用,将月光收集起来,等刮风下雨的晚上可以拿出来照明,比火烛还好。”
刚升为兵部侍郎的殷桓借着醉意,大胆道出众人心中的质疑:“痴人说梦,月光如何能被人收集起来。”
殷桓的话一出口,一阵怪风吹来,烛火尽灭,楼内昏暗。慕容明彬也顾不得其他,为此景感到惊奇。
楼内中人皆面露慌张之色,近旁侍卫仔细观察着明远善的动作,不敢放松警惕,曾媓倒全然不在意,只看明远善有何作为。
“各位贵人不必惊慌,有月光在此。”
说着,明远善从袍中拿出一个空篮子和一个木勺,往身旁一挥,空中出现一抹明亮的白光,借着不断向外挥数十下,白光越聚越多,到最后,楼内虽无灯火,宛如白昼,室内器具一览无遗,仿佛月亮已经跳入楼内。
明远善见众人露出诧异目光,随即又取出空篮子和木勺,将月光收了回去,夜色一瞬间黑暗,烛火突然被点亮。
众人欢呼,掌声雷动。
曾媓对明远善连连赞叹。
“陛下,古有传闻,月神嫦娥吃了长生不死药,飞入月宫中。明远善四处寻访,终于窥得玄机一二。”
空篮子瞬间装有一层殷红色的豆子,宛如胡豆。
“此乃月光豆,与石上菖蒲叶一同煮之。不过片刻,月光豆可大如鹅卵。食之香美无比,且短时间不会感觉饥渴。”
同时,明远善早已凭空变出菖蒲叶,将菖蒲叶垫于月光豆下,左手拿篮,右手渐生出火苗,放于篮下煮。
片刻后,果真一粒一粒豆子变大,满得快要溢出来。
随后,将之呈上。由宫人先试吃。
“不是说是长生不老药吗?为何只是不言饥渴。”
“明远善愚钝,多年来遍寻古籍,只找到此豆。若想练成长生不老药,还需要一样常燃鼎。以此鼎煮月光豆,方有可能炼得。”
曾媓试吃后,果真察觉口中生津。便将月光豆散下,在座之人皆尝得此豆。
“那常燃鼎何在?”
“臣遍寻古籍,已有眉目。据说,法云大师为钻研佛法,曾游历各地,参访名师,回大应后,在其弟子的帮助下,写下的《九洲记》中有出现过常燃鼎的记载。”
法云大师乃得道高僧,多年前已经圆寂。当年,佛教经书杂乱,他为得到真传,游历各地,往返二十年,旅程九万里,历经百国,终于悟道,回大应后著有奉为经典的经书,徒众据法云大师的口述写下《九州记》,介绍他途中见闻,唯一一部就在皇宫的弘文馆内。
曾媓表示出浓浓的兴趣:“朕赏你入弘文馆看《九州记》的机会。若有所得,即刻来报。”
“多谢陛下!”
明远善退下后,又有几位奇人异士献上表演,各有趣味。
席间,后来人演绎出何等巧妙的戏法都吸引不了慕容明彬的注意。他年少时曾与这些人打过交道,知晓他们最多不过是雕虫小技,蒙骗过去。明远善的戏法算是高超的,可当慕容明彬早已觉得世上从无所谓长生不老之药,对于感兴趣的曾媓,也是不屑。
世人何其愚蠢,对长寿的渴望尤甚。
可他不得不在乎的是曾媓呈现出的态度,是否意味着她已经站在狄国身后。为此,中秋宴会后,他日日求见曾媓,请鸿胪寺代为转达。
中秋宴后的第三天,曾媓终于同意接见慕容明彬一人。
曾媓端坐上位,眉头微皱,手指揉额,正色说道:“想必戎国已经知晓朕的条件,不知前来所谓何事?”
“戎国的确已经给出最大的诚意。”
“可狄国地方不至千里,所给诚意尤甚戎国,令我等不得不怀疑太子所言是否为实情。”
“可……”
“我今日肯接见,的确有其他考量。不知太子可知常燃鼎?”
慕容明彬摇了摇头。
“常燃鼎量容三斗,光洁类玉,其色纯紫,每修饮馔,不炽火而俄顷自熟,香洁异于常。现在狄国太子应当是知道了。”
慕容明彬听清描述,眼神微闪,听描述正是戎国皇室的圣物。只是不叫常燃鼎,而叫镇国鼎。他对幻术不感兴趣,只是因明远善那日的技艺不错,多注意了她的言行,第一次听到常燃鼎一词,便以为其鼎定是常年有火苗。却未料到有这等渊源。
戎国皇室流传着两件宝物,一为镇国鼎,二为祥瑞鞭。是戎国开国皇帝无意中得到的珍品,听说他当年甚是爱重,可从未传出宝物有能助长生不老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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效。毕竟若有此效,他的先祖也不会死。
镇国鼎能不能蒸煮东西,他并不清楚。可他幼年见过镇国鼎,在他看来就是一块紫玉雕成的鼎,工艺精湛,若真有这么神奇的功效,他不可能不知道,其大小形色倒与曾媓说的并无二处。
至于祥瑞鞭,其色照烂,有类琥珀,于暗中挥之如电光。戎国前任皇帝,也就是慕容明彬的祖父将此鞭作为奖赏赐给了当年的二皇子慕容致永,也就是如今的狄国皇帝。故而,慕容明彬也未见过。
可他心里知道,他的父亲,如今的戎国皇帝对祥瑞鞭留在慕容致永身边心有怨恨,多少次提过要将祥瑞鞭收回戎国,甚至派出探子想偷回此物,终不可得。
“此物是我国从不露面的圣物。”
“所以想借来一用。我可助戎国一臂之力,收复狄国。”
“不瞒太子,狄国常常献宝物来大应。狄国皇帝也曾是戎国皇室中人,朕亦可问他可否寻来。想必他为巩固两国关系,定竭尽全力。只是,朕也担心当年狄国是如何叛变戎国的,自是担心他的为人。思来想去,我为何不可直接与戎国合作?”
“所谓镇国之物,无外乎是一个念想。只要献出宝物,狄国领土自如囊中取物。这实际的难道不比明面上的要好。”
纵是强硬如他的外祖父,在针对狄国与大应之间,也会默许先收复狄国,再对大应徐徐图之。
“容我商量一下。”
“这等大事,自是应当细细思量。只是,我可不想等太久。”
戎国知晓狄国有帮助他们收服狄国之意,甚是开心。慕容明彬在传回国的文书中提及此事,自信满满表明曾媓对他们的支持,狄国的嚣张。
三日后,飞鸽传书,只有一句话,狄国为重。
曾媓得知后,只有一句话:“只待时机成熟,大应会全力支持戎国。”
戎国使团出京前将所带一万匹宝马和一百箱金银珠宝留下,并表示,事成之后,会由使臣将宝物送来。
一月后,曾媓下令,将安王曾少川的二女儿曾妙滢封为公主,远嫁狄国皇帝太子,两国结亲,只是为表示狄国诚意,需由狄国太子到大应边境的幽州迎亲。
曾少川有三女。大女儿为妾室所生,早已议亲,是曾经的四大望族之一的崔家,在曾媓身边服侍的襄国夫人王氏的幼子,其父早逝,是管理东宫事务的太子詹事王戬的侄子。
赵月华亲自为曾妙滢梳妆打扮。她乐观高贵,喜欢出风头,只说:“一切听命行事。”
“我以为你会怕呢?”
“我不怕。路是别人替我选的,但怎么走是我的事。”
送亲当日,安王曾少川送女去幽州。赵月华请命亲自去,听说是赵月华亦一同前往,送嫁,主持婚礼。狄国只觉更有面子。
“当年,昭义走前,与我甚熟络,当年我并非先帝嫡妻,可偏偏昭义最喜欢我,为此,她求过我好好照顾平城。我终究是食言了。月娘,替我看好妙滢。”
曾媓说过:“只待时机成熟,大应会全力支持狄国。”狄国太子半信半疑,但见曾媓拒绝与戎国和亲,反而将公主嫁给狄国时,自是喜不自胜。
25.鹬蚌相争
“是,此物是我国的镇国之宝。”
曾媓看起来知晓一切,慕容明彬不打算隐瞒。
“想来二皇子还记得明远善的话。朕对常燃鼎兴趣浓厚,想借常燃鼎一用。至于其余赔偿仍有商量余地。”
曾媓眉头舒展,笑意自嘴角蔓延开来。
“陛下,我并未听说过我国的常燃鼎有长生不老之效。”
慕容明彬对明远善的话心存疑虑,对镇国之宝外借一事不敢妄下决定。
戎国的镇国之宝现在只有一件辟邪鼎。至于祥瑞鞭,据他的父亲所说,其色照烂,有类琥珀,于暗中挥之如电光,慕容明彬从未见过。戎国老皇帝,也就是慕容明彬的祖父将此鞭作为奖赏,在战前赐给了当时的二皇子慕容致永,也就是如今的狄国皇帝。
祥瑞鞭留在狄国,是他的父亲一生之痛,多少次提过要将祥瑞鞭收回来,甚至派出探子想偷回此物,终未成。
“不瞒二皇子,月娘亦说常燃鼎之功效只存在于传说之中,未必属实,”曾媓看向一旁蹙眉不愿再谈及此事的赵月华,接着同慕容明彬对视一眼,轻轻叹了口气,无奈道,“唯有一粒金丹吞入腹,朕才知此命由人还是由天。为此,朕愿意付出一些能承受的代价。”
慕容明彬全程悄悄打量着曾媓。这是他入大应以来第一次近距离同曾媓相处。
往日,他能察觉到曾媓举手投足间自然而然流露出帝王之气,可今日,他轻而易举地注意到曾媓的皱纹后藏着的疲意。皇室中人自有秘药保养容颜,看起来比同辈年轻些,终究做不到青春永驻、红颜不老。最重要是他第一次在曾媓身上看到衰败之气。
上了年纪,老糊涂的不少,正如他的曾外祖父和祖父都做过一些蠢事。
对于戎国来说,曾媓的所作所为是个好兆头。
“陛下,镇国之宝若是轻易外借,惹人非议。”慕容明彬已有决断,他需要知道曾媓可以给什么。
“狄国常常进献宝物,这次来京亦然。他们广搜珍品,只为来大应求娶一位皇室宗亲巩固两国关系。狄国皇帝曾是戎国皇室中人,朕其实可以问他可否能寻来常燃鼎。朕料想他定会竭尽全力。”
曾媓先谈起狄国,话锋突转:“只是,诚如二皇子所言,狄国两面三刀,他可以背弃戎国,自会背弃大应。思来想去,朕选择向戎国坦诚相告。若得常燃鼎,大应会出兵助戎国一臂之力,狄国疆土归于戎国指日可待。”
“两国合作,小小一国犹如探囊取物,唾手可得。这才真应了宝物镇国一说。”
曾媓的话如清风徐来,在慕容明彬心中泛起涟漪。在听到“狄国疆土”四个字时,他思绪翻涌,念头生根发芽,一个流芳百世的时刻就摆在他的面前。
纵是强硬如他的外祖父,在狄国与大应之间,都会默许先收复狄国,再对大应徐徐图之。
“陛下,此等大事,容我等商议。”慕容明彬抑住快要跳出来的欣喜,努力作出平静姿态。
“国之大事自是应当细细思量,好好筹谋。只是,朕可不想等太久。隔墙有耳,若戎国再管不住自己人,泄露消息出去,不必妄想再谈。尔若一战,尽管来战。”
曾媓语气平淡,却有一道泰山压顶的力量压制住慕容明彬,他整个人顿时生出一丝凉意,不敢抬头,只敢言是。
慕容明彬并未同戎国其他使臣商议,直接借戎国惯有的密信,将借鼎收狄一事的来龙去脉传回国去,此信会直接由戎国皇帝过目。他自信他的父亲会同意此事。
七日后,戎国传来回信,戎国皇帝亲笔御书“狄国为重”,信上是戎国玉玺和皇帝母族的家族印章。
慕容明彬暗中同曾媓会面,安排好一切事宜,赔偿给大应的只需三万匹宝马,常燃鼎一件。
他离京前将所带的一万匹宝马和一百箱金银珠宝悉数留下,两万匹宝马同常燃鼎将于半年后送到。
戎国使团走后的第十五日,曾媓准了狄国请求,封安王曾少川的二女儿曾妙滢为永宁公主,嫁与狄国皇帝。
大应同狄国的和亲事宜均已商定好,狄国以五万匹宝马和五百箱金银珠宝为聘,于十一月前送至京师。已算好良辰吉日,永宁公主会于十二月初一抵达两国接壤之地幽州,待到十二月十五日的成婚日。
曾媓将亲自到幽州主持成亲。为显示狄国诚意,曾媓要求狄国皇帝来幽州迎亲。
幽州长期以来是大应同外国商旅往来的第一州,各族百姓在此地交错杂居。曾媓对此地尤为谨慎,布下重兵把手,将领均是有勇有谋之辈,绝非曾家庸才。在幽州,曾媓不会担忧其安危。
按规矩,和亲公主成婚前需由尚仪局司籍亲授礼仪。司籍传话来,曾妙滢蕙质兰心、深明大义,多日学习下来已有公主风范。
此言非虚,赵月华在曾妙滢被封为和亲公主后,第一次注意到这个侄女,其后去看望过曾妙滢多次。
曾媓封曾妙滢为公主后,对着赵月华追忆往昔:“当年我还不是你父亲的嫡妻,偏偏昭义最喜欢我。她出嫁前央求我好好照顾平城,我终是食言了。月娘,有些事既然无法告知妙滢,你就多关心她。愿一切如我二人所料。”
曾少川有三女。大女儿为侧妃所生,早已议亲,是曾经的四大望族之一的崔家,在曾媓身边服侍的襄国夫人王氏的幼子,其父早逝,是管理东宫事务的太子詹事王戬的侄子。
曾妙滢不过十六,乃曾少川正妃所生,长得如花似玉,打扮得千娇百媚,对人并无盛气凌人、趾高气扬的架势。
赵月华第一次去安王府看望曾妙滢时,曾妙滢的母亲见了赵月华,也毫不遮掩她对爱女的心疼,眼睛已经红肿,两行清泪止不住流下。
不等赵月华开口安慰,曾妙滢先劝道:“儿有幸能为国尽忠,阿娘应为儿高兴才是。”
“狄国皇帝早有三妻四妾,子女一群,岁数比你的阿耶还大,你受了委屈,阿娘还不能为你做主。你叫阿娘日后如何放心!”
曾妙滢的母亲声音沙哑,越说越伤心。
而曾妙滢似乎司空见惯、习以为常,不再关心一旁的母亲,纤纤玉指轻抚琴弦,琴音清冷如水,平心静气道:“食君之禄、担君之忧,牺牲一人成全万家,何其荣耀。”
这话这语气不像是待字闺中的少女说的,像是一位久经官场的人臣道出最残酷的真相。
赵月华劝走伤心不已的安王妃,同曾妙滢独处。曾妙滢第一次见赵月华,起初有些拘谨,很快放松下来。
“路是别人替我选的,但怎么走是我的事。”
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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妙滢语气哽咽,微微低下头,娇小的身躯颤抖着。赵月华握上她冰冷的双手,因知晓曾妙滢不会做出过激举动放了心,却只能说:“瑞雪兆丰年,是个好兆头。”
为了和亲,狄国正在国内下令搜刮赋税、马匹作聘。
到了十一月,各地的雪下得比往年大得多。
狄国聘礼未如期送到。听说由于狄国没有府库,马匹只能现征现用,向大应京师送来的过程中又要越过多地,马匹在路上死伤无数,故而请求推迟迎亲日期。曾媓愿意再给狄国一次机会,半月后,聘礼依旧不见踪影。
礼部尚书曾砚秀上书称:“狄国之礼不配与我国婚,恐后有轻我国之心。”
曾媓大怒,在朝廷上当众斥责狄国不讲信用,乃无耻小人,下令绝婚。
有大臣立刻上书,表明大应不该失信于狄国,但曾媓言语间不容置喙。
“昔日外族势强,遣女嫁之。今狄国弱,我能制之。且狄国受困,多次倚仗大应扶持,此次绝婚,使其他国闻,将争击狄国。”
曾媓刚刚下诏终止与狄国和亲之事,戎国率军对狄国四州攻打。
戎国二皇子慕容明彬在戎国可谓是意气风发。他带领戎军进攻狄国,因出其不意,前期势如破竹,后续很快遭遇狄国反扑,伤亡人数陡然增多。
慕容明彬头疼此事,修书给大应,问其何时派军队增援,刚得知大应军队已经赶来,才长舒一口气。
得到大应回复的那日下午,他领兵一路追击一队丢盔卸甲、落荒而逃的狄国士兵。却不想,在全力围剿狄国士兵的时候,遭遇偷袭。似有天降神兵,待慕容明彬定睛一看,来者竟是大应军队。
他见大应军队气势汹汹,并非是敌我不分,而是故意要将戎国士兵一网打尽,这与前面合作所谈之事全然不同。
大应军队到达戎国境内的第三日,传来捷报,戎国二皇子同狄国皇帝已死。戎国二皇子被曾媓派去的将士当场击杀,狄国皇帝则是在得知戎国进犯的第三日急火攻心而死。狄国皇帝的三个儿子已为大应俘虏,大应军队正趁势向戎国境内进攻。
戎国答应了曾媓的赔款条件,加之要准备与狄国一战,向国内官员、百姓征收钱财马匹。强行收钱收马自然引发不满,但在进攻狄国后稍有平息。
他们都期待着收复狄国疆土。
不成想,收复狄国疆土转眼成云烟,大应军队已经重兵压境,威胁到戎国国内,戎国皇帝压不住国内怒火,竟催生出多伙叛军势力,纵是戎国皇帝的母族在最后关头想站在皇帝一边,也无力管住他们的野心。
叛军势力有两只还是戎国皇帝的外祖父扶持过的人。养鹰多年,终被鹰啄瞎眼睛。
戎国覆灭只在一夕之间。
曾媓千方百计只为达成如今的局面,挑起狄国、戎国争斗,坐收渔翁之利。经此一役,狄国、戎国两败俱伤。
戎国国内仍有叛军,曾媓不欲与他们过多纠缠,只命狄国皇帝的三个儿子来京受封,将戎国同狄国地盘合二为一后,再以三分戎国的形式,将戎国交由三子治理。
此后的一年,是对于赵月华来说风平浪静的一年。
朝野太平,赵月华继续拉拢人心,安插亲信。却没想到,她先收到了来自杜威的一份大礼。
26.天从人愿
一支利箭从慕容明彬耳畔呼啸而过,他很快察觉到大应军队气势汹汹,并非是敌我不分,而是故意要将戎军一网打尽,这与此前所谈的全然不同。
戎国有私心。反正曾媓一心想得到常燃鼎,甚至愿意等戎国收复狄国后再来讨要。慕容明彬筹划着口说无凭,若大应军队在此次战役中表现出来的实力不足为惧,他不给常燃鼎和剩下的两万匹宝马又如何。
见戎军被大应军队打得丢盔弃甲、落荒而逃,他面色惨白,忽然想起他的曾外祖父,被他的父亲监禁于府上后,坚持在他出征前要见他一面时,说过的一句话。
“兵者,诡道也。”
这一句话,他听过无数遍,现在才悟得。
慕容明彬的额头青筋暴起,双眼猩红,大发雷霆:“临阵脱逃者斩!”当场提刀砍掉一个逃跑的将领的头颅,勉强止住戎军溃逃的场面。
狄国境内,漫天飞雪、银红铺地。
大应军队到达狄国境内的第三日,行军总管常轻云传来捷报,戎国二皇子同狄国皇帝身死。慕容明彬被常轻云当场射杀,狄国皇帝则是在得知大应进攻的第一日急火攻心而死。狄国国都已破,皇帝的三个儿子沦为大应俘虏。
大应军队分四路,趁势向戎国境内进攻。
国皇帝来不及为他的儿子哀悼,对眼前这烂摊子焦头烂额。
戎国明面上答应了曾媓的赔款条件,暗地里准备与狄国一战,向国内百姓征收钱财马匹。强行收钱、收马自然引发大量百姓不满,但在戎国宣布进攻狄国后,怒气稍有平息。
不成想,收复狄国疆土一事转眼成云烟,大应军队突然压境,打得戎国猝不及防。戎国爆发出多伙叛军势力,有的割据一方,自立为王,誓与戎国血战到底,有的趁乱入宫,想废了皇帝。纵是戎国皇帝的母族在最后关头坚持站在皇帝一边,也无济于事。
叛军中有几股势力还是戎国皇帝的母族扶持过的人。
养鹰多年,终被鹰啄瞎眼睛。
大应兵贵神速,戎国覆灭只在一夕之间。
曾媓挑起狄国、戎国猜疑、争斗,等双方打到两败俱伤后,坐收渔翁之利。经此一役,戎国对大应来说再不是威胁。
岁末将至,宫人得了赏赐,欢天喜地准备除夕晚宴。曾媓总算如释重负,看起来容光焕发,比半年前年轻十岁。她命蔓儿拟旨,让已经到达幽州的户部侍郎一行人同宋言妥善安置戎、狄两国百姓。
“陛下,永宁公主已到。”宫人入内通传。
曾妙滢的公主封号并未随着和亲一事的失败被剥夺,待遇一应俱全。
“传。”曾媓暂且搁置同赵月华商议政事,宣曾妙滢觐见。
“妙滢见过陛下,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曾妙滢唇红齿白,脸印红霞,着鹅黄如意纹锦缎窄袄,一袭浓艳鲜丽的石榴裙及地,衣香鬓影,令曾媓眼前一亮。
“曾家有女如玉,君子好逑。妙滢,安王请朕为你指一门婚事。朕知你志洁行芳,想听听你的主意,你钟意怎样的驸马。公子王孙,朕可任你挑选。”
一个同外国和亲不成的公主,只有皇帝赐婚,才能有一门亲事。
曾媓自然知晓这个道理。她早就想好为曾妙滢招婿,定的是秘书省校书郎万秉之。秘书省掌管大应的图书典籍,国内典籍的抄录、流通、出版均归秘书省管辖。曾媓与万秉之接触过几次。
万秉之作为他那一届的文状元,学识渊博、品行高尚。曾媓对其青睐有加,已经准备调他入御史台做监察御史。
可惜万秉之家世不显,正巧曾妙滢缺一位驸马,曾媓深感二人郎才女貌,乃天作之合。她兴起时与赵月华、蔓儿聊起这桩姻缘,蔓儿不置可否,赵月华却面有难色、支支吾吾。
曾媓好奇询问之后,才知是赵月华想为曾妙滢求个恩典。
“妙滢心思通透,儿像她这般年纪时,做过许多错事,心智尚且不如她。既然皇家已经为她选过一门亲事不成,不妨给她个机会,就由她自行决定想招怎样的驸马。”
曾媓听后,满脸笑意道:“月娘或许太看重妙滢,待字闺中的娘子大多不清楚想要何种姻缘。也罢,我现下有这个闲情同妙滢聊聊。”
这才有了召曾妙滢面圣一事。
“承蒙陛下厚爱,妙滢不敢居功。可若真能让妙滢决定婚事,可否不嫁人?妙滢志在典籍,想入宫随侍陛下左右。就像襄国夫人一样。”
曾妙滢笑眼澄澈,声音高昂。
曾媓听后,了然轻笑:“你志向不小。在朕身边做事不是易事,稍有不慎,你小命休矣。”
“生为女子,从来不易。妙滢不想困于宅院。妙滢想像襄国夫人一样为您分忧。”曾妙滢不卑不亢,掷地有声。
“有赤胆忠心是好事。朕且问你,你觉得大应该如何安置戎州百姓。”
曾媓早将戎国同狄国地盘合二为一,称之为戎州,设戎州都督府,由大应官员管理戎州事务。
“陛下皇恩浩荡,天下自当归心。只是妙滢听过,戎州百姓习俗自古同我大应有诸多不同之处,再有叛军流窜,若其浑水摸鱼,戎州百姓难以融入大应生活。妙滢认为不妨以戎治戎,大应管戎官,戎官管戎人,先稳住时局,假以时日,戎州百姓安居乐业,自然感念陛下恩泽。”
曾妙滢沉思片刻,慎重道出。
这道题有许多答案,她需要做的是契合曾媓心中的答案。
紫宸殿内,曾妙滢未经曾媓允许,不敢擅自抬头,不知曾媓反应。时间点点流逝,她难免心慌。
忽然,曾媓大笑,开怀之声盈满一室。曾妙滢才轻舒一口气,心里炸开了花,弯起眼眸,娇艳的脸庞越发明媚。
“朕会赐你一道圣旨,你的婚事由你做主,任何人不得干涉。待除夕后,你便在蔓儿身旁协助她处理修文馆事务,俸禄待遇按规矩来,”曾媓对曾妙滢很是满意,转头对一旁的蔓儿说,“朕为你找了个好徒弟。”
“多谢陛下恩典。”
曾妙滢与蔓儿一同俯身,齐声谢道。
在曾媓转身的一刻,曾妙滢悄悄侧过头,眉眼弯弯,朝赵月华促狭一笑。蔓儿看在眼里,有了分寸。
赵月华知晓蔓儿对此事乐见其成,不怕蔓儿知晓她在曾妙滢一事上出过力。
在曾媓下旨绝婚后的第二天,赵月华便去见了曾妙滢。安王妃自然是喜不自胜,曾妙滢被身边人感染得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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复惯有的笑脸。可与赵月华独处时,曾妙滢又想到她的父亲回府提过的:“为父会向陛下请旨,为你择一位如意郎君。”
如意如意,人心易变,谁又说得准呢?她的母亲自认为她嫁给她的父亲就是三生有幸,可父亲纳妾,母亲暗地里以泪洗面,明面上还得大度地操持妾室过门一事。
特别是曾妙滢的父亲兄长无意间说出的“妇人之仁、不识大体”这类言语,让自幼饱读诗书的她备受打击。他们不敢在陛下面前多说一句,对曾妙滢姐妹明面上爱护有加,一言一行上依旧瞧不起她们。
曾妙滢不禁想到,她未来的夫君是否也是她的父亲、兄长这样的人呢?
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向来如此,她摆脱不得。她坦然接受了和亲的命运,但和亲一事不成给了她希望,她或许有另一条路可走。
曾妙滢的烦恼骗不过赵月华的眼睛。
于是,曾妙滢如实相告:“公主,妙滢不想成亲。我为何不能像蔓儿,像我大姐夫婿的母亲,襄国夫人一样,在陛下身边有一席之地,在这世道争得真正属于自己的寸地尺天。
赵月华沉默良久,坦言她没有十足把握,但可以一试。她会求曾媓见曾妙滢一面,至于曾妙滢能不能让曾媓对她刮目相看,只能看她的本事。
“妙滢,天子之怒、伏尸百万、流血千里,你不可觉得入宫随侍是儿戏。”赵月华难得神情严肃地对曾妙滢说。
曾妙滢欢喜地抱住赵月华不撒手,听到赵月华的提醒,郑重表明:“腹中贮书一万卷,不肯低头在闺房。入宫一事,妙滢心如砥柱。”
待妙滢退下后,曾媓同赵月华、蔓儿确定下戎州一事。
戎国皇室中除战争中死去的二皇子,归降的太子外,均已殉国。曾媓决定命戎国太子,狄国皇帝的三个儿子来京受封。戎国太子、狄国太子在京师度过余生。剩余两个儿子均为狄国皇帝的庶子,将在大应的监督下,同原先戎国、狄国归降的官员一同治理新的戎州。
赵月华同蔓儿一同出宫时,都轻松不少,又聊起幻术师明远善。
“她可找到治疗其病症的办法?”
赵月华不敢明目张胆地接触宫中许多人,特别是她举荐给曾媓的人,虽是曾媓默许明远善一事,但赵月华惯会避嫌,多是从蔓儿或英儿处悄悄打听。
蔓儿娓娓道来:“尚未。《九州志》中的记载同你印象中的说法别无二致,只是提到法云大师遇见过通身化白的人。至于这类人畏光、短视等症状并无根除之法。弘书馆古医书浩如烟海,远善想多翻阅些,说不定会有意外之喜。”
“陛下允了吗?”
“远善献上养颜丹,陛下服后甚是高兴,遂给她一个机会,命她在太医署参与女医选拔。若过了选拔,便许她以御医身份呆在宫中,赐她入弘文馆翻阅医书。想也知道,以她的医术,定能留下。”
蔓儿对明远善信心满满,赵月华便不再担心她。
明远善是赵月华在民间遇见的幻术师。当时,曾媓需要一个幻术师,当着戎国二皇子慕容明彬的面做幌子,命赵月华挑一位可靠之人。
当赵月华见到明远善的第一眼,就知道她最适合中秋月宴这个节目。
27.岁末已至
赵月华第一次见到明远善,是在大元寺里。
大元寺经官府整顿后,寺内重新安排住持、僧侣,所有人员的身份均经过祠部重重审核,绝不放过任何可疑之人。在曾媓的有意扶持下,新的大元寺香火鼎盛,信众济济。
为酬谢香客,大元寺在寺内连开两天戏场,邀请京师知名戏班表演。城南百姓,多去大元寺,不少独自谋生的幻术师纷至沓来,想趁着人流,打响名气,一时间,大元寺内熙熙攘攘。
当时,恰好是初秋七月最后一日晚上,赵月华约着蔓儿去,命侍女在家照顾两个孩子便是,纵是和音也没有一起去。虽是晚上,大元寺所在的坊内人流依旧络绎不绝,二人头戴帏帽,隐于人群中,欢声笑语萦绕耳畔,别有乐趣。
“各位请看,随风舞秋雪。”
一处些许人围观的地方,一声清冷之音传出,雪花纷纷扬扬地飞出,飞落至围观的人身上、手上,有人摸起来,惊呼“正是雪”,人群顷刻涌向雪花处,将赵月华和蔓儿顺势带过去。
穿过人缝,赵月华看到了明远善。明远善一身月白色衣袍,左手持扇吹起雪,右手揉搓出的雪花似乎取之不尽,与雪融为一体,无一点尘。她的一头白发,一双灰眸,为她添上一份独一无二的神秘。
蔓儿见赵月华全神贯注地看向变雪的幻术师,便知她要找的幻术师,已然找到。
明远善表演化蝶、生花后,人群越聚越多,赏钱亦越发多后,表演了最后一个幻术“遁瓶”。明远善宣称将飞入百金难得一换的琉璃瓶中,隐去踪迹,围观之人不信,眨眼间,一阵雪花飘过,明远善不见踪影,只剩琉璃瓶。
有一男子上前拿起琉璃瓶,细细观察,看不出明堂,便想据为己有,其余人皆对其声讨,明远善随即从远处出现,和和气气对这人手上讨要。四周皆是行人,他不好意思,只有又还给明远善。
明远善不再表演,身边人便慢慢散去,只有赵月华同蔓儿两人守在原处。
赵月华上前献上赏钱,又再付一份定金,邀她明日至安阳公主府表演幻术。
明远善一听说来人是公主府上的侍女,面上波澜不惊,定下时间上门,心下大喜。眼前两人头戴帏帽,轻纱遮面,看不清面容,可她走南闯北这些年,去过许多大户人家府上表演,认得出眼前两人锦衣华服,气度不凡,更认为无人敢拿皇家的名头唬人,故而信了。
她才到京师,还在四处找有何门路可进宫面圣,求得《九州志》一看,现下果真是得来全不费工夫。
与明远善告别后,赵月华同蔓儿打道回府,二人常住的宅院皆在一坊内。途中,蔓儿问起瑾儿和玥儿,她对曾经照顾过的孩子有一份真心在,时不时为他们送去些小礼物。
“瑾儿有灵气,你当真不愿让他去考童子科?”蔓儿问过两个孩子近况后,忍不住再说起瑾儿一事。
童子科即十岁以下的儿童熟背九经之一,《孝经》、《论语》,凡背诵其中十篇者,授官,背出七篇者给予进士出身。
说是授官、给予进士出身,其实更多是份荣耀,还是要在宫中学馆中静心学习,倒比别人更易受皇帝重用。
东宫崇文馆的学士崔天佑,六岁能诗,七岁考童子科,被授予秘书省正字一职,先入弘文馆做学士,后又被先帝调至崇文馆。崔公桃李遍天下,在朝中威信颇高,曾媓欣赏的宋言亦是他的门生。因崔公一心授业解惑,曾媓也颇为看重他。
曾媓登基后,本想迁他入弘文馆做馆长。弘文馆在宫中,弘文馆馆长多为曾媓献策。崔天佑直言无力担馆长重任,习惯在东宫为国尽忠,谢绝曾媓的好意。曾媓明面上并不恼怒,由着这位年逾六十的老头儿继续在东宫任职。
赵月华又听蔓儿说起此事,无奈道:“我还想多留瑾儿几年,待他十四再入崇文馆读书。”
蔓儿早已知晓赵月华心思,只是觉得瑾儿可惜,更想为赵月华谋划。
“一个天资聪明、名满天下的孩子对于其父母来说在任何时候都是优势。”
赵月华心知肚明蔓儿为她着想,还是过不了心里的坎,只道:“事关瑾儿,还是随缘便好。”
瑾儿六岁,熟读诗书,有过目不忘的本事。赵月华见瑾儿早慧,自然高兴,有心栽培。可她始终担心揠苗助长,亦不舍得瑾儿早早牵扯到大人的世界里去。
蔓儿不再多问瑾儿之事,转移话题,聊起热衷学武的玥儿。
第二天,明远善如约而至,才知昨日相邀的就是公主本人。
赵月华先道了声抱歉:“昨日未免多生事端,故而隐瞒了身份,还请不要见怪。”
明远善并不在意,拿出绝活,献出精彩的幻术表演。
待赵月华问起可否有应中秋月景之幻术后,明远善使出惯用招数,收月光照明。她用此招,赢得满堂喝彩。赵月华十分满意。
赵月华同明远善二人交流一番,得知明远善身世,才知晓其全身眉发皆白并非表演噱头,而是其自幼身患怪症。或许正是这个原因,明远善身在襁褓中就被父母遗弃,幸得寺庙收养。
寺庙住持待她如常,悉心照料。可她异于常人的模样,从小受同龄人欺负、嘲笑,无伙伴愿意陪她玩耍,甚是寂寞,加上她不能远视,不能接触日光的毛病困扰她多年,明远善终于在医士断言她活不过三十后爆发,向住持拜别,四处寻访根除怪病之法。
久病成医,明远善在医术上大有长进,偶然听说《九州志》中有提过她这一症状,或许会有解救之法,便想得曾媓许可,得到翻阅《九州志》的机会。
她一平民百姓想入宫太过困难。幸好,近年来,曾媓对幻术表演越发痴迷,今年在京师挑选表演出众之人入宫一事传至天下,明远善觉得这是天赐良机,故而入京。
她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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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的寺庙常年有戏班表演戏法。她见过一次戏班的幻术表演后,立刻痴迷上,缠了那位幻术师好久,终于得幻术师传授幻术。自那时起,明远善觉得再也不需要人陪她玩。
只要她表演得好,自有掌声喝彩,自有目光赏识。
明远善对常燃鼎不感兴趣,知道常燃鼎一事是赵月华的功劳。
赵月华爱看各种记载异域风俗的书籍,自然看过《九州志》。对《九州志》记载戎国有两件珍宝曾由法云大师开光一事记忆犹新。法云大师提过两件宝物的外观,再未多说。赵月华灵光一现,编出个常燃鼎的说法,蒙骗戎国,使戎国放松警惕
至于《九州志》记载明远善怪病一事,赵月华细细回忆后,想起其中点滴描述,告诉过明远善,《九州志》中并无治病一说。明远善相信眼见为实,故而请求一定要入内亲自看过。
赵月华十分理解明远善,故而向曾媓禀告就由明远善来做一出好戏,曾媓同意了明远善的请求。
说到明远善,蔓儿忽然想到什么,眼睛亮得像明珠璀璨,眉飞色舞,再压低声音说道:“公主,远善心性坚韧,自是不用我等操心,何况有人比我等更关心远善。”
蔓儿一副“快来问我、快来问我”的神情,这个时候,赵月华才真正觉得蔓儿是二十岁,心底里仍有天真烂漫的地方。
赵月华顺着蔓儿的意思,装作感兴趣,问道:“是谁慧眼识珠?”
“校书郎万秉之。”蔓儿瞄了眼周围,脱口而出。
赵月华听到“万秉之”的名字,才真有了好奇:“可是你亲眼所见?他们二人不像是会私相授受。你是如何知晓?”
听到赵月华的疑问,蔓儿面上早已恢复平静,云淡风轻地说道:“公主,蔓儿可不曾说过神女有心。我见过远善多次,一心寻治病之方,校书郎每每伴随左右,他爱慕的目光只有那帮老学究老眼昏花看不清。”
“原是襄王有梦。”
除夕晚宴,由掌管礼乐的太常寺操办,今年最为繁盛。先由数千名舞者戴上凶猛狰狞傩神面具,气势磅礴,驱鬼逐疫,再由一百二十八名士兵披甲执戟,伴着军乐而舞,声势浩大。幻术表演穿插其中,明远善大显身手,令人目不暇接。其后,曼妙舞姬一一献舞。
在玉春楼一舞倾城的舞姬再现反弹琵琶一舞。她本是教坊中人,受曾媓之命入玉春楼一舞。事成之后,曾媓赏她大量金银,许她自由身,并赐下“天下第一舞”的名头。
曾媓大喜,也是庆功宴。
最后,曾媓受百官、外国使臣、戎州等官员拜贺,同时百匹马披彩纹花绣,金光铃铛表演。
此夜通宵达旦,一同陪曾媓守岁。
赵月华见华灯升空,许下心愿,愿天下太平、亲友顺遂。
此后的一年,是对于赵月华来说风平浪静的一年。对于杜威这等酷吏来说,却越发难过。
28.天子之怒
天启四年春始,曾媓下令,依据古礼,将三省改名为凤台、中台、鸾台,官员一律按新官职称呼,三台长官依旧为宰相,将华国夫人曾氏、襄国夫人王氏等女官安排进修文馆,单独任麟门学士一职,官同弘文馆学士,协理曾媓处理朝政。
蔓儿春风得意,连带妆容比往日艳丽几分,时不时主动约赵月华出游,有时既非公事,蔓儿与赵月华出行并不避讳人,惹得京师百姓常常停驻,欣赏两位美人绝代风姿,真是各有千秋,不遑多让。
上一次泄题风波后,杜威结党营私被敲打,在其儿子前途无望后,为求自保,卖了不少人,在朝中真正人嫌狗厌,只有依附于曾媓。
近些日子,杜威及其在御史台的下属不断遭朝中大臣弹劾,杜威亲信接连被贬为庶人,有罪大恶极者,处以死刑。刚刚升任兵部尚书的殷桓和大理寺卿窦逢泓参他最多次,就像猫遇老鼠,必将老鼠赶尽杀绝一般。
殷桓入仕多年,性子直是出了名的,帮法不帮亲。他的侄子前年,仗势欺人,强抢民女,致人受伤。殷桓知晓后,亲自绑了他的侄子入狱问罪,对其从重处罚,判以绞刑。他与兄长一家就此决裂。亲侄尚且大义灭亲,何况殷桓早就对杜威等人不满,现下是日日上书请求严惩。
窦逢泓乃前宰相宋言的门生。曾媓在贬宋言出京前,问过宋言:“你觉得朝中何人可堪大任?”
宋言问心无愧,据实剖析朝中官员,他看好的人中就有窦逢泓。宋言离京后,窦逢一直在大理寺兢兢业业做事,并未立刻得到曾媓垂青。熬着资历一步步到大理寺少卿,去年年末才被曾媓提拔为大理寺卿。
杜威对这二人在朝中的围追堵截甚为头疼,御史台新进的一批下属,以万秉之为首的臣子对杜威的拉拢软硬不吃,让杜威越发举步维艰。
唯一值得杜威庆幸的是,殷桓、窦逢泓等人上书中早就视杜威为大应第一祸害,曾媓却始终没有对他本人做出任何惩戒。
杜威惶惶不可终日,他决心要向曾媓再次证明出他的价值。
当曾媓下令,命杜威去审问他的同僚是否有谋反之罪时,一个曾与杜威一起商量如何严刑逼供的人时,杜威假意邀请一聚,等人一到,迫不及待地将刑法施于其身。未等杜威下手,同僚自是清楚杜威之狠,连忙招供。这次,他的同僚并非如宋言一样是清白无辜,无人对他施以援手。
供书字字句句,写的不只是他的罪孽,更是一条条人命。
至于这位同僚提起伙同杜威,诬告大臣一事,杜威本人自是不会多提。同僚见杜威笑得呲牙咧嘴,听其念叨着“可算是能给陛下交差了”的话,忍不住嗤笑后,咬牙切齿道:“杜威,你还看不出来吗?今日的我,便是明日的你。你大祸临头了。”
“我为陛下出生入死,岂是你能比的!”杜威听这种话听过太多次了,觉得毫无新意,毫不在意地说。
“我就在阎罗殿等你,看你能不能活过半年!”同僚看着杜威远去的背影大声吼道,其声尖锐刺耳,令人心惊胆颤。
天启五年二月,先是曾媓寿辰,举国欢庆。再是玥儿五岁生辰。此次生辰,成化寺的姐弟俩,莫问雪和莫念江受邀来公主府。
玥儿起初因常常缠着典军夏训南同和音二人,才知道成化寺一处有许多人,央着赵月华待她去过两次后,在玥儿的口中,这些人统一称为玩伴。这些孩子不像贵女一般总受规矩约束着。比如玥儿刚同工部尚书家的小女儿熟络些,几日后,工部尚书之女一见她,私下又动不动行礼,脸上满是惶恐,好像玥儿像传说中吃人的妖怪,显得二人甚是生疏。
玥儿早已厌烦这些“不能吃、不能玩、不知有何用”的繁文缛节。而成化寺的住持、和音等人除教基本礼节外,不会对他们有过多要求,所以玥儿很喜欢同他们玩。
成化寺的孩子里,玥儿对十一岁的莫问雪最念念不忘。在玥儿看来,莫问雪比她聪明,还比她武艺高,言谈中不卑不亢,不会诚惶诚恐。
故而,玥儿一定要在生辰日这天邀请莫问雪上门作客。赵月华不拘着玥儿交友,索性请莫问雪和莫念江姐弟俩一同前来。
“阿娘,可不可以请问雪阿姐住在公主府?总归我们有好多好多房间。”玥儿拉着赵月华的袖子,两眼汪汪地说。
赵月华有意为玥儿、瑾儿培养亲信,从小带大的人自是比外人信得过。故而问过莫问雪姐弟俩的意思后,应许了玥儿的请求,就留他们呆在公主府,教学一律同玥儿、瑾儿一致。玥儿只想莫问雪一人常伴左右,但知晓莫问雪绝不同她的阿弟分隔两地后,顺带一同关照起莫念江。
瑾儿照旧在夏训南的指导下认真练功度日,对莫问雪姐弟俩不冷不热。
夏训南评价瑾儿善文不善武,且瑾儿练功总是操之过急。赵月华觉得瑾儿能够有武艺傍身便好,多次提醒瑾儿不必急于求成。瑾儿嘴上称是,私下却一直不改。赵月华只有让夏训南多提点瑾儿。
八岁的莫念江习惯了玥儿亲近的态度,碰见瑾儿的态度都有些不习惯,不顾阿姐的话,想去讨好这位俊朗的少年,却被瑾儿拒之门外,碰了一鼻子灰。
玥儿见了,安慰道:“我阿兄是面冷心热,对我和我阿娘尚且如此。你不必处处担忧是你哪儿惹怒了他。”
莫念江这才放下心来,同玥儿继续玩闹。
眨眼见入盛夏,赵月华在庭院里歇凉,招呼着练完功的瑾儿、玥儿、莫问雪、莫念江四人饮水。
顺道,将亲手做的四个香囊给他们系上。快到五月五,迎端午,赵月华特地在香囊中填充一些驱虫清香的草药。
莫问雪发觉她和阿弟也有一个,受宠若惊,想拉着莫念江行礼,被赵月华轻轻拦住:“你们比瑾儿、玥儿年长,帮我多多照看他俩便是谢我了。”
“阿娘,我才不需要问雪阿姐照看呢。我可以照看他们。”玥儿听后,赶紧放下水,嘟囔着。
“是是是。我的玥儿长大了。”
赵月华边说边轻拭玥儿脸上的汗珠,转头见瑾儿还在一旁练功,赶紧上前,焦急说道:“瑾儿,先歇息欸,若是得了热疾于身体无益。”
“阿娘,我还有力气,我再练会。”
瑾儿自认效果不佳,一门心思要加练,赵月华正准备再向汗如雨下的瑾儿耐心解释时,正巧沉香来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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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主,陛下急召您入宫。”
赵月华心生疑惑,知晓耽误不得,只好提点夏训南务必看好瑾儿身体后,火速进宫。先见英儿在殿前候着,英儿趁人不注意,微微摇头,口型“谨言慎行”四个字,让赵月华知晓曾媓定是发了很大的怒。
一入紫宸殿,却只见蔓儿一人。蔓儿跪于曾媓面前,两手握拳,身体微微颤抖,似乎在强忍着巨大的痛苦。
赵月华心下大惊,却不敢多说,强迫自己镇定下来,向曾媓行礼问安。
曾媓却并发话未让赵月华起身,而是向蔓儿发话:“你可知罪?”
“蔓儿知罪,蔓儿有渎职之罪,不该在处理公务时分心。”
“董相与你熟络,也是你推荐他给朕的,怎么平日还未看够?到朕眼皮子底下还眉来眼去。”
当朝宰相中只有一位姓董的,刚被曾媓升任的董与乐。董与乐家境不错,世族出身,虽比不得四大望族,但也是有人脉的。可惜前些年在太常寺中,一直未入曾媓的眼,是蔓儿推荐他的诗给曾媓,曾媓才对他上了心,让其做了太常少卿。
太常寺掌管礼乐,大小宴会都是太常寺操办。
太常寺卿一职是王爷兼任,真正做事的是太常少卿。最近两年的宴席,董与乐办得深得圣心,才提拔其当宰相。这等升官速度令旁人羡慕不已。
“蔓儿不敢。”
“月娘,你说,公孙蔓勾结朝臣,该当何罪?”
一句话定下了蔓儿的罪名。
“儿认为……”赵月华抬头,余光终于瞥见身旁的蔓儿头有伤口,还在流血,蔓儿却不敢动弹,任由血迹流下。
赵月华并不清楚曾媓怒的是不是真是蔓儿勾结朝臣,她当然可以顺着曾媓的话说,她怎么也不会惹祸上身。可她不愿意,当年,蔓儿在她长跪殿前时肯坦言相告,她如今为何不可。
“蔓儿若真敢勾结朝臣,自当万死难辞。可儿不敢妄下揣测。阿娘常说蔓儿最知圣心,自然知晓大忌,怎么如此糊涂。前些日子,蔓儿还无意中说起,在修文馆能为阿娘效忠乃其毕生所幸,恨不得肝脑涂地。”
过了许久,曾媓终于开口,语气缓和,尚有商量余地:“蔓儿你说呢?”
“罪臣一心侍奉陛下,已求终生不嫁,只是臣连日来修诗贺端午,精力不济,才失了神,口不择言。蔓儿死不足惜,只愿陛下龙颜大悦,不为罪臣伤神。”
“既然如此。朕允你歇息一日,待端午,朕看你究竟写下何等妙诗让你这么糊涂。”
蔓儿腿脚不利,挣扎起身。赵月华不敢有其他动作,等到曾媓让赵月华起身侍奉时,赵月华才动。
赵月华接过蔓儿日常的抄录工作,继续在身边随侍。听曾媓命朝臣觐见,耳提面提,不敢懈怠。
“月娘,你觉得朕对蔓儿是否严厉?”
“阿娘做事自有决断,自是恰当。”
“蔓儿到底是年轻,不如你懂事。朕知晓你与蔓儿常踏春郊游,可不能只顾享乐,不懂提点她一二。”
“蔓儿是阿娘的人,得阿娘器重,月娘平日不敢与她多言。现得阿娘旨意,自会多教导蔓儿。”
29.桃花妆兴
“月娘,你觉得我待蔓儿是否过于严苛?”
赵月华出宫前,曾媓冷不丁问起蔓儿一事。
“儿怎敢对阿娘的决定妄下判断?”赵月华知晓自己今日行事有些莽撞,不敢多说一句,见曾媓目光如炬,非要她评价后,才敢再说:“阿娘知人善用,明察秋毫。儿只觉阿娘事事宽宏大量。”
“蔓儿到底是年轻,不如你懂事。朕知晓你与蔓儿常踏春郊游,可不能只顾享乐,不懂提点她一二。”
赵月华听到曾媓说起她与蔓儿来往,脑子里有股弦瞬间绷紧,面上却缓缓绽开笑容。
“蔓儿一惯聪慧,得阿娘器重,儿平日不敢多言,免得让人知道儿才薄智浅,贻笑大方。现得阿娘旨意,自当会同蔓儿多说几句。若儿平日话多惹了蔓儿不快,阿娘可得站在儿这边。”
“你啊!才说你懂事,又原形毕露,惯会卖乖,”话虽如此,曾媓面上轻松许多,对赵月华又亲近起来,“蔓儿比你更像一个阿姐,可顺遂久了,忘了分寸。我说过很多次,你和蔓儿”
“是。月娘也是听进阿娘的话,同蔓儿有所往来。儿连平康坊都少去几次。”赵月华娇滴滴地说,眨着眼眸看着曾媓。这个面容姣好,三个子女里长得最像曾媓的孩子不由让她心软几分。
英儿受召入殿侍候曾媓,见赵月华走来,行礼时只敢担忧地瞄一眼,匆匆移开目光,面上装作镇定自若,免得惹人注意。
在殿外等候的沉香,等到赵月华出来,赶紧扶着走路发飘的赵月华。等上了马车,只剩沉香和赵月华两个人时,赵月华才卸下防备,躺在沉香膝上。赵月华眸子里露出疲乏,正如一轮残月被乌云吞噬,前路黯淡得令人不知是进是退。
赵月华不知为何,在此刻想起她的姑母平城公主说过的一句话。
“站在那个位置的人,无不视众生于蝼蚁。”
时隔几年,赵月华再一次直面曾媓对她的怒气。当曾媓的目光从蔓儿身上移到她的身上时,她如芒刺背,如跪针毡。那一刻,她并不怀疑曾媓真想对她施以严惩。有时候死不可怕,可怕的是生不如死。
直到出宫,她的一番话看起来打消了曾媓对她的怒气,却让她再次陷入深深的不安中。
她不断诘问自己,为何会因为曾媓私下对她放权而沾沾自喜,仍然对其心存幻想,以为一个母亲会对女儿心软。
赵月华进入公主府,依旧耐心地问过瑾儿和玥儿功课、身体后,才命和音带她悄悄去见蔓儿。
蔓儿的宅院换过一次。赵月华当着曾媓的面,大方地送了蔓儿一处距公主府不远的宅院,此后,蔓儿常住于此。
走前,瑾儿突然对已经转过身的赵月华关心道:“阿娘,你看起来好累。”
赵月华心头一暖,摸着瑾儿的头,挤出笑容说道:“是啊。阿娘没有好好休息才这副样子。瑾儿可不要学阿娘。”
瑾儿微微点头,脸上依旧不高兴,似乎对赵月华的话并不满意,却没有多说,转身回屋。
赵月华没有多想,跟着和音赶紧入蔓儿府。蔓儿府上清净,只有一个管家和几个奴仆,都是赵月华留下的人,不会多嘴。
蔓儿见到赵月华的第一眼,先是惊喜,而后很快归于落寞。
赵月华心疼地看着蔓儿,蔓儿眉心的口子,有水滴大小,经过敷药,止住了血,只是疤痕甚是明显,蔓儿眉眼稍有大动作扯到伤口,都会让她倒吸一口气。
“你糊涂,真对董与乐有情,也不该当着陛下的面。”
赵月华心疼蔓儿,却忍不住感叹蔓儿在“情”字上把握不好分寸。赵月华看出来蔓儿心有所属,只是不知蔓儿属意何人,蔓儿不曾主动透露,赵月华只当自己不知,从来不问,却不想,在曾媓面前知道了。
“公主,蔓儿侍奉陛下良久,会在陛下面前放肆吗?”蔓儿偏过头,闷闷回应。
“是有人故意在陛下面前挑起事端。”赵月华心领神会,道出同蔓儿一样的想法。
“蔓儿绝不敢在殿前分神,董与乐只是在我执笔不慎碰倒笔架时,为我安置好罢了。我与他全程都不曾对视,”蔓儿谈起董与乐,停顿一下后,娓娓道出,“平日里更不敢大张旗鼓往来。是群相告退后,陛下突然发难。陛下提起董与乐便勃然大怒,我心下一惊,慌不择路,反而坐实蔓儿心意。”
赵月华了然。可蔓儿的性子温和,少与人结怨。
“放心,我们一定会把那人纠出来的。”赵月华见蔓儿又陷入沉默,柔声宽慰道。
蔓儿摇了摇头,满是疑问:“公主,蔓儿只是属意一人,不未耽误正事,有何不可?”
“董与乐才情、相貌自是一等一的,偏偏他就到了一人之下的位置。陛下忌讳内外勾结不是一天两天了,你不会不清楚。你是陛下的人,对董与乐有提携之恩,再生出情意。这也就是你与他没有勾结。若真有勾结,谁都劝不了陛下。”
赵月华心知蔓儿同样是当局者迷,恨不得把整件事揉碎了说给她听:“蔓儿,或许很难,但你只能学着放下。”
“缘起由不得我,情深如何放下。”蔓儿不甘心地说。
“蔓儿,为了他,你愿意放弃修文馆馆长一职,放弃你在陛下身边的地位吗?”
赵月华不恼,平和问道。
蔓儿不说话,赵月华便知她选择了什么。
赵月华继续问道:“同样,你觉得董与乐会怎么选择?我与他接触不多,也许你能给答案。”
“纵使他愿意辞官,我也不愿他这么做。”蔓儿开了口。
话至于此,赵月华知晓蔓儿算是听进去了。
二人相对无言。赵月华只想给蔓儿时间收拾好心情后,她不想一瞬间抛出所有让蔓儿崩溃。当蔓儿聊起:“就算惹怒曾至信,蔓儿害怕过,可陛下终究未发难,让蔓儿以为陛下多有宽容。蔓儿以为,陛下身为女子,会理解“情”字。”
“身为陛下,便难以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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寻常人一般理解“情”字。你在宫中长大,应当听过先帝怎么对他的其余嫔妃,你又看看曾至信的下场。”
“蔓儿,我很庆幸你选择陛下也想让你选的路。紫宸殿一怒,陛下或许真有意对你降罪。但起码她当场给了你生路,便轻易不会动你,最多是给一个警告。可我们谁都不能保证董与乐。”
蔓儿听到最后一句,眼神满是不可置信,脱口而出:“公主……”
赵月华打断了蔓儿的话:“有时候,人生到了不得不选择的时候,就要选择最有利的。”
“蔓儿,我真心希望陛下放过你们二人,这件事就此打住。可你必须做最坏打算。我要你有心理准备,待来日她动董与乐时,你不准在她面前表露分毫不舍,否则现下所做一切都是白费功夫。你要放下,就必须今日放下。后日入宫,你必须如常。”
“陛下真的会信一个陷入情网的女子很快脱身吗?”
“会。因为她可以。而且,你必须可以。我们在陛下面前毫无任何获胜可能不是吗?”
蔓儿苦笑一声,想起什么,眉心蹙起,她却顾不得伤口的痛苦,问道:“公主,你就是这样熬过来的吗?”
赵月华被问得晃了神,强迫自己镇定下来:“蔓儿,在宫里、在朝堂久了,谁不是这么过来的。过不了这坎的人,都不在了。”
“公主,有时候会怀疑熬着值不值得吗?”蔓儿又问。
“会。很多次。我会告诉自己,熬着是为了有朝一日,可以不用煎熬度日。我答应过你,陛下万年之后,只要有我在,蔓儿定如月之恒。”
“蔓儿,前路孤独,我希望你一直在。”
蔓儿听后,眼里盈满泪水,抹开一丝笑容,点了点头。
赵月华望着蔓儿眉心疤痕,叹道:“这么好看的脸,不该有此疤痕的。我有药膏,明日就为你送来,只需连敷五日,便可除痛生肌,定保你肌肤如初。”
蔓儿却拒绝了:“公主,这疤就留着吧。这样才能时时刻刻提醒蔓儿不要得意忘形。”
“可你面圣……”
“公主,还记得我们踏青去看的桃花吗?桃花浅深处,似匀深浅妆。不如就以桃花花瓣为妆盖住疤痕吧。陛下最爱靓丽妆容,她会很高兴的。”
曾媓爱美,曾经创过许多妆容,引领大应风尚。在额上化花瓣并不稀奇,不会犯忌讳。
“蔓儿……”
“公主不必担忧。既然蔓儿已经做出选择,就一定会迈过这道坎的。蔓儿等着公主兑现诺言。”
赵月华不再多说,亲自为蔓儿设计几款妆容,任其挑选。
等到端午,蔓儿随曾媓亮相,眉心桃花衬得她格外动人,不仅沉稳地献上端午好诗,引曾媓高兴,而且再度将眉心疤痕的来由作了一首诗,表明她的态度。
曾媓对蔓儿大加赞赏,京师官员夫人见蔓儿受宠,不由得模仿起来,尤其是桃花妆,在京师中风靡一时,已成一段佳话。
30.鸟尽弓藏
“公主,您找本王不知有何贵干?”
安王曾少川对赵月华想见他的缘由甚是好奇。赵月华来访本是为他的二女儿曾妙滢,中途又来见他。
想起曾妙滢,曾少川便来气。他早就想好曾妙滢和亲不成,曾媓势必会在她的婚事上照拂一二,多半是一位日后在曾媓心中有资格位及宰相的青年才俊。天大的喜事硬生生被曾妙滢换成入宫随侍曾媓左右的机会。
若是他的女儿在宫中可以为他探听消息,倒也未尝不可。可曾妙滢对他闭口不谈宫中之事,还敢明里暗里提点起他做事。
现在,曾少川一看到曾妙滢就头疼。可当曾妙滢被曾媓赏赐一处住宅后,即将搬出府时,他嘴上指责曾妙滢“学谁不好,非学公孙蔓”,心里有一处忍不住落空。
都说女儿贴心。大女儿木讷寡言,与他无多少父女情分。小女儿太小,正是不懂事的年纪。二女儿自幼活泼,口齿伶俐,长得最像他。她被曾媓选为和亲公主时,他都不知道曾妙滢最后可以不用和亲。安王妃等宫中传旨的人走后,泪如决堤,哭得像个泪人,求他可否让曾媓收回成命。
他舍不得这个女儿,可当圣意和女儿二者择其一时,他犹豫了。不是犹豫选择圣意还是选择女儿,而是犹豫以何种方式让娇生惯养的女儿接受圣意。作为臣子,作为安王,他必须选择圣意。只是作为父亲,他仍旧有一丝不忍心。
却不想,曾妙滢比他想象得坚强。当曾妙滢在他面前不哭不闹,安心备嫁时,他怎能不疼这个女儿。
他到底没真对曾妙滢动怒,在曾妙滢准备搬东西过新府时,特意请旨休假一日,就是为了亲自送曾妙滢。
赵月华送曾妙滢从宫中回府后,曾妙滢便在安王妃的叮嘱下收拾余下东西。赵月华随即找上了他。
眼前的赵月华光彩更胜从前。一直以来,见过曾媓、赵月华的人,都说女儿肖母,曾少川从前只觉得赵月华只是外貌像,二人心气全然不同。现在,曾少川的确从赵月华身上看到了曾媓的影子。
名义上,赵月华是曾少川的弟妇,可他的弟弟曾少臣幼年离家,同他情分浅薄,少有往来,与赵月华私下更无走动。他对赵月华的印象主要还是一个深受曾媓宠爱的公主。
赵月华前些年不爱与王公大臣走动是出了名的,也就是曾媓登基后转了性子,但从未与曾少川直接打过交道。在他的下属口中,赵月华变成一位菩萨心肠的善人,每年为学子送金箔棉衣却因其光明磊落,无人说她收买人心,偶尔在平康坊为小倌豪掷千金,最多说一句潇洒风流。
曾少臣与赵月华分府而居早是公开的秘密。曾少川知道此事时,特意松了口气。赵月华深得圣宠,曾少臣手握兵权,二人结合看似佳偶天成,实则对曾少川来说却是一个巨大的威胁。
最初,曾少川只想顺利继承他父亲的爵位,后来,在曾媓登基后,他的野心在曾媓的重用和亲信的追捧下得到极大的滋养。东宫太子有的赏赐,他未必没有,那是否意味着曾媓也会属意他当太子。
一旦想到金碧辉煌的龙椅,曾少川脑里忍不住为曾媓选他找好理由。一来他同曾媓同姓,二来曾媓除了她的子女外,杀赵家人时从不心慈手软,三来曾媓千方百计在朝中、地方安插曾家人,即便是庸才也照用不误,她不甘心将江山拱手送回。
在他看来,曾家里除了骁勇善战的曾少臣,无人可与他争宠。现下,他总算摸清楚曾少臣的性子,深居简出、不爱交际,这样的人只能做忠臣,没有本事拉拢朝臣为君,稍稍放心些,渐渐一门心思关注着东宫太子。
至于旁人,只要有价值皆可试试能否拉拢。想到这,曾少川脸上的笑意越发明显。
“本公主近来收到一封书信,与安王有关。想着你我二人毕竟是一家,同妙滢也算投缘,何不帮衬一把。”赵月华说着,一边将袖中书信递给安王。
曾少川年过四十,身材因享乐而发福,脸庞有了皱纹,依旧可以看出几分年少时的俊朗,通身散发着温绵敦厚的气质,在看书信时,他的眉头皱得拧成一条,眼睛渐渐瞪大,脸色涨红。
书信通篇是杜威犯下的罪过。欺君罔上、残害忠良、贪赃枉法、纵子行凶等等十余罪。最重要的是,信中提到杜威近日将伙同亲信诬告安王和太子谋反。
一看见谋反二字,曾少川脑里首先闪过一个个赵家中因谋反罪名而死的名字。这是曾媓最大的忌讳。
“公主,信中内容可属实?”
“千真万确。这是杜威为数不多的亲信侯惇暗中送上的。”
“既然是亲信,应当以杜威为首,怎敢告发他?莫不是有诈。”
“若是昔日杜威圣眷正浓,他的人递上来或许有诈。可是大难临头各自飞,杜威之子逼死他的儿子,抢了他的儿媳,他干脆想反了杜威,谋一条出路。”
杜威之子杜昌铭在杜威重新受重用后,被安排在地方休养生息。杜威宁愿让他当一个土皇帝,也不想让他回京添麻烦。
杜昌铭在地方为非作歹,不可一世,甚至为抢人妇为妾,逼死人夫。若侯惇是一开始就在杜威身旁的人,杜昌铭可能会知道侯惇有一个小儿子仕途不济,只能呆在老家,就是他被流放的地方。
可侯惇是杜威无人可用,才从御史台的边缘人收为心腹的,对他的情况了解不多,杜昌铭就更不知道了,他以为欺压的是平民百姓,家中无人脉,照旧伙同当地官府将侯惇幼子之死伪装成意外而死。手法之娴熟,都不需要惊动他的父亲。
侯惇信以为真,沉浸于丧子之痛。赵月华从外地接来他的儿媳,只不过是一个妾室,杜昌铭当她走丢命人找了几次后,便不管了。没想到是赵月华命人送这个儿媳入京。他与儿媳相见,才知晓真相。他怒不可遏要杜昌铭偿命。
可他能力不济,办不到这件事,只能把杜昌铭的脏事捅了出来。在万秉之状似无意地提醒下,交给赵月华,她有能力有途径更有善心将杜威及其儿子绳之以法。
曾少川看向赵月华胸有成竹的样子,问起:“杜威心狠手辣,本王自是听过。可朝中上书要求惩处杜威的折子都如石沉大海一般。难不成是陛下也疑心本王。”
“安王,你忘了陛下说过的吗?陛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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坦言过有察人不明之时,让朝臣及时劝诫。为此惩处了杜威。有时,只是杜威一人所为。只是若不制止,谎言重复千遍容易当真,到时只怕后悔莫及。”
“本公主已同太子通过气,他自不想坐以待毙,不想杜威之人祸乱朝纲。只是,还需要安王你一同清理祸害。”
“悉听尊便。”
太子同样对赵月华提出一样的问题。他们太害怕曾媓。
“杜威嚣张,陛下莫不是在利用他铲除我们。”
“阿兄,若是需要铲除我们,陛下有的是机会,何必是杜威。”
“在我看来,不过是杜威狗急跳墙,想让陛下挑起对所有人的猜疑。”
”那该如何。”
“这条狗也该死了。”
第二天,安王同太子一同上奏,带有人证物证,禀告杜威十三大罪。
朝廷一见风头转变,墙倒众人推,更何况是酷吏这种手上残害无数人命的人。曾媓按罪名一一处置了。包括为首的杜威。
这有点出乎意料,前几日,曾媓与赵月华谈此事时,赵月华察觉曾媓的意思,只是想将杜威贬官。是因为觉得他的确够忠心吗?毕竟是把好刀,行凶的是曾媓,即使刀有时偏了方向,误杀了好人,曾媓总归会对一把好刀怜惜的。
赵月华正想命人再多收集杜威的罪证,毕竟杜威多的是,准备送他一程时,曾媓还是处死了他。
或许曾媓有过怜悯,但只是一时的,她一想到接下来战事稍平,民心不稳,要稳定江山社稷,需要栋梁之材时,便可以下定决心抛弃杜威这把凶器了,毕竟在全天下人眼里,杜威就是个该死的人。何为忠心,就是生在为曾媓办事,死也可以为曾媓办事。
待除了杜威这一心腹大患后,赵月华总算歇了口气,却不想瑾儿一天突然问她。
“阿娘,我为何不能上童子科?”
“瑾儿,你从哪知晓童子科一说?”
“我去见行简时,曾将军提过,今年有一位童子不过七岁便做官,他为我解释童子科。不过是九经之一,《孝经》、《论语》中,背诵十篇者,小菜一碟。”
“行简,做官你需常待宫中,你不想和阿娘、玥儿常待一处吗?”
“可阿娘有事常常出府、玥儿更爱舞刀弄剑,常去寺庙,有一帮朋友,似乎并不需要我。而且,做了官不就可以保护阿娘了吗?阿娘,我武术天赋甚至不如玥儿,那就干脆扬长避短。我听说有一位崔大学士。阿娘,这是阿耶留给我的诗集,里面多是崔大学士的诗篇,可见阿耶对他十分喜爱,我也想去拜访他。”
“好。瑾儿,阿娘明年亲自送你去考好吗?”
瑾儿如愿以偿,授正字。曾媓听说这个外孙懂事,甚是喜爱,起了留他在身边的想法。赵月华亲自劝说曾媓,瑾儿对崔大学士仰慕已久,愿入崇文馆。
曾媓无可厚非,感叹崔天佑魅力无穷,收了多少门生。
赵月华说:“所有读书子弟,都该是阿娘的门生才是。”
曾媓没有看赵月华,神色寂寞:“朕到底是老了。但愿如此。”
31.鸟尽弓藏
第二天早朝,太子赵崇苻带着人证物证,状告杜威十大罪行,满朝文武听完杜威恶行,一面毛骨悚然,一面义愤填膺。
不等曾媓表态,安王曾少川出列,呈上奏折,补充杜威罪过。一时间,不少臣子随安王附和。
赵月华则先到蔓儿府上,拿着三坛好酒,等待好消息。
蔓儿自端午后,一直在盘查曾媓发怒前见过谁,最有可能是谁在其中捣鬼,最终在赵月华的牵线下,同董与乐见了一面。这面既是道别,也是在找人。
抽丝剥茧后,他们找到了朝中最有动机、最有能力说服曾媓怀疑蔓儿忠心的人,即杜威。
杜威曾悄悄试探过董与乐为何年过三十,尚未婚娶。三下五除二间,将董与乐的心思都套了出来。董与乐还自以为将情意掩饰得很好。
这让赵月华意识到,杜威已经像一条疯狗,到处咬人,其目的就是要稳固他在曾媓身边的地位,让曾媓只愿意信任他。今日是蔓儿,下一个或许就该是太子、她。
杜威这类人,曾媓看上去再怎么宠信,都只是让他们呆在御史台,不曾升至宰相这样的重位。在曾媓设局敲打杜威时,赵月华就知道曾媓从来不在乎他的声誉,用他就像用一条恶犬。
恶犬凶残,为主人看家护院是最有效率的。一旦恶犬毁了主人的名誉,就到了鸟尽弓藏的时候。
曾媓或许觉得杜威还有用,还是把好刀,或许觉得朝中杀的人还不够多,不没能全换成她的人。
但赵月华等不及了,她不想去赌曾媓的英明,她选择先下手为强。故而,她托和音和兰徽去查杜威、杜昌铭和杜威刚提拔的亲信。
她会给曾媓一个必须杀杜威的理由。
朝中对杜威声讨的折子数来数去只是几人。太子、安王至少明面上都没有动作,所有人都在观望,都不愿意当出头鸟。
赵月华便想办法,让太子、安王联合起来对付杜威。最好的办法就是让太子、安王知晓杜威要对他们下手,到了你死我亡的地步。
和音废了不少功夫收集证据,还去了一趟黔州,到杜昌铭府上蹲守的最后一日,她基本上将杜昌铭的底细查完,正巧碰到侯惇的儿媳要逃走,顺势助她脱困。起初,和音还不知道这位可怜女子的身世,只知道她的夫君被杜昌铭所杀,她再被掳走的,一心想入京,完成丈夫生前见父亲的遗愿。
当和音在送女子到京后,才知她是侯惇的儿媳。侯惇之名,和音在赵月华处听过多次,她忽然意识到侯惇的重要性,便骂道侯惇为虎作伥,是杜昌铭之父的走狗。此女子爱憎分明、伶牙俐齿,知晓公公帮过仇人之父,定会据理力争,让侯惇萌生出滔天愧疚,继而不顾自身可能受杜威牵连,也要杀了杜威。
赵月华对和音的想法大为满意,继而联系上御史台的万秉之,让他多多劝慰侯惇,让其改邪归正,顺道让侯惇意识到赵月华可以帮他。
就此,赵月华掌握了有关杜威最多最全的消息。
本来,赵月华想着杜威若无对付太子、安王的计划,她就编一个以假乱真的证据。谁知,杜威真到对付太子、安王的地步,甚至包括赵月华她本人,纠集侯惇等人正在准备。
为了让太子、安王不觉得她别有用心,赵月华特意让太子、安王知晓杜威并没有针对她,将自己塑造成一个为他们着想的善人。
“公主,成了。”
蔓儿回府,见赵月华在她府上,并不惊讶,冷静地说起早朝上的事。
聊起太子赵崇苻按计划先上奏时,赵月华想起赵崇苻因太害怕曾媓,对她提出与曾少川一样的质疑。
“杜威嚣张,陛下莫不是在利用他铲除我们。”赵崇苻眼里都是恐惧,他看过太多人死,实在不敢冒险反对曾媓。若是曾媓非要杀他,他只能选择引颈受戮。起码那样,他能死得像个太子。
“阿兄,阿娘若是真要杀你,早就动手,何必等到今日。母子间的事,再怎样也容不得一个外人来做。”
“月娘,那我该如何?”
赵崇苻顺从本能,相信了眼前的赵月华。
蔓儿聊起曾媓的态度。她起初十分惊讶,在安王出列后,逐渐平静下来,听完了奏折,当众宣布将杜威收押,经由三司会审。
曾媓知晓杜威犯了众怒,不会保他。她一想到接下来战事稍平,民心不稳,要稳定江山社稷,需要栋梁之材时,便可以下定决心抛弃杜威这把凶器了,毕竟在全天下人眼里,杜威就是个该死的人。何为忠心,就是生在为曾媓办事,死也可以为曾媓办事。
“公主,今儿就为了杜威入狱给我送来三坛好酒。”
“故人送的好酒。这酒是你与董与乐重逢喝,还是埋起来。若是今日喝,我为你预备了解酒香。”
解酒香,来自南州的紫叶红心草,当地人称醒醉草,只需一闻一根,醉意全无。有调香师认定奇货可居,收集此草炼成此香卖至各州。明日你喝了酒务必头疼欲裂,请侍女为你点燃此香,只需一刻钟,醉意全无,也会让你好受些。
董与乐到底没逃过曾媓的猜疑。董与乐在紫宸殿失仪,被贬做江州司马。
蔓儿行事滴水不漏,可人压抑久了是会出问题的,赵月华与蔓儿接触,发现她越发沉默,只想借机会送酒让她放松心情。
兰徽的酒楼里醉三千最有名芬芳醇厚,以开坛香三千家为名。现在,才酿制出醉三生。还未在市面上售卖,赵月华知道后便拿了三坛来,醉三生以秘法酿制,入口甘甜,可后劲极大,饮后入梦,见前生、今生、来世。
“我连醉的权力都没有。”
“有,我陪你。只是醉一时,还不能醉一世。”
“重逢之日亦不是当初之人,还是今朝有酒今朝醉。”
蔓儿爱酒,爱细品,这次像灌水一样猛喝酒。
喝多了,蔓儿说起母亲、曾媓、董与乐
“他多次邀约,我避而不见。”
“他说爱我此生不换。”
“他说他对不起我,答应过要保护我,却害我险些被陛下迁怒,让我留下一辈子的疤痕。以后更不能在我烦心时为我排忧解难。”
“哭吧,蔓儿,总比闷在心里强。”
“不用,公主,心里流干了泪,反而哭不出。”
“公主,我不知道那个位置是不是所有人坐上去都一样。但我想让你试试,哪怕只是有一点不一样就好。”
“其实,我还是傻,可我真的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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个人做不了这些事,只能寄希望于公主。”
蔓儿第一次挑明赵月华心里的欲望。
杜威落网,但曾媓没有动杜威的儿子。杜威只有这么一个儿子,曾媓要留着杜威的儿子保证三司会审时没有将曾媓牵连到,没有侮辱她的名誉。
果然,杜威与曾媓并无见面,却像是早就说好了一样,接受了所有罪证。包括他儿子的罪名,皆由他一人担着。杜威之子押入监狱,暂时无事。
赵月华并不打算放过他的儿子,只是要等等,等杜威死后,她会让曾媓意识到杜威之子该死。
不过,赵月华看清了太子的人和安王的人。太子的人果真按她阿兄的性子,也就是东宫的人。安王的人有礼部尚书、工部侍郎李宪宗,曾家亲王。
襄国夫人王氏进言到在情理之中。于私,她的儿媳是安王长女,于公,曾媓在几位夫人中,愿意同这位素有贤明的夫人交谈几句用人之事。
襄国夫人自幼饱读诗书,嫁与王氏后,听闻是她劝王家要早早尊曾媓。
杜威死的那天,满城来围观,杜威死后,众人欢呼,传到曾媓耳中。第二天,曾媓下令屠杜家满门。杜威儿子亦判处死刑。
赵月华将杜威及其儿子的恶行借兰徽的帮忙,从不同渠道散播出去,群情激愤,让曾媓意识到她必须完完全全同杜家划清界限。
酷吏中包括侯惇各按罪名判刑。当初黔州包庇杜昌铭的人均被查处,只是侯惇检举有功,功过相抵,最后是贬为庶民,回老家去。侯惇的儿媳留在京师,她不愿意回黔州伤心地去。和音见了她一面,平日在京师多帮衬些。
赵月华做完这些事,总算歇了口气,却不想瑾儿一天突然问她。
“阿娘,我为何不能上童子科?”
“瑾儿,你从哪知晓童子科一说?”
“我去见行简时,曾将军提过,今年有一位童子不过七岁便做官,他为我解释童子科。不过是九经之一,《孝经》、《论语》中,背诵十篇者,小菜一碟。”
“行简,做官你需常待宫中,你不想和阿娘、玥儿常待一处吗?”
“可阿娘有事常常出府、玥儿更爱舞刀弄剑,常去寺庙,有一帮朋友,似乎并不需要我。而且,做了官不就可以保护阿娘了吗?阿娘,我武术天赋甚至不如玥儿,那就干脆扬长避短。我听说有一位崔大学士。阿娘,这是阿耶留给我的诗集,里面多是崔大学士的诗篇,可见阿耶对他十分喜爱,我也想去拜访他。”
“好。既然瑾儿已经决定,阿娘不会阻拦。明年亲自送你去考好吗?”
“但你要记住,无论何时何地,你有反悔的机会,只要你不想呆在宫里,阿娘便亲自去接你回家。”
瑾儿难得一笑,赵月华希望自己做对了。瑾儿如愿以偿,授正字。曾媓听说这个外孙懂事,甚是喜爱,起了留他在身边的想法。赵月华亲自劝说曾媓,瑾儿对崔大学士仰慕已久,愿入崇文馆。
曾媓无可厚非,感叹崔天佑魅力无穷,收了多少门生。
赵月华说:“所有读书子弟,都该是阿娘的门生才是。”
曾媓没有看赵月华,神色寂寞:“朕到底是老了。但愿如此。宋卿若在,这便好了。”
32.政局已清
“只要杜威闭嘴,陛下便不会让杜昌铭死。”
蔓儿知杜昌铭作恶多端,不愿轻易放过他。
“放心,待杜威闭嘴后,杜昌铭一人孤掌难鸣,他受惩是早晚的事。”
等杜威死后,她会让曾媓意识到杜昌铭该死。赵月华在心中默念。
赵月华所言如和风拂面,安了蔓儿的心。蔓儿才注意到赵月华摆上的两坛酒,温柔说道:“公主,今儿就为了杜威入狱给我送来两坛酒。”
“此酒以秘法酿制,入口醇和柔绵,最容易醉,一醉解千愁,”赵月华先介绍酒,接着话锋一转,“这酒是埋起来,等你与董与乐重逢时喝,还是今日痛饮,等来日你二人相聚我再寻两坛好酒。”
董与乐到底没逃过曾媓的猜疑。端午节后的第十天,曾媓召董与乐谈朝中时局,只言片语间定了董与乐一个“殿前失仪”的罪,贬他做南州司马,即日出京。
蔓儿在曾媓左右服侍,旁观全程,行事滴水不漏,可近段时间,赵月华发现蔓儿总有落寞之意,担忧蔓儿压抑太久,无处发泄情绪会郁结于心,便寻个机会试探一二。蔓儿能想通最好,想不通是人之常情,便想让蔓儿借酒松快些。
京师的酒中“醉三千”最受欢迎,芬芳醇厚,以开坛香三千家闻名,曾媓都品过。不久前,兰徽新酿制出浓酒。有人试过此酒,称若有缘饮后入梦,恍惚见前生、今生、来世,便劝兰徽以“醉三生”为酒名,还未在市面上正式售卖。
蔓儿闻言面色一怔,瞬间释然,笑道:“重逢不知何年何月,还是今朝有酒今朝醉。”
说着,蔓儿为她和赵月华分别斟上一杯酒。
赵月华对蔓儿的答案早有预计,等到真正确认后,递上一枚香囊。
“既是今日喝,我为你预备了一份解酒香。明日休沐,若无大事急召,你不必入宫,但醒后若不闻此香,难免头疼欲裂,于身子无益。”
解酒香是源自南州。南州有一片地,长满紫叶红心草。有醉酒之人偶然经过此地,醉意全无,此草便出了名,当地人称其为“醒醉草”。有调香师看到商机,采摘醒醉草炼成解酒香卖至各州,大受追捧。点燃解酒香,闻一刻钟,醉意全无、身心愉悦。
蔓儿收起香囊,仰头,一杯酒一饮而尽,接着再倒上一杯。蔓儿素爱细细品酒作乐,这回喝酒似久旱逢甘霖一样地往肚子里灌。
赵月华一开始还想劝一句“慢些喝”,见蔓儿脸上透着放松,也就由着蔓儿去了,只在旁边陪着蔓儿喝。
几杯酒下肚,蔓儿脸上酡红一片,醉眼迷离,额头桃花看起来鲜活灿烂,一手撑着头,一手端着酒杯,时不时冒出几句话。
“他说他对不起我,答应过要护我,却害我被陛下迁怒,留下疤痕,以后更不能在我烦心时为我排忧解难。”
“阿娘教过,‘由爱故生忧,由爱故生怖,若离于爱者,无忧亦无怖’,我常常以为悟得奥秘,却不想今日再看,我已深陷其中,难以自拔,实在可笑。”
“我不信任何人坐到那个位置上都变成一样的人。公主,我想让你试试,哪怕只是有一点不一样都好。”
“我还是傻,还是想要相信别人……公主,你不一样……”
蔓儿第一次挑明赵月华藏于心底的欲望后,渐渐趴在桌上睡了过去。赵月华才多饮了几杯酒,默默道出一句:“但愿我可以不一样。”
杜威一案,牵连甚广,但不难定罪。杜威的亲信如实交代,将杜威的八大罪定死。提审杜威时,杜威并不辩解,接受所有指证。只在他的儿子杜昌铭一罪上,将他儿子所犯罪行,一律揽在身上,不愿再多说一句。
口供签字画押后,呈至曾媓处。曾媓依律法,召宰相、六部尚书、侍郎商定,众人对杜威施以斩刑无异议,对杜威之子杜昌铭以何罪论处起了争执。
刚刚升任兵部尚书的殷桓、刑部尚书魏冉都以证据确凿为由要求严惩杜昌铭,宰相明谦通、礼部尚书曾砚秀则表示此事尚有诸多疑点,不可滥杀无辜。其余人则静观事态发展。
两方人焦灼之际,去年从江州调回京的户部侍郎钱三通站了出来,晓之以理、动之以情,剖析道:“杜威一案既然证据确凿,八大罪样样当诛,合该从急从快处理,以正视听,安天下百姓之心。杜昌铭一案论大小、论轻重不可与杜威一案同日而语,可再给些时日细细审理,不可使君子蒙冤,更不可放过小人。”
曾媓听到钱三通此言,凝重的脸上才展开笑颜,臣子见此情形,怕言多必失,大多赞同这一提议,杜威问斩,杜昌铭押入监狱等候处理。
秋天过得太快,转眼到了杜威上刑场的那日。依律法,监斩官在前一日给曾媓上两道奏折,请示圣意,得“准”后,行刑当天,监斩官再上三道奏折,请示圣意,再获“准”后,押送杜威乘囚车至西市刑场。
杜威去刑场的一路上,大群百姓围在两边,无不以臭鸡蛋、烂菜叶丢之。若是哪家出来得着急,忘带东西的,旁边人慷慨解囊,将臭鸡蛋、烂菜叶分给对方,主打一个全城参与。
到了刑场,由官员送上送行酒,本该有亲人前来刑台送别,可杜威家中父母兄弟已死,姬妾成群不敢来,叔伯长辈不愿来,唯一的儿子来不了,故而省去这一环节,由监斩官当众宣布杜威罪行,等日未后行刑。
此时,杜威刚饮了一碗酒,他本该觉得有一阵暖意,可是秋风瑟瑟,可是周围都是他平日轻蔑的贩夫走卒的叫骂声,他的身子还是冷得没有直觉。
他忽然想起要等日未行刑的说法。太阳渐向西落时,阴气集结,最适合犯人托生轮回,此举是为彰显皇恩浩荡。他本不信命,他的父亲是屠夫,想教他学一门手艺傍身求活,他偏不愿意,要做就要做官。
他从未忘记他的父亲讨好一个小小官吏时的谄媚嘴脸。那时起,他的心里对“官”这一职业充满期待。可他的父亲没银两供他上学堂,就不能通过科考做官,只能另寻出路。他坚信自己够聪明,将来是要做大官的。
为官者,一开始要忍。他告诉自己,讨好是一时的,总有一天,有的是人来巴结他。
果不其然,他靠讨好黔州刺史的姬妾,得刺史赏识,做了一个小官。可这远远不够,他终于等到曾媓大兴告密之风的时机,踩着黔州刺史上位,等到了京师,他先被京师的花花世界迷了眼。
在平康坊喝酒享乐时,他看上一个最美的花娘。他根基太浅,怎么都比不过皇亲国戚,一个王爷招招手就有无数人在他背后讨好,最美的花娘都围在王爷身旁俯首做小。
那个夜晚,他再次想起他是要做大官的,这次他做得要比皇亲国戚还厉害。为此,他无所不用其极,就先告了那位在平康坊的亲王,歪打正着,顺了曾媓心意。他成了曾媓手里的刀,为曾媓千方百计除去心腹大患,只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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换得他梦寐以求的权势。
对于曾媓来说,他唯一值钱的就是忠心。为了显得他忠心可靠,他愿意做任何事。
他告过的人、杀过的人的太多,骂他不得好死的人也多。可他觉得无所谓,若照他父亲那样活,不如死了。死后恶名善名都是虚名,他死都死了,哪管得了那些。
渐渐,他还是有一样在乎的,就是他的儿子杜昌铭。他这些年,只有杜昌铭长大成人。杜昌铭是他的原配夫人所生,夫人是他的父亲为他定的一位乡下农妇,在他进御史台后不久就病死了。他嫌弃原配没有福气,多年后也不得不感谢原配给他留下一个儿子。
他得势后就纳了不少小妾,在原配夫人死后,为融入世家中,强娶了一个望族家的娘子,可太多人生不出孩子,三个小妾生下的四个孩子,都活不到三岁,新夫人连个孩子都未怀过便自缢身亡。杜威只能安慰自己是一子抵百子,对杜昌铭予取予求,乃至于杜昌铭一无所长,只会吃喝玩乐。可他只觉得他有本事护着杜昌铭,不需要儿子做事受苦。
现在,他只能为杜昌铭做最后一件事,为杜昌铭抗下一切。他对上皇权毫无胜算,只能认输,求曾媓开恩。
所以,下辈子一定要投胎当个王爷!不,要当皇帝!
“时辰到,行刑!”
这时候,胡思乱想的杜威才将注意力放到侩子手和他手上的刀上,此情此景像极了他父亲宰羊时的场景。他突然感觉到一股窒息感,就像一个善于游泳的人,在一片不算深的河中忽然抽筋,最后无力上岸,只能淹死。
杜威的头被放置在刑台上,刀就在他的脑袋上悬着,他却想起一双眼睛,一双他忘了是谁的眼睛,应该是他杀的人中的一位。那双眼睛清澈透明,他最恨的是眼里的波澜不惊,面对他的刑具时,毫无畏惧,无声戳破了杜威融不入这个世界的事实。
“明明,很多人比我有权有势,死的时候都像个狗一样跪下,求我饶他们一命。为什么?他不同,有些人不同?”
杜威想挣扎起身,可惜他的手被绑住,腿已经跪得麻木,无力站起来,嘴巴被塞了布,不能开口。他想要摇头,却无力回天。
“咔嚓!”血溅当场,人头落地。
侩子手刀法精湛,一刀致命,看起来杜威比他害过的人死得要好受些。围观百姓大为不满,怒吼着:“轻饶他了!”
这句话像一声约定,不知谁第一个冲过守卫,踢了杜威的头一脚,接二连三的百姓都跟着冲过来,只为打杜威一顿。监斩官第一见这场景,赶紧命更多侍卫劝离百姓。现场尤为混乱,杜威的头不翼而飞,身体多有损毁。百姓随即一拥而散,法不责众,无人受捕。毕竟,百姓只对杜威有怨,且杜威尸身本是要拖入乱葬岗的。
这事成为这一年来京师最大的乐趣,街头巷尾传遍了杜威之恶,死有余辜。此事自然传入曾媓耳中。杜威死后的第三天,曾媓以下令屠杜家满门,杜威儿子自是判处死刑。
赵月华借助兰徽的人脉,将杜威及其儿子的恶行,从民间各处散播出去,百姓心中早有怨气,只是敢怒不敢言。杜威行刑之日,只需一两个带头,就会众志成城,让曾媓意识到,她若想成为一个明君,想让天下人觉得政局已清,就必须完完全全同杜家划清界限。
对于曾媓来说,杜威是个忠心的人。何为忠心,就是生前为曾媓办事,死后也为曾媓办事。
33.祁人异动
朝堂之上,曾媓当众宣布问起:“昔日,朕派多名大臣去查过杜威是否有严刑逼供、残害忠良一说,为何众卿家不曾查明真相。”
群臣或不知所措、或不知是否该上前,唯户部侍郎钱三通一人毫不迟疑,禀告道:“大臣皆畏惧杜威淫威,自身难以自保,不敢多言,致陛下受骗。”
钱三通一言定下杜威一案最受非议之处。曾媓大笑,像寺庙中慈眉善目、和蔼可亲的弥勒佛。
“曾有妖言惑众,陷朕纵容杜威作恶。钱公为朕直言,朕心甚悦。如今奸佞既除,政局已清,社稷当稳。”
大臣争相称颂。
即日,曾媓命钱三通撰写为臣之道,著有大作,晓谕大臣。因其有功,钱三通后被提拔至宰相。
杜威死后,余下亲信按罪名一一受惩,包括黔州官府中包庇杜家的人。侯惇检举杜家有功,功过相抵,贬为庶民,携一家老小回老家江州。侯惇的儿媳岑依依随侯惇一行人,将夫君的尸身从黔州送回江州安葬。
和音自岑依依入京后,一直关注着她。岑依依离京前,和音装作偶遇,同她道别。
“依依,我听说杜家伏法,那你往后有何打算?”
“送夫回乡安葬后,许是重操旧业,卖茶为生。我也就这点嗜好。”
和音在赵月华身边这几年,陆陆续续捐过不少钱给寺庙、给学堂,还存下些银两。她特意将银两换成流通的铜钱,趁此时递给岑依依。
“重新开始,最好有些积蓄傍身。我在京师见过阿姐,还要待上很久,手上宽裕,你不妨先拿些银子去。以后,若有幸再见,请依依你赏我一杯茶喝。”
装着铜钱的香囊比一般的香囊大些,并且鼓鼓的,岑依依只需扫一眼,就知这分量足够一户寻常人家一年的花销。
岑依依抬手压下香囊,摇头拒绝,和音本想再劝,岑依依突然靠近和音,压着嗓子小声道:“阿音,这是我递话给我阿翁的酬劳,还是你同情我遭遇的施舍。”
和音闻言,动作一顿,眼中闪过一丝诧异,顷刻即逝,却逃不过紧紧盯着和音的岑依依。
“阿音,无论你接近我是否有其他目的,我都信你实属好意,谢你有怜我之心。你救过我一条命,我已经无以为报,不愿再拿你的钱财。还请你成全我这不多的心气。”
和音不再劝岑依依,收回香囊,移开话题:“山水有相逢,你我有缘再会。”
岑依依神色从容道:“他日再相逢,欠你的茶一定奉上。”
树树皆秋色时,和音送别了岑依依。
而赵月华自杜昌铭死后,总算歇了口气,却不想瑾儿在八岁生辰时突然问她:“阿娘,我为何不能上童子科?”
“瑾儿,你从哪知有童子科一说?”赵月华瞬间停下动作,不顾一旁的玥儿唤她,神情复杂地看向瑾儿。
“行安学崔大学士的诗时,我在一旁作陪。曾将军提起过崔大学士不过七岁便考童子科,为国效忠。他解释过童子科。不过是九经,再加上《孝经》、《论语》两部,背诵其中十篇即可入仕,于我而言易如反掌。可阿娘,你从未提过童子科,就连夏典军也不肯同我多说这个。”
瑾儿眉眼柔和,稍稍抬眸看了赵月华一眼,语气毫无波澜递说。
“瑾儿,若是做官,你需常待宫中,你不想和阿娘、玥儿待在一处吗?”赵月华闷声说道,眼睛瞥向一旁,避开瑾儿的目光。
一旁的玥儿本能感觉屋内氛围不似先前轻松,噤了声,只拉着赵月华的袖子,眨巴着眼睛,看着瑾儿。
“阿娘有事常常出府,玥儿有朋友陪她玩……”瑾儿眼底闪过一丝黯淡,不由沉默。当赵月华作势看向瑾儿时,瑾儿定了定神,接着说起,“我想做官。做官后,我还可以学着保护阿娘,保护玥儿。”
“瑾儿,阿娘不愿你这么小想这么多,明明该是我保护你们。从前,你说学武保护阿娘,阿娘并未阻拦,只是想让你有一身武艺,在任何时候可以自保。”
“阿娘,不止是这些。我武术造诣不如玥儿,唯有诗书抚慰我心。这是阿耶留给我的诗集,多是崔大学士的诗篇。崔大学士门生三千,多有凌云志,顶天立地。听说阿耶也曾受过崔大学士的教诲。做官可以待在崇文馆,也就可以待在崔大学士左右。我想拜入他的门下。”
赵月华的心忽地痛了起来,疼得她眉头紧蹙。
当瑾儿久违地在赵月华面前谈起他的阿耶,当瑾儿一而再再而三地提起要入宫后,赵月华叹了口气,露出无奈的笑容,同意了瑾儿的想法:“好。既然瑾儿确定心意,阿娘不再阻拦。明年送你去考童子科,可好?”
瑾儿眼里闪烁着光芒,扑在赵月华怀里,声音变得轻快起来:“多谢阿娘!”
“瑾儿,你要记住,无论何时何地,你都有反悔的机会。只要你不想呆在宫里,阿娘便亲自去接你回家。”
瑾儿难得一笑,玥儿的心从紧张转为欢喜,她不知道做官进宫意味着什么,她尚不懂失去的前兆,只知道她的阿兄同阿娘都笑了,便拉着瑾儿一同欣赏生辰礼。
赵月华看着她的两个孩子,仍旧忍不住心慌意乱,她希望自己做对了,却担忧于无法真正确认她是否做对了。
待在行安身边的红袖递话过来,曾少臣行事如常,并无异样,提起童子科一事实属巧合。
天启六年春,瑾儿如愿以偿考童子科。他言行不凡、出类拔萃,就此一鸣惊人。人人传颂:“安阳公主府家出了一位神童,有崔公风范,将来大有所为。”
曾媓听说瑾儿这个外孙有慧根,心下大喜,起了留他在身边的心思,同赵月华说起瑾儿时,提出让瑾儿入弘文馆,在她身边随侍。
赵月华先谨慎道:“瑾儿只对诗文有些兴趣,并无大才,担不起阿娘的器重。”
“他倒常常提起崔大学士的诗词,说对崔大学士仰慕已久,想入崇文馆一窥崔公风采。儿想瑾儿一向沉默寡言,难得对儿道出心愿,想为瑾儿求个恩典。拂了阿娘好意,儿替瑾儿告罪。”赵月华才又辞谢曾媓好意。
“罢了,崔天佑博古通今、巧于辞令,瑾儿喜欢他的诗无可厚非。不过,崔天佑究竟还要收多少门生,满朝文武到现在怕还有三分之一的人都经过他点拨,受他教诲。”
曾媓眉宇间若隐若现显露出沉思。
赵月华淡然一笑:“满朝文武,都该是阿娘的门生才是。”
曾媓扫过赵月华一眼,神色依旧有一丝落寞:“我到底是老了。宋言若在,或许让我更放心些。”
宋言是崔天佑最得意的门生,却也是最有己见的。
赵月华不会在曾媓面前评议朝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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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继而说起:“瑾儿年幼,儿还想替他再求个恩典。瑾儿生父罪孽深重,得阿娘怜惜,才保留其生父之姓。现瑾儿既入宫,更该事事谨慎,求阿娘赐瑾儿“曾”姓,让他不至于忘了阿娘仁德。”
“你有心了,姓什么不要紧,关键是要识大体、知进退。瑾儿聪慧,定懂你爱他之心,我也会疼这个孩子的。”
曾媓初登基时,就想过要不要改她的三个孩子姓氏为“武”。那时,她担忧朝中忠于赵家的老臣忌惮她此举背后的意义,恐生无谓事端,便没有下旨改姓,定下赵、曾两家先祖同为皇帝的基调。
现在,赵月华重提,曾媓反倒没有这个心思。
孩子们都大了,现下不是改个姓氏,就能改变心中想法的。
曾媓才看向乖巧的赵月华,心想:总归月娘还是个贴心的。
隆冬,京师大雪接连不断地落下,京师冻成冰城,天地间似乎只有一种苍凉的白色。北方多地均有灾情,朝廷很快拨了赈灾款到地方。
赵月华在公主府,刚办完最后一场暖冬会。会上围炉煮酒、吟诗赏雪,同为红梅送冬图填色,在欢声笑语中驱赶冬日寒意。
待赵月华送走王公大臣的夫人,同蔓儿依依惜别后,恰巧收到盘州刺史传来的急信。
她细细读完,不由大惊失色,赶紧召来和音,问道:“阿音,我记得你在盘州呆了三年。你觉得祁人会反吗?”
盘州设有都督府,是控制北方的又一军事重镇,由来已久。
靠近盘州的祁人,自成一个部落。祁人地盘离蛮国太近,实力不济,多受蛮国压迫。蛮国动不动南下,对祁人抢人抢粮抢。
彼时,赵月华的皇祖父尚在,对各族采取怀柔政策,受小族爱戴。祁人向大昱求救,赵月华的皇祖父顺势而为,替他们打退蛮国,祁人首领就此率领部落依附大昱。大昱在祁人境内设都督府,赐祁人首领国姓,赵姓,命其代表统率祁人。
然而近些年,祁人与赵月华朝子民多爆发冲突。最后,先帝干脆在盘州设都督府,由大昱官员管理祁人。一直以来,虽有纷争,但都是些小事,京师都让盘州都督处理便是。
和音在外六年,最后三年一直在盘州生活,赵月华知道和音对盘州情形和祁人生活比较了解,只是从前多是民间趣闻,很少聊到官民的事。
听赵月华突然提起祁人,和音眼中闪过诧异,心中有一种不好的预感滑过,但还是认真迅速地答道。
“祁人部落归顺我国前,频繁受各国骚扰,为生存只能辗转依附他国。多年前受蛮国迫害到了绝境,赖于太宗威望,即使两方文化差异极大,但基本是友好相处。”
和音犹豫片刻后,再补充:“我在盘州前两年,没见过祁人与我朝百姓有发生冲突。自从新换了都督,他对祁人设了不少限制,对祁人很排斥。百姓之间的贸易往来没什么变化。恕和音直言,和音不清楚新都督对祁人的排斥是否有事实依据,但极则必反,如若逼祁人到绝境,或者我朝边关若并无实力镇压的话,可能会出大乱。和音曾以为不会都督就算有成见,也会放下己见。正如和音一样。”
进而,和音似想到什么,急忙问道:“今日公主突然问起此事,难道说是祁人有异动。”
赵月华深叹一口气,坦言道:“尚未,但我怕很快就有了。”
34.战争又起
赵月华将盘州刺史刚送来的书信递给和音。
近日来祁人聚居之地有雪灾,祁人同所养牲畜多冻死。盘州都督在收到赈灾款后,表面上向京师回禀,已尽心竭力赈灾,百姓感念皇恩浩荡,实则灾款迟迟没有下发。盘州刺史劝他赈灾,但他始终按下不理。
盘州刺史想向京师上报赈灾内情,被盘州都督带人明目张胆地拦了下来,并威逼利诱刺史,使其不敢多言。可雪灾牵连的是上万人的生死,他良心不安,便决定冒死送信出来。
他受过赵月华恩惠,若非赵月华,他早死在杜威手上。他捡回一条命,被贬至盘州当司马,后逐级升迁。自戎人入京行刺后,赵月华意识到外患从来都在,需严阵以待。故而,赵月华同地方官员的联系逐渐密切起来,特别关注大应边境的军事重镇。盘州刺史于一年前给赵月华送消息,藏于兰徽的商队中送来,商队都是兰徽挑得绝对可信之人。
盘州传来的消息以喜讯为主,偶尔提及盘州都督的严厉苛刻。
因盘州都督主要对祁人流露出排斥之心,两族百姓和睦相处已久,关系融洽,并未出大问题。盘州刺史都认为盘州太平无事。赵月华也这么认为。
他们作为大应人,都忽视了弱势一方的遭遇。
直到这场十年难遇的大雪灾。盘州刺史不敢再耽误消息,急忙传信来,望赵月华早做决断。
赵月华看到和音拿着书信的手轻轻颤抖时,眉头已有化不开的愁思,她叹息道:“阿音,盘州都督敢不赈灾,拿上万人的性命当儿戏,证明他对祁人厌恶至极,这些年,祁人的日子的确不好过。盘州至今除刺史偷偷送来的信,无任何不利消息传来京师,可见都督在盘州只手遮天。”
以往,赵月华未直接向和音袒露过夺权的心思,可她是兰徽的妹妹,赵月华信她无论如何都会站在她的一边,便没有隐瞒她如何得到这个消息。
赵月华眼神闪烁、嘴角轻抿,继而说起:“盘州都督曾金絮没多大本事,能做都督,就凭他姓曾,是曾家人。只是我以为曾金絮起码懂得轻重缓急,以大局为重。但现在看来,我们都轻视了一个庸才能做出的恶事。”
和音看完书信,待赵月华说完后,手已经生出冷汗,劝道:“公主,此事当即刻上报朝廷,唯有圣人下旨,才能制住曾金絮。事不宜迟,盘州战火或许顷刻间便燃起,他的所作所为不能再纵容下去。”
赵月华点了点头,认同和音的话,却反问道:“若陛下问这消息从何而来,我该怎么答复。”
和音神情滞住,一动不动,但很快想明白,跪在地上,挺直腰身,抬头直视赵月华,浑身透露出一如赵月华初见她时的坚定执着,拱手相告:
“和音受阿姐教导,从小便知若无公主,便无和音,因而誓死保护公主。这些年,公主广结学士、博施济众,从未避讳我。我虽愚钝,但隐隐察觉公主所图之事并非寻常女子所求。和音不曾多言,怕失分寸,更怕辜负公主信任。”
“和音承认的确存了私心。收戎州不过三年,戎人归顺之心不稳,若逼急祁人、战火将起,戎州、盘州两地百姓苦不堪言。和音只觉得自己有不可推卸的责任,竟忽视盘州都督种种表现,不曾同公主仔细谈起过。但于公,和音仍认为上报对成事益多于害。公主,你我谈及古籍,深感“民为邦本”一词振聋发聩。或许公主用任何借口提及此事,难免受圣人猜疑,但从长远看,公主此举能保边关无忧,令公主尽得民心。”
赵月华沉默无言。她的脑子很乱,乱得习惯从书房柜子中拿出幽州山河图。每当赵月华心烦意乱时就会看一眼,令她想起走来的一路,有多少痛苦,就该有多少坚定。
她才意识到,她读过太多史书,听过太多道理。可纸上得来终觉浅,单单“以民为本”四个字,她似乎甚少想到过。她似乎总在利用他们做自己的事。
偶尔在兰徽面前谈起她的矛盾,兰徽会安慰她:“君子论迹不论心。”
可现在,她不就在想着抛弃百姓。
赵月华想起和音谈她去过的地方,见过的百姓。和音向来觉得天下不会是一人的天下,而是天下人的天下。赵月华认同前半句,却从心底下意识忽视后半句。
“公主,你不一样。”蔓儿醉酒时,脸庞泛红、眼神迷离、口齿不清,却一直念叨着这句。此时此刻,这句话格外清晰地在赵月华脑里萦绕。
最后,赵月华回过神来,眼神紧盯面前的山水画,雨后山间静谧秀美,一草一木尽显画者的用心,让赵月华十分羡慕画者能亲身欣赏眼前美景。作为公主,赵月华困于京师,看不到真正的一树一木,但总有人能替她去看看。
她终于下定决定。
“和音,备马,我入宫面圣。”
等入宫,赵月华正要同曾媓说起目的时,钱三通求见,传来急报,称盘州出事,需立刻禀告曾媓。
赵月华轻闭双眼,心知终究是晚了一步。
祁人首领打着拥赵反曾的名义,举兵攻陷盘州。不到半日,盘州已失、都督曾金絮已死,头颅悬挂城墙之上示众。祁人首领自立为王,向大应境内继续进攻,所向披靡,直到攻至幽州,才无力攻城,只能暂时退守已得的两座城池。
曾媓怒极反笑:“无知祁人、竟敢犯上。”
她来不及问赵月华为何而来在,赶紧命兵部尚书、金吾卫大将军、羽林军大将军前来觐见。
赵月华顺势告退,按例只有蔓儿随侍,走前只说:“阿娘,戎州人心才定,未免受外人蛊惑,应当在戎州加强戒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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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媓沉着脸,点了点头。
当日,曾媓下令由兵部尚书殷桓为行军大总管,统领永王兼羽林军左将军曾少容、金吾卫右将军崔鸣玉两道行军总管,领兵五万前去镇压祁人,再暗中向戎州调兵,监视其动静。
永王曾少容是安王曾少川的同胞弟弟,是曾家中除定王曾少臣外武学最高的,在武举中崭露头角,可惜不同于曾少川的谨小慎微,曾少容行事易心浮气躁。三年前,与戎人一战中,曾媓命曾少容在战役末尾,前去支援当时的行军大总管常轻云,打了几场漂亮仗,这三年来,曾少容在曾媓面前颇受重用。
大军出征的那日,曾媓站在城墙上目送大军离京,赵月华同太子赵崇苻、曾少川陪在曾媓最近的位置。赵崇苻心里感叹不过三年,战争又起。曾少川面色复杂,他同曾少容这个弟弟关系最为密切,一边为弟弟能够大展宏图而自豪,一边担忧弟弟安危,正如三年前的一战。
和音自知晓盘州城破后,尽管强忍着情绪,但逃不过观察入微的赵月华。和音除指点公主府同寺庙的孩子武艺外,便是成日在练武场练功,招招干脆利落,神情黯淡无光。公主府典军夏训南见和音反常,想和她打个痛快,却不想被和音无情地在十招之内打败。
十招下来,和音神色从容,夏训南大汗淋漓。
夏训南粗枝大叶,鲜少同和音聊生活琐事,一向谈公事为主。这次他的眼睛终于不是摆设,敏锐地觉察出和音的情绪有异常,忍不住好奇问道:“阿音,你武艺又精湛许多,还有什么不开心的?”
“纵使武艺高强,救不了水深火热的百姓只是白费功夫。”这是和音第一次对自己产生深深的怀疑,并且难过到宣之于口。往日,她可以安慰自己若无本事兼济天下,便是独善其身,也不失为幸事。可这次,无论如何,她都放不下。
站在一旁多时的赵月华露了面。
“公主!”夏训南同和音才发觉赵月华在旁,赶紧站起来行礼。
“看来本公主轻功深得阿音真传,趁你二人分心之时,倒可使你二人无法察觉我。”
“公主聪明过人,做什么都得心应手。”夏训南绽开笑脸,同赵月华说道。
“夏典军,瑾儿刚回府,想请你为他看看,他这几日练的功夫如何。”
夏训南闻言告退,临走时多看了和音一眼。
“若你想去幽州,我不会阻拦你。”赵月华嘴角泛起浅笑。
和音慌张下跪,告罪:“公主,和音知错,近日虽忧心盘州心神不宁,但绝没有因服侍公主而心生不满。”
“我知道,我只希望我不会约束你。你阿姐那里,我会替你解释清楚的。你很好,只是你现在应该去你想去的地方。”
“多谢公主。”
35.和音离去
瑾儿知晓和音将离京,只问了一句“何时回来”。他同夏训南相处更久,关系更紧密,对和音有不舍多是一旁玥儿的哭闹影响了他。
和音不确定何时回来,没有人能确定。夏训南想糊弄过去,就像他的父亲有一次上战场前糊弄他一样,说:“等玥儿打马球,可以胜过我时,阿音就回来了。”
玥儿自三岁起,便开始骑马,比瑾儿早了三年,只因玥儿喜欢又敢骑,瑾儿则对骑马毫无兴趣,可大应骑马之风盛行,王公贵族无人不会,他就当是件必做的功课一样去完成。在瑾儿九岁这年才想要一匹马,由他自己做主挑了一匹浑身雪白的马。而玥儿今年过六岁生辰时,赵月华终于全了玥儿的心愿,送了她一匹马驹,马身通黄,头上有一圈白点,形状圆如满月。
玥儿有了马驹后,亲自喂马,迫不及待地给马儿起了个名字,就叫“将军”,后又成日缠着和音教她打马球。现在玥儿才刚上手学,要打过夏训南是遥不见期。
瑾儿听夏训南说后,便埋下头,怎么也不开口。玥儿在哭累后,将夏训南的话听进去了,撒开拉着和音袖子的手,挂着欲落不落的泪珠,小脸通红,奶声奶气地要和音早日回来,看她赢过夏训南。
和音走后,兰徽邀赵月华又去酒楼品酒。兰徽出宫后好几年不曾饮一滴酒,怕饮酒误事,怕醉酒受侵害却不知。兰徽第一次破例喝酒,是和音首次决心要出门闯荡江湖以后,她嘴上说着不拘着和音,但到底舍不得她。从此,兰徽自己开始酿酒,且将生意扩大到酒楼。
赵月华到后,见兰徽并无伤心之色,先放了心。兰徽酒量并不好,几杯酒下肚就喝得酩酊大醉,笑着吐露心声。
“阿音这次走,我不伤心。我总算知道和音所思所想,我在许多事上都不该替她做主。”
从前,兰徽劝和音回来,一为赵月华,二来担忧和音安危,想留她在身边。兰徽知晓宫中凶险,但她对赵月华有一种天然的信任。多年前,赵月华从曾媓手中救下兰徽,兰徽就信和音留在赵月华身边,定无大碍。
和音传回来得书信中向来报喜不报忧。在和音回京前,先去见了兰徽。兰徽无意中看到和音背后的伤疤时,更加坚定了要留她在京师的想法。
直到和音昨日同她告别,兰徽终于想清楚和音并非池中物,而是属于天地。和音走时的神采自信张扬,不同于第一次出门的无知无畏,而是意识到她即将奔赴的未来,并坚定不移地向前。
时间过得太快,到一月,幽州都督常轻云传来急报,殷桓率军到幽州休整后,前线分两路攻祁人所据的盘州、北州两城,祁人与蛮国勾结,暗中设伏。永王曾少容领的两万兵马遭伏击,祁人仅以三千人使两万兵马全军覆没,曾少容当场身亡。
而殷桓同崔鸣玉率领的队伍,同样遭敌军两倍兵力伏击,受伤的殷桓带着曾鸣玉奋力反击,在常轻云率领的援军赶到后,三万兵马只剩殷桓、崔鸣玉同一千士兵。现殷桓重伤昏迷,正在全力救治。
听到祁人与蛮国勾结后,曾媓气得头痛,甚至迁怒身旁服侍多年的魏子玉。魏子玉一惯笑盈盈地劝曾媓服药,这次却得了曾媓不满,曾媓猛地将药碗打翻,以魏子玉闻战报面露喜色、不知分寸为由被罚禁足宫中,宣女医明远善前来医治,再命宰相,六部尚书、侍郎,羽林军大将军同金吾卫大将军前来商议战事。
魏子玉受罚时,赵月华同蔓儿皆在场。赵月华在看到魏子玉被带下去后,脑子里更多被战报占据。她听到殷桓、曾鸣玉带兵突出重围,无奈被围困至悬崖,幸得一位女子相助,于千军万马中取祁人将领首级,扰祁军不安,才能拖到常轻云率领的军队赶到救援时,心情激昂澎湃。
赵月华有一种强烈的预感,那便是和音。
千里外,幽州作为大应西北境除戎州、盘州外最重要的城池,此城若失,蛮军深入大应轻而易举,受到蛮、祁联军又一次侵扰。当祁人意识到大应首次调出的军队并不多时,想趁大应下一次援军到来时一鼓作气,先拿下幽州。
幽州城下蛮、祁联军乌泱泱的一片,联军将领先以流箭压制城内,再率兵一边搭云梯往上冲,一边以攻城锤撞击城门。这是联军连续攻城的第九日,天空阴霾密布,大地血流成河,和音站于城楼之上,拔剑抵挡流箭的同时,组织士兵向下掷石,迫使敌军退后。
和音救人有功,年纪虽轻,但因其骁勇善战,被常轻云留在城内御敌,这正合和音之意。
时间回到和音刚离京时,她一人轻装上阵,出发时间比大应军队晚两日,但骑着汗血宝马,可日行千里,比军队早一日到幽州。她一路上遇见过无数遭受战火、背井离乡的百姓,为他们送吃食的同时,打听到西北战况。祁军已攻下盘州、北州两座城池。祁军想攻幽州,但幽州久攻不下,祁军看起来已经放弃攻打幽州,一群散兵游勇在各地侵扰。快到幽州,幽州城警戒森严,非令不得随意出入,和音无法继续前进,就在各处游荡,顺道打退几个趁火打劫的强盗,夜里只能在幽州附近一座荒废的寺庙落脚。
寺庙远远望去并无异常,待和音稍稍靠近,几声凄厉的惨叫响彻云霄后,忽然像被人捏住喉咙一样,没有了声响,只传来几句嬉笑声,让她瞬间察觉寺庙中的异常。和音怕耽误时间,没有观察情况,直接闯入,只见几名衣衫不整的男人,围着一个躺在地上、衣服被撕扯得几近赤身裸体的女子,身旁是他们卸下的盔甲,还有几具面露惊恐、身中数刀、衣衫完好的男子尸体。
男人看和音气势汹汹地闯入,却不以为然,见她随身背剑,嗤笑道:“兄弟们,又来个找死的人。”
说着,五个男人拿着刀,带着令人作呕的笑意,慢慢围了上来。和音闭上泛着凌人寒意的眼睛,仰头深吸一口气,将手放于腰间,再度睁眼。
“啪!啪……”五声响动,每个男人的喉咙有了石子大小的洞,顷刻倒地,眼睛里满是不可置信,他们只觉眼前似有白光一片闪过,到死都没看清和音是怎么杀的他们。
这是和音第一次杀人。
她从前闯荡江湖前,就随师傅练过一击毙命的手法。师傅告诉她,遇见一群凶狠狡诈之徒,若不能迅速击杀对方,一旦被纠缠上,难以脱身,轻则殒命、重则受尽屈辱、生不如死后再被杀。万幸,她不曾遇到太多险情,遇挑事的人以伤人退敌为重,若有人跟踪,她可立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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隐匿行迹,难以有人跟上。
这次离京前,和音就做好了杀人的打算,常常以击打木头桩来训练自己。可终究敌不过第一次杀人的震撼。
和音收回长鞭,握于手中,确认围上来的男人命绝后,来不及平复心绪,即刻上前查看地上女子情况。女子已经昏死过去,口中满是鲜血,舌头鲜血直流。和音的医术浅,只是为自己疗伤多次,有了点心得,在探得女子尚有微弱气息,认定女子还有活路。
可她第一真正见咬舌自尽的人,不知怎么治最有效,只下意识觉得女子需要立即止血,而和音身上的膏药尚不足以救治。她随手解下自己的外袍,披在女子身上,又扫了一眼身中数刀的男子,确认他们已经气绝身亡,并无救治可能。她走前顺道踢开围攻上来的男人的盔甲,盔甲正是祁人的样式。
和音就近搜寻药馆,心想没有人,哪怕是只剩止血草药都行。她苦寻无果,只有骑马带女子进最近的幽州城内寻医。
到了幽州城门,守城士兵远远见和音骑马奔来,命其退后,见和音只身一人带着昏迷不醒的女子,才下来一人同和音聊几句,过所核实无误,确认她为京师良民,来幽州访亲。所谓过所,即普通百姓离开所属地,出行前须向官府申请的凭证,凭此证明可在大应境内平安通行。和音自幼被兰徽收养,户籍正常,兰徽在幽州亦有生意,留下一位掌柜打点。故而官府通过和音以访亲为由申请去幽州较容易。按和音的本事,若是一般小城,检查不严,不用过所就可入城。但遇到幽州这类重地,她还是上了心,带上一份凭证。
只是常都督刚下令,近日闲杂人等一律不准入城。士兵仍对和音大晚上来心存疑虑,但见受伤女子情况危急,便派两名士兵寸步不离地跟着和音,顺道帮她寻最好的医士,下令和音若有任何形迹可疑之处,就地处死。
和音听到守城士兵通融后,渐渐放下心,随即赶紧入城。半夜被扰的医士满头银丝,精神头倒好,从睡梦中被叫醒后,睡眼惺忪,一听说是救命大事,衣衫顾不得穿好,立刻动身,步履矫健,仔细察看女子伤情。
“这……”医士探探了女子鼻息、脉搏,再查了女子口舌,下意识摸了把胡须,望着和音惨白的脸色,艰难吐出几个字,“这位娘子早已失血过多而亡,小老儿同阎王爷可抢不了人。”
一听此言,和音站不住,亲自上前查看,发现女子身体冰凉,无回天之法,她一心找人救病,焦急地都未察觉出女子已伤重离世,连日奔走且一直心烦意乱的和音,有一根弦突然崩了,只觉得天旋地转,随即晕倒。
和音到幽州的第二日,在医馆昏睡一夜后醒来,喝了帖安神散,向守着她的士兵和医士袒露女子来历后。医士怜悯女子,劝士兵帮和音将女子尸体拉出城后,从简下葬。
“三日前,幽州有十来位士兵在抵御敌军攻城时为流箭所杀,其中独身一人的有三位,常都督出钱,将他们就安葬在此地,立了墓碑,好歹知晓他们姓甚名谁。可怜这位娘子魂断不知归处。”
医士悬壶救世,见过生死,但每一次都忍不住在感叹命运弄人,世事难料。和音盯着女子坟墓,握紧双拳,缄默不语。
36.唯有自救
安葬女子后,和音得了允许,可在幽州自由行走。
早在和音昏睡时,城中士兵已经按和音的说法,去问过幽州香铺的女掌柜。士兵同掌柜确定和音身份无误后,便不再怀疑和音身份,并卖了掌柜一个面子,送和音与她团聚。
女掌柜是幽州本地人,做的香料生意。生意好到幽州的官夫人都来捧场,为人乐善好施,祁人来犯时,捐了一半身家给官府,得过常都督褒奖。掌柜见惯了当兵的,见士兵来查,被问起“是否有京师人士探亲”,若有所思后,恍然回忆起:“的确有一位故人说要,却不知何时到,昨日都督刚封城,都没办法遣人送信出去劝人别来。”
“小音!几年不见,你瘦了。都叫你别担心,不要来幽州,怎么还是来了!”掌柜一看到和音,上前拉着她的手,满脸惊喜又心疼地望向和音。
同士兵道谢后,寒暄几句,掌柜才放心地拉和音进屋,说起实话来:“二娘子,现兵荒马乱的,看似太平几日,但危机四伏。我知你本事大,但何故来趟这摊浑水?”
多年前,和音周游各国时,掌柜就见过和音一次。
兰徽最初做香料生意,需同西域小国来往贸易,亲自来过幽州一趟。在打通经商的各个环节,兰徽挑选了一位可靠的女掌柜就在幽州帮她打点。女掌柜是调香师出身,夫君因病逝世后,她拒绝父命,不愿再嫁,守着年幼的女儿相依为命。
父亲为逼掌柜妥协嫁人,动用人脉使掌柜调制的香无法售卖出去。就在掌柜苦于生计时,兰徽给了她丰厚的报酬,让她可以凭自身本事立足,渐渐,掌柜的父亲妥协了,不再逼女再嫁。对于掌柜来说,兰徽之恩,恩同再造,故而她对兰徽提过的阿妹和音也非常关心。
“我只是想来这做些力所能及的事。”和音疲倦的脸上勉强挤出笑意,眼里仍然透露出坚定。
掌柜叹了一口气,不得不承认她有同样的想法,只是到底同兰徽一样对和音有心疼之意:“是啊,我们都想。常都督的夫人会武,一度站于城墙之上同士兵抵御敌军攻城。更多像我一样没有杀敌的本事,便只能捐些身外物,不去给他们添乱。”
当和音正准备勘察敌情,看她可以为平息这场战事做些什么时,大应军队连日急行军赶到幽州。大军到的第二天就要出城,和音便拿出事先准备好的服饰,扮作士兵,偷偷跟在军队后。
和音已然想清楚,战到现在,由不得人去分清这场战争的起因罪在何人。那是战前和战后要做的功夫。现如今,最重要的是不要再死更多人,最重要的是早日结束这场该死的战争。
战争一旦开始,没有赢家,从来都是百姓受苦。
大应军队分两路前行,和音跟在军队末尾,正巧跟的是殷桓去盘州的队伍。
殷桓很小心谨慎,并未中大应军队诱敌深入的计谋,可他并没有算到蛮国在短时间内迅速同祁人联盟。来的敌军远远超出预期,打得他们措手不及。
纵是殷桓与幽州都督常轻云、刺史宋言二人商议后,都只知蛮国军队在骚扰西边的戎州。因曾媓向戎州增援过兵马,大应军队顺利将蛮国挡在戎州城外,却不想蛮国是两翼齐发。蛮国见祁人起兵,便立刻向戎州和盘州相继派兵。前者以骚扰为主,看能不能捞到好处,后者则主要派使臣同祁人商谈合作攻大应一事。蛮国想打大应一个两面夹击,可惜未能成功,只能寄希望于已经同意合作的北边祁人。
祁人以少胜多,迅雷之势拿下盘州、北州,证明了祁人的实力和大应将领的无能。蛮国妄图进犯大应的野心从未变过。只是一直在等,等一个机会。大应上次打戎、狄两国时迅猛无比,蛮国没想好给大应怎么制造麻烦,战争便结束了。
对于蛮国来说,现在是时候了。
当察觉祁人与蛮国联盟后,大战场上,应军迅速被敌军靠着人数优势冲散。和音在队伍末尾,硬是靠着刀和长鞭来个出其不意,抢了一匹马,杀出一条血路来。她拼了命向前方敌军冲去,血红的眼睛里只有一个敌人,在人群中鹤立鸡群的祁人首领。祁人首领带人围困住同样想领精锐开路的殷桓、崔鸣玉。
擒贼先擒王的道理。祁人首领懂、殷桓和崔鸣玉懂、和音也懂。但只有和音做到了。
祁人首领困住殷桓和崔鸣玉,正沾沾自喜,“欣赏”着殷桓不顾胸口渗出的血,发表着以身殉国的豪言,心里盘算着殷桓要是不跳,他就亲自送殷桓上路,给他在北州坐镇的阿兄送上一份大礼。
“呼~”似乎一阵风呼啸而过,祁人首领觉得脖子瞬间刺痛,伸手去碰。
“血……”祁人首领刚发出一个音,头颅掉下,身首异处,先吓跑了离祁人首领最近的士兵。待敌军反应过来后,置殷桓等人不顾,转而齐齐攻击和音,给了殷桓等人喘息机会,崔鸣玉再领兵上前反击敌军,大战十来回合后,总算拖到常轻云的援军赶来。
和音就这样受幽州都督常轻云看重,一直留在幽州城。
今日,是蛮、祁联军第九日,饶是她这些日子见过无数尸体,也被眼前之景惊得头皮发麻。多日来的攻城,触目皆是断臂残骸,敌军不怕死地拼了命往上冲,一个一个被城内人杀死后,被下一个士兵当作垫脚石踩着往上走,直到有一个终于登顶入城,被和音一剑穿喉,掉了下去,接着又是源源不断的人从四处上来。
城下撞击城门的声音如惊雷轰轰作响,城内是刺史宋言领着人抵住城门的怒吼声。
和音回顾四周,城中士兵身心疲惫不堪,但手上杀敌动作不曾停过,士兵有一人受伤无力看顾或当场死亡,就由人拉走受伤的人或尸体,自觉由下一个士兵举刀而上,决不让敌军从自己这处入城。
常都督及其夫人依旧守在城上,满脸污秽和血迹,手上不停地挥舞刀刃的同时,观察战况。殷桓重伤后醒过来的第二日,就不顾医士的劝阻,强撑着身子,要来看守城池。
宋言劝他保重身体,却被殷桓一呛:“我就是死,也不能死于卧榻之上。若是我身体真无法御敌,就是即刻自行了断,断然不会拖累你们为我分心伤神。”宋言知殷桓性子向来如此,便不再劝。
所有人同和音一样,都抱着一个期待,拼死等援军解困。幽州一破,大应生灵涂炭。就是死,也要把尸体筑成另一座敌军不可逾越的城墙,耗也要把他们都耗死在幽州城外。
忽然,一阵震耳欲聋的马蹄声由远即近,塌得大地都在轻轻颤抖。
“是援军到了吗?”一士兵喃喃自语,道出所有人的幻想。可定睛一看,远远奔来的又是蛮国军队。黑压压一片似潮水般涌来,又是一场恶战,一场在蛮、祁联军看来必须速战速决的战役。
“小心!”和音用鞭为身旁一人挡下攻上来的敌军一刀。此人正是崔鸣玉,一身血袍站在和音身旁,一时不备,险些丧命。
崔鸣玉满眼感激地向和音点了点头,定了定神,继续投入战斗中。
幽州城充斥着血腥味,野兽般的嘶吼不绝于耳。
在京的赵月华成日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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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线战况忧心。京师重新集结的十五万兵马以强行军的速度奔向幽州,但仍需要时间,靠近盘州、北州两地的州府派兵支援幽州次次被敌军击退。
赵月华自前线告急后,便领头捐钱捐粮。因赵月华这两年明里暗里,借宴席笼络不少朝中官员夫人,响应募捐者众多,得以源源不断支援前线。
兰徽替赵月华囤积大量粮食以备不时之需,恰巧用在此时。兰徽以京师商会的名号捐出粮食,并号召各地商人筹集钱粮,收获颇丰。
赵月华只觉得相比前线浴血奋战的将领士兵,她能做的实在太少。
蛮、祁联军攻城的第九日,直到夜里,一波接着一波的攻势毫不停歇。一声声巨响下,城门裂出一道豁口,敌军见有机会入城,拿着长矛拼了命往里冲。和音同曾鸣玉赶紧下楼支援。
刀枪你来我往,和音身旁的士兵一个个倒下。和音挡在武功平平的宋言面前,在打斗中同崔鸣玉四目相对,当即清楚对方的目的。和音与崔鸣玉二人都不愿再后退一步,誓死挡住敌军。
若是再退,敌军进城,他们背后的百姓只能任人鱼肉。
不知过了多久,空气中血腥味更浓,和音身上除了大大小小的浅伤外,腹部一刀深深穿入身体,可她手中的长鞭一直挥舞着,不曾停下,步伐不曾退后。
突然,一阵又一阵马蹄声发出隆隆巨响。城上人远远望去,扬起的尘土滚滚,看不清是敌是友。
和音见城下许多士兵已经疲惫到麻木,决心赌一把,大吼一声:“援军到了,杀!”此声响彻城池内外,大应子民听后格外振奋、挥刀更加有力,蛮、祁联军未见大应援军,却被震得心惊胆寒。
“自救者天救。”
和音待在赵月华身边,听赵月华讲解过不少古籍。在确认是大应援军赶到后,和音脑子里莫名浮现赵月华说到的这句话,和音记不得出处,唯感叹:“古人诚不欺我。”
“终于……”殷桓见援军赶来,这次才安心,不顾早已渗血的伤口,再次凝神聚力杀敌。
幽州大战告捷的消息传到曾媓耳边时,赵月华正在紫宸殿。听到好消息后,赵月华总算舒了口气。
战场上,攻势逆转,祁人只能退回盘州、北州两城中。
蛮国军队一直在边境集结,到底不肯放弃这次进攻大应的机会。双方来来往往打了一年,京师总算是等来盘州、北州顺利收复,蛮国投降的军报。
再听到蛮国投降一事后,赵月华有一个顾虑,她近日多读史书,对蛮国多有留意,自大昱太宗皇帝在时,蛮国在投降一事上多灵活变卦,于是赵月华直接向曾媓禀告:“阿娘,蛮国一向对我们虎视眈眈,何不趁此机会收了蛮国,免得留下心腹大患。日后,西域诸国中就难以有可与我大应抗衡的。现我军士气正盛,一鼓作气拿下蛮国并不困难。”
曾媓还未从大战告捷的喜悦中脱离出来,听赵月华一言,又对蛮国一事上了心。赵月华提醒曾媓多注意戎州,事后看来,蛮国的确有进攻戎州之心,只是没有成功罢了。
“百足之虫死而不僵。等打下蛮国,我再加倍重赏。”曾媓犒赏三军的同时,下令攻打蛮国,这次蛮国身后无一国敢帮着对抗来势汹汹的大应军队。
两年后蛮国被彻底打败,蛮国就此成了蛮州。
大应军队中,有一位相传可以一抵万军的女将军和音,所至之处,有开山裂石之势,到了敌军闻其名便不战而降的地步,其声望直逼曾经威震西域的将军曾少臣。
37.论功行赏
天启十年,京师的盛春是杏花吹满头,千树桃花笑,李花遍地香,才子佳人、贩夫走卒都喜气洋洋。边关战事平息,各国遣使臣来贺,曾媓喜难自抑,于她寿辰时下令大赦天下,赦的都是被关押或被流放的赵家老臣。
赵月华献给曾媓的生辰礼中,有一项便是由赵月华以曾媓的名义向悲田院再捐一笔善款,赈济鳏、寡、孤、独、穷困之人,再赏赐各州府老者,凡七十以上,赐米、肉、酒若干,年龄八十以上的,额外赐布帛。
朝中人暗暗吃惊,赵家老臣私下时常相聚,不由感叹:“安阳公主果真有先帝遗风,宽厚仁善,现这架势怕是捐了一半身家。”
“可惜啊,只是个……”有人话到嘴边,突然想起曾媓,不由噤声,尴尬笑着打个哈哈过去。
旁人对他要说的话心知肚明,但同样不好直说。其中有一六旬老人,多喝了几杯酒,脑子晕晕的,舌头打了结,吭吭哧哧道:“皇室宗亲受万民供养,凡所得所用,皆取之于民,合该用之于民。”
“可不敢深究。就说这几年,先有永王领兵险致全军覆没,后有和王作恶失百姓之心,若非先帝余威尚在,天下又乱。”他们尚且无法说服自己,是太子赵崇苻稳住前方。
“曾家无能,不值一提。现太子之位当越发稳固,实乃你我幸事。”此人想到前路光明,又多喝了几杯酒。
众所周知,赵崇苻仁厚有余,智谋不足,在其位少谋其事,在政事上尚不如东宫詹事崔戬用心,他独爱诗词歌赋,一手书法笔力遒劲,入木三分,再无其他好名声,致使许多老臣失望。
打祁人一战中,赵崇苻虽被调往前线,但并无功绩,是将军殷桓、都督常轻云等人死守幽州后,再领援军反击回去的。这时,他们不约而同地不去提及横空出世的女将军和音。
太子赵崇苻确实只是个吉祥物。老臣仍旧得意的是曾媓是派赵崇苻去当这个吉祥物。就凭赵崇苻是先帝之子,是名正言顺的继承人,绝非曾家那帮人可匹敌的。一些人在心中希冀,赵崇苻只是在韬光养晦,不去惹曾媓猜忌。
“现在有些盼头。自杜贼死后,吏治渐清。圣人多重用新科进士,虽都是些小门小户出身,难登大雅之堂,但磨砺后还是勉强能用的,这次安阳公主赏赐百姓之物总不至于被曾家人又贪了去。”
上座之人揶揄道:“榜下捉婿时可不见诸公埋怨自家的乘龙快婿是小门小户出身。”
在大应,考取进士后还要再经一轮考试后才会依据结果授官。不同于低门提前与进士议亲时抱着赌一把的心态,大族通常会等新科进士有了官职后再看是否要从中招婿。但因曾媓在杜威死后,重视科举之心尤甚往日,悲田院可教孤儿简单习字知礼便不说了,还新建许多学堂,重视教育又富饶的江州、南州两地甚至供贫苦家的孩子免费入学堂读书。
大应读书识字之风盛行,往后每届进士的资质得到显著提升。官场上都默认,现在每届进士前五名的前途都一片光明,升迁速度极快,连大族都忍不住提前与进士中的佼佼者定亲,不至于被其他人挑了去。
多是人摇了摇头,饮下一杯酒,无奈道:“家中犬子顽劣,难堪大任,唯有尽力提携女婿。”
“可有的不识抬举。就拿去年文举状元来说,无亲无故,长于寺院。往日这等出身从未出过状元,这次叫他三生有幸得了圣人赏识,名门王家动了心思,想与他结亲,他竟直接拒绝。竖子不足与谋!”
“哪像当年,皇家同王家结亲,还得看王家肯不肯卖这个面子,哪轮得到一小小状元无礼。可惜,虎落平阳被犬欺,非但王家,你我多少人曾被排挤。好在虽历经磨难,你我拥护先帝之子之心更加坚决。至于那些个见利忘义的狗鼠辈,不提也罢。”
一想起往昔峥嵘岁月,赵家老臣微微点头,眉头舒展,陷入遐想。
“可怜我宋公。宋公之才,乃天下第一。可惜当年为杜贼所害,虽尽力洗脱冤屈,终难以回天,好在宋公即使远在幽州,也深得人心,假以时日,定当再大有作为。”
“话说,恩师在幽州立下汗马功劳,诸公洞若观火,可知恩师前途?”在宋言手下做过事,受过宋言指点,后被调去六部,视宋言为师的官员满眼关切道。
“要我看,是迟早的事。圣人一月前亲作御诗褒奖宋公,不日升宋公为蛮州大都督,处理蛮州事务,这可是独一份的尊荣。连羽林军大将军曾将军受圣人恩宠多年,都不曾有过御诗赐下。”
“既然如此,我便安心等候恩师返京。诸公,请再痛饮三杯。这酒唤“醉三生”,是京师近日来最受欢迎的好酒。一坛难求,好不容易买到两坛,待恩师回京,我便以此酒相迎。”
众人大笑着捧杯,奉承声萦绕耳畔。
转眼间,到了大应军队班师回朝的日子。京师百姓浩浩荡荡地聚在城门旁,箪食壶浆,捧着花果,面露期待,伸长脖子四处张望。金吾卫的将士身着盛装,双眼流露出炽热的火焰,准备恭迎英雄凯旋。
待军队照估算时间按时到达时,金吾卫大将军一声令下,候在一旁的乐师,边骑马边演奏军乐,箫、鼓声齐齐奏响,“戎衣更不着著,今日告功成……”在响彻云霄的颂歌声中,军队入城。
曾媓亲临城楼之上,眼角眉梢尽是笑意,让人觉得亲切。曾媓身边只有赵月华随侍左右。赵月华一直观察着周遭,百姓向士兵投掷花果,送水送粮,好生和谐!军队里少了很多熟面孔,多了新面孔,有初露头角的将士,有押着的俘虏,是以蛮国皇帝和祁人首领为首的蛮、祁高官。
最前方是志得意满的太子赵崇苻,虽一身盔甲,但仍旧有难以抹去的书卷气,眉宇温和,仿佛从未参与过战争的样子。接着是老当益壮的统帅殷桓,年少有为的副帅曾鸣玉。
在不露痕迹地打量片刻后,赵月华迫不及待地找到了她最想找到的那个人——和音。和音作为军队里唯一的女将军最引人瞩目。在战事稍平后,和音只送过一封报平安的书信。
今日一见,赵月华发现和音身上有了很大的变化。和音从前就像一片湖水,大多时候都是沉稳从容的,但总会有起波澜的时候。现在和音就像一团寒冰,在彻天的欢呼声中,和音嘴角紧抿,眼眸低垂,似乎与世隔绝。
赵月华躲着曾媓,仔细盯着和音,多看了几眼。待赵月华准备收回眼神时,和音似乎感应到,向城楼上望来,同赵月华对上眼神。只一瞬间,和音身上的孤寂随着她眼底流露出的一抹喜色融化几分,但很快,和音在曾媓即将察觉前,收回目光,恢复波澜不惊的样子。
曾媓早已拟好圣旨,在早朝上正是宣旨,论功行赏。按捷报,曾媓先陆续提拔在此战役中英勇善战的士兵,一部分人在盘州、幽州、蛮州等地陆续就职,镇守边境。殷桓仍旧担任兵部尚书,封郡公。刺史宋言升任至蛮州都督,赐御诗。崔鸣玉升至右金吾卫将军,当朝臣注意到白发幡然的金吾卫大将军很是重视崔鸣玉时,想到金吾卫大将军已六十又七,还有三年将致仕后,崔鸣玉府上门庭若市。
而幽州都督常轻云,从三品大将军加封到二品镇军大将军,常夫人守城有功,一箭射杀蛮国将领,其名声传至京师后,孩童亦在传颂其事迹,曾媓破例封其为一品晏国夫人,随常都督镇守幽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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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常家三代忠烈,曾媓需要他们,也放心他们镇守在外。同样,常轻云同其夫人在幽州多年,亦不愿离乡。
至于和音,她的名字总是出现在四年传来的每一封捷报里,曾媓想下令封和音为一品国夫人,却并无实权。曾媓的身心日渐衰老,都在提醒她没有必要做惹臣子非议的事。
赵月华在心中曾许诺过,让和音能有配得起她的荣誉。在赵月华看来,只有手握实权的将军才配得上和音的功绩。不过赵月华并不着急,她只是散播永王曾少容领军全军覆没的祸事,同时在街头巷尾宣扬和音等人骁勇善战的美名,一直到曾媓都听说百姓对曾家之厌恶。
曾媓派人去查传播源头,只知道是一群逃民信誓旦旦讲起前线战事,有说书人为博人眼球,整理前线故事,并在茶楼、酒楼声情并茂地讲述,一传十,十传百,继而传播开来。曾媓不能将传播这些故事人抓入监牢,一是涉及的人太多,二是这是事实。
这几年,曾媓致力于将她本人同酷吏划清界限。一个地位日益稳固、身体日渐衰老的皇帝,除了延年益寿,还想追求一个好名声。曾媓很不想承认,却又不得不承认,衰老是不可避免的事实,死亡是似乎近在咫尺的关口。
曾媓必须考虑身后事,她想将好名声传给曾家,故而让曾家人参与战事中去,一场她自认为轻而易举便可取胜的战事。
可世事不尽如人意。曾媓现在反而要担忧她在世时,曾家的蠢货先将她的地位,她的名声置于又一危险境地,让她不由提心吊胆。
赵月华适时出面,宽慰曾媓:“阿娘,曾家确实铸下大错,但此役在阿娘的谋划下定是稳操胜券。只要战事平息,天下臣民必然归心。”
“话虽如此,我派去的大臣传来消息,且不论蛮、祁何时联手,此战开打确有曾家人压迫祁人的原因在。本想让曾少容挽回些颜面,谁知他不堪一击,再重创曾家名声。”曾媓的眼神陷入迷茫。
“只要阿娘在,曾家就不会垮。”赵月华乖巧作答。
“月娘,你不懂。还是有人盯着我,盯着我什么时候可以给你的兄长腾位置!”
“阿娘,二兄绝无此意。”赵月华赶紧替太子赵崇苻解释,虽然她知道曾媓并非真的怪罪于赵崇苻。
曾媓没有说话,而赵月华守在曾媓身边,沉思良久,终于道出:“儿的确听说过有庸臣难以理解阿娘良苦用心。依儿愚见,自阿娘登基以来,推行各类举措,我朝女子地位大大提升,劝得许多庸人迷途知返,弃暗投明。若阿娘觉得还有顽固之人,不妨再提高女子地位。”
“月娘可有想法?”曾媓对这话起了兴趣。
“不如就拿此战役来说,前有常夫人登城不惧流箭,同夫御敌,后有唤和音的女子英勇杀敌。事后的封赏,不如给她们一些实权,让所有臣子潜移默化中承认如今同前朝大有区别,这天下只有一个主人便是阿娘。阿娘担忧过物极必反,可儿提起的这些娘子个个都值得封赏,师出有名。”
赵月华的最后一句话让曾媓坚定想法:“老臣似乎忘了,这天下不只是男子的天下,更可以是女子的,更该是阿娘您的天下。”
曾媓盘算着:“常家执掌一方军权,没必要再出一个将军。这个和音倒是可用,身世清白,一腔热血,身为女子心怀大志,武艺高强,定能为我所用。”
最后,和音被提拔为左羽林军将军,是大应的第一位女将军。和音战功赫赫,无人不信服,前有曾媓登基,再有蔓儿当官,和音的权力并不突兀。
赵家老臣也深感无必要担忧。对他们而言,只是一个女人,掀不起惊涛骇浪。
38.如获新生
大应军队回京后的第三日,曾媓于太庙前举行献俘礼。
献俘礼分两步。
一为告慰先祖。先由曾媓行“造”礼,再由作战将军殷桓行“告”礼。曾媓供奉玉帛、祭酒饮福,食用供奉于主位的祭肉后,赐下福肉,赏将军同百官共食。殷桓作为有功之臣,亦祭酒食肉后,再由百官进食。
二是处置俘虏。曾媓登通天楼,文武百官、皇亲贵族、各族首领,外国使臣早已在此恭候,围观献俘礼全程,待崔鸣玉同和音引俘虏跪于通天楼下后,刑部尚书魏冉都请奏判处俘虏死刑,曾媓准奏,交由大理寺卿窦逢泓,带去西市口斩首示众,以示天威。
“陛下圣明、泽被苍生、天下归心、万民敬仰!”
在朝贺声中,俘虏枭首,庆功宴伊始,鼓瑟吹笙中声动梁尘、推杯换盏间语笑喧哗。
身为御史台长官的副手——御史中丞万秉之向赵月华暗暗举杯,眼露感激之情。赵月华举杯回应,顷刻移开视线,恢复如常,不留话柄。
万秉之是为感激赵月华帮扶女医明远善一事。
明远善在宫中遍寻古籍中的治疗之方无果后彻底心灰意冷。她自幼尝过人情冷暖,寺庙中人对她呵护有加,医士却不敢为其诊治。明远善向来不清楚她究竟是何病,唯有听天由命,任其自然。
直到她十五时,来庙上香的香客里,有一位外乡来的医士,见到明远善的第一眼,便对她的外貌起了兴趣,望闻问切后,一脸复杂地无奈道:“小娘子此症,药石无灵,恐至多只有十五年的命数。”
明远善第一次直视她的生命尽头。在她念了一夜的《心经》后,她想清楚了。
她不肯等死。
明远善走过千山万水,学成医术后,很了解自己的身子,每日靠药来缓解疼痛,但治标不治本。她的师傅宽慰她:“世间无奇不有,为师医术不精,不代表你不可以救自己。”
故而,明远善还残存一丝希望,机缘巧合下入京继续探求救命之法。
入宫以来,赵月华和蔓儿最为关心她,当然还有一个总在一旁默默看着她的万秉之。万秉之任校书郎时,明远善常在弘文馆内觉察到万秉之总是目不转睛地盯着她,她以为万秉之是尽职尽责地监视她,免得她粗手粗脚的,致藏书有损。虽然二人偶尔闲聊过,有时颇为投缘,但明远善并未将万秉之放在心上。
直到明远善生辰,赵月华同蔓儿约好为明远善庆生,碰上万秉之不请自来。
明远善被弃,无人知她确切出生日子。寺庙住持为让明远善有个来处,便将收养她的日子——八月十五中秋节定为她的生辰。
生辰礼上,万秉之送给明远善一枚香囊,香囊装的香料是名贵的安神药。但若只是这样,明远善会铭记于心,回对方相等价值的礼物。可香囊上绣的是并蒂莲,万秉之眼里是藏不住的期待,明远善不愿深究下去。
万秉之见明远善神色冷漠,心下了然,却难掩落寞,同明远善一样,默默移开眼神,热闹说话的场面顷刻冷了下来。蔓儿想打圆场,念起她为明远善作的诗,赵月华配合着,献上生辰礼。
到底,万秉之没有亲口说出爱慕之情。他深感若明远善眼里无他,讲出心声只会致她烦恼。万秉之情愿同明远善恢复君子之交,能见明远善平安喜乐便是人间幸事。
奈何,万秉之最后一个心愿都差点实现不了。
明远善在百般确认她的病症无药可医后,浑浑噩噩度日。特别是明远善的眼睛越来越模糊,身子越来越虚弱,她却无能为力。连曾媓都问起明远善的变化。
明远善以一惯的理由,“未寻得治病之法”搪塞过去。曾媓便不再多疑,也无空计较,只要明远善的养颜之方成效一如往常。曾媓见得太多了,生老病死即使神通广大的医士也无法自救。
但赵月华一直在留意明远善。
她太累了,曾经她让自己坚信可以抵抗天命,但历尽千帆,她的生命依旧阴云密布。与其在未来的每一日都提心吊胆自己日益衰落的生命,不如体体面面地提前结束生命。
赵月华察觉到明远善有轻生之意,她同蔓儿常常陪着明远善,一面寻求治病之法。这时候对明远善而言,找到希望所在是最重要的。
万秉之也为明远善担忧,但他却不知该怎么做,而不是只是在语言上做无用功。
他情急之下向赵月华下跪,求他认为的神通广大、菩萨心肠的赵月华。
明远善说过:“我不想死,但我活不下去。”
赵月华扶起万秉之,安慰道:“放心。就算无你求我,我也不会放弃远善。”
在明远善入宫的第一年,赵月华便托兰徽去寻法云大师的弟子。大应人中,唯有法云大师见过同明远善一样病症的人。就连见多识广的兰徽也只是听说过这种病,除了明远善以外,再未碰见过其他同类人。
赵月华便想先从法云大师处入手。记录在书中的病人三言两语概括完毕,兴许当年法云大师的弟子中,亲耳听过他讲解游历之事,有更多细节可知。
法云大师的弟子多数圆寂,其中在世的三位,有两位在京中,对法云大师求法细节并不了解,但他们都不约而同提到他们的师兄明镜大师。
“明镜师兄求知若渴,得师父真传,随其他人撰写下《九州记》一书,当今恐唯有明镜师兄对师父求法一事了如指掌。”
可惜明镜大师在十年前跟随法云大师的脚步,游云四方去了,行踪不定。
直到大应与祁人一战中,明镜大师数次现身幽州,超度亡魂,不论死者是大应人还是祁人。
和音帮赵月华顺利请明镜大师入京,理由是“救生者一命”。
明镜大师告诉明远善:“师父见过与你同症之人一面,此人不过二十,师父并不知其后来经历。然我游历旧地,此人后人得知我乃师父弟子后,主动坦诚当年缘分。原是此人安心度日,不为病症困扰,与一寻常女子相爱,生下一女,女儿与常人无异,再与旁人生下子嗣,均不曾出现过年少白发一事。”
明远善一边听明镜大师的话,一边拿起赵月华送她的一柄水玉。水玉乃蛮国珍宝,有聚光取火之效。蛮国与大应通商时,刻意限制水玉大小和质量。
此次,大应攻打蛮国,蛮国富商逃至大应后,兜售大量水玉。其中质量最好的水玉被赵月华买下。在赵月华的女儿玥儿鼓捣时,无意中发现水玉还有放大文字的功能,让赵月华想到水玉可以帮明远善改善眼力。
赵月华先用可在黑夜中照明一室的上清珠,吸引玥儿注意力,哄得玥儿将水玉又还给赵月华。赵月华再请匠人将这整块水玉雕琢成连体双桃形状,在边缘钻有小孔,用绸缎串起,用时可固定在眼上,不用时方便随身携带。
明远善终于信了明镜大师的话,此后心情通畅,身上小病不再。
一直默默关心明远善的万秉之懂得赵月华救了她明远善的命。
蔓儿拉回赵月华的注意力,敬赵月华一杯酒。三巡后,赵月华再度望向宴席上除曾媓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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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最重要的两个人。太子赵崇苻眸光温润,在与各路臣子频频交谈中,眉眼染上淡淡的愉悦。
对座的安王曾少川一反常态,神色恹恹,不在宴席上长袖善舞,而是独自饮酒,饮到东倒西歪,有亲信有意上前攀谈却在打量曾少川后不敢贸然上前。
“听妙滢说起,安王的病一直未好,医士让忌酒,安王反而越喝越多,越喝越暴躁。”蔓儿注意到赵月华的眼神,解释道。
曾少川瘦了一大圈,咳疾一直未好,新添了心悸。曾少容死的那日,安王受惊,当场晕倒。他的女儿,曾妙滢也请旨回府侍疾。
曾少容的确愚蠢,只是对于曾少川而言,那是他最爱的弟弟。
在战事暂趋平稳后,曾媓在曾少川的请求下,下令彻查曾少容死因。原是祁军攻下盘州后,大应官员一律身死,大应士兵被俘数百,在得知大应军队正向盘州进攻时,一直在向士兵洗脑,宣称祁人打仗艰苦,早就是强弩之末,随后命人做戏,让俘虏的士兵以为是一位好心的祁人怜悯他们,放他们走。
殷桓知晓被俘士兵回来后,命领头的前去询问敌情。领头的将祁人编的话尽数传回。曾少容大喜,想要连夜攻城,拿下盘州、北州两座城池。殷桓直觉不对,崔鸣玉谨慎,不愿动,还是按计划攻城。
曾少容心有怨气,但毕竟殷桓在军队职位高于曾少容,便只能作罢。
等大军休整后,同幽州都督常轻云、刺史宋言商定后,知晓祁军分散过多兵力,且攻打幽州的兵力在三日前退下,殷桓计划于第二日,兵分两路攻城。盘州最为重要,靠近祁人境内,派兵重兵把手,殷桓同崔鸣玉一同攻盘州。至于曾少容则领军攻防守较弱的北州。
一路上,并无祁人踪影,曾少容不以为然。等到祁人百姓出城诈降,宣称祁军弃城而逃,曾少容见沿途丢亏弃甲,大喜,简单试探后,放心无疑地入城,却成了瓮中之鳖。
曾少容实在没办法营救。
祁人首领在得知盘州并未困住所有大应军队时,即刻屠杀被困北州的大应军队,曾少容享受了与欺压祁人的曾金絮同样的待遇,头颅悬挂城楼之上。
曾媓听了事实详情,想要偏袒曾家人也不知怎么做。曾媓本来是以为祁人容易打,想让曾家人出面加功,却不想让她丢脸。曾媓在战事平息后,还派和王兼地方长史曾尚徳前去盘州、北州两地抚恤百姓。
曾尚徳,是曾媓的堂侄,即曾媓二伯的幼孙。
他竟对曾经降于祁人的百姓问也不问,直接施以极刑,将他们当场活活剖腹取胆。常轻云得知后,同宋言、殷桓等人上书要求严惩曾尚德。
有曾少容前车之鉴,曾媓没有犹豫,确认事实无误后,废曾尚德为庶人,再命太子赵崇茯前去安抚百姓。
现在,曾家名声受重创,曾媓还打算清除一批曾家碌碌无为的官员,曾少川不复往日荣光。
庆功宴席间,名震京师的林妙儿舞《剑器》,来如雷霆收震怒,罢如江海凝青光,引得啧啧称奇,天地为之久低昂。曾媓没有顾及安王情形,格外开怀,兴起后,还命情人魏子玉亲自弹琴跳舞助兴。
其后,曾媓亲自赐酒给功劳最大的几位。有殷桓、曾鸣玉、和音,还有几个新面孔的。其中一个叫燕来的最为瞩目,他长得太美了,饶是曾媓也多看了好几眼。
笙落灯灭前,曾媓赐和音祥瑞鞭以示恩宠,再下令在宫中新建女子学堂“弘德馆”,职能同比弘文馆,馆长由和音兼任,馆内学士由宫中女官担任。
39.女子学馆
曾家子弟的失意并未影响庆功宴的欢乐。
天下第一舞人徐和儿的剑器舞将宴席推向高潮。徐和儿之舞来如雷霆收震怒,罢如江海凝青光,引得啧啧称奇。曾媓兴起时,命情人魏子玉跳舞助兴。魏子玉着锦衣华服,舞态生风,飘然欲仙。
魏子玉被罚幽禁宫殿后,不过两日,魏子玉的玉笛就吹动了曾媓的心。曾媓不仅解了魏子玉的禁足,而且在边境战事平息后,将魏子玉从修文馆调职到羽林军中,任其为羽林军中郎将,追赠其父、母亲为国公及国夫人。
“魏子玉面如傅粉、颜如冠玉,称其舞如莲花旋,倒也贴切。”
赵月华见朝中官员争相为魏子玉作诗,曾媓亦颇为自得,再次细细打量起魏子玉,借着旁人的颂诗,中肯地下了结论。
“美人在骨不在皮,”一旁的蔓儿淡然一笑,随即以酒杯掩唇,语气波澜不惊,“陛下应有授他实权之意。”
“羽林军中有曾将军与和将军,军权定是染指不了。至于近日,陛下扶持他引荐的人入修文馆,以他的喜好贬斥升迁朝中大臣,看似授权,实则皆是在固自身之权。”
赵月华送魏子玉给曾媓前,就确认过以魏子玉的头脑、手段不足为惧,至于他的野心、他的贪婪显而易见,他学会掩饰野心的手段粗浅不堪,逃不过曾媓的眼睛。可曾媓就吃这套。
故而赵月华对魏子玉的受宠不以为意,但见蔓儿眼中流露出对魏子玉的不喜,联想到朝中有人,借着嘲笑魏子玉以色侍人的同时,暗讽魏子玉所呆的修文馆有名无实。因只是一句话,多数人笑过便没当回事,但并不意味着作为修文馆馆长的蔓儿会无动于衷。
蔓儿一见赵月华的眼神,就知她在想什么,先止住赵月华的话头,报以温柔浅笑,继续压低声音说起:“修文馆的功绩有目共睹,像妙滢年轻气盛,听闻抹黑后确有不满,但我不会再为闲言闲语所扰。只是魏子玉行事越发肆无忌惮,让我无端想起当年的曾至信。”
“世上无一朵一模一样的花,自无第二个曾至信。但你的顾虑并无道理,若常年玩鹰反被鹰啄了眼就得不偿失,我等且多观察着看吧。”
这边赵月华同蔓儿说说笑笑,另一边,曾媓亲自赐酒给平定战事功劳最大的几位将军。殷桓、曾鸣玉、和音自然在其中,还有几个新面孔。其中一个被提拔为金吾卫中郎将的燕来最为耀眼,不是因为他的军功,而是他长得太过柔美,饶是曾媓见惯傅粉何郎,也不由多看了好几眼。
燕来似见惯惊叹他容貌的目光,即便那人是万人之上的皇帝,也波澜不惊、进退有度地接下赏赐。
笙落灯灭前,曾媓再下了一道出人意料的圣旨,在宫中新建女子学堂“弘德馆”,职能同比弘文馆,馆长由左羽林军将军和音兼任,馆内学士由修文馆女官,即麟门学士担任。
在和音随军回京后,曾媓第一时间召见殷桓、崔鸣玉、和音,独赐和音祥瑞鞭以示恩宠。
祥瑞鞭乃原戎国镇国之宝,后由原戎国皇子,即狄国开国皇帝留在身边,在打下戎、狄两国后,祥瑞鞭由狄国太子献上,曾媓便收于私库中。曾媓听说和音以使鞭闻名,便知蒙尘的祥瑞鞭等来了它的主人。
面对曾媓的赏赐和质疑,和音始终宠辱不惊,在曾媓反复确认和音心怀天下、不慕名利后,曾媓下定决心由和音担起弘德馆馆长重任。
设弘德馆一事是赵月华提议的。
在曾媓决定授和音为将军时,赵月华就提起建女子学堂一事。对于老臣而言,曾媓是赵家的儿媳,是赵家的母亲,他们能容忍曾媓踩在他们的头上,可等到赵月华就不一样。赵月华头上还有两位兄长,怎么都轮不到赵月华。
他们能容忍一个苍苍暮年的女人站在那个位置上,能容忍一个发扬蹈厉的女人吗?赵月华对拥护赵家的臣子很是怀疑。
故而赵月华在与和音谈完祁人一事后,她在思索自己的未来时,灵光乍现,想到了天下百姓。若天下都只当女帝是昙花一现,赵月华就难以上位,就算拿下了朝中政权,所有人只当赵月华是个人人得以诛之的异类,危机四伏让她寝食难安。
既然和音当将军是个契机,赵月华就不会放过这个可以转变天下对女子看法的机会。
“阿娘,要让天下人转变浅薄之见,合该将恩泽遍及天下女子。例如依据宫中弘文馆,另建一座专供女子学习经史书法的学馆,让女子亦可有机会入朝当官。”
自古以来,男子读书以科考为重,学四书五经、君子六艺,而女子多是出身世家大族,才能得长辈执教或在家中受夫子教导,且女子读书以掌家为荣,学诗书礼法、女诫女训。至于音律丝竹、针指女红也是一名士族女子应会的。
弘文馆的生徒为皇亲国戚或三品以上的京官子孙,年龄在十四至十九岁,同比弘文馆的女子学馆招收的女子自然也是。可赵月华不满足于仅仅推动高官的女儿入学堂的风尚,她本想让可招收平民之子的国子监也开设女子学堂,但一切须徐徐图之。
四年来,赵月华在各地暗中捐款,兴建女子学堂,只招收五至十九岁的平民女子入学。学堂夫子易找,女子为帮扶家中或独自一人为求安身立命,欣然接受丰厚的报酬来教学,若女子学成才,就可以在学堂当夫子,教他人学习。可学生难觅。纵使是为学生免去学杂费用,且按照上课时长按日给予补贴。但效果不佳,鲜少有人家送女子入学。
急需要钱的,觉得卖女儿当婢女赚的钱更多。不需要钱的,担忧私人学堂会不会对孩子不利,不敢送人来。女子学堂学的经史书法,同男子学的一样,让人觉得这不是女子该学的。
这同赵月华起初设想的不一样,就算是平民,宁肯掏空家产支持儿子入学的不在少数。
后来,赵月华想明白了,平民百姓希冀孩子能够鲤鱼跃龙门,一举入仕。届时,就是光耀门楣的事。对于女子,从来没人抱以这么大的期待。朝廷也没有给过他们这样的期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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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故而,赵月华想到要说服曾媓,将女子入朝做官当作一件习以为常的事,立下规矩,将女子可以光耀门楣的这一想法深入百姓心中。
只是,曾媓听说设女子学馆、让女子正式参与一年一届的文武科举后,并不如在和音一事般痛快,而是暂且搁置。
赵月华不能显得她对此事有出乎寻常般的热心,她已经在民间舆论上下够了功夫。
直到大军回京的前一日,曾媓松了口。
蔓儿自被曾媓伤了额头后,便同赵月华定好,日后但凡涉及政事绝不能在曾媓面前显现出二人心有灵犀的表现。故而蔓儿没等到曾媓询问她对女子做官一事的看法,便当作两耳不闻此事,一心在旁侍候。
赵月华见曾媓只同意特设专供女子的五年一届的科举时,继续劝道:“儿亦认为科举一事或可以效仿现有规矩,不仅是文、武科举。连童子科亦可。只因……”
“够了!有些事我没有想过吗?可是我还是没有做。因为我还记得我属于哪个位置,属于什么身份!你不要忘了你的权力又是谁给的?等官员举荐入朝可以接受,开女学可以接受,五年一届的女子科举也可以接受。但也只能是这些了。”
曾媓一段话说完,咳嗽不断。
赵月华赶紧端上一旁备好的汤药,下跪认错:“阿娘,是儿莽撞了。”
曾媓服下汤药后,深深叹了一口气:“这是我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以阿娘的身份提醒你。既然是母女闲话,月娘听进去了,我就不会再管。待往后,再有这等心思,连君臣的情分都不能再有。”
“月娘不敢有歪心思,一切以阿娘为重。”赵月华脸上慌乱得让曾媓深觉赵月华是掌权了,心思野了。曾媓自认为自身的野心够大,故而她能容忍有野心的人,但的确一直在忌惮有野心的人,直到她似乎窥见了赵月华的野心。现在,她可惜赵月华没有匹配上她野心的能力,也好在赵月华没有这个能力。
曾媓端详赵月华半晌,放过了她。
待出宫,只有蔓儿同赵月华时,赵月华收起慌张,眼含笑意地问道:“我这出戏可有破绽?”
“许是我先入为主,我反正是一个字不信。但陛下眼看是信了。”蔓儿毫不惊讶赵月华这副作态。
“只要陛下信了就好。”
赵月华无论何时做好心理准备,在曾媓发怒时总是难掩慌张。这是一个顺从多年的女儿对她说一不二的母亲从骨子里抹不去的敬意与恐惧。好在,很多时候,她就该在曾媓面前表现慌张不知何处,让曾媓对她并无忌惮。
蔓儿不解道:“其实不必有这么冒险之举的,完全可以不提一年一届的科举一事。五年一届已经是前所未有的。”
“不,蔓儿。当我提出设女子学堂时,陛下就已经起疑。这是身为人女的直觉,我向来对我的直觉深以为意。谈一年一届,成则大好不过,败则趁机让陛下认定我志大才疏,无能为力,借着我这些年的好名声,打消她对我的顾虑。”
40.贱籍入良
弘德馆一事由赵月华提议,曾媓便由赵月华亲自帮助和音主持开馆的大小事宜。
赵月华少不得要和音交接,正顺了赵月华的心思。
在羽林军中如鱼得水的和音,用军功和武艺赢得士兵的爱戴,可和音即使单独面对赵月华,依旧是冷漠而淡然的样子,唯有兰徽的事让和音一如既往地主动。
赵月华先与兰徽谈起,她见和音似与四年前不一样,想同和音聊聊战争的事,兰徽替和音拒绝了。兰徽也察觉出和音的异常,但和音始终不想再提起那场战争,兰徽不想硬逼和音忆起伤心事,她选择尊重和音的选择,她告诉和音:“只要你需要倾诉,阿姐随时都在。”
“一将功成万骨枯。”蔓儿也劝赵月华不必强求经历战争的和音恢复往常状态。
而庆功宴后第三日,帮助明远善解开心结的明镜大师向赵月华告别,他志在四方,余生只为继承法云大师的遗志,宣扬佛法,无意在京师停留过久。
赵月华恭敬地送别明镜大师:“多谢大师安我挚友之心。日后若有需要,我定全力相助。”
“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贫僧所做之事本不为公主回报,但求无愧于心。可在京师多日,贫僧的确有事相求。”
“大师但说无妨。”
明镜大师做的都是兼济天下的事,赵月华很乐意祝他达成所愿。
“就请公主助大应再无曾金絮这样的官员,还天下一个太平。”
望着明镜大师远去的背影,赵月华的思绪回到当初同明镜大师聊起明远善一事。
明镜大师知晓内情后,聊起从法云大师处了解到的细节。
“师父确实见过一名发须皆白的男子,至于男子此后命数,贫僧出于好奇问过一句,但师父只说,他只见过此人一面,年纪不过二十,便有油尽灯枯之像。依师父推断,男子应当命不久矣。”
“不过二十?我这位友人将满三十。这或许意味着患此病不意味着寿命已定?”
赵月华抓住其中一点,喃喃自语,但明镜大师不能帮她肯定这件事。这是罕见之症,听起来似乎是百年来才有一位患此病,全天下的医士就是寻不出根治之方。
赵月华知晓出家人不打诳语,转而聊起另一件事:“大师听过杜威这个人吗?”
“杜威恶名,无人不知。”
“那大师可曾听过杜威创下的百种酷刑,”赵月华不求疑惑不解的明镜大师回答,于是自顾自说起,“其中一种刑法让我记忆犹新。杜威告知蒙住双眼的犯人,他会割开其手腕,令其流干鲜血而死。最后犯人果真死了,可他的身上实际并无伤痕,即便仵作来验,此犯人痕迹竟与通常失血过多而亡的人并无二致。大师可知为何?”
明镜大师虽未听过杜威的酷刑,但他却能点出其中玄机,答道:“恐惧。”
“大师明心见性。是恐惧让犯人相信自己在流血,并且促使身体做出相应反应,”赵月华点出她真正想要说明的,“我这位挚友,或许也是因为恐惧才活不下去。恐惧是未知的,有时,我们何不变出足以消除恐惧的事实,让人安心。可惜我没有这等本事让我的挚友相信。”
但明镜大师的名头足以让信佛的明远善信服。这是赵月华未说出口的。
赵月华记得经书中有一则事,有师父为让无力前行的众生顺利通过险道,变出一座城,称只要顺利进城便可安稳快乐,疲劳的众生顿时欢喜入城。城乃幻象,是为让众生休息后有力气继续赶路。
既然佛家因善意可变出幻象,应当可以因救人一命撒一次谎。这是赵月华的灵光一现。
但赵月华不想直说,免得冒犯明镜大师,她对佛法仅有作为外行的浅见。她不想在明镜大师面前班门弄斧,误解佛家真谛。
而明镜大师只一瞬间懂得赵月华的心声,不需要赵月华劝说。其后,他有了一套说辞,来安抚明远善的心。
于是,赵月华不止在口头上应下明镜大师的请求,更在心中默念三遍有余:“愿我可保天下海晏河清、时和岁丰。”
弘德馆二十名生徒的人选确定下来后,赵月华与和音确认过。此二十人均出身显赫,父亲不是王爷,便是宰相尚书。听完名单,和音虽早有预料,但依旧脸色沉了几分。
赵月华替和音道出心中定论:“这很不公平。”
这不是疑问。
赵月华不需要和音回答,和音也顺从本心地没有回应。赵月华知晓和音是对大应的规矩心存不满,可赵月华的确就依赖这规矩而活。在赵月华思考过后,她决心与和音坦诚相见,解开和音心结。
“其实不公平的何止这些。像我可随随意意挥霍万两黄金,而普通百姓却要为一贯钱奔波。甚至,上位者不经意间的抉择就关系到他们的生死。”
“我曾经有意无意忽视百姓的生活,在我正视他们后,我却没想出更好的点子来真正改变这些个不公平。大喊‘王侯将相宁有种乎’的陈涉之流,最后同样为百姓所弃。在想出从根上改变不公的点子前,我会努力让大应变得好一些。”
“百年前,这官场上没有一个寒门子弟,女人参政更是无稽之谈,现在不也有了。我相信,来日不止这些。”
“和音,我需要你。”
和音不再纠结,她回应了赵月华的需要。
弘德馆第一日行拜师礼后,授课开始。前三日里,赵月华都在旁侧暗中观察着。
第一堂课是和音亲自教授,因着和音的威名,众人见到真人后有些惶恐。但和音虽面上冷酷,但是个好说话的,相处下来后,学生便不觉得害怕。
待大有来头的女官一一授课后,众人依旧尊敬异常。直到女官徐念儿,便有不少人怠慢起来,因自诩出自诗书簪缨之族,学生没有当着徐念儿的面出言不逊,而是态度散漫,窃窃私语。
“歌姬出身,怎配指点我等。”有女子听说是来者便是家中长辈提点过,万万不可亲近的徐念儿,便同熟络的同窗悄悄说起来。
赵月华耐心等待着徐念儿将如何应对生徒的蔑视,她心想受蔓儿称赞的徐念儿虽不过二十五岁,应当能妥善处理此事。赵月华最开始得知有徐念儿一人,是她受过徐念儿的阿姐,也就是受曾媓青睐的舞姬徐和儿所托,打听徐念儿之事。
徐和儿、徐念儿两姐妹的父亲曾官至弘文馆学士,但先帝在世时就因收受贿赂之名被贬至南州,到南州的第三年,便感染病症而亡,母亲郁郁寡欢,竟也生了重病,需珍贵药材救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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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传言说她们的父亲是得罪朝中权贵被贬,再被小人害死,但过去太久,赵月华查不出其中端倪,这显然也不是当时十五岁丧父的姐妹俩能追究的事。
她们的父亲只留下为数不多的钱财,这钱财尚且养不起卧病在床的母亲,又无亲属帮衬。姐妹俩需要凭借一己之力让母亲,让她们自己活下去。
徐和儿善舞、徐念儿善歌,她俩听了旁人劝说,在为妾或为姬之间,选择了后者,进了南州教坊,入了乐籍。
大应依旧有贵籍、良籍、商籍、奴籍、贱籍之分。其中奴籍、贱籍可买卖。奴籍的卖身契在主人手上,若是得主人欢喜,脱离奴籍入良籍倒简单。
而地位最低的贱籍想脱籍入良,实在不易。他们要么熬到七十岁脱籍,要么年轻时获官家批准放良,否则良贱不可通婚,不但本人终生是贱籍,而且子子孙孙都是贱籍。
乐籍虽是贱籍,但因大应人喜爱歌舞,且南州富人挥金如土,只要才艺出众,钱财不会少的。
于徐家姐妹而言,陪侍在酒宴上,达官贵人瞧不起她们,的确是没了尊严,但同活下去相比,尊严显得无足轻重。若是为妾,终生依附于一个买断她们的男子,永无宁日。若是为姬,起码还有份指望。
何况,有名的乐姬总是有优待的。
入了乐籍后,有了大量赏钱,姐妹俩母亲的病确有好转,续了三年命,母亲终究撒手人寰。这时,俩姐妹在南州已然出了名,素有“南州双姝”之称,她俩开始思索该如何脱离乐籍。
南州长史知曾媓爱舞,便找了个机会将徐和儿献于曾媓面前。徐和儿不能推辞入京,同徐念儿分隔两地,她果然得曾媓重视,入宫中教坊。在教坊熬了几年,得到一个千载难逢的机会,所幸脱了贱籍。
宫中教坊的人虽属乐籍,但是个例外,他们可与良籍通婚。曾媓热爱舞蹈,在徐和儿一舞倾城后,正式下令准许宫中教坊的乐姬、乐师可依附州县,由贱籍变为良籍。
奇怪的是,徐念儿有绕梁之音,才华更是南州冠冕,得过南州刺史当众称赞。但南州长史从未将徐念儿举荐入京,甚至在徐念儿备好银两,想于南州当地脱籍,上书请官府准许时,却被驳回,称“若失念儿,南州无光”。
徐念儿只得遵循官府的命令,日复一日辗转于南州的盛宴中。私下讽刺她以色侍人的才子,当着她的面又称赞她才色无双时,徐念儿不得不含笑感激,举杯相应。
讽刺她的诗可谓是用尽了南州才子的才华,诗好得传遍街头巷尾,徐念儿怎能不知。
直到她的阿姐徐和儿求得曾媓开恩,让她摆脱此困境。
徐和儿同徐念儿几年未见,因着往日自由受限,与徐念儿连一封家书都不曾有过。在从赵月华口中知晓徐念儿近况后,徐和儿恰好有本事将歌艺出众的徐念儿推选入宫中教坊随侍。
赵月华打听徐念儿一事时,才知徐念儿不止歌喉动人,其诗才力压南州才子,早有“南州一绝”的雅名。赵月华在徐念儿入京后,特意将她引荐给蔓儿,蔓儿费了很多心思才成全徐念儿的才华有用武之地。
这时,对堂下非议心知肚明的徐念儿不以为意,只提点学生认真听讲,她自信她会以真才实学赢得学生的认可。
41.教学开始
徐念儿授课风范自成一派,既善旁征博引,又会寓教于乐,学子无不在轻松的氛围中,收获最多的知识。
在完成原定的教学后,徐念儿特地留出一盏茶的时间,抛出一个话题:“这几日在修读古史,接下来便是温故知新,共同探讨史上何人可当诸位的楷模。”
见学子忐忑,忧虑言多必失,徐念儿特意嘱咐:“学子在学堂之言是一家之论,意在引导诸位各抒己见、畅所欲言。我奉圣人之命教学,自当维护学堂规矩,不会允许有人在外胡编乱造学子言论,损害同窗情谊。若有人明知故犯,弘德馆不会饶过,圣人亦不会容许。”
弘德馆的学子自幼饱读诗书,闻言放下心来,受徐念儿影响,饶有兴致地谈起此事,众说纷纭,多数人谈得最多的楷模是本朝无数才子憧憬的前朝——梁朝。
梁朝强盛百年,一度拿下西域各国,可天下合久必分,一连几位皇帝昏庸无能,梁朝气数终尽,接着着便是群雄割据一方、逐鹿中原,打了四百年,是大昱开国皇帝一统天下,虽失了西域,但大昱是继梁朝之后拥有疆土最辽阔的王朝。
大昱才子吟诗常借梁代昱,来称颂大昱繁华。曾媓改朝后,才子还是那帮人,念的还是那个梁朝。
“梁朝开国皇后为人刚毅,辅佐梁国皇帝安邦定国,堪称女子典范。”兵部尚书殷桓的幼女殷知秋遗传其父心直口快的性子,于学堂之上最为热情主动,这次便是她第一个发言。
“身为皇后,容不下丈夫姬妾,无故鸠杀庶子,连其子都惊恐于她的心狠手辣。呀,难不成你日后亦要效仿她为妒妇。”吏部尚书的孙女总和殷知秋过不去,但凡后者说些什么,她都习惯反驳一嘴。
因吏部尚书是三朝元老,奉行中庸之道,做事不出采,但从不引火烧身,朝臣大多都要给吏部尚书一分薄面。学堂之上,大多学子都愿同吏部尚书的孙女交好,少数人嫌弃她骄纵任性,默默远离,也不会同她起争执,唯有殷知秋不惯着她,有话直说,好几次直接在学堂之上吵得不可开交。
殷知秋一点就着,想同对方好好掰扯此事。
徐念儿见气氛又要变,出声控制住场面:“要对梁国开国皇后其人下论断,自当是据理力争,怎能对同窗妄下论断,攀扯到同窗品行上去。怎得抄了五十遍馆训还不够,今儿又忘了。”
吏部尚书的孙女想起昨日,在温文尔雅的曾女官面前,她又一次出言讥讽殷知秋粗鄙不堪,殷知秋本是一忍再忍,终是忍不住同她争论起来。曾女官不知所措,愣在原地,任由她二人吵成一团,越吵越凶,吵得像要把弘德馆掀翻。
和馆长正巧路过。
和馆长知晓实情后,她被罚抄五十遍馆训,于今日开馆前亲自交给馆长。一想起刚交上去的馆训,她抄了一夜的手便隐隐作痛。
她紧咬嘴唇,双拳握紧。过了半响,她温吞地冒出一句:“是学生失礼,请师长恕罪。”再面向殷知秋,咬牙切齿地向她微微行礼,就当是道歉。殷知秋则挑眉一笑,向她回礼后便懒得计较。
见二人没吵起来,余下学子皆缓了一口气。昨日闹得鸡飞狗跳,属实是荒唐。
转眼,有人顺着“梁朝开国皇后”聊起梁国贤后。
“梁朝第一贤后以“女君”之誉临朝听政,知人善用、匡扶梁室,可谓兴灭国、继绝世,连陛下亦视其为女子楷模。”
因曾媓多次称赞梁朝第一贤后有“大圣”风范,甚至坦言她正效仿贤后处理政事。学堂上多数人便以此为定论。
“可若谈到贤后,怎能不谈贤后之师——出身儒学世家的封大家,其撰写的典籍至今仍是我等必学之书。三从四德谁能不守?”
众人听后不置可否。
有人忍不住可惜:“封大家早年丧夫,从此孤苦一生,无法同相爱之人白头偕老,实在唏嘘。”
少数几人包括殷知秋在内,动了动唇却没有回答,轻轻叹了口气。
徐念儿见众人无意再谈其余人,正要点评时,却被好事者寻机会讽刺一二。
“我倒觉得梁朝武帝的第二任皇后可以谈谈。歌姬出身,卑贱之躯,三生有幸沐浴君恩,得以母仪天下,却不知感恩,教导子女不力,连累太子被害,就算她悬梁自尽也抵消不了她的罪大恶极。想来,徳不配位之人便该早早认清自己有几斤几两,自请下堂,不至于好为人师,误人子弟才是。这反面例子听听倒也能给咱提个醒儿。”
宰相明谦通之女看似文文静静,脸上总挂着一丝得体的笑容,这回说起话来却一反常态,夹枪带棒的,细品发觉她的笑意并未达到眼底。
其他学子听到她特意在“歌姬”二字上强调一二,便基本懂得这人真正想谈论什么,她是第一个私下在学子中间点出徐念儿歌姬出身的人,其他人却未料到她竟敢在学堂之上公开讽刺。
徐念儿听后,莞尔一笑,转而看向明相之女,问道:“依你之见,何人之德可为皇后?”
“所谓后妃贤德,除女子基本品德,应是有辅佐圣人之功,匡正帝王之失、劝谏帝王之过。可身为一国之母,担起辅佐圣人职责,唯有出身勋贵之家才配得。古来皆是如此。”明相之女侃侃而谈,志得意满。
“那王室之女可配得?”
“自然。”
“武帝第一任皇后之母乃权倾一时的长公主,其下场又当如何?”
明相之女哑口无言。
史书记载,梁武帝的第一任皇后无子失宠,又因骄横善妒,施以巫蛊之术为梁武帝废后。
“事实上,我无意评价诸位提及的皇后或才女是非功过。她们所处的时代会困住她们。”
学堂内,连同讥讽徐念儿的人在内都疑惑不解。
“史书有云,梁朝第一贤后在梁朝臣子心中是‘纵有贤徳,惟家之索’,意在其临朝听政将国之不国。封大家撰写训诫女子书籍亦有可能是规劝贤后放权。”
在大应,曾媓为帝,纵是赵家老臣也只敢私下发牢骚,谁敢当众再谈“牝鸡司晨、惟家之索”之言,遑论放权。学子中有几位知晓家中长辈心思、暗暗点头。
“然,我们所处的时代也会困住我等。故而读史可知古鉴今。诸位入弘德馆学习需修五年,五年后若通过终试,则可参加女子科考。若未通过,则照常归家。于尔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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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弘德馆五年是徒有虚名,还是实至名归,皆在诸位选择。”
因曾媓重视弘德馆,甚至给予五年一届科考徳名额,于众人眼里,选入弘德馆的女子自然是出类拔萃、天之骄女。一度有传言,弘德馆的女子学成之后,将一家女百家求。但弘德馆教学,不是为了教出一位新妇,而是教出她们自己。
“历史上,出身尊贵或是卑微的女子往往别无选择,成为贤妻是所有人对她们的期望,但我们不曾知晓她们成为妻子是否是她们对自身的期待,或许有人想如男儿一样为官为将。但今时今日,诸位有选择,能不能把握住就看来日你们的表现。”
待徐念儿授课结束后,带头议论徐念儿的明相之女主动向她道歉,徐念儿则淡然一笑,耐心同明相之女说些什么。
在旁看完整堂课的赵月华才对弘德馆授课放下心来。
当一个娘子被长辈成日教育当以相夫教子为重时,自然忘了她们身上其余机会。
赵月华总觉得她能做的事情太少,到处皆是限制。对于世族小姐而言,嫁一个好男儿依旧是她们最好的归处。
但她希望,最起码让女子们都知道,若她们不想困于内宅,想要驰骋官场也是可以的。赵月华心想她总会等到足以说服曾媓或者是她有权推动女子入朝为官变为习以为常的时候。
除弘德馆的顺利运行外,朝堂之上,还有一件大事发生,宋言回来了!
赵月华清楚以宋言的功绩,曾媓对他能力的信赖,宋言回京是迟早的事。曾媓知宰相钱三通乃宋言旧交,常常与钱相提及旧事,一面笑骂:“宋言有时就是固执己见”,一面感慨:“宋卿若在,朕也省事些。”
除宋言即将赴任宰相,如今朝中三位宰相,其余两位,一个是被赵月华关照过,后因政绩突出早早回京,兢兢业业升职的钱相,唯赵月华马首是瞻。另一位是明谦通,早年间科举出身,在朝中算得上是八面玲珑、左右逢源,才被曾媓提拔上来,有人讽刺明相又在攀附曾媓情人魏子玉的高枝。
出乎意料的是,曾媓还命宰相府统率金吾卫。曾经,宰相变换太多,曾媓干脆命太子遥领金吾卫,但却借着宋言回京这件事,将统领金吾卫的权力却还给了宰相府。
宋言是曾媓提拔回来的,但他为曾媓举荐的多数人仍一直默默拥护太子,又或者是拥护姓赵的皇子。这些年经过曾媓的打压,余下不少人在朝中学会审时度势,保全自身。可他们平日拥护曾媓的决策,一旦涉及太子之位,便如春草一般,和风一吹,成群冒了出来。
就像昨日早朝,有臣子依旧请奏立劳苦功高的安王曾少川为太子,便有老臣一个接着一个怒骂拥护曾少川的臣子有不臣之心。平时一个个似锯了嘴的葫芦,昨日却妙语连珠,说得他人面红耳赤。
这种景象在过去几年里,成了朝臣看腻也演腻的戏码,曾媓在此事上看似不偏不倚,既未斥曾少川的人,也没制止赵家老臣。但昨日许是因宋言不日就入京就职,赵家老臣骂人骂得格外起劲,非得曾媓出面才止住老臣的话头。
赵月华等宋言回京的时候,却先在成化寺等来了金吾卫中郎将燕来。
42.将军燕来
成化寺内,已经是第三批孩子学有所成。
赵月华照例,来考察他们的本事。两年来,成化寺蟾宫折桂的人有三人,唯去年文科状元徐襄瑞留在崇文馆当太子校书,其余二人赴地方任职。
文科状元出自寺庙委实是头一份的荣耀。连赵月华的儿子,于崇文馆待诏,十三岁的瑾儿问赵月华:“阿娘可知徐状元乃寺庙孤儿出身?”
赵月华并无惊讶,平和道:“当然。全京师无不为之侧目。”
“阿娘可知他出自成化寺?”
“当真!竟有如此缘分。阿娘记得问雪、念江姐弟俩也是出自成化寺。看来念江也是大有可为。”赵月华的目光不由自主转向瑾儿,眼里满是惊喜。
“他才疏学浅,顶多一个吴下阿蒙,”一想到莫念江平日里傻乎乎的样子,瑾儿大声驳斥,随后又想起初衷,小声嘀咕,“我还以为是阿娘扶持他入仕的。”
“瑾儿你何故嘴上不饶人!人各有志。改日,你同念江切磋武艺,若再输给他,阿娘可要羞你了。”
赵月华先替莫念江讨个说话,再回答起瑾儿说的后一句。
“不过阿娘哪有那本事?也就是前些年觉得同成化寺有缘,派人去教过他们一二。你不也瞧见,夏典军现如今是一心打点府内事宜,同成化寺早无瓜葛。阿娘就是去寺院,也是同大师探讨佛法。不过阿娘向来只管行善,不管结果。但若真有这样的渊源,倒也算是大功一件。”
赵月华对瑾儿说话的时候,总不经意躲避瑾儿的眼神。但在十三岁的瑾儿眼里,这很正常。他如今长相酷肖其生父,赵月华在一次晃神中,真当对着他,念出其生父的名字,此后赵月华却越发不敢看瑾儿。
而赵月华的话到底是对她的孩子道了三分真、藏了七分假。
文科状元徐襄瑞当然是赵月华的人。
只是自和音走后,赵月华想到成化寺日后若真能出人才,她在明面上同成化寺牵扯太深,易惹人非议,便将公主府的人一并撤回,只是像对其他寺庙一般捐款行善,偶尔同各寺庙大师探讨佛法。
但成化寺所有事,赵月华都尽在掌握,留在成化寺教授知识、武艺的老师亦是她找的,同成化寺住持释真法师事先也通过气。
赵月华不愿让太多人知晓她与成化寺的事,就连和音回京当将军一事,她都不曾告诉过她的孩子们。
寺庙孤儿有资格参加科考一事还涉及她的朝堂亲信。
有资格参加科考的人一般是两类。一是生徒,从中央或地方官学习后并通过毕业考试;二是乡贡,各州县推选出的才子,通过州县考试后可赶考。再有制举,是由皇帝依据现实,下令临时举行的,针对专门人员,待非常之才。
而寺庙收留的孤儿可参加科考则是由坐稳祠部郎中一职多年的安信请奏的。光是京师,寺庙收留孤儿读书不在少数,其中有才者却报国无门。
安信常常下寺院,考察悲田院运行情况,发觉此事后,便以善因结善果为引,称赞曾媓慈悲无边,现在是时候由寺庙孤儿报效皇恩。
曾媓登基以来处处尊崇佛教,乐意将佛门善事借此机会推广出去,更欣喜于寺庙孤儿之才可为她所用,便下令新增科考的乡贡名额,下发至各地。寺庙住持可推荐收留的孤儿参加地方考试,一经通过,就有资格参加科举。以往只是男子可以参加科考,现在,便是女子也可以。
十六岁的莫问雪,户籍一直附在成化寺中,赵月华早就同莫问雪通好气,五年后的第一届女子科举便是莫问雪带着同辈大显身手的时候。
当然,成化寺的孤儿并非人人都有资格入仕,也并非人人都热衷入仕。孩子们长大各有各的主意,赵月华不愿拘着他们,愿意做工便去做,愿意经商便去经。她看顾长大的孩子,嘴上似乎都上过一把锁,不会透露成化寺究竟在做些什么。
赵月华考察完最后一位孩子功课,释真法师前来禀告:“公主,一位自称‘燕来’的公子求见,并扬言……并扬言您一定会见他。”
释真法师对朝事并不上心,不知燕来是何来历。
燕来便是上次通天楼庆功宴上,凭借容貌艳惊四座的功臣,虽是商贾之子,但论功行赏,被封为金吾卫中郎将。
自古以来,有四民之说,分为“士农工商”,商人虽有钱但无地位,一向在社会最底层。大昱开国初,商人一直饱受非议,连同工匠一并归于贱籍,吃穿用度一律需低人一等,科举亦不准参与。
大昱太宗公开表示:“朕设官员以待贤士。工商杂色之流,可赏财物,不可授官。”
但随着商业发达,经济繁荣,与外通商频繁,官府、皇家亦能捞着好处,便渐渐放松对商人的管制。
先帝在时,商人已然脱了贱籍,另为商籍,所受待遇同良籍并无太多差异,就是科举也可参加。而工匠还属于贱籍,工匠后代若无官府准许,不能脱籍改行。
曾媓登基,一心扶持寒门子弟,连带着商人地位也有提高。
可说是不歧视,单看结果不尽然。这些年,商人有资格参考科举的就屈指可数,能入仕为官的是凤毛麟角。
所以,燕来出身商人之家,受到重视是少见之事,这与燕来打下的军功有关。
在反攻蛮国的一场战役中,蛮军占据绝壁天险,是大应入蛮国城都的必经之地。大应的一支军队久攻不下,是燕来提出可趁夜攀爬上崖,侧面突袭配合正面强攻,便可一击制敌。
这个主意,大应将领早就想到。蛮军仗着易守难攻的地势,将兵力集中于正面,两侧军师陡峭悬崖并未设防,就因为在他们眼里,这座山只有鸟儿才能凭空飞上来。可事实就是,蛮军占据的悬崖高百米,的确无人能从旁侧爬上去。
燕来自信地说:“我家乡多的是山,我爬过也不少。一根竹竿,一根铁钩足以。”
当天夜里,燕来趁夜示范一遍。竹竿头绑住铁钩,稳固到可以支撑燕来的重量。燕来便手握竹竿,脚踩石缝,似黄鹤展翅,轻松来去自如。待燕来上崖,便将系于腰间的绳索放下,余下士兵便可顺着绳子爬上。
就凭着里应外合,这场战役顺利拿下。大应将领才对燕来高看一眼。
而后,入伍时间不长的燕来卯足劲儿杀敌,攒够军功。
和音点评燕来:“燕来武功不算出众,但心性坚韧不拔,能为人所不能为之事。若非燕来入伍太晚,只怕其军功更甚。”
赵月华甚少同手握军权的将军明面上有来往,同和音见面都是打着商议弘德馆一事的名义,同燕来更不曾私下见过面。
燕来能寻到成化寺来属实出乎赵月华的意料。赵月华武艺越发精进,掩人耳目入成化寺更是小心。按和音所言,燕来武艺不算出众,赵月华不会察觉不到燕来在跟踪她。那便是燕来算到她会来成化寺。
赵月华心知,能算人行踪,便一定有可靠消息来源辅佐。想到这,赵月华对明目张胆求见的燕来起了兴趣,命人带燕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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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寺庙禅房见面,留善武的琥珀在外守候。
一进屋,燕来放下茶杯,向赵月华行礼,笑着说:“公主能来,臣真是三生有幸。”
赵月华反问:“燕将军不是断言本公主一定会来吗?”
燕来嬉皮笑脸道:“话不这么说,怎么引起公主的兴趣呢?”
赵月华懒得兜圈子,切入正题:“若是将军有事相寻,大可递请帖过府。敢问燕将军究竟有何事不请自来。”
燕来见赵月华开门见山,收敛笑意,正色道:“只是想为公主解忧。身为将军过公主府,太过惹眼,但奈何再无其他途径可求见公主,故出此下策。若扰公主清净,请公主责罚。”
赵月华扬唇露出轻蔑一笑,轻摇了摇头,再追问:“本公主有何忧?”
燕来不在乎赵月华的轻视,像个没心眼的直说:“公主大慈大悲,心系黎民百姓。臣心生佩服。臣愿为公主马前卒,效犬马之劳。”
赵月华震怒:“大胆!将军食君之禄、合该担君之忧。你到我这儿来胡言乱语,陷我于不义。我可即刻参你一本。”
燕来被赵月华的生气镇住,失了神,但还是道出深藏于心的话:“陛下老矣,能担社稷大任的唯公主一人。”
“原是将军有远大志向,可本公主出了名的爱雪月风花,纵是参与国事也是陛下钦定,只能劝将军您另谋高就,”赵月华探得燕来心中所想,暗暗泄了口气,放松下来,见燕来神情无措,另起捉弄心思,缓缓靠近燕来,轻语,“将军美貌惊为天人,若能换个思路为本公主分忧,本公主或许会考虑一二。”
“公主……您已有夫君。”燕来被赵月华牵着鼻子走,恍然间竟到了燕来甚为熟悉的一步。
“燕将军入京多月都不曾听过风流韵事吗?本公主与夫君因情人一事早已分府而居。夫君可管不了我。陛下总说本公主知己太多,性子不定。若得将军,本公主许就从此转了性。”
赵月华仔细打量着燕来,似乎第一次见到他似的,左瞧瞧、右看看,这是第一次有人靠燕来这么近,惹得燕来很不自在,故而慌乱间想要告退。
“公主,臣实在不愿以色侍人。若公主如此看待燕来,恕燕来识人不明。”燕来说完,不等赵月华允许,起身便想走。
赵月华倒也不恼,轻言细语道:“的确。就连魏子玉也说不动将军入宫随侍,本公主怎么说得动你入公主府呢?”
燕来听到“魏子玉”三个字后,停下脚步,一脸错愕,他本以为赵月华不知情。
“今日将军找本公主,无非是想谈交易。可若将军的交易动机不便明说,本公主怎么能放心你?”
魏子玉为曾媓寻觅情人不是一天两天了。此次看上燕来,命他进宫,不管是不是曾媓的意思,在燕来坚决拒绝魏子玉之后,他就已经害怕会为曾媓所弃,燕来不甘心多年军功化为乌有,权衡利弊之下,他选择来找赵月华。
燕来上过战场,可皮肤白皙,比擦过粉的娘子还要白,只要与他对视,一双桃花眼勾得人心神荡漾,合像一个风流公子哥。只消看过一眼,便会有人认定他一定在胭脂粉里长大,对以色侍人应颇有心得。可偏偏不能以貌取人,燕来还真不是这样的性子。
“公主怎知魏子玉一事?”
赵月华却不知为何大笑,似暖冬照亮燕来慌乱的心,可随后一句话却将燕来的心彻底打入冰窟。
“这不重要,本公主好奇的是,将军为何要女扮男装?”
43.达成合作
燕来望向赵月华的眼神瞬间变得凌乱,身体的彻骨寒意堪比被强行脱衣卸甲后,赤身裸体置于大雪纷飞的冬日般冷。
赵月华慢条斯理地品起茶来,不紧不慢地再倒满对面的茶杯,抬手请燕来入座。
“本公主少时酷爱男装,学过些技巧,颇有心得。但燕将军的扮相堪称天衣无缝,单从眉形、鬓角、身形、声音都看不出问题。就算是本公主心血来潮、故意凑近,也需把上一脉,才敢确定将军的真实身份。”
京师不缺风言风语。
燕来初入京师,相貌堂堂,年过三十尚无妻妾,最惹人非议。若但是无妻,倒也说得过去。许多出身低微的男子想在入仕后再求娶取高门贵女,为自己的前途再添一份助力,故而不愿早娶,但一般会纳妾。但燕来身边没见着一个佳人相伴,连平康坊都不去,实属罕见。
有人嗤笑燕来心高气傲,是铁了心往高枝上攀,才狠下心来“守身如玉”,以便攀龙附凤。有人暗讽燕来男生女相,于男女之事上心有余而力不足。
但就是没人往燕来是女儿身上想。
出了一个女将军也就算了,怎么能再有一个。何况燕来的身份若是有误,早该在战场上提出,怎会到今日都没问题。
赵月华却觉得,若燕来是女子该多有意思。就凭着这点好奇,她就突发奇想,当场试探一番。
被戳穿秘密的燕来此刻就不着急走,退回茶桌的过程中回想起她愣神时,一时疏忽竟忘了大忌,第一次惹外人靠近不说,还被把脉,暗骂自己的疏忽。燕来没想到,一国公主、金枝玉叶,竟会把脉。
“燕将军的眼里有欲望,本公主并不反感。这也是为什么魏子玉敢直接来请你入宫侍候圣驾。可阴差阳错,将军不能进宫,又惧怕因此触怒圣颜,想为前途寻一份保障。本公主可以给自己人这份保障,但疑人不用。故而想请教将军几个问题。”
燕来心知到了这一地步,只能秉持初衷,同赵月华达成合作。想通了这一点,燕来很快调整情绪,收敛起玩世不恭的笑意,诚恳道:“公主只管问。燕来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为什么是本公主?比起地位稳固的太子,一个鲜少参政的公主怎入了将军法眼。”
“太子殿下地位稳不稳还是未知之数。但太子不会帮臣,也帮不了臣。不瞒公主,臣受邀进过东宫,见过太子。太子对臣表面敬重,实则同样轻视臣的出身。魏子玉寻臣之事,虽是隐秘,但若要发难,必定公开责罚臣。太子……”
燕来下意识瞟了一眼赵月华一眼,见赵月华面色如常,对太子赵崇苻下了定论:“太子优柔寡断,若见臣受责罚,无论根从何起,只怕会敬而远之。”
“而公主主持弘德馆一事得宜,陛下公开赞赏过多次,足见公主有才且受陛下宠信。朝廷上下也都说公主作为陛下唯一的女儿,自幼万千宠爱于一身,就连……魏子玉都是公主献给陛下的。”
要说到赵月华献男宠给皇帝时,燕来又停顿下来。身为女儿为母亲寻知己,这是燕来头一次听说这种事,且将皇家宫闱秘事摊开在明面上来,当着当事人的面重提,顿时觉得不好意思,但见赵月华并不在意,燕来才放下心来。
“直到臣在成化寺见到公主。若想要得到公主扶持,臣自身必然要有价值。臣思来想去,便想赌一把,臣尚且怨恨世间对女子不公,就想赌公主同样不甘心屈居人后。但就因为是赌的,便有赌错的可能,故而公主起初佯装生气,让臣误以为冒犯了公主,惹得慌不择路。”
“在军中士兵都是同吃同睡,如此亲近竟无人能察觉你的身份?”
“臣出身商人之家,当一个清高孤傲的总归有些好处。何况,前线打得顺利时,军中的人每日都有死伤,大家的脑袋都拴在裤腰带上,哪里有心思猜测一个拼了命往前冲的士兵竟是他们口中娇滴滴的小娘子。于他们而言,和将军这类女子只能是少数。”
赵月华全程直视燕来,目光如炬,似能穿透人心,听燕来说完后点了点头,温柔谈起:“你以女子之身从军,打下军功,陛下未必不给你职位。有和音一个便可能有第二个。”
“公主也说了,是可能。这么多年就出了一个神通广大的和将军。臣的本事可比不过和将军。况且,臣若不男扮女装,便活不到入伍的时候。”
燕来提起和音,眼神中露出崇拜,提起男扮女装一事,一脸伤感。
“富甲一方的江州燕家能造大应最大的船,竟容不下小女儿,真当讽刺。”关于江、南两州,赵月华听得最多便是两州经济繁荣,甚至有视女子为尊的势头。
燕来听赵月华已然知晓她的出身,可见是对她早有了解,反而安心。一个老谋深算、思虑周全的上司是属下的幸运,燕来便将身世尽数道出,以换得赵月华的信任。
“观念根深蒂固,不是一朝一夕可以改变的。何况那是三十年前,家母已经生了三个女儿,在四十五岁怀臣的时候,家父下了最后通牒,若这胎再生不下儿子,燕家只会安心等五年后,依规矩立十二岁的庶子为嫡。”
户婚律规定,嫡妻五十以上无子,可立庶子为嫡,严密到定下继承顺序,即无嫡子,立嫡孙;无嫡孙,以次立嫡子同母弟;无母弟,立庶子;无庶子,立嫡孙同母弟;无母弟,立庶孙。
条条框框都是强调男子的继承权利。
女儿在有兄弟的情况下,能从母家继承到的只有嫁妆。嫁妆多少还得看父亲、兄弟的脸色。家里若不在意女儿,可以按律法只给兄弟聘礼的一半。当家中无男子继承人,便称之为户绝,遗产才可由女儿继承全部。
除以上提及的法定继承顺序,律法允许立遗嘱继承,且立遗嘱继承可高于法定继承。
这几年,女子地位逐渐提高。赵月华听说南州有富商无嫡子,在重病前立下遗嘱,将大部分财产留给家中女儿,两个庶子各分一成。
庶子不满,告到官府要求追讨遗产。最后南州官府确认遗嘱乃富商所立,文书事先提交过官府,获官府加盖印章,遗嘱确实有效,驳回庶子的状告。
显然,江州燕家的家主忘了糟糠之妻的情分,只惦记美妾的小意温柔。
一个从小被父亲允许养在生母身边的庶子,看似对嫡母恭敬,但等掌了权,收了家产,谁又能保证日后。燕家主母自然想到她的女儿们若无亲兄弟帮衬,往后日子不会好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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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母年事已高,怀胎生子本就不易,生产前就想好,哪怕还是个女儿,也必须变成男儿。她可以容许丈夫宠爱年轻貌美的妾室,但不能眼睁睁看着她同夫君打拼半生的积蓄拱手让给坐享其成的人。最后……”
燕来是亲耳听她的母亲说的当年全貌。
燕来天资平庸,只能靠勤能补拙,偏偏小孩儿贪玩,幼时在读书上不如庶兄弟,不得父亲宠爱。当着众人面母亲护着她,但关起门来,她的母亲只会狠狠责罚她,最后在她冥顽不宁时,她的母亲道出当年是何等不易,让燕来下定决心要出人头地,报答母亲生养之恩。
很多年后,燕来对“出人头地”一事起了执念,她的母亲发觉后认为是她的话误导了燕来,私下哭着劝说“来儿,是阿娘言重了,阿娘希望你能平平安安的”。但那些话始终藏在燕来心底,难以抹去,以致于燕来头次向人袒露身世,哽咽到说不出最后一句话,是赵月华猜到替燕来补上。
“最后在溺死幼女,替换成毫无血缘的男婴和将亲生女儿伪装成男子外,令堂选择了后者。”
燕来沉默地点了点头。她很感激母亲留下她的性命,但她仍被母亲有杀她之意心震惊到,哪怕杀意只有一瞬。
这次答完赵月华的话,燕来主动提起过往,似乎要把心中苦闷全部发泄出来。
“当官之路不过四种。命好的,考上的,买官的,有军功的。我的命不算差,可论起来家父第一个说不好,一心想家中儿子考取功名。科举考了三回,师傅是前弘文馆学士,单论起来我的才学不差,但榜上回回无名,虽有武举,我觉得和文举一样重视出身。我的兄长到现在还在考。”
“有小官可以买,但我第一个看不起买来的官,买了之后,这官场也没人看得起我。思来想去便是挣军功。往年只当学武傍身,弃笔从戎就又花了十年苦练武艺。家父家母不报希望,劝我打理家产,总归我在经商上有些本事。可我不甘心,恰逢盘州战乱,前线失利,急调各州兵力去往前线。我瞒着父母亲入伍,出生入死三年后总算如愿以偿。”
赵月华耐心听完,待燕来恢复平静后,最后问道:“那便只有最后一个问题了。将军怎知本公主在成化寺的?”
“崇文馆学士请我等功臣入馆相聚,除和将军外,其余人悉数到场,席间遇到柳郎君。我有意同柳郎君攀谈交好,故意打听起您的事。郎君同我一见如故,说您无意结交臣子,但暗中提点我可来成化寺拜访。”
赵月华这才想起,前日瑾儿提及今日休沐,想宴请三五好友赏画圣佳作——《神仙卷》,《神仙卷》是赵月华才收来的真迹。往日,赵月华都会在场替瑾儿操持好宴席。瑾儿的好友左不过都是以崔大学士之孙、太孙为首的世家子弟,赵月华最熟悉不过。
但这次她因早就定好来成化寺,便只是请府中人帮着瑾儿办好宴席。瑾儿知道后也不恼,只是刨根问底问赵月华的去向。赵月华则是用一惯的借口,“同成化寺住持探讨佛法”。
“见面不久能得我家瑾儿信任,你也算是独一份,但今日之事便不必再同瑾儿提及,”赵月华微微一笑,“将军要的,本公主一定能给,也只有本公主能给。”
44.下棋赌注
一晃眼,京师下第一场雪时,各州朝集使入京汇报地方情况,随之而来的不仅是应届举子,而且有地方特产进贡。直到这时,魏子玉已经放下对燕来的敌意,因为有另一个人让他更加心烦,逼得他不得不暂时夹起尾巴做人。
这个人正是一月前走马上任的宋言。
宋言回京后很快就适应宰相一职。他本就当过宰相,再加上朝中一帮敬重他的官员,宋言在京师可谓是如鱼得水。魏子玉不知宋言的厉害,私以为在曾媓面前,没有男人比得过他,在曾媓的纵容下甚至往朝中明目张胆地安插亲信。
魏子玉很清楚朝中几乎无人真心服他。
但他不在乎,他的头上只有一片天,那便是曾媓。
魏子玉每回瞧见以明相为首的臣子卑躬屈膝地讨好他,他空荡荡的心瞬间就被填满,充盈着幸福。就是以钱相为首的臣子见到他都得是恭恭敬敬地称呼一声“魏公”,魏子玉管不住也不想管钱相等人在背后会怎么说他。
但偏偏宋言对他不假辞色。前些日子进言,称宫中崇文馆、弘文馆、修文馆三馆中多名不副实之徒,需一一重新考核其资格再按成绩留人。
魏子玉一听就觉得宋言是在针对他。
他挂着同文馆学士的头衔,假借同文馆的名义为曾媓搜罗面首。献给曾媓都是个顶个的美男子,面如莲花、玉树临风,就是光看着就赏心悦目,曾媓的赏赐如流水般送入魏子玉的宫殿里。
论才艺,魏子玉搜罗的面首绝对不差,但就是离学馆学士的标准差得远。
魏子玉认定宋言回京不久有拿他的人开刀立威之意,让他实在憋屈。
可偏偏这件事宫中三位学馆馆长包括蔓儿在内都附议。曾媓不得不慎重考虑,再经过宋言连续三日的劝说,魏子玉察觉曾媓的心已经偏向宋言的提议。
而曾媓的心里还在为今年各州上报的政绩而欢喜,但是她的身上自一入秋,就有股寒意笼罩全身。女医明远善献上的汤食,下的针灸暖身驱寒还不够,曾媓需得长时间待在温暖的椒房殿内,西域进贡的瑞炭连续不断地烧着,热气逼人,暖耳、暖手炉、暖脚炉是片刻不离。
宋言领另外两位宰相入椒房殿禀告政事时,曾媓恰好同魏子玉下陆棋。
“国老禀告便是。”曾媓听取汇报时,并未放下手中棋子。年末将至,宋言提及最重要事的便是除夕晚宴,但曾媓十分放心宋言的能力,因此只当走个过场。
宋言郑重其事地聊起除夕晚宴的准备进度,余光却不住往魏子玉的身上跑。
魏子玉以玉冠束发,肤白如玉,汗水一滴皆一滴渗出,他只敢趁曾媓不留意时用丝帕拭去汗水,却不愿解下多余的集萃裘,在殿内一群着袍衫的男子中显得格格不入。
集翠裘乃南州进献的衣裘,以百颗翡翠和百鸟羽毛缝制成,鲜艳无比,令人眼花缭乱。光是寻翡翠和百鸟羽毛就用了半年,需百名匠人又花费半年时间制成,可谓价值连城。曾媓一高兴,赏下南州长史一面御制的金背镜。金背镜乃皇室子弟可用之物,南州长史得此镜属百官中第一人,连宋言都未有此殊荣。
宋言知集翠裘来历,耳畔回响起钱三通等人怒斥“魏子玉狼子野心,在插手国事、扰乱朝纲之上,比起当年的曾至信有过之而无不及”,面上看不出异样,心里却越发气恼。
待曾媓连赢魏子玉三局后,宋言恰好禀告完毕,正要领人请旨退下时,曾媓心血来潮,留住宋言一人。
“国老下陆棋也称得上国手。来,陪朕下几局,看朕是否又精进。”
魏子玉闻言随即起身,端来养颜汤,请曾媓服下。而宋言则恭敬地端坐至曾媓对面,刻意避开魏子玉原先的座位,谦虚道:“不敢在陛下面前班门弄斧。”
话虽如此,曾媓是连着两局输了宋言一子。
玩了两局,曾媓随意抛下手中骰子,面露无趣,倒也没生气,感叹道:“到底是国老。”
曾媓转眼瞧见身旁的魏子玉乖巧地注视落定的棋局,顿了顿,心头一动,轻笑道:“朕总胜玉郎,却又输国老。不知你二人对弈,结果当如何?”
“且不论陛下棋艺精湛,单是陛下龙威就震得子玉神思恍惚,下棋输给陛下是理所当然,”魏子玉笑盈盈地回答起曾媓,说完又直面宋言,似下战书许诺,“若有机会同宋公一较高低,自当全力以赴。”
宋言则并未理会魏子玉的目光,坦然回答:“臣的棋艺再好,也不过雕虫小技、不足挂齿,同魏学士比试谁输谁赢倒是小事。陛下心系万民,有雄才大略,才真正令我等佩服。”
曾媓满意地点了点头,命魏子玉、宋言二人另开一盘。
“陛下,光是对弈看输赢,岂不无趣。不妨再添些彩头。”宋言难得主动提及赌注一事。这话正说到魏子玉心坎里。魏子玉自认为对陆棋精通,陆棋主要靠摇骰子控制局面,故而想输便输,想赢就赢,对上宋言他也不觑。
“国老要什么彩头?”曾媓兴致上头,问起宋言想法。
“不如就拿魏学士的衣裘。”
曾媓脸上立刻流露出不情愿,提醒道:“集翠裘千金难买,普天之下就这么一件。不知宋公能拿出什么同等价值的东西来。”
“就拿臣这身官袍。”
“国老这身紫袍按规制,每年就可新制两件。”曾媓并不认同宋言的说法。
按律法,三品以上官员着紫袍,四品官员穿深绯色,五品为浅绯色,六品深绿色,七品浅绿色,八品深青色,九品浅青色,等级分明。曾媓登基后,特意下令在官袍赏绣有不同团,文官绣飞禽,武官绣走兽。
“臣身上的官袍乃觐见陛下必穿之物,且陛下钦赐鹤御灵芝的图案,乃群臣独有,而集翠袍不过玩物。臣私以为应当是前者更重一些。”
宋言年过六十,两鬓花白,但看起来身子骨硬朗,精壮,一身官袍倒是陈旧。可魏子玉清楚若拿了这官袍,就相当于打了宋言的脸,才勉强答应。
“陛下,集翠裘珍贵,若臣真得了此物,请陛下允臣随意处置。”
“自然,朕赏给魏子玉,便是他得了。他既然答应同你赌,朕便也允了。”
当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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翠裘成了魏子玉的,处置倒可随意处置。
谁知,宋言也是个中高手,骰子掷得好,走棋也有谋略,但也就比魏子玉赢两子。
曾媓在旁看热闹。
魏子玉不想脱下集翠袍,正扭扭捏捏地想法子回绝。宋言直接当着曾媓的面,上手扯下魏子玉的衣裘。
“陛下,臣告退。”
曾媓就也允了。
魏子玉欲哭无泪,曾媓直说:“愿赌服输。”
第二天,宋言将集翠袍赏给家中老仆时传到宫中,才又惹魏子玉不快。宋言竟敢将珍贵之物随意赏给仆人,这不仅是折辱子玉,而且是糟蹋陛下心意。
“够了!哭得朕心烦。宋言早就禀告过,家中老仆乃他从小到大的管家,其父早逝,他视老仆为父,晚辈孝敬长辈何谈糟蹋。何况,朕答应衣裘准你随意处置,你拿衣裘作赌,这是你的事。你要朕为了区区一件衣服问罪朝中重臣吗?”
曾媓说得狠,但又拿出准备好的彩衣,比不上集翠裘,但也是难得珍品。
魏子玉只能见好就收,谢恩收礼后,为曾媓捏肩,将这一件事从曾媓的注意力移开,心底暗暗记恨起宋言的折辱。
不同于魏子玉的心烦,对于大多数人来说,今年的冬天平静祥和。公主府内,赵月华难得同瑾儿下起围棋。赵月华不喜下棋,偏偏瑾儿对棋局越发痴迷,赵月华只好作陪。
魏子玉一事赵月华也知情。
因弘德馆顺利,曾媓不顾情人的渴望的眼神,想赐给赵月华。赵月华却说,此衣华贵,儿性子不够沉稳,怕毁了阿娘心意,还是请阿娘寻个可以好好保管衣服的人。
瑾儿辛苦钻研,由崔大学士教过,竟能同赵月华打得有来有回。玥儿在旁充当起助力。
“观棋不语真君子。玥儿学棋时,老师没交过你吗?”瑾儿念叨起玥儿,总是老成。
“有啊!但那不是对外嘛。家里随便玩又没事。”
“慎独”
“玥儿是无聊了。这盘下完,你同你阿兄玩会可好。”赵月华不觉得赢不了瑾儿有什么问题。人各有长。
玥儿则使劲摇了摇头:“我想阿兄陪我玩陆棋。”
瑾儿先开口拒绝,就像他往常拒绝玥儿一样:“陆棋何等浅薄,怎需一玩。”
玥儿气得嘟个嘴。赵月华说:“陆棋、围棋均乃国棋,哪有高低贵贱之分。我看宋相也境遇此道。”
“宋相自是样样精通。”
玥儿懒得理会瑾儿的双标,又在一旁观战,忍不住问起阿兄:“阿兄,崇文馆好玩吗?”
“崇文馆是研究学识之地,怎么能玩?”
“就不能一边玩一边学吗?我听殷姐姐说起她的阿姐就在弘德馆内,常常乐不思蜀,又博才多学。可见学习也可以好玩。”
“阿娘,我也要去弘德馆,我也要去。”
“好!等你到了年纪,阿娘就送你去。可去弘德馆前还需要对才学考核,你可要抓紧时间不要通不过才是。阿娘可不会把你强塞进去。”
玥儿高兴地应下。
45.孩子心思
“阿娘,下这儿!”
玥儿兴致勃勃地围观赵月华同瑾儿下围棋,见赵月华预备着下定的黑棋,将要被白棋吃掉时,急忙劝阻。
赵月华轻拍了玥儿一声,不为所动,依旧将黑棋下到白棋的包围圈之中。
“观棋不语。夫子竟连这个都没教过你,看来果真是沽名钓誉之辈。”瑾儿闻言,一惯冷峻的脸上又沉下几分。
玥儿刚满十岁,尚不能入弘德馆,赵月华在今年六月从终南山请得一位隐士曹臻出山,作为玥儿的夫子,教导玥儿学识。
瑾儿知道曹臻的名气,却不以为意。
终南山广袤无垠,一年四季美景如画、气候宜人,自古以来是隐士聚集之地。
古有圣人劝告天下学子:“国有道则仕,无道则隐。”
渐渐,隐士出山的传说可以强化皇权的正统。梁朝有太子不得皇帝喜爱,险些被废,却因当年名噪一时的隐士甘愿入仕辅佐太子,让皇帝放弃废太子的想法,太子得以顺利登基。
赵月华不信隐士能有这么大的能耐,但意识到人们对隐士的追捧。
在边境又起战事时,赵月华说服曾媓邀隐士入京讲道。曾媓对他们礼遇备至,命宰相及吏部尚书亲自迎接隐士出入京师。论道之后,曾媓想赏隐士中的几人官职却被他们婉言谢绝。
隐士的身份传到今时今日,与道教的日益兴盛分不开。后来,终南山上涌入了一群官场失意的人。他们并非真的想隐居,而是在距离皇城最近的山中静待时机,或以气节或以诗才获得皇帝注意后,一展宏图。
两年前,终南山上又新建一座亭台楼阁,这属于赵月华。
自那时起,“偶遇”赵月华的隐士接连不断,献上的诗不胜枚举,赵月华只推举过一人,得了曾媓赏识,现官至吏部侍郎。但赵月华最推崇的终南山隐士另有其人,正是曹臻。
曹臻出自京师的官宦之家,父亲是九品国子监录事。曹臻作为家中最小的女儿,聪颖过人,最得父母喜爱。曾媓登基后,广招女官。曹臻这时二八年华,一腔热血,也想入宫。
可是,曾媓当时只招了四名女官,四名女官有两位是皇亲,有两位出自世家。曹臻父亲的身份在权贵遍地的京师不值一提,曹臻没有资格受举荐入宫。曹臻的诗献到宰相府和吏部,都被看门人直接拦下,称“五品以下的官员子弟不必多此一举”。
曹臻笑朝廷虚伪,说是推贤举能,但只看地位,不看才华,她一气之下躲进终南山的道观当起道士。
终南山清幽,不似京师喧闹。
信奉道教的父母亲劝说曹臻不得,只求能常常见到小女儿一面便好。
入终南山后,曹臻终日同其他隐士饮酒作乐、舞剑相和,闲来吟诗,口耳相传,曹臻的诗渐渐积累出名声,就连赵月华的女儿玥儿都听过曹臻的诗,字里行间有一股洒脱之气。
去年年初,在曾媓看重曹臻才华,真要赏她当学士时,曹臻却不愿意,只说:“官场复杂,道观简单,曹臻不会做官,只能当道士”,就这样拒绝了。
清楚曹臻才华的赵月华恰巧想为玥儿求一位好老师。
玥儿幼学之年以前,同瑾儿一样,都是赵月华亲自教导。
瑾儿念书不必赵月华费心,玥儿则没有耐心读书。她依旧醉心武学,马球打得在同辈当中是一骑绝尘,虽仍旧抵不过夏训南,但玥儿没觉得当年“打马球打过夏训南,和音就回来”的约定是遥不可及的,她依旧在为此年年挑战夏训南。
多亏赵月华依照《史记》和《三国志》绘出画本,佐以文字,才引得玥儿对书籍感兴趣,最后玥儿也能读完书,能作一两首诗。
赵月华深知她能教的有限,玥儿需要一个好夫子。
可惜赵月华三顾道观,曹臻始终闭而不见。
赵月华不急,她知道曹臻值得等。
她继而转移方向,关心起曹臻的父母亲,得知曹臻的母亲患有消渴病,一身毛病却无法子治疗。
赵月华很清楚“消渴病”。
她的外祖母患有此病,常常口干舌燥,口渴多饮,而后身子常常疼痛。御医在曾媓勒令下,只能想出缓和此症病痛的法子,并不能根治。但她的外祖母可是活到七十岁,算是长寿的。
消渴症不多见,宫中的药方并未传出去,民间不知如何医治很正常。
赵月华依着记忆中的药方写下,又怕自己医术不精,记忆出错,先拿给女医明远善过目。
“这方子的确可以滋阴降火,”明远善肯定这方子的可行,留心多问了几句,“公主可知曹夫人是否中气不足。”
赵月华摇了摇头,不解道:“这病是会有不同症状?”
明远善点了点头,解释道:“我曾为两户人家治过此病。一位中气不足、畏寒大冷,需用附子这类热性药物,一位疾病初起,身上常大热,起红疮,当用玄参这等苦寒之物。”
不待赵月华邀请,明远善自请私下去曹家诊断病症。
借着开学馆一事,赵月华请教起国子监诸生,同曹臻的父亲有过接触,在平易近人地聊起曹家之事时,赵月华便顺水推舟为曹家介绍明远善。
曹家喜不自胜,根本不会推辞,欢天喜地谢恩。
明远善秘密前去医治,使得曹臻母亲的病症大大缓解。这事自然从曹臻父母的口中传到曹臻耳中。
下一次,在赵月华再一次于道观求见曹臻时,曹臻以大礼恭迎。
“公主,您对我有恩,我自然不会推托您之前的请求。我愿即日过府当县主夫子。”曹臻一见赵月华,便抢先应下请求。
却不料赵月华并没有就此开心。
“曹大家无须多礼。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能帮到曹夫人也是我的功德。若我挟恩图报,良心不安。正如我之前所说,小女最爱曹大家的诗词,一心求见曹大家。希望曹大家能给小女个见面机会。至于小女是否有幸拜入您的门下,全靠她个人造化。”
玥儿喜欢曹臻的诗不假,想见曹臻不假。只是夫子一事,赵月华未曾告诉过玥儿。
赵月华希望玥儿同曹臻二人是真有师生缘分,而非她故意撮合。
玥儿第三次单独同曹臻面谈后,曹臻问来接玥儿的赵月华:“不知我是否有幸为玥儿的夫子。”
一旁的玥儿早就高兴地替赵月华点了点头。
第四面,就是玥儿的拜师礼。
玥儿对曹臻是发自内心的敬重,听瑾儿借棋局说起曹臻不是,只觉得理亏,污了曹臻名声,难得没有同瑾儿争论,小声回答:“是玥儿不是,忘了夫子教导。夫子才不是阿兄说的那样。”
说完,玥儿噘着嘴扭过头。
“瑾儿,曹大家名不虚传,哪天你随玥儿听一堂课便是。不可随意揣度他人。”
瑾儿听着赵月华的话,盯着发脾气的玥儿,并没有回应赵月华,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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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专注到棋局当中,下白棋,轻松提掉一颗黑棋,却在下一刻恍然大悟,忍不住轻敲一下桌子,恼道:“儿为何还没长记性,老看不见陷阱。”
如瑾儿所想,赵月华将黑棋下回到刚刚的位置,反而将瑾儿更多的白棋包围住。正是围棋中常用的“扑吃”,弃一子实现反败为胜。
瑾儿不是不知这一招数。
赵月华下棋似她作画一般云淡风轻,每一步乍看平平无奇,有时凌乱不知何意,待整体完成后令人叹为观止。瑾儿事先看不破赵月华的路数,待棋局布完、无力回天后才恍然大悟,这时他在棋盘上领先的优势已经荡然无存。
“瑾儿,对弈当谋势。抢占先机固然重要,但不可因此沾沾自喜、掉以轻心,”赵月华看着难得面上起波澜的瑾儿,故意强调,“切不可自视过高。”
瑾儿神色微动,目光闪烁,再下一子,另辟棋路后,点头说道:“儿受教。”
“玥儿是无聊了。这盘下完,你同你阿兄玩会儿可好?”赵月华不想再下,笑着问起不再观棋,一心数池塘中的鱼的玥儿。
玥儿使劲摇了摇头,迟疑地说:“儿想下陆棋。”而瑾儿最不喜陆棋。
未等赵月华打圆场,瑾儿先开口拒绝,就像他往常拒绝玥儿一样:“陆棋怎比得上围棋,这会玩物丧志。”
赵月华轻笑道:“陆棋、围棋皆乃国棋,哪有高低贵贱之分。我明明记得宋相也精于此道。”
“宋相才高八斗,自是样样精通。崇文馆无不佩服宋相。”瑾儿眼里崇拜,称赞道。
提起崇文馆,玥儿放下对瑾儿的不满,忍不住问道:“阿兄,崇文馆好玩吗?”
“崇文馆是研究学识之地,怎么能叫玩?”瑾儿非常不满玥儿对崇文馆的轻视。
依古礼,男子二十正冠、女子十五及笄。故,男子到二十称之为弱冠之年。
然而,各朝各代宫中、民间在男子行冠礼上各有不同。就按大昱来说,王室子弟一般十二而冠,可早日担起家中职责。但曾媓登基后,宣称古礼不可违,又将王室子弟的冠礼延后至二十岁。
但瑾儿显然是从崇文馆处了解到大昱旧俗,虽无法效仿旧俗早早行冠礼,但格外重视起十二岁的生辰,也就是在十二岁后,瑾儿自顾自变成大人模样,学的是崇文馆崔大学士的作派,端得是一副学究之风,不能容许自己小妹对崇文馆的误解。
“可我听殷姐姐说,她的阿姐本不爱读书,在弘德馆内就是玩着读书的,可开心了。这叫……对了,这叫‘乐知之者不如好之者,好之者不如乐之者’。”玥儿想了一会儿,终于想起姐妹的原话。
“应是夫子才疏学浅,有用些歪门旁道来引起学子兴趣。”
“瑾儿,阿娘去看过弘德馆授课,教得不错。后日你休沐,阿娘带你去一趟可好。”赵月华才意识到瑾儿对诸多事有误解。
“儿不去。弘德馆是儿戏,女子读圣人书是污了圣人名讳。儿是君子,不会去那地方。”
玥儿想着往日,怎么没看出瑾儿的偏见,终于是忍不了,驳斥道:“阿兄,你这是何意!女子为何不能读圣人书。论才学,我不觉得莫姐姐比你差。论功夫,不如我这就同你较量较量,看看究竟是谁不配。”
“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瑾儿瞧着生气的玥儿,不快不慢地吐出一句。
“包括你的阿娘吗?”赵月华的话似冷箭一样扎到瑾儿的心里。
46.渐行渐远
话音刚落,棋室不知从何处袭来一阵寒风,吹得瑾儿双腿发软,震得玥儿不知所措,冷得赵月华面若冰霜。
瑾儿回过神来,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儿……”
“玥儿,去厨房吩咐多做一盘玉露团来。”赵月华的眼神黯淡下来,嘴角扬起苦笑,对玥儿说。
玥儿脑子一团乱麻,顾不得细想赵月华是何意,温顺地听从,走出棋室。
待玥儿离开,赵月华直直望向瑾儿,语气生硬地又问了一遍:“你觉得阿娘难相处吗?”
这回,瑾儿毫不犹豫地跪在赵月华面前,拱手于地,头低得快埋到地里,只说:“儿不敢。”
“不敢是怕阿娘吗?阿娘从来不觉得身为母亲,做的一切都是对的。既然长大了有主意,为何不敢和阿娘直说?”赵月华见瑾儿没有回应,强压下怒气,逼着自己平和地说话。
瑾儿跪在地上,仰起头,不解道:“阿娘,圣人之言有何错?”
“最错的是后人用错了地方!阿娘不知其他人谈这句‘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是何意,但我知你是看不起玥儿,看不起问雪,看不起弘德馆的人,也是看不起阿娘。”
“儿没有!阿娘是奉君命不得不操心弘德馆事宜,可阿娘平日并没有祸乱朝纲。”瑾儿听到赵月华说看不起她,情绪激动地辩驳。
赵月华轻叹了一口气,问起:“那玥儿、问雪,还有弘德馆呢?”
瑾儿便没有答话。
赵月华缓缓摇头:“瑾儿,若阿娘日后也为祖母分忧朝事,你又该怎么看待阿娘?”
“阿娘……儿不言长辈之过。”瑾儿低着头,到底是不赞同的语气。
赵月华不怕孩子叛逆,不怕孩子同她争吵,最怕的便是瑾儿这副不肯沟通的态度,一堵铜墙铁壁将赵月华同瑾儿隔得好远。往日,赵月华心里对瑾儿有愧,只当瑾儿面冷心热,性子没歪,由着瑾儿去,现在才惊觉不对。
沉默些许,赵月华不忍心瑾儿跪得太久,亲手扶瑾儿起身落座。
赵月华握住瑾儿的手,轻声问道:“瑾儿,成化寺一事,为何要同燕将军说起阿娘的行踪。”
这个问题藏在赵月华的心里许久,若瑾儿同一个见面不过两次的外人都可以说起家里事,那么对崇文馆的人,瑾儿常接触的人,又可以说多少家里事。
赵月华不止一次告诫过两个孩子,防人之心不可无,她很庆幸在很多大事上都选择瞒着瑾儿和玥儿,庆幸之余又感叹她下意识不信任瑾儿。
在行动上,赵月华早就问过燕来同崇文馆太子校书徐襄瑞。二人事后都传来消息,瑾儿并无异常,她便没有问过瑾儿这件事。这下,赵月华一边是为了转移话题,一边是为一吐不快,才终于问了瑾儿。
“燕将军聊起其母亲乐善好施,让儿想起阿娘,不由有几分亲切。何况,崔公说过燕将军值得结交,故而燕将军想拜见阿娘,儿才松口暗示阿娘行踪。”瑾儿不知这事过去一月,为何赵月华旧事重提。
瑾儿在提过赵月华行踪的那一刻,心中立刻浮现起赵月华常对他和玥儿的四个字“人心难测”,但崔天佑学士对燕来的评价瞬间压倒一切。
“燕将军勇冠三军,当是年轻武官一辈中的翘楚,出身商贾能有此心智实属难得。”
瑾儿当时满门心思都是崔天佑对燕来的满意神情。
“若是他有冒犯阿娘,儿定不轻饶。”瑾儿突发奇想,莫不是燕来粗鄙,冒犯了赵月华,导致赵月华不满已久,现在才又谈起此事,
赵月华这时却对瑾儿口中的“崔公”有了不同看法。崔公!崔公!崔天佑!他究竟对瑾儿的影响有多大。
“燕将军没有,可阿娘怕你随意轻信他人,说起家中事,易被人拿来造谣生事,许是下一个就不是个正人君子,”赵月华假装沉思片刻,道出真心话,“譬如崇文馆的人,当真都是可信之人吗?”
赵月华一想便知,瑾儿根深蒂固对女子的思想便该是他每日待得最久,说起最多的崇文馆。
“阿娘怎么能对崇文馆有此猜忌?崇文馆在崔公治理之下绝无奸佞小人。”
“那谁教你的‘去弘德馆用处不大’?”赵月华这时一定要瑾儿说出个所以然来。
瑾儿听话题又回到原处,再不肯说话。
看着沉默执拗的瑾儿,赵月华脸色苍白。养不教、父母之过,她在心里骂过自己几百遍没有教好瑾儿。
“从明日起,你在家好好思过。崇文馆那儿阿娘会说明缘由,必不会致你颜面受损。我送你去崇文馆,不是为了让你受人误导,看轻女子。”
“阿娘!”说起崇文馆,瑾儿淡漠的眼神才闪过一丝慌乱的心,紧张地道歉,“阿娘,儿知错了。是儿大逆不道,惹阿娘不快。可这样儿更该去崇文馆,没有崇文馆,何能纠儿之过。”
赵月华笑了,笑得瑾儿不知所措:“瑾儿,既然你知错了。阿娘问你,阿娘因何不快?”
瑾儿没有回答,显得越发迷茫,似乎刚刚的一切都是赵月华同另一个人的对话,瑾儿完全没有参与其中。
“阿娘不需要你为了息事宁人的认错。阿娘也可能有错,若你觉得阿娘错了只管说。”赵月华自认为她对瑾儿同玥儿从来都没有以母亲之威强逼他们做事。
瑾儿就像一块石头,依旧低着头,沉默不语。
赵月华只好主动又提:“崇文馆教你女子不可当政?”
一提起崔大学士,瑾儿才开了口,立刻出言维护:“崔公没有!崔公没有。”
赵月华旁敲侧击,反复询问几次,瑾儿都是一样的态度,要么不说话,要么提起崇文馆和崔天佑才开口,将责任圈揽到自己不懂事上来。宁愿长跪不起,也坚持如常去崇文馆。
赵月华逼着自己心狠,不看跪在地上的瑾儿一眼,毅然决然地离开棋室。却在回卧房前,叫来了公主府典军夏训南,请他务必看好瑾儿。若瑾儿真要跪上半个时辰,就由夏训南站在瑾儿的立场劝他以身体为重。
赵月华对于瑾儿在崇文馆的事,又问过瑾儿的伴读莫念江。莫念江性子大大咧咧,说起瑾儿只知瑾儿在崇文馆好学争上,最得崔公喜爱。
问不出所以然,赵月华劝回了心疼又气愤瑾儿的玥儿。她的眼皮沉得在打架,本想在卧房里休憩片刻,逼着自己不去想瑾儿,但瑾儿的身影始终在赵月华脑子里挥之不去。
直到半个时辰后,赵月华似一下一下数着似的,突然清醒过来,唤沉香来:“瑾儿可回房了?夏典军怎么还没来?”
沉香领命去看一眼棋室情况。随沉香而来的夏训南面色慌张,说的每一个字都重重敲在赵月华的心上。
“公主,郎君说若您不让他去崇文馆,他便不起。”
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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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华的心无端地痛了起来。
从小看着瑾儿长大的夏训南不比赵月华轻松。
赵月华这次却释然得很快。
“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告诉瑾儿,明日若真想去,便去吧。”赵月华越说越小声,却不得不说。
第二日,赵月华难得陪着瑾儿吃早饭。
“瑾儿,这是阿娘亲手做的玉露团。带上去学馆吃吧。”
瑾儿只浅尝一块,就放下筷子。
“多谢阿娘,一块足以。”瑾儿见赵月华要劝他带去学馆,赶忙回绝。
“是不好吃吗?”赵月华下意识伸手再尝一块,尽管在厨房里她就先尝过并无不妥之处。她知瑾儿最爱玉露团,虽后来鲜少缠着她讨要,但当年瑾儿喜欢吃的样子历历在目。
“阿娘手艺不减当年。但师长有言,君子食无求饱、居无求安。儿不能贪食。”
“可……”赵月华不想在小事同瑾儿起争执,自顾自止住将要劝说的话,温柔地笑道,“那阿娘送你到崇文馆吧。阿娘许久未拜见崔公。”
一路走到门口,侍从照常牵来瑾儿同莫念江的马,赵月华正要招手示意退下时,瑾儿说:“阿娘,您不必相送。儿同莫念江骑马去便好。至于拜见崔公,阿娘不妨在午时来崇文馆。”
不待赵月华回应,瑾儿一点,潇洒上马,带着莫念江离去。
这一刻,赵月华觉得离她的孩子好远。
赵月华的心惴惴不安,每日多匀些时间给瑾儿,瑾儿一直无异样。徐襄瑞需每日为她传来瑾儿的消息,但都并无用处。赵月华唯一庆幸的是,瑾儿自此再未厌弃过弘德馆,也不再因玥儿想入弘德馆而与玥儿争吵。
一入春,曾媓精神头稍好些,她忧心的只有一件事,太子人选。
赵家剩下的即便都是她的子孙,也毕竟是姓赵,曾媓舍不得将她辛苦维系的政权仅过一代就又还了回去。
可曾家有人能接担子吗?没有!
曾媓望着跪在她面前磕头认错的安王曾少川,恨得将手中的陆棋棋子掷到曾少川头上。曾少川不敢躲,任由棋子将他的头额砸伤。
“蠢货!既然要做就要做绝。曾尚德是枚弃子,要么让他不敢说出你的事,要么让他不能说话!可你偏偏任由他生事,现在你指使他杀降民一事闹得沸沸扬扬,京师无人不知。连日来参你的折子数不胜数。你说!朕是让大理寺审曾尚德还是不审!”
曾少川白白胖胖的脸上全是汗,原本口齿还算伶俐的他结结巴巴,半响说不出话来:“姑母,救我。”
四十五岁的他这时迷茫得像个无知的少年一样。
“你身边的人不算少!竟连个出主意的人都没有,养他们干什么,浪费口粮。”曾媓被曾少川的束手无策气笑了。
“朕的儿子都不敢在做错事时说这句话,你觉得你亲得过朕的儿子!”曾媓这才彻底失望,“朕百年之后,若真将江山交给你,恐怕要不了两年,皇位就是轮流坐。”
曾媓将请奏曾少川为太子的奏折全部推下去。这是这一年的累积总量,高达百本,基本上每天一本,这几日却没人敢上奏。
伴随着曾媓的“滚”字,曾少川麻溜地行礼退出。
比起身上背负的人命,曾少川更在乎曾媓的态度,不敢违背。只要曾媓愿意保他,就一定可以。这是曾少川的为官之道,为子侄之方。
47.太子之位
第三日,金吾卫到曾至徳府上抓人,曾至徳七窍流血而死。
曾媓知晓此事后,停下摆陆棋的动作,拒绝了大理寺卿窦逢泓要求彻查此事的请求,拿出金吾卫从曾至徳尸体边寻来的遗书为此事结案。
“至徳自知罪孽深重,为不殃及无辜,选择服毒自尽,以死证道。死者为大,不必多生是非。”
曾媓说这话时,眼里满是对子侄早逝的可惜,一个白发人送黑发人的无奈。
窦逢泓不信,但他不能违抗圣命,只能遵旨。
待窦逢泓走后,伤感的曾媓唤赵月华入内。
“月娘,你觉得大郎和二郎,何人能担大任?”赵月华一入紫宸殿,曾媓开门见山地问道。
只一句话,赵月华当场读懂了曾媓的心意,曾家人已经被踢出局,只剩赵家子弟在角逐太子之位。
曾媓姓曾,她对天下还有很多人忠于赵家太恐惧了。特别是如今曾媓已过七十,她自知没有太多精力去治国,去收复忠于赵家的老臣,集权成了她唯一的念想,生怕活着的时候就被人反了。只能拼了命扶持曾家人,可曾家人成器的太少了,有一个是一个,若非事关谋反,都不愿计较。
民间对他们大多都怨声载道。而曾少臣从来就不想卷入这些斗争中,他不想争,曾媓也清楚,他只能做忠臣。曾家其他子孙背后是有一批追随者。这些追随者中,多是些投机取巧、墙头摇摆之辈。
朝中重臣,三分之一是暗地里是赵月华的人。三分之一是赵月华曾媓提拔的人,曾媓提拔的人里还有部分是父亲留下来的人,他们没有反对曾媓登基,一是碍于赵月华曾媓的权威,二是赵月华的两个哥哥不争气,三是曾媓年岁已高,从来相信赵家的子孙可以再拿下天下。
赵崇苻身为太子,理应是名正言顺的下一任皇帝。但当曾媓十二年来头一回在赵月华面前,将远在江州的赵崇衍与赵崇苻相提并论时,赵月华清楚,赵崇苻在曾媓心中,已经输给了赵崇衍。
在曾媓心中,赵月华是一个多么坦荡且温顺的女儿,坦荡到赵月华故意公开提拔门下之人入朝,温顺到曾媓即便知道赵月华提拔自己人,也从未怀疑过赵月华有夺位的野心,反而放心地放权给赵月华。可她不知道赵月华私底下安插的亲信比她了解的还要多得多。
“月娘愚钝,实在不知道两位兄长谁可堪大任,”赵月华眉头紧蹙,不知如何怎么回答,但过了一会儿,赵月华犹豫说道,“只是……想来阿娘寿与天齐、英明神武,定会清楚大兄与二兄的职责所在。只是,可否命大兄先回来。这些年,儿,很想他。”
“很想他”三个字唤起了曾媓对赵崇衍的思念。
无论是作为皇帝,还是作为母亲,每一年她都会问起江州长史有关赵崇衍的事。
去江州的路途不难走,但当年因曾媓的命令,赵崇衍一行人走得仓促。
舟车劳顿之下,赵崇衍五岁的庶子未到江州前便病死路上,身怀六甲的妃子难产过世,诞下的男婴不日夭折。一到江州,赵崇衍的身边除上百奴仆外只剩下从皇后贬为王妃的卢王妃一人。
前期,地方州府有三拨人打着赵崇衍的名义,起兵要反对曾媓。每一回,曾媓都要派侍从和江州长史前去问过赵崇衍“是否知晓此事”。
赵崇衍一次比一次恐慌,但的确每回都与叛军无关。
曾媓将赵崇衍从江州往靠南的州府迁过一次,后来叛军悉数被平定,赵崇衍再被迁回富饶的江州,直到今日。去江州六年,卢妃诞下一儿两女,又为赵崇衍纳了一位家世清白的平民女子为侧妃,侧妃诞下一儿,一家六口与无数奴仆平稳度日。
“劳而不怨、泰而不骄。”
这是三回不同的使臣不约而同地带来的同一句话,江州长史在奏折中反复提及赵崇衍“无事便种花酿酒、谈论佛法,从不出远门”的话,佐证了赵崇衍一心修身养性。
但这反而让曾媓生出一种荒唐感。
“不骄”这二字是怎么同那个争强好胜的大郎联系在一起呢?
曾媓不愿意深思背后的答案。
现在她的确期待着赵崇衍回来。毕竟,一个流浪在外的王爷比一个在京多年,羽翼渐丰的太子,让她觉得前者更易掌控。
赵月华也这么觉得。赵崇衍是长子,只有他也回来,呆在赵月华的面前,她才放心去筹谋。
确定下心意,曾媓遂命人传宋言入宫。
赵月华不着急走,她还为儿子瑾儿而来。
“阿娘,瑾儿还算听话?”赵月华笑得眼睛弯成月牙。
“原是来卖乖讨赏的。瑾儿随崇文馆修的《学记》事文兼采,可依此学习诗文创作,确为一功。崔公亦上书,瑾儿呕心沥血,劳苦功高,合该封赏。只是我一直在思虑提拔瑾儿为崇文馆学士,还是让他入六部历练。”
“原来阿娘是思虑周全,还以为阿娘是忘了我家瑾儿呢?”赵月华嗔笑,话头一转,请求道,“不如让瑾儿去幽州试试?”
曾媓惊讶道:“你能舍得?”
皇室宗亲担任地方都督、长史、刺史,主管一方军政大权,实属平常。赵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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华父亲的两个同胞兄弟皆在十岁时便领了都督或刺史一职,只是因皇帝宠爱,不舍儿子,只命其遥领,并不立马赴任,在赵月华父亲为太子后,才命其余儿子赴任。
曾媓念及将瑾儿当作眼珠子的赵月华,压根儿没想过将瑾儿送出京师。
“孩子终究是长大了,该出去长长见识,就是官小也无事。儿信得过常都督,在他的指点下,瑾儿定能成为国家栋梁,为阿娘分忧。”
“既然你舍得,我便依你。幽州五品司马尚缺一人,”曾媓说出口,却立刻感觉不妥,“司马一职恐怕会委屈了瑾儿。”
“若瑾儿有才干,常都督定不会委屈他,儿信阿娘也会记得瑾儿。若瑾儿无能,司马一职怕也是给大了。若真如此,儿求就让瑾儿回来做个闲散郡王,不要误国误民。”
“只要瑾儿做出成绩,六部尚书之位总有一个适合他。以后再让宋言好好教他。”
曾媓定下瑾儿的事,又有闲心同赵月华聊起玥儿的事。
时间悄悄流逝,宋言已到殿外等候。曾媓留着将要退下的赵月华,说道:“这是家事。你同蔓儿都留下。”
宋言入殿,见赵月华亦在,想到传命的人说的是“国事”一词甚为困惑,但不敢轻言。曾媓问道:“国老,这两摞奏折,一摞是上书请求立安王为太子的,一摞是上书表明太子仁厚的。你替朕看看,这朝中大臣究竟是怎么想的?”
宋言闻言,以子侄更亲还是儿子更亲回答。
曾媓问起她昨日做起梦来,竟下陆棋不赢,问周公该如何解梦。
“陆棋无子,那便是宫中无子。”
赵月华总算切身体会到为何宋言得曾媓器重。君臣一唱一和,将大事说到君王心坎里,还不需要她亲自点播。
“一听国老之言,朕便豁然开朗。来,同朕再下一局。”
曾媓以“赵崇衍生病”为由,秘密召回赵崇衍,只有六口人,回得匆忙,连侍从都没有跟着。
赵月华在曾媓下令当日,便求了曾媓,亲自去接大兄入王府。
从一国之君到落魄王爷,赵崇衍早不见往日神采,才三十八岁,却看起来快五、六十了,鬓角微霜,身上的棱角都似乎被磨平了,待人接物同侧妃一样,甚是拘谨。但他的卢王妃倒是很快适应了,言行间直接命大兄做事,大兄倒也习惯似的。
赵月华想到,有时一念之差,她或者她的孩子们也可能遭此折磨,那就不要让这种念头有成真得一天。这世间本就是不为刀俎,即为鱼肉。如果非要选,那么赵月华就要当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