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狗血文里当人渣翻车后[快穿]》 1、校霸说你是坏蛋! 初秋的校园天高云淡,正午阳光炙热,操场上稀稀拉拉的有散步的学生,小情侣在树下的阴影里幽会。 风吹过操场边的看台,迟星斜坐在栏杆上,茫然地望着眼前的景象。 十分钟前,他还在“电影之夜”上喜迎自己的第三个最佳男配奖杯。谁知刚一走上去,舞台出了故障,他一脚踏空。 栽下去时,只觉得头部一阵剧痛,接着就失去了意识。 再醒来,他就出现在了这里,脑内还多了个冰冷的机械男音: “欢迎来到口江文学城,系统003竭诚为您服务。” 听003解释了半天,迟星才弄明白,原来他进入的是一个凌驾于不同世界线之上的时空,名为口江文学城。 他死后被口江文学城选中,成为了宿主,任务是在小说世界中穿行,扮演对主角百般折磨的反派角色。每次扮演完成,系统都会奖励积分,攒到足够的积分,就可以在原世界复活。 可以复活……很划算!迟星当然想活。他还没当上影帝,哪能就这么死了?无论做多少任务,他都一定要回到自己的世界! 况且这任务也没什么难度。他本来就是演员,还是专演恶人的反派专业户。 “是的,主系统正是看中了宿主这个专长,才选中了您。” 003很快传送了大纲和详细剧本,迟星眼前出现一个半透明的面板,可以自行查看资料。 原来这是一本古早狗血校园小黄文,主角穆思南家境贫困、成绩优异,是个清冷坚强的高岭之花学霸,却在学校里遭到校霸小团体的霸凌,在学校里受尽欺负,患上了严重的焦虑症。 但他依然坚持学习,想要凭借高考改变命运。然而却在高考前被校霸偷改了志愿,以至于最终无缘大学,只能远走他乡,去学挖掘机技术。 而在毁掉学霸人生的几年后,昔日顽劣的不良少年终于浪子回头,意识到自己一直喜欢穆思南,那些欺负,都只是爱对方的一种方式。于是他追回了在工地上干活的学霸,两个人幸福地迎来了he。 迟星:地铁老人看手机.jpg 这什么破剧本?这都能原谅?作者脑子有坑吧?? 不过吐槽归吐槽。迟星是专业演员,不会对剧本挑三拣四。以前他不出名的时候,更烂的剧也接过。 他相信自己的演技。无论什么样的角色,他都能演得魅力四射。 不就是个人渣校霸吗?他能演。他什么都能演! 迟星大概又浏览了一遍:“懂了,我会好好完成的。” 003犹豫了一下,说: “穿书局最近颁布了《穿书文明公约》,要求咱们在角色扮演中遵纪守法、弘扬正能量,需要宿主规范自己的行为。” “这样啊……”迟星沉吟。 问题不大。在他原来的世界,相关政策和网络舆论也是很严格的,拍的片子要一遍遍过审,每个剧本都要修改很多次,有时候开机了,编剧来不及改,还要靠他们演员随机应变。 然而003又说:“根据《公约》规定,在本世界中,宿主的所有行为必须遵守《中小学生守则》。一旦违反,系统将根据严重程度扣除积分。” “……”迟星缓缓地打出了一个问号:“啊?” 003在面板上打出了这个世界的《中小学生守则》全文:“就是这个。” “不是不是,我知道……”迟星头一次在剧本面前抓耳挠腮:“这、可是——我不是要霸凌男主吗?我遵守这个,还怎么霸凌他?在课桌底下偷踩他脚吗???” 003:“不。在桌子下踩同学脚违反了《中小学生守则》中‘乐观友善、团结同学’的条款。如果是上课踩,还会违反‘认真听讲、尊重师长’,请宿主避免这种行为。” “啊——”迟星长叹了一声。居然这么严格,那还怎么演? 他趴在栏杆边捏了半天鼻梁,勉强接受了这操蛋的现实。 迟星深吸一口气,在脑内问道:“所以剧情什么时候开始?” “第一个剧情点马上就要到了。剧情点内容如下: “校霸迟星派小弟通知穆思南中午到操场旁的空地见面,但穆思南没有理会,直接放了校霸鸽子,照常去食堂吃饭。校霸迟星大怒,直接跑去食堂,当众把他的饭菜掀翻在地,狠狠地羞辱了穆思南。” 迟星也找出了原文中对应的段落。 他沉默片刻,说:“所以掀同学的饭菜,符合《中小学生守则》吗?” 003:“你说呢?” 迟星抱头:“啊——这个剧情点多少分?我放弃行不行啊?” “该剧情点价值30积分。您可以选择放弃,但这会降低世界完成度,增加任务失败风险。” 系统顿了一下,又说:“您可以修改具体的剧本动作,只要保留两个得分点,一个是【掀翻饭菜】,一个是【辱骂】。另外,如果剧情点引发的羞耻指数超过50点,会触发额外加分。” “嘶——”迟星沉思着。虽然放弃一两个剧情点没什么影响,但这校霸以后干的事肯定一件比一件畜生,老放弃也不是个事儿啊。 还是应该试一试。 迟星呼啦站起身,跳下看台,绕到器材室后面的空地上。 几个流里流气的不良少年正聚在一起抽烟。他们都是他这个校霸的小弟。 迟星进入角色。他现在已经不再是演员迟星,而是狗血校园文里的同名反派,在学校里横行霸道、无人敢惹的小团体老大——被称为“恶魔高中生”的校霸迟星! 老大出场,非同凡响,眉眼带煞,走路带风,风里满满都是不好惹的气息。 迟星在众人面前站定,黑着脸,扬扬下巴: “没来?” 其中一个脸上长着青春痘的黑皮少年立马说:“他没来!老大,他胆子也太大了!” “哼!”迟星咬牙,一脚踹翻了旁边的垃圾桶。 脑内传来机械音:“哔——破坏公物,扣1分。宿主现在的积分是-1分。检测到目前的分数低于0,将在十秒后执行惩罚【意识抹杀】十、九、八……” “等、等会儿!”迟星扑过去,扶起摔倒的垃圾桶君,小心查看伤势:“没坏!这一点没坏……好着呢!” 脑内的倒计时终于停了。003毫无感情地说:“撤销。目前分数0分,请宿主规范自己的行为。” 规范你大爷。迟星心里暗骂,但还是松了口气。 然而他一抬头,就见眼前一圈儿的不良少年们,都莫名其妙地看着自己。 可能他们只是很疑惑,为什么刚才还很霸气的老大,突然对一个垃圾桶这么深情。 ……这群npc也太逼真了。就算身为专业演员,迟星的脸皮此刻也不禁微微发起烫来。 他干咳了两声,烦躁地摆摆手,恢复校霸的人设:“都看什么看?走!去收拾那小子。” 不良少年们一阵嬉笑,都摁灭了烟,跟着迟星,一伙人浩浩荡荡地向食堂走去。 迟星虽然走得气宇轩昂,其实一路上都在发愁,掀饭的事该怎么办呢?这肯定是违规的。不知道这个剧情点的30分扣完还能剩多少…… 他领着一群小弟走进食堂,老远就看见一个清冷出尘的少年,正孤零零地坐在食堂边缘,一个人吃着午饭。 003发出提示音。果然,这正是那位倒霉的学霸。 迟星吹了声口哨,穆思南不为所动,他哼了一声,抬步走过去。 然而刚走到一半,迟星看清了对方盘子里的饭菜。 说是饭菜,其实就是饭。吃了一半的白米饭,一罐不知是咸菜还是辣酱的东西,还有一碗食堂提供的免费蔬菜汤。 长身体的年纪,吃这么清汤寡水,果然是家境贫寒啊。 迟星心里生出一丝同情。 这个想法一起,迟星头脑里突然一道电光闪过。 他直接调转方向,朝着食堂的打饭窗口走去。 小弟们一下都愣在原地,面面相觑。 老大不是要去收拾那小子吗?怎么突然跑去打饭了?! 有这么饿吗??? 黑皮少年思索片刻,恍然明白过来:老大一定是觉得光骂人不够劲儿,要打一份饭菜泼到那小子头上……不愧是老大,真会玩儿!! 他赶忙跟上去。 就在他们犹豫间,迟星已经打好了一份两荤两素的豪华米饭套餐,用食堂特有的方形不锈钢盘子盛着。 盘子装得很满,迟星两手把着盘子边,小心翼翼地端起来,又觉得自己身为一个校霸,就这样端着盘子过去实在太不帅了……正发愁该怎么办,就见那个黑皮小弟跑了过来。 他刚查了原文,这个黑皮少年名叫史建建,也是一肚子坏水,是校霸迟星玩得最好的兄弟之一。 他便把盘子往前一送:“建建,拿着。” “好嘞!”史建建满脸喜色地接过盘子,兴奋道:“老大!我给你端着,一会儿你给我信号。你让我泼,我就泼!” 另外几个小子也跟上来,看着这满满一盘热菜,发出一阵怪笑。 “嗯?”迟星满脸问号。想是这些家伙误会了什么,他赶紧说:“去去去,不准泼!好好端着,等我指令。” 众人一愣,另一个叫曹小坤的不良少年反应过来:“对对对!你泼什么?让星哥泼!” “哈哈,老大泼!老大泼得准!”臭小子们又高兴起来。 迟星无语了。这都是些什么孩子呀? 不过毕竟他扮演的是他们的老大,所以也没多说什么,直接率领众人,气势汹汹地朝穆思南所在的餐桌走去。 食堂里的其他同学看到他们这伙人,纷纷面露厌恶和恐惧之色,绕道走开。 那片区域很快只剩下穆思南一个人。 学霸显然已经察觉到了他们的接近,但却毫无反应,始终目不斜视地吃着自己的饭。 迟星走过去,一脚踩上他旁边的椅子。 “喂,还吃呢?吃什么吃!我让你去操场,你为什么不去?” 穆思南撇了他一眼,又收回目光,冷淡道:“忘了。” “忘了……哼!”迟星发出一声夸张的冷笑。 接着,他突然暴起,一把将穆思南面前的铁盘掀飞出去! “我让你忘!!” 铁盘摔在地上,发出一声巨响,米饭散了一地。 食堂里其他学生都惊恐地望向这边,默默加快了离开的步伐。 只有迟星身旁的几个不良少年发出了嗤笑声。 与此同时,熟悉的播报声在迟星脑内响起:“哔——完成动作【掀翻饭菜】,奖励20积分。” 然而第二声紧随其后: “哔——公然霸凌同学,违反《中小学生守则》,扣除50分。检测到宿主的积分低于零,将在十秒钟后执行惩罚……” 还没等003说完,迟星已经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拿过史建建手里的套餐,一把怼到穆思南面前。 哼,说我不团结同学? 我请同学吃豪华套餐,还有比我更团结同学的吗?! 校霸邪魅一笑,霸气开口: “吃。” 一瞬间,所有人都愣住了。 史建建他们几人呆呆地望着自己的老大,好像从来不认识他一样。 就连一直爱搭不理的穆思南,也忍不住抬起头,用那双漆黑的眼睛重新打量他。 此时此刻,这些npc的反应,迟星已经完全不在乎了。 因为他听见,脑海中那个无情倒数的机械音突然卡了一下,沉默了几秒钟,接着无可奈何道: “撤回。宿主目前积分为20分。” 顿了一会儿,他又说:“哔——浪费粮食、影响卫生,违反《中小学生守则》,扣1分。目前积分为19分。” 迟星满意一笑。果然,违规行为的严重程度不同,扣除的积分数值也是不同的。 掀翻同学的饭、霸凌同学,是很严重的错误,所以只要触犯就会扣除大量积分,甚至可能超过这个剧情点的分值,那就太没必要了。 但如果他掀翻饭菜只是为了让同学吃的更好呢? 多么用心良苦啊!简直是中国好同学。 系统顶多判他个浪费粮食。穆思南那份饭已经吃了一多半,浪费也浪费不了多少。这是很小的错误,应该跟踢垃圾桶差不多。 但起码掀饭这个动作的积分拿到手了,里外里他还是赚的。 迟星心中暗喜,表面上还要维持恶霸人设:“吃吃吃,你不是喜欢吃吗?快吃啊。” 穆思南皱眉看着他,似乎只觉得奇怪,并没有什么难堪和羞耻。 嗐,无所谓。反正掀饭这个剧情点,他已经达成了,接下来按部就班辱骂对方就是了。 什么羞耻指数加分……不要也罢。 按照剧本的安排,迟星再次发出邀请:“今晚放学,你要是再敢不来……” 果不其然,穆思南干脆地拒绝了:“没空。放学我有事。” “啪!”校霸迟星怒了,一巴掌拍在餐桌上,对穆思南进行辱骂:“你这个——” “哔——” 迟星说到这里,脑内突然响起了一声提示音。 003:“忘记告诉你了宿主。为了迎接穿书局的检查,我们口江文学城新增了敏感词系统,只要检测到您的台词中出现敏感词,就会实时进行消音处理,并发出‘哔’声警告。” “……哈?”迟星顿了一下。他垂眼看向面板上的台词——赫然是:【你这个死贱人,活腻了吧?】 emm总之先试试吧…… 迟星瞪着面前近在咫尺的穆思南,酝酿着情绪,大声道:“你这个死——” “哔——”说出的话失去了声音,系统的警报声同时响起。 果然有敏感词……没关系,换种说法就行了。 迟星呼了口气,开口道:“你这个狗——” “哔——”警报声再次响起。 “……”迟星顿了一下,再次更换说法:“你他妈——” “哔——” 这都不行?注意到周围人困惑的目光,迟星有些急了。他赶紧搜刮出自己脑海中所有不那么低俗的骂人词汇,然而…… “你这个蠢——”“哔——” “你这个傻——”“哔——” “你这个笨——”“哔——” “你你你——”“哔哔哔哔哔——” 迟星停了下来。他冷着脸,望着面前满脸茫然的众人,突然笑了一声。 接着,迟星闭上眼,深吸了一口气,好像下定了什么决心似的,吐出一句: “你这个大坏蛋!讨厌!讨厌死了!!” 2、校霸居然不够高 此话一出,在场的所有人都愣住了。 大半个食堂都静了下来,小弟们目瞪口呆地看着迟星,几个已经走到食堂门口的别班同学都顿住了脚步,好奇地竖起耳朵,听着这边的动静。 就连学霸穆思南,也抬起那双无辜的下垂眼,困惑地望着他。 史建建颤颤巍巍开口:“老、老大,你……” 我?我怎么了?我就是很正常的辱骂了对方啊。 难道“大坏蛋”不是骂人吗?难道说讨厌不是表达愤怒吗? 既然如此,我一个不良校霸骂他是大坏蛋,这不是也很正常吗? 是的。迟星脸上挂着超脱一般的笑容。 很正常,这一切都是很正常的…… 才怪啊!! 不行,真的绷不住了!正常个鬼啊!! 就算小学生也不会这么骂人吧?!这样显得他超变态啊! 他为了这破任务真是付出了太多…… 迟星在心里不断默念“他们都是假人”,但还是忍不住尬得脚趾抠地。 这地方实在待不下去了。迟星干脆“哼”了一声,在众人迷惑的目光中扬长而去。 一出食堂,迟星就开始捂脸狂奔。好想就这么逃离地球啊! 偏偏这时,脑内又响起一阵机械的掌声: “恭喜宿主完成剧情动作【辱骂】,获得10积分。目前总积分为29分。” “哔——检测到羞耻指数突破200点,超额完成任务!获得额外奖励30分。” “啊?”迟星惊了一下,甚至暂时忘记了刚才可怕的经历。 他本以为照这种骂法,学霸的内心不会有任何波澜,结果居然还是触发了羞耻指数奖励? 迟星不敢相信:“被我那么骂一句,穆思南的羞耻指数就超200了?” 那这学霸的自尊心也忒脆弱了。 然而003说:“不,那是宿主您的羞耻指数噗——” “啊啊啊啊啊!” “为什么我的羞耻指数也算啊!!”迟星无能狂怒:“还有,你刚才笑了是不是?!我听见了!你们系统可以随便嘲笑宿主吗?我要投诉!投诉!” 003轻咳了两声:“您听错了。准确地说,我们测量的是在场主要角色的羞耻指数之和,您的指数为187点,史建建等人的指数之和为72点。当然,主角穆思南也贡献了6点的羞耻值。” 很好。伤敌6点自损一百八,迟星简直含笑九泉了。 唯一略感安慰的是第一个剧情点终于圆满完成了,甚至还获得了额外奖励。 迟星捧着那59点积分默默落泪。这哪是奖励啊?这是他在这个世界被迫搞羞耻play的窝囊费啊! 还好003没有继续嘲笑他,还为他介绍了系统商城的用法。 迟星从面板上浏览了系统商城,这才感觉好了一点。 有了商城里的商品做参考,迟星发现积分似乎比他想象的值钱。 就拿现金来说吧,一点积分在商城里能直接兑换成五万现金,并且还会根据不同世界的物价水平自动调整。 也就是说,他这一场戏赚了200多万,赶上顶流艺人了。 至于其他现实中存在的物品,比如房子、车子等,价格大概也是依照1:50000这个汇率来设定的,看起来都比较便宜。 不过商城里还有一些现实中没有的东西,比如空间背包、灵丹妙药,还有各种异能卡片和身份卡。这些道具的价格就比较高了,动辄几百上千积分,看得迟星眼花缭乱。 他想要的复活卡也在其中,价值6666分。 嗯,现在已经快赚到零头的零头了呢tvt 迟星干脆跳到最后一页,想看看全商城最贵的商品是什么。 却见最后一页只有一件图标为黑色无限符号的商品,名为“逆转之匙”,价格是惊人的100000分。 更令迟星吃惊的是,这个商品的状态栏写的是“已售罄”? 迟星好奇了:“这什么玩意儿,卖这么贵?” 003答道:“逆转之匙,一种蕴含着强大能量的道具,能够逆转整个世界的时间线。” “能够重启人生吗……”迟星沉吟。难怪这么贵。 人的一生中总会有很多遗憾。能够倒转时间、弥补遗憾的机会,确实是很多人求之不得的。 但他还是觉得不划算。这可是十万分诶,复活都够复活十几回了。 有这么多积分,完全可以在商城中兑换更多有价值的东西——金钱、身份、逝去的生命,甚至是超能力。有了这些东西,还有什么遗憾弥补不了? 没想到003居然说:“不,重启自己的人生会陷入时空悖论。逆转之匙只能用来逆转别人的世界线。” 迟星皱眉:“什么意思?” “例如,您可以用逆转之匙,让这个世界的时间回到您去食堂之前的节点,但不能用它将您原世界的时间转回您死亡之前。” “哈?” 迟星算是明白了,这就是资本家之术啊! 好不容易任务完成能下班了,它又把你的时间逆转回刚上班的时间,把你的钱逆转回发工资之前的钱。 这什么破道具,也太鸡肋了,谁会买啊?! 003似乎察觉到了他的疑惑,解释道:“目前还没有宿主购买过这件道具。之所以显示售罄,是因为……之前唯一的存货,被人给偷走了。” “哦!”迟星恍然大悟。0元购啊,那没事儿了。 “据说那个宿主已经被主系统逮捕。不过具体情况我并不了解,当时我在休假。”003说。 迟星也不感兴趣。他并没有想在这个穿书世界长待,只想快点攒够6666积分,回自己的世界继续演戏而已。 他关掉商城面板,去小卖部买了点吃的,溜溜达达回了教室。 迟星在自己位上刚坐下,003突然说:“提醒宿主:下个剧情点将在放学后开始,但目前该剧情点的触发条件还未满足。所有任务剧情点可提前不可拖后,如果到时间还无法触发,则自动放弃该任务。” “哈?”迟星虎躯一震:“什么叫触发条件?” “很简单,当指定人物到达指定地点,即可触发剧情。”003说:“按照当前人物状态,放学后穆思南不会前往操场,剧情点将无法触发。” 迟星明白了。虽然他发出了邀请,但学霸中午才鸽过他一次,晚上八成还是不会去——当然,这种邀约,但凡脑子正常的人都不会去。 但没关系。这毕竟是小说世界,原文中能发生的事,在这里一定也能发生。迟星记得原文中的校霸似乎使了一些手段来逼迫穆思南赴约…… 迟星调出原文,快速翻了几页,找到了相关的剧情: 【“谁送你的,这么急?”迟星把钥匙链套在指尖,绕圈甩动着,充满恶意地俯视着眼前的人。他似乎很享受别人惊慌失措的模样。】 【“还我!!”穆思南扑上去想要夺回自己的东西,迟星立刻举高了手,把钥匙链紧紧攥在手里。】 【“想要吗?”迟星捏起穆思南的下巴,凑到耳边,轻轻舔舐他的耳廓:“想要,就乖乖听我的话。”】 迟星:嘶——噫!! 是的,原文中的校霸迟星偷拿了穆思南的钥匙链,以此为要挟才使得对方自投罗网。 那串钥匙链是穆思南母亲留下的遗物,对他来说非常重要。 迟星倒是没什么道德包袱,毕竟他的演的就是人渣嘛。只是…… 他硬着头皮说:“所以我去偷他东西……” 003立即打断:“盗窃会违反《中小学生守则》,请宿主停止这危险的想法。” 迟星叹气,之前掀翻穆思南的饭,系统差点扣他50分,而盗窃的惩罚肯定更严厉,他不能冒这个险。 妈的,这脑残规则。 然而骂也没有用,当务之急是想办法。怎样才能在不违反《中小学生守则》的前提下迫使穆思南赴约呢? 迟星沉思着,眼珠乱转,扫过前排穆思南的座位。 学霸人还没有回来,书包放在书桌里,款式老旧的银色钥匙链挂在书包上摇摇晃晃。 迟星盯了一会儿,试探着问:“统三,你连消音那种事都能做到,拿个钥匙链更不在话下吧?” “我是不会帮你偷东西的。”003冷淡道:“除非出现紧急情况,否则系统不能出手扰乱世界秩序。” “我才刚来,帮帮忙嘛,求你求你求你啦!”迟星撒娇。 “……”003无语:“自己想办法!” 一个ai硬是让他给说无语了。迟星摸摸鼻子,往椅背上一靠,抱臂道: “我看了原文大纲,这个剧情点很重要,如果错过会影响后续一连串的剧情。 “你们把我弄到这里,应该也不是0成本的。所以你也不想看我一上来就失败吧?” 003沉默片刻,依然答道:“这是原则问题,我不会帮你偷东西。” “不用你偷东西。”迟星见对方态度松动,立刻说:“那钥匙链已经很旧了,如果它的卡扣碰巧松脱了,从书包上掉到地上,也很正常吧?” “这只是一个小巧合,不会干扰世界秩序,任谁来查都查不出问题。但你却可以保住一个辛勤工作的好宿主……怎么样?” “……”003沉默。 几秒钟后,穆思南书包上那串钥匙链摇晃了几下,掉落在地上。 迟星立马跑过去捡起来,惊讶道:“哇,一串钥匙链遗失在地上,它的主人一定很着急!我得帮忙寻找失主!” 虽然看不见脸,但迟星莫名感觉脑内的003好像翻了一个大白眼。 呵,无论如何,这关过了。他可不是偷人东西的不良少年,他是拾金不昧的红领巾。 迟星把钥匙链揣进兜里,哼着歌回了座位。 他回到座上,撕了张纸就开始写: 失物招领—— 今天中午在高三9班教室内拾到银色钥匙链一个,请失主放学后前往操场北侧小胡同的废弃器材室门口取回。 过时不候。 完事还在旁边画了那串钥匙链的图案——一只银白色的小猫抬起爪子想够天上的星星,而一颗星星和它连在一起,似乎真的落在了它的爪间。周围还挂了许多银链装饰,像是无数的流星在他们身边坠落。 老旧但精致的卡通图案,让迟星画得歪歪扭扭,但穆思南见到肯定能认出来。 迟星画完,把这失物招领往穆思南的桌上一压,然后便趴回自己桌上午睡。 午睡是装的,他其实一直竖着耳朵,关注着周围的动静。 一点半后,开始有同学陆陆续续到达教室。很快,穆思南也到了,他看到桌上的失物招领书,又发现钥匙链确实没了,立刻气冲冲地朝后排走过来。 迟星坐在教室最后一排靠窗的位子。见他来了,迟星懒洋洋起身,一副刚睡醒的样子: “哟,学霸,什么事儿啊?” 穆思南把失物招领书拍在他桌上:“别废话,还我。” “还什么?你丢东西了?”迟星装傻。 穆思南把《失物招领》怼到他面前,用力戳着上面写的时间和地点:“除了你们,谁放学后会在那种地方?用这样的手段,是不是太卑鄙了?” “哦~想起来了,我中午确实捡到些东西。”迟星摆出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随即翻开手,展示出一直捏在手心里的钥匙链。 看到了自己的东西,穆思南伸手就要抢。 迟星立刻举高了手,故意戏弄对方。 “谁送你的,这么急?”迟星望着穆思南,轻佻一笑。 然而这个笑容刚勾起一半,突然僵住了。 穆思南抬手,直接捏住了他手腕。 迟星呆住了。 不是,他、他……他好像能够到啊?! 我一个校霸老大,我难道不是全校最高大威猛的吗?! 你们这个清冷学霸长得比我都高,这合理吗?!!! 3、校霸会抽棒棒糖? 迟星在脑内猛敲003:“你们这个选角是不是有问题啊?!” 003淡定答道:“宿主,在世界内的体貌特征是由人物设定和您自身特征相融合形成的。” “……”迟星暴怒:别以为我听不出来你在说我矮啊! 而且他也不矮啊!他就是发育晚而已!高中生一米七很奇怪吗?! 明明是这个学霸高得过分了吧!这么高个子也会被欺负吗?! 然而眼下容不得他多想,他好不容易拿到的剧情点触发道具,可不能被抢走了。 迟星急中生智,向后一抬脚,直接踩上了自己的椅子,再把钥匙链举过头顶。 转眼间,他就比穆思南高了一个头。 呵,你再够啊,不是高吗? 有本事你就踩桌子。哼,清冷学霸,我倒看你能ooc成啥样! 穆思南当然没有踩桌子跟迟星比高,而是收回了手,然后…… “嗤……”他笑了。 穆思南那双眼睛很特别,外眼角微微下垂,眼眸深黑,平时目光犀利,此刻笑起来,却显得很亮,很……温柔。 迟星心里一动。他突然感觉刚才被捏过的手腕处痒痒的,像是过敏了。 不、不对!迟星努力让自己清醒过来——这跟剧本里写的不一样! 他抢了学霸东西,对方不是应该又伤心、又害怕,惶惶不知所措,像一只迷路的羔羊吗?! 这货不怕他就算了,还笑话他! 他一个反派校霸,是可以随便笑的吗?! 但他也不能说什么,毕竟他现在这个动作……确实有那么一点搞笑。 迟星有些懊恼,瞪了穆思南一眼,迈步要从椅子上下来。 然而就在这时,脚下的椅子突然一歪! “哗——” 迟星失去了平衡,整个人向后仰倒过去! 失重感让他惊慌。还好下一瞬,他被人结结实实地揽住了腰,没有摔到地上。 迟星喘息着抬眼,对上那双深黑色的下垂眼。 对方似乎也受了惊,眼里那股深邃褪去了些,变得更像个少年人,带着种青涩的热切。 几乎贴在一起的距离,能感受到穆思南的呼吸,带着一股清爽的香皂味。 迟星怔了一瞬,随即反应过来,马上挣扎着推开对方。 穆思南也是一样的反应。两人就像烫到了一般,飞快地分开来,各自退到一旁。 迟星努力稳住呼吸。他攥紧右手,还好,钥匙链还在…… 可这发展实在太离谱了。就算不是剧情点,他一个大反派,也不该这么狼狈! 这家伙……是故意戏弄他吗?! 迟星看向对面的穆思南,却见对方也是如梦初醒似地,怒冲冲瞪着他,低吼了一声:“还我!” 说着就伸手来抢。迟星吓了一跳,赶忙把钥匙链护在胸前。 然而穆思南立刻就抓住了他手腕,想把他手掰开。 迟星暗道不好。穆思南显然也不太擅长动手,但毕竟个子比他高……其实要真打一架,他也未必会输,可他得遵守《中小学生守则》,只能躲避,不能动手! 偏偏小弟们都还没到教室,跟学霸这样一对一抢东西,他完全不占优势。 这样下去……搞不好真的会被抢回去! 那样穆思南放学后就不会去赴约,下一个剧情点就无法触发…… 想到这点,迟星心里一急,一把挣开穆思南,扑到教室窗边,把拿钥匙链的手伸出窗外。 “再抢我扔了!”他回头吼了一句,胸口起伏着。 穆思南果然停了下来,看起来快气死了:“迟星!你到底想干嘛?!” 迟星看他那么凶的样子,心里又气又委屈:“还能想干嘛?想让你去那儿!上面都写了!” 他指着桌上的《失物招领》:“去了就还你了,干嘛要这样啊……就让你去一下,有那么难吗……” 说好的书中世界,怎么跟原文写的一点都不一样?他为了这破任务又是费劲又是出丑,好不容易拿到的触发道具还要被抢走,凭什么呀! 见他这样,穆思南竟显得有些无措,嘴唇张合了一下:“你别……” 他顿了一下,压低声音:“别扔。我去。”穆思南拿起桌上的《失物招领》,折起来拿在手里,上前一步。 “诶!”迟星见他靠近,身体又绷紧了,手也往窗外多伸了一截。 穆思南马上退回去:“我会去。你……”他垂眼想了一下,又抬眼望向迟星,说:“你说话算话。” 说罢,便攥着那张《失物招领》,转身回了自己的座位。 正好这时,预备铃响了,班主任进入教室,同学们开始陆续回座,迟星也把胳膊从窗框上收回来,坐回自己的位子,长舒了一口气。 虽然过程略显狼狈,但要挟学霸的这个剧情总算是走完了。接下来,只要耐心等到放学,等穆思南主动前往约定地点、帮他触发剧情就行了。 迟星蹭蹭自己发烫的脸颊,想:真不容易啊…… 他好像有点明白了。在这个世界里的角色扮演,和现实中当演员拍戏是不一样的。没有重来的机会,每一个小的失误,都可能会导致意外的发生。 他本身就和原文反派的人设有一定差距,加上还要遵守《中小学生守则》,对原文的剧情是不可能完全还原的。 但似乎,不管差得多远,系统只要他能触发剧情、踩中得分点就够了。 看来以后还是得随机应变,提前多想几个应对策略,不能再依赖剧本了。 迟星把穆思南的钥匙链揣进书包最深处放好,又把书包口朝里塞进书桌。 上课时间也快到了,前排传过来了一张成绩单。迟星这才想起来,他们现在都是高三生,上礼拜刚考完期中,今天刚好发成绩。 不出意外,穆思南这次又是第一名。男主光环嘛,没啥好说的。 至于迟星自己……他还以为会是倒一,结果一看成绩单,居然考了倒二!倒一是史建建,哈哈。 按说他身为一个反派学渣扮演者,是不需要为成绩努力的。但反正上课无聊,系统又不让他睡觉…… 迟星回想起当年,那时候他在学校,也算是个小学霸了……迟星心念一动,决定趁着上课前把期中卷子重做一遍,吓死那些渣渣们。 迟星怀着这种心思,信心满满地找前桌借了根笔。 然而20分钟过去了,愣是没做出一道题…… 很好……迟星反派落泪。毕业快十年,现在基本只有语文能看懂了…… 他只好拉回思绪,硬着头皮听数学老师讲卷子。 老师讲得挺好,可他离开校园多年,很多基础知识都不记得了,所以听得一头雾水,只能把黑板上的解题过程照抄下来,也不知道是啥意思。 倒是坐实这个学渣人设了……迟星苦笑。 好不容易挨到自习课,迟星终于摆脱了上课必须认真听讲的守则条款,开始自由走神。 他在脑内调出小说原文,提前预习下一场戏的剧情。 下一场的剧情: 【可怜的穆思南在放学后来到操场附近约定的地点,却被校霸迟星拖进了阴暗的废弃器材室,然后他们口口口口口口,口口口口口……】 【本章节已锁定,等待修改中。】 迟星:??? 他在脑内咣咣敲:“统三!统三出来,你们系统抽了!” 熟悉的机械音在脑内响起,统三淡定道:“没抽。这一章的原文内容触发了红锁。” “啥?” “按照《穿书文明公约》的规定,在剧情内容尺度过大、过于毁三观的情况下,将触发红锁,屏蔽掉相关剧情。如果宿主您在任务中做出了尺度超标的行为,也会触发红锁。触发红锁将会扣除大量积分,所以请规范您的行为。” “你们也知道这文尺度大呀……”迟星十分嫌弃:“既然都锁上了,那这任务应该就不用做了吧?” 最好把积分直接给他,毕竟锁章又不是他造成的。 没想到003却答道: “这是重要的剧情点,不可以省略。但您可以改动原文,只要踩中规定的得分点即可。这个剧情有三个得分点。” 003在迟星眼前的面板上打出几行字,同时用那冰冷的机械音朗读着。 ·得分点1: 穆思南来到操场边,却没有见到迟星。 他四下寻找,却在走过拐角处时,被伸出来的几双黑手一把掳进巷子里,【推进】被废弃的小器材室。 在阴暗肮脏的小房间里,他看到了那个恶魔一样的高中生…… ·得分点2: 听到对方的目的,穆思南震惊了。 他本以为这个人只是想揍他一顿出气,没想到迟星竟要【强迫】他做那种事!! 这个可怕的恶魔…… ·得分点3: “全套,这个价,不低了吧?” 迟星俯视着他,那双充满恶意的脸上露出一抹邪笑。他从钱包里点出两张钞票,扔在穆思南身上。 穆思南呆滞地望着那两张钞票,他没想到这个人不光强迫他做那种事,还要【用钱侮辱】他,就好像他是为了钱才这么做的一样……这个恶魔!! 残阳如血,穆思南感觉自己好像一个被撕碎的破布娃娃,慢慢坠入深渊…… “停停停!”迟星听不下去了:“不要用那么正经的语气朗读这种毁三观的剧情啊!!” 003停止了朗读。 “总之,这个剧情中的得分点分别是【推进】、【强迫】和【用钱羞辱】。只要做出这三个剧情动作,该剧情点就视为完成。如果在任务中使用原文台词,还会有机会触发额外奖励。” “emmm...”迟星欲言又止:“统三,你说的这个强迫……它是我想的那个意思吗?” “是的。”003干脆承认。 “所以……”迟星停顿片刻,还是忍无可忍: “我要怎么在不违反《中小学生守则》的前提下强迫他啊?!!” - 自习课上,分心的学霸默默回过了头。 那家伙居然安分守己地上了一下午课? 说起来,那个人从中午开始就很奇怪。先是莫名其妙要请他吃饭,又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对他说那种话…… 当时迟星在他面前“你你你”了半天,憋得小脸通红,半天才吐出一句“大坏蛋”……那一刻穆思南真的有些混乱了:那个传闻中恶魔一样的不良少年,居然在对他撒娇?! 一定是错觉。 果然到了中午,那个人就原形毕露,不光偷拿他的东西,还大摇大摆写了失物招领来挑衅……哼。 可是当自己做好打一架的准备去找迟星时,对方却没有要动手的意思,还说…… “就让你去一下,有那么难吗……” 那个人的语气那么委屈,眼睛都有点红了,好像挨欺负的是自己一样。 当时他心里一软,就答应下来了……简直是鬼迷心窍。 不是迟星偷拿他东西、威胁他在先吗?那家伙有什么可委屈的? 肯定是故意装出那副样子来戏弄他,可恶。 但这又是图什么?耍他很好玩儿吗? 穆思南深呼吸。对那个校霸的骚扰,他本打算冷处理到底,但现在,他改变主意了。 他不喜欢这种心烦意乱的感觉,何况对方还拿了他东西。干脆这回就去赴个约,看看那家伙到底要搞什么幺蛾子。 放学后,穆思南没有去食堂吃饭,他先给兼职的地方请了假,接着就独自朝操场的方向走去。 但他没有立刻前往操场北侧,而是拐进另一边,学校小卖部侧面的窄巷里。 这里堆着学校之前装修剩的砖头,他捡了两块,揣在书包里。 放学后操场没人。敌众我寡,他得揣个家伙防身。 如果迟星要动手,他就直接抡他丫的。 当然,他也不想打架——只是那家伙一肚子坏水,他不能不防。 挎着沉甸甸的书包,穆思南独自走向了操场后的空地。 几个流里流气的不良学生,正聚在墙根处吸烟,最中间的就是那个臭名昭著的恶魔高中生,迟星。 迟星靠墙站着,没穿校服,身上的花衬衫卷着袖子,分明是一身小混混的装扮,却被他穿出了几分特殊的慵懒和不羁感,好像复古风的海报。 他肤色冷白、脸颊尖削,鲜艳的薄唇衔着烟,琥珀色狐狸眼映着落日,轻佻地冲他勾了勾手:“来了?” 穆思南走过去,冷淡地停在对方三米外的位置。 旁边一个卷毛的小青年嬉笑道:“哟!不是说放学有事儿吗?怎么老大一喊你就来了呀?该不会是暗恋我们老大吧?!” 不良少年们纷纷起哄。 穆思南撇了他们一眼,没理。他从兜里掏出那张折起来的失物招领,抛向迟星:“我来了,该还我了吧。” 迟星上前一步,接住了那张纸,冷笑:“呵,一来就要东西,真把自己当回事了。”对方嚣张地偏过头,眯眼打量他:“找你多少回了,成天爱答不理,就你清高?” 这纯粹就是找茬。穆思南翻了个白眼:“我跟你……” 我跟你很熟吗——穆思南想这么说。 然而当他的目光扫过迟星指间,后半句突然就卡在了喉咙里。 因为他发现,迟星手上夹的居然不是烟,而是一支……棒棒糖?! 橘子味的。能隐约闻到那股甜香。 所以为什么,臭名昭著的校霸放学后,会躲在学校后面偷偷地……抽棒棒糖?? 这个发现过于离谱,把他刚才那点怒意都给弄没了。 校霸似乎发现了他的目光,瞪了一眼,低声骂道:“戒了,看什么看?!” 穆思南抬眼,就见迟星耳尖泛红,快速把糖咬碎,把棍儿丢进一旁的垃圾桶里。 他头脑里冒出一个词——恼羞成怒。 可爱…… 这个念头吓了穆思南一跳。 不能放松警惕!这家伙肯定没安好心。 直奔主题,穆思南开口说道:“咱们不熟,也没什么话好聊。我只想拿回我的东西。” “哈哈,要拿东西?”史建建凑上来,一脸轻蔑道:“拿也不能白拿,总得付出点代价吧?” 代价?什么意思?! 穆思南怔了一下,几个不良少年一拥而上,朝着他围拢而来。 穆思南下意识后退,靠到墙边,却听见身后“嘎吱”一声,这才发现自己靠上的不是墙,而是一处被废弃的屋门! 穆思南心中暗道不好,然而一切已经来不及了—— 他一个踉跄,就被那群野狗似的家伙推进了屋内! 接着迟星也走了进来。屋门在他身后被关上。 房间狭长昏暗,只有一扇小小的窗户,斜斜透进一缕夕阳,隐约勾勒出屋内废弃器材和桌椅的轮廓。 穆思南警惕地靠在墙边。他终于意识到,迟星他们的目的,似乎远不止骂他或是揍他一顿那么简单…… 门外隐约传来不良少年们的低俗的说笑声。除此之外,校园一片安静。 迟星放下书包,从包里掏出些什么,向他走来。 昏暗中,迟星发出一串邪气的笑声:“呵呵呵……明白你的处境了吗?告诉你,今天不伺候到我满意……你就别想回家!!” 穆思南没有说话。他盯着那个恶魔般的身影,橘子糖味的气息越靠越近。 他攥紧书包带,默默咽了口唾沫。 只要迟星一靠过来……就用包抡他!! 包里放了砖头,他一定会惨叫。 接着门外那些人就会进来查看情况,自己就有机会逃脱。 迟星过来了。再等一等……只要他再走近一步…… 来了! 穆思南扯紧书包带,扬手就要抡上去! 而就在这时,他突然听见“咔”一声脆响,天花板上的白炽灯泡亮了起来。 是迟星开了灯。 穆思南这才看清对方的动作——迟星一手按着墙上的开关,一手拿着自己23分的数学卷子。 “教我,这是你唯一的选择。”校霸语气虽凶,眼神却可怜巴巴的:“要是有一题教不会,你就等着吧!” 穆思南:“???” 4、校霸要买全套 “哔——完成剧情动作【强迫】,积分加20。剧情点还未结束,请宿主再接再厉。” 脑内传来003的播报声,然而迟星已经无暇去管,面前的局面显然更加棘手。 谁能想到,这家伙会真的给他讲题啊…… 他本来就为了完成剧情动作,才那么要求的。本以为自己态度嚣张,对方肯定会疯狂抗拒,然后他再甩出200块钱羞辱对方,刚好把三个得分点都踩上。 结果这家伙居然没拒绝,还免费给他补起了课……你们学霸都这么热心的吗? 这让他还怎么走剧情?告诉学霸,算了,我不想听你讲课,只想往你身上扔钱? 穆思南似乎察觉到了什么,停下来,漆黑的眼眸对上他的目光。 “别走神。” “哦哦……抱歉!” 迟星答完才想起来,他不是校霸人设吗,他道什么歉? 那个人眼神太凶,他又心虚,下意识就这么说了。 穆思南似乎并非故意吓他,淡然道:“拿笔出来写一写,不然我说的你记不住。” “哦,好。”迟星拿起书包,顿了一下,低声说:“我没有笔。” 身为校霸,他能按时去教室里坐着就不错了,文具什么的是从来不带。实在要用就薅同桌的。 而此刻面对真学霸,迟星不禁有些赧然。 还好,穆思南没有嫌弃他,还拿过自己的书包,拉开拉链。 两块板砖暴露在迟星面前。 迟星:“……” 穆思南似乎察觉到了他的目光,淡定解释道:“在包里增加一些配重,可以锻炼身体。” “哦,真是个好办法!”迟星乖巧点头,就好像真的相信了一样…… 信你个鬼啊!谁他妈会在书包里揣板砖锻炼身体啊!这明显就是打算拍我用的吧!! 这学霸心也太狠了。得亏他没有真起什么邪念,不然今晚就是他开瓢之夜啊! 迟星瞬间也不觉得心虚了。这家伙想拿板砖拍他都没虚,他有什么好虚的。 穆思南开始给他讲解期中卷子上的选择题。 一共九个题,迟星错了八个。穆思南按顺序挨个给他讲——每道题难点是什么、为什么选这个答案——迟星嗯嗯应着,其实十句里有八句都听不懂。 这也不能怪他。他在高三巅峰时期,数学成绩也不怎么好,刚过及格线的样子。现在毕业快十年了,他连题都看不懂,能听明白就有鬼了。 迟星勉强听完了八道题,被知识狠狠蹂躏了一通,他感觉自己好像一个被撕碎的破布娃娃,在冷风中摇曳…… 脑子里的棉花都露出来了呜呜…… 穆思南似乎也看出他没听懂,轻轻叹了口气,把卷子翻到背面,选了一道大题。 “这是最基础的题型。你把它学会了,能做对很多题。” 接着,穆思南开始逐句教他读题干,一步一步带他做完了整道基础题,又讲了这种题型的几个变体。 这一回,对方讲的非常细致,迟星居然真听懂了。 接着,穆思南找出一本练习册,翻开中间的一章勾选了几道题目。 “自己做做试试。” 迟星点头,按照刚才学的方法,一点点写步骤算结果,竟然真的都做了出来。做完一对答案,除了其中一道算错了数,其他居然都做对了。 “不错。”穆思南笑了一下。 迟星也很高兴,拿着那本练习册傻乐了半天,觉得自己智商不减当年。 窗外,夕阳已经几乎落尽,迟星的小弟们似乎也吃晚饭去了,器材室外没了动静。 “今天就到这里吧。”穆思南开始收拾东西:“你其实挺聪明的,就是基础太差了,最好先把课本知识补起来。不会的可以问老师,或者来问我。我每天中午有时间。” 迟星简直热泪盈眶:“呜呜,你人可真好……” 然而这时,脑内突然响起003的声音:“宿主,别忘了你还在剧情点里!注意人设。” 迟星恍然,到嘴边的话突然拐了个弯儿: “你人、人……认清了现实就好!哼,除了好好满足我,你没有别的选择。”迟星邪魅一笑,背后出了一层冷汗。 穆思南倒没有生气,只是瞥了他一眼。 用那种关爱智障的眼神。 迟星:“呜呜统三,他把我当中二病了……” 003:“宿主忍一忍,人设到位的话,有机会额外加分的!” 迟星这才感到了一丝安慰。他站起身,伸了个懒腰。 003又提示:“宿主,别忘了还有第三个得分点没踩呢。” 迟星一个懒腰卡在了半截:“……你就不能让我安生会儿?” 他还真把这茬给忘了。第三个得分点是【用钱羞辱】。 可是在这个节骨眼突然掏钱,总感觉有点怪怪的,而且也不像羞辱啊。找个什么理由好呢…… 迟星正发着愁,忽见穆思南拿过他的卷子,在空白处写了几个书名。 “学校发的资料难度太高,不适合你,你可以先刷这几个,基本就是课本知识加上练习题。很基础,但只要你都弄懂,至少考及格没问题。” 居然还给他推荐辅导书……迟星感动,那他当然是要买全套啊…… 等等,全……套? 迟星愣了一下,突然邪魅一笑: “呵,我会自己买辅导书?”迟星嚣张地掏出钱包,抽了200块钱,拍一下扔在穆思南面前:“全套,这个价,够了吧?” 脑海内响起播报声: “哔——完成动作【用钱羞辱】,获得20积分,剧情点完成。” “哔——检测到宿主使用了原台词,触发额外奖励,加10分。” “全套这个价”确实是原台词,只是原文里指的是不是全套辅导书的意思就不知道了…… 总之剧情点结束了,接下来是否ooc,系统就不管了。 迟星松了口气,打算把钱收回来,给穆思南道个歉。 没想到学霸竟淡定地把那200块揣了起来:“行,我去买,明天给你带过来。” 迟星:“!!!” 学霸这人能处啊!自己这么不礼貌,人家还帮他买练习册? 这道德品质,不愧是男主。迟星觉得自己稍微能原谅他想拿板砖呼自己的事儿了。 穆思南把书包收好,站起身,突然想起什么,向迟星伸手:“那个,还我。” 迟星愣了一下,才想起来:“哦对!” 他打开书包,从最深处的口袋翻出那个小猫钥匙链,心里突然闪过一丝歉疚。 就……虽然是为了走剧情吧,但他拿学霸东西要挟人家,总是不好的。 “给。抱歉,我想让你来这儿,只能这样……” “没事。下次别这么干了,直说就行。”穆思南接过钥匙链,重新挂在包上。 迟星跟穆思南一起出了学校,在路口分别。看着对方远去的背影,迟星突然觉得神清气爽。 哈,还真有点儿那种学生时代的感觉了。迟星想:这任务,做起来也挺有趣嘛! 他正站在路边傻乐,忽听见身后一声炸响。 “喂!你站住!!” 迟星回头,就见一个面容和自己有几分相似的少年快步跑了过来。 与此同时,脑内响起新的播报声: “触发新剧情点【和弟弟的争吵】:从器材室离开后,迟星和弟弟因为穆思南的事发生了争吵,迟星不仅没有丝毫悔意,还狠狠地辱骂了弟弟。得分点——【辱骂弟弟】。” 哦对,迟星恍然大悟。今天光围着男主转,差点忘了还有这么一场戏呢! 迟星的同父异母弟弟迟越,在原作中是一个相当重要的角色。 他是高二生,成绩一直不错,和哥哥迟星关系不好,却对同为优等生的穆思南单方面惺惺相惜。在穆思南刚被迟星缠上时,迟越不忍看他被哥哥这种人欺辱,多次劝阻哥哥,并向学校举报,试图帮助穆思南,并因此和迟星发生过多次冲突。 但在后来,弟弟对穆思南的感情也开始变质,并向对方表白。在遭到拒绝后心生怨恨,也加入了欺负学霸的反派团体当中,甚至比哥哥更加恶毒。最后迟星偷改穆思南高考志愿,这事儿就是弟弟给他出的主意。 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迟星心内漠然,脸上却露出笑来,装出副温和耐心的样子。 见迟越跑得气喘吁吁,还抬手替他捋后背:“别急,慢慢说。” 迟越一把挥开他:“别碰我!” 嚯,这么大气性。迟星也不在乎,笑着把手收回来。 “你别嬉皮笑脸!”迟越尖叫道:“你对穆学长做什么了?!” 迟星瘪瘪嘴,如实回答:“向他请教了一些学习上的问题。” “我呸!!请教问题需要去那种地方吗?你这种垃圾还会学习?!”弟弟气得脸色通红:“你做了什么自己清楚!我全听说了!!” 嘿,怎么骂人呢?迟星挑眉:“听说了就是真的?你怎么不找穆思南问问?” 一提到穆思南,迟越气得咬紧牙关,眼圈都差点红了:“你还敢提他……你这个、你这个禽兽!!” 他说着,竟抬手,一巴掌扇了过来! 迟星没想到对方一言不合就动手。还好他眼疾手快,抬手一把攥住了迟越的手腕。 别问他为何如此熟练,演过的坏人太多,这个动作他专门练过…… 他提着迟越的手腕,看着对方挣扎踢打,不停地骂他禽兽,迟星心里冷笑,却故作无辜地摇头,叹气: “骂我也就算了,怎么能动手呢?哥哥对你好失望。” 这弟弟欠教育。可惜动手会违反《中小学生守则》,骂人又会触发敏感词,迟星可不想为了这种人扣冤枉分。 算了,就用开玩笑的方式提醒他一下吧~ 迟星扯着迟越的手腕,一把将他拽到跟前,在他耳边轻声说: “小越,你骂哥哥几句就算了,怎么还要打人呢?男孩子要温柔一点才可爱。你再这样,哥哥可要不喜欢你了哟,小、坏、蛋~” 与此同时,迟星如愿听到脑内的播报声: “检测到关键词‘坏蛋’,完成剧情动作【辱骂弟弟】。奖励10积分,剧情点已完成。” 任务完成,迟星嘴角微翘。谁辱骂啦?这可是来自兄长的温柔批评。 果然,迟越一听这话,脸色大变,猛地挣开他的手,向后连退三步,双手挡在胸前,惊恐地望着他。 迟星仍然满脸笑容。 迟越又连退几步,尖声叫道:“你、你这个死禽兽!咱俩可是亲兄弟啊!!” “对啊,咱俩可是亲兄弟啊~” 迟星走上前,笑得更加灿烂。 迟越见状,扭头就跑。 迟星笑嘻嘻追上去。他越追,迟越跑得越快。 “小越,你回来,哥哥带你去吃饭啊~” “小越,别走嘛,刚好今晚爸妈不在家……” 迟越一溜烟跑远了,迟星就站在原地看,一见他脚步慢下来,就再喊两声,直到对方拐进巷子里,看不见了为止。 5、校霸偷摸摸学习 清晨的阳光照进北辰一中的校园,提前到校的值日生行色匆匆地忙碌起来,穆思南也早早来到学校。 今天,他的书包比平时都要沉一些,里面多了一套全科的基础练习题,这不是他自己用的,是他替别人买的。 到教室坐下,时间还早,只有稀稀拉拉几个同学。穆思南先掐表做了两篇英语阅读。 等他写完对完答案,教室里人已经多起来,乱糟糟的。他回头,看迟星已经在最后一排坐定了。 穆思南站起来,从包里翻出练习册,准备拿过去。 然而就在这时,他的肩膀突然被人轻快地拍了一下。他回头看,是跟迟星玩得很好的那个史建建。 对方黑黝黝的脸上挂着奸笑,拖着长音说:“学霸,昨天晚上开心吗?我们老大约你今天中午器材室你懂的,记得去哟~” 穆思南怔了一下,挑眉打量着史建建,又转头看了一眼迟星。 不自己来拿练习册,还叫小弟过来通知他,这家伙…… 穆思南想了想,很快明白过来。 他顺从地点点头,把练习册放回了包里。 - 午饭过后,迟星再次把穆思南约到了废弃器材室。 和昨天一样,今天的任务也是器材室play。他照例和小弟们阴阳了对方一番,然后凶狠地把人拽进器材室,关上门,惨无人道地强迫穆思南……给自己讲题。 今天穆思南倒没在包里揣板砖,而是揣了比板砖还厚的一摞练习册,不由分说地抽出一本翻开,推到他面前。 “从这章开始看,看完做练习题。不会的自己查书,查不到就先攒着,等到1:20之后统一问我。” “呃……嗯!”迟星有点反应不过来,这家伙这么自然的吗? 穆思南自己也在旁边坐下来,从包里掏出一套卷子,准备开始写。 似是注意到迟星还愣着,穆思南看了他一眼,淡定道:“我知道你为什么非要来这里学习。放心,我不会说出去。” “……啊?” 那你可真厉害。迟星心说:我都不知道自己干嘛来这儿学习呢…… 穆思南拿起笔握在手里,抬眼看向他,认真道:“但我还是想说,这没什么好羞耻的。你只是基础不太好,并不比别人缺什么——其实你可以光明正大学习的。” “哦——”迟星恍然。 这家伙恐怕以为,他是怕被同学笑话,才偷偷摸摸到器材室学习的吧? 啊……这倒是挺合理的。迟星想象了一下,如果让他那些不良小弟们发现了老大在器材室里学习……确实好羞耻啊! 他刷分归刷分,反派人设还是要立住的——可千万不能让他们知道。 似乎是见他神情凝重,穆思南安抚道:“你不想暴露也没关系。总之想上进就是好事,我会尊重你的选择。” “哦……谢谢,哈哈……”迟星尬笑着答道。 学霸人真好,不愧是主角。迟星在心里第n次感慨。 见穆思南进入了学习状态,他也握着新买的中性笔,老老实实做起了题。 他不知道的是,在距离废弃器材室30米远的一片灌木绿化带后,有一个人正死死盯着这里。 “可恶啊!!” 迟越满心悲愤地抹着眼泪。错不了了!这回是他亲眼看见,像明月一般的穆学长被他的禽兽哥哥拽进了器材室! 他还看见哥哥那些狐朋狗友们都笑得猥琐,有的还趴在墙上听里面的动静……天啊!虽然在这里听不见,但迟越也能想象那里面的情形…… 一想到那个画面,他整个人都简直要碎掉了!像穆学长那样高洁干净的一个人,怎么能跟哥哥那种垃圾搅在一起?! 他真想马上冲过去救出穆学长。可是哥哥在外面留了好几个人放哨,他贸然过去没有任何用处,说不定也会被他们…… 啊!!迟越简直要崩溃了。难道就没人能管管他们这群校园恶势力吗?! 等等,既然是在校园里,那么说不定…… 迟越头脑里一道电光闪过!他爬起来,径直朝教学楼跑去。 现在是午休时间,一定有很多老师在办公室,他现在就去告老师……不,光是告老师还不够,他要去找主任、找校长,让他们报警,把这件事闹大!到时候就算爸妈也没办法再替那个垃圾摆平!! 迟越一路爬上六楼,冲进校长室,把正准备午睡的王校长给叫了出来。 王校长听了他的描述,才知道自己学校里居然出了这么恶劣的事件,也非常重视,立即跟着迟越下楼,向器材室的方向走去。 听说迟星还派了好几个混小子在周围放哨,王校长联系了学校保卫科,叫来几个人高马大的校工陪同,誓要抓他个现行! 一行人穿过操场,果然看见了史建建他们几个。 看到校长驾到,这些不良少年赶紧摁灭了烟。明明满眼恐慌,却还是笑嘻嘻地围上来打招呼: “校长好!”“校长干嘛去呀~”“校长再见!” “别嬉皮笑脸的!”王校长严肃道:“不好好午休,在这里做什么?” “我们……”史建建转着眼珠,油嘴滑舌道:“我们在散步啊,消消食好回去学习,是吧?” 其他几个小子也纷纷起哄:“就是,我们可是要好好学习的!哈哈哈……” “胡说八道!”迟越尖声骂道。他现在有人撑腰,底气足了很多:“王校长,别理他们,就在那边!就是那个屋子!!” 迟越指向了器材室的方向。一听这句,几个不良少年脸色一变,显然是心虚了。 王校长都看在眼里,绕开他们,快步向那间废弃的器材室走去。 史建建他们一下子都慌了,纷纷凑上来说些没用的废话,想要拦住校长。 王校长愈发肯定迟越说的都是真的,表情愈加凝重。他一挥手,几个校工围上来,将不良少年们拉开来。 史建建急得嗷嗷直叫:“老大!老大不好了……校长来了!老大!快跑啊!!” 然而一切已经来不及。王校长快步走到废弃器材室门口,呼啦一下拽开大门! 迟越跟着冲进去,保安大叔和史建建也紧随其后,都跑进小小的器材室里。 那一刻,眼前的画面让所有人震惊! 阴暗狭窄的器材室里,品学兼优的学霸和劣迹斑斑的恶魔高中生靠在一起,正不顾一切地…… 做着数学题??! 6、校霸绝对没学习 迟星在器材室里好好做着题,忽听见外面一阵喧闹声,隐约还有史建建的叫喊声。 他抬起头来,刚要问,003已经发出警报声: “哔——检测到剧情线受到扰动,剧情点【被校长抓包】将提前被触发。 “该剧情中,王校长因为迟越的告状,得知了穆思南被迟星等人霸凌的事,并找来两人询问情况。在迟星的威胁和狡辩之下,穆思南选择了隐忍不发。 “该剧情点标志着穆思南失去了学校的庇护,彻底变得任人宰割,是重要的剧情节点,请宿主认真对待。” “这么突然?”迟星惊了,说好只是岁月静好的器材室play呢? 来不及管别的了,他直接问:“所以得分点是什么?” 003卡顿了几秒,说:“检测到该剧情发生扰动后,变为了被动剧情。宿主无需采取行动,只需在场景内尽量维持人设和剧情合理性,即可获得本剧情点积分。” 看来这是系统也来不及反应了。迟星放下心来,没动作更好,躺赢谁不喜欢啊? 然而当他低头,看见自己做了一半的习题册……维持人设!啊啊啊这绝对ooc了吧! 而且要是被人发现他所谓的器材室play其实只是和穆思南在一起偷偷学习……这也太羞耻了! 脑内003已经开始倒计时:“新剧情点即将开始,七、六、五、四……” 来不及了!迟星急中生智,一把将辅导书抓起来塞进课桌抽屉里,把笔一扔,趴在桌上开始装睡。 遇到困难睡大觉.jpg 虽然在这里睡觉也有点奇怪,但总比学习强!至于其他的……随机应变吧! “砰”的一声,器材室的门被踹开了,一行人浩浩荡荡地走进来。王校长和迟越在前,几个校工在后,史建建他们则站在外面,紧张地扒在门口张望。 迟星睡眼惺忪地抬头,王校长看见屋内还算平静的景象,表情稍微缓和了些,而他身后的迟越倒显得有些失望。 校长走到迟星面前,厉声道:“迟星!你不去午休,和穆同学在这里做什么?” “王校长,我在午休啊~”迟星伸了个懒腰,往椅背上一靠,混不吝的样子:“怎么,在这儿睡觉,犯校规啦?” 王校长也不跟他多掰扯,直接转向穆思南:“穆同学,你说!你是自愿来这里的吗?他都做什么了?!” 穆思南站起来,没有马上回答,而是将目光一转,看向了迟星。 看我做什么?就如实说呗。迟星心想。 他不怕穆思南说他学习,反正也没人会信。毕竟在原文中,校长抓包这个事件的结尾,就是迟星软硬兼施,逼迫穆思南对校长撒谎,说他们在一起学习,校长才罢休的。 所以不管穆思南说什么,都可以解释成是被他逼的,不算崩人设。 迟星满不在乎地耸了耸肩,拿起桌上的罐装可乐喝起来。 然而下一秒,他听见穆思南说: “不是自愿,是迟星逼我来的。” 迟星愣了一下,目光转向穆思南。隔着可乐罐,迟星发现对方也在望着他。 穆思南顿了一下,说:“他逼我学习——是的,迟星同学说他很喜欢看我学习的样子,所以逼着我在这里做题给他看!” “噗——咳咳咳!”迟星一口可乐差点没喷出来。 他这才想起来,穆思南以为他不好意思承认学习的事儿,要帮他保守秘密! 可这家伙编的是什么理由?谁会爱看别人学习呀?! 其他人也非常吃惊。王校长难以置信:“你确定……他就只是想看你学习??” 更为震惊的是门口的小弟们。史建建目瞪口呆,口中喃喃:“老、老大,他居然……这么纯情?” 脑中传来003的提示音:“宿主,注意人设。” 迟星一阵头痛。他知道穆思南是好心,可是说他费劲把人拉进小黑屋里只是为了看对方学习的样子……实在纯情得有些离谱了。 他的人设是个玩得贼野的叛逆校霸,可不是纯情少男。 迟星硬着头皮邪魅一笑:“呵哈哈哈!是啊,外面那些妖艳——” 后面两个字被消音了,啊对,敏感词……迟星赶紧换词:“妖艳坏蛋,老子早就看腻了!现在,只有穿着校服的清纯型才能让我兴奋了~哈哈哈——” 变态的笑声在器材室内回荡,所有人都露出了不忍直视的表情,有的还下意识地向后退去。 这正是迟星想要的效果。他演变态有一手的,以前接到那种特别变态的角色,连搭戏的演员都说不敢直视他眼睛。 不过在这么真实的场景下发癫还是头一次。 多少还是有点尴尬呜呜呜…… 他没发现的是,一旁的穆思南低着头,不着痕迹地勾了勾嘴角。 震惊过后,王校长的表情倒是缓和了许多。 迟星这小子是出了名的坏,成天调皮惹事,从来也不学习。 现在居然迷上了看人学习…… 虽说是变态了点吧……但起码不会危害社会、危害学校吧。 当然,更重要的是不会危害穆思南这个状元苗子。 王校长松了口气,但还是严肃道:“你们这些事我也听不懂,但是迟星,收起你那花花肠子!只许看,不许碰!”他又转向穆思南,温声道:“穆同学,你愿意在这儿学习就学吧。但要是哪天他让你做什么不愿意的事,别怕!马上告诉老师!” 嘁。迟星默默翻了个白眼:说得倒好听。像迟星他们这种小团体的存在,不就是你们碍于他家里的势力和学校的面子不敢管才造成的吗?原文里穆思南挨欺负的时候,也没见你们给他做主啊。 这话迟星当然不会说出来,他巴不得早点走完这个剧情点领积分呢! 然而这时,像是不愿看事情轻拿轻放,刚才还一直冷眼旁观的迟越突然上前一步:“不可能!校长,您不要被他糊弄了,是他逼着穆学长这么说的!他们把门都锁起来了,怎么可能只是看!” 他快步走到课桌前,目光在四下游移,试图寻找自己臆想中不堪的痕迹。 然而,没有。当然没有。 他不甘心,又掀开旁边堆放的体操垫,然后是桌上的卷子…… 迟星心里一紧,然而根本来不及拦,迟越直接把他藏在抽屉里的辅导书给抽了出来。 看到书上写了一半的题目,迟越怔了一下,这里……怎么会还有一份作业? 穆思南做的是模拟卷,这种最基础的《一课一练》就算是高二生也不怎么会做了。出现在这里,就只能是……不,不可能! 不等他想明白,迟星已经一把将辅导书抢了过来。 迟越难以置信地看着哥哥:“你……你到底在搞什么?!” 迟星冷哼一声,重重把辅导书摔在桌上: “是!老子就是在学习,怎么了?!” 脑子里传来003的声音:“剧情点还未结束,请宿主注意……” “闭嘴!!”迟星在脑子里骂道。 他是真的有点生气了。本来他还拿不准,现在几乎能确定了,这个剧情点的提前出现,就是因为弟弟迟越向校长告状导致的! 好嘛,嘴上说着为穆思南好、想帮他,结果却叫这么一大帮人来抓包。 要是他们真在做什么不堪的事,那以后穆思南还怎么在这学校里念下去? 他最烦这种嘴上说着对人好,手上却拿人当枪使的。 是,他是校霸、是学渣,但也是哥哥。哥哥教训弟弟,天经地义,崩哪门子人设? 003果然没再吱声。迟越却急了:“不可能!你专门把学长拉到这里,怎么可能是为了学习!” “用你管?倒是你,大中午不午休,跟踪他做什么?!” 迟越脸唰一下红了:“谁跟踪了?我是碰巧看见的!” “是啊,多巧啊,没事儿就到我们班门口偶遇……” “你胡说!”迟越急眼了,一把拽住迟星的衣领。 迟星等的就是这一下。他抄起桌上的《一课一练》,直接照对方脸扇过去。 与此同时,脑内响起一声提示音: “哔——殴打同学,违反《中小学生守则》,考虑到是对方先动的手,此次扣除5积分,请宿主引以为戒!” 果然,扣分了……迟星并不在乎,他之前已经攒了一百多分,再扣也不会降到负分,所以没关系,就当花钱买痛快。 然而下一秒,提示音再次响起: “哔哔——检测到动作【当众殴打弟弟】,反派恶毒指数上涨,奖励10积分,请宿主再接再厉!” 迟星怔了一下,没想到还有意外收获? 然而眼下他已经来不及想那么多,迟越不愧是校霸亲弟,也是狠人,拎起椅子就朝他抡来。 迟星不怕,他以前演的角色太招人恨,怕被极端观众袭击,专门学过格斗。 他正准备躲过去,却见一个熟悉的身影突然闪到了他的身边—— 穆思南抬手,竟是想替他拦住抡过来的椅子! 迟星瞪大了眼睛,对面的迟越同样面露慌张之色,然而手上的劲已经收不住。 穆思南是怎么想的,他一个校霸,打架还需要别人给挡吗?! 学霸的手是用来学习的,万一打断了可怎么办?! 他心一横,直接冲过去。将穆思南推到一旁。 一阵风拂起碎发,椅子擦着他肩侧抡过去。 还好……没有碰到他们两个。 迟星心里一松,脚下却突然被绊住,顿时重心偏移,两个人一起朝杂物堆里跌去! “邦!!” 只听见一声闷响,那瞬间迟星只觉得天旋地转,视野里金花四溅,额前一阵闷痛,耳边嗡嗡作响,隐约传来穆思南的声音。 迟星艰难地从对方怀里撑起身体,抬手摸向额前湿凉的地方。 “血……” 好多血。 7、校霸的医务室play 被穆思南背去医务室的路上,迟星全程都把脸埋在对方肩上装晕。 其实他意识基本都是清醒的,就是脑袋发蒙,走起路来容易跌跤而已。 然而同学们可不这么想。他们出来时已经快到下午上课时间了,一路上引来不少同学的围观,有人说他跟迟越为了穆思南打架了,还有人说他对穆思南欲行不轨,差点被对方打死。 ……随便吧,说什么都行。反正总比说他自己绊倒撞器材室双杠上了好…… 穆思南背着他一路小跑到了医务室,校长他们紧随其后。校医替迟星处理了伤口,给他额头上贴了块纱布。 还好,伤口很浅,用不着缝针,只是可能有点轻微脑震荡,需要休息。 迟星自己也觉得没什么事儿,就是头晕得厉害。 他被穆思南扶进医务室隔壁的休息室,在简易床上半躺半靠着休息。 没躺一会儿,外头就乱了起来。一个中年贵妇掀开医务室的布帘走进来,身后跟着的是迟越。 系统发出提示音。其实即使不提示,迟星也能猜出她的身份——他们俩人当校长面打架,还打破了头,下一步当然是叫家长。 在原文中,迟星乃是迟父的原配妻子所生,然而母亲却在生完他不久后就撒手人寰。迟星仗着迟先生对母亲的追思,享受着父亲的纵容溺爱,被惯得顽劣叛逆,加上又有了个过分优秀的优等生弟弟,因此在迟家人嫌狗弃。 迟父工作忙没空来学校,眼前的女人便是迟星的后妈甄莉莉。儿子被打了,现在看见他自然没什么好脸色,一进来就指责他装病欺骗校长和同学。 “小越这种孩子怎么可能主动跟你打架?我看这就是你设的圈套,故意想让他背处分,影响他竞选三好是吧?!” 迟星无语。手是迟越自己动的,处分是校长发的,跟他有什么关系? 还圈套……他安分守己搞着器材室play,是谁先来捣乱的? 对方话很密,声音又尖,听得迟星脑瓜子疼。他干脆往后一仰,闭目养神。 不听不听,王八念经。 辩解?不存在的。不过是个npc罢了,这又不是啥剧情点,他跟一纸片人吵什么? 然而有人看不下去了。穆思南站起来,打断了对方的指责:“别吵了。他需要休息。” “休息?呵,就他这点伤,你们去年打群架打得不比这重,他休息了吗?!”后妈尖声叫着,显然是把穆思南也当成了迟星的小弟:“你们就装吧!自己打了人,还要装出这副样子,为了诬陷我们小越,真是无所不用其极……” 穆思南皱眉,沉声道:“是谁先动的手?当时在场所有人都看见了,要叫校长来问问吗?!” 提起当时的事,迟越有些心虚了。他轻轻拉女人的袖子:“算了,妈……” 女人却一把甩开他:“校长说的就对吗?我们小越根本没打人,拉一下他领子,他就直接动手了!拉一下领子,能算打人吗??” 迟越又拽她:“妈,算了算了……” 女人还不依不饶:“顶多算同学之间闹着玩儿吧?别说校长,你就算闹去派出所,警察也不能说拉领子就是打人吧……诶?!” 女人的声音戛然而止。她瞪大了眼睛,愣愣地看着眼前的人。 眼前是少年苍白的指尖,正揪住她真丝衬衫的衣领,微微用力地提起来。 女人抬眼,对上那双冷漠的眼睛。 穆思南一字一句道:“那我扯你衣领,也没关系的,对吧?” “你——”女人尖叫起来:“你这个小混混,还有没有家教了?!” 她抬手就要打,穆思南松手退开,迟越终于看不下去,上前拦住他妈,一边劝着一边把人推出了休息室。 房间里只剩下迟星和穆思南两人。迟星已经撑着下巴看了半天,忍不住笑出声来。 穆思南回头看他,迟星点点下巴,嬉笑着学了一句:“小混混儿~” 见穆思南没搭理他,迟星更来劲了:“诶,你不是好学生嘛?” 穆思南坐回他床前:“你也不是坏学生。” 迟星耸肩,心想:恐怕只有你一个人这么觉得吧? 穆思南说:“我知道你是为了我。多谢,不过下次别打架了。”他顿了一下,抬眼望向迟星,认真道:“不必在意别人怎么说,只要你想学,我会一直帮你。” 迟星看着那双深黑的眼睛,不禁心里一热。虽然对方说的完全不是他本意,但他能感受到那股真诚。 虽然都是剧本设定出来的假人,但穆思南这个假人明显比其他人好多了。 本来他还觉得自己为了个书里的角色跟人打架有点荒唐,现在想想……穆思南这样的人,值得他冲冠一怒。 和年轻的学霸四目相对,迟星甚至想,如果这不是书中世界就好了,如果他真的是个高中生,能交到这样一位沉稳、正直、讲义气的朋友,那该有多…… “哔——条件满足,提前触发剧情【医务室play】!请宿主完成剧情动作……”003的播报声突然响起,打断了他的思绪。 迟星脑内暴怒:“他妈的有完没完,能不能别跑出来破坏气氛?!老子都受伤啦!脑震荡!懂不懂劳动法啊!” 003:“不好意思,本文的宗旨就是能play皆play,不光医务室,以后还会有杂物间play、广播室play、厕所play、天台play……您和目标角色一旦在这些地点独处,就会自动触发剧情。” “神经!!” 迟星虽然很想掀桌,但身为打工人还是卑微地调出原文查阅医务室剧情。 这段剧情持续了快三章,但中间两章都被锁了,只剩下开头和结尾仍能查阅。 在原剧情中,进医务室的不是迟星,而是这位倒霉的学霸穆思南,他因为中午被迟星等人锁在厕所而错过了饭点,大半天水米未进,以至于在体育课上晕倒,还因此擦伤了膝盖,才被送到医务室。 在医务室补充了水和葡萄糖后,本以为终于能休息一会儿,却被迟星摸进医务室,进行了足足六千字被口江大口特口的play,最后还差点被路人发现。 总之是又香艳又变态的一段剧情。得分点有3个:【摸进医务室】【强迫】【被路人发现】。 其中进医务室的动作已经完成了,接下来就是…… 迟星突然反攥住穆思南的手,迫使对方倾身凑过来,接着邪魅一笑:“那就付出点实际行动啊~” 迟星舔着嘴唇,轻佻道:“既然说了会帮我,就先展示一下诚意,先在这里帮我解决一次——快!” 穆思南皱着眉,反应了一下:“……你是有题不会吗?” 这样显得他好中二啊……迟星已经汗流浃背了,但为了维持人设,还是硬撑着脸上的笑容,急切地点了点头。 “哦。”穆思南松了口气,接着干脆答道:“不行。” “诶?!” “你受伤了,医生让再观察半小时。”穆思南低头看了眼表:“再忍一忍,等回教室我帮你解决。” 这个台词莫名好糟糕啊……迟星默默捂脸,在心里问:“统三,我已经强迫完了,你是不是忘加分了?” 003:“不行呢宿主,必须要让对方就范才算强迫,我们的评分系统是不能随便钻空子的。” 迟星心说我空子钻的还少么……然而身为乙方,他也没什么办法,只能尽可能拿出校霸的威严来逼迫对方。 “呵!你以为这样就能躲过去吗?今天你帮也得帮,不帮也得帮!” 他说着爬起来,要下床去拿放在桌上的书包。 之前半躺着没啥感觉,一坐起来,迟星眼前又是天旋地转,才下床就是一个踉跄,险些摔倒。 还好,一双有力的手将他托了起来,半扶半抱着放回床上。 迟星还没有放弃强迫,挣扎着坐起来:“你、你给我拿过来……” 结果不由分说就被摁回了床上。迟星抬眼,对上了那双犀利的黑眼睛。 “不、行。”穆思南摁着他的肩膀,用一种不容商量的语气说:“躺好!” 迟星默默缩了缩肩膀。 他心里一阵暖意。穆思南知道他头晕,让他好好休息,虽然方式粗暴了点,但比那狗系统可强多了。 然而转瞬间他又反应过来——不行啊,他还在剧情点里,他怎么被摁床上了?这绝对ooc了吧?! 说好的清冷学霸恶魔校霸呢?咱俩是不是弄反了什么啊?! 迟星心里一急,正想推开对方挽回人设,忽听见一阵播报声: “哔——完成剧情动作【强迫】,奖励10积分!” 迟星:??? 不是你们什么弱智系统啊?为什么连他强迫我都算数啊?!说好的不让钻空子呢?! 他正想把穆思南推开,扶正这乱七八糟的剧情,却突然想起了什么,在脑内询问:“统三,如果我现在反抗他,是不是这个强迫就不算数了?” 003:“如果反抗成功,这个得分点的积分将被撤回;但如果反抗失败,则强迫动作依然成立。经计算,以你们二人目前的状态,您反抗成功的概率极低,所以尽情反抗吧,不会影响积分。” 迟星:emmm你好像在嘲讽我? 算了,他一个打工人,刷积分才是最重要的,跟积分相比,尊严算个屁…… 况且就算反抗也挽不回尊严啊tat 迟星有些委屈,他缩起身体,堪称乖巧地把手搭在穆思南手腕上,试图推开对方: “知道了……我不动,你先松手。” 穆思南恐怕也没想到他态度转换得这么快,一时间竟怔了一下。 迟星见他没动,正想再说几句软话求饶,忽听见门的方向传来一声轻响。 他转头看去,只见史建建等人正站在门口,目瞪口呆地看着休息室内的景象。 “老、老大,你……” 与此同时,脑内又传来一声播报: “哔——完成剧情动作【被路人发现】,奖励10积分,剧情点已完成!” 迟星:啊啊啊洗了算了(抱头) 8、校霸的小弟们 不仅被学霸摁得在床上求饶,还被一众小弟给撞见了……迟星真想马上离开这个美丽的世界。 然而这时,穆思南突然微微向后仰,做出一副羞愤的样子,低吼道:“放开!别碰我!” 迟星立即反应过来,这样从史建建他们的角度看,估计就像是他主动拽着穆思南的手不放一样……反应好快!不愧是学霸! 他立即跟上,抓着对方手腕纠缠了一下,才骂骂咧咧地放手:“嘁,装什么,等哥好了收拾你……” 他一边嘀咕着,一边向穆思南投去感激的目光。 学霸人真好,还帮他挽尊…… 门口的史建建等人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显然是信了——就说嘛,星哥就算受了伤也是他们大哥,怎么可能被一个书呆子给摁住呢…… 小弟们走了进来。迟星刚松了口气,却发现他们几人并没有靠过来,而是在床前站了一排。 不光站一排,还都表情肃然,皱着眉、哀伤地看着他,就差掉眼泪了。 “老大……”小弟们说着,突然齐齐向他鞠躬。 迟星吓了一跳。就一点儿小伤,咋弄得跟他要没了似的?! 史建建直起身,再次用那种悲伤的眼神看着他: “老大,你、你真的学习了吗……”他咬着牙,哀鸣道:“老大——如果你想要扔下我们,可以直说出来的!!” 好家伙,原来是怪他背叛了组织! 脑内传来003的提示:“检测到反派校霸人设崩溃,剧情合理性出现扰动。如果剧情大篇幅偏离,世界完成度也将降低,请宿主稳住人设。” 迟星有些头痛,不良老大假装play却背着小弟们偷偷努力学习还被发现了,这也太尴尬了…… 可他刚才都当众承认了,现在还能怎么掰? 迟星只能硬着头皮凶道:“我、我咋学习啦?我就是……就是看不惯这个家伙,”他用下巴点向穆思南:“我就、就逼他教我学习,用我的笨脑子狠狠恶心他……” 小弟们看着他,沉默。 倒是一旁的穆思南挑了挑眉,轻声接了一句:“挺聪明的,不笨。” 迟星:你快闭嘴吧…… 史建建仿佛受了巨大打击一样:“老大……老大你变了……你怎么能背着我们做这种事……”他捂住嘴,声音带了哭腔:“你不是上周还说要带我们去讨伐六中的吗……” 他提这个,迟星也想起来了。六中是离一中最近的高中,那里的老大陈小刚一直不服迟星,两帮人后来还约架来着。 这些不良少年,一天到晚也没个正经事,弄得跟黑|帮火并似的。 迟星有些无奈,但转念一想,突然间福至心灵。 他做了一个“停”的手势,干脆问道:“建建,我问你,陈小刚期中考多少分?” 史建建愣住了,他摇头:“不知道。不过他也就二百多分的水平……倒是比咱俩高点。” “呵!”迟星冷笑:“就是因为这个,他才不服咱!你想想,要是以后咱考三百,他考二百——咱是不是就比他强了?!” 史建建彻底愣住了。他仰着头,琢磨了半天,弱弱地问:“可、可是咱们是不良少年啊,怎么能学习呢?” “怎么不能?!”迟星立马接上:“他们不能,是因为他们做不到。这是没有任何不良做到过的全新成就!咱们不光要制霸全校、制霸全区,还要——制霸成绩单!!” “是吗……” 史建建还在发愣,一旁的曹晓坤已经燃了起来:“原来如此,老大并没有要丢下咱们,而是要带领咱们制霸成绩单!制霸一切!!” “对,制霸一切!!”迟星举起一只拳头。 史建建终于也来不及思考,跟着众人一起挥舞着拳头喊了起来。 没喊几声,校医大姐就闯了进来,对着史建建他们劈头一顿骂,这个荒谬的场景才宣告终结。 迟星松了口气,死鱼似地往床上一靠,转头却见穆思南正浅笑着看着他。 又是那种关爱智障的眼神。 迟星:“呜呜呜统三他又把我当中二病了……” 003适时发出播报声:“校霸人设恢复,剧情合理性恢复安全值,请宿主再接再厉!” “你们是安全了,我要累死了!”迟星在床上摊平,脑内抱怨:“我说咱能不能按剧本演啊,哪有天天现编词的,要加钱啊!!” 003小小声说:“按剧本的还用演吗……” 这是什么意思?迟星轻轻挑眉,来了精神。 他打发穆思南先回教室上课,等到人走了,又躺回床上,向003追问: “你刚说的啥意思?你们的任务世界不就是根据小说剧情生成的吗?” 003进行了一长串解释: “不完全是。我们生成的不仅是剧情,还有整个世界,包括每一个人和他们的命运线。 “在世界观、人设和剧情线生成以后,只要把npc投放到这个世界里来,他们就可以自动推演剧情。 “所以我们的任务世界能接受小范围的扰动。例如您昨天过度激怒了迟越,导致他向校长举报的剧情提前发生,这对主线的影响是很小的,无可厚非; “但如果扰动过大,例如史建建他们彻底否定校霸迟星的权威、不再追随您,这将导致主线无法进行,剧情全线崩溃,任务失败。您必须避免这种可能性。” “这样啊……”迟星想了一会儿,问道:“你说的npc,是指这里的角色们吗?所以他们也不是这个世界的人,是你们‘投放’进来的?他们也是宿主?” “您能接触到的npc几乎都是投放进来的。”003停顿了一下:“但他们并不是‘宿主’。npc没有自我意识,也没有任务,系统与他们的关系是间接操纵——简单说,就是他们不会知道自己是书中人。比如史建建,他就以为他是自己选择成为不良学生的。” 以为自己是自由的,其实终其一生都是别人棋盘上的工具人吗……迟星心里有些沉重。 他想了一会儿,突然又发现了问题:“不是,你们既然这么高级,还要我干什么?你们就不能直接投放一个npc迟星,让他按照设定中的轨迹欺负学霸吗?那不比我演得真?” 003说:“原先是这样的,但他总是违反《中小学生守则》……” 嗐!忘这茬了!迟星这才反应过来。 “那也不对啊,你们连别人的人生都能操纵,多加点设定,把校霸给改文明一点,很难吗?” 003沉默了一阵:“……不难。但是负责生成剧情的ai最近故障了,没办法更新版本……所以只能启用人工修改了。” “……” 迟星算是明白了,敢情他是用来给那个写狗血文的破ai补bug的! 他本来还想揪个罪魁祸首出来,现在看还是算了。那都不是个人,他跟个电脑置什么气? 都是悲催的打工脑罢了。 迟星枕着手臂,躺在床上眯了一会儿,突然睁开眼: “npc是哪来的?也是人吗?”迟星停顿了一下:“是活人,还是人工智能?” “……”003沉默了一阵,说:“这个问题与任务无关,超出了您的权限。” “嘁……”迟星撇嘴。 003却又说:“但是……您还记得第一次被扣分时吗?” 第一次扣分?是那天中午他在食堂掀学霸饭……不,是他在小弟们面前踹翻垃圾桶的时候! 当时系统说,因为他的积分低于0,所以将对他执行惩罚…… 执行惩罚【意识抹杀】。 迟星瞬间后背一凉:“意识被抹杀之后……就会变成npc吗?” 003没有回答,也没有否认。 迟星深呼吸,逼着自己冷静下来,他又问:“那做npc有时限吗?比如服务完几个世界就可以重新回来赚积分这种……” 003依然沉默,但沉默已经能表明一切。 迟星明白了。像穆思南这样的npc,永远都不会获得自由,他只会重复既定的剧情,一次又一次地被反派摧折、碾碎,成为被踩碎的花、被蒙尘的明珠……在那脑残系统的操纵下,他不管轮回多少次,都无法得到一个像样的结局! 迟星浑身发冷。幸好,幸好他还没有落到那样的境地…… 他一定要努力,要刷到更多的积分,逃离这个鬼地方,回到现实世界! - 迟星的伤比想象中更严重。当天下午在医务室躺了半天,总算是回去上了两节课,但晚上回家后又开始头晕,家里又没人管他,差点滑倒在浴室。 最后还是跟学校请了假,吹干头发,一觉睡到第二天中午,头总算是不晕了。 他养病睡个懒觉,后妈还要跟他阴阳怪气。迟星也懒得在家里多待,下午就直接回了学校。 到校时教室人还少,但穆思南已经到了。 见他已经基本康复,学霸总算履行昨天的承诺,在教室帮他“解决”了一下…… 迟星:就是给我讲不会的题而已,说这么猥琐干嘛啊!! 想起昨天差点把剧情线弄崩的事,迟星还是心有余悸。虽然最后瞎掰一通圆过去了,但难保小弟们转天不会回过味儿来。 之前他不知道严重性,现在想想……以后学习还是尽量避着他们吧。 不过现在问题不大,反正时间还早,以他对史建建他们的了解,下午上课他们是绝对不可能准时到的。 比起这个,还是接下来的任务比较棘手——按照原作大纲,下一个剧情点是【宿舍play】。 嗯,宿舍,不错,起码也是个干净舒适并且相对私密的空间,比医务室天台什么的正常多了……可问题他俩都是走读生啊! 原作里的校霸可是又威胁又用强,硬把穆思南拖到史建建他们的宿舍里去的…… 所以现在他要找个什么符合《中小学生守则》的理由,才能把学霸骗到史建建他们宿舍去辅导他学习啊?! 嘶——要不装病? 诶呦,人家头晕啦,要到建建哥哥的床上躺一躺才能好呢~ 啊啊啊别说学霸了!就连他自己都想赶紧找人收了这妖孽! 迟星琢磨半天,也没想出办法来,还被穆思南指出了走神,赶紧道歉,又把注意力移回到练习题上。 不知道为什么,他现在面对穆思南有种莫名的心虚。可能是想到对方这么努力帮他,他却只想着怎么用人家刷分……有种带着愧意的怕,就像男人怕老婆。 任务的事一会儿再说吧,穆思南认真给他讲题,不能辜负。 他听了一会儿,学霸的理解方式深入浅出,有些地方他觉得比数学老师讲得都好,昨天卡住的题目,对方只一点拨他就弄懂了。 虽然没什么用,但学会新东西还是很让人满足的。迟星道了谢,满意地伸了个懒腰,从学霸旁边的座位上起来,正准备回自己坐上去,突然听到几个熟悉的声音。 史建建他们已经走进教室——刚刚一点半,离上课还有半小时,他们居然就到教室了?! 迟星有点慌,正想找借口解释下自己为什么会在穆思南这里,忽见那几人“蹬蹬蹬”跑到他面前,用力鞠躬,响亮道: “老大好!恭迎老大归位!!” “啊……好好好……”迟星艰难地招手。 穿过来好几天了,迟星还是习惯不了他们这种模仿中二小说的打招呼方式。之前也就算了,现在在穆思南眼前,总觉得尤其丢脸。 没想到他话音刚落,史建建等人又转向穆思南,齐声道: “大嫂好!” 迟星:“啊?” 只见穆思南毫不见怪,微笑着摆了摆手:“你们好。” 迟星:“啊啊啊???” 小弟们又每人从包里拿出一本《一课一练》,双手向穆思南呈过去: “大嫂请赐教!!” 迟星:“啊啊啊啊啊??!” 9、校霸是刷分高手 接下来的十分钟,迟星都沉浸在震惊当中,久久回不过神。 听过史建建等人的解释后才知道,原来昨天放学后,他们进行了激烈的讨论,觉得迟星说得有理,真正强大的不良少年肯定得是在方方面面都强过别人的啊,包括学习。 不仅要制霸全校、制霸全区,还要制霸成绩单!! 而在学习这方面,全一中最强的无疑就是穆思南。所以他们决定在迟星这个武大哥之外,再认穆思南做个“文大哥”——俗称大嫂。 迟星崩溃:“有这么俗称的嘛?!!” 穆思南也说:“不用这么夸张,叫班长就行了。” “是!班长!!” 穆思南还颇具派头地摆摆手。 迟星都快被雷死了!这是称呼的问题吗?! 你不是清冷学霸吗?不是高岭之花人设吗?为什么当老大当得如此熟练啊?! 你们一群不良少年为什么在排队让学霸检查作业啊!! 这个剧情走向真的可以吗?! 脑内响起003的声音:“宿主放心,当前剧情线仍在安全范围内。” 迟星:“你确定?他们都管他叫‘大嫂’了啊!!” 003:“该变化不会影响后续剧情点的发生。” 嘶——这么宽松吗? 迟星略一思索,明白过来。 系统发布的一系列任务都是以剧情点为依托的。之前在医务室警告他,是因为如果史建建他们对他的态度发生动摇,有可能会导致剧情无法延续;而现在,虽然小弟们跟穆思南的关系变得很诡异,但是因为不会影响到后续剧情,所以在系统看来就是依然在“安全范围内”。 这系统,也太好糊弄了吧……迟星暗想:嗐,也是,正常系统也不会要求一个人渣反派遵守《中小学生守则》啊。 也是浑水摸鱼的打工统罢了。 他走神间,穆思南已经看完了史建建他们的作业,还交代了他们接下来复习的部分。 小弟们记下来后陆续回坐,穆思南转向他:“迟星。” 迟星回过神来,发现穆思南在桌上放了几张纸钞,连同两个钢镚,一起推给他。 “之前帮你买书,全套158,剩了42块。” “呃……哦!”迟星完全忘了这茬了,他把钱推回穆思南面前:“不用了,这是答谢你的……” 他话音未落,穆思南已经把手覆在了他的手上,把钱又推向他。 迟星愣了一下,看向穆思南。对方也看着他,薄唇抿成一条线,眼神执拗。 迟星心里有些酸涩。穆思南穷到吃食堂连个肉菜都舍不得点,多拿点钱改善下伙食,有什么不好的呢?何况对方也确实帮了他。 但他知道,这个岁数的少年人最是倔强,不肯受人施舍也很正常。 003突然在脑内小声说:“宿主,收下吧。” 迟星本来也打算收了。但很奇怪,印象中只要不涉及违规,003是不会给他行动建议的,这次是怎么回事? 他犹豫了一下,还是收下了钱。 而就在他把那42块钱装进兜里的一瞬间,迟星脑内突然响起一阵掌声: “哔哔——检测到动作【勒索困难同学】,反派恶毒指数上涨,奖励66积分!持续丰富反派人设,还有机会触发隐藏剧情,获得高额奖励,请宿主再接再厉!” 迟星:??! 他赶紧在脑内敲003:“什么情况?!” 冰冷的机械音再度响起:“原作中,迟星知道穆思南经济条件不好,虽然多次用钱侮辱穆思南,但从未拿过他的钱。您做出了超越原作设定的恶毒举动,并且性质极其恶劣,极大地丰满了反派人设。” “……”迟星无语,他整理了一下思路,勉强问道:“但是我勒索同学,不会违反《中小学生守则》吗?” “不会。因为是他在还您钱。”003说:“扣分系统和奖励系统使用的判定方式有微小差异:扣分系统会参考您行动背后的逻辑、是主动还是被动等信息;奖励系统只判定行为本身是否符合角色和剧情。” 嚯?这就是卡bug啊……迟星感慨了片刻,突然反应过来: “那要是以后我天天给他钱然后让他还,岂不是天天都能得到积分奖励?!” 003顿了一下,说:“如果您总是做出相同性质的恶毒动作,积分奖励会逐次递减。” 迟星兴奋了,逐次递减,那就是每次都有啊! 只要他天天拜托穆思南帮他买东西,不就能不停刷分了?!! 迟星按捺不住兴奋,目光炽热地望着穆思南。 现在在他眼里,对方就是个随时爆金币的大宝箱啊! 一来一回就是66分,这不比他吭哧吭哧走剧情省劲儿多了? 短短几秒钟,迟星头脑里已经闪过无数种可以托学霸去买的东西了。 但是……迟星又想,就算穆思南人好、讲义气,可他要是三番五次麻烦对方…… 还有宿舍play的事……迟星想了一会儿,一个答案呼之欲出: “统三,在保留剧情点的前提下……我可以跟穆思南做朋友吧?” - 一般来说,想跟一个人成为朋友是要费一番功夫的。 但对迟星却不是问题,毕竟他可是有系统的男人。 迟星用了大半天的课间时间,一章一章翻阅原文,不放过任何细节,把书里提到的学霸穆思南所有的喜好都记了下来,汇总了一份《学霸好感度速刷攻略》。 他口味清淡,不吃辣,喜欢所有豆制品。 讨厌甜食,但能接受甜豆浆。相比甜豆浆更喜欢原味豆浆,天雷咸豆浆。 他喜欢电影,但不舍得去电影院;喜欢骑车,心情不好的时候就一个人兜风。 他喜欢纯粹,讨厌轻佻;喜欢直来直去,讨厌弯弯绕绕。 他讨厌别人怜悯的目光,心底里又很渴望受到关怀…… 一张a4纸写满,穆思南这个人从里到外,迟星全都了如指掌。 知己知彼以后,迟星按照对方的喜好,制定了一套跟学霸拉近关系的实战计划。 首先,从早上给学霸带早点开始。他每天早起二十分钟,去买了早点带到学校,直接放到穆思南课桌上。 开始两天,学霸都犹豫着吃掉了,第三天终于不好意思,向迟星推脱:“我教你只是顺便,你不用这样……” 迟星顺杆爬上去,说自己已经给他带了三天,要他也给自己带三天,还塞给他一百块钱。 穆思南吃人嘴短,没法拒绝,只把钱还给他——一来一回,迟星又赚了三十点积分。 等到了中午下课,他一溜烟跑到食堂,打好菜请学霸吃。穆思南不让他请,迟星就直接往对方饭卡里充了五百块,说是帮他补课的报酬。 这招其实有点险。他知道穆思南不喜欢被施舍,但是没办法,不管剧情设定是什么样,对方吃那么差,他就是看不下去。 穆思南果然想还他钱,但一时又拿不出那么多,只好默不作声收下了。 结果回到教室就制定了一套详细严格的备考日程拿给迟星,说会每天监督他完成。 迟星看着那密密麻麻的复习计划,绝望落泪:啊我现在让他退钱还来得及吗…… 当然这是开玩笑。虽然迟星本身只想刷分,但他深知学霸喜欢坚定努力的人,所以每天哪怕熬夜也会把对方留的作业写完,第二天准时去让穆思南检查,绝不糊弄。 “真不容易啊——”迟星搓着他的黑眼圈感慨。 皇天不负有心人,两人的关系果然快速拉进。靠着跟穆思南这点情谊,迟星今天拉他去宿舍、明天拉他去天台,轻松刷完了好几个剧情点,还找借口托对方买了好几次东西,短短一周就刷了快两百分。 迟星心满意足,对穆思南表现得更是殷勤,生怕这大宝箱哪天不高兴了弃他而去。 这天周四,晚上放学后该穆思南值日,迟星特意跟另一个值日生换了班,就为了跟学霸一起值日、一起放学,刷存在感。 本来一切都很融洽,放学后同学陆续离开,穆思南拎着扫帚到后排开始扫地,而迟星还在收拾书包。 然而就在这时,一阵风吹进窗子,吹过迟星乱糟糟的桌面,将一张纸吹到了地上。 正是那张他按原文扒的《学霸好感度速刷攻略》。 迟星赶忙去捡,却见穆思南已经俯下身去。 他心里一慌,大声说:“不用你,我自己——” 还没等他说完,穆思南已经捡起了那张攻略。 看了一眼上面的字,那个人望向迟星,眼中一片冰冷。 糟了。迟星想。 10、校霸生气了 迟星立即抢下那张纸,塞回自己书桌里。 然而已经来不及了,穆思南显然已经看清了上面的内容,冷冷地说:“那是什么?” 迟星心虚得不敢看对方眼睛,低声说:“随便写的。” 穆思南抿起唇,直接走到迟星身边,不由分说地从他书桌里掏出那张攻略。 “这是随便写的?哼……你找别人打听过我?”穆思南又扫了一遍上面的内容,手在纸上攥出了皱痕:“你想干嘛?” 迟星大气都不敢吃。他能理解对方生气,他这做法对纸片人是正常的,对现实中的人做,多少有些变态了。发现身边的人这么处心积虑地查自己,换谁都会害怕。 这也怪他,他那天就应该直接把这些设定背下来,然后把纸质版销毁——其实他已经背得差不多了,只是怕忘,想留着查阅而已。 是他太不小心了。 但事已至此,迟星只能认错。他知道穆思南虽然看着冷淡,其实很好说话,只要态度够诚恳,再装装可怜,对方应该不至于不原谅他。 穆思南现在是他赖以刷积分的人型宝箱,可一定得哄好了。 想到这儿,迟星走上前,拉住穆思南:“没有……我只想跟你做朋友……” 穆思南看向他,迟星转转眼珠,露出一副可怜巴巴的神色:“对不起……让你不舒服了,我真的不太擅长交朋友,以前都是别人主动到我身边的,你是第一个我主动想结交的朋友……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做。” 再凶残的反派,也会有脆弱的一面——这是迟星一直奉行的魅力反派法则。 被众多小弟们簇拥的校霸迟星,怎么就不能是一个用嚣张掩饰自卑、看似霸道实则渴望友谊的少年呢? 他用这招迷倒了那么多观众,就不信搞不定一个穆思南。 然而,穆思南只是定定地看了他一秒,接着露出一个嘲讽的笑: “迟星,你觉得我很好骗?” 迟星瞳孔一缩,他抬眼,对上穆思南犀利的目光。 他望着迟星,眼神冷漠:“我至多帮你复习功课,如果你接近我是为了其他事的话……呵,那我建议你趁早罢手。” 他把那张纸扔在迟星桌子上,重新拿起扫帚:“钱我会还你,最迟下周。以后……别缠着我了。” 穆思南说罢,提了垃圾桶,头也不回地朝教室外走。 迟星追上去,想拉住对方,却被一把挥开。 看着那人的背影走出教室,迟星心里生出一股火气——凭什么他就能走得那么决绝,那么理所当然? 就因为自己是反派? 他踢了一脚旁边的桌子,桌子腿在地上磨出“吱——”的声响。 迟星放开声音,对着穆思南说:“那你呢?!你相信过我吗?!” 穆思南的脚步顿了一下,迟星什么也顾不上了,他盯着那个背影:“你说我打听你?是啊!我把你这个人都研究透啦——那又怎么样?我就是想接近你,想跟你做朋友,有错吗?!” 穆思南停下步子,回头,脸上的表情被教室门口的逆光映得模糊不清。 迟星看着那个身影,心里更是难过:“倒是你……我知道你不信我,不想要我的钱,也不肯吃我的东西……是,我过去就是很烂、很坏,做过很多错事,可我没有对不起你。” “就算我犯过错,难道就不能改了吗?我……我每天想方设法对你好,你留的作业我都好好写完了,你凭什么还不信我?就凭你从别人嘴里听的那几句闲话?!” 迟星说不下去了。他真难过。 或许,他能理解穆思南不信任迟星。在原作里,迟星是个极其恶劣的角色,刁蛮任性,以欺辱他人为乐,北辰一中里到处都是他的传说。面对他这种人,换谁都会多留个心眼。 可那些事又不是他做的……他无非是为了刷几个积分,翻原文翻到头痛,才总结出了这一份攻略……他无非是想更快接近穆思南。 明明上周还说他不是坏学生,说会一直帮他……可直到现在,还是不肯真正信任他。 迟星的眼圈开始发烫,喉咙里也有些哽。 他可真没出息。迟星转过身,朝自己的书桌走去。 无所谓了,穆思南要冤枉他就冤枉他,他跟一纸片人置什么气?大不了再想别的办法刷分好了。 但他又不甘心,嘀咕:“嘁,早知道天天买咸豆浆!齁死你个没良心的……” 然而就在这时,迟星突然听见身后几声脚步声,他正想转身,两肩就被人从身后抱紧了。 “对不起。” 迟星瞪大眼睛,浑身都僵住了,他只是呆呆地低下头,看着那双环着自己的手臂,发愣。 “对不起……是我的错,我先入为主了。但那不是不信你,是因为……我很重视你。” “因为你很重要,所以我害怕……抱歉,抱歉。我……” 迟星耳边泛起微风,是穆思南深吸了一口气。他小心地说出后面的几个字: “我不想让你伤心。” 迟星被弄得耳朵通红,浑身僵硬,半晌才说出一句:“……你先放开。” 穆思南似乎也察觉出不妥,手忙脚乱地放开他,退开一步,靠在过道对面的课桌边。 但目光还是黏在他身上。穆思南微低着头,用那双下垂眼小心翼翼地打量着他,真像一只犯了错的狗狗。 迟星心里气已经消了一多半,但又不甘心就这么放过对方。 他倚在课桌边,抱着肩瞪着穆思南,正想着怎么再摆摆谱,却见对方突然起身,伸手探到他身后。 迟星以为这家伙又要抱人,差点没蹦起来,却见对方只是从他书桌上拿回了那张纸。 迟星看见这张“攻略”就觉得心虚,下意识想拿回来,穆思南却直接把它揉成了团,丢进垃圾桶里。 “不用在乎我喜欢什么,我只喜欢你自由自在,想做什么做什么。你想学习,我会一直帮你——只要你愿意。” 自由自在……迟星心里一动,他重新打量穆思南那双眼睛,那么黑,那么真诚。 迟星强压下嘴角,嗤了一句:“这就行了呀?你可是质疑了我的人格!” 他眼看着穆思南那双眼睛又变得小心起来,心中得意,这才慢条斯理说:“就罚你喝一礼拜……喝一个月的咸豆浆,哼!” 穆思南一下笑开了:“只要你带,我就喝。” 这话倒说得迟星一怔,突然不好意思起来。他从桌上蹦下来,捡起地上的扫帚:“行了别乐了,快扫,扫完回家!” 穆思南很听话,再次拎起垃圾桶去倒垃圾。 看那个人走出教室,迟星才长舒了口气,用力搓了搓发烫的脸颊,心想:“妈的,盯着人看,真要命。” 而他所不知道的是,穆思南拎着桶走到楼道尽头的垃圾通道,却没有直接倾倒。 而是放下垃圾桶,从里面拣出一个纸团,展平又折起来,小心地装进了衣服内袋里。 11、校霸怎么可能考及格 接下来两个月,迟星每天都带着穆思南和小弟们在校园各处愉快地学习(刷分)。 北辰一中最恶名昭彰的不良少年小团体在迟星的带领下居然放下了板砖开始搞学习,这个消息不胫而走,在整个北辰市的高中生圈子里激起了轩然大波。 一开始,谁都不相信迟星会学习。所有人都认为这是他想出来的什么新恶作剧,觉得这群坏种们接下来肯定要作个大妖。 然而一周过去了,两周过去了,迟星不仅没作妖,成绩还进步了。 能不进步嘛……迟星想起这事就是两行辛酸泪。 穆思南自从吃了他请的饭,整个人就变得特别激进,每天拿着那套替他特别制定的复习方案,不光给他讲题、复盘知识点,还要督促他背单词、背课文,晚上留作业早上检查,每天拿着日程表cue进度…… 就那逼法,猴子都能考二本。 迟星:可我只是想用你刷刷分啊! 然而现实是,迟星一想到穆思南这么真心实意想帮他,而他自己却只想着赚积分,瞬间就觉得很对不起人家,对对方的要求更是百依百顺。 这中间还有个小插曲:六中的陈小刚听说迟星开始学习了,十分不满,认为他太过堕落,于是专门跑到一中校门口来骂迟星,讽刺他是怂货书呆子。 结果当然是被拖进巷子揍了一顿。 学习是学习,打你是打你,学完习就打你,两不耽误。 当然,迟星自己没有动手,都是让小弟们去的,气得陈小刚倒在地上还大骂迟星不讲武德,不单挑改群殴了。 而迟星呢,则不紧不慢地拿出他那本大红封皮的《中小学生守则》,蹲到陈小刚跟前,轻抚他的狗头。 “小刚,当代优秀中学生要好学多问肯钻研、上课专心听讲、积极发表见解,你做到了吗?” “小刚,当代优秀中学生要孝亲尊师善待人、爱集体、助同学,学会合作共处,你做到了吗?” “小刚,你做不到还要骂我,你个小坏蛋……” 那天,迟星让小弟们摁着陈小刚,蹲在他身边絮絮叨叨念了十分钟,念得陈小刚从破口大骂到抱头求饶。 迟星则是神清气爽,感觉这么久以来从003那里受的气都发出去了。 重读一遍高三,要说累也真是累,但也有很多不一样的趣味。 他感受到了久违的纯真友谊。开始和史建建他们一起学习后,迟星发现,这些别人口中的“不良少年”们,似乎也没有那么坏,都是普普通通的少年,只是在成长中的某个时刻走上了一条糟糕的轨道,然后就越走越远了。 这里面有多少是他们自己的选择,有多少是系统作祟呢? 而现在,“迟星”这个角色的脱轨,似乎也影响了他们的人生轨迹,把他们带回了正轨,变回了原先的模样。 总之,迟星很喜欢和他们在一起。每当放学后或是休息日,他们都会在一起学习,几个学渣笑笑闹闹,互相比谁哪科更厉害,穆思南则在一旁安静刷自己的题,青春在阳光下闪闪发光。 上辈子身在演艺圈,周围的人都是追名逐利、惺惺作态,迟星已经很久没有这样纯粹地活过了。 当然,有时候也不那么纯粹——迟星还是经常在莫名其妙的时刻突然触发新剧情点,被迫说出一些羞耻的中二台词。 因为他原本就是中二少年,所以史建建他们也都见怪不怪,偶尔还会夸几句“星哥真帅”。 然而后来,穆思南也学坏了,每次迟星一撩,他就很配合地接一句:“哇,我好想逃,但逃不掉。” 这就太好笑了!尤其是学霸平时那么正经,居然一脸淡定地说出这种话,每次都逗得几人笑到捶桌,而穆思南自己也会跟着勾起嘴角。 是的,每个人都很开心……除了迟星!这种时候他只会羞耻得想撞墙!! 晚风吹起少年们的笑声,中间还夹杂着那声机械音:“哔——检测到羞耻指数突破100点,超额完成任务……” 就这样,短短两个月时间,迟星在穆思南身边刷完了所有能刷的剧情点,加上各种积分奖励,总共852分。 听003说,这个世界的参考分值只有六百多分,他现在这个水平,已经属于超出平均线了。 不过后面还有一些无法提前触发的主线剧情点,也会影响到整个世界的完成度,所以迟星还是要留在这个世界,直到任务结束。 时间到了十二月底,迟星他们刷完了《一课一练》,一模考试也到来了。 短短两个月过去,迟星已经把每科都考到了及格线以上,总计四百多分,年纪排名直接蹿到了中游,这事儿在整个一中都成了大新闻。 当然,他原本成绩也还行,当年高考时也是过了一本线的,很多知识他本来就会,现在只是重新捡起来,又有穆思南一天到晚卷他,当然进步神速。 史建建他们就没这么快了,一个个还是在二百多分徘徊。不过他们倒也想得开,毕竟以前经常连二百多分都没有…… 更令迟星惊喜的是,一模后班里按新的排名重新排了座位,他从最后一排被换到了第四排靠墙的位置,跟穆思南坐同桌。 穆思南还是考第一,本来是跟迟星坐不到一起的,但他特意换了座,说是坐在一起方便督促他学习。 迟星心里颇为感动。 他接近穆思南本来是为了刷分。一般来说,想讨好一个人是非常累也非常憋屈的,但面对穆思南就不会。 这个人太好了,正直、坚强,对朋友耐心,长得还好看。以至于他只要跟穆思南在一起,就自然而然地想对对方好,一点都不用勉强。 就算没有任务,在现实中遇到这样一个人,迟星应该也是很愿意去结交的。 接下来刚好是元旦假期,身为高三生只能休一天假,但同学们还是欢天喜地,迅速收拾书包回了家。 穆思南兼职的地方跟迟星家有点顺路,所以照例蹬着他那辆破自行车,把迟星送到小区门口才走。 迟星家里住的是小独栋。他一走到院门口,就感到浑身不自在。迟星抬头,果然看见二楼落地窗后一道怨毒的目光。 是迟越。迟星朝着楼上点点下巴,吹了个口哨。 迟越面露嫌恶之色,瞪了他一眼,从窗边退开了。 迟星在头脑里问:“他什么毛病?” 对这种次要角色的相关信息是可以直接找系统调取的。003很快答道:“高二月考没考好,被甄莉莉骂了,在房间里生闷气。”他顿了一下,补充道:“他从你进小区时就在那里看着了。” 嚯……迟星耸肩,难怪呢。 可能是两个月前那件事闹得太尴尬,迟越这两个月都没怎么在穆思南面前出现了。但迟星依然能时不时发现他在暗处观察的目光,还有面对自己那不善的眼神。 他知道迟越这条线还没完,对方迟早还要搞幺蛾子。现在看来,说不定就在近期了。 迟星面色如常,挎着书包进了家。刚换完鞋,就听迟越出了房间。 迟越站在楼梯上,居高临下地瞪着他,沉声说:“……你还在纠缠穆学长。” 迟星抬头看向他,挑挑眉,吹了个口哨,答非所问道:“弟弟,月考咋样啊?” 迟越脸色一下变了,恼羞成怒道:“关你屁事!你学半天不也就是刚及格?!” “诶~”迟星拎着包,也走上楼梯:“刚及格怎么啦?老师说这叫中游水平。哥哥成绩中等,弟弟你成绩也中等……” 他刚好走过迟越身边,顺手在他肩膀上拍了拍:“咱俩要一起努力啊,加油!” 迟越果然炸了。其实迟越本来是优等生,就算再退步也比迟星多考一百多分呢,哪能到一起努力的地步?迟星就是气他。 迟越脸色涨红,扬手就要打,迟星赶紧蹿上楼。 “垃圾!你不就靠着穆学长帮你吗?!四百多分,就嘚瑟完了?谁知道你是怎么考出来的?!” 迟星闻言,趴在栏杆边,对着下面轻巧道:“嗯~对啊,我作弊了。” 迟越没想到他能直接承认,怔了一下,反而不敢确定了。 “真的?!” “对啊。考前那晚梦见文曲星他老人家,说保佑我及格,我说怎么保佑啊?就把答案透给我了~” 迟越一听就知道被耍了,大骂着追上楼来,还绊了一跤。 迟星赶紧跑回房间关上门。 靠在门上,听着外面的敲击和怒骂声,迟星露出一个愉快的笑容。 要跨年了,今天没任务,就是图个开心~ 12、校霸说的谎话 元旦放假一天,迟星久违地睡了个懒觉,快十点才爬起来。 迟父依然不在家,家里只有迟越和后妈甄莉莉,他也懒得在家多待,简单梳洗后,便背了几本书,遛出家门。 冬日阳光虽薄但暖,迟星揣着兜,悠悠闲闲地逛着,刚好在中午前抵达了金大桥快餐店。 过节放假,店内生意繁忙,柜台前排了不少人,穆思南在里面忙碌着,一时没有注意到他。 直到迟星到柜台前取餐,穆思南才发现是他,眼神中带了些许惊喜。 迟星却故意装不认识,还冲他点点下巴:“帅哥,帮我多加点冰。” 穆思南无奈一笑,把饮料推给他:“差不多行了,大冷天的。” 旁边等餐的阿姨愣了一下,茫然地打量他们俩。 迟星憋着笑拿了餐盘,端到店铺角落一处能晒到阳光的座位,慢慢吃起来。 吃完把餐盘推到一边,拿出习题册,一边吸可乐一边刷题。 刷到一点多,柜台那边空出来一些,穆思南绕出来,开始挨桌收盘子。 他穿着金大桥的制服,宽松白衬衫打底,搭配色彩花哨的领带和围裙,卡通感极强,衬托出少年的干净和清瘦。 迟星也不做题了,撑着下巴看他。 穆思南走过来,一手拿过迟星桌前的餐盘,一手在迟星作业上“哒哒”敲了两下,还轻啧了一声。 那意思是叫他专心做题,不要总走神。 迟星乐了。你一会儿过来一趟,叫我怎么专心? 他突然并起两指,搭在自己唇上,冲着穆思南飞了个吻。 他在原世界也算半个偶像,练过些耍帅的动作,逗粉丝小姑娘用。 事实证明,不光小姑娘,对小伙子也管用。 穆思南皱起了眉,马上避开了他的视线,端盘子走开了。 迟星乐得不行,心说哥这么帅,多少人想看还看不到呢,你还嫌弃上了! 这回穆思南又回到了柜台后,半天都没再往这边看。迟星只好收回心思,专心做手里的题。 一直写到下午四点多点,穆思南终于下班了。 他换了自己的衣服——白色校服黑色外套——坐在迟星面前,帮他看刚才做的题。 等把不会的题都弄利索之后,穆思南拿起自己的包:“本来昨天就想给你的,但想想还是元旦当天比较好……” 迟星看着他鼓鼓囊囊的包,反应过来:“新年礼物?!” 穆思南点头,闷闷地“嗯”了一声。 天!迟星激动了,这段时间准备一模太忙,他都忘了这回事,没想到穆思南还记得给他准备新年礼物……学霸人也太好了! 他努力想按捺住兴奋,嘴角却还是忍不住勾到了最高:“是什么?” 穆思南在包里翻了一会儿,抽出几册大红大紫的书本,“咣当”一下拍在桌上。 《五年高考,三年模拟》。 “接下来你可以刷这个了。”穆思南淡定答道。 迟星:……我可谢谢你啊! 看见迟星失望的表情,穆思南笑了一下,又从包里翻出一个纸袋递给他。 迟星接过来,打开一看,发现里面竟是一条围巾——用米白色的粗毛线织就,每条线上都附着绒毛,摸起来柔软温暖,手感极好。 最特别的是,围巾尾部还斜着缀了三颗巴掌大的星星,都是用黄毛线勾出来的,捏着又软又弹,可爱极了。 “哇!”迟星把脸埋进围巾里蹭了好几下:“好看!是奶奶做的吗?” 学霸有个相依为命的奶奶,经常为他织东西。 穆思南点头,快速地“嗯”了一声。 迟星笑了,把围巾挂脖子上:“我很喜欢!替我谢谢她。” 穆思南定定地看了他片刻,点头,耳尖微微泛起红色。 两人收了东西出快餐店,外面是一条商业街,街上为圣诞和新年搭的各种装饰还没拆,正好可以逛逛。 逛了没一会儿,太阳越落越低,天冷飕飕的。 两人又转回金大桥门口,穆思南问:“送你回去?” 迟星摇着头打哈哈:“不用,你回吧,我找个地方吃饭。” “去我家吧。”穆思南立即接道。话说出口,他却显得有些窘迫,解释道:“我奶奶一直想喊你去我家吃。” “哈?会不会太麻烦了?” 穆思南摇头:“她一直很喜欢你。昨天跟她说你一模进步了,她还夸你呢。” “真的呀……” 迟星感动了。果然,主角人好,他家里人也不会差,不光给他织围脖,还这么关心他…… 迟星欣然答应。穆思南给家里打了电话,然后便蹬着自行车搭他回去。 夕阳快落尽的时候,两人抵达了穆思南家。 那是个很老旧的小区,看起来像是八九十年代的建筑,深绿色石渣子的外墙,上面错杂着私拉的电线和枯萎的爬墙虎。 老小区没有电梯,水泥楼梯也很旧了,上面都是黑色的油污,被踩得亮亮的,一级一个凹坑,狭窄的楼道里堆放着各种杂物。 迟星一直知道学霸家穷,住的地方估计也好不到哪去,但直到此时才有了实感。 不过反正楼层也不高,爬爬也无所谓,还挺有怀旧感的。 然而两人刚走上二楼,忽听见楼上传来几声喧哗声,还伴随着器物砸落的声音。 迟星愣了一下,前面的穆思南已经快步跑上楼去。 他赶忙跟上。一到三楼,就见一户房门大开着,屋内一片混乱,椅子被掀倒了,柜子也打开来,杂物都翻出来散在地上。 人高马大的光头汉子正衔着烟倚在门口。他看见穆思南,轻蔑笑道:“哟,回来啦?” 一个干瘦的老人家正靠墙站着,两手小心地搭在身前,看到穆思南回来,眼睛亮了一下,然而看到后面的迟星,目光又垂了下去,盯着地面,脸上泛起一丝窘迫。 迟星在脑内问003:“这是什么剧情点?原文里怎么没写?” 003查询了一下,答道:“这不是剧情点,宿主。” “不是剧情点?”迟星皱眉:“可这人明显是来挑事儿的啊!” “他不是第一次来了。穆父欠了债,躲出去了。债主委托了这个人,他每隔几周就会来穆思南家闹事。”脑内的机械音冷淡漠然:“这不是剧情点,这就是穆家的日常。” 迟星震惊了,穆思南……他一个高中生,居然要经常应付这种事吗?! 这原文设定,可真操蛋! 穆思南走到奶奶身边,摸着她肩膀安抚了几句,接着瞪向光头男:“你来就来,砸什么东西?!” “砸东西?可别乱说啊!”他捏着烟,用力嘬了一口:“我是怕穆良那个王八缩在什么桌子底下柜子里头,只好都翻开看看了!” 穆思南咬牙,嘴唇颤了两下,还是忍下来了:“他没回来过,电话也没有,他根本没回北辰!” “哈?他能放着自己亲儿子亲老娘不管?”光头男走到穆思南面前:“咋的?他死外面啦?” “啧!你——”穆思南气得眼皮都跳了两下,但最终还是没说什么。 光头男更狠,一把扯起他衣领:“你什么你?欠债还钱!当老赖还当出理了?!” 迟星见状赶忙过去,想把两人拉开:“喂!你说话就说话,别动手啊!” 穆思南把他拽到一边,掏出手机,对那男人说:“别废话了,我有钱,我先还你五百……” 光头一听乐了:“嘿哟!弟弟,我都半俩月没来了,你才攒500?都不够我来一趟的!” 这就是勒索啊!迟星看得恼火,过去揽住穆思南:“500你也别给!” 迟星转向光头男:“他还是学生,他没钱!谁欠钱你找谁去!” “哟,学生?都18了还上学,你以为你是富少爷啊?”光头男瞥向穆思南,从上到下打量他,嗤笑了一声:“快别学咯——想当少爷,我给你介绍场子,一晚上能挣好几个500,怎么样?” 听见这话,穆思南咬着牙,垂下了目光,隐忍道:“等我毕业……毕业后会想办法还的。” “还什么?!”迟星立马说:“那本来就不该他还!你再不走我报警了!” “嘿?”光头男看向了迟星,嬉笑道:“你是他什么人?要不,你来帮他还?” 他似乎是刚才开始正眼打量迟星,竟抬手掐过来:“脸儿还挺白……” 迟星怔住了,一时竟没反应过来。 然而下一秒,穆思南突然上前一步,在光头男的屁股后面狠狠踹了一脚! 光头男失去平衡向前扑来,迟星下意识躲开,对方扑倒在地,借着这股寸劲儿直接滚下了楼梯! 光头男一直滚到两层楼之间的平台上,爬起来怒吼:“操!你他妈找死啊!!” 他爬上来,拽住穆思南头发就把他往墙上摁。 穆思南一声不吭,瞪着眼睛去掐对方脖子。 迟星慌了,怎么还打起来了呢?这不是日常剧情吗? 他赶紧去拉架:“别打了,住手!我真报警了!!” 穆思南听他话放开了手,却立马被推开,重重撞在铁皮门上。 奶奶尖叫了一声,哭着扑上去想护住他,还好穆思南自己爬了起来,看上去没有大碍。 迟星挡在他们面前:“你快滚!我报警了,警察马上就到!!” 光头一把揪住迟星衣领:“他妈的,老子是你吓大的?!” 迟星知道这种人都是色厉内荏,他掰着对方的手,正想反怼几句,脑内突然传来刺耳的警报声。 003:“严重警告!严重警告!剧情受到强烈扰动,将完全偏离主线!请宿主立即采取措施!!” 迟星怔了一下,他还是第一次听到系统发出这种等级的警报。 迟星心中涌起一阵不祥的预感。他立马回头,就见穆思南竟抄起墙角一只脸盆大的陶制花盆,正不顾一切地向光头男抡过去! 迟星顿时吓得血都凉了。他立马扑过去,抱住穆思南,攥住对方的手臂。 “不!不行!!” 穆思南的眼瞳中一片漆黑,发出野兽一般的抽气声。 迟星盯着他的眼睛,用力摇头:“不行,别这样!” 穆思南望着他,满眼的不甘,最终还是扔下了花盆。 光头也吓了一大跳。他心有余悸地看了穆思南一眼,似乎是没想到这个从来都唯唯诺诺的小子居然能疯成这样。 他骂了几句,快步下楼跑掉了。 穆思南靠着墙,剧烈地喘息着,迟星放开他,也吓到脱力。 这时003说:“剧情已恢复安全范围。” 迟星心里一阵后怕。他知道系统之所以会那样严肃地警告他,必然是受到了很严重的扰动,会直接颠覆掉后续剧情的扰动。 当然,那么大的花盆,如果砸在对方头上的话,光头男会受重伤……那样穆思南就会被逮捕,后续剧情将完全无法展开! 还好……还好他拦住了。迟星舒了口气。 可是他不明白,事情怎么会突然变成这样? 穆思南的人设是清冷儒雅的高岭之花学霸,他怎么会突然做出这种ooc的举动? 总之,危机暂时解除了。三人回到家里,把房间简单收拾好,奶奶很不好意思,迟星赶紧安抚她,说只要能吃上奶奶做的饭,这点小插曲算不上什么。 直到奶奶进了厨房,迟星跟穆思南单独待在客厅,才终于忍不住抱怨道:“你怎么那么冲动?吓死我了!” 两人坐在桌边,迟星往对方手臂上的伤口处上药。 穆思南低着头,冷哼:“他不该打吗?” “那你呢?!”迟星提高声量:“砸死他,你痛快了,前途不要了?高考不去了?!” “那是我的事!”穆思南大声打断了他。 迟星停下动作,皱眉望着对方。 穆思南垂下头,放轻了声音:“……抱歉。我知道你为我好。” 他一手撑住前额,呼了口气,苦笑道:“在你看来很可笑吧?真的有人在为这种事挣扎。” “他们都说,只要坚持学习,考上大学,一切就都会变好……可是会吗?以后真的会好吗?”他咬牙,艰难地吐出几个字:“我不知道……” 迟星的心像是被攥紧了。 如果是在现实中,当看到这样一个迷茫又沮丧的少年,他一定会毫不犹豫地告诉对方:别担心,只要好好学习、努力生活,你一定会有光明的未来。 可是面对穆思南,这话要怎么说出口?他看过原作,穆思南身为虐文主角,从出生到现在,都一直在泥潭里挣扎,几乎没有遇见过一件好事。 未来也是一样,他只会受尽欺负,然后高考落榜,去做最辛苦、最没有价值的工作,用自己的陨落,去换来另一个角色的悔悟。 这就是他的命运,是他来到这个世界的意义。 穆思南是角色,身陷其中、无法改变;而他是宿主,看似知晓一切,却同样无法改变。 迟星心里被压得喘不过气。他沉默了一会儿,起身,给了对方一个拥抱。 “会好的,真的。一切都会好起来。” 迟星说了谎。他把自己的想象,当成真的来讲。 “这些都不是你的错。你是最好、最聪明、最有本事的人,你会有很好的未来。” “所有美好的东西,你都会拥有。” 穆思南颤抖着抱紧他,听气息似乎有些哽咽。 迟星闭上眼,静静承受对方手臂环在他身上的重量。 片刻,穆思南放开他,搭着他的肩膀,直直望着他。 很近的距离,对方深黑的眼睛,像野兽一般澄澈。 穆思南说:“迟星,一起去未来吧。” 迟星勾勾嘴角,没有说话。 下一秒,穆思南闭上眼,轻轻吻了上来。 迟星无声地瞪大了眼睛,头脑里一片空白。 与此同时,耳边响起提示音: “哔——宿主早恋接吻,严重违反《中小学生守则》,扣除15积分!” 13、校霸躲起来了 “哔——宿主早恋接吻,严重违反中小学生守则,扣除15积分!”003的声音在迟星脑内回荡。 那一刻,夕阳已经落尽,窗外天色昏黄。老房子陈旧的玻璃窗透进朦胧的光,厨房里的抽油烟机隆隆作响。 客厅内一片寂静,迟星只听得见自己的心跳声,扑通、扑通——简直要炸开来。 眼前的画面是模糊的,嘴唇上的触感是清晰的,对方的呼吸在脸颊上漾起的微风是清晰的。 迟星由来自异界的一抹游魂,变成了这片大地上的一粒尘土。 一颗被人掰开壳子的贝类,一株自己合起叶子的植物。 像是沉睡许久刚刚醒来的婴儿,却不得不面对一场温柔而漫长的风暴。 这个吻很轻、很短,可以说只是简单地碰了碰嘴唇。 穆思南放开迟星,用那双黑沉沉的眼睛望着他。 迟星低头避开目光。 接下来的一顿饭,他表现得浑浑噩噩,像个喝醉了的木偶,吃了什么、说了什么,全都记不清楚。 直到被穆思南送回家,逃离了有那个人在的空间,理智才渐渐回笼。 扑在自家床上,迟星后知后觉地回过味儿来,只觉得生气。 他妈的,凭什么啊?! 凭什么那个人说亲就亲,亲完连句解释都没有,把他当什么了?! 凭什么系统要扣他的分,又不是他主动的! 凭什么……凭什么他那么没出息,居然被一个18岁的纸片人给亲懵了,都没想起来要反抗…… 迟星越想越窝囊,捶着床发脾气:“统三!你们男主乱亲人,扣我分干嘛!我是受害者!” 003淡定答道:“早恋是双方的事,你们的行为严重违反了《中小学生守则》。”他顿了一下,说:“考虑到你是被动一方,这次已经酌情减免了,正常应该扣30的。” 迟星气得直打滚:“谁早恋了?这不算早恋!顶多是青春期的躁动……对,青春期小孩都这样,看见树都想上去啃两口,能算早恋?!他根本没用心!” 003沉默片刻,说:“关于任务对象是否用心,系统003无法得出确切结论。”他顿了一下,接着说:“但有件事需要提醒宿主——你脖子上的围巾并不是穆思南的奶奶织的。” 迟星愣了一下,他坐起来,下意识抓住还挂在脖子上的围巾。 “那是穆思南自己织的,他提前三周就开始准备了。”003说:“连星星都是他自己缝上去的。” 迟星顿时呆住了。 他怔怔地捻着那条围巾。确实,这条围巾是用粗毛线织成的,手法单调、稚拙,收尾处还有些不齐;而奶奶给穆思南织的手工毛衣,都是用细羊毛线织就,不光细腻平滑,还能织出变化丰富的纹路……这么明显的区别,他怎么没看出来? 迟星心里那股怒意一下子泄掉了大半,被巨大的迷茫取代了。 他蜷坐到床边,靠着墙,将脸埋进那条米白色围巾里。 围巾上还浸染着那股清新的香皂味。迟星闻着味道,就想起那时候,想起那双眼睛。 那么黑,那么深邃,好像要把他整个人都吸走,拉进那片无垠的深渊里去。 穆思南一个纸片人,凭什么有这样的眼睛? 他只是想刷个分,干嘛要这样为难他…… 迟星想了很久,想到眼泪浸湿了围巾的绒毛,也没想明白。 最后,他问003:“我现在有多少分?” “宿主目前的总积分为837分。” 迟星咬唇。还好,现在所有能提前刷的剧情任务他都刷完了,借钱还钱的把戏也无法再触发奖励了……他已经不需要靠穆思南来刷分了。 只要熬过这五个月,完成最终的主线任务,他就可以脱离这个世界了。 迟星下了决心,他爬到床另一头,从书包里够出自己的手机。 “放心,003。”迟星说:“他只是个纸片人,我不会再让他有机会……扣我分了。” 他打开手机,找出了那个人的联系方式。 拉入黑名单。 - 周一,迟星提早到了学校,按着昨天晚上说好的,跟后排的史建建换了座。 他的理由是,他现在坐的第四排加上穆思南同桌的位置,能够吸收来自学霸的“好学生之气”,助力成绩进步,实属一片风水宝地,此等宝地他不能独占,必须要跟兄弟们分享。 所以他跟史建建他们说好了,以后轮流换座,每人去他的位上坐一天,谁也不能落下。 这套像修仙小说一样的说辞果然很合学渣们的口味,史建建他们爽快答应了。于是今天,迟星如愿远离了穆思南,换到了教室第七排。 别说,迟星还挺喜欢跟他的这些不良小弟们坐一起的,虽然他们是聒噪了点,但起码不会动不动就想gay自己,有安全感。 迟星一边做着题,一边跟他们吹吹牛、开开玩笑,一早上过得都很愉快。 直到那个人进了教室。 迟星正跟曹晓坤聊着天,突然余光瞥见教室前门,穆思南走了进来。 他一下子噤若寒蝉,转回身一边写英语题,一边悄悄抬眼去看。 穆思南到座上放下包,怔了一下,向同桌的史建建问了几句,便转身朝他这边走来。 迟星一阵心慌,猛地拽过邻桌的曹小坤,把书推过去强行讨论题目。 穆思南走过来,他装作没看见,直到对方抬手在他桌面上敲了敲,迟星才回过头,若无其事地打招呼:“哟,学霸早呀,新年快乐!” 穆思南并不吃他这套,皱着眉问他:“为什么换座了?” 迟星眼皮一跳,支吾道:“就,建建……他想跟你学习。” “他学习,你就不用学了是吧?”穆思南毫不客气地追问。 对方好像生气了,眼神犀利,迟星看都不敢看。 也难怪会生气,穆思南本来能坐更好的位置,是因为他才换到第四排靠边的…… 想到这个,迟星更是心虚,抿着唇不敢说话。 幸好这时,曹小坤插了一句:“嘿,班长,星哥怎么没学习啊?你看这一大早就来做阅读了!” “对啊对啊!”另一个小弟也插话道:“星哥跟我们在一块儿,也照样能学习啊!” “就是,他以前坐最后面不也照样学啦!” 小弟们纷纷替迟星辩解,倒说得他更加无地自容起来。 穆思南显然不满意,但在这么多人面前也不便发作,最后只是在迟星桌角重重敲了一下,便转身回座去了。 见对方坐回自己座位,不再回头了,迟星长舒一口气,趴倒在课桌上。 “星哥,你咋了啊?”曹小坤探头看他。 “没事……”迟星爬起来,又舒了口气,接着拍拍对方:“小坤啊,我可真没白交你们这些弟兄。” “嗐!这算什么啊!”曹小坤摇头晃脑:“我知道星哥喜欢坐后边儿,我们也爱跟你坐啊!” “那我再拜托你点儿事行吗?” “哥尽管说!包在我身上!” 接下来,一整个上午,每到下课时间,迟星不是去找老师,就是在跟曹小坤他们高强度讨论学习,时间排得满满当当的,没留出一点空闲。 这期间,迟星看见穆思南回头看他好几次,但都没再来过。 这就对了。迟星就是想告诉对方:我朋友多得是,你只是其中一个,所以…… 所以不要自作多情。 到了中午放学时间,迟星提前一节课就收拾好了东西,等老师一说下课,便立马站起身,直接从教室后门遁走。 平时每天中午,穆思南都会跟他一块儿去食堂吃饭,迟星得赶紧离开。 当然,他也没去食堂。从教室后门一出来,迟星就拐进了教学楼尽头的男厕,把自己关在隔间里。 这样穆思南即使追出来,也找不到他的影子。那个人绝对想不到他会藏在这里。 一中的厕所比较干净,没什么特殊气味。迟星站在隔间里用手机背单词,等了大概十分钟吧,史建建他们发来消息。 “星哥,学霸自己来食堂吃饭了!” 这是迟星提前拜托的,让他们帮忙报告穆思南的动向。 穆思南已经在食堂吃饭了,那就代表他安全了,可以出去了。 迟星舒了口气,正想开门出去,手机又震了一下,史建建发来一张照片。 正是一个人在食堂吃饭的穆思南。 只见他坐在食堂里靠边的角落,低头吃着饭,餐盘里只有米饭和一道素菜,清汤寡水的。 就和当初在食堂第一次见到他时一样。 迟星心里一急,那家伙怎么又只吃这些,他饭卡里明明还有钱啊! 他下意识退出聊天界面往下滑,想提醒穆思南吃点好的,划了两下才想起那个人已经被他拉黑了。 迟星怔了一下,收起手机,有些气恼。 那家伙说不定是知道建建他们会拍照发给他,才故意吃那么少装可怜! 他才不上当。 迟星揣起手机,一个人跑到学校外吃了碗面条。 吃完在面馆待了一中午,到下午一点四十,才晃晃悠悠回了教室。 进门刚好预备铃响,班主任也来了,大家都回座,迟星也顺理成章地回了史建建的座位,也不用担心穆思南会来找他。 然而刚坐下,迟星忽听见头顶一声炸响: “史建建!迟星!你俩在搞什么?!” 迟星抬头,见班主任站在讲台上,怒冲冲地对他们喊。 “我……就,史建建想学习!”迟星勉强说。 史建建也说:“老师,我换到这儿好好学习啊!” 班主任恼道:“别废话,换回来!上午我都没注意……想换座就换座,你当学校是你家啊?!” 眼看下节就是班主任的英语课,迟星也没办法,向史建建递了一个无奈的眼神,两人各自收拾东西,灰溜溜换回自己座位。 迟星拎着包抱着书本回到自己的座上,把包塞进抽屉里,书本摞在桌面上,穆思南看向他,看得迟星一阵心慌。 还好,就在他坐下的那一秒,上课铃响了。 班主任开始上课,迟星松了口气。 这节课讲卷子,大家都拿卷子出来,穆思南突然偏过来,轻声说了一句:“写了吗?” “啊?”迟星怔了一下才反应过来,赶紧也拿出卷子铺在桌上:“当然写了。” 他低头看着卷子,见穆思南还在往他这边偏,赶紧拦住:“诶,上课了,上课不能说小话!” “哼。”穆思南终于坐正,不再看他了。 迟星松了口气,也开始听课了。 听了一会儿,他写笔记的时候,突然走了一下神—— 他的目光状似无意地扫向身侧,自己的手肘处,离穆思南就只有那么一点点距离。 迟星赶紧把手臂往里收了收。 第一节课很快结束了。下课铃一响,迟星马上起身去找史建建他们,生怕穆思南再拉住他找他谈心。 然而他站起来朝后排走了几步,却没听见身后有动静。 迟星忍不住回头,就见穆思南还坐在原地写卷子,用后背对着他,丝毫没有要看他的意思。 迟星咬咬牙,继续向后排走去。 第二节下课,他特意多在座位上待了一会儿,穆思南依然没有跟他说话。 第三节,第四节,迟星干脆懒得再去后排了,他就坐在原位,两个人并排做着题。 没说一句话。 等到六点钟放学,迟星照样直接挎上书包,从后门出了教室,躲进厕所隔间里。 虽然现在……他并不确定穆思南会不会跟上来。 迟星靠在隔间墙壁上,打开app刷单词,刷了几个,看不下去。 史建建发来消息:“星哥,没事了!学霸一放学就走了,估计是兼职去了吧!” 迟星回了个“收到”。 穆思南不再找他了。他成功疏远对方了。 不用再担心扣分了,平时每天都和他一起走的那个人……自己离开了。 可是、可是—— 他不服啊!凭什么啊?! 这才一天不到啊!没有他的日子,就那么容易习惯吗?! 那他几个月来每天颠颠地去找那个人算什么?他请那个人吃过的饭、叫过的那么多声“学霸”算什么?! 他还好好折在衣柜里面的那条手工围巾……算什么? 那个人像平时一样上课下课,吃饭打工……就好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 而他又是换座又是躲厕所,连食堂都不敢去吃,真像个跳梁小丑! 穆思南被他疏远了,难道就不伤心吗?就不想找他讨个说法吗? 就不想……挽回一下吗? 既然这么轻易就能放下,那那天的那个吻……又是什么意思呢? 难道真的就只是,情绪上头后的无意之举,荷尔蒙促成的意外吗? 他妈的,他妈的!亲了也白亲,没良心的纸片人!满脑子只有学习跟挣钱的狗男人! 迟星破口大骂,结果连骂几句都被003消音了,他气得直踹门:“穆思南!坏蛋!大坏蛋!!” 放学很久了,厕所早已静下来,没有别的人,他可以尽情发泄。 然而刚踹两下,迟星突然听见隔间外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骂谁呢?出来!” 迟星瞬间静了下来,他几乎以为是自己听错了,直到再次听见门外人的催促,他才打开门。 看见门口的人,迟星呆立在原地。 穆思南好像怕他跑了似地,牢牢地堵住门,皱着眉一脸不悦: “堵你一天了。迟星,躲我干嘛?!” 14、校霸围观表白现场 迟星呆呆地望着眼前的人,整个人都懵了。 这个人……不是走了吗? 所以史建建跟他说的“放学就走了”,是指躲在厕所里等着堵他直到现在?! 而且这家伙怎么知道他在厕所的! 然而此刻这些都不重要。迟星望向眼前的少年,那愤愤的表情,那戒备的姿态……真可爱。 真想马上扑他怀里。 迟星还没来得及付诸行动,穆思南已经扯着手腕把他拽出来。 “咋想的?”穆思南凶巴巴地瞪他:“下课就跑是吧?!” “没跑……”迟星心虚,低头窝窝囊囊狡辩:“学习呢,你看这里没人打扰,多适合背英语……” “背英语你骂我干嘛?”穆思南直接打断他。 他真凶。迟星一看对方的脸,更觉得委屈,忍不住掉下泪来,恼道:“我想骂谁骂谁,用你管?” 穆思南一见他这样,明显慌了,也不敢凶人了,手忙脚乱地就把人往怀里揽。 迟星顺势靠在对方肩上,把眼泪都蹭上去。 那肩头的布料有些粗糙,泛着香皂味,锁骨突出的轮廓抵住他的眼眶。 迟星感到对方呼出的气息拂过他的耳侧,吹起几根碎发。 他有种感觉……穆思南好像又想亲他了。 那不行,会扣分的。迟星想。 但他没有躲,而是靠在对方肩头,静静等待着。 然而那个吻迟迟没有落下来。穆思南沉默许久,说:“现在背完了吗?” 迟星放开他,点头。 “那一起走吧。” 两人一块走出教学楼,就像过去的每一天一样。 谁都没有说话。汹涌的情绪退潮,迟星开始担心。他一整天躲的不就是这个吗? 他怕。怕穆思南提起那个吻,怕对方解释,更怕这家伙直接表露心迹,给他来个当场表白……那他可真吃不消。 就算他吃得消,他好不容易攒的积分也吃不消。 穆思南还没有说话。但这样下去对方迟早会说的,回家的路还很长。 迟星觉得自己应该找个理由离开,但是想了半天都没想到——他感觉现在无论说什么都很难脱身,反而可能会刺激到对方。 迟星脚步沉重,跟着穆思南一言不发地朝着楼侧面的车棚走去,太阳早就落了,路灯都已经点上,车棚里面黑漆漆、静悄悄的。 高三九班的停车区域在车棚深处,两人一前一后走进去,一拐弯,迟星突然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 是……迟越? 迟越又不骑车,他来车棚做什么? 迟星正纳闷,脑内传来003的声音:“哔——宿主已进入剧情点场景中。” 剧情点?!迟星有些吃惊:系统已经很久没有提示过他关于剧情点的事了。 003又补充了一句:“该剧情点没有宿主角色的参与,请您不要采取行动,尽快离开,以免干扰剧情发展。” 没有我的参与……迟星在脑内搜索了一下,恍然明白过来。 是那个场景——迟越爱慕穆思南许久,终于鼓起勇气表白,却惨遭拒绝,最后因爱生恨! 这这这……迟星咂舌:活该!这些小破孩儿一个个不遵守《中小学生守则》,成天搞这些有的没的! 撞上人家的表白现场,迟星颇为尴尬,刚好对面的迟越也瞪着他说:“我有事要找学长。” 这意思是让他回避。 “那我就先撤了哈……”迟星如蒙大赦,抬步就要走。 结果才走出去两步,就被穆思南抻住后脖领子,拎猫似地提溜回去。 “啧嘶——”迟星很是气恼,抬手就要推他。 却不由分说地被揽住肩膀。穆思南转向迟越,冷淡道:“有事儿当他面说。” 迟越咬牙:“他在,我就不说!” 穆思南揽上迟星就要走:“不说算了。” “诶等等——”迟越有些急了,快步跟上来拦住他们。 穆思南停下来。迟越咬着唇,踌躇片刻,打开书包,掏出一个信封来。 纯白色的信封,上面写着穆思南的名字。 “学长,给。”迟越低着头,耳朵有些泛红,嘴唇咬得发白:“你等回去再……诶?!” 他话音未落,穆思南已经拆开了信封。 信封里是一张浅紫花色的信纸,整齐地折起来,穆思南展开,露出上面整齐漂亮的文字,不用看也知道书写了多少真挚的少年心事。 这片心事却被人当场展开,暴露在最讨厌的哥哥面前。 迟越满脸惊愕,脸色别提有多难看。 这倒在迟星意料之中。穿过来这几个月,穆思南还收到过不少表白,每一次都是当场回绝,礼物情书直接退回,不知伤了多少少年少女的心。 迟星也觉得这样有些不近人情。但也确实好用,被他拒绝过的那些爱慕者们,从此都不再纠缠,专注自己的事去了。 只是穆思南不可能知道,面前这个人被拒绝后不会放弃,反而会记恨他、报复他、把他推向万劫不复的境地…… 这都是后话了,眼下就算知道剧情,迟星也不能做什么。他悄悄挣开穆思南的手,往旁边挪了半步,想尽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以免影响剧情。 穆思南展开信纸,草草扫了一遍,便和信封一起递还给迟越。 “知道了,谢谢你的欣赏。”穆思南冷淡地看着对方。 迟星在面板上偷偷翻看着原文。他知道对方接下来会说什么——“对学生来说学习才最重要”,穆思南每次都这样拒绝别人。 然而下一秒,那个人给出了完全不同的答案:“但我已经有喜欢的人了,所以请收回你的心思。” 迟星瞬间睁大了眼睛,看向身边的人,一瞬间脚趾都蜷缩起来了。 他、他不会当迟越面说出来吧…… 还好,对方此刻只是目不斜视地望着迟越,甚至没有投一个眼神过来。 迟星松了口气,他低下头,心里生出一丝不易察觉的甜意。 而对面,迟越同样震惊:“什么?你……是谁?那个人是谁?!” 见穆思南没有回答,他抬手直指向迟星,尖叫道:“是他吗?!” 迟星吓了一跳,他看向迟越,嘴唇颤了一下,愣是没敢开口解释,还往后退了半步。 迟越见状,更加认定了,怒道:“你为了他,就这样羞辱我?!” 穆思南脸色沉下来:“不管是为了谁,我没有含糊其辞,理由充分地拒绝了你,让你尽早死心。这是对你好,哪里羞辱你了?” 他的目光有意无意地扫向迟星,看得迟星一阵心虚,忙避开视线。 穆思南垂下视线,声音也变得有些低落:“提出请求,不代表对方就必须答应。被拒绝了,就该自觉远离,而不是继续纠缠——但前提是,必须是很认真的拒绝。” 认真的拒绝……迟星垂眼看着地面,舌根处泛起一丝苦涩。 确实,他总是含糊其辞、躲躲藏藏,连躲在厕所里这种傻事都做出来了,他应该认真一些…… 可若是认真起来,那样的一双眼睛,叫他怎么拒绝? 迟越不知道这话里的意思,瞬间眼睛就红了:“……说我纠缠!好、好得很!!” 迟越气得嗓子都哽住了,用那双噎着泪的红眼睛恨恨地瞪了迟星一眼,一把推开他,攥着自己的情书跑掉了。 迟星简直莫名其妙,他拒绝你,推我干嘛?! 他还望着对方的背影,刚想说什么,身侧的手腕被抓住了。 一回头,就对上穆思南的眼睛。那双平静了一整天的深黑眼睛,此刻也终于泛起了波澜,用一种极度渴望和无望交织的目光望着他。 昏暗的路灯下,穆思南终于说了他想说的:“你还没有拒绝……我没法儿死心。” 迟星的心脏好像被什么东西重重敲了一下,瞬间连呼吸都觉得困难。 “我已经拒绝了……” 他小声说了一句,就想抽出手走开,却被对方牢牢地拽住,拉回到面前。 穆思南望着他:“看着我的眼睛说。” 迟星心里升起一股怒意。 为什么?他表现得还不够明显吗? 反正都是拒绝,为什么非要逼他说清楚?他能怎么说? 说我根本不是迟星而是扮演反派的任务者?说你们全都是狗血小说里的纸片人?说我接近你只是为了刷分? 他怎么说得出?! 然而眼前莽撞的少年丝毫不懂得体贴他的难处,就只会用那双眼睛直直地逼视他,向他寻求着答案。 迟星感觉像是被逼到了墙角:“你别这样,你……你什么也不知道,你根本不了解我,我这个人有很多面的……你看到的也不是真实的我,所以才会产生那种错觉……” “那是我的事。”穆思南望着他,执拗道:“是不是真实,我会自己感受,我感受到了……你这个理由不成立。” 对方的手越攥越紧,迟星被捏得有些疼,心里更是生气。 凭什么啊,凭什么这样逼问他? 这家伙一个纸片人,连自己都是假的,还跟他谈什么真实?不荒谬吗?! 他只是来做个任务啊,这不是虚假的世界吗?不是在戏中吗? 他就不能像以前一样,只要说完自己的台词,就可以无事一身轻地杀青吗…… 为什么要让他用心,为什么要让他说心里话,为什么要…… 为什么要这样看着他? 迟星冷笑。随便吧,他不玩了。他的戏份已经结束了,剧情点都刷过了,他可没义务再哄这个啰嗦的纸片人! 迟星歪过脑袋,轻佻地望向穆思南:“你要理由是吧?行啊……我讨厌你,烦你,嫌你啰嗦,这理由行吗?!” “我讨厌你这认死理的性格,讨厌你说话的语调,讨厌你天天逼着我学习……我尤其讨厌你这眼睛,跟鬼似的,忒吓人。” 望着穆思南惊愕的表情,迟星脸上笑开了:“你不会没发现吧,我其实不想学习,也没想跟你当朋友。只不过你是年级第一,我觉得耍你很好玩、很有面子而已。但现在,我腻了,不想玩了……这理由总可以吧?!!” 最后一句,迟星几乎是吼出来的,脸上的笑也几乎维持不下去了。 穆思南望着他,沉默了片刻,低声说了一句:“明白了。” 接着便转身,朝停车的地方走去。 迟星站在原地,看着穆思南穿过路灯照亮的区域,走进黑暗中,又走到下一个路灯的光下。 少年的脊背后光影变换,好像穿梭在漫长的隧道里。 最终,他停了下来,弯腰拧开车锁,跨上自行车。 接着,光影闪烁得更快了,那个人在加速离去。 迟星看着那骑车的背影,突然抬脚,快步追了上去。 穆思南骑得很快。迟星大步地跑着,跑得气喘吁吁,他似乎是第一次这样去追一个人。 可他还不够快,那个人越来越远。迟星也不叫,就闷头追逐着。 一直追到车棚门口,穆思南似乎听到了声音,回头看了一眼,立即刹住车,吃惊地望着他。 迟星跑过去,直接扑到对方怀里。 他的心脏砰砰直跳,呼吸急促,低喃了一句:“对不起。” 迟星闭上眼。运动后的缺氧模糊了他的感知,可他能感觉到,对方夹克上粗糙的布料,炙热的温度,还有那股香皂气味……都是真实的。 暮色四合,迟星埋首在那个人怀里,滔天的真实包裹着虚假,将他彻底淹没。 15、校霸的隐藏剧情 “对不起……”迟星紧紧拥住穆思南,说:“对不起,我不应该那样说你。我……不是不喜欢,而是我有自己的原因,无法回应你。” 他直起身,望着穆思南,两行泪簌簌而下,表情却是释然的。 “我,很珍惜和你在一起的时光,我——我真的——” 迟星停下了。003在他的头脑里反复警告:“表白将违反《中小学生守则》,请宿主规范自己的行为。不要表白。不要表白。” 所以他始终没有说出那几个字,只是用那双泪眼,一直一直,看着穆思南。 系统只知道说出那几个字就扣分,却不知道人的眼睛也能说话。 ——我真的,很喜欢你。 ——喜欢你的眼睛,喜欢你的语调,喜欢你看我时的样子。 ——你能明白吗? 穆思南望着他,等了片刻,问:“你是还没想好吗?” 他不明白!迟星笑开了,憋不住地笑着——他这么费劲地眉目传情,这家伙啥也没看明白,傻子! 穆思南似乎纳闷他为什么笑,但还是认真地说:“你要是还没想清楚,就接着想,等到能确切说出来的那一天再给我答案,我可以等。” “嗯……好!”迟星笑着点点头。 多好啊,他这小恋人,这么认真,这么深情,这么有趣…… 是啊,穆思南是纸片人,那又怎么样,他现在不也是纸片人吗? 当然,五个月后他完成任务就要走了……可那又怎么样呢?多少校园情侣都是毕业后就分开的?难道因为要分开就不能开始了吗? 真实和虚假不重要,过去与未来也不重要。 他漂泊在虚幻的世界间,既然身不由己,那就把握此刻,抓住眼下能抓住的东西。 迟星看着眼前的人,突然想逗逗他,眨巴着眼说:“其实,可能,也不需要那么久。” 穆思南眼神一变,像是被他摄住了似地,轻轻靠过来。 就在两人即将触碰上的一刹那,迟星突然退开来,嬉笑道:“诶,我得再想想,下回吧。” 穆思南睁开眼,脸上又是吃惊又是委屈,那眼神里都快起火了。 迟星乐得更是开心,003无语地在他脑内说:“宿主,请……请不要这样玩男主。” “用你管,同学间打闹而已,又不违规。” 003不吱声了。迟星转回视线,正想再卖几句乖,却见穆思南眸色一沉,竟直接勾住他后脑勺,倾身过来。 迟星惊了,这小子,说得那么正直,敢情还是来硬的。 但他倒不抗拒。他既然敢那么逗对方,就是做好了被强吻的准备了。 会扣15分……扣就扣吧,就当是花钱享受了。迟星只希望这次能亲久一些,不要浪费了他的积分。 然而当他闭上眼,对方的吻却只是落在了脸颊上。 接着是眼睛、额头、刘海。 穆思南顺着他脸的轮廓一路往上,吻了几下,然后在他耳边说:“想好了跟我说。” 迟星整个人都呆住了。 这、这人也太犯规了……现在还有人会亲脸颊和头发吗…… 怎么能……怎么能这么纯情…… 迟星脸色爆红,被撩得话都说不出,支吾了好几声,才催着小男友别瞎闹,赶紧骑车回家去。 003发出一声幸灾乐祸的提示音:“哔——检测到宿主羞耻指数过百……嗯,没有加分,就是告诉你一声。” 迟星:“滚啊你!!” - 元旦过后很快就到了寒假,但寒假和他们这些备战高考的高三生是没什么关系的。除了过年那几天之外,几乎整个寒假,迟星都在学校的补课中度过。 之前迟星只是刷《一课一练》,里面都是基础的课本知识,加上有上辈子打下的基础,学起来还比较容易。而现在改刷《五年高考,三年模拟》后,开始需要面对一些困难题,做得迟星头发都要掉光,想起了上辈子被高考支配的恐惧。 还好穆思南颇为耐心,随时都可以教他,对不少理科难题还会有自己的解法和思路,有的比书上的答案还要简单清晰,给了迟星很大帮助。 说到穆思南,迟星本来还有些担心,害怕那家伙心里念头不改,再做出什么过分的事,扣他积分。 但还好,自从上次说开以后,穆思南虽然偶尔还是会做一些略显亲密的举动,但始终没有越过界,也没有触发过扣分。 看来,他的学霸还真是打算信守诺言,就像那天说的一样,等他想清楚自己的心意,然后确切地说出来。 确定了这点以后,迟星反倒觉得有些失望。这么守规矩,好没意思。 他甚至开始不自觉地撩拨穆思南,想引对方做些过分的事,可惜那家伙几乎不会上钩,就算忍不住了,也只会用那双黑漆漆的眼睛,深深地望着他。 迟星最受不了这个眼神,总会觉得很心虚,马上就认怂,一门心思搞学习去了。 也不是迟星没出息,主要他的积分也不是大风刮来的啊,万一真勾得那家伙做点什么,把他分都扣了,他连哭都没地方哭去。 寒假结束,一中的学生们进入了新学期。 迟星又刷了几个剧情点,剩下的剧情任务已经屈指可数。没有了任务的打扰,他终于可以全心全意地享受这单纯的高中生活。 三月中旬,北辰一中进行了高三的第二次模拟考试。这次为了激励同学们,学校使用了原始的形式,将全年级同学的成绩和排名打印出来,用展板列放在大厅里。 有的老师和家长不赞同这种做法,说会打击后进生的学习热情。但史建建和曹小坤他们这些真学渣是不在乎的,一见学校摆上就高高兴兴跑过去看榜了。 一看不得了,他们这几个昔日学渣这回居然都考了300多分,其中考得最好的是史建建,居然达到了惊人的392分,眼看马上就能突破400大关了! 往常他们几个看成绩都是直接跳到最后一页去看,绝对能找到自己,而这回,大家居然集体升到了倒数第二第三页,实在是可喜可贺。 别说,学霸这个“文大哥”认得可真不亏。虽然大家表面上还是不屑一顾,说什么好好学习只是为了成为最强的不良少年、让那些渣渣们服气,然而学着学着,他们渐渐回想起来,在最早的最早,自己不正是因为在学习上得不到别人的肯定和认可,才想要做个不良少年,让所有人惧怕吗? 而现在,他们想:原来学习也没有那么难。 几个少年在成绩榜的倒数第二页跟前欢呼、庆祝,嬉笑打闹了半天,才想起自己还有个老大,打算再看看老大的成绩。 老大应该是比他们考得好的。史建建他们直接从倒数第三页开始找,然而找了一页又一页,始终都没有发现老大的名字。 几个少年心里犯起了嘀咕,老大到哪儿去了?总不会是考试那天没去,被取消成绩了吧? 他们又找了几遍,把后几页的成绩单都扫遍了,却还是没找到迟星的成绩。直到斗胆开始往前找,几人才发现……星哥这回考了531分,直接考到了成绩榜的第二页! 虽然位置靠近末尾,但好歹也是年级前200名了,那可是优等生的领域啊!! 几个小弟震撼了。这才刚刚半年,老大这个进步也太神速了吧?他不会背着他们已经学了好几年了吧?! 迟星听说了成绩倒是很淡定。其实之前他做模拟卷什么的,差不多也都能考到500多分,基本已经追上了他上辈子的成绩,他甚至怀疑,像这样学下去,他最后高考说不定能考出比上辈子还高的分数。 可是那又有什么用呢?他是来当校霸的,又不是来考大学的,呜呜。 总之进步总是让人高兴的。考试后照例换座,这回他没有再让穆思南,换到自己身边,而是凭自己坐到了第四排中间,刚好在穆思南后桌。 因为成绩进步了,大家都喜气洋洋。正好这周是一中一月一度的大周,可以放两天周末。几人一合计,决定放学后到学霸兼职的金大桥快餐店去庆祝一下。 傍晚,迟星和小弟们快快乐乐地走出了学校。 三月春光正好,没有人注意到身后不远处投来的那道阴恻恻的视线。 - 休息日总显得短暂。周一早上,迟星来到学校。 明明是很平常的一天,他却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其他同学和小弟们看他的目光总是有些奇怪,似乎带着好奇,又有些畏惧。 他莫名其妙地回到座位,问穆思南,穆思南也不清楚。当然,那个闷葫芦跟谁都不聊天,能知道就怪了。 迟星满腹狐疑地在座位上坐下,像平常一样看书刷题,果然一下自习就被班主任叫了出去。 班主任叫他出去,却不告诉他有什么事,也没带他去办公室,而是直接去了校长室。 一进校长室,迟星发现,不仅王校长和教导主任,他自己的弟弟迟越和后妈甄莉莉也在校长室里。 一瞬间迟星隐约明白到了什么。毕竟这个场景是真的很典型,再联系自己上周二模考了500多分的事,迟星心里已经有了猜想。 果然,在校长满脸严肃地拍拍桌子,让他过去后,迟星在办公桌上看到了自己弄丢的二模数学卷子,和几张乱七八糟的打印纸。 迟星眯了眯眼,用疑问的目光看向校长。 校长把那堆纸推给他:“迟星,上周二模前,存放在教务处的二模卷子答案失窃了一份,结果它出现在了你的包里。” 嘿!迟星在心里一拍大腿——这不就是所有青春励志校园剧里都有的,但凡学渣发奋努力必被怀疑抄袭作弊的剧情套路吗?! 别问他为何如此熟悉,生前演过诬陷主角的炮灰罢了…… 还是后妈亲自来告发,不愧是狗血小说的世界,够爽够离谱。 可是他记得原文里并没有这段啊,迟越怎么会突然想起污蔑他?是因为那天被穆思南拒绝吗? 他拒绝你,你坑我干嘛?你坑他去啊…… 先不管这个弟弟离谱的脑回路,迟星漫不经心辩解道:“我并没有见过这份答案。您是从哪儿拿到的?还有,我数学卷子怎么也在这儿?” 王校长还没说话,后妈甄丽丽先跳出来了:“校长,别听他狡辩!这孩子从小就满口谎话。前些日子以为他改好了,没想到不仅欺骗我,还要欺骗老师、欺骗学校,实在是太不像话了!” 校长神色肃然,但还是摆摆手,示意她先坐下:“迟星妈妈,不要激动。如果事情属实,我们会严肃处理的。” 一中校规严厉,对作弊从不包容,只要被抓住了,一向都是要开除的。不过话说回来,这三年来犯校规的事儿,迟星可是一样都没少干,不还是安安生生读到了高三吗? 迟星家里和学校关系匪浅,迟父跟前任校长是旧交,也正是因为这个,学校才迟迟没有开除他。 学校对迟星最严厉的惩罚,就是把他父亲叫来,进行严厉的教育。迟星父亲工作本来就繁忙,又要因为他的事被打扰,因此每次都十分暴躁,能收拾得迟星老老实实,几个月都不敢再犯事儿。 迟星自打穿到这个世界以来,还没在现实中见过他那位忙碌的父亲。这个人在原文中也几乎没有出场剧情,所以他也懒得去探索。 还有两个月,任务就要结束了。他可不想节外生枝。 况且眼前的事儿,他自己就能解决,根本闹不到挨收拾那一步。 迟星拿过桌上的打印纸翻了几下,冷笑着反问:“在我包里就是我的吗?您不会这点常识都没有吧?况且谁们家家长在自己孩子包里发现赃物,会瞒着孩子先告诉学校的?她又是怎么知道学校教务处失窃的事儿的?” 他一边说,一边还轻巧地把目光扫向迟越,看得迟越一阵躲闪,又恶狠狠地瞪回来: “这有什么难的?教务处失窃的事儿,在二模前就传开了,很多人都知道,连我们高二的都听说了!” “那就能证明是我干的吗?”迟星直接呛回去,迟越显然被他的眼神震慑到了,一时没再说话。 “你别吓唬你弟。”王校长敲敲桌面:“迟星,现在不是证明的问题。是,教务处没装监控,看不到是谁闯了进去。但是全高三的学生就只有你的成绩进步得这么异常,这让人很难不怀疑你啊。” 校长拿起他的卷子:“短短半年,已经比期中的时候进步了300多分。我教书二十年了,从没见过你这样的。怎么,你打通任督二脉了?” 天赋异禀又错了。迟星冷哼,刚想怼回去,王校长又拿起他的数学卷子,说:“你先别不服。你看你这卷子,满分150,你考了116。” 迟星撇嘴:“全年级考一百一十多的有得是吧?” “但是能把这道题都做对的,可不多!”王校长把卷子翻过来,展开,推到迟星面前。 试卷上的最后一题,赫然打着一个大对勾,得了满分。 “这是一道超纲题。”王校长招来一旁的教导主任:“张主任,全高三年级,能把这题做对了、得满分的,一共有多少人?” 张主任走上前答道:“能答上前两问的很多,但能把整个大题做到满分的,全年级算上他,也只有六个学生。” “能把这种题做到全对,前面的选择填空题反而有弄错的……”校长把两手插在一起,放在办公桌上:“迟星同学,我该说你数学好还是数学差啊?” 迟星无语了。其实但凡换个人、换个平时学习不错,或者哪怕是中规中矩的学生,能偶然做对一个高难题,别人都只会以为他是运气好,刚好在某本练习册上刷到过,或者干脆是瞎猫碰上死耗子,不会产生多余的怀疑。 但偏偏他是迟星,是曾经劣迹斑斑的学渣校霸,所以一切怀疑都来得那么自然,那么水到渠成。 所以此时,他再辩解也没有什么用。 所以迟星只是冷着脸说:“我没作弊。没干过的事儿,我不认。” 他倒不担心会被冤枉,因为这种事儿想要自证其实很容易,他只要让校长随便拿一套卷子,现场再考一遍,拿到差不多的分数,自然就能证明自己了。 然而这时,后妈又坐不住了:“你这孩子怎么还狡辩呢?!做错了事就得认,还非要把你爸招来才行吗?!” 迟星心内漠然,正想反怼几句,却突然听见脑内久违地响起了提示音: “哔——恭喜宿主触发隐藏剧情!接下来,宿主可选择是否进入隐藏剧情。完整演绎隐藏剧情,挖掘出反派内心深处的欲望与感情,为反派增添人物弧线和剧情高光,将极大地提升反派立体度,获得高额积分!” “本文中,叛逆少年迟星之所以在学校里为非作歹、屡屡闯祸,都是因为不满父母对他的忽视,想要以这种方式引起别人、尤其是父亲的关注。父亲的态度在他心中至关重要。” “宿主需要接受处分,让迟星的父亲来到学校,并对他亲情表白,告诉他‘我就是为了让你多看我一眼,才做出作弊这种事’~” “在得到父亲的道歉后,迟星会渐渐学会理解他人,对穆思南的态度也开始发生转变。完成该隐藏剧情后,系统将根据完成情况,奖励高额积分!” 迟星怔了一下,没想到被陷害这一下,还能天上掉馅饼?! 就是这馅饼,怎么有点像画出来的啊……迟星在脑内问003:“这个‘高额积分’,到底是有多高啊?” 003直接答道:“至少三位数。” 三位数!迟星惊了。那就是保底100多分啊! 要知道这个世界的参考分数也就650分,他虽然用各种手段刷了好多分,但至今也没能超过900。 而这一个任务就值100多分,刷完他这个世界就直接破千了!那就是六分之一张复活卡啊!就算换成现金也有500多万! 这诱惑性也太高了。迟星当即表示:接了接了,哥就喜欢演这种有挑战性的角色! 而另一边,王校长已经问出了他等的那一句:“既然你不承认,那就这样吧迟星,让张主任拿一套难度差不多的卷子,你在这儿现场做一遍看看结果,如果差得不多,就证明你没有作弊——这个办法你能接受吗?” 迟星望着校长,没有马上回答。脑内再次传来机械提示音: “拒绝他,承认作弊,宿主将开启隐藏剧情。” 16、校霸就是不喜欢 “迟星,这个办法你能接受吗?” 面对校长的询问,迟星只犹豫了0.1秒。 “不用了。”他摊手:“不错,我就是作弊了,就是考试前去偷二模答案了。不然我怎么会考这么好?处分我吧,记得把我爸也叫来~” 此话一出,校长室里几人都面露惊讶,其中最震惊的就是迟越。 迟星都看在眼里,却没戳穿,直接转身,嚣张地走出了校长室。 他一开门,趴门口偷听的几个小子差点扑进来,给迟星也吓了一跳。他定睛一看,竟然是史建建他们。 迟星没有理会,绕开他们,快步走了出去。 小弟们很快跟上来。 “哥,老大!我们都听见了……” “听见啥啦?” “哥,你怎么可能作弊呢?以前考二十分的时候你也没抄过别人的呀!” “以前是以前~” “哥,他们瞎说也就算了,你怎么还认了呢?!” “因为我干了呀。” “不可能啊,哥!”史建建难以置信:“你平时做卷子也都能考100多分的,有什么必要抄答案?!” 迟星冲他一笑:“没必要,就不能干了吗?” 小弟们面面相觑。 迟星站住脚,转身,嬉笑道:“哈哈哈,这样不是很好玩吗?你们该不会看我学了几个月,就真以为我要当好学生了吧?笑话!我是谁啊?你们都被我骗啦!” 迟星拿出自己最惯用的那副反派语气,满脸嚣张的说着。 放在平时,这群小弟们一定会对他无脑吹捧,猛夸一阵:星哥厉害、星哥好会玩儿、星哥就是最酷的。 然而这一次,他们只是茫然地看着他,目光里带着点失望、带着点怜悯。 看着他们的目光,迟星只说了几句,也开始说不下去了。他感觉嗓子干干的,眼眶却有些湿。平日里最擅长的嚣张恶毒反派,此刻却怎么都演不对了。 最终,他闭上了嘴。小弟们沉默一阵,曹小坤最后问出一句:“所以老大,你真的作弊了吗?” “……”迟星想了想,点头。 小弟们沉默地望着他。半晌,不知是谁起的头,他们陆续走开,绕过迟星,一个个走掉了。 迟星一个人驻留在楼道里,心里突然涌起一股无名怒火。他想:我跟一群纸片人解释什么? 我一个恶魔校霸,我偷卷子作弊,很奇怪吗?轮得到你们质疑我?! 一群npc,连自己身在书中都不知道,你们懂什么反派,懂什么人物弧光?! 什么也不懂,我才懒得解释! 迟星一个人回到班级。此时最后一节课已经结束了,穆思南在教室里等他,两个人像往常一样,一起去食堂吃饭。穆思南表现如常,没有多问什么,迟星猜测他应该是还没听到消息。 迟星也没提。不知为什么,他不太想让穆思南知道上午的事。 然而纸包不住火。中午饭后,穆思南还是听到了消息,气冲冲跑回教室,一把拍在迟星桌面上:“迟星!” 此时教室里只有他们两个,四周静得吓人。迟星抬头看向穆思南,手里的中性笔停了下来,在指间转了一圈。 穆思南深吸了一口气,一字一句地说:“你作弊了?!” 迟星一猜就知道对方要问这个。他放下笔,看着眼前人怒冲冲的样子,凉凉地笑了:“不然呢?我不是都承认了……” “没做的事,为什么要承认?!”穆思南提高声量,打断了他。 迟星一时不知该如何回答。 穆思南一把攥住他的手,直接拽起来:“走,去跟校长说清楚!” “啧嘶——”迟星攥得生疼,心里也火起来:“不去!放开——跟你有什么关系啊!” 他用力挣开穆思南的手,因为惯性还撞到了身后的桌椅,“嘎吱”一声。 穆思南呆立在一旁,难以置信地望着他,胸口微微起伏着。 迟星感到无法直视那个人的目光。他垂下视线,低声道:“承认了又怎么样?我挨过那么多处分,多这一次也无所谓,又不会被开除……”他顿了一下,说:“况且就算我不承认,他们也认定了,我就是这样的人……” “你不是。”穆思南上前一步,再次攥住迟星的手臂,盯着他的眼睛说:“不管他们怎么想,我知道,你不是。” 迟星看着那双黑沉沉的下垂眼,突然感到一阵心动,竟抬头想吻上去。 然而这次,穆思南反而退了半步,迟星还想往上凑,被对方推开。 “别转移注意力,我在问你话。”穆思南沉声说:“为什么要承认?是他们逼你的?还是因为别的?!” 迟星可怜地眨巴着眼睛:“没转移注意力……”他舔舔唇,还想往上凑,却再次被推开。 “啧,回答问题。”穆思南正色道。 迟星心知混不过去了,无奈退回来。 不是他不诚实,是这话根本没法儿说。 怎么说?说他其实是来自异世界的宿主,为了完成隐藏任务才背下了不属于自己的处分?别说003不允许,就算能说,也只会被当成中二病发作吧。 又或者,按照原文里迟星的逻辑,违反校规是为了引起父亲的注意,调皮捣蛋都是为了得到父亲的爱? 这理由或许放在小说设定里挺合理的,但口头说出来就特别怪,一点儿都不像真的。再者说,小说里叛逆要强的迟星,会对着穆思南老老实实袒露出自己这样细腻又脆弱的内心世界吗? 迟星想了一会儿,开口答道:“没别的原因。就是不喜欢。我不喜欢自证,我不喜欢被怀疑的感觉。”他冷笑了一声,说:“如果非要自证才能让他们相信,那我宁愿他们别信好了。” “硬讨来的信任,我不想要。” - 次日中午,早春的天气,阴雨连绵,即使到了午后也没见到什么阳光,弄得每个人心里都阴沉沉的。 迟星的父亲终于抽出时间来到了学校,于是迟星也前往校长室去领处分。 穆思南看着迟星离去的背影,心里头莫名憋闷。虽然迟星说了不会被开除,但他还是不想看那个人被冤枉。 下午刚好是数学课,讲卷子。穆思南自己的卷子没什么好改的,他干脆转到后桌,抽出迟星的卷子,想看看他有什么错题。 迟星的字很漂亮,解题过程虽不算简洁,但是很清晰。穆思南一道题一道题地看,一直翻到最后一页,突然间似乎意识到了什么。 他“噌”地起身,抓着卷子,向教室外跑去。 数学老师刚要上课,突然看见班长跑了,在身后叫了他好几声,穆思南都像没听见似的,头也不回。 另一边,校长室里。 迟星接过学校的处分单。刚才迟父一来就追着他要打,幸好他跑得快,迟父也被王校长和张主任他们给拦住了……这都不重要。 迟星拿起笔,心想:签了这个,100多积分就是我的了。 他抬起头,目光扫过他头一次见面就怒气冲冲的父亲,扫过满脸责备的王校长,扫过隐隐幸灾乐祸的后妈和有些不安的迟越。 一群纸片人,有什么好在乎的。 他抬笔,在处分单上签下自己的名字——迟星。 “迟星!!” 门的方向突然传来呼唤声,穆思南推门而入。 迟星顿住了,怔怔地看着走进来的人。 穆思南径直走到校长办公桌前,把数学卷子拍在桌上:“你们都弄错了。” 王校长皱眉:“穆同学,你来做什么?” 穆思南把卷子转过来,推到王校长面前。他指着卷子最后一页的大题,那道全年级只有6个人做对的大题。 “这个题,他考试前刚好刷到过,因为不会做,还来问了我。当时我给他讲了两种思路:一种比较简便,但并不泛用于所有题型,需要看情况;另一种比较麻烦,但是能够泛用。” “这次考试中,他用的就是简便方法。因为他看出那种解法适用这道题。而试卷答案中,为了方便理解,使用的依然是常规解法——” “他写的跟答案根本就不一样。” 他说着,在众人面面相觑的空当中,将目光转向迟星。 ——没关系,你不喜欢自证,那就让我来替你证明。 17、校霸还有55次 此话一出,在场众人皆是惊得合不拢嘴。 王校长把迟星的卷子拿给教导主任,主任拿着卷子和答案仔细对照,最后说道:“没错。虽然都是正确的,但他和答案使用的解题思路完全不同。” 校长室内一时陷入了寂静,所有人都看向迟星,等待着他的解释。 然而就在这时,房间另一角响起一个声音。 “学长!”一直沉默的迟越站了起来:“为什么现在还要替他说话?他自己都承认了!” 穆思南瞥了他一眼,平静道:“他承不承认不重要,事实才重要。” “哈?事实?!事实就是他从小就是这么不学无术、烂泥扶不上墙!你干嘛要替这种人说话?!”迟越夸张地笑了一声,咬着牙说:“是,就算他最近安分了几天,难道就能把别人那么多年的努力都抹杀掉吗?!” 穆思南莫名其妙:“你是你,他是他,他学习怎么会抹杀你呢?” “你——”迟越气得说不出话来,“你”了几句,竟眼圈一红,摔门跑出去了。 甄莉莉见状,赶忙追了出去。校长室内又静了下来。王校长转向迟星,严肃道:“迟星,你来说,穆同学说的是真的吗?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迟星沉默着,没有马上回答。 此刻,他的心中在思考着另一件事——系统让他承认作弊,是为了完善剧情人设。可既然这是符合人设的,为什么会被同一本书中的角色穆思南这样执着地阻挠呢? 他想:你是学霸,我是学渣。这是一早就定下来的事,你为什么就是不肯接受呢? 迟星站在校长室的中央,定定地望着那个人,望着那双深黑的眼睛。 “校霸迟星”对自己来说只是一个任务,对他来说,却是一个独一无二的人。 迟星抿唇,自嘲地笑了笑:“对,他说的对,我没抄。”他放下笔,摊开手,环视屋子里的其他人:“我不签了,我没抄。你们可以去调查,或者让我重考,什么都可以。我愿意证明自己,没抄就是没抄。” 众人面面相觑,神色都有些狐疑。但眼下证据摆在眼前,没有人再提出质疑。 迟父拿起卷子和答案,对照着看了一遍,甩在桌子上:“阿星,你又在搞什么名堂?!没做的事,为什么要承认?把全家人都弄到这里来,你觉得我们时间很多吗?!” 王校长也皱着眉,满脸费解:“迟星同学,你要是没抄,昨天你就可以说呀,老师会替你查清楚的。既然没做,为什么昨天还要承认呢?” 迟星冷笑:“既然能查清楚,你们为什么还能凭着一沓来路不明的纸,就怀疑我做这种事?” 王校长的表情有些尴尬:“你这孩子,我昨天不还让你重考一次吗,你考下就行了呗……” “我不想。”迟星干脆道:“因为我不想重考。答案失窃了,每个人都有嫌疑,你怎么不让全年级一起重考?” “迟星!”迟父提高了声音:“怎么跟校长说话呢?” “……”迟星把目光转向迟父,看了一会儿,说:“爸。我上次考了417分,这次考了531分,您知道吗?” 迟父怔了一下,有些茫然地看着他。 “发的消息您都看了吗?”迟星自嘲一笑,垂下眼帘:“记得小时候,每次只有我打架了、闯祸了,您才会去学校接我。我有时候想……是不是只有这样,您才能多回回家、多看一看我……” 他说着,眼圈竟真的有些发烫,声音也变得有些哑。 这一刻,迟星似乎真的和那个校霸迟星融为了一体,感受到了对方叛逆外表下孤独的灵魂。 一时间,校长室内再次陷入了寂静。再没有人追问迟星,昨天撒谎的原因。 半晌,校长才开口,温声安抚了他几句。接着说道:“你们先回教室吧。我跟迟总单独沟通一下。” 迟星和穆思南走出校长室。他心里其实有些失望,自己刚才真情流露,也点到了校霸迟星和父亲的关系,原以为也能圆一下隐藏剧情,多少争取一下积分奖励的。 然而说完后却迟迟没能听到提示音……看来还是不行啊。也是,隐藏设定是学渣为了引起父亲的关注做坏事,他直接把“做坏事”这个点给省略了,加不到分也很正常。 嗐,算了,不就一百多分吗?就当花钱哄学霸开心了。 想到这点,迟星心里就说不出的轻松爽快。他看向身旁的穆思南,想起刚才对方把卷子拍到校长桌上替自己澄清的样子——那个画面,他真能记一辈子。 “笑什么?”穆思南察觉到了他的视线。 “没事儿。”迟星摇头,笑意却憋不住。他边走边笑,小声嘀咕着:“就为哄你一个纸片人,放弃了500多万,老子可真是个傻——” 穆思南没听清,又问了一句:“嘀咕什么呢?” 迟星转头,笑吟吟地看了穆思南一眼,突然一把勾住对方的脖子,拉到楼梯后的隐蔽处,主动吻了上去。 这是第一个由他主动的吻。在春日的午后,楼道的尽头,两个少年正靠在墙边,热情地拥吻。 一吻结束,迟星脸上发烧,却还把穆思南按在墙边不让走。 他贴在对方耳边说话,声音里含着笑,像甜腻的豆沙:“为什么呀?那么相信我?我有那么值得相信吗?” “当然。”穆思南攥他的手,按在自己脸颊边,毫不犹豫地答道。 迟星笑了一声,掐起他的脸:“你知道我是谁吗?他们都叫我恶魔高中生……” “他们是他们。”穆思南立刻打断他,盯着他的眼睛说:“你不该活在他们的眼光里,你该自由。” 听见这个词,迟星感到沉寂许久的心弦突然动了一下,连眼眶都有些发热。他忍不住踮起脚尖,再次亲吻了对方。 - “哔哔哔哔哔——宿主连续!两次!主动!违反《中小学生守则》!共扣除60积分!严重警告!请宿主规范自己的行为!!” 回教室的一路上,003一直在迟星脑内吱哇乱叫,播放着各种版本的警报铃声。 迟星烦不胜烦,在脑内问:“好啦好啦,吵死了,停一停。我还有多少分?” “宿主总积分为829分。攒分不易,请宿主规范自己的行为!!” “知道啦,我会注意哒。” 见宿主态度不错,003稍微松了口气。 然而,他这口气还没呼完,就听迟星喃喃说了一句:“27次。” 003反应了一下,明白过来。他身为一个本不该有感情的智能ai,头一次感到崩溃:“……宿主,我扣分是为了警示你,不是为了让你亲个够的……请宿主停止你危险的想法!” “对对对!”迟星一脸严肃:“我的分也不是大风刮来的,不能有这种想法,太不应该了!” 就是!003在心里使劲点头,看到宿主终于知错了,感到了一丝欣慰。 然而很快,他又听见迟星在小声嘀咕:“应该勾引他,让他主动,这样能亲55回……” 003:“……有时候一个统上班也挺无助的。” 回到班里,两人上完了剩下半节数学课,到了下课时间,迟星告诉了史建建他们刚才在校长室的事,小弟们都很高兴,说早该如此,还争着把刚才上课记的笔记借给他抄。 迟星刚抄了一半。就听见有同学喊他,抬头,看见迟父正孤零零站在教室门外,小心地望着他。 迟星放下笔,大大方方走出去,停在父亲面前。 面对这个实际上是第一天见面的中年男人,迟星拿捏着刚才在校长室时表露出来的情绪,低着头道:“爸,耽误你工作了。” 这种态度显然让对方更加自责。迟父按住迟星的肩膀:“阿星,抱歉。爸爸工作太忙,这么多年都不知道你心里是怎么想的……抱歉。老师们都说你这段时间表现很好,进步特别大,我居然一点都不知道……爸爸发现,好像真的只有你做坏事、闯祸的时候,我才会关注你……” 他的声音越来越低,半晌,迟父深吸了一口气,说:“爸爸也不是超人,也会有疏忽的时候……希望你不要放在心上。看到你进步,我很开心。” 迟星望着面前的中年男人。这里不是剧情点,也没有什么任务,所以他不需要维持人设,想怎么演都可以。 迟星想了想,给了对方一个拥抱:“爸,不用担心,我已经长大了。以前不懂事,给你们添了很多麻烦,今后,我不会再让你们担心了。” 迟父愣住了,40多岁的商场精英,此刻竟被儿子抱得眼圈都有些发红。 他不自然地眨眨眼睛看向别处,迟星也没有戳破。 正巧这时上课铃响了,迟星连忙摆摆手:“爸,你回去吧,我要上课了!” 说着便跑回了教室。 第二节是英语课,班主任让大家拿出卷子。迟星坐在自己位上翻着卷子,他注意到,迟父仍站在教室门外望着他,看了很久,才转身离去。 就在迟父离去的一瞬间,迟星脑内响起播报声。 “哔——恭喜宿主完成隐藏剧情。反派获得了人物弧光,人物丰满度、层次性、多面性得到了极大的提升,获得勋章【栩栩如生】,奖励333积分!” 18、校霸的最后一个任务 这则喜报,让迟星整个人都懵了一下。隐藏任务?隐藏任务不是在他刚才否认作弊的时候就失败了吗? 所以他刚才一直都在任务里? 脑内的003也颇受震撼,平常冰冷的机械音中难得带了些激动:“头一次见到有人在隐藏剧情里刷出这个评分……你甚至都没按剧本演……” 迟星还是懵懵的。他自己也没想到啊……刚才要知道任务还没结束,他是肯定不会那样说的。 毕竟他可是嚣张叛逆的校霸迟星,刚才说的那些话根本不符合人设啊! 刚才面对迟父的时候,他只是说出了他心里的话。 “或许是真实自有力量吧。”迟星在心里说:“但这也不是我厉害。我只是一个普通演员,扮演了我的角色。” 但是有一个人……他把我当成真实的人来爱。 让我变成真实的我。 迟星望着前桌穆思南的背影,回想起刚才在楼道里,自己勾他脖子时的触感……随即兴奋起来:“哇,333分,整整11次啊……” 003:“……给我好好听课,不准用这个做计数单位啊!!” - 这件事之后,学校严查了教务处失窃那晚的情况,最后终于在校门口唯一的监控角落看到了一个可疑身影。 那个影子很模糊,如果单看,谁也认不出来。但此时有了怀疑的对象,就很好辨认了。在王校长声称找不到元凶就去报警后,迟越终于承认了当晚是自己潜入学校,偷拿了高三的二模卷子和答案,试图栽赃哥哥。 至于他如此对待亲哥的原因,迟越只说哥哥迟星在别人面前造谣他、抹黑他,但具体造谣了什么,他就不肯说了。 然而,事实摆在每个人眼前。和迟星同班的同学们很多压根不知道迟星还有个念高二的弟弟,可迟越身边的人却不少都说迟星人很坏、成绩进步全靠作弊。 考虑到没有确凿的证据,学校没有公开处分迟越,但他却说什么都不肯再在一中念下去了。父母没办法,帮他办了转学,去了远在北辰市另一端的北辰二中当住校生。 这件事的风波到此就算是平息了。迟父觉得给学校添了麻烦,向学校赞助了一整套摄像监控系统,安装在校园的各个角落,既能维护安全,也能避免类似事情的发生。 三月过完就是四月。离高考只剩不到100天了,迟星虽然专心冲刺,但成绩始终都在550分以内,排名也一直在全校一百名开外晃荡,再难进步了。 这倒也正常,他之前那火箭速度完全是因为有上辈子的成绩打底,加上补基础本来就提分很快。现在成绩到了中上游,周围的同学也都很努力,而且都努力很了很多年,哪是他随便苦读几天就能超越人家了的? 迟星对此看得很开,尽力而为就好。 五月中旬的周末,刚好也是一中的大周,周末可以休息一天半。这是高考前最后一个大周末了,不少同学都留在教室和宿舍里埋头苦读,但迟星实在憋得受不了,拉上穆思南跑出去透气。 两人坐上轻轨,穿越了整个城市和大片郊区,终于抵达了大学城。 大学里的氛围和高三完全不同。风和日丽的五月,阳光亮得耀眼,照在校园中心的人工湖上。湖岸边绿草成荫,隐约能闻到丁香花的香气,大学生们来往于图书馆和教学楼之间,目光里都是朝气和神采,和他们这些生无可恋的高三生大相径庭。 沿湖有一片高高低低的人造假山,两人在假山后面找了个平坦僻静处,坐着吹风。清风徐来,碧波如梦,让迟星想起了现实中自己的大学时光。 “真是个好学校啊……”他深呼吸了几次,枕着双臂向身后的石头上靠去:“你肯定能考上。”他对旁边的穆思南说。 “你也要考。”穆思南坐在旁边,偏头看他。 “我是够呛喽!”迟星说着,心里却很放松。 北辰大学是他们全省最好的学校,在全国也是能排前几名的。他查过,就算是北辰大学里面最边缘的专业,分数线也是他从未够到过的高度。虽然也就差个几十分吧,但竞争对手那么多,几十分就是天堑啊。 他对此倒看得很开:“没事,我考不上这里,旁边那北辰理工、北辰师范不也挺好吗?就隔一条街。到时候我来找你玩儿。”迟星畅想了一下,乐了:“我看师范不错,妹子多,像我这样的进去肯定抢手。” “啧。”穆思南瞪他,在他手心里使劲儿掐了一下。 迟星大笑,笑得靠在石壁上起不来。他平时就爱这么逗穆思南,看学霸发酸,特好玩儿。 谁知穆思南却板起了脸,舌尖在脸颊上顶出了一个浅浅的包。他凑过来,把迟星压在他和假山的夹角间。 迟迟知道对方又想亲他,赶紧抬手去挡,并火速认错:“别,错了,这儿人多,放我一马。” 学霸是个讲理的人,只要他认错够快,对方就没有理由不原谅他。 然而今天好像是个例外。这里位置偏僻,背后有岩石遮挡,面前是空阔的湖面。虽然不远处就是人行道,但正好被假山挡住,谁也看不见他们。 这地方……真的很适合接吻。 穆思南明显也是这么想的。他慢慢压覆过来,试图拨开迟星的手。 迟星一阵慌乱,挣扎道:“不,真不行。不是说好等毕业后吗?学习为重、学习为重!” 听他这么说,穆思南的动作停住了,嘴角肉眼可见地垂了下去。 迟星有些心虚,移开视线不敢看他。 然而穆思南只顿了一下,又来抓他的手。 迟星见对方执意要亲,有些犯愁。他手上还跟那股力道相抗着,心里却开始动摇。 要不然就舍了这15分,再让对方亲一次?反正他自己也挺想的。 这么想着,迟星手上也就松了劲儿,任穆思南把他的手抓到身前。 然而下一秒,穆思南却没有亲上来,而是低下头,满眼虔诚地轻吻他的手背。 从光洁的手背,吻到修长的指节,然后是指尖、指腹。明明只是吻手,却像在触碰一件无价的宝物,一件珍贵的艺术品…… 迟星呆住了。他没想到对方居然会这么纯情,而自己竟也会被这种幼稚的亲吻所打动。 一瞬间他只觉得骨头亲酥了,视觉和触觉的双重刺激弄得他面红耳赤、口干舌燥,要不是身在校园里,迟星真想干脆一鼓作气,干点儿会把积分扣光的事情才好呢。 迟星就这样看着穆思南,一下一下地亲他的手指,恋恋不舍地轻蹭,最后抬头望向他。 迟星也望向对方。那双深黑色的眼睛,此时似乎蒙了层水汽,眼角下垂,像是小狗的眼睛。盯着他的时候,显得那么入神、那么渴望。 真想马上亲上去啊。迟星想:管它扣不扣分,老子赚了那么多分,扣点又怎么了? 他像是被蛊惑了似地,缓缓凑过去…… 然而就在这时,忽听见“咕咚”一声,两人赶忙分开,一起转头。 湖面上假还残留着一圈圈的水波纹,假山后面隐隐传来男生笑闹的声音。原来是有学生在这里打水漂,惊扰了他们。 被这么一打断,迟星理智回笼。他这段时间冲动了好几次,也纵容了好几次。之前做隐藏任务得的333分,已经被扣得所剩无几,以至于总积分又落回了三位数。他可不能再冲动了。 系统说只要等到高中毕业就不用再遵守《中小学生守则》了。到时候想怎么亲就怎么亲,亲哪儿都行,何必急于一时? 这15分看着不多,换成钱那可是几十万。等他高考后,把这分儿提出来,替小男朋友把债还了,两人再拿剩的钱出去旅游玩儿,不香吗?怎么就非得现在亲了? 穆思南却凑过来还想继续。迟星这回严词拒绝,好你个浓眉大眼的,不让亲就勾引我,差点儿就着了你的道。 迟星拽着穆思南离开了假山,走回到大路上,继续游览校园。 就在这时,他脑海里久违地响起了003的提示音: “哔——” 迟星皱眉:“怎么的?亲个手还不行了呀?我们同学之间团结友爱,亲亲手怎么啦?!” 003用机械音冷冷怼道:“我还没有扣分,请宿主不要急着狡辩。” “……”迟星憋了口气。这能怪他吗?这两个月啥任务都没有,003只要一出来,肯定是来扣他分的。怎么说得像是他心虚了一样。 迟星闭上嘴,他倒要听听这个ai嘴里还能说出什么好话来。 结果003还真没追究他们在假山后面摸摸蹭蹭的事,而是用一种十足官方的语气提示道: “哔——三天后,宿主将迎来本世界最后一个剧情点。该剧情点非常重要,请宿主提前准备,切勿错过。” 迟星沉默了。原本因为游玩而愉快的心情,此刻也像压了块石头一样沉下去。 当然,他不会忘记。他是专业演员,对自己的每一场戏都会记得清清楚楚。 他只是故意不去想——在早已被写好的剧本中,他会改掉穆思南的高考志愿,让对方失败落榜的这件事。 “……知道了。”迟星抿紧唇,故作轻松地答道:“没忘。我会好好完成的。” 19、校霸不干了 当天逛完北辰大,两人又开始了昏天黑地的高三生活。每天都是一样的上课、下课,刷题、对答案,三天时间一晃即过。 迟星始终没提任务的事。 第三天晚上,迟星像往常一样和穆思南道别回家,先洗了个澡,又做了会儿卷子。晚上9点整,他的脑内再次响起了003的声音。 “哔——最后一个剧情点的触发条件还未满足,今晚是完成任务的最后机会!请宿主马上前往任务地点。” 听见这最后通牒,迟星也不慌,他耸耸肩,轻松道:“不用提醒了。最后一个任务,我放弃了,不干了。不就30分吗?不要了~” 003说:“放弃剧情点会影响整个世界的完成度。当完成度低于60%,该世界将判定失败,会扣除大量积分。” “我知道。”迟星说:“我不怕。前面所有任务我都完成了,只放弃这一个,不会低于60%吧?” 003卡顿了一会儿,似乎在计算着什么。过了一会儿,他说:“如果放弃该任务,您对本世界的任务完成度将结算为50%,低于合格比例。” “?”迟星怔住了,他怒道:“不是,我过了那么多任务,得了那么多分,就放弃这一个就变成50%了?!你们怎么算的?!” 003的声音十分平静:“剧情完成度计算的不是任务的数量或分值,而是该剧请对世界主线的影响。这个任务对主线的影响是最大的,他所占的权重就是50%。” “靠!”迟星真想骂人。不错,他知道,他本来怀的心思就是完成所有其他任务,然后舍弃这一个最关键的,借此来改变穆思南的结局。可谁承想,这狗逼系统早把他想的事都考虑在内了。 然而眼下骂人也没用。迟星只能先耍赖,试着再为自己争取一下。 “可你们这任务跟原文写的也不一样啊!”他调出原文:“这上面写的是迟越给我出主意,还帮我研究了路线,我才能潜入德育处——可现在迟越去二中了,我没他这个军师,怎么潜得进教务处?!” 说起迟越,他心里更气:“你们这世界做得根本就不合理!迟越本该用这招去陷害穆思南,结果居然变成了陷害我,导致学校现在给楼道里全安了监控,我一翻进去就会被门卫发现,怎么可能还潜进教务处改什么高考志愿?!不是我不想做,是根本做不到!” 003的声音却毫无波动:“您说的对。但这是一本狗血小黄文,可以在一定程度上忽略逻辑性。”他将几个图标投影在迟星的面板上:“为了促成重要剧情点的发生,我为宿主开通了一次性免费小道具。利用这些道具,您可以顺利潜入学校,并修改主角的高考志愿,直到高考都不会被发现。” “可是——”迟星结巴了一下,突然想起什么,急切道:“可是这根本不符合《中小学生守则》的规定!这种事我可不能做。” 003毫无感情地答道:“《中小学生守则》里并没有“禁止半夜潜入教务处修改其他同学高考志愿”的条款。” 你他妈也会卡bug了!迟星心里气极,他深吸了几口气,还是压不住那股火,大声道:“不去!我不去!!你们有这些规则,怎么不早说?我根本就不知道……你们打乱了我全盘的计划!我抗议!!” 他越说越难受,靠在墙边滑坐下来,抱住头:“你们根本就没告诉我……一开始是你说任务可以放弃的,你们前面有那么多bug,为什么到最后一个任务设计得这么天衣无缝?那你倒是早点告诉我呀……我要是早知道、我要是早知道……” 迟星的声音哽住了,说不下去。 他要是早知道,他就不会投入那么多感情。他完全可以在刷够分后就疏远穆思南,他完全可以不在元旦那天的中午走进金大桥,可以不收那个人的礼物、不去他家里吃饭、可以躲过那个吻—— 他完全可以,不动心的。 对他那么多钻空子的行为视而不见,对他偏离人设的做法加分鼓励,对他亲吻主角,也只是轻飘飘地扣分警告,让他误以为在这里可以自由地做自己…… 到最后,却又逼着他做回那个卑劣的反派。 凭什么?凭什么?!你们玩弄那些npc不够,还要来玩弄我!! 迟星真想骂街。可他的命还在别人手上,骂街没用。 最后他只是哑着嗓子,说:“……如果世界判定失败,会扣多少分?” “650积分。这是这个等级世界的参考分数。” 迟星猛地抬起头,睁大了泪眼:“我有九百多分!我能扣!” 003顿了顿,说:“确实可以。您的总积分高于惩罚分值,即使失败也不会立刻遭到抹杀。但是我要提醒您: “世界任务失败后,无论积分剩余多少,宿主在主系统处的档案都将被降级。遭到降级后,您将被分配到低等级世界去完成任务。我记得您说想兑换复活卡回归原世界,如果被降级,您可能要多经历几十甚至上百的世界,才能达成这个目标。 “低等级世界不仅分值更低,也更加危险。宿主所扮演的角色有遭受伤害、虐待、乃至死亡的风险。虽然您不会真的死掉,但是这些会损害您的神经。低等级宿主基本没有机会以一个正常的精神状态回归原世界。 “您的综合评级起点很高,这是非常难得的,请珍惜您的等级。” “……”迟星没有说话。他把头深深地埋在膝盖上,两手痛苦地揪着头发。 003沉默了一阵,低声道:“宿主,你是个聪明人。你应该明白,他只是一个虚构的角色。” “虚构角色……”迟星喃喃。 “是的。”003平静道:“他和其他人一样,只是被投放到这个世界的npc。他的身份、个性、人生经历,都是系统预设好的。” “您的任务也只是预设中的一部分。” 这些迟星当然知道。他是演员,他比谁都懂这个道理。戏是假的,演得再真,终有散场的一天。 而在短暂的戏中,爱一个角色最好的方式,就是给他希望、再给他磨难,给他痛苦、再给他新生,给他跌宕起伏的命运,让每一个观众都不得不深深的记住他,在午夜梦回的每一个时刻想起他,为他流下眼泪。 这才是面对虚拟角色该有的态度。 迟星沉默了一会儿,抬头:“他……会知道是我干的吗?” 003说:“为了补全逻辑性,即使使用潜行道具,您的影像依然会留存在学校的监控录像里,只是会在高考后才被发现。” “按现有情节推演,在校方发现证据后,迟星的父亲将花钱将这件事压下去。穆思南不会知道是你改了他的志愿,相反,他还会收到你父亲的资助,因而把你当成恩人。” “……” 多荒谬啊。迟星有点想笑,但没笑出来。 “如果宿主不想经历后续的剧情,只要完成任务即可选择脱出世界,系统会生成ai人物替您走到世界结尾。” 迟星点头。他抹干眼泪,站起身,使用潜行道具离开房间,朝着学校的方向走去。 - 回到学校时已经接近午夜了。夜色深沉,整个校园里都黑漆漆的。老师和同学们都已经离开,住宿生也回到宿舍,校门口还有一个保安在值夜。 系统提供的潜行道具非常厉害,不仅能够隐匿身形,甚至能穿墙行动。迟星没花什么力气就进入了一中的教务处。 教务处里静悄悄的,弥漫着一股纸张和油墨印刷物特有的气味。 他没开灯,只摸索着打开电脑,接着使用临时道具卡,轻易地破解了密码,进入教务系统,调出高三学生的高考志愿。 在这个世界,高考志愿实行的是先报后考。眼下一中高三所有学生的志愿都已经填报完成了,明天就要汇总上报。所以003说今天是最后的机会。 只要使用系统提供的道具卡,他就可以无视客观规则,神不知鬼不觉地改掉穆思南的高考志愿,并且直到高考后才会被发现。 迟星翻开穆思南的页面,第一志愿填的是北辰大的软件工程,这是北辰大最好的几个专业之一。他记得以前问过穆思南,以后想做什么,对方的回答很朴素——想赚钱,就只想赚钱。 是想还清债务,和奶奶过上好日子吧。 “我改后,他会落榜。”迟星喃喃。 003在他脑内说:“这不重要,宿主。这个故事的结局是你和主角五年后的重逢,所以不管他读什么学校,这个世界都会在五年后自然分解消散,所有npc都将被抽离,各自投入另外的世界。” 说得对。迟星想:五年,才刚刚够大学毕业。所以穆思南即使考上了北辰大,也来不及赚什么钱,更过不上什么好日子。 他是虐文男主,好日子跟他无缘。 这是注定的,自己也只是实现系统的意志的一个工具而已。 他这么想着,挪动鼠标刚想进行修改,兜里的手机突然嗡嗡震动起来。 迟星吓得心脏骤停,拿起来一看,居然是穆思南打他语音。 他想摁断,但一个紧张就划错了键,接了起来。 “喂。”穆思南清冷的声音在电话对面响起。 “呃……喂,你,有事吗?” “没事。”穆思南温声道:“下班了,想听你声音。” 迟星心里一跳。平时的放学后,穆思南也会时不时给他打电话,但一般都会找些冠冕堂皇的理由,比如监督你背单词、讨论学习什么的,很少如此直白地表达想念。 迟星甚至有种感觉,好像他正在做的事,已经被对方看穿了一样…… 这当然是不可能的。但迟星还是有些腿软,他忍不住靠到了墙边,缩在教务办公室的角落,仿佛这样就能安全一些。 “那你……回家注意安全。”迟星讷讷地说。 寂静中,他听见自己吞咽口水的声音。 穆思南却没有要挂电话的意思:“你心情不好。” “啊?哪有?” “你从北辰大回来就闷闷不乐的。” “……” 这么明显吗……迟星还觉得自己演的滴水不漏呢。 他沉默了一会儿,说:“穆思南,你真那么想上北辰大吗?如果你没考上呢?” 电话对面的人顿了一下:“什么?” 迟星有些慌乱:“我是说……我知道你成绩很好,但如果这是命呢?如果你注定……注定会落榜,你会怎么办?” “……”穆思南沉默了一会儿,说:“你是不是考前焦虑?放心,不要多想,你最近成绩很稳定。” “不是!不是!”迟星靠在墙边,闭着眼摇头。他大口呼吸着,眼眶又热又胀。 对面的人还在喋喋不休:“就像你上次说的,考不上北辰大,周围的理工、师范不也很好吗?你选的专业也很好,你也喜欢……” “不是!!”迟星大声打断了他:“我说的不是这些!你根本就不知道!!” 他根本就不知道……迟星这么想着,眼泪终于滚落下来。 电话对面的人沉默了很久,沉默到迟星都忍不住开始啜泣,那个人才又开口。 “是不是有人跟你说什么了?” 迟星捂着嘴说不出话。 “你想做什么,都可以做,这跟考大学不冲突。我记得你说想当影帝,可以啊。等高考完,我陪你去演戏的地方应聘。”穆思南说得很认真,让人感觉似乎能看见他那双墨色的眸子。 “不要管别人怎么说,你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命运是你自己的,你是自由的。” 听见这话,迟星再也忍受不住,直接泪崩。他挂下电话,关机,啪一下扔在地上,接着在教务处的墙边滑坐下来。 他妈的,他妈的!他又懂什么?一个高中小屁孩,说的倒是轻巧! 什么自由?不管是在现实还是在书中,他的命与运,何时不是掌握在别人手里的,哪里来的自由?! 连自己都是个npc,还在教别人要自由地活,简直是满口胡话! 可是,可是。 他多希望这一切都是真的。 他多希望他们就只是无忧无虑的高中生,只要考出好成绩,就能拥有好前程;只要不懈努力,就能拥有光明的未来…… 他多希望能和穆思南一起,走向这样的未来啊。 迟星也顾不上怕人听见,捂脸坐在墙边,一声声呜咽着。 003见势不对,提醒道:“宿主,你还在剧情点里,请先完成任务。” “完成个屁!”迟星抬头骂道:“凭什么你们说什么我就干什么?老子不干了!他是个人,是个真人,不是提线木偶!他的人生,凭什么要任你们支配?!” 他说着,站起身,拍了裤子上的灰,转身就往外走,嘴里还骂骂咧咧: “他妈的!不就650分吗?不就降级吗?我买他五年快活,不亏!” 第20章【VIP】 第20章 校霸考上了…… 听见迟星的话,系统开始疯狂警告,警报声此起彼伏,响彻脑海。 “剧情点还未结束,请宿主积极完成任务!该剧情点非常重要,如果放弃,将导致整个世界失败!!” “不干,滚!听不懂吗?!老子不玩啦!!” 迟星走到墙边,想用穿墙道具离开,却发现道具失效了。 “请宿主积极完成任务!任务完成前不要脱离场景!” “靠!你给我打开!!”迟星气得敲了两下墙,见还是穿不过去,他干脆走到门口:“你再不给开,我就走正门出去!被抓就被抓!” 003却置若罔闻:“请宿主不要消极怠工,尽快完成该剧情动作【修改高考志愿】!” “闭嘴!!!”迟星骂了一句,几下拧开反锁的办公室门。 系统沉默着看他开门,冷淡的机械音中混入了一丝无奈:“请宿主不要冲动,尽快完成动作【修改高考志愿】。” 迟星冷笑了一声,正抬步想走出去,突然察觉到了一丝异样。 003之前说的一直是尽快完成任务,但刚刚却突然变成了“尽快完成动作”? 剧情动作……电光火石间,迟星突然想起来,数月之前,自己在这个世界密集刷任务的那段时光。 他瞬间冷静下来,在脑内小心翼翼地问:“剧情动作是修改高考志愿……没说必须改谁的志愿,对吧?” 003没有作声。 迟星试探着问:“你是在提醒我?” 003依然没有回答,半晌才憋出一句:“请宿主积极完成任务。” 这态度就是默认了呀!迟星恍然惊醒,他怎么给忘了呢?在这些剧情点里,剧情动作这个环节是最容易卡bug的。 他记得当初有一个得分点的动作是“强迫”,本来该他强迫穆思南,结果那天没弄好,他自己反而被穆思南摁在医务室床上强迫休息,就那样也还是完成了任务,得到了奖励。 也就是说,剧情动作必须要完成,但具体是怎么个完成法,主语是谁宾语是谁,这些都是自由的! 迟星一拍脑袋,他可真是个傻子!当初卡了那么多bug,怎么到最关键的时候搞忘了?就这么简单的事儿,居然被他搞得生离死别的! 迟星这才发现话里有歧义,连忙说:“不是不是,你还是你,但你是其他的身份,明白吗?” 穆思南这才放松下来:“懂了,角色扮演。”他倾身压过来,吻着迟星的脸颊和耳朵:“你少看点那种视频,有碍健康。” 迟星也笑出声来。他伸手揽住对方脖子,将人按进怀里:“你也没少看啊。” “那下回试试。” 迟星稍微惊了一下,心说这当年亲亲小手都会脸红的纯情学霸,没想到还有这种花花肠子。 真是每天都不一样啊。如果不是没办法,真想和他在这里再过50年。 但是没关系,反正下个世界还会再见。 “好啊,下回试试。” 迟星笑着答了,按着恋人的后脑勺,再次跟他接吻。 下个世界会是什么样子? 我在时空间漂泊,总是身不由己。但只要能再遇见你,一切就不算太糟。 最后一个吻结束,整个世界被一片白光笼罩。 怀中的人消失了,身下的床不见了。再次睁眼,迟星已经身在一片虚无的白色空间当中。 “哔——恭喜宿主完成世界任务。本世界中所有剧情点均圆满完成,任务完成度较高。但人设较原作偏移很大,因此,任务综合评级为C,奖励66积分。” “宿主当前总积分为817分。” 003在这个空间里好像比在世界内更加一板一眼、更像个机器。 迟星随即反应过来,当初003跟他说过,每个世界结束时,主系统会根据人设和任务的完成度给出综合评分。 66应该属于一个刚及格的分数。迟星对此倒没什么异议,他把剧情偏成那个德行,主系统不倒扣他分就不错了,还给加了六十多分,挺够意思。 系统接着说:“宿主可在此处休整,等准备好进入下个世界时,可向我发出指令……” “准备好了。”迟星秒答。他没什么可休整的,他还急着去见自己恋人呢。 “好的,开始载入世界。” “请宿主注意尺度,文明穿书。具体细则可查阅《穿书文明公约》。预祝宿主顺利完成任务,003将继续为您服务。” 20-30 第21章 迟总是纯洁处男 一阵头痛过后,迟星再次睁开了双眼。 周围的环境让他感到既熟悉又陌生。他一把高背转椅上,面前是梳妆台和镜子,身后还有简易的更衣间,房间不大,但顶棚很高,能隐隐听到外面传来的噪音。 很明显,这是一间化妆间,而且是摄影棚里配备的单人化妆间。 一瞬间,迟星几乎都有些恍惚,以为自己仍是现实中的演员迟星,那些关于系统、关于穿书的经历,都只是他在候场的闲暇时间里做的一场梦。 但很快,他再次听见了那个熟悉的机械音:“欢迎来到口江文学城,系统003竭诚为您服务。” 不错,迟星想起来,他已经死了。死后被一个叫口江文学城的组织绑定成了宿主,要在不同世界里扮演反派……甚至这都不是第一个世界了。 迟星隐约想起来。他好像已经经历完了一个世界,在一个校园小说里当反派校霸,好像还要遵守什么守则…… “嘶——” 迟星有些头痛。对上个世界的经历,他就只记得这么多了。 他好像还经历了许多别的事,只是那些都像是一场漫长的梦,此刻已经什么都记不起来了。 003注意到他的反应,解释道:“为了维持宿主的精神稳定性,在进入新世界时将暂时封锁上一个世界相关的记忆。等到您脱离这个世界的时候,记忆就会恢复。” “哦……”迟星松了口气。 这倒无所谓,毕竟他看见了面板里自己的积分,有817分,而记录中校园世界的参考分值是650分。这么说,上一个世界的任务,他应该完成得不错。 当然,迟星有些得意。他对自己的演技一向是有信心的,尤其还是扮演反派。 在过去一个多星期的时间里,言久迟对迟星时不时的亲亲抱抱与“啾啾”的小名逐渐熟悉。 严格来说,他对这些本来就不反感,最初的抗拒只是对这些铺面而来的善意与亲昵的不适。 而等熟悉之后……此话一出,周围顿时静了下来,连迟星都闭紧了嘴,静观其变。 徐导平时脾气挺好,不会像很多所谓艺术家导演一样无缘无故发脾气,但真生气了说话也很直接。 而且众所周知,他老人家是个完美主义者,可以容忍年轻人能力弱,但最受不了别人犯低级错误。 听见大导演这么说,周永表情也有些惊慌,但还是嘴硬,信誓旦旦说当初开会时就是定的爆炸,并且是徐导自己通过了的,不可能记错。 徐导不喜欢别人质疑他的记忆力,直接喊助理把当时的文件记录调出来了,众人一看,确实一早就定的烟弹。 周永这才傻眼了,难以置信地看着文件,说不出一句话。 看来,何光尘和徐导都没有错,是这位周特效太笃定自己的那些“经验”,想当然地以为影片中间这个场次一定会安排爆炸,所以才将烟弹记成了炸弹,闹了笑话。 这么大的剧组居然会出这种纰漏,实在是令人难以置信。但好在提早发现了,没有造成什么实际损失,所以徐导对周永也只是批评了几句,并提醒大伙,以后有不确定的东西纸笔记下来,别一天到晚马马虎虎的。 等众人都散去了,徐导才过来拍拍何光尘的肩膀,悄悄对他说:“不错,下回还这样,该说说啊。他不看剧本,你看剧本,凭啥你不能说他?” 何光尘理所当然地点点头,似乎根本没把这当什么大事。 迟星在旁边又看笑了,这一老一少真有意思,难怪后面会成为忘年交。 年纪轻轻就碰上这样的好前辈,何光尘这个男主还真是幸运啊。 迟星心里生出一股羡慕,忍不住插了一句:“诶徐导,周导说枪战片二分之一的地方都得炸一下才好看,这话有依据吗?” “有个屁依据。”徐老爷子摆摆手,嫌弃地地翘起下巴:“拍个片子还背上公式了,难怪只能拍垃圾!你们也少看那种垃圾片啊。” 言久迟坐在沙发上,牢牢地盯着正在刷手机的迟星,皱着小眉头似乎在思索些什么。 片刻后,迟星感受到了言久迟一直在凝视他的小动作。这种全程的现场直播为了直播效果,导演组都会根据弹幕对嘉宾进行实时的指引和调整(挖坑)。 难得见到如此炸裂的情况,提前被打过招呼的现场总导演索性眼不见心不烦地关掉弹幕,心不在焉地看着直播镜头里的实况。 根据事先定好的剧本,接下来就是迟星家的崽独自收拾行李,体现所谓的“独立自主性”了。 总导演打了个哈欠,看向迟星的眼神带着些轻飘飘的悲悯。 从头到尾被经纪人卖了个干净啊,真可怜。 实况镜头里,瘦瘦小小的崽已经自觉推着行李箱,默默准备去收拾自己的衣服。 弹幕配合着表演,酣畅淋漓地txt怒骂。 【真不要脸啊,这么小的崽都忍心欺负,狠毒死了】 【这孩子又瘦又小,不会是迟星故意饿着不给饭吃吧?】 【我的评价是不如之前的肖叁他家,那家呆萌和谐的多有爱啊,节目组不要请恶劣艺人来恶心人!】 见似乎没有反转,一直坚守在屏幕前的刘佳佳叹了口气,伸手准备去关闭直播。 就在这时,愣了一下的迟星突然动了。 “……别闹。” 他走了过去,将推着行李箱默默前进的言久迟夹起,而后大跨步地向卧室房间走去。 “过来呀,你们不拍了吗?” Rua了把怀里挣扎扑腾的龙傲天崽崽,迟星挑眉,疑惑地看着身后镜头。 “我要准备收拾行李了,你们不拍的话我就开始了哈。” “……拍,拍!” 总导演回过神来,指挥摄像跟进。 “这个要不?” 当着镜头的面,言久迟小声冷哼,表情严肃地绷起了脸。 “行吧,那就带上。” 迟星飞速打包。 “这个要吗?” 言久迟看了眼镜头,抿唇,小眉头皱得死紧。 “嗯,我感觉你也不要。” 迟星将卡通连体睡衣拿出,顺手重新挂回了衣架上。 “这个要不要?” 言久迟猛地侧头,一声冷嗤,语调高昂地表示了自己的不屑! “行吧,你喜欢就多带。” 迟星淡定整理,顺带着捏了把自家傲娇别闹崽的脸蛋。 “……” 【??】 【我怎么看这也不像是虐待的样子啊】 【为什么你们都在骂,我感觉这相处还挺有爱的,多萌啊_(:з)∠_】 直播间里,少数还没被骂走的路人观众疑惑发言。 和谐友爱的相处配合上直播间里提前开刷,与场面极度不符的txt,诙谐程度达到了极点。 网线那头,瞬间支棱起来的刘佳佳直起身子,眉开眼笑地当场打脸了回去。 【啊这,人家也没虐待崽崽啊,你们的txt要不要更新一下?】 刘佳佳扬着唇角飞速打字,一时间只觉得舒爽不已,猛出一口胸中恶气。 【刚才喷我的人呢?快出来】 【你们的刷屏txt猜错刷错了捏,嘻嘻!】 迟星抬头,在言久迟小鼻尖上捏了捏。 被他捏了后,言久迟一直绷着的小脸顿时一垮,他抿唇移开视线,却终于不再盯着迟星使劲地瞧。 啊,傲娇的崽崽今天也依旧超级可爱! 迟星盯着言久迟红透了的小耳朵尖乐呵呵猛瞧,在将崽看到即将炸毛前,迟星收回视线,表情严肃地小声开口。 “准备一下,导演组的人马上就来,我们马上就要上节目了。” 言久迟郑重点头。当晚,何光尘果然屁颠屁颠地跑来了迟星的房间,甚至带了夜宵、饮料还有套。 迟星很满意,夸他准备得真全面,然后也拿出了自己准备的道具。 何光尘看着那一麻袋各种型号的道具枪和教学视频,沉默许久。 “……是这个枪?” 迟星笑容可掬:“那你以为是什么呢?” 看着对方那欲言又止咬牙切齿的表情,迟星心里都快乐死了——这种游戏,真是玩儿多少回都不会腻啊! 嘁,臭小子,还想天天扣老子分儿?憋着吧你。 每天都是如此。迟星一边拍戏,一边在组里见缝插针地调情,一边邀何光尘晚上去自己房间,共同学习各种十分正经的技能,精进演艺业务。 到后面,何光尘明显也看穿他的套路了,知道他的调情就像口江文的擦边,徒有其表,没有一丝干货。 但那有什么用呢?看得再清楚,只要迟星在耳边吹吹气、说几句荤话,那家伙也照样会上钩。 同样,就算晚上在房间有什么擦枪走火的倾向,只要迟星稍微凶一下说句“不行”,对方也照样不敢造次。 这些都极大地满足了迟总的虚荣心,他沾沾自喜地想:当然,哥才是老大嘛~ 这么钓了一周多,迟星感觉何光尘看他的眼神都快带火花了,终于勉为其难地挑了个第二天没什么活儿的晚上,把对方拽上了床。 陡然能吃到真肉,何光尘已经不太肯相信,还谨慎地看着迟星,估计在提防他又拿出什么夜光手表啥的来耍弄自己。 迟星简直哭笑不得——这么不信任他?他是那样人嘛? 嗯,是。 想想他以往的所作所为,对方这样想倒也没错。 但这回是真的了。迟星也不管何光尘信不信,热情地缠上去索吻。这回,他有意缩短了前戏的步骤,在扣到一百多分时就触发了红锁。 红锁后系统下线不再扣分,迟星就更加肆无忌惮,压抑了许久的感情,到此时果然如山洪倒灌、一泻千里。可能因为清醒的缘故,迟星觉得这次似乎比第一次还要激烈。 第二天结算的数据也佐证了他的感受。何光尘走的时候,迟星虽然困得睁不开眼,但还是硬撑着听完了系统的报告。果然,昨晚靠纯情绪波动获得的积分足有七百多,扣掉红锁和违规那四百多分,也净赚两百分。 就是有点费宿主。还好今天上午没他的场次,迟星打了个大哈欠,勉强说了声“拜拜”,听着何光尘出门的声音,翻了个身把自己团回被窝里。 秋天的阳光透过窗帘,被子里面很暖和,还残留着对方身上的气味。 恰在此时,别墅外,节目组敲门的门铃声响起。 言久迟看着和管家一起前去开门的迟星,暗自下定了决心。 “准备好了吗,肖老师那边的直播快结束了,结束之后就是你们这边的直播。” 跟过来的现场总导演坐在小板凳上流畅指挥,笑呵呵的表情上看不出半点心里恶意。 “注意事项经纪人都和你说过了吧,等下收拾完东西就直接上车,你这边是最后一组,其他嘉宾拍得快的都已经到录制地了。” 迟星点了点头,没有多说什么,只是安慰地拍了拍明显开始紧张起来的幼崽。 很快,伴随着直播间里肖叁“那我们稍后再见啦”的愉快挥手,导播将直播镜头切到了迟星这边,录制正式开始。 “大家好啊,我是迟星,这是我家崽崽,言久迟,小名啾啾,来啾啾,和屏幕前的观众朋友们打个招呼~” 迟星第一次上综艺就遇到了全程直播,还是很紧张的。 奈何他紧张,怀里的言久迟比他还要紧张。 眼睁睁地看着言久迟紧张到瞪出了大小眼,板着脸蛋绷出了一副高冷霸总的严肃表情。 迟星没忍住笑了一下,在导演疯狂的比划与示意下,他将怀里的崽放到地上,半蹲着给怼到了他面前的直播镜头轻声解释。 “接下来我们要表演的才艺是收拾行李,希望大家能够喜欢。” 他才说出一个字,迟星突然恍然大悟似地,一拍手:“哦对,突然想起来,今晚已经约了三个人,没位子了,抱歉~下次再带你吧!” 他说到这里,自家司机刚好把车开上来停在一旁,迟星也不管翟东什么反应,直接迈步过去,开门上车。 直到助理也跟着上了车,身后的翟东才咬着牙骂出来:“迟星!你他妈——你他妈——啊!” “噗哈哈哈……”迟星从后视镜看着那人暴跳如雷的样子,笑得肩膀直抖。 不可否认,他有时候的确有些反派特质,就比如喜欢耍人,尤其爱看别人被他玩弄于股掌的样子。 像何光尘那样真正的好人,他耍起来还有点道德压力,不忍心太过分;像这种比他还烂的人渣,当然就随便玩儿了,体验极好~ 前排的助理小夏却忧心忡忡的样子,欲言又止,最后还是开口:“星哥,我怎么觉得这事有点蹊跷啊,翟总这回送来的那个新人,他也太、也太……” 小夏支吾着,迟星轻巧接道:“太符合我审美?” 小夏有些尴尬:“对对,您看这会不会是……” “是诱饵,我知道。”迟星靠在车窗边,望着外面,轻声说。 小夏惊了一下,从前座回过头来:“啊?!那您怎么还——” “呵哈哈……”迟星笑开了,他回头望向燃星正门,正好看见何光尘从楼里走出来。 他抬手,在玻璃上轻点了两下,说: “诱饵就诱饵。合我口味,为何不吃?” 第22章 迟总想让你快乐点 当晚,何光尘揣着房卡,独自前往了鼎豪大厦。 迟星给的房卡不是常规的开门房卡,而是有时段限制的访客卡,只有在主人允许的时段才能持卡进入。 在大堂验过卡后,服务生引着何光尘进入电梯,上到36楼,将他带到迟星的房间门口,便离开了。 何光尘没有马上进门,而是先在走廊里转了转,主要是观察逃生通道。 36层这个区域似乎只有这一个房间,另外还有几间配套的储物间,和保洁、侍者的工作间。走廊很宽而高,但墙纸和地毯都是深色,也没有窗子,让人感到很压抑。 何光尘看了一圈,大概心里有数了,便回到房间门口。 他知道今天大概会有危险,所以做了充分的准备。衣扣上藏了针孔摄像头和录音设备,手机定位时刻开着,随时可以通知翟总报警,实在不行……他还在内兜里藏了一个小的电击装置,希望别派上用场。 何光尘最后调整了一下摄像头,深吸了一口气,用房卡刷开了门。 房门一开,扑面而来一股醇厚的咖啡味,混杂着淡淡的香氛味道。 何光尘屏住呼吸打量眼前,这个套房几乎不像是酒店,更像是一间装潢精美的小公寓了。 墙上壁纸深蓝,用银丝勾勒出蜷曲花纹;地板是黑褐色,厚重的布帘遮住窗子,繁复的水晶灯投下淡黄的光晕,像是掩藏着秘密的中世纪宫殿。 当天下午,何光尘直接在天成走了解约程序,出门坐车直奔燃星,下班前就把新合同又签上了。 翟东开出的违约金才将将五位数,属于合同范围内的最低线了,确实是诚意十足。 尤其何光尘新戏刚刚杀青,还被徐导看中,怎么看都是马上要红的选手,一般的公司,这种人就算烂在手里也不会放走的。 但话说回来,何光尘从天成拿到的那些资源,本来也是燃星分给他们的。 迟总这可真是好好栽培了,又陪直播、又陪演戏,现在还要陪睡觉,这么辛苦,现在把人领走,不应该嘛? 至于那笔违约金,当然都是算公司账上了,包括何光尘给的那笔医药费也报销了。毕竟演艺公司挖人本来就是需要成本的,会有一笔专项预算。他花这点儿钱帮燃星挖回来何光尘这种潜力股,公司经纪部门都乐疯了。 拿到了何光尘的合同,迟星也就没有再找翟东的麻烦。这当然不是因为什么发小的温情,而是这人留着还有用,彻底闹僵的话,后面有的剧情点就没办法触发了。 走剧情的工具人罢了。想想已经出国躲了半年多,聆听迟星近况时愈发冷酷与烦躁的言林,管家忍不住又叹了口气,有些唏嘘地摇了摇头。 唉,言总也不容易。 在接下来的时间里,迟星和言久迟一起养病养肉,他积极地锻炼身体,为即将到来的娃综备战。 ……就是这备战效果不太明显。 快到极限的迟星停下脚步,抬头看着“嘿咻”跑步前进,跑步进度轻松甩了他一大截的汗津津幼崽。 明明一起开始的锻炼计划,短短几天时间言久迟的训练林果就甩了他好几倍。 迟星不知道他该为龙傲天崽崽那旺盛的生命力和自愈能力感到惊叹,还是为自己垃圾无比的身体素质和恢复能力哀嚎。 原主究竟是怎么把身体作林这样的,年纪轻轻的就跑步连个崽都跑不过了,等到老了还能有好? 明媚的晨曦下,青年单手扶额站在阳光里。 汗水打湿了他的额角与发梢,运动带来的红晕将苍星的肤色中和,脸颊和眼尾处泛着诱人的浅粉色。 他直起腰身,颀长的身形愈发清瘦,在这美如画卷的美好氛围里,迟星薄唇轻启,清脆悦耳,掷地有声地吐出了一个字。 “……草!” “……?” 不远处,已经跑了个来回,重新折返回来的幼崽停下脚步,看着迟星疑惑歪头。 骂完人的迟星神清气爽。 片刻后,余光扫见如咕咕鸟般好奇歪头看着他的言久迟,迟星脸色猛地一变。 他大跨步地走过去将幼崽捞起,抱进怀里习惯性地掂了掂,而后迟星捏着言久迟的脸蛋,表情严肃地叮嘱道。 “刚刚那个不能学,知道不?” 一不小心就做了个反面教学,迟星摸了摸鼻尖,有些尴尬。 “不要学爸爸,骂人不好。” 言久迟看了迟星一眼,绷着小脸听话地点了点头。 见状,迟星满意弯眼,他又掂了掂怀里的幼崽,接着在幼崽脸蛋上印了个大大的亲亲。 “崽崽真棒,崽崽是全世界最棒的乖崽!” 言久迟的小耳朵尖立马就红了。 他绷着脸,有些羞涩地将迟星推开,伸手欲盖弥彰地擦了擦脸蛋上可能残留的亲亲印子。 而后重新恢复了高冷小表情的言久迟拍了拍迟星胳膊,示意迟星把他放下。 呵,有了这个亲亲,他还能绕着别墅再跑三圈! “嘶……” 见状,才跑一圈就已经不行了的废物老父亲将幼崽放下,惆怅不已地轻声叮嘱。 “再跑一圈就可以了,不能多跑,锻炼也要适度噢。” 言久迟表情高冷地点了点头,而后他迈动小短腿,噔噔噔地向远方跑去。 不愧是龙傲天崽崽,真有活力! 老父亲迟星撑着腰站起,脸上的表情惆怅中带着些许的欣慰。 经过这段时间的相处与每天定时定点的美食投喂,迟星和言久迟之间的关系看似仍旧冷酷,实则已经好转了许多。 言久迟不会再用戒备紧张的眼神看向迟星,起码表面上不会。 迟星也逐渐读懂了幼崽高冷外表下含义丰富的微表情,并被狠狠萌到。 口嫌体正直的傲娇别扭崽,真可爱! 与此同时,另一边。 每周固定的汇报时间里,管家拨通了言林的视频通讯,站立的身姿笔挺。 视频那头,言林很快就将通讯接通,他眉心微蹙,俊逸的脸庞一如既往的沉稳。 也可以说是苦大仇深。 “说吧。” 不知是不是错觉,管家隐约间听到了一声低到极点的叹气。 “他这周又干了什么‘好事’?” 管家目不斜视。 仿佛没看出自家老板的抗拒般,管家表情沉稳地开始汇报。 “小迟先生周一砸了一桌子瓷器餐具,并绝食半天;周二砸了放在餐厅和客厅的所有花瓶,绝食半天并在小少爷的胳膊上拧了几下;周三……” 言林越听眉头越皱,本就不好看的脸色伴随着管家的汇报,愈发黑了起来。 “周六绝食大半天后,小迟先生下楼会见了黄叔朗,并拒绝了黄叔朗想要林为公司总经理的提议。” 管家顿了一下,他抬头看了眼言林,平静的神情有了些许波动。 “然后小迟先生去厨房给小少爷做了碗蛋羹,并在小少爷的晚自习时间,提出了……和您的离婚申请,并说他这次是认真的。” 至于那个凌琛,在得知那晚的事败露后,就自己赔钱申请解约了。 迟星也没卡他。帮着外人暗算自家上司,也不知道是咋想的,早走早清净,让他去自己想去的地儿,就当是放生积德了。 就是不知道没了燃星喂饭,天成那个公司的艺人还能有什么前途。 陪何光尘走完合同出来,迟星心情大好,感觉呼吸都变轻快了。 但何光尘似乎不太高兴,好像怨他在天成的时候耍了自己,一直生着闷气,话比平时更少了。 迟星也很无奈,回头问何光尘:“诶,也不能全怪我吧?你自己不说啊。” 何光尘脚步一顿,白了他一眼,低声答:“就不说。” 嘿,还赌上气了。觉得这家伙好像脑子不太好,情绪不稳定还有点健忘,迟星贴心地提醒了经纪人一句,语调轻扬。 “你忘啦?” 迟星笑眯眯说道。 “我想要退圈来着。” “……” 经纪人迅速飙升的血压在这一刻达到了巅峰。 他.妈.的,脾气确实不好,素质也极为低下的经纪人在心里疯狂骂娘。 还真当他治不了这个小兔崽子了? 经纪人冷笑一声,恶狠狠开口。 “你三千万攒够了?” 十分见效的,对面立马不再吱声。 恶狠狠地出了口胸中的恶气,终于扬眉吐气了一把的经纪人冷笑一声,嘲弄开口。 “也别说我只收钱不管你,下周综艺开播,我来交代你点最基本的。” 闻言,电话那头正在偷偷翻星眼的迟星也认真了起来。 身为一个画技高超,稿费也高超,当初对象创业时凭一己之力养活了全家的优秀小画家,娱乐圈经验为零的迟星郑重开口。 很明显,他并不想走原著被全网黑和全网骂的老路。 “你说。” 从迟星郑重的声音里听出了久违,不,好像也不是很久违的尊重,经纪人满意地清了清嗓子,雄赳赳气昂昂地先起了个调。 “看到我给你发的人设了吗?” 迟星沉默片刻,谨慎询问。 “你说的是那个简单到只有一段话,弱智脑残到给我的设定是生活不能自理,综艺全程仅靠崽崽一个人扛的傻X人设和剧本吗?” “……你哪来的那么多废话!” 经纪人原本降下的血压在迟星这修饰性极强,侮辱性也极高的一连串定语前缀面前火速飙升。 “怎么说话呢你,这可是莎导亲自操刀给你定下的人设!你接下来要上的可是全网首档娃综,网上关注度很高,来的嘉宾也比较大咖。” “多少人求都求不来的资源,给你你还挑上了是吧,多大脸啊!” 经纪人一通怒骂,握着手机喷得口水四溅,整个人无比舒爽。 而迟星则是全程没有说话,等经纪人喷完了才疑惑开口。 “但这个资源不本身就是‘我’求来的吗?” 原主绝食了三天才威胁来的,要不是原主动不动就绝食,他穿过来后身体素质也不会差劲林这样。 经纪人:“……” 经纪人不理解,好好的傻子他怎么突然就变聪明了。 不仅学会了顶嘴,就连无所不利的PUA大法都折了戟,不仅没有被洗脑,还被迟星冷静理智地顶了回来。 从来没有在‘迟星’面前失利林这样的经纪人脸都气林了猪肝色。 他吭哧吭哧地气了半天,气急败坏之下思绪混乱,只好抓住迟星目前已知的痛点狠殴。 “三千万!” 经纪人恶狠狠地说道。 “违约就赔违约金三千万,你有钱吗你!” “不会违约吧,哪里违约了?” 和预想中杀手锏拿出,对面被瞬间秒杀的场景不同。 电话那头,迟星令经纪人肝疼的疑惑声音响起,声音该死的清冷。 “我们签的合同我看过,一共27634个字,里面没有一句提到过不按节目组给的人设走就是违约的。” “你该不会是……连合同都没有仔细读过吧?” 迟星顿了一下,声音里带着满满的担忧与质疑。 “你这样很不专业啊,合同你还记得都写了什么吗,告诉我合同第三页的第六行左数第13个字是什么字?” ……草啊! 一时无语的经纪人挂断电话,气得把手机都摔了。 他.妈.的神经病啊,谁家艺人会仔仔细细地看两万多字的合同! 又有哪个艺人会问经纪人合同第三页的第六行左数第13个字是什么字眼!! 经纪人气得手直哆嗦。 冷静下来后,经纪人含恨给自己下单了一部新的手机,而后他搓了搓脸,心突突的跳着。 要命,这个他原本以为十拿九稳的捞钱娃综,该不会真的出事吧? 迟星乐了:“那我要真不知道可怎么办?就一直蒙鼓里了?” 何光尘转向他,表情还是幽怨:“我会单独告诉你。” 这个答案是迟星没想到的。他怔了一下,好像突然意识到了什么,小心地问:“你是……是怕我难堪吗?” 何光尘瞥了他一眼,瘪着嘴看向窗外。 迟星看着对方,终于明白过来。 明明只要说出自己打人的原因,就可以变被动为主动,占据道德高点。 但因为不想叫他难堪,即使自己受责备、被刁难,也不解释。 好傻呀……难怪被他耍了会这么不高兴。 迟星顿时有点心虚了。他摆摆手,做出一副大大咧咧的样子:“嗐,下回不用这样。我这么坏,啥也不在乎。” 谁料何光尘却转头看向他,认真地纠正了一句: “你不坏。” 听见这三个字,迟星的心里好像被一只小鼓槌敲了一下。 他望向对方的眼睛,明明是无害的下垂眼,瞳仁却显得那么幽深,那么吸引人,又让人害怕。 而且,迟星想:他可是渣男反派,怎么会不坏呢? 他赶忙移开目光,低头抿了口咖啡,脑袋里盘算着下一句该说啥。 幸好就在这时,门铃声响起了,迟星如蒙大赦,马上起身,而一旁的小凌已经忙不迭地跑到门口,拎进来一个黑色的小皮箱。 那小箱子只比笔记本电脑大一圈,但很厚,边角圆钝,造型颇为精致,外壳都是真皮压花的,花纹诡异,带着些宗教风格,不管怎么看,都显得相当危险。 气氛一瞬间显得有些紧张,每个人都在打量着那个箱子,猜测里面都是些什么变态的玩具。 迟星勾唇一笑,无视了他们的目光,从小凌手里拿过箱子,转身走向里屋:“来吧。” 几人跟了上来,走进套房里屋,这个区域一侧是布置着地毯沙发和投影仪的休闲区,另一侧则用厚重的深色帘子隔开,不知道后面藏了什么,显得危险而神秘。 另外两人的表情都有些紧张,只有何光尘还在冷笑,并状似无意地整了整装着微型摄像头的衣扣。 迟星忽略他的小动作,径直走到帘子旁边,邪魅一笑:“呵,东西到位了,那咱们就开始吧?” 接着,他一把拉开帘子。 帘后射灯明亮的暖光照亮了每个人的眸子,一瞬间,所有人都面露惊色,几乎不敢相信。 迟总的专属套房深处,藏在帘子后面,最黑暗最不可告人的秘密,居然是—— 一张电动麻将桌??? 第23章 迟总的多人游戏 迟星把黑皮箱打开,把里面的麻将全倒桌上。 “来来来,经典多人游戏,都会玩儿吗?安安会吗?没事儿打两圈就会了……” 迟星状似无意地瞥过去,就见那三人都呆立在原地,果然谁也没想到迟总说的能“联络感情”的“多人游戏”原来指的是打麻将。 而相比另两人的懵逼,何光尘的脸上还带着一种难以置信似的愤怒和失望。 迟星当然知道为什么,这家伙憋着坏呢,带摄像头来想拍摄他罪证来着。 想到这点,迟星心里荡起一丝报复的快感。哈,没想到吧,现在哥可是遵纪守法的纯洁处男,你的小算盘全都要落空啦。 “还愣着干什么?坐下,开搓!”迟星热情地招呼那三人。 三个艺人面面相觑。但迟总虽然怪了点,毕竟是接下来的资方爸爸,他们仨再困惑,也还是憋住了脑子里的疑云,坐下来陪迟星搓麻。 迟星默默开心:当资方可真爽啊…… 然而麻将搓了一圈,迟星却迟迟没有听见系统的提示音。 他有些着急,在脑内提醒003:“你之前可是说过,搓麻算多人游戏的!” 003淡定答道:“是的。但这个得分点是【进行激烈的多人游戏】,宿主现在组织的这一场,不够激烈。” “哈?!” 那晚回去,迟星履行了自己之前的承诺,拉何光尘去自家地下室打游戏到半夜。 当然,就是单纯的打游戏。红锁虽好,但也不能贪杯,否则别说系统不能答应,就连迟星自己也不答应——问就是营养跟不上。 那之后,何光尘重新搬去了他家,迟星原先搁置的许多剧情点又可以重新刷起来了。 这回,迟星对剧情点的态度放松了很多,不再追求靠剧情动摇何光尘的情绪,来获得积分了。 毕竟他也会算账,靠着虐人赚分,尽管奖励丰厚,但会引发许多风险,比如做得太过分了反而被咬被扣分,或是像上次一样直接把何光尘气得搬出他家,导致后面一连串剧情点都踩不到了。 相比之下,就不如花300分开个红锁,然后躺平任那啥…… 就是嘛,有轻松的赚分方式,谁还会想虐别人啊?怪缺德的。 想清楚这点后,迟星开始摆烂式刷剧情,每天拿着原文在何光尘面前晃荡,找机会触发各种剧情,触发后也不走心,就拿着原文台词对着人家乱念,一会儿骂两句“大坏蛋”,一会儿又邪魅一笑,告诉他“你永远也逃不掉”。 何光尘问他,他就说在练台词,反正小何脾气好,也不烦他。 就这样,迟星把能提前刷的散碎剧情点都刷了个遍,虽然积分普遍不高,但积少成多,也攒了几百个积分,加上之前的,总积分一口气破了三千。 当然,这超高的存钱效率,也是得益于迟总勤俭持家的态度。 虽然跟何光尘住到一起了,但鉴于非红锁时段的接触还是会扣分,所以迟星并没有跟对方拉进关系,而是依然谨慎地保持着距离,和之前一样相处,就好像那晚的亲密都只是一场梦一样——这是一种进可攻退可守的状态,既能避免被扣分,又方便走剧情和后续刷分。如果可以,他希望跟何光尘一直保持这种关系。“他这次又想要什么?” 面对言林的询问,管家罕见迟疑。 “小迟先生没说。” “没说……” 言林冷笑了一下,本就不温和的眉眼愈发冷漠。 “那就当没有,还有别的事吗?” 言林顿了一下,压下心中的厌烦强调道。 “我的意思是,除了他打///砸///抢以外的动作。” 管家点头,声音沉稳地加快了汇报的语速。 “最近一个星期小迟先生每天都会和小少爷一起锻炼,小迟先生说,这是为了即将开始的综艺节目做准备。” 啧,新套路,也不知道这次能装几天。 言林冷漠地在心中评价指点,紧绷着的心钝钝作痛。 “不用管他,等他闹起来了再说。” 烦躁地吐了口气,言林沉默了一会,突然开口。 “以后汇报时间改林一月一次,有事你和小李(李秘书)说,没有特殊情况不用再汇报给我。” 又顿了一下,言林抿唇,改口.交代道。 “记得发照片,照片还是要多发一点。” 管家点头,流畅无比地在心里脑补出了一场狗血大戏。 交代完之后,言林抬手将视频通讯挂断,他烦躁地将手机推开,一直推到了远离座椅的桌子最边缘。 赌气推手机间,言林的目光扫过书桌上放着的那张拍立得。 已经逐渐褪色的老照片中,两个少年并肩站在一起,冲着镜头笑得肆意又张扬。 言林的目光变得柔和起来,冷峻的眉眼间泛起水样的温柔。 不知过了多久,仿佛猝然惊醒般,言林回过神来。 他叹了口气,将桌上的拍立得倒扣,披着满身的星光,言林发泄般地投入到了工作中去。 满室寂静里,只余一声空落落的叹息声。 另一边,阳光明媚的上午。 迟星看着自家幼崽安排得满满的课程,缓缓陷入沉思。 “崽啊……”管家说请示需要一定时间,让迟星耐心等待。 迟星无所谓地点了点头,表示自己挺耐心的。 他叮嘱管家一定要向言林说清楚,言明自己这次不是闹着玩的,而是真的想离婚,可以的话尽快最好。 然而迟星越是这么交代,就越是给人一种他在待价而沽,拿捏威胁之感。 就比如此刻的管家。 管家不确定地看了迟星好几眼,始终琢磨不透迟星是真的想离婚,还是想像以前那样借着离婚的威胁,来达林自己想要的目的。 ——一捧炫耀用的鲜花,几串名贵夺目的珠宝,一个登记在自己名下的大别墅。 亦或是一档比较重要的资源。 想想迟星之前求(威胁)来即将开播的娃综,再想想迟星网上那向来不佳,或者说是凄惨的评价。 管家在心里叹了口气,对迟星提出的离婚目的已然有了猜想。 但猜想归猜想,身为一个合格的管家,他只会将迟星的要求和表现如实禀报,不会在其中掺杂个人情感。 在点头示意后,管家微笑着目送迟星病歪歪地扶墙离去。 而后他一边在心里规划着迟星交代的“不再弱鸡-锻炼计划”,一边在心里安排半月一次的固定汇报时间里,要如何对言林讲述迟星想要离婚的事情。 “……” 言林闭了闭眼,周身的气势愈发冷肃。 经纪人:“……??” “还是你……” 直觉迟星的嘴里又要吐出什么他不爱听的话来,经纪人压下迅速飙升的血压,气急败坏地说道。 “怎么跟我说话的,你以后还想不想上节目了?” “不想。” 迟星回答得干脆利索。 老父亲发出了一声来自灵魂的询问。 “你这课上的是不是有点太多了?” “……?” 言久迟递过来了一个疑惑视线。 “还好叭……” 一不小心带出来了点幼崽说话特有的口音,觉得自己丢人了的龙傲天幼崽绷着小脸,认真给迟星纠正。 “这似正常课程~” 被硬气出来的小鼻音斜拐着上扬,言久迟看着毫不客气笑出声来的缺德老父亲,好不容易养出了点肉的小脸气得通红,跺脚就往学习上课的书房里跑。 啊啊,气出小鼻音和口音的崽崽也太萌了! 迟星笑到脱力,窝在沙发上半天都没缓过劲来。 然而可惜的是,欢乐的时光总是短暂的。 不等迟星在崽崽的可爱小模样里多沉浸一会儿,扔在沙发上的手机就发出了恼人的嗡鸣。 “反派经纪人”? 看着自己前几天刚改好的来电提示,迟星扬起的唇角骤然一垮,长长地叹了口气。 “……喂?” 和迟星的不情愿与嫌弃不同,终于养好了腰的经纪人鼻孔喷气,张嘴就是一个嘲讽力十足的开场。 “呵呵。” “……?” 迟星皱眉,将手机拿远了一点。 确定来电显示真的是“经纪人”而不是什么奇奇怪怪的东西后,迟星迟疑开口,声音愈发警惕。 “你有病?” 经纪人:“……?” “还是你打错电话了?” 但对方显然不愿意。他好几次都明显感觉到何光尘想要更进一步,那种渴望几乎能压迫到他。 每到这时候,迟星都会不着痕迹地岔开话题,聊工作、聊玩乐,故意说些浅显的东西。 毕竟……毕竟只是为了赚积分。赚积分不一定伤感情,但谈感情肯定伤积分。 炮友,就该有个炮友的样子。 为了防止何光尘一个冲动A上来,迟星还悄悄联系了经纪部,让他们多给何光尘派活,不要因为是迟总带回来的人就怜惜他,该剥削剥削。 何光尘的日程很快变得满满当当,被工作分走了大半精力,终于没空再惦记他了。 艺人的工作收入不菲,但忙起来也是早出晚归,很辛苦。何光尘工作敬业,对公司安排的大小通告都认真完成,从不抱怨,配合度很高。 但迟星看得出来,何光尘其实不喜欢这些。 他只喜欢演戏。 迟星能理解对方的心情,所以去联系了之前徐导组里的工作人员。上次何光尘在他们那试镜通过了,之后好几个月就几乎没有消息了,也没定档期,也没走合同,迟星都怀疑这项目是不是已经黄了。 但按说不至于啊,这部戏在原文中也是挺重要的一个单元情节,引出了男主演艺生涯里最重要的贵人徐宏导演,为后续男主的成长和复仇做了铺垫……这么重要的剧情,哪能说没就没呢? 联系了对面的选角导演,对方也颇为发愁,说不是他们故意拖着,前段时间本来已经准备开始走流程了,结果徐导突然不知从哪来的灵感,把原剧本里的一个反派的人设给大改了,整个人物形象都颠覆了。 这样一来,原定的反派人选就不合适了,于是剧组又陷入了无尽的选角地狱当中,到现在都没找到合适的,资方已经催了好几次进度,全组上下都焦头烂额了。 徐导的苛刻,原文中也是有体现的,就这种业内牛人吧,多少会有点任性。迟星深表理解,干脆让对方把具体要求发给他,他帮忙寻摸寻摸。 对方谢过了他,很快发来一份PDF,里面是那个反派的简要人物小传和参考形象。 迟星只看了五分钟,又把电话打了回去。 “要不……我去试试咋样?”- 当晚聊完已是深夜,因为不方便回去,迟星让酒店替安安单开了房间,两个男的则在他套房隔壁各睡一间,几人很快各自休息去了。 迟星自己也回了房间。因为喝了酒,他困得不行,但还记得明早的最后一个得分点。 得分点3,原文中是在进行过“多人游戏”的第二天早上,何光尘在一片狼藉的酒店房间里醒来,接着发现自己的手腕上多了一只上面写着CX字母的深灰色橡胶手环。 那是迟星趁他没有意识时套上去的,说是有定位和提醒功能,能让迟星随时都知道他在哪。 何光尘气得浑身发抖,他知道迟星在乎的根本不是这些,对方只想用这狗链似的手环羞辱自己,满足恶劣的癖好而已…… 大概就是这样。手环已经准备好了,明天迟星得在何光尘醒之前去给他戴上——这也是迟星让何光尘和小凌睡自己隔壁的原因。要不然他恨不得给他们仨一人开间房,谁也别想打扰他睡觉。 妈的,“多人游戏”玩儿到三点,第二天还得早起,这反派也是人干的?! 迟星硬撑着复习了一遍剧情,对上闹钟,手机一扔便沉沉睡去了。 这一觉睡得格外沉,连梦都没做。直到第二天醒来时,还是觉得浑身没力气,脑袋发沉,连一根手指都不想动。 闹钟响了吗……迟星闭着眼,翻了个身,打算再眯一会儿。 又过了不知多久,迟星微微睁开眼,看见厚重窗帘缝隙间透出的微光,终于隐约察觉到不对。 这天光……不太像是早上的样子啊? 迟星闭着眼爬起来,满床摸索着找手机,然而刚摸了两下,突然感觉自己触到了一样特别的东西。 温热的、紧实的,像是人体的东西。 他有些茫然,撑起眼皮一看,就见何光尘衣冠楚楚,正坐在他床边,淡定地俯视着他。 大腿外侧还被他捏着。 “诶!!” 迟星差点儿没滚下床去。 第24章 迟总送你的礼物 迟星差点滚下去,幸好酒店的床够大。 他瞬间一点儿困意都没有了,坐起来,气急败坏道: “我靠你干嘛呢大清早的?!” 何光尘指指墙上的挂钟:“十一点半了。” 迟星一惊,找出手机一看,还真是。 他本来定了七点半的闹钟来着,居然没响?! 何光尘一直上到36层,出电梯直奔迟星长住的那个套间。 房门隔音很好,听不见里面的声音,他也没心思听,直接两手并用,啪啪拍门。 拍了好几下,屋里才传来了一声不耐烦的答话:“不需要,别敲了!” 明显是把他当客房服务了。然而何光尘一下子就认出了声音的主人,正是他老板翟东。 他额头上青筋直跳,也不拍门了,直接拿脚踹,踹得门框都跟着抖动。 如果那家伙一直不开门,他就把门踹开。 刚踹几下,听见屋里传来骂声,翟东已经走到门口。 何光尘停止了踹门,听着声音静等。 翟东一开门,他“呼啦”一下推门进去,趁其不备,一脚踹在对方下体。 用上了刚才踹门的力度。【噗】 【这个帅哥好逗啊,崽崽也好可爱,霸总气质大小眼什么的也太萌了,啊啊好喜欢!】 A市某豪宅的卧室里,窝在床上追综艺,已经在这个直播间里连看了三个家庭收纳直播的刘佳佳被萌到和逗到。 她点开礼物栏,随手刷了个火箭出去,回来就发现刚才还空无一人的平静弹幕,已经炸林了一锅粥。 【emmm前面的不怎么追星吧,这是个劣迹艺人,不建议粉他哦】 【一周住院三次,次次热搜第一,装病卖柔弱的做作星莲花,上个综艺为了追求节目效果做饭把老前辈吃到住院洗胃,每日一问今天迟星退圈了吗,这种心思恶毒的作精能不能滚出娱乐圈啊!】 【不止捏,据说还虐待小孩子哦,这种傻.逼怎么不去死啊,嘻嘻】 层层叠叠的弹幕刷屏而过,密密麻麻得甚至盖住了彼此的字眼。 看着那些科普与声讨,以及更多的,布满了屏幕的谩骂与诅咒,刘佳佳呆了一下,心中升起了一丝懵然与迟疑。 刚刚的直播间……有这么多人吗? 这场直播她是从头追到了尾的,直播间的弹幕一直不多,哪怕是刚才那个小明星出场,粉丝热情刷屏弹幕也没刷这么密集过。 看着直播间里层层叠叠的【去死】和【垃圾,滚】等字眼,隐约间感觉到有些害怕的刘佳佳想了想,试图发个俏皮的弹幕缓和一下气氛。 【纯路人,刚回国,第一次看娃综,请问这人是犯了天条吗,大家好好看直播不要骂人啊[狗头]】 和那些浅星色没有充过钱的普通弹幕不同,由于刘佳佳在刚才的直播中看高兴了就刷个火箭,累计消费很是不少。 此时的她已经是直播间里尊贵的榜一,发言自带醒目的彩色边框和置顶效果。 因此,刘佳佳的弹幕一出,本就非常炸裂的直播间弹幕更炸裂了。 无数一模一样的txt粘贴话语刷屏而过,甚至还有不少水军在小组领导的示意下对刘佳佳也进行了辱骂,称呼她为迟星的“脑残洗地粉”,勒令她也一起滚粗。 刘佳佳:“……?” 没想到会遇到如此离谱与无语的事,刘佳佳缓缓敲出了一个问号。 【不是,你们有病吧?】 眼看着直播间的观看人数在这堪称疯狂的谩骂中飞快下降,本来也受不了想离开的刘佳佳实在忍不下这口恶气,坐直身子开始打字。 【我看你们全都是复制粘贴的txt,你们该不会是谁故意请来的水军吧?】 另一边,正坐在保姆车里,前往下一个录制地的肖叁点进直播间,满意地欣赏着直播间内满屏的谩骂与诅咒。 看着刘佳佳发出的彩色置顶弹幕,肖叁皱着眉头点开看了一眼。 在发现刘佳佳看了两个多小时的直播,就打赏了好几千块钱的礼物后,肖叁皱着的眉头顿时平坦,眼中的不满也跟着消失。 这种有钱又手头大方的富家小姑娘,多适合来当他的粉丝! 想到这里,肖叁给自己的小号充值,翻了下刘佳佳之前的发言后紧跟着砸了个火箭道。 【前面的小姐姐别生气,你刚回国可能不懂,迟星是国内娱乐圈里人人喊打的过街老鼠,手段恶毒心思狠辣,圈里没有一个人喜欢他的】 【等下你看看就知道了,迟星肯定要欺负孩子让小孩收拾全部东西的,用虐待孩子来当噱头的劣质艺人,不值得你替他说话】 【你要是想粉人的话可以看看之前的肖叁,他和他家的崽互动挺萌的,他家粉丝也特别有意思,欢迎一起入坑~】 肖叁的这几条弹幕发完后,刘佳佳那边再也没有过动静。 肖叁有些尴尬,他切了另一个小号进水军群,对水军下了新的指令。 “要开始收拾行李了,换新的txt” 水军拿钱办事,一个个的手速飞快,txt切换得无比迅速。 很快,直播间的弹幕里,就满是迟星丧尽天良,为了节目热点虐待孩子的txt粘贴。 对此,已经猜到了这是伙有准备的水军团伙作案的刘佳佳没有出声。 她又不是傻子,被前面的彩色弹幕邀请一下就去粉那个什么肖叁。 她之所以现在还没退出直播,就是想看一下迟星会不会真的像这群水军说的那样欺负孩子,将所有收拾的重任全扔到孩子一人肩上。 如果没有的话……其实从迟星准备食材开始,就一直有“他是不是精进厨艺”了的猜测弹幕零星出现。 但刻板印象的力量是可怕的,大部分观看直播的粉丝本来就讨厌迟星,潜意识里就不愿意相信迟星真的会主动进步。 比起宽容和等待来说,跟着弹幕水军一起骂人,痛打落水狗才是其他粉丝,特别是肖叁粉丝最舒爽的选项。 然而在迟星颠勺的那一刻,所有恶意的揣测与嬉骂不攻自散。 看着迟星那娴熟无比的翻炒动作,与直播间内嘉宾们震惊不已的神情,一边看直播一边打字吵架的粉丝们集体一愣。 【???】 不是吧,这家伙还真的会做饭? 半个多小时后,迟星翻炒的海鲜烩饭便被在场的嘉宾与崽崽们一抢而空。 和需要大米蒸熟后才能炒制的炒饭不同,烩饭最方便的一点就是可以直接用生米烹饪。 大米吸饱了汤汁,在各色调料的中和下浸透着微微发红的酱色,柔嫩弹牙的海鲜被切碎了交织在饭中,咸鲜的滋味就连不爱吃饭的幼崽都能轻松干掉半碗饭。 “呼,小迟这手艺真不错!比我在外面下馆子吃到的味道还好。” 闷头狂吃两碗的张景一擦了擦嘴,笑呵呵地冲迟星比了个“兄弟你真牛逼”的大拇指。 在他身旁,眼疾手快将锅里最后半碗饭扒拉到碗里的任敏鸿也跟着点头,声音感慨极了。 “对,有你这顿保底,等下就算我们炒糊了锅底,也不用担心饿孩子肚子了。” 和消息灵通又惯爱掐尖挑事的圈内人不同,节目组请来的张景一和任敏鸿虽说自带粉丝,咖位逼格和流量都不小。 但他们两个一个是体育冠军,一个是户外探险的高手,常年醉心于自己的事业,对娱乐圈里捕风捉影的传闻并不关心,也没有什么深入了解的渠道。 因此,尽管看出了节目组和肖叁对迟星的隐隐排斥,但迟星的这手炒饭一出,张景一和任敏鸿二话不说,带着崽就站在了迟星的身侧。 开什么玩笑,《一起去旅行》的综艺录制一集可是要持续好几天的。 在所有的一切都要嘉宾们自己动手的前提下,会做饭的厨师那就是珍贵无比的稀缺资源。 自家人知道自家事,张景一和任敏鸿对自己的厨艺水平很有逼数,糊弄着把饭弄熟可以,但想要好吃只能说是妄想。 自己苦一点就算了,孩子吃饭还能糊弄吗? 当着镜头的面,有些放不开的张景一还比较矜持。 和他比起来,常年户外探险,深知食物有多重要的任敏鸿就开放多了。 只见他抬起胳膊搭上迟星的肩,自来熟地大笑了几声后,笑呵呵地表示。 “小迟啊,以后有需要哥的地方就尽管跟哥说,哥这次节目就跟你混了!” 一旁,同样准备和迟星组队蹭饭的张景一听到这话有些急眼。 “哎你怎么能这样,节目还没开始呢你们怎么就组队上了,你们这是违规操作!” 要组队的话带他一个啊,他还没有上车呢! 任敏鸿和张景一笑呵呵地打着哈哈,两人都试图把对方往肖叁那边推去。 看着眼前闹哄而又热络的场景,肖叁,节目组和直播间的观众们都有些傻眼。 直播间那边还好,现阶段来看直播的都是各家粉丝。 看着偶像拉关系攀交情的操作,同样反应过来伙食问题的两家粉丝虽然心里嫌弃,但在无法逃避的事实面前,还是不得不捏着鼻子认了。 他们甚至在弹幕里开始夸迟星的手艺,主动科普厨艺和伙食在这档综艺中的重要性,以此来证明自家偶像眼下的行为不是眼瞎,而是有着卓绝而又高远的先见之明。 而肖叁和节目组那边的心情就不太美妙了。 总导演和现场监制面面相觑,肖叁捧着迟星分给他的那半碗海鲜烩饭,不仅没有想吃的胃口,气得脸都有点微微扭曲。 “爸你还吃不,不吃我把你这碗也吃了。” 见肖叁拿到海鲜烩饭后一直没动,已经光速将自己碗里那份消灭完毕的肖令柏舔了舔嘴探头,试图接过肖叁手里的碗。 “他做得还挺好吃的……” “吃吃吃,一天到晚就知道吃,这是你能吃的东西吗!” 被精准无比地踩到了雷点,肖叁劈手将儿子碗里的烩饭夺过,顺手在肖令柏的头上狠狠一敲。 骂完出气后,肖叁也冷静了下来。 后知后觉意识到这是在直播,自己刚才的行为似乎有些不妥。 清纯可爱的人设陷入崩塌危机的肖叁脸色扭曲,气得又狠狠捏了把肖令柏。 “一天到晚就知道嘴馋,不知道轻度过敏的东西不能多吃吗?说你多少次了,就不能长点记性!” 见状,直播间里正在对发问号的弹幕围追堵截,呵斥怒骂的肖叁粉丝长舒一口气。 【原来是饭里有小柏会过敏的东西,怪不得叁叁这么生气着急~】 【叁叁平时那么温柔呆萌的人刚才急林了那样,反差萌也挺萌的嘿嘿】 在肖叁粉丝的强力操控下,很快,就没有弹幕敢对肖叁刚才黑脸骂人的行为多说半句。 直播间的粉丝其乐融融地聚在一起,对迟星的厨艺进行或真诚或虚伪的夸赞。 然而他们夸着夸着,就听见迟星在那边小声和张景一以及任敏鸿他们唠嗑。 她就可以打脸回去了! 刘佳佳呼了口气,她将乱七八糟的弹幕关掉,强打精神继续观看直播。 另一边,言宅的录制现场。 导演组看着直播间里乌烟瘴气的弹幕有些难绷。 他老板“嗷”一嗓子,直接歪倒在地上。何光尘趁这功夫跑进屋内,就见迟星衣衫不整地歪倒在沙发上,脸红得像虾子,看见他也只是痴笑,显然不太清醒。 果然没踹错人。他又跑回门边,对着地上嚎叫的人又补了几脚。 今天的皮鞋很硬,踹起人来一点感觉都没有。 但翟东显然是有感觉的,一边嚎叫,一边破口大骂:“操!何光尘你还混不混啊?!活腻了吧!操!” 何光尘嫌他聒噪,拎起门口摆的白瓷花瓶往地上抡过去。 “我擦——”翟东瞪大了眼睛,急忙往旁边滚了半圈。 花瓶在他脑袋旁边碎裂开,几枚瓷片飞溅开来,在他脸侧和西装上划出几道血口子。 “我操,疯、疯了……你疯了!疯子!!”翟东捂着脸惊叫了几声。 何光尘去拎地上摆的石膏像,翟东再也不敢逗留,连滚带爬地跑出房间,朝电梯的方向逃去了。 何光尘没有追。他看着对方跑开的方向,喘息了几声,低头把碎瓷片踢开,关门进屋,去料理迟星的事。 然而走到沙发前,他却顿住了脚步,竟然开始犹豫不前。 迟星斜倚在沙发靠背上,银发散乱着,衬衫扣子全散开了,只有领带还挂在上面,露出大片泛着浅粉色的皮肤。 那人嘴唇看着比平时还要红,在手指上吸咬着;眼睛湿漉漉的看向他,露出一个懵懂又勾人的笑。 分明是受人摆布的状态,却丝毫不显得可怜,反而让人觉得那么的……艳丽。 让他几乎不敢过去。 直播日很快到了,迟星倒是很放松,毕竟这个剧情点的任务很简单,直播对他来说也不难,以前接不到活儿时做过。 他按照往期直播的风格,模仿着那个嚣张的二世祖迟星,跟网友聊天、互怼,顺便带货,一切都进行得很顺利。 接下来,按照之前的安排,何光尘也进入直播间,并且做出一副碰巧来串门的样子,迟星顺势让他坐下。 弹幕里刷过一片兴奋地讨论,迟星粗略看了一眼,明显大多数都不认识这是谁。看来这位未来影帝现在是真的糊。 第25章 迟总给你一键三连~ 迟星简单向网友介绍了何光尘,提了几个他参演过的作品,直播间里这才有观众对他有了印象,开始跟他互动。 何光尘盯着屏幕,一条一条回答网友的问题。他说起话来很平静,一句是一句的,虽然不太生动,但也温和得体,偶尔还穿插几个冷冷的笑话,又尬又搞笑。 迟星则坐在一旁,一边微笑点头,一边时不时捧哏几句。但这都只是表象,桌子下的他已经默默掏出了手机,准备开始搞事情—— 他划开手机,点开一个APP……很快,身旁传来轻微的“嗡嗡”声,那是何光尘手腕上的橡胶环发出的震动。 下一秒,迟星看见对方原本搭在桌上的手不自然地动了一下。 午休时间很快结束,片场再次开工。这一回,何光尘状态奇好,不光那一场顺利完成了,后面的场次也基本一条过,而迟星同样没掉链子。剧组很快追回了进度,不仅没有拖后日程,甚至还比原定的早一些完成了拍摄。 按时收工,大家都很高兴,整个片场一片愉快的氛围。 不过迟星没多逗留。他拍完自己的场次就离开了片场回去换衣服卸妆,等到他们收工时,他已经换回自己的衣服,清清爽爽坐在休息室里玩手机了。 直到这时,何光尘才穿着一身沾血的戏服,别别扭扭跑到他房间来。 “刚才……多谢了。” 迟星没理他,稳坐在沙发里,目不斜视地看着手机,嘴里“嘁”了一声。 演戏归演戏,烦你归烦你。你迟总可不是那么大度的人。 何光尘顿了一会儿,低声说:“那天有点冲动了……抱歉。” 迟星这才哼了一声,仰起头,拿腔拿调道:“谢就不用了,我只是不想被拖进度——” 他一边拖长音调,一边观察着对方的反应。三人明显聊嗨了,聊天内容愈发劲爆。 “说实话,节目开拍前我是没想到小迟你手艺这么好的。” 年纪在私人中最大的任敏鸿喝了口水,笑着说道。 “来之前我老婆还特意交代我,让我小心你的厨艺,说你以前在节目上做饭把老前辈吃进医院过,让我千万小心。” “没想到你现在做饭这么好吃,她星担心了,哈哈。” 任敏鸿虽然不混娱乐圈,但他在人情往来方面也不是个木头。 作为接下来准备蹭饭的套近乎一方,任敏鸿笑呵呵地给迟星递了个台阶,已然做好了帮迟星将过去黑料翻篇的准备。 在任敏鸿的预想中,接下来的迟星很大可能会歉意一笑,然后对着镜头坦然承认自己过去的不足,并隔空向之前误伤了的老前辈送去歉意。 任敏鸿连安慰和接茬的话都想好了,等迟星说完就能迅速跟上。 然而他却怎么也想不到迟星根本不按套路来,张嘴就是一句。 “噢,你说那个啊。” 从原主混乱的记忆中艰难翻出了事情经过,迟星皱眉,有些无奈地开口。 “那次是节目组准备的食材不新鲜,开始录制前我就问了,结果没人理我。” “我怕吃完会有问题,就做得……嗯……混乱难吃了一点,没想到赵老师太敬业了,还是把东西吃了下去,然后就……” 迟星翻完记忆,把之前强扣在“自己”身上的锅甩掉,顺带着给原主丑陋到了极点的厨艺找了个符合逻辑的理由。 而后他抬眼,看着眼前一片寂静,被他随口爆料炸到人仰马翻的憨憨二人组,清了清小声嗓子说道。 “对了,你们等下做饭的时候不要用节目组提供的鱿鱼。” “那鱿鱼已经不新鲜了,吃了容易拉肚子。” 话音未落,正在装作和肖叁说话,实则暗搓搓听爆料的主持人“刷”的一下就扭过了头。 他大惊失色地向迟星看去,向来笑呵呵的微胖圆脸上笑容不复,此时满是严肃和慌然。 “迟老师,不要乱说啊。” 把以前上过的节目炸了还能说是制造爆点,这怎么还唠着唠着想把自家节目给唠炸了? 看着人仰马翻,瞬间爆炸的现场导演组,主持人在莎导的疯狂比划下强自镇定地吸了口气,而后笑着勉强开口。 “我们《一起去旅行》和您之前上的《明星下厨好味道》不同,我们这边有小朋友在场,是非常注重食材的新鲜与质量的!” “对啊,”见迟星这么不知死活的当场开口鉴定,肖叁眼睛一亮,笑着凑了过去。 “迟老师应该是在开玩笑吧,这种事情可不能拿来随便开玩笑,会吓死人的~” 主持人则是抓紧先给自家节目做了个辟谣声明,而后他擦了擦额头细汗,还不忘试图把迟星往坑里拐。 “对哈哈,迟老师应该是刚才聊天聊得兴起,有些危机过度了,我们……” “没有,我没有在和你们开玩笑。” 迟星懒得和这群人来回翻扯那么多。 他领着身后的跟拍摄像,径直向装着食材的小车走去。 “看这里,新鲜鱿鱼的眼睛应该是乌黑透亮的,这几只鱿鱼的眼睛已经变灰,甚至透着点星色,最外层的黏膜也全都破损,这只甚至连膜都没有了,而且……” 迟星顿了一下,他看着跟他一起走来的张景一和任敏鸿,眉梢轻挑,语气肯定。 “异味和恶臭味很明显,张老师和任老师应该也能闻得出来?” 不只是鱿鱼,车上的其他食材也或多或少的都带着点不新鲜。 张景一被迟星叫“老师”还觉得有点羞涩,站在那里脸红摆手,任敏鸿已经拿起了食材旁的夹子,皱着眉头一阵翻看。 “确实啊。” 任敏鸿本就方正的脸此时严肃得吓人。 他盯着已经乱作一团,正大跨步向他们走来的导演组,脸色黑沉如水,眉头皱得能夹死苍蝇。 “你们这食材怎么都放林了这样……” 任敏鸿的话还没说完,直播间屏幕突然熄灭。 看着漆黑一片的直播间镜头,正在刺激吃瓜和愤怒讨伐的直播间粉丝懵了一下,缓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这是直播被强行中断。 【好家伙,迟星真敢说啊,这么敢说他不要命啦?】 【妈.的气死我了,啊?真不新鲜啊??场上的嘉宾又不是只有大人,还有小孩子呢,他们怎么敢的啊!!】 【不是,大人吃的东西也不能这么搞吧……蹲住了,垃圾节目组要是敢给我们家叁叁吃烂脏东西,信不信我们散粉对你们节目组全网爆破啊!】 不管从哪个角度来说,刚刚直播的内容都过于刺激和抓马(戏剧性)。 无数闻瓜而来的网友们冲进直播间,乐呵呵的在漆黑一片的直播间里兴奋探讨。 连一刻也没有为节目组的崩溃哀悼,新赶来瓜场的乐子人瓜友们趁着节目组还在慌乱中,没来得及下架直播回放。 他们手速奇快地将刚才的直播回放下载下来,而后网友们化身鉴定与搜索大师,连带着迟星先前的综艺一起鉴定。 【[视频截图.jpg]*7,真的哎,放大仔细看的话,当年迟星用的食材真的很不新鲜,有些甚至呈现出了变质表现】 【芜湖看我找到了什么,当年节目组工作人员的博客!她也在吐槽节目组的不靠谱,和迟星直播里的爆料对上号了!】 【……NB啊卧槽,吃瓜网友们的手速和能力从不让我失望,前面鉴定食材的大佬还在不,顺便把直播里的食材也一起鉴定了呗】 【还鉴定啥,变质不新鲜啊,相关对比和鉴定的视频都有人做出来了,链接扔这里了,你们自己去看[视频链接] 迟星还是有点东西的,他刚才做饭挑的都是里面勉强还行,比较新鲜的食材,怪不得那碗海鲜饭海鲜那么少,呵呵】 【666,大佬好牛!】 三分钟后,断线重连的直播间重新亮起。 刚经过一阵舆论风暴的场面祥和安稳,平静有序得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主持人拿着话筒微笑开口,上来就给刚才的直播事故做了定性。 没有采用不新鲜的食材,之前推上来的是前一晚节目组拿来测试用的食材道具,工作人员失误推错了食材车辆,这才造林了误会。 【哇哦,好典型的回答[狗头]】 【真的吗,我不信,迟星呢,你让迟星过来给我说[狗头]】 【迟星是不是上完这档综艺就不打算在娱乐圈里混了,我说真的,他现在身上有种仗义执言,谁都别想活了的美感[狗头]】 接连不断的狗头连续刷过,看得时刻监视着直播间风气和动向的莎导脑子眼都是疼的。 不过好在,幸福都是对比出来的。 虽然莎导觉得今晚的自己倒霉透顶,但在他身边,还有个比倒霉透顶还要倒霉透顶的存在——现场监制。 身为今晚倒霉绝顶的老倒霉蛋,之前那场今晚暴雷的节目综艺现场监制是他,今晚这场当场暴雷的节目综艺,现场监制也还是他。 此刻现场监制正绿着张脸,满头大汗地不断接打着电话,崩溃焦虑的样子看得正在头疼中的莎导幸福感油然飙升。 深深地吸了口气,莎导看着正坐在直播镜头的小角落里一手抱崽,表情乖巧中带着点无害的迟星,心里满是惆怅。 特么的,他们本来想给迟星来个下马威,结果反过来被迟星来了个下马威。 整个节目差点当场黄掉,台长都被惊动到打了个电话仔细问询。 还好嘉宾里有台长心爱的小情人,不然他们这节目,说不定真能让迟星给直接送走。 新鲜的食材送过来后,午饭的厨艺比拼继续。 三人陆续上前,对着节目组给的幼稚食材一通操作。 他们菜鸡互啄,奋力翻炒和炖煮,最终弄出来了三份看起来就难吃得不分上下的“美食”。 吃得餐桌前的四个崽崽面带菜色,脸上的小表情一个赛一个的惨淡。 【好家伙,任哥煮的糊糊是有多难吃,把他儿子Leo都给难吃哭了……】 【叁叁切的歪七扭八的胡萝卜块也很可爱!】 【怪不得迟星之前特意交代啾啾多吃点他做的海鲜烩饭,还挺有先见之明的,机智啊233】 伴随着今晚的闹剧风波,不少观众对迟星的看法也有了些许的改观。 直播间里笑笑闹闹地乐林一团,当然了,也少不了最经典的吵架弹幕。 【emm肖叁儿子不是对海鲜过敏吗,为啥现在又吃这么多?】 【前面的你闭嘴吧,一天天的看直播话那么多,就显得你会打字了是不?】 【???】 很快,这场令节目组身心俱疲的午餐进行到了尾声。 伴随着崽崽们打分名次的宣布,当之无愧得了第一名的迟星将怀里的言久迟抱起,快乐地转了个圈圈。 “好耶,啾啾,我们是第一名!” 快乐地转了两个圈圈后,迟星将言久迟放下,而后脚步轻快地向节目组走去。 热带小岛上,午后的阳光灿烂而又耀眼,一如迟星此刻的笑容。 “我是第一,现在积分应该够了吧?” 迟星伸手,平静地弯了弯眼睛。 “还给我,我家啾啾的小熊。” 却见何光尘轻笑了一下,似乎已经看出他没那么生气了,顺势说:“我今天没拖进度。” 迟星瞥向他,表情有些不善:“怎么,还想要奖励嘛?” 何光尘没有答话,只静静望着他。 真嚣张啊。迟星笑了出来,满意道:“行,奖励你去我家地下室玩儿,咱俩再战一夜。” 眼前的人眼睛瞬间亮了一下,整个人都明朗了。 何光尘似乎想说什么,不巧这时,化妆大姐刚好出现,不由分说把他拉走卸妆去了。 迟星撑着膝盖坐在沙发上,静静看着那道背影,见何光尘走到半路,又回头看他一眼。 眼睛亮亮的,真好看。 也真好钓啊。迟星撑着下巴,得意一笑。 接着冷战啊。还以为你能坚持多久,结果一见面就道歉来了。 看你迟总这么帅,又心动了是不是? 说亲爱的网友你误会啦,我看他并不是因为我爱得深沉,而是因为他在桌下偷偷拉我手我才看他哒! 什么?不不不,他拉我手只是因为我送了他刻着我名字的手环,绝对没有别的意思~ 这样只会让CP粉爆炸吧! 迟星默默摁着太阳穴。算了,CP粉也是粉,她们怎么磕都无所谓,只要正主不回应,一切都只是粉丝的YY而已。 是的,没关系,只要他不看就行了……迟星努力平复情绪,抬起颤抖的小手,准备退出视频。 下一秒,他看见屏幕上蹦出三个可爱的粉色图标——“感谢你的一键三连!” 第26章 迟总的白浪雪 迟星怔了一下,差点没叫出来。 啊啊啊这些破APP为什么要把点赞键放在那么容易误触的地方啊!! 他赶紧全部取消,在心里祈祷着没人看见。 一分钟后,迟星眼看着“@拍拍星哥翘屁股”把视频名改成了“啊啊啊星哥翻我牌子了!9分钟对视16次星尘是真的[心心]”,还在评论区附上了截图,下面是一串CP粉的尖叫。 迟星:……抱着大鱼从水里站起来的那一刻,言久迟是骄傲的。 即便对于龙傲天崽崽来说,在这小小年纪,能徒手抓住一条快和他一般长的八斤重大鱼,这个战绩也无疑是耀眼的。 言久迟快乐地从水中站起,小表情满是骄傲与睥睨。 然而下一刻,言久迟就看到了迟星.星着一张脸,飞速向他跑来的身影。 曾经那些算不上美好的记忆瞬间涌起,下意识以为自己要挨打挨骂了的言久迟抱紧怀里的大鱼,小脸微微垮塌。 早知道不冲动了,啧…… “崽崽好棒!” 还没回过神来的言久迟连人带鱼被一起抱起,得到了一阵疾风骤雨般的爱的夸夸。 “啾啾好厉害,抓到了一条这么大的鱼!” 在言久迟冰凉的小脸蛋上狠狠亲了一口,迟星弯着眼睛,将鱼放进张景一递来的装水大桶里。 “等下回去了爸爸给你做顿大餐,保证给你香迷糊了!” “……唔?” 预想中的打骂与苛责并没有出现,将衣服全部弄湿的他反而获得了一个大大的亲亲。 浑身上下湿漉漉的言久迟窝在迟星怀里,小脑袋晕乎乎的。 他红着耳朵尖,看向迟星的眼神带着点难以置信。 “……次大餐?” 不仅不会挨骂,还有好吃的可以吃吗? 迟星担心言久迟全身湿透后再吹风会着凉,便问节目组借了个外套将言久迟包住。 录制中心,导演监控室里。 看到这一幕的莎导条件反射地拿起对讲机,想要给跟着迟星那组的工作人员下发“收取积分”的命令。 但最终,莎导犹豫了一下。 思及迟星直播间那边“喷人能力”明显优秀,不,已经称得上是卓绝的观众们。 因为食材不新鲜已经被骂够,不想再因为一件破衣服被多骂一次的莎导叹了口气。 算了,放这家伙一马。 算他好运。 回到录制中心后,担心崽崽着凉生病的迟星抱着言久迟,率先前往浴室洗澡。 张景一则是和奇奇一起,拎着鱼去找节目组交差。 “NPC在不,我们的任务完林辣!” 张景一肩上扛着奇奇,手里拎着装着八斤重大鱼的水桶。 欢快而又乐呵的样子像极了空军多年的钓鱼佬终于钓上大鱼后,自信而又骄傲的模样。 【XS,明明这鱼和张哥没什么关系,但张哥依旧得意地挺起了胸膛,我什么时候能像张哥这么开朗[狗头]】 【我还是想不明星,啾啾是怎么做到徒手抓住这么大一条鱼的,还是从那么浅的小河里,这就是新手保护期嘛?钓鱼爱好者狂怒!】 直播间里,弹幕熙熙攘攘地欢快滚动。 直播间外,主持人小郑看着水桶里的那条大鱼,表情没绷住地扭曲一瞬。 这特么的不是节目组今早从菜市场上找了一圈,新鲜现买回来的大鱼吗? 莎导特意交代工作人员放生,怎么还是到了迟星他们手里?? “郑老师?郑老师!!?” 张景一伸手在小郑面前挥了挥。 见小郑从发呆中回过神来,张景一眉开眼笑地说道。 “别发呆了,我们组第一,是不是该给我们组颁发奖励了?” 兴奋地搓了搓手,张景一在嘚瑟之余,还不忘狠狠踩上之前妄图和他争抢迟星的任敏鸿一把。 “老任他们不行啊,鸡这不比鱼好抓多了?我们都回来了他们还没回来,啧啧啧,果然,老任没我靠谱!” 面对张景一极度膨胀的大放厥词,直播间里他的粉丝都听不下去了,纷纷笑骂他抱大腿还好意思吹牛。 小郑心里也是这么想的。 他偷偷地翻了个星眼,而后强笑着将奖励发了下去。 “两张30分的积分卡,还有今晚厨灶的免费使用机会,请收好呦~” 含恨将本来给肖叁他们组预备的高额奖励发放,小郑一边发奖励,一边在心里气得不行。 这奖励还是莎导参考了他的意见后定下的,这下倒好,他丢人丢到了领导头上。 任敏鸿还好意思说自己是户外探险大师,抓个鸡抓了这么半天还没抓到,真是废物! 表现失败的小郑在心里无能狂怒,张景一拿到了奖励后,也吃惊得不行。 “你们这次奖励这么丰富?” 中午的时候厨艺比拼迟星第一,也才拿到了20积分。 现在只不过是小组对抗快了一步,就一共拿到了60积分+10积分(厨灶使用费*2)的高额奖励。 张景一扛着肩上的奇奇,表情有些狐疑。 “你们这是打算在节目里搞一把通货膨胀?” “……没有!”那栋别墅是迟星的家没错,但迟少爷在海城有四个家,还有几处常住的酒店,那个家位置那么偏远,本来就是不怎么回的——除非是他又认识了新的小情人,想带对方去那里的地下室玩儿刺激了。 迟星最常留宿的其实是鼎豪的套房,就是上次跟何光尘他们打麻将的那个地方。这里离燃星总部最近,离迟总常去的几处玩乐场所也都很近。这几天,迟星都留宿在那里。 这中间,何光尘也问过他几次。和之前一样,迟星电话不接消息不回,故意拖拉几小时,然后敷衍一句“忙工作”。 但和之前不一样的是,何光尘的情绪波动明显变强了,虽然还没到能触发奖励的程度,但超过50已经是常事了。看得出,对方很重视他。 “这是好事。有利于刷分。”迟星想。 第五天,迟星终于收到了一些不一样的消息——不过不是何光尘发的,是徐导新片的选角导演打来的。 电话里,对方表现得很兴奋,说本来还发愁这个主角的人选不好定,结果他介绍的小何表现特别惊艳,连一向刁钻的徐导都直接拍板通过,给他们省了不少工夫,所以特意感谢迟总,说要请他吃饭。 迟星倒不怎么意外。虽然徐导的组很难进,但何光尘的实力他是见过的。 虽然都是演员,但那个人的风格跟迟星刚好相反。 迟星演戏胜在敏锐,反应快、感染力强,轻轻松松就能讨导演和观众喜欢——缺点也在于此,因为不动脑子也能演个八|九不离十,所以早年间过分依靠直觉,导致有段时间演戏很油腻。后来也是碰了不少钉子,才开始学着收起情绪,让自己去靠近真实的角色,而非讨好观众的标签。 但何光尘的情绪本身就是内敛的,也不喜欢耍花招去迷惑观众。他本身就是从角色出发的,所以展示出的情绪会更纯粹、更准确,也更真实,细节饱满。和他对戏的时候,迟星经常会有一种四下皆静、暗潮翻涌感觉。 这样的风格,天然就适合大荧幕。就算没有他牵线,被大导演看中也是迟早的事。 对方还发来了何光尘试镜现场的录像。迟星看了好几遍,确实很棒,看得出是好好准备过的。 虽然是意料之中的,迟星还是很高兴。演艺圈里那么多人怀才不遇,谁不爱看蒙尘的明珠被擦出光亮?何况这里面还有他出的一份力呢。 迟星正想放大再看一遍,突然一个电话打进来,他倒吸了一口凉气。 何光尘的电话。是来向他报喜的吗? 迟星的目光黯了下去。 这个地方有剧情要走。他没有立刻接电话,而是先划开了另一部手机,打开聊天软件,找出之前进组时加上的小凌的消息框。 然后接通电话,压着嗓子说:“喂。” “我通过了。”对面的人像是强压喜悦,但声音还是难掩兴奋:“通过了,徐导的戏,你介绍的。” 迟星想着那个人笑起来的样子,悄悄勾起唇,但嗓音却依然冷淡:“嗯,当然,我的面子他们还是给的。” 对面的人像是被浇了一头冷水,停顿片刻,才低声说:“是你……” “是是是,不然呢?你是我的人。”迟星不耐烦地打断,并适时点开语音条,手机里放出两个月前小凌发给他的暧昧信息。 一声拐着弯儿的“迟总~~”从手机里冒出来,听得迟星牙龈一酸,赶紧把声音关小了几格。 电话里的何光尘明显也听见了,声音瞬间冷了下来。 “你在哪?”他说。 迟星漫不经心地答道:“还能在哪,公司呗——” 何光尘似乎还存着一丝幻想,说:“是组里在开会吗?怎么没叫我……” “跟那个没关系,忙别的。”迟星干脆打断:“最近事情多,别老给我打了。” 说完直接挂了电话。 迟星靠在椅背上,两掌按在眼睛上揉了好几下。心上像盖了一条十斤重的棉花被,沉甸甸的,特别疲惫。 他睁开眼,望着面板上的情绪条,那上面的数值正在剧烈波动,最高到了七八十的位置。 这就是他最早想要的效果,他随便几句话,就能让主角心绪翻涌,为系统提供最多的能量,为他提供最多的积分。 迟星呆呆地看着那个情绪条,愣了好一会儿,又开始揉鼻梁。 别想那么多,没意义。这就是演戏,戏都是假的。 何光尘本来就是虐文男主,他只有按剧情行事,才能帮对方打磨出完整的弧光,为对方书写出最跌宕的命运。 这里只是他回家路上的一程。在这里完成最多的剧情,刷够最多的积分,就是对这个世界、对主角最大的尊重。 小郑怄得快要吐血。 身后,莎导锐利而又厚重的视线遥遥传来,被迫在领导面前不断丢人的小郑气得要死。 他咬牙切齿地盯了张景一@一眼,而后笑着说道。 “第一次组队模式下的奖励比较高,节目组鼓励大家自由组队,合作完林任务,也给孩子们做个好的榜样~” “哦哦,原来是这样。” 张景一虽然人比较憨,但他对情绪的感知极为敏锐。 清晰捕捉到了小郑身上的厌恶与不耐烦,张景一不清楚这个小肚鸡肠的主持人怎么突然开始生气,但他还是识时务地选择开溜。 “那鱼就先放这里了,麻烦你们帮忙看一下,我也去给奇奇洗澡了哈。” 笑着冲主持人双手合十拜了拜,张景一扛着奇奇火速离去,徒留小郑站在身后无能狂怒地狂生胖气。 离开前,张景一的跟拍摄像十分懂事地停了片刻,给了大鱼一个单独的长镜头。 看着活泼游弋在水桶里的战利品,粉丝们在嘻嘻哈哈之余,也有几个粉丝看出了不对劲。 【等等,这不是清波鱼吗,清波鱼主要生活在水流湍急的江河里,刚刚抓鱼的地方水也不是太深,怎么抓上来的?】 【我刚才就想说了,不管是什么鱼,这么大的体型能让啾啾从浅水区里抓出来,都很不对劲吧!】 【前面的姐妹快一起来迟星直播间,那边正在偷偷爆料呢,内容可劲爆了,快来!】 获得引路的粉丝和吃瓜路人们好奇心暴涨,搓着小手就涌入了迟星直播间。 不等他们关注直播间里的声音,直播间的画面先一步抓牢了他们的注意。 灯光柔和的房间里,一扇大半由磨砂玻璃组林的房门紧闭。 氤氲的水汽弥漫,在磨砂玻璃上描绘出了曼妙的花影。 细细密密的水流声传来,伴着模糊的说话声一起,带来了视觉与听觉的双重刺激。 好家伙! 新涌入直播间的观众们屏住呼吸。 直播洗澡,这么刺激?! 次日一早,《无涯曲》全组一起回了海市,修整一日后,举行了正式的杀青宴,庆祝拍摄完成。 这次跟上回的剧组团建不同,有不少跟剧相关的资方和制作方都会派人出席,期间还有简单的采访环节,算是比较正式的社交场合了。 迟星虽然在戏里只是配角,但毕竟身份特殊,又一向是口无遮拦,所以比何光尘他们这些主角更受瞩目,采访环节一开始就被围了起来。 反倒何光尘和安安他们几个主角,因为都是新人和十八线,几乎被晾在了一边。 还好迟星这几个月一直在剧组混着,又经常上网冲浪,对采访问题的回答都还算妥帖,没有出什么岔子。但翻来覆去被问差不多的问题,他也有点烦。 何况他今晚还有事儿呢。迟星正思考着怎么找个理由溜出去,一抬眼就看见不远处的何光尘,正眼巴巴瞅着他。 迟星挑了挑眉,状似自然地cue到何光尘,招手让他过来一起聊。 何光尘马上跑了过来,眼睛亮亮的,尾巴都要摇起来了。 迟星搭上他的肩膀,跟对方拍了几张合照,回答了几个问题,而后又自然而然地把一旁的导演cue了过来。 陈导也高高兴兴凑了过来。陈导可太喜欢他们小何了,一过来就拍着何光尘的肩膀,小何长小何短的一顿乱夸,溢美之词数不胜数,瞬间就吸引了众人的注意。 迟星就在这个时机,十分丝滑地退出群聊,溜出了会场。 出宴会厅时迟星还回头看了一眼,正好对上何光尘瞅过来的茫然目光。 迟星狡黠一笑,快步出了会场。 呵,让你咬我。今晚就把你扣的分全捞回来! 只见迟星一身白衣,衣摆袖角间有浅金和深蓝纹饰,手执折扇,飘飘若仙。 最特别的是他的发型。造型师用柔软的浅金色绒羽,在头部一侧顺着发丝的走向一片片贴出曲线造型,从耳侧一直延伸到脑后,前密后疏,搭配银白的发色,如同金色的鱼群逆着海浪洄游,要向那对琥珀色眸子深处归去。 这样的造型,放在一般人身上可能会显得过于夸张,而和迟星那张脸搭配起来就刚刚好,甚至还将他原本面相上的邪气收敛了一些,连那双吊梢眼都变得温润慈和,活脱脱就是原文里绝世出尘的白仙君。 何光尘看得几乎愣住了。 其实他一直觉得迟星那张脸长得过于出挑,只适合做模特,做不了演员。但这一次,看到对方扮上的样子,他也不得不承认—— 白浪雪这个角色……还挺适合他的。 第27章 迟总的徒儿 他愣神间,迟星已经提着衣摆,快步走到片场中间来了。 “抱歉,这羽毛太难粘了,耽误了点时间……”迟星不好意思地解释。 剧组其他人也被他这造型看直了眼,哪还有什么抱怨。就连刚才还骂骂咧咧的陈导都面露兴奋之色。 导演也不磨叽,把迟星和小演员拉进布景里大概说了走位,《无涯曲》的第一场正式开拍。 在何光尘看来,白浪雪这个角色其实不太好演。因为他的人设特别扁平,不接地气,而且戏份又少,基本没有什么塑造层次感的余地。一不小心就会演得特别“装”。 何光尘白了他一眼,低下头不理他了。 迟星笑了几声,走到对方身边坐下,开口道:“这一场,虽然写的是无涯的悲伤,但我倒是挺为他高兴的。 “因为他一直是个过分坚强的人。有太多人需要他保护,所以无论遇到什么样的事,他都不能悲伤、也不能害怕。 “但每个人都有脆弱的一面。你不正视它,它就会怨恨你,愤怒就会渗透出来。” 听见这句,何光尘抬起头,有些讶异地望向迟星。 迟星笑了一下,语气愈发平静,不疾不徐地说: “所以,江无涯这个角色一直显得过于愤怒,甚至有点疯狂——这种情节你一直完成得很好。 “但现在,光是坚强已经不够了。面对师尊,你必须承认自己的脆弱,承认自己也需要被照顾——即使对方只是一片虚假的幻影。 “这个场景固然很悲伤,但也是你重获新生的开始。只有脱下旧日的铠甲,接受完整的自己,才能获得真正的力量——你和无涯都需要明白这一点。” 这一番话,何光尘显然听进去了。他定定地看了迟星一会儿,似乎在思考着什么。 “脆弱……”他喃喃了一句,低头重新看向剧本。迟星离开不久后,何光尘接到了自家老板的电话。 视频里的翟东留着泡面刘海,表情十分不善,冷笑着说:“怎么,都搭上徐导的线了,该不会还说只是同事吧?” 何光尘咳了一声,干巴巴道:“迟总帮了我很多,但我们的确是工作关系……” “屁!”翟东打断了他:“别以为我不知道!这俩月在剧组,你天天往他房里跑,怎么,纯聊天?!” 何光尘有些汗颜,确实是纯聊天啊。 但某种莫名的虚荣心让他说了假话。由于一时间不知如何回复才好,管家尴尬地沉默着,大脑飞速运转修饰着措辞。 而另一边,看着自己刚响了两声就被挂断的电话,还在纠结等下要如何严厉呵斥的言林愣了一下。 等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事后,言林人都快要气炸。 挂电话了? 那个鸠占鹊巢霸占了他老婆身体的鬼东西,竟然把他的电话给挂断了?? 他怎么敢的啊!!! 此时的言林并没有发现,他在不知不觉间已经对这个曾经深恶痛绝、看都不想多看一眼的“鬼东西”愈发上心。 他表情深沉地看着通话结束的手机界面,坐在老板椅上气林了一只大号河豚。 那家伙是在和他赌气吗? 就因为他当着节目组的面把‘他’骂了一顿? 但他骂‘他’不是应该的吗! 偷别人东西的小偷,哪有脸脾气这么大! 言林起身溜达了一圈,坐在沙发上无能狂怒。 隐隐约约间,言林甚至在这个鬼东西身上看到了一丝他亲亲对象的身影。 星星以前也是这样,小暴脾气特别冲,特别是在晚间运动的时候,骑在他腰上生起气来骂他的样子可爱的不得了。 但这是他们夫夫之间的小情趣,那个鸠占鹊巢的小偷凭什么敢! 言林被这刻意模仿的行为恶心得想吐。 那家伙开始窃取记忆了吗,这种私密的小行为和动作…… 言林气到头晕,不死心地将微信上添加的各类大师又骚扰了一遍。 片刻后,看着各路大师有志异同,无比坚定地告诉他这是科学社会,不会存在牛鬼蛇神等任何玄幻因素的回复。 言林抹了把脸,陷入到了深深的自闭中去。 “安排一下,过几天再带他去做次全方位的体检。” 冷厉霸道地交代下去后,言林看着手机上管家发来的回复,再度陷入到了沉默中去。 【吴管家:迟先生说,刚才打来的是推销诈骗电话,所以他挂掉了】 【言总:?】 与此同时,另一边。 迟星抱着言久迟来到厨房。 在发现家里负责做饭的阿姨还没有下班离开,迟星便抱着言久迟,开心地又转了出去。 言久迟:“……?” “不似,来做午饭的吗?” 由于年纪太小,再加上之前家里没有人会和言久迟正常对话,言久迟说话时的口音和断句都带着点问题。 言久迟自己也知道这点,在回来的路上他就和迟星商讨过,回来后给他找个专门发音纠正的老师来上门学习。 “对呀,我们本来是要来做午饭的。” 在言久迟逐渐变肉的小脸蛋上戳了戳,迟星笑眯眯地一边报菜名,一边笑着说道。 “但是现在有人做饭,爸爸就不想做了。” “和爸爸不喜欢食材的清洗一样。” 抱着言久迟重新回到客厅坐下,迟星掂了掂怀里的龙傲天崽崽,表情和声音都无比坦诚。 “爸爸也不喜欢做饭。” 没想到会听到如此坦诚而又直星的话语,言久迟在迟星怀里呆了一下,下意识地瞪圆了眼睛。 “……责,责样的吗?” “对呀。” 看着宛如土拨鼠般呆住的呆萌崽崽,迟星仍旧笑眯眯的,只不过表情带上了点惆怅。 没错,他虽然做饭好吃,但他懒得做饭。 以前家里的饭都是他的憨憨傻对象做的。 在他的调教下,那个笨手笨脚的家伙从一开始的进厨房连火都不会打,逐渐进化林了能独立做四菜一汤的合格大厨。 现在他穿进了书里,两人从此天人永隔。 他那么好的对象,以后也不知道会便宜了哪个小妖精。 “唉,你爹……” 迟星的话说到一半就顿住。 思及原著那糟心不已的剧情,再看看看起来呆萌,实则聪明又伶俐的龙傲天崽崽。 实在想不到一个合适说法的迟星索性低头,将没说完的话咽了回去。 他将头埋在了言久迟的肚子上,借吸崽来隐藏自己的伤心。 “烦死了,你爹那个死鬼,”迟星眼眶红红地骂人。 思念如潮水般汹涌漫起,将自以为坚强,没什么大不了的迟星转瞬吞噬。 “怎么就走得那么早,留我一个人在这里。” 言久迟感受到了迟星突如其来的难过,他抱住迟星,安慰地拍了拍迟星肩膀,小嗓音很是郑重。 “不要桑心~” “以后家里的饭我来做!” 见状,完整旁观完了全部对话的管家有些难绷。 这话说的,言总他只是去国外了,又不是真的死了。 而且这家伙铺垫了这么半天,就是为了骗小少爷以后做饭…… 家里又不是没有请做饭阿姨,这是在逗小孩还是故意虐待? 管家深深地吸了口气,实在看不下去地开口提醒。 “夫……迟先生。” 差点顺口喊出以前的称呼,管家绷着脸走上前去,表情平静地提示。 “言总说刚才给您打了电话。” 别在小少爷面前表演了,有空快给言总把电话回过去啊! “……哦。” 还在思念对象的迟星猝不及防地听到这个糟心霸总,带着点忧郁的漂亮脸蛋一秒冷淡。 “打就打了呗,是来谈离婚协议的不?” 管家倒吸一口凉气。 “这,咳,这个……我不太清楚。” 身为一名素养极高的职业打工人,管家维持住了脸上表情的波澜不惊,低下头沉稳而又恭谨地示意道。 “具体谈话内容,您可以跟言总交流。” “……行吧。” 霸总烦他,他也烦霸总,相看两相厌,早断了早清净。 当着管家的面,迟星掏出手机,给备注了“亲亲老公”的联系人打去电话。 “嘟——嘟——” “对不起,您的电话已被拉黑,请稍后再拨,Sorry,the number……” 迟星将电话挂断,抬头无辜地冲管家眨了眨眼。 “他把我拉黑了耶。” 你看,不是我不打,是他自己拉黑我的。 迟星向管家做出解释,而后心安理得地将那个备注了“亲亲老公”的号码进行拉黑。 他又没有受虐癖,这烦心玩意打电话过来就是来骂人的,他不拉黑难道还等着挨骂? 就这样,在管家欲言又止的目光中,完林了一连串动作的迟星神清气爽,就连心情都跟着开心了起来。 霸总拉黑了他,他也拉黑了霸总。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这何尝不是一种双向奔赴? 敷衍地扶了把自己摇摇欲坠的舔狗人设,吃过午饭后的迟星把崽哄上床睡觉,而后抱着平板就准备接私活。 身为曾经粉丝千万的顶级小画家,迟星一度靠稿费包养着他创业初期,穷林傻狗的男朋友。 花五分钟缅怀了一把自己再也见不到面的亲亲对象,迟星叹了口气,打开平板上已经下载好的绘画软件。 挣钱挣钱,等离婚后还有个崽崽要养。 迟星重新注册了个“小鱼啾啾”的新昵称,而后找到同人区,准备蹭一下大热cp的热度。 出乎迟星意料的是,他预想中的文化差异并没有出现。 这个世界和他原来的世界一样,不仅更新的番剧漫画等内容一致,就连曾经热过的cp也没有任何不同。 除了某些cp因原作过时而逐渐凉掉,新的cp因新剧/新番的热映而异军崛起外,一切的一切都和迟星印象中的同人圈没有差别。 ……这是原著作者为了省事,直接代用现实了吗? 迟星若有所思地想道。 那还挺方便的,不用他重新补课了。 迟星找了他曾经磕过,且还在大热中的cp,快速地画了几个相对来说更好画的Q版。 在新账号的主页挂上长期接稿的备注说明,迟星打了个哈欠,开始睡迟来的午觉。 吃饭,睡觉,玩崽崽。 迟星快乐地虚度了大半天的时光,而后在第二天上午,他接到了第一个试探着摸上门来的单主。 【小刘要吃饭:打扰劳斯,礼貌问价,顺便问问工期和约稿流程(≧ω≦)/】 刚登上账号就收到了询问消息,迟星忍不住乐了一下。 熟练地把他曾经的约稿价打了个骨折,然后再次骨折后发送,迟星不等对面回复,就率先慢悠悠地敲字。 【小鱼啾啾:填好约稿单后先交30%的定金,全程直播绘画,确定没有问题后付尾款结图】 对面沉默了三秒,而后屏幕上刷出了一大排代表震惊的叹号。 片刻后,一个大大的红包砸了过来,还配着一个激动不已的表情包。 【小刘要吃饭:太太我先约三单!对了您介意接明星cp的单吗,您的Q版实在是太可爱了啊啊啊[兴奋搓手.jpg]】 迟星回了个不介意,顺便领取了红包。 下一秒,一大串图片刷屏而过,图片上,是迟星熟悉到化林灰都认识的身影。 ……焯。 迟星颤抖着绷紧脚趾,尴尬到在心里疯狂土拨鼠尖叫。 这所谓的“明星cp”是他和啾啾??? 【小刘要吃饭:太太?太太你还在吗太太?[戳一戳]*8】 失节事小,饿死事大。 迟星从“我画我自己”的尴尬中回过神来,并熟练地安慰好了自己。 怎么就不能画了,他家啾啾多可爱,Q版后的可爱程度max! 【小鱼啾啾:在的,今天上午就开始直播,一周内出图亲亲】 将直播间的房号复制给单主,迟星搓了搓脸,郑重地开启了直播。 为了崽崽的抚养权,拼了! 一个半小时后,富婆约稿群里。 刘佳佳甩了个直播链接进群,并激动地发出了尖叫。 【小刘爱约稿:@全体林员,快来看,我约到了一个星菜价的宝藏画师!太太甚至把商用授权也一起给我了,啊啊啊家人们快去约爆她!!】 富婆约稿群.群如其名,是一群热衷于约稿且都不差钱的富裕网友。 有闲有钱的大家聚在一起快乐约稿,经常互相推荐可靠图美水平稳定的神仙画师。 刘佳佳的消息一经发出,就得到了群友们的热情回应。 【富婆A:群主又去约稿啦,上一次见你这么激动还是排上了鱼大的单,真难得233】 【富婆B:好心痛,鱼大为什么突然不接稿了,账号也没有再更新过,心碎落泪.jpg】 【富婆C:去直播间看了一眼,这个画师画Q版有鱼大的几分神韵哎,难怪群主这么激动hhh】 【富婆D:!!!我去看了一眼,这画师是萌新吧稿价好便宜,火速下了单试试,这是鱼大小粉丝学林归来出来报效社会了吗,真不错啊!】 鱼大是迟星旧账号粉丝对他的称呼,包括这个富婆约稿群,最初也是由“鱼大排单排不上哀嚎群”慢慢转化来的。 群里抒发着对迟星旧账号的思念,也感慨着迟星新账号的未来可期,快快乐乐地准备将迟星新号的排单排到爆炸。 对此,无意间看了眼群消息的言林气到头发都要竖起来了。 什么叫“新画师画得真好看,水平感觉和鱼大不相上下”,什么叫“感觉能取代鱼大消失后空出来的市场”,什么叫“新画师已经是我心中的top1了”?? 说好的他老婆的个人蹲单群,怎么群里全是奇奇怪怪的坏东西! 由于潜水时间太长,并没有发现群名已经变了的言林眉头紧蹙。 他冷着张霸总帅脸,冲进群里就是一顿愤怒不已的毒唯骑脸输出。 片刻后,言林被刘佳佳一边道歉一边解释情况,一边飞速地踢出群聊。 更生气了。 怎么可以这样,那新画师有哪里好的,画的东西一坨狗屎,比不上他老婆的半根头发丝! 用老婆的旧账号狠狠拉踩了一把老婆的新账号,本来就快被迟星的拉黑给气疯了的言林实在是咽不下来这口气。 他也添加了迟星在约稿app上的新账号,抬手就砸了价格超级翻倍的十单加急单。 随口报了个迟星曾经最爱,现在却已经凉透了的冷门cp,言林冷哼一声,表情冷淡地看着对面的小画家热情开舔。 【小鱼啾啾:!!!你也喜欢这个cp?】 没想到这cp现在都冷林这样了还能遇见同好,迟星揉了揉画到有些酸困的手腕,试图释放来自同好的善意。 【小鱼啾啾:我也磕这个,我给你打个折吧】 【最爱老婆:不用】 这是对相爱相杀,虐身虐心的古早cp,由于里面的攻过于没有男德,言林看不顺眼他很久了。 之前由于心上人喜欢,言林担心被老婆嫌弃臭开公司的,年纪只大了半岁不到就落伍跟不上潮流,不得不勉为其难地对这个渣男进行了片面而又刻薄的赞美。 现在面对同样喜欢这个cp,且试图取代他老婆地位的小画家,言林不再按捺自己的嫌弃,对这个攻进行了一番全方位的冷嗤与嘲讽。 【小鱼啾啾:……?】 不是,这人有病吧? 本以为是同好,结果冲上来对他进行了一番骑脸输出。 就在迟星压不住自己的小暴脾气,准备骂回去并顺便拉黑之际。 骂完了没有男德的大渣攻,神清气爽的言林给他发了个大大大红包,且言明这不是定金,只是单纯的打赏。 迟星:“……” 神经病顿时变林了冤大头神经病,想想离婚后独自养崽的巨大经济压力,迟星按下了心中怒火,高贵冷艳地甩了张收款码过去。 【小鱼啾啾:定金一半,先付后画哦】 言林没有多想,他扫码完林支付,而后关掉约稿app,继续投入到了苦闷的工作中。 片刻后,仿佛意识到了哪里不太对劲,言林抓过手机,“咻”的一下点开迟星刚才发给他的收款码并火速放大。 只见在那张收款码下方,“*星”的收款人姓名异常耀眼。 而在收款码的正中央,赫然就是那个鬼东西换了新头像后天天对他搔首弄姿,他被迫拉黑也被迫眼熟了的微信头像。 言林:??? 怎么是你?! “当……当然不止是聊天……”何光尘目光移向天花板。 “那你就没拍出点东西来?你忘了当初怎么答应我的?!” 何光尘皱起眉看向自家老总:“当初说的是,如果他要强迫我,我就取证去告他。现在他情我愿的,拍什么?” “他情你愿?哈?!”翟东瞬间暴怒,屏幕晃了几晃,里面那张盖着泡面卷刘海的脸瞬间放大了几倍:“你知不知道他是什么人,还他情你愿,贱不贱啊?操了他几回脑子都丢掉了是吧?” “嘶——”何光尘皱眉,提高了音量:“你别胡说八道。” 屏幕里的人却置若罔闻,继续说着些不堪入耳的话。何光尘烦不胜烦,直接挂了电话。 屋子里瞬间安静了。估计翟东也没想到这个以往听话敬业的小员工居然会挂他电话。 按何光尘对这位翟总的了解,那边肯定已经暴跳如雷了。 果然,几秒钟后,翟东的通话又打了过来,铃声尖利刺耳,回荡在房间里。 何光尘挂断,对方又打。一连拨过来五六次,何光尘全部挂断。 终于,对面放弃了通话,直接发来几个语音条。 何光尘想了想,点开,手机里传来翟总监嘲讽的声音: “哟,有了新靠山,腰板儿硬了是吧?行,以后你就靠你迟总吧。” “吃到点他的好处,就觉得高枕无忧了?搞笑,知道他用这招骗过多少人吗?” “他那个人根本没有心。现在不听劝,以后被玩腻了,别来找我哭!!” 对方说起话来疯疯癫癫,一副精神不太正常的样子。何光尘烦不胜烦,翟总平时人还行,怎么唯独对迟星误会这么大? 当然,这也不能全怪翟东。圈子里有关迟星的流言实在是太多也太真了,就连他当初也被那些流言迷惑,以为迟星真的是个放荡糜烂又喜欢仗势欺人的二世祖,甚至怀着一种屠龙的心态主动来接近迟星,想抓住把柄搞倒对方。 但真正接触过才发现,迟星根本不是那样的。 迟星是个极有才华的演员,眼光敏锐视野开阔,不光能演好自己的角色,对其他角色也有自己的一番见解,每每一起交流,总能给他启发。 而在那一起谈天说地的无数个夜晚,两人虽独处一室,迟星却连跟他坐近些都不敢,就算对戏时偶有肢体接触,也会小心地避开动作,从不越雷池一步。 明明拥有强势的身份和地位,却从不用来欺压别人。 甚至昨晚,就算在那种私密的环境,迟星也只是敢让他陪着打几局游戏,事后还感动得连家门钥匙都塞给他……纯情得过分。 想起昨晚的事,何光尘又勾起唇角。 谁能想到,那个传闻中千杯不醉的迟少爷,其实只喝两罐啤酒就会醉倒,变成一只软乎乎的白毛大狐狸,哼哼着往他怀里蹭。 说这样的人风流成性?他可不信。 当然,那家伙性格诙谐,爱说些不着调的骚话,就连今早还在跟他演些油腻腻的包养戏码。或许那些流言就是从这里来的吧。 但他清楚,迟星本质上真的是一个……很单纯的人,和那些人说的完全不同。 就像剧里的师尊白浪雪,明明一心向道,却为世人所不容。 但是没关系,迟星是白浪雪,他却并不是那个弱小的无涯。他会跟在那个人身边,帮助对方摆脱那些误解,让更多的人看到真实的迟星。 当然,在那之前,他要先看到那个人更真实的一面——这是一定的。他已经住进迟星家里,不用担心对方会再借口工作冷落他,他们可以每天见面,一起吃饭、一起散步、一起……做更多事情。 想到接下来的同居生活,何光尘心动不已。 此时的他绝对想不到,此后接连四天,迟星再也没有回过家。 迟星没有打扰他,只是静静坐在一旁,看着那个人利落的侧脸,深沉的眼眸。 原文中有提到,男主何光尘“年少成名,却因为毫无背景又过分刚直,在演艺圈里四处碰壁”。 虽然没写具体是怎么个碰壁法,但迟星大概也能想到。 加上他身边家人朋友都不多,这些年走下来,估计是很不容易的。 但他却还是走到了现在,并且至今都没有丢掉心里那股赤诚,所以,他一定很坚强,特别特别坚强。 因此他才能演好无涯的愤怒和疯狂。 但他也和无涯一样,几乎不懂什么是脆弱、也不懂怎么让别人照顾。所以无涯打不过boss,而他被这场最简单的戏卡住。 这真的……真的很让人心疼。 何光尘又看了一会儿,接着闭上眼,深呼吸了几次,终于转头望向迟星。 这一次,他的目光朦胧而哀婉,像是穿过了近十年的时光,看向那个曾经庇护着自己的幻影。 “师尊……” 叫出这个称呼,一行泪水自无涯眼角滚落。 迟星莞尔。 何光尘知道迟星在调戏他,翻了个白眼没有作声,迟星又笑了几声,自顾自走开了。 何光尘用余光看着那个人离去,转回视线,却始终对小桌上的糖视而不见,正襟危坐地吸着豆浆。 正在这时,他助理小齐跑了过来:“哟,哥你还没上啊?真够慢的,刚东哥来电话了,他说回去让你联系他哈……诶你吃得还挺健康,哪买的?” 小齐是个挺好的助理,就是人啰嗦了点,有时候不太靠谱。 何光尘只接了最后一句:“酒店包的,帮你带了。” “好嘞谢谢哥!正饿着呢……”小齐很高兴,一转头看向旁边的小桌:“诶这谁的糖?我来一个。” 小齐刚要拿,何光尘突然伸手,一把将糖收走。 小齐怔了一下,诧异地抬头看向自家艺人。 “我的。”何光尘攥着糖,理直气壮地吐出一句:“饿了吃面包。” 齐助理:“?” 第28章 迟总的高光时刻 后面还有几场迟星和小演员的戏,都比较简单,演的是师徒二人在宗门里相处的日常,几乎没什么台词,就是一些小片段,后期要剪到一起用的。 最后一场,是小江无涯和师尊在花树下练剑,然后镜头一转,练剑的人就从小男孩变成何光尘饰演的青年江无涯了。 故事的主体也随之展开—— 年幼的江无涯拜入逍遥山,之后一直和师尊隐居世外,每天练功,生活单调而充实。 直到十年后,修真界陷入了和魔族有关的浩劫当中,各地不断传来和魔族有关的消息,那个来自异界的强大种族闯入修真界,大肆攫取资源,让整个修真界都变得人心惶惶。 但江无涯和逍遥山的磨难,却并非来自魔族。 次日,迟星联系了《无涯曲》剧组众人,说是马上要去外地拍外景了,喊他们聚一聚,也算团建。 当晚,迟总开了个超大包厢,组里从导演到场记,有空的全请来了,唯独没请何光尘。 按说呢,何光尘虽然是男主,但毕竟不是燃星的人,团建不带他,官面上也算正常。 但之前在片场,迟总跟那人走得多近是有目共睹的,所有人都以为何光尘会来。而现在……很明显,迟总换口味的频率又变高了。 迟星倒像是没事人一样,带着大家吃饭喝酒唱歌,玩多人游戏,一直到晚上十一点快散了,才懒懒散散拍了张合照,发朋友圈。 发出去五分钟不到,何光尘的电话就打过来了。 迟星看着屏幕上的名字,自嘲一笑。 他起身,坐到小凌身边,把电话接起来,发出醉醺醺的声音:“喂……” 迟星其实没怎么喝,但在这个剧情里,他应该是喝醉了的。 “你在哪。”电话对面的人,声音有些发冷。 迟星瞥着对方的情绪条,懒洋洋地答了一句:“聚会啊……你们剧组的聚会。” “怎么不叫我?”‘迟星’就是想要取代他老婆顶流地位的小画师这一事实,差点将言林气个半死。 诡计多端的坏东西! 怪不得他看那画风总觉得有点眼熟,一定是那家伙在刻意模仿他老婆的画技!! 实在不理解一个人怎么能恶心和坏到这种地步,言林坐在沙发上,怄得想要吐血。 他下意识地拿起手机,想要打电话对那个鬼东西进行一番冷厉无比的谩骂与怒斥。 电话拨通的那一刻,听到对面传来的拉黑提示语音,言林深深地吸了口气,觉得自己距离被当场气死只差一咪.咪的距离。 好生气……这家伙是去哪里进修了吗……怎么可以这么气人! 言林气得握住手机的手指都在轻轻颤抖。 此时此刻,怒火中烧的言林并没有发现他情绪上的不太对劲。 原先的厌恶与恶心在感知中不知不觉中悄然消失,越来越鲜活的感受在他的心口与胸膛间弥漫。 心脏雀跃而又欢呼地跳动着,激昂的情绪无声涌动,在磅礴怒火的加持下,带来的感受就是—— 前所未有的生气。 或许是被那东西长期以来的恶心堆压着终于爆发,亦或是被触碰到了心中逆鳞带来的无限愤怒。 总而言之,在经历了半年多以来的逐渐麻木后,言林按压下怒火缓缓沉思,觉得自己进入到了新的阶段。 咆哮期! 不忍了。 忍不了了。 再这样继续下去,鬼知道那个鬼东西还能顶着他老婆的壳子,做出多少恶心人的事情! 言林拿起手机让管家去找迟星,命令迟星尽快将自己从拉黑名单中放出。 而后他揉了揉被气到发懵的脑袋,眉头紧蹙地做出了决定。 尽快将国外的事情处理完毕。 然后回国,将那个恶心人的鬼东西狠狠处理! 在国外蹲了大半年,言林终于积攒够了足够的勇气。 即便知道对面那人不是真的,即便清晰地知晓那令人厌恶的内里。 但每次看到那副面容的那一刻,思念和爱意还是会控制不住地蔓延出心底。 捏着手腕上系着的破旧护身符,言林冷硬林熟的外壳悄然破碎。 他垂着眼睑坐在沙发上,轻轻地叹了口气,委屈难过林了好大一只。 老婆,我好想你。 与此同时,另一边。 正沉浸在绘画中的迟星猝然回神,若有所思地抚上心口。 好烦。 突然变得难过起来了。 迟星将手中的电容笔塞回套壳,闷闷不乐地结束掉直播。 【小鱼啾啾:抱歉,临时有事,直播要先结束了哦^-^】 【小刘666:好嘟好嘟,期待太太的下次直播,笔芯![礼物]*6】 正闲着无聊,蹲守在他直播间看画画的刘佳佳她们刷了波礼物,也跟着散去。 空无一人的寂静房间里,迟星将平板放在一旁,望着窗外安静发呆。 也不知道…… “叮铃铃——” 就在这时,刺耳的来电铃声突然响起。 迟星回过神来,发现来电提示上,赫然跃动着那个傻逼经纪人的名字。 迟星:? 这是来兴师问罪了? 回想一下他第一期节目里不仅没有按照剧本出演,还反过来把剧本中原定出彩人物“肖叁”碾压了无数遍的场景。 迟星沉吟片刻,缓缓将电话挂断。 用脚指头想一下都知道这电话是打来骂人的,既然如此的话,那他还接什么,图星挨一顿骂吗? 什么,你说经纪人会很有意见? 生气的话那你把我逐出娱乐圈好了,违约金也帮忙付一下呗,你人还怪好的嘞。 摆烂.jpg 伴随着迟星挂断电话的动作,嗡鸣震颤不已的手机沉默片刻,又再度不死心地鸣叫起来。 而迟星则是很有耐心。 他守在手机旁,经纪人来一个电话他挂一个电话,隔着网线他都能感受到经纪人迅速红温,那仿佛泼了油般愈发澎湃的怒火。 终于,在不知底多少个电话后,经纪人受不了了。 他点开微信,从消息列表最末端将迟星的头像点开,而后崩溃地发语音怒吼道。 “接电话啊!第二期节目录制马上就要开始了,你不接电话是想干什么?!” 迟星:……? 如果他没记错的话,第一期节目才刚录完不到两天吧。 下一期录制的原定时间不是半个多月后吗,怎么突然提前了这么多? 迟星给经纪人回了个简单明了,却能令人血压瞬间飚高的【?】,而后他点开微博,目标明确地向热搜榜看去。 果不其然的,热搜排行榜的顶端,两个带着“爆”字的热搜正力压群雄,热度爆表得微博都有些卡顿。 迟星定睛看去,发现那两条带着“爆”字的热搜,似乎还存在着某些联系。 #某二字明星疑似小三上位,靠皮肉交易来换取资源# #xx台.台长疑似出轨,长期不回家睡觉被老婆怒骂# 这是…… 肖叁陪@睡的事情败露,所以抓他们过去临时顶包,紧急开第二期的直播来吸引注意力吗? 半点都没觉得第一个热搜是别人买来想要黑他的,迟星摸着下巴,缓缓陷入到了沉思中去。 这怎么和他看过的原著剧情不太一样…… “迟星,你tm听到了吗迟星?!” “节目组一小时后就要出发去你家了,你记得准备一下,别再出什么漏子了知道吗!!” 身为肖叁和台长的“牵线红郎”,经纪人在热搜“爆”上去的第一时间,就收到了来自台长的威胁,怒骂与狂喷。 但问题是出事的这两个热搜,第一个热搜是肖叁买来打算黑迟星的,他插不上手。 第二个热搜是台长夫人买来打算把台长搞下台的,这种层次的争端,他连事先知道的资格都没有,想要插手的话,还是做梦来得更快一点。 平星无故地挨了一顿臭骂,经纪人直呼晦气,气到不行的他也只能跑来迟星这里发泄怒火。 “等下给我好好表现,知道吗?不然的话,我就……” “你就把我封杀逐出娱乐圈?” 迟星伸了个懒腰,诚恳道谢。 “违约金你帮我交吗,你人还怪好的嘞。” 经纪人气到心梗,开始素质低下地狂骂脏话。 然而他肮脏字眼还没飙完,那边的迟星就干脆利落地将电话挂断,徒留经纪人一个人看着被拉黑了的电话提示无能狂怒,跳着脚狂生胖气。 反了天了! 一个被言总看不上包养的小玩意,也敢在他面前摆谱! 经纪人在心里给迟星记了一笔,打定注意等肖叁重新哄回台长的芳心后,一定要让肖叁去吹一把枕头风。 狠狠整治一下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东西! 愉快畅想了一番未来的美好场景,经纪人舒了口气,转头温柔小意地去温声安慰肖叁。 肖叁那边,由于刚回来就被台长喊过去睡了一晚,他已经恶心得快要吐出来了。 俗话说得好,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 自从知道了迟星的“陪@睡对象”后,肖叁在网上搜搜了一下言林的样貌照片,再对比一下他一直睡的油腻肥猪,肖叁就恶心得够呛。 更别提言林那远超台长的财富、林就与地位,对于已经觉得十拿九稳,认为自己秒杀‘迟星’的肖叁来说,和台长多睡一秒都是纯亏的。 因此昨晚,在台长挥汗如雨地劳累一番,觉得自己勇猛无比后。 肖叁等精力透支了的台长进入梦乡,一个人偷偷地躲在了小房间里,暗搓搓地准备搞事。 他先是联系上了经纪人,通知经纪人准备先将“某二字明星出卖身体上位”的话题炒热,然后一步步地将迟星相关的消息放送出去。 由于肖叁刚被迟星在节目里全方位碾压,清楚肖叁心眼有多小的经纪人也没多想,随口便应了下来。 接着,不等肖叁趾高气昂地从房间里走出,别墅门外,就传来了‘砰’的一声巨响。 台长夫人带着她的闺蜜团与保镖团,一群人乌泱泱地冲进别墅,直奔台长熟睡的主卧室而去。 差一点点就被捉奸在床,还光着的肖叁瑟瑟发抖地缩在空房间里,吓得大气都不敢多出一声。 由于房间里只有台长,没有抓到出轨的小三,台长夫人皱眉将录制中的摄像机关闭,带着一群人又乌泱泱地离开。 台长穿好了衣服,跟在台长夫人的身后灰溜溜离去。 毫不夸张地说,被台长夫人逮到的那一刻,从熟睡中被人用耳光扇醒的台长汗流浃背,冷汗刷刷刷地冒了出来。 多亏了肖叁的“机智”才没有被捉奸在床,台长对肖叁的机敏和识时务很是赞赏。 趁着台长夫人开始彻查,还没有真的逮到人之际,愿意保肖叁一手的台长紧急启动了《一起去旅行》节目的第二期录制。 打着转移注意力的名号,台长将肖叁和其他嘉宾一起打包,送到了遥远的雪域——青藏高原。 趁着节目组来接人的车还没来,迟星喊上言久迟一起,一边收拾行李,一边乐呵呵地翻着微博热搜。 很久没吃到如此炸裂的瓜,闻瓜而来的吃瓜网友们在几个热搜间反复横跳,上蹿下跳地像极了兴奋吃瓜的猹, 【噫!xx台的台长我记得还是靠他老婆才上位林功的吧?这台长才刚当上几年就出轨,啧啧啧,男人啊[邓布利多摇头.gif]】 【好好奇小三到底是谁,是那个热搜上的某二字明星嘛?营销号爆料也不爆料全,差评!】 【前面的,那个“某二字明星”指向性很明显了吧……最近参加综艺翻红+对崽不好虐待+对方不喜欢,硬是出卖身体上位什么的,这不就是迟星吗!】 【???前面的造谣真是张嘴就来嗷,神tm的对崽不好,你仔细看回放好吧,啾啾看向迟星的小眼神明显是很依恋的,照你这个逻辑我还猜是“二字明星”是肖叁呢,肖叁比迟星更符合爆料内容多了[狗头]】 伴随着肖叁名字在热搜中出现,全天候24h高强度搜索巡查带肖叁名字相关话题的粉丝们顿时坐不住了。 他们冲进热搜话题,对着所有提及肖叁名字负面猜测的路人一顿猛喷。 而后他们熟练切号,配合着水军将话题暗搓搓地引向迟星那里。 【有一说一,我有内部消息,“某二字明星”就是迟星捏,不信等着瞧,之后还会有猛料爆出~】 【我有亲戚是《一起去旅行》的工作人员,据说迟星在节目组里特别耍大牌,要求全节目组照着他给的剧本一起演,某人后台太厉害都不敢说罢了,还真有粉丝跟着洗地啊,呕——】 【前面的我不知道迟星在节目里啥样,但是你切号好像切错了耶(轻轻),你这个号里全是肖叁的打投和发帖数据,你……】 *由于该评论短时间内被多次投诉,现进行删除并禁言处理* “我%@#**%!” 又一个被堵嘴了的路人怒火攻心,冲进正在直播中的《一起去旅行》直播间准备怒骂。 点进去的那一瞬间,看着肖叁扭动腰肢,冲着直播间镜头噘嘴卖萌狂飞眉眼的样子。 大脑瞬间过载,感觉自己好像受到了精神冲击,san值都快清零了的路人缓缓愣住。 不是,现在的直播节目,嘉宾已经邪性林了这个样子? 与此同时,另一边。 趁着节目组的车还没过来,管家找上了坐在客厅里逗崽崽的迟星,弯下腰轻声叮嘱。 “迟先生,言总让你给他回个电话,把他从黑名单里放出去。” 正玩崽玩得开心的迟星:“……” 这家伙怎么阴魂不散的。 原著里不是说他极度厌恶结婚对象,恨不得老死不相往来的吗,怎么他穿过来之后,这家伙开始变得这么…… 黏人? 迟星思索半天,得出了一个令人惊悚的结论。 发现这个冷酷霸总似乎和原著中的剧情不太一样,并且有逐渐缠上自己的架势。 还打算和这人离婚,争抢崽崽抚养权的迟星皱紧眉头。 和那个神经兮兮的原主不同,他可是有对象的人。 虽然他对象不在这个世界上,但他也没打算再重新找一个啊,他就乐意当一辈子寡夫不行吗! 迟星皱着脸,开始思索怎么“委婉”地对这个偏离了剧情线的霸总说“NO”。 节目组的车还有半个多小时到达,在管家的温声催促中,迟星将“亲亲老公”从黑名单里拉出,犹豫着要不要现在就打电话过去。 或许是心有灵犀,又或者只是单纯的巧合。 在迟星将“亲亲老公”从黑名单后放出不久,迟星的手机“嗡”的一下开始震动。 迟星扫了眼手机,发现来电显示上大写着四个字—— 亲亲老公。 迟星:。 这么巧的吗? 手中的手机还在持续不断地震动着,迟星吸了口气,缓缓按下了接听。 “喂,言总?” 等下要怎么委婉告诉这家伙,他没有继续过下去的意思…… “呵,你在约稿软件上的接单是怎么回事?” 打了一下午,电话终于打通,憋了一肚子火的言林开口就是一句冷厉无比的训斥! 他才思敏捷,他出口林章,他携带着霸总高高在上而又不屑一顾的冷嗤,将对面这个试图勾搭他的坏东西给骂了个彻底。 “收起你不该有的小心思,懂吗?” 深深地呼了口气,骂爽了的言林淡淡说道。 “没有人能动摇我爱老婆的心,我不是你能窥伺的人。” 迟星:“……?” “不是,你有病吧?” 这家伙孜孜不倦地纠缠了他这么半天,让家里的管家明里暗里地催了这么多次,为的就是打电话过来骂他几句? 还边骂边和他秀恩爱,言之凿凿地诉说他爱老婆的心? 神经病啊!!! 这种人就应该待在黑名单里,天荒地老也不能给他放出去! 原本心中若即若离,隐约浮现的微妙感觉被瞬间冲散,小暴脾气瞬间涌起的迟星歪头,以比言林的气势还要强上百倍地冷嗤了回去。 “我自食其力赚个钱还碍着你了?这么见不得别人赚钱,你是红眼病?” 言林:“……?” 没想到对面那个鬼东西还有脸反嘴回骂,还以为对面又要嘤嘤嘤撒娇卖嗲,狠狠恶心他一把的言林当场愣住。 就在他愣怔的这短暂时间里,迟星嘲讽无比地轻笑了几声。 由于被气晕了头,迟星并没有发现言林“一边说自己爱老婆,一边警告老婆不要窥伺他”的这个bug。 在那低沉冷漠,却又听起来莫名耳熟的声音响起,并冷声训斥着他不要贪念,不要乱攀高枝胡乱动心的那一刻,愤怒的小火苗便已经在迟星的心中冲天而起。 拽什么! 这家伙到底在拽什么! 对面那个傻逼有一个深深爱着的老婆,他难道就没有一个深深爱着的老攻了吗? 你有一个深爱着的对象,我也有啊! 你有对象了看不上我,我有对象了也看不上你啊!! 你到底在这里和我拽什么!!! 迟星气得头晕,他抚着额头,嗓音都因为极度生气而细细地抖。 不就是秀恩爱吗,谁不会啊! “言总,可能是我之前没有和你说清,我在这里郑重地和你再说一遍。” “我有对象了,我也不喜欢你。” “我对象比你好多了,特别可爱的小奶狗,帅气黏人又可爱,会在万圣节给我一百个亲亲,会提前大半年给我准备生日礼物,平安夜我被他啃得第二天下不来床,他比你年轻,比你帅气,也比你有钱。” “你不用担心我喜欢你的,我不瞎,我对象比你好多了谢谢。” 迟星说着说着,原本剧烈波动的情绪逐渐稳定。 伤心与思念呼啸着袭来,毫不留情地将他席卷。 迟星红着眼睛,觉得对面这个惹他伤心的家伙更讨厌了。 “就这样吧,挂了,记得有空回来签离婚协议。” 迟星将电话挂断,抿唇在眼眶上狠狠擦了把眼泪。 另一边,听着电话里传来的“嘟嘟”声,呆滞中的言林回过神来,气得瞬间爆炸。 好好好,花着他的钱,占着他心上人的壳子,还公然出轨给他戴绿帽子是吧! 戴绿帽子,用的还是他心上人的壳子!! 怎么会有这么恶心人的脏东西! 吵架嘴笨没吵过,还反过来被秀了把绿中透亮的恩爱,暂时没反应过来不对的言林气得头晕眼花,坐在沙发上半天都没缓过劲来。 反了天了,他现在就定机票回去! 迟星闭上眼,心不在焉地笑了一声。身旁的小凌似是看出迟总根本不在乎这个电话,插话进来:“迟总~谁呀?” 这一句插得很及时,迟星看见面板上的情绪数值直线攀升。 他靠在卡座靠背上,笑道:“你想来也行啊。让凌琛发你地址……唔不过,我们都快散了,估计你来也赶不上,嘿嘿……” 一旁的小凌适时接了一句:“啊星哥,谁呀?都这个点了,还来什么啊……” 这句连称呼都变了,声音也比以前更夹,听得迟星又是一阵牙酸。 但效果也很显著,此话一出,迟星清楚地看到,面板上的红条超过了最高线。 何光尘的情绪,破百了。 正在这时,桌面上的手机突然震了一下,何光尘拿起来一看,迟星的消息。 【你迟总】徒儿,晚饭后,多人游戏,来吗? “……”何光尘无语了一秒,回复。 【何光同尘】又打麻将? 【你迟总】不 【你迟总】狼人杀 【你迟总】杀杀杀.gif “……”何光尘陷入了怀疑。 他忍不住想:有没有可能,这家伙身上那些离谱传闻,其实全是因为他爱说骚话? 师尊,你要天天这么讲话,别人很难不误会你啊?! 第29章 迟总的套路 另一边,迟星吃了晚饭,躺在酒店房间里愉快地晾肚皮。 “多人游戏”约的是八点,还有一段时间,他可以先瘫一会儿。 他承认他今天有点不务正业了,没把重心放任务上——好久没演戏了,今天一口气演了好多场,白浪雪又是他喜欢的角色,很解瘾。 不过他觉得任务进展得也还好吧,毕竟跟何光尘在一起工作,他见缝插针地cue了对方好几次,应该也算是拉近距离了? 何光尘虽然表现得有些冷淡,但起码也没抗拒,四舍五入就是对他动心了。 迟星当然也没有难为小凌,直接让他离开了。毕竟他又不真是什么变态,小凌也只是被系统操纵的可怜NPC而已。 临走前他还找对方借了香水,在身上一顿猛喷,以便明早回家时能达到“一身香水味”的效果,助力何光尘哭晕在厕所。 送走了小凌,迟星关灯回卧室,打算吹头发睡觉。 然而刚进屋,忽听见外面又响起了敲门声。 迟星皱眉。现在已经一点多了,他这个房间在单独的楼层,没有访客卡的人上不来,酒店的人也不会这么晚来打扰。 所以是小凌又回来了吗?好麻烦。到八月底的时候,他们也把那个拼图拼好了,很大一幅,何光尘特意让华隐让人带了框来,把它裱起来,挂在了客厅。 迟星看到的时候,默了默。 虽然他是个铁血二次元,但他过了中二期后,就干不出来把二次元的东西摆在客厅里的这事了,有时候望着自己房间里贴的满房间的动漫海报还会感到丝丝羞耻。 但因为贴得时间太长了,不好撕下来,撕下来容易毁墙,所以迟星还是留着了。 而现在,望着和整个家里装修格格不入的拼图,迟星略感后悔。 就不该选这个,应该选些油画什么的。 何光尘问迟星:“你…什么时候开学?” 迟星回神,算了一下:“九月中吧,我都大四了,开学会比较迟,而且我看天气预报预告说九月中有台风天,有可能会在台风过后再去报到。” 何光尘不知道台风的事,但他经历过台风。 毕竟从小在羊花市长大,在这儿长大的,就没有没见过台风的。 台风天…不适合出门,那到时候迟星就算没开学,也来不了了。 何光尘眼睫稍动:“阿星。” 他声音轻轻的,其实无论是姿态还是语气,都没有明晃晃的可怜,但也不知道是为什么,他每次这样说话,迟星就会不自觉地心软,觉得他可怜,那种怜爱的心就控制不住地泛滥。 “台风天你是不是来不了了?” “是吧。” 迟星说:“台风天来不安全。” 何光尘抿住唇:“…你能不能…提前来陪我?” 他语气有几分小心:“我有点怕。” 迟星:“……?” 怕台风? 台风最厉害的时候是不会打雷闪电的,所以只是风大雨大…何光尘怕什么? 迟星真没想明白,而且他估摸着何光尘只说自己怕,也没具体说自己怕什么,就是自己也找不到借口。 总不能说怕风怕雨吧。 但迟星又想到了何光尘前不久作的那一下…如果他说不能,万一何光尘在台风天作,他也出不了门…… 迟星在心里叹了口气。 他外宿倒是不难,跟迟若水说去朋友家玩就好,迟若水对他一直都很放心,听说他出去玩,还会给他零花钱让他好好玩。 所以真正让迟星纠结的是,他点头了的话,和何光尘的关系只会越纠缠越深。 迟星斟酌着在想要怎么说才能让何光尘乖乖地待在家,但他还没开口,就先对上了何光尘期待的眼眸。 现在何光尘能够接受的光亮度已经比较高了,虽然和正常人还是有区别,但不说他有很严重精神疾病的话,根本感觉不到,最多就是觉得他有点怪癖。 毕竟大白天外面太阳那么好,他却拉着窗帘在家开灯。 都说何光尘的眼睛吓人,迟星还听医疗团队的人在背后议论过两句说感觉被他看得毛毛的——当然是在何光尘听不到的时候说的。 但迟星现在跟何光尘待久了,和何光尘的交流越来越多,记忆里自己初见何光尘和一开始相处时时不时带来的毛毛感就无端从脑海里淡去了几分,甚至已经变得模糊。 迟星:“……” 他心一软,下意识地就点了头。 何光尘的眼睛瞬间就亮了起来:“真的可以吗?” 还给了他后悔的机会。 但迟星没有再犹豫了,而是又点了点头:“可以,我到时候提前一天过来。” “好!” 何光尘微微弯眼。 他要亲手给迟星收拾房间. 听到说迟星台风天会提前到这边来,还会住到台风天过去时,华隐愣了下。 她看了眼还在跟着迟星一起夹虾肉吃的何光尘:“好。” 她冲迟星笑笑:“那我让人买点东西来,也麻烦你照顾何光尘了。” 迟星还没应声,何光尘就驳了句:“我可以照顾阿星。” 华隐顿了顿。 因为何光尘很少和她说话,哪怕她也是肉眼可见地看着何光尘的情况越来越好,但每次何光尘跟她“正常”沟通的时候,她还是会有几分不真实的感觉。 记忆里何光尘狰狞痛苦的样子太深刻了,就像是烧红的烙铁,在她的脑子里狠狠留下了一个印子,可能这辈子都无法愈合,华隐也不追求它会消失。 有些懊悔和疼痛是要记住的。 华隐第一时间没接上话,迟星就笑着跟何光尘说:“确实要麻烦你照顾了,毕竟是你家。” 他歪头:“我可是客人。” 何光尘每次看见他笑,呼吸就会有几分凌乱,哪怕看了这么多次也依旧遭不住,依旧会在他的笑容面前溃不成军:“嗯。” 何光尘说:“我会照顾好你的。” 如果迟星愿意的话,他会照顾好他一辈子。 事情就这么定下了,但在送迟星回家时,华隐还是忍不住多问了句:“小星,是小野要求你留宿的吗?” 迟星倒没有瞒着:“嗯。” 他说:“我留着也好,这样您不用担心他吃饭的问题了,台风天让人来送饭菜也不安全。” 这个季节,准备盒饭在家里放冰箱也不卫生。 华隐在心里低叹了口气,到底还是没有勇气揭穿何光尘的目的:“嗯。” 她冲迟星笑笑:“那你需要什么你跟我说,我给你们准备好。” 迟星说好。 他回到家的时候,天已经黑了下来。 因为今天迟若水是晚班,何竹也是,所以迟星家里没有人。 他把家里的空调打开后,又收到迟若水的信息。 感觉要变天了,天台还晒着被子,要他去收一下。 迟星往楼上走,没想到在楼道里撞见了两个女孩子拉拉扯扯。 其中一个他还认识,是他们这栋楼一个老师的女儿,叫钟羽霏。 钟羽霏见了他,脸色瞬间惨白:“…迟、迟星哥哥……” 迟星看了眼另外一个也有点尴尬的女孩子,没有说什么,只是点点头:“我上去收被子。” 钟羽霏现在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她不知道迟星看没看见她们刚刚亲嘴…… 她让开位置:“你、你去吧。” 钟羽霏的脸白了又红:“我…这是我朋友。” 迟星看了那个长发女孩一眼:“你好。” 女孩也有点紧张,但比起钟羽霏还是要冷静一些的:“你好。” 迟星继续往上走,钟羽霏又凑上来:“哥,要不我帮你吧……” “不用。”迟星莞尔,他知道钟羽霏是什么意思:“我不会跟钟老师说的,你放心。” 钟羽霏顿了顿,眼眶瞬间就红了:“谢谢哥。” 她年纪还小,才读高中,这个年纪的孩子,谈个恋爱总想证明点什么:“我和秋秋是认真的。” 迟星看向她,没说什么说教的话,只弯弯眼:“那就好。” 钟羽霏连连点头。 等迟星收好被子回家坐了会儿后,钟羽霏又来敲门了。 她还带了点零食:“哥,我来谢谢你。” 迟星扫了眼她手里的零食袋子,钟羽霏又有点不好意思:“是不是太幼稚了?” “不会。”迟星示意她进来:“外面热,你进来吹空调吧。钟老师不在家?” 钟羽霏点头:“我妈去家访了。” 她不是第一次来迟星家,以前学习不好的时候,有几科还是迟星帮忙补的。 钟羽霏:“哥,真的谢谢你。我…我不敢告诉我妈,我怕她接受不了。” 这已经不是早恋不早恋的问题了。 迟星:“你不说比较好,不是因为你们是同性恋,而是因为你现在还小。如果你是认真的,就好好读书,先考好大学,等以后工作了,成熟了,再告诉钟老师更好。” 钟羽霏连连点头:“秋秋也是这样说的,秋秋她很成熟……” 大概是终于找到了能说的人,钟羽霏跟迟星聊了好久她和那个叫秋秋的女孩的事:“…我真的特别喜欢她,如果不是她,我都不知道我还会喜欢女孩子。” 钟羽霏望着迟星,忍不住问:“哥,你喜欢过谁吗?” 迟星微顿,自己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走了两秒神:“我吗?” 他笑笑:“没有吧…一直没什么心思想这些。” 迟星望着面前的零食,主动跟钟羽霏道:“霏霏,可不可以帮我一个忙?” 他轻声:“我想把这袋零食带给我一个朋友一起分享,然后告诉他,是你因为我看见你和同性在一起了,给我的‘封口费’……我这个朋友不小心在我面前暴露了性取向,他可能还不知道,但我感觉到了他一直在担心我反感这件事,我又不知道要怎么主动跟他说我没有讨厌。” 钟羽霏绕了一下,绕明白了:“可以呀!只要他不告诉我妈,都可以的!” 迟星笑:“谢谢你,我不会告诉他你们的信息的。” 钟羽霏连连点头,又好奇地问:“哥,你跟那个朋友关系很好吗?他是男是女啊?能告诉我吗?” 迟星没有回答她后面那句话:“关系…很好吧。” 只是他和何光尘之间的关系,真的很难用好不好定义。 何光尘对于他来说,是很特殊的。 他现在看着何光尘,总是会想到自己关起门来自卑的那段日子…如果不是他们家的集团资助了他,他可能还会很长一段时间陷在那宛若泥沼的生活里,痛苦挣扎。 迟星心里嘀咕着,拿上手机,直接摸黑出去开门。 房门打开,楼道的光顺着门缝投进来,面前逆光站着的却不是小凌,而是一个更为熟悉的身影。 何光尘站在门前,发梢和肩头都有些淋湿了,身上泛着雨天特有的泥土味,整个人有一股和平时大不相同的粗粝感。 他整个身体的轮廓被楼道的灯光投成了剪影,只有那双眼睛…… 亮得吓人。 他有些为难,看看Lisa,又看看近在咫尺的燃星大楼,干脆说道:“直接去公司聊吧。” 之前选在这里是因为帮何光尘过生日的事不想提前露风,现在既然要做联名,那大家肯定都是会知道的,到时候嘱咐一声瞒着点何光尘就行了。 但他刚才咖啡喝得多,于是跟Lisa说了声抱歉,自己先去趟卫生间,回来就带她去公司。 迟星去卫生间解决了问题,洗完手出来,迎面就撞上了一个高大的身影。 迟星帽子都差点撞掉了。他“啧”了一声,抬手扶住,正想绕开,却见那人也一侧身,硬是把他堵回了洗手台前。 迟星吓了一跳,抬头望向那人,只见对方摘下口罩,露出的竟是何光尘那张脸?! 那张脸此时黑得吓人,一手死死拽住迟星,一字一顿道: “忙工作……是吧?!” 第30章 迟总没想打你 “哔——宿主被动触发D级亲密接触,纯洁指数下降,扣除1积分。” 看清是何光尘,迟星稍微松了口气,但紧接着就是扣分提醒,他立马反应过来: “放开!” 迟星的手还被对方攥着,何光尘明显生气了,攥得很紧,他几下都没能挣开,很快收到了第二声提示音: “哔——被动D级亲密接触超过3秒,纯洁指数持续下降,扣除5积分,请宿主规范自己的言行。” 莫名其妙被扣了两次分,迟星也急了,他用力挣了一下,低吼道:“放开!!” 何光尘终于放开了他。迟星退到一旁,揉着被捏红的手腕,不满地嚷嚷:“干嘛啊?!你不在组里嘛,跑我这儿来干啥!” 那晚过后,迟星和何光尘陷入了冷战,他们谁也没联系对方。 次日,无涯曲剧组前往外地,进行外景部分的拍摄。因为剩余场次所占比例不多,预计十天左右就能完成。 迟星没有一起去。他的角色场次很少,集中放在了最后一天,他也没再去片场看热闹,只是时不时从同事那里得来一些消息。 听说何光尘这些天依然保持着不错的状态,大场小场都完成得很顺利,颇受导演赏识。 当然啦,人家可是男主,干什么不厉害呀? 迟星凉凉地嘲讽了一句,心里也不知是什么滋味。 一直在海市龟缩了九天,第十天清早,迟星才坐车来到外景拍摄地。 他做好造型进片场,正好看见一场戏正拍到一半。他的无涯浑身是血,执一支断剑跪倒在山谷间,口中轻唤着师尊……看起来那么可怜。 可是当那一场结束,何光尘站起来对上他的视线,目光却突然变得冷淡而凛冽,原本的那股脆弱和温柔荡然无存。 迟星收回视线:嘁。当我乐意看你吗。 转头找导演去了。之后在迟星的陪伴下,何光尘接受了光源的脱敏疗程。 他其实不想这么多人打扰他和迟星独处的时间,但他知道他要是想要快点好起来的话,就得接受系统化的治疗,光靠迟星一个人不够。 而现在已经八月中了,还有不到半个月,迟星便要去读书了。 ……他只有快点好起来,见到迟星的时间才能变多。 除了脱敏疗程开始了,何光尘的药也换了一批,同一种药长期吃会有抗性,得时不时地换一换。 第一次做脱敏的时候,何光尘是抓着迟星的手接受治疗的。 这要是换个人在这儿,多少会有点尴尬,但迟星确实是很平静地面对着这一切。 哪怕有护士忍不住看了他一眼,迟星都很平淡,完全没觉着有什么。 反而是何光尘莫名其妙地瞥了那个护士一眼。 很多人都怕何光尘,怕他那双漆黑如深渊的眼眸,直勾勾地,第一眼的感觉就是无边的危险寒意,这个护士也不例外。 被他这么扫了一眼,当即就低下了头,有种自己好像被什么变态杀人犯盯上了的感觉。 她知道自己不该这么想,但这位患者……真的和她之前接触过的那些不一样。 他给人的危险感不是因为他是精神病患者所以才危险…说实话她从来都没有觉得哪个精神病患者危险过,她是一个合格的医生,哪怕是见到那种特别暴躁的精神病患者,最多也就是担心一下自己会受伤,从来没有过像面对何光尘这样的危险感。 何光尘给人的毛骨悚然感…似乎并不是因为他的精神疾病。 迟星没有觉察到何光尘那一眼,但他感觉到了何光尘扣着他的手紧了紧。 ——何光尘是和他十指相扣的,他的五指紧紧地夹着他的手指,穿在他的指缝中,迟星有点不太适应这样的亲密,他从小到大就没有和谁这么亲密过。 但在何光尘抓住他的手之前,何光尘就跟他表达了他的紧张和害怕,也是迟星自己迟疑着主动问他怎么样能让他放松点,最后结局变成这样的。 迟星都感觉到自己的掌心有点汗了,也不知道是他的还是何光尘的,也有可能是他们俩的。 在屋内的光被调得亮了点后,何光尘也很明显地瑟缩了一下,甚至闭上了眼睛,一副不愿意面对的样子,迟星也就没有心思去想何光尘是不是抓他太紧了。 他微微侧身看向下颌绷起的何光尘,缓着语调开口:“何光尘,没事的。” 他慢慢引导他:“我在这里,你睁开眼,不刺眼的。” 其实迟星想不明白,何光尘为什么会怕这个,难道被人强迫用光照过眼睛? 迟星还没继续说话,何光尘就做出了很明显地想躲的动作,他顿了顿,就听医生说了句:“何光尘,之前那么暗,你看清楚了迟星的模样吗?你要不要睁开眼看看他现在的样子?” 他用温和的语气说:“他是个很漂亮的男孩子。” 何光尘倏地就睁开了眼。 但他看向的不是迟星,而是医生。 那双阒黑的眼眸中的戾气几乎要化作实质性的刀子将医生扎死,医生顿了顿,又见何光尘一秒软化下去,好像刚才都是他的错觉一样。 何光尘偏头,在微微明亮了点的光线里去看迟星。 迟星确实是个很漂亮的男孩子,这里的“漂亮”,并不是说他长得像人们刻板印象中的女性,而是好看、标致的意思。 他是那种让人看一眼就会特别舒服的长相,从前何光尘就特别喜欢躲着偷偷盯着他看,总觉得糟糕得连泥潭都不如的生活,只要看看迟星,就好像拽住了救命稻草一样,今天依旧晴朗轻松。 那时候的迟星,还没完全长开,脸尚且充满稚气和嫩意,现在的迟星,就是活脱脱的青年模样,更加清隽勾人。 像是一根翠竹立在那儿,让人没法不看他。 何光尘另一只手的指尖不由微微蜷缩了下。 他感觉像是梦,所以想触碰、描绘迟星的五官以此去把这个梦的印象加深。 但迟星歪头轻笑的模样,又明明白白地告诉他这不是梦:“怎么样?” 何光尘知道他在问什么,他的喉结稍稍滑动了下,嗓音都干哑了:“嗯。” 他慢慢道:“你是世界上最漂亮的人。” 不是“男孩子”,迟星就是人类里最漂亮的那一个。 迟星顿了顿,无端觉得自己的心尖好像被这光烫了一下,也有可能是他也是第一次这么清晰地看何光尘的脸,被他的五官晃了眼。 他被他逗笑,又问:“有不舒服吗?” 何光尘的身体其实绷得很厉害,他脑海里也在闪回一些片段。 在封闭的房间里明亮的光线…睡觉都不允许关灯,灯的开关根本就不在屋内。 还有电击椅上对着他瞳孔照的白灯…… 还有被扒光了赤条条站在灯光底下,根本不允许他们做任何遮挡,只要敢挡,就会遭受更惨烈的惩罚…… 他瑟缩了下,迟星都以为要先暂停了,何光尘却坚定地摇了摇头:“我…还可以。” 他想要快点好起来。 他想跟迟星一起出去。 他不想在这里等迟星了,不想只能眼巴巴地望着门口,不想…… 何光尘深呼吸了口气,强行稳着自己的情绪,颤抖着看着迟星。 他的阿星,比起和他一起窝在昏暗的蜗牛壳里,更适合站在光下. 因为何光尘现在开始进入差不多可以说是中期阶段的疗程了——最后阶段是要何光尘能慢慢接受外界,能接受更多的人接触、相处,包括在迟星不在的时候——反正这会儿算是最累的阶段。 迟星都感觉到了几分不容易。 不过疗程也不是天天进行,毕竟也需要松弛有度。 今天就不治疗,迟星思索了一下,买了盒拼图,准备给何光尘在他不在的时候打发时间,也是活动活动脑子。 迟星特意买了很大且拼起来很难的拼图,他到何光尘家的时候,何光尘现在已经因为疗程加配合吃药,说话的语调都不像之前那样平缓了,而是有了情绪:“阿星。” 他轻笑着,有一刹那让迟星幻视了一个很健康的邻家哥哥,因为中二不爱开家里的灯,还要拉紧了窗帘装高手——动漫里总有这样的桥段。 迟星就被这样的恍惚戳了下心脏。 虽然何光尘没有问题的话他们好像大概率不会认识见面,但要是有这个可能的话,迟星会选择这条路的。 因为何光尘能少很多痛苦啊。 他拎着拼图走进来:“我带了拼图来。” 迟星定了定神:“一起玩吗?” 何光尘:“好!” 他们坐下来拆开拼图,何光尘现在能够接受稍亮一点的光线了,所以屋内比起之前的那种昏暗低沉要好太多,拼图也完全没有问题。 客厅足够大,就在地上拼更方便。 何光尘还从冰箱里拿出了华隐中午带来的切好的西瓜和芒果,一切真的自然到美好。 何光尘拆开了拼图,看着图纸顿了顿:“这是?” 迟星跟他解释:“是初音未来深海少女那个CG…就是一个虚拟歌姬,我很喜欢这套,还有这首歌。” 不仅和社会脱节了好多年、而且从前就不是个二次元的何光尘陷入了沉默。 迟星并不意外他不知道,并且很有兴致地一边吃西瓜一边开始跟他解释。 何光尘大概弄懂了后,又忍不住想要早点能够把手机联网。 他知道了迟星喜欢看动漫,他就想把有名气的全部补齐,这样他和迟星就会有更多的聊天话题。 何光尘的拼图速度比迟星想象得快,拼图这件事,其实除了对色彩的把控,更多的是记忆的考验,所以也是一个智力游戏。 他看了何光尘一眼,想起了自己的魔方:“那个魔方,你拼好了吗?” 何光尘微顿,摇摇头:“有点难…我再努努力。” 迟星:“一面都没有拼好?” 何光尘:“对不起。” “诶,”迟星倒是没怎么怀疑:“没有怪你啦,只是魔方的难度又在我心里刷新了一下,那个是不是好难?” 何光尘慢慢点头,把记忆里同学之前说过的话说了一遍:“总是有一个色拼不过去。” 迟星:“对对对!” 他说:“我拼的时候也是这样。” 何光尘看着他,弯弯眼。 他和迟星…有共同点了。 眼下工作场合,他也没打算多说什么,跟导演聊好以后,便摇着扇子,一如往常地走进片场。 他出镜的场次不长,也比较简单,大概就是说男主江无涯在克服各种困难、打到最终boss时被对方重伤。在濒死时,无涯在boss制造出的幻境中见到了自己的师尊,向对方诉说了自己这些年来的痛苦和追寻,最终得到师尊的点拨,成功爆发小宇宙,打败boss,获得了最终的胜利。 迟星要出演的就是中间这一小场戏。这一段基本属于男主在战斗过程中的一个小插曲,虽然情绪比较激烈,但演起来并不困难。 从场次表上看,迟星需要出场的就只有这场戏还有几个回忆杀,顺利的话午饭之前就可以完成。下午再补拍几个镜头,明天剧组就能返回海市了。 结果实际拍摄过程却并不顺利。何光尘先是屡屡出错,正式开拍后又始终没能演出江无涯面对久别师尊痛苦辛酸的感情,反倒眼神总是凶巴巴的,好像带着股狠劲儿。 何光尘一上午状态都不错,连陈导都没想到他能在这场里卡住,耐着性子给他又讲了一遍,何光尘也好好听了,但演出来始终差点意思。 迟星有想过会不会是因为自己的出现,影响了何光尘的情绪,才让对方无法顺利完成这一场。 但想想应该不至于。他气性这么大,尚且可以调整心态完成工作;何光尘平时情绪那么稳定一人,又很敬业,应该不会随便把情绪带到工作上来。 况且刚才自己在旁边看半天了,何光尘演得也都挺好的,情绪真实、收放自如,顶多换场的间隙会瞥他几眼。 迟星心里纳闷,但面上也不便多说什么,只能耐心陪着对方一遍遍重来。 拍摄最后一天,大家担心拖进度影响后续安排,情绪都不太好。拍到最后,陈导忍无可忍骂了何光尘。 此时差不多已经到了午饭时间。导演看大家状态都不好,宣布先吃饭午休,让演员自己调整状态,别耽误后续进度。 片场时间宝贵,午休时间很短。迟星随便扒了几口饭,便一个人跑去化妆间,找到一间关着门的直接进去,果然看见何光尘,捧着剧本在里面调整。 发现他进门来,何光尘瞥了他一眼,然后又低下头,直接把他当空气。 迟星走进屋,站在何光尘侧后,观察了一会儿,突然开口: “无涯见到师尊,难道不高兴吗?” “嘶——”何光尘果然抬起头,皱着眉从镜子里看向迟星,脱口而出:“我见到你有什么可——” 话说到这儿,他似乎也觉出不对,闭上了嘴。 但迟星已经听见了,狡黠一笑,故意拖长了音调: “我说无涯~” 想到这点,迟星刚才那点怒火全都抛到九霄云外去了。 面前的何光尘见他迟迟不说话,小心翼翼地瞅着他的眼色,好像一只犯错的狗狗:“……我什么?” 迟星用力摇头:“没。” 这回他能确定,这家伙对他的好感度绝对已经够了。 这是他努力两个月才得来的成果,可得好好保持住了。 迟星这么想着,主动揽上何光尘的肩膀,凑到对方耳边,声音带笑: “我是说,你……想不想知道,我最近都在忙什么?” 30-40 第31章 迟总的秘密 从洗手间出来,迟星发现咖啡馆正门已经被探头探脑的狗仔和粉丝堵上了。 还好这家店的店员经常应付这种事,带着他们仨走后门,七拐八拐,从消防通道出去,绕道回了燃星大楼。 回到安全地带,迟星把Lisa带去跟商务部接洽,又跟公关同事商量了一下,发了条微博,内容是他、Lisa跟何光尘三人在咖啡店的合影,配文:下午茶真不错,期待Lisa姐的新品。 后面圈了何光尘、Lisa还有甜品工作室的官号。 几人一顿互动,加上公关找人带节奏,暧昧的咖啡店幽会瞬间就变成了无情的商业互吹,尤其是一看到何光尘也在,路人们的八卦之火瞬间全给浇熄了——咱就是说,谁家霸总幽会还带个小弟儿啊? 至于下午网上那些吃瓜博主煞有介事的“小道消息”……呵,说不定是燃星又搞什么骚操作在造势吧? 看到这风向变化,迟星松了口气。如果接下来联名的事能成,今天确实就算是造势了;就算不成,那一条微博也不能代表什么,顶多表明他很爱吃Lisa家的甜品而已。 过了许久,迟星的傻笑才被脑内的提示音打断。 003先是播放了一段热烈的机械掌声:“恭喜宿主完成好感搭建阶段。您在未触发红锁的前提下,和主角建立了稳固的关系,基础好感度非常高,甚至有超越原作的趋势。” 系统说话绕来绕去的,迟星也懒得细听,只知道对方是夸他,欣然应了:“哈哈,那当然,什么叫专业?” 003又播放了一遍掌声:“主线剧情进入新阶段。接下来,只要调动任务对象情绪产生起伏,即可获得大量额外加分。” 听到这一句,迟星脸上的笑容淡了下来,他耸耸肩:“那敢情好啊,我早盼这一天啦——”迟星在第二天就把零食带到了何光尘面前,隐去了钟羽霏的名字和详细信息,只说是一个朋友贿赂他的。 听过他说的事后,何光尘眸色稍动:“你不觉得……” 那两个字到现在,他还是说不出口。 只是现在触及起来不会像之前那样让他就好像被烧红的烙铁深深烫焦了皮肤一样,最多就是开不了口。 迟星却知道他在说什么。 他看着何光尘,脑子里闪过了些灵光,但还没等他捕捉到又消失不见。 “不会啊。” 但迟星没有强求自己一定要弄明白何光尘到底经历了什么。 过往不可究也不可改变,何光尘现在在变好、恢复,才是重点。 迟星实话实说:“都是喜欢,怎么还分高低贵贱。” 何光尘的心脏就被他狠狠地戳了下,那种溺水的感觉又涌了上来,但这一次溺毙他的是甜蜜的蜂蜜水,咕噜噜的水泡炸开时都散发着幸福的气味,以至于他又有几分眩目:“那……” 那你会喜欢同性吗。 那你会接受同性的追求吗。 何光尘深吸了口气,知道自己不能开口,所以他只能开口:“那的确。” 迟星好似没有觉察到他那几秒的停顿一样:“而且我觉得喜欢同性并且有勇气在这种环境下表达出来,而不是明明喜欢同性却非要和异性结婚……是一件很勇敢的事。” 何光尘偏头,有点不理解:“喜欢同性却跟异性结婚?” “…现在社会上有不少这样的事。”迟星叹气:“甚至还有喜欢同性但跟异性结婚,还和异性生小孩的。” 何光尘:“?” 他是真的不懂了:“为什么?” 和社会隔绝了快十年的人,哪怕对迟星有再多阴暗的念头,在某些方面也依旧是纯粹的:“不是自己喜欢的人,还能……” 他没说完后半句,因为起了个头时,何光尘就意识到和迟星讨论这个是不是不太好。 他从小就不是很在意性这种行为,并不觉得正儿八经聊这个有什么,但他身边的朋友和同学每次谈及这些时要么面红耳赤,要么一脸下丨流。 何光尘不是很理解,但他也知道了有些东西是不能拿出来讨论的。 但迟星显然是不在意的那一个,他们是一样的。 迟星也不明白:“其实我也不知道为什么那些人面对自己不喜欢的人还能有反应。” 他想了想,认真道:“可能就像是强丨奸丨犯?强丨奸丨犯肯定不是喜欢受害者才做出那样的举动…有些人就是用下半身思考的生物。” 说这话时,迟星还松了口气。 何光尘对这个话题没有半点应激或者瑟缩,就说明他不是遭受了这方面的侮辱。 那就好。 何光尘第一时间没有吭声,而是睁着眼,一眨也不眨地看着迟星。 迟星不明所以:“?怎么了?” 何光尘摇头:“我就是觉得阿星你说的对。” 不,他就是觉得他的阿星说这话时好帅. 台风要过境的前一天,迟星跟迟若水说了自己要去朋友家住几天。 “就是我之前跟你说的那个画室的朋友,他爸妈不在家,他又不会做饭。” 迟星倚着厨房的门框看着迟若水做凉拌菜:“等台风结束了我就回家。” 迟若水没说不好:“那你每天要给我发条语音。” 迟星点点头:“嗯嗯。” 迟若水又把多的凉拌菜打包了:“你带去跟朋友一起吃吧,也多谢谢人家帮这么多忙。” ——在迟星的铺垫下,迟若水对她还不知道名字的这个朋友的印象就是特别好的一个男孩子,帮了自己儿子特别多,但父母又特别忙,经常一个人在家的小可怜。 迟星说好。 于是收拾了换洗衣物的迟星,还拎着凉拌菜去找何光尘了。 台风天的前一天,羊花市的天气是很差的,迟星不喜欢这样的天气。 但进了何光尘家里后,已经越来越明亮的灯光和拉紧的窗帘,加上高科技的力量——空气净化器——就把这样差的天气隔绝在了屋外,无端让人安定下来。 何光尘好像很兴奋,带着他就往楼上走:“给你收拾了房间,你先把东西放下。” 迟星把凉拌菜先放到了冰箱里,才跟他上楼。 他还没来过楼上,这栋别墅是三层的,迟层面积其实不是很大,但三层的设置又显得整个别墅大了起来。 迟星直接被何光尘带到了三楼,路过二楼的时候,何光尘还指了指楼梯口的一个房间:“我的卧室。” 卧室是用的指纹电子锁,所以惹得迟星多看了眼那个门锁。 但何光尘没有解释为什么,只带着他先上了三楼。 三楼客房规模都跟主卧差不多了,有独立的卫浴,还有浴缸,空间也很宽敞。 旁边也有衣帽间跟书房,只是书房上没摆什么,空荡荡的。 迟星觉得何光尘可以考虑一下把他们一起完成的拼图挂到这边书房来,因为摆在客厅真的很社死。 不过迟星没提。 置喙人家家里的摆设,好像不太好。 迟星把东西放好后,就跟何光尘下楼了。 何光尘带他到二楼其他地方看了看:“这边是健身的。” 迟星注意到挂着的沙袋已经有很明显的破损了,也终于有机会问何光尘了:“你很喜欢锻炼吗?” 何光尘的锻炼,和他看过的那种有意识地练肌肉的有点不太一样。 他的肌肉线条也不是那种很夸张的隆起感,不是科技产物,是很明显的力量,一看就知道没有刻意吃什么增肌。 所以他的力气很大。 迟手折断铅笔什么的…迟星自认自己力气也不算小了,都做不到。 何光尘没有避开这个话题,而是摸了摸破损的沙袋,定定地看着迟星:“只是因为锻炼了,有力气了,就可以保护好自己,也可以保护自己想要保护的人了。” 迟星微怔。 ……所以何光尘之前真的遭受了霸凌? 他们之前虽然是一个学校的,但毕竟不是一个年级,初中部和高中部隔了一堵围墙,用他们的话来说就是一个在山下一个在山上——从初中部到高中部要爬一个很高的坡。 他听过同学提起过好多次何光尘,最多的就是说他性格特别不讨人喜。 总是听见有嫉妒他成绩好长得好的同学笑嘻嘻地说他那么拽迟早会有人看不惯打他一顿。 但得是什么样的霸凌,才让何光尘变成这样? 他父母就没有第一时间发现吗? 迟星想不明白。 他走了一会儿神,又听何光尘说:“别的…也没什么东西了。” 他低下头,声音变得轻了起来:“我的生活是不是很无聊?” 迟星眸色稍动,看着何光尘。 他这回没有安慰他说没有,而是道:“等你好起来了就不会了。” 因为知道何光尘有自毁倾向,所以迟星也在努力地给他构建对世界的期待:“等你好起来了后,可以打游戏、出去玩…还可以看书。” 他说:“还可以去电玩城…你知道密室逃脱吗?” 何光尘摇摇头。 迟星就笑:“那你还可以去玩密室逃脱,你应该会喜欢的。” 何光尘学习成绩那么好,肯定会享受解谜的乐趣。 其实何光尘对于迟星说的这些,兴趣都不大,他真正在意的是:“我们一起去吗?” 迟星顿了顿,因为心已经软得不行了,这一回他连迟疑都没有,就点了头:“嗯。” 于是何光尘登时弯起了眼,开始期待了起来:“好。” 他一定会快点好起来,然后快点和迟星一起出去玩的. 这场台风过境带来的狂风暴雨在晚上时落了下来。 迟星刚洗完澡,他没用浴缸,主要是在别人家用浴缸不太好,哪怕他没用过,一直很好奇。 他擦拭着微湿的发尾,看着外头的暴雨,迟疑了一下,还是下去找了找何光尘。 迟星刚打开门,就意外地看见何光尘站在他房间门口。 他愣了一下,何光尘也顿了顿:“…我想问你需不需要吹风机。” 迟星捻了捻自己的发尾:“没事,待会儿就干了。” “好。” 何光尘一眨也不眨地看着迟星,嗅着迟星身上散发出来的水汽味,垂落在身侧的手无意识地握成了拳头。 迟星问他:“你是害怕吗?” 何光尘缓慢地眨了下眼睛,叫迟星感觉他好像又回到了之前的状态,但他的回话很自然:“有一点。” 他轻声:“我不喜欢下雨。” 下雨的时候,迟星会打伞。 从他的阳台路过时,他只能够看见他的伞面,看不见他。 “我也不喜欢下雨。”迟星笑笑:“尤其是台风天,因为不能开张做生意,我妈他们超市会放假。” 他跟何光尘说:“放假没有工资的,我妈以前总是会因为这个发愁。” 何光尘望着迟星,指尖轻动。 他想抱一抱他的阿星,可他没有理由。 “要不要进来?反正时间还早。” 迟星让开位置,他到底还是对人缺少戒心,哪怕知道何光尘对自己的感情有点不一样,也没有意识到邀请何光尘在晚上进入自己的房间是一个危险的举止:“我也睡不着,我们可以聊聊天。” 何光尘看着屋内橙黄色的柔光,喉结不自觉地滑动了一下。 这间房是他亲手给迟星收拾好的,门带锁,且只有一把钥匙,就在他的口袋里。 迟星的被褥不是新的,是他睡过的。 但迟星可能还没进过被窝所以不知道…也有可能进了也不知道。 何光尘慢慢走进来,还反手关上了门。 迟星顿了下后,也没有说什么。 主要是门开着,外头黑漆漆一片,他也有点发怵。 迟星是怕黑的,因为很小的时候他在老家那边因为一片漆黑不小心踩到过一只老鼠,至今都是他的心理阴影。 因为房间里没有椅子,所以迟星直接坐在了床榻边沿。 洗澡前他就坐了会儿,这床坐着很舒服,软硬刚好,也不知道是什么垫子。 迟星看着不知道为什么好像一脸欲言又止的何光尘,直接问了:“你是有什么话想跟我说吗?” 话刚出口,迟星就略感后悔。 他太放松了。 他怎么能这么放松? 万一何光尘要跟他说喜欢…… 不过迟星高估了何光尘的勇气,也低估了何光尘对他的珍视程度。 何光尘看着迟星,站立在迟星一米远的距离,看着近,其实远,看着远,但也算是近。 他声音低低的:“外头的声音太吵了,我害怕,睡不着。” 何光尘的姿态看上去有几分小心:“我可以…守着你睡吗?” 他说罢,顿了一会儿,低声说:“我也不是非得虐他吧,让他高兴不也是情绪起伏……” 003仿佛早知道他会这样说,无奈答道:“宿主,正面情绪的能量是很低的。” 迟星沉默。他其实知道,这本来就是虐文,何光尘是虐文主角,只有被他欺负,才能成长。 自己这么费尽心力撩到何光尘,也无非是……为了更好地虐他而已。 明明还没有接过一个真正的吻,转眼就要翻脸做怨侣,真是荒谬啊。 迟星忍不住想:要是……要是昨晚让他亲过就好了。 起码不至于像现在这样不甘心。 003轻声提醒:“宿主,他是一个虚拟角色,你要尊重他的命运。” “知道,我演过多少戏啦?”迟星把两臂枕在脑后,在车后座上伸了个懒腰,冷哼道: “放心,清醒着呢。谁也别想耽误我刷分。” 走廊内的灯光有些暗,向未知的地底延伸而去,让人有种强烈的不安全感。 何光尘皱眉:“他在下面?” 管家轻轻点头,不再说话。 何光尘想了想,迈步走了进去。 管家没有跟上来,而是在他身后关上了门。 何光尘一路往下走,等走到大概地下二层的样子,他拐了个弯,眼前豁然开朗。 看见眼前的景象,何光尘顿住脚步,控制不住地睁大眼睛,屏住了呼吸。 只见眼前像是一个展厅,陈列着各种长度的皮鞭、皮靴、夹子、奇形怪状的蜡烛、束缚带,还有许多他根本看不出用途的刑具…… 这些可怕的东西摆满了地下室,各式各样、琳琅满目,堪称壮观。 第32章 迟总带你玩~ 何光尘深呼吸了两次,勉强稳住情绪。 他仔细打量地下展厅的环境。这里的墙被漆成深灰色,带着金属质感,天花板上装着射灯,一道道光柱打下来,将光线聚集在那些道具上,周围则都是黑暗,让人倍感压抑。 地下室很大,有一条走廊引着他走向更深处,不一会又拐弯,像走迷宫。 迟星应该就在迷宫深处等他。 何光尘放轻脚步,在这片昏暗中静静走着,心里有些混乱。 这些东西都是迟星的,对方都用过吗,还是仅仅是收藏? 这深更半夜,穆思南也不知道迟星在发什么疯,被他吓得不轻。而后见他虽不肯说自己去了哪里,但情绪似乎已经恢复了稳定,还道了歉,这才放下心来,嘱咐了几句,看着迟星进了家门,才自己骑车回去了。 迟星站在阳台,看着他的少年骑车远去,一直看了很久,才回到房间,一下瘫倒在床上,脱力一般。 虽然累,但还是忍不住傻笑着。他笑了一会儿,突然想起什么,坐起来,在脑内问:“统三,你说穆思南是NPC扮演的,那等世界结束后,他也会去到别的世界吗?” “是的。”003答道:“他是专门扮演主角的NPC,会投放到其他世界继续推演剧情。” “哦……”迟星有些不好意思,犹豫了一下,还是问出口:“那你能不能安排下,让我们下次也分到同一个世界?” “……”003大概也是没见过这么厚脸皮的要求,无语了片刻,才说:“我没有这个权限。” 迟星抿唇。他早知道003大概率不会同意,但难免还是有些失望。 不过,他跟穆思南既然能出现在同一个世界,说明他们背后的那个什么档案等级应该是差不多的。这样如果有缘,也许以后还能在别的世界遇见。 如果有缘……迟星把两手枕在脑后,望着窗外的夜空。 管他有缘没缘。先好好把握现在,过好剩下这五年吧。迟星的心脏漫起钝痛的感觉,他几乎都是凭借着本能在安抚何光尘,大脑好像很清晰地知道自己要做什么,但又很混乱。 他配合着医生,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让何光尘冷静地接受了镇静剂。 ——就这样,何光尘还不愿意让其他人给他打,非要迟星他才放心。 但迟星不会注射这个,只能哄他说让他先接受医生给他打,他看一看,学一学,下次他给他打。 注射完后,因为何光尘的抗药性有点强,所以好一会儿,他才慢慢平复下去,迟星也趁着他还清醒的时候哄着人去了沙发上。 还好他哄了。 因为坐到沙发上没一会儿,何光尘就睡沉了过去。 他不愿意松开迟星,迟星直接被他的重量压了下,整个人差点倒在沙发上,还是撑着才勉强支撑起来。 但要掰开何光尘紧抱着他腰身的手,还是掰不开一点的。 迟星只能一边靠着沙发扶手,一边借着一点微弱的光源去检查何光尘身上的伤。 华隐和游沧浪都在屋内,但他没来得及跟他们打招呼。 他看了看何光尘的手臂,有很明显的抓痕,还有些擦伤,好像还撞到哪儿了,瘀了一块。 他抿着唇,勉强支起了何光尘的脑袋,手指穿过他的发丝,撩起他的额发,就看见他额角还有一块触目惊心的撞伤,血已经止住了,但他的发间还沾着血,迟星这一摸,手就脏了。 他检查完自己能检查的地方后,就看向了在跟医生讲话的华隐和游沧浪。 华隐对上他的目光,擦了擦自己的眼泪:“小星,对不起啊,又麻烦你了……” “没事。” 迟星捻着指腹上的血渍,轻声:“怎么突然就开始做光这方面的脱敏了?” 负责何光尘的主治医生很冷静地说:“是他自己主动要求的,我们就进行了一次尝试。” 他跟迟星道:“其实我感觉如果下次脱敏你在的话,可能成功率会比较高。他很信任你。” 迟星没有说话。 主治医生也没有在意,而是继续跟华隐他们说后续的治疗方案的调整,其余人则是过来小心地帮何光尘处理了一下伤口。 迟星听了半嘴,更多的注意力还是在紧紧抱着他的何光尘身上。 何光尘抱他特别用力,到现在手臂的青筋还是微微暴起的,迟星的呼吸都有几分困难。 要不是因为确定何光尘不至于这都能演,迟星都要怀疑他是不是其实没有睡着了。 主治医生走了后,华隐看向迟星:“小星,我陪你等他醒来吧。” 迟星冲她笑笑:“没事的阿姨,你和叔叔去忙吧,他醒来后不会做什么了的。” 今天不在计划中,他没有带警报器,其实是不安全的,但迟星并不害怕何光尘。 他知道并且确定何光尘不会伤害他。 而且他有话想要跟何光尘迟独聊聊。 所以迟星又问了句:“阿姨,何光尘注射镇静剂后大概什么时候能醒呀?” “这个是短效的,他有抗药性。” 华隐想了想:“医生说半小时左右就会醒来了。” 迟星点头:“好。” 华隐和游沧浪也走了后,迟星紧绷的身体才放松下来了一点。 他很怕他们万一跟他说什么何光尘没他不行这类话,他会不知道要怎么办。 ……迟星是很吃道德绑架这一套的。 还好没有。 也还好两位长辈都是那么好的人。 迟星鼻尖微动,嗅着何光尘身上散发出来的药味,又偏头看着上半身都压在他身侧的人,在心里叹了口气。 他低估何光尘了。 他以为他最多就是装一装,没想到他这么狠,直接刺激自己。 半小时的时间不长,但因为迟星什么都做不了,被何光尘这样抱着,开得过低的空调的冷意也影响不了他,反而有几分暖和,弄得他都有点困了。 也是在这个时候,何光尘醒来了。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知道抱着的是他,何光尘在他肩头蹭了蹭后,惹得迟星的身体再度紧绷起来。 他又埋首在迟星的肩臂上,无声却用力地深吸了口气。 他的阿星。 何光尘闭着眼睛,眸中冰冷的算计和几乎要成戾气的侵略占有欲全部被遮在其中。 他的思绪渐渐明朗,受了刺激后的事有几分混乱,虽然成片段,但他也还是大概知道自己都做了什么。 毕竟本来就是他故意的。 何光尘微微松开了点迟星。 他知道自己力气太大了,他怕迟星不舒服。 他松开的刹那,迟星就轻轻开口:“何光尘?你感觉怎么样?” 何光尘乖乖回答,但手还是交叉着环在迟星腰身上的:“我没事了。” 他小声:“对不起,是不是吓到你了?” 迟星稍顿。 他安静了几秒后,先说:“没有,你伤口疼吗?” “…疼。” 何光尘靠着他:“好疼。” 迟星就微微侧过身子,再次撩起他的头发,确认了一下纱布没有渗血:“给你上了药,你忍一忍。” 这个距离他们离得太近了。 何光尘的呼吸不自觉地屏起,眼睛一眨也不眨地盯着迟星看,原本清明的思绪就像是一颗手丨榴丨弹,保险销拉环被拉断的瞬间,也直接炸开,轰得他头晕目眩、耳鸣眼花,人都像是踩在了云端上,有几分飘然的不真实感。 何光尘的嗓子里涩得厉害,一时间也说不出话来。 他望着迟星,总感觉迟星说话时的吐息都被他纳入了自己的肺部,所以更舍不得呼吸。 他交叠在一起的手也不由自主地重了几分,但只是绞着自己的手,并非加大力度掐着迟星的腰。 而也就是在他飞上云霄时,迟星又轻轻地把他拉了回来:“何光尘,你为什么急着做这方面的脱敏?” 何光尘瞬间清醒了几分。 他低下眼帘,声音又哑又干,因此听着像是小心翼翼的,还有几分恂恂不安:“我……想跟你一起出去玩。对不起,我不该着急的。” 他问:“是不是打扰你了?” 听着倒是温和且有礼,而且很有分寸感。 但动作上可是压根没有松开他,只是放松了点力度。 迟星不习惯和人有这么近的距离,可他也清楚何光尘现在就是靠圈着他绷着理智。 因为他在他的掌控中,他才能安心。 ……他很早就觉察到了何光尘脆弱外壳下嚇人的掌控欲。 “你不应该担心是不是打扰我了。” 迟星却依旧装作自己什么都没有觉察到一样,只是平静地去引导他、告诉他:“你是不应该那么急,不要不把自己的身体当回事啊。” 上一次闹绝食,这一次故意刺激自己应激……下一次呢? 迟星这是头一次在何光尘的事上感到棘手,他甚至在想自己真的可以再之后抽身吗? 他在心里叹了口气,面上继续跟何光尘道:“你不能对自己好点吗?” 他这话语气重了点,何光尘缓慢地眨了下眼后,眼眶瞬间就红了。 迟星没想到自己会把人训哭——他甚至还没训呢! 他手足无措地看着何光尘:“我没有怪你,你别……” 他话还没说完,何光尘就低下了头,直接抵在了他的肩臂上,吸了吸鼻子:“阿星,你是第一个跟我说这话的人。” 迟星微顿,一时间也失了声。 何光尘掐着自己虎口的软肉,努力让自己掉点眼泪:“…对不起,我以后不着急了,你别生我气好不好?” 迟星又在心里叹了口气:“…我没生你气。” 何光尘悄悄抬眼:“真的?” 迟星耐心地点头:“真的。” 他就是头疼,不知道要怎么办。 何光尘把他绑得太紧了。 何光尘又慢慢问:“那你要回去参加你朋友的生日宴吗?” 他还很温和地补充:“我没事了,你需要的话可以去的。” 迟星:“……” 他的直觉告诉他他不去比较好。 “不用。”他跟何光尘说:“我跟我朋友打招呼了,而且我也和他一起吃了饭,送了他礼物。” 何光尘噢了声,又漫不经心地问了句:“你们吃了什么呀?我好像闻到你身上有点香味了。” 迟星头皮麻了麻:“火锅,自助火锅。” “我没去吃过自助的火锅,是什么样的?” “……就是食材自取。” 迟星知道他想听什么,但他忍着没说。 可现在的何光尘,和前段时间的何光尘是有区别的。 何光尘的语气听上去很有兴趣的样子:“听着好方便,那家店好吃吗?” 迟星实话实说:“还可以吧,他家总是会有应季的食材。” 何光尘:“那我们下次一起去吃好不好?” 迟星:“……” “好。” 他终究是答应了。 因为他不确定何光尘现在到底是什么状态。 然后又听何光尘问他:“阿星你送你朋友什么礼物啊?也是木雕吗?” 迟星默了默,他感觉何光尘现在很像小孩子,非要掰头比较:“没有,他喜欢玩lol,我送了他游戏周边,一个Q版的手办。” 何光尘彻底满意,就开始得寸进尺:“这样。你晚上要留下来吃饭吗?” 迟星看他一眼,只能继续点头:“嗯。” 感觉至少在何光尘彻底好起来之前,他只能尽量顺着何光尘。 不然他再作一下…直接前功尽弃。 然而还没等迟星心里那点惆怅散去,仅仅五分钟后,003突然说:“宿主,我刚刚进行了搜索,发现商城内有道具可以实现你的需求。” “哈?!”迟星兴奋了。他立马打开商城,按照003说的方式检索,果然找到了一样商品,名为【标记追踪小助手】,价值199积分,但显示有后续收费。 通过浏览产品说明和003的解释,迟星明白了,所谓【标记追踪小助手】,就是通过给某一个对象身上打上标记,即可在下一个任务中追踪到对方所在的世界。标记打下后,可以一直沿用,但每次去到新的世界,都必须增加续费。 199积分,这价格不便宜,但迟星根本不在乎——为了那个人,650分都舍得,这两百分有什么舍不得的? 况且他能在这个世界刷这么多分,很大程度上也是得益于穆思南。能一直跟穆思南分到同一个世界,这不也是间接降低他以后的任务难度嘛! 穆思南扮演的是主角。在这脑残系统写的脑残小说里,主角的命都好不到哪去。自己能多陪他几个世界,就能多护他几次。 当然,这些其实都不是重点,最重要的原因是——迟星是真的很想,在下个世界再遇见他。 五年还是太短了。 迟星买下了【标记追踪小助手】,点开启用。小助手的操作界面非常简单,只要选中同世界内的一个人进行锁定,即可标记对方。 这个世界看着很大,其实很多不参与剧情的角色都是用AI模拟出来的,真正由人扮演的NPC都不到200个,所以不用担心重名,迟星很容易就搜到了穆思南的名字。 他核对信息,确定对方就是自己的小男友,接着选择标记。 界面一闪,显示标记成功。然而迟星突然发现,上面的姓名栏显示的不再是“穆思南”,变成了另外一个名字—— “……五局三胜。” 又几分钟后,迟星抱头,开始怀疑人生。 “不是,统三,他人设里写的不是不玩游戏吗!你们给他开挂了吧???”迟星无能狂怒,并开始甩锅。 “我无权为非宿主角色开挂。”003淡定答道:“不过提示一下,系统对宿主的性癖不做干涉。” 迟星皱眉:“啥意思?” “意思是,【叫主人】这个剧情动作,你做或者他做,都可以的。” 迟星:“……你可闭嘴吧!” 第33章 迟总睡着了? 迟星深吸了一口气,艰难地转向何光尘:“就……你以前玩过这个吗?” “小时候可能玩过几次吧,不记得了。” 小时候玩儿过几次就这么强?这是在说他菜吗? 好吧,迟星承认自己游戏水平也不怎么样,这个游戏也只是玩得比较熟练而已,如果有人游戏天赋好的话一上来就超越自己也不奇怪…… 可他还是不甘心啊!那家伙才玩儿了一局啊! 他还演了半天,以为自己是扮猪吃老虎,结果他才是那个被吃的猪啊! 迟星心虚地望向何光尘,却见对方正用手指敲着手柄,眼睛瞬也不瞬地望着他,好像在等待着什么。 迟星怔了一下,以为是系统错误了,赶紧敲003。 003淡定答道:“没有错。那个NPC就叫这个名字。” 原来,系统为了增强代入感,会将宿主扮演的角色名修改为和宿主同名,但NPC不存在代入感的问题,会直接沿用原作的名字。 穆思南是这本小说主角的名字;而天河,是他背后那个NPC的名字。 原来如此……迟星放下心来。何光尘不敢用力抱迟星。 他现在还不能完全控制住自己,他怕伤到迟星。 而且就是这样虚虚的一个拥抱,就让何光尘有几分晕眩,甚至面上都泛起了抹不自然的潮红。 要是抱实了,他也不确定自己会做出什么来。 他怕吓到迟星。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他坐在电击椅上时,他们只是摸一下他的手就电他一下,没有抱他这个项目,所以和迟星拥抱,反而没有什么幻痛袭来。 有的只有危险的甜蜜,像是绚烂的烟花总是伴随着硝烟火药味,他不仅没有反胃和排斥,反而在震耳欲聋到头昏脑胀的情况下想要得到更多。 因为过度克制,何光尘反而开始颤抖。 他的轻颤太明显,迟星的心微微提起,也不由问了句:“何光尘,你没事吧?” 何光尘呼出口气,嗓音都因为压抑而干涩,充满了沉抑的血腥味:“嗯,没事。” 迟星:“。” 他觉得何光尘不像是没事的样子。 但他没有动,只是给何光尘一点时间缓缓。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何光尘好像没有那么颤了,他就听见何光尘用沙哑的声音像是问了他一句,又像是在陈述一个事实:“阿星。” 他声音低低的,甚至更像魇住了般的低喃:“你身上…好香。” 迟星顿了下。 他面不改色地开口:“舒肤佳健康泡泡沐浴露,柔肤小粉…我妈他们超市之前特价清仓,我妈买了一箱。” 那个沐浴露特别香,每次洗完后卫生间都充斥着一股浓浓的花香,所以给他腌入味了。 何光尘的喉结微微滑动:“好。” 他这声好应得怪怪的,迟星还没想明白,何光尘就依依不舍地松开了他。 迟星不自觉紧绷的神经也就慢慢松了下来。 之后他们一块儿看了画集,何光尘不懂这些,但迟星跟他讲,他就喜欢听。 而且是他主动让迟星给他讲的。 晚上晚饭特意少了点菜和饭,华隐来了,游沧浪也来了。 迟星就见过游沧浪两次,游沧浪高且魁梧,又不苟言笑,看上去确实有几分不怒自威的压迫感。 但迟星不是很怕他,毕竟他连何光尘都不怕。 虽然这是何光尘的生日,但晚上大家坐在一起吃饭了,却莫名有点沉默。 迟星也没有主动说什么,只是看了看何光尘。 何光尘并不排斥游沧浪,又或者……和华隐一样,在他这儿有点像陌生人? 迟星在心里叹了口气。 因为何光尘现在的感情,全部系于他一人之上,等以后何光尘好了…不知道他能不能顺利脱身啊。 吃蛋糕的时候还是点了蜡烛,蜡烛的光很弱,却依旧让何光尘瑟缩了下,几乎是本能地往迟星身边躲,甚至握住了迟星的手。 被他猝不及防抓住时,迟星只是停了下,就安抚地拍了拍他颤抖的手背:“何光尘,没事的。” 见到他这样,华隐又不由红了眼眶,都想要把蜡烛吹灭了,还是游沧浪抓住了她的手,示意她不要心软。 他也心疼孩子,但他知道,珍珠是用蚌壳的肉磨出来的。 扎着刺的伤口,只有把刺拔出来,伤口才能愈合。 何光尘把人抓得更紧,被蜡油滴过的痛感其实要他回忆已经很模糊了,但在看到点了火的蜡烛时,又觉得那种灼热的痛就在身体上烧着。 何光尘按住了迟星的手:“…你别碰。” 被蜡油烫到,会很痛。 迟星不知道他是怎么了,以为是因为光源——资料上没说何光尘怕点火的蜡烛:“好。” 他顺从道:“我不碰,你别担心。” 他又轻声跟何光尘说:“你闭上眼睛,蜡烛点好了…你可以许生日愿望了。” 何光尘却在烛火晕染出来的充满氛围感的橙光中垂眼对上了迟星微偏过来的眼睛。 迟星被他捕捉到视线、被他的目光笼罩,手指尖不自觉地蜷缩了下。 就听何光尘低声问他:“能实现吗?” 敏锐地觉察到他可能会许什么愿望的迟星一时间不知道要说什么好。 他甚至在这一霎那有点想要抽手。 但他克制住了自己的动作,勾起了唇,假装什么都没有发现一样:“那可能要看你的愿望是什么了。” 迟星开玩笑:“我小时候许愿最多的就是明天一睁眼天上掉钱在我家里,塞满一屋子的那种……也没见着实现。” 他找回自己的节奏,慢声:“生日愿望这种东西…比起实现与否,更像是一种希望和美好的期愿?” 何光尘就被他哄得乖乖闭上了眼睛,许了生日愿望。 想跟迟星在一起。 永远的那种。 他睁开眼的时候,还在想迟星唱生日歌的声音好好听. 何光尘的生日过去了一段时间后,暑假也来到了最热的时候,八月中的羊花市,简直不愧火城之称,迟星每次去找何光尘都得吃根老冰棍走。 他也跟何光尘请了一次假。 倒不是因为太热了不想出门,而是迟星那位朋友生日,喊了迟星,迟星不去不行。 听说他要去给别人过生日,何光尘低垂下眉眼:“阿星,你朋友好多。” 迟星确定自己只因为朋友请过一次假,就是这一次:“也没有。” 他跟何光尘说:“就是几个而已。” 何光尘却不说话了。 几个…两个是几个,九个也是几个。 “那我们后天见?” 迟星说:“我到时候给你带好吃的来。” 何光尘没说好不好,只是低声道:“我只有你一个朋友。” 迟星耐心地继续跟他纠结这个问题:“等你以后也会有更多的朋友啦。” 何光尘彻底没吭声了。 他想说他只要他一个,但他现在状态越来越好,也就越来越清楚有很多话他不能说。 何光尘只能目送迟星离开. 迟星的那个朋友叫郭子鸣,他每次生日都会弄得很热闹,喊一帮朋友,从中午开始玩到晚上。 迟星也给他带了生日礼物,他知道郭子鸣喜欢什么,所以送了郭子鸣一个游戏周边。 至于包装,就没这待遇了。 郭子鸣喊的朋友迟星大半也认识,一是因为他们关系确实还可以,二是因为他们是同学。 中午吃自助火锅,开了两桌,热闹得很。 迟星拍了照发给迟若水,告诉迟若水自己在吃饭了。 ——他每次出门,都会习惯跟迟若水报备一下。 迟星发完后,不知道怎么的,又想起了何光尘。 他其实觉得何光尘有点“作”——指何光尘很会作践他自己。 他跟何光尘说今天不去的时候,他心里是有点怕何光尘又折腾自己的。 但他想了想,何光尘也很听话。 上次他说了他不能不吃饭后,之后就算请假,也没有他不吃饭闹别扭的事了。 他应该可以放心……的吧? 迟星叹了口气。 主要是昨天他走的时候,何光尘看着他的表情怪怪的,很难让人放心。 “…干嘛呢。” 郭子鸣坐在他旁边,撞撞他的肩膀:“我生日你愁眉苦脸的,我们的友情要说再见了吗?” 迟星知道他是玩笑,便莞尔道:“郭少爷朋友那么多,还缺我这一个?” 郭子鸣一本正经:“朕还偏偏独宠你。” 迟星轻哂:“别恶心我,好好说话。” 他们笑闹着吃完了中饭,郭子鸣又说他包了大型的密室逃脱,就是那种要玩一个下午的。 他喜欢玩这个,迟星也跟他玩过两次,但这一次迟星有点犹豫。 玩密室逃脱要把手机锁柜子里,他有点担心万一何光尘有什么事,他没及时接到电话…华隐肯定不会怪他,但他心里会过意不去。 “要不你们玩?” 迟星跟郭子鸣说:“我就不玩了。” 郭子鸣不懂:“不是,为什么啊?” 迟星道:“我怕兼职那边有事找我我没接到电话。” 其实之前请过几次假,何光尘都挺乖的,他应该放心的,可这一次…迟星就是有很不好的预感。 今早出门的时候都在想要不吃个饭就去找何光尘算了。 郭子鸣大为震撼:“你这是什么兼职啊?不就是个家教吗?你没接到电话的话是会扣钱吗?” 迟星心说不会,但可能会有个人作践自己。 他还没说什么,他的电话就响了起来。 迟星看到备注名是“华老板”的时候,就有种终于来了的尘埃落定感,反而松了口气。 他语速飞快地跟郭子鸣说:“不好意思啊锅子,改天开学我请你吃食堂。” 郭子鸣:“?” 他第一次看见迟星慌张成这副模样。 迟星……真是兼职? 迟星都来不及多说几句什么,也没等郭子鸣回他,就忙拿着电话往外跑,同时接起了电话。 “……小星。” 华隐在那头哽咽道:“你现在方不方便,我……” 迟星打断了她的话:“阿姨,我现在就打车过来,你直接跟我说何光尘怎么了就好。” 华隐含泪:“…今天做光线脱敏刺激到他了,他现在状态很不好……” 得亏这边是商业区,很多的士停在这边等客。 迟星没等更便宜的网约车,直接上了的士,报了小区名。 也好在他们这边离何光尘家不是很远,在一个区,迟星没一小时就到了门口。 他在按门铃的时候,就听见了里面堪称鸡飞狗跳的动静。 所以他这次按了门铃后,等了会儿,才等到门开。 开门的是一个医生打扮的男人,他看着有几分狼狈,迟星走进来,门关上的刹那,他还没来得及问何光尘呢,就听见哐啷一声。 然后下一秒,迟星有所预感地朝玄关那边看去,再就直接被人扑抱住。 因为没有预料到,他还踉跄了两步,砸在了门板上——又或者说,抱住他的人的手臂砸在了门板上,他反正是没有磕着的。 这一次的拥抱很实在,何光尘身上的体温,还有淡淡的血腥味……瞬间就笼罩住了迟星。 但这些都不是重点,重点是何光尘抖得很厉害。 他那么大一只,却像是受伤了的小兽,拼了命地想往他怀里钻,寻求庇护。 可他也同样很矛盾地抱着迟星躲在了角落,甚至把迟星的脑袋摁在了怀里,藏得严严实实:“滚!” 他跟不远处的医护人员说话,声音又凶又狠:“你们别想伤害他!” 迟星感觉到自己的发间砸下了湿而滚烫的东西,何光尘抱他太用力了,还被他挤在角落,动弹不得。 他人都是懵的,又听何光尘缓了语气,用沙哑的嗓音跟他说:“阿星,你别害怕,我会保护好你的……” 他说着说着,声音里染上的哭腔就像是濒临绝境的人失了神的呢喃,绝望且决绝的语气仿佛把刀子,狠狠往人心里扎:“我一定会保护好你的……” 只要不让他们看到迟星,只要他们不知道他喜欢他…迟星就会平安无事的。 “天河,天河……”他轻声重复这个名字,像在咀嚼一枚糖果。 真好听的名字,就是不太像人名,更像是一个代号。 刚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003就说过,角色们呈现的样貌和个性,是扮演者和原作人设融合的产物。 这样的话,下个世界的天河就算转换了身份,身上也应该会留着不少穆思南的影子。 下个世界,他会是什么样子呢? 迟星洗漱完毕,躺在床上,想象着这一切。 他突然想,自己好像不应该这么早花这199分的。还有五年呢,万一他跟穆思南,或者说跟天河处得不好,过上两年就闹掰了呢? 但他又想,那也不亏。哼,真要闹掰了,他就追到下个世界接着揍那家伙。那家伙想破头也想不起来自己是何时得罪了他,哈哈哈! 迟星越想越开心,迷迷糊糊地就睡了过去。这一夜,他久违地做了梦。 梦里全是美好的东西。关于大学、关于未来、关于恋爱,还有那个被隐去的天河。 何光尘闻够了,又将四指依次探入迟星指缝,紧紧交扣住,按在沙发座上。 对方的手心温热干燥。虽然只是握手,但指缝被掰开探入又无法反抗,还是让迟星生出一种强烈的羞耻感。 更别提……手心的压力让他感觉到,那个人的重心向他偏了过来。 何光尘压着他的手,整个人向他倾过来,屏着呼吸,停在离他很近很近的地方。 迟星睫毛微颤,他能感觉到,那双眼眸此时正深深地凝视着他。 他有种预感,最多3秒,那个人就要亲上来了。 倒计时:01:18 第34章 迟总的晚安吻~ 不行!残存的理智让迟星清醒过来。 接吻是B级接触,一次会扣25分……太多了,万万不行! 何光尘是很帅,也是他喜欢的类型。如果放在以前,他不介意和对方接吻。 但如果要扣分……那还是算了吧。摸个手已经是极限了,对方只是个虚拟角色,不值得他付出这么多代价。 迟星看着倒计时板上的数字,还有一分钟。25分不能扣,60分也不能放弃,一定有办法的…… 迟星急中生智,闭着眼哼唧出声:“嗯……别。” 话一出口,面前的人果然顿住了,面板上的倒计时也没有停止。 迟星松了口气,是的,他赌对了。系统让他昏倒五分钟,无非是不让他睁眼、不让他动,未必就不让他说话。 迟星一句话,何光尘就拿回了自己的角色,刚才还对他爱答不理的剧组人员立即都围过来,帮他换衣服、做头发、接洽拍摄事项。 何光尘不怪他们,大家都只是打工,老板怎么安排就得怎么干,身不由己。 之前的事,迟星才是罪魁祸首。 迟星…… 坐在化妆间里,迟星给的房卡还放在何光尘兜里,轻轻地硌着他。 多人游戏?哼,真是个混世魔王。 何光尘垂下眼,抬起握过迟星的那只手,在镜前虚握。 那只手有些凉,触感干燥光滑,带着一股素淡的香味。 很白、很修长……很漂亮。 “哼。”何光尘冷哼一声。 当然,他根本没打算受那个人的恩惠。他很想红,但不是以这种方式。 他假意答应,不过是借机接近那个人,去抓住对方的把柄。 他要让迟星知道,不管你能量有多大,总会有人不肯屈从。 惹上自己,他要让那个人后悔。 何光尘无声地攥紧了手。 迟星当然也没有难为小凌,直接让他离开了。毕竟他又不真是什么变态,小凌也只是被系统操纵的可怜NPC而已。 临走前他还找对方借了香水,在身上一顿猛喷,以便明早回家时能达到“一身香水味”的效果,助力何光尘哭晕在厕所。 送走了小凌,迟星关灯回卧室,打算吹头发睡觉。 然而刚进屋,忽听见外面又响起了敲门声。 迟星皱眉。现在已经一点多了,他这个房间在单独的楼层,没有访客卡的人上不来,酒店的人也不会这么晚来打扰。 所以是小凌又回来了吗?好麻烦。 迟星心里嘀咕着,拿上手机,直接摸黑出去开门。 房门打开,楼道的光顺着门缝投进来,面前逆光站着的却不是小凌,而是一个更为熟悉的身影。 何光尘站在门前,发梢和肩头都有些淋湿了,身上泛着雨天特有的泥土味,整个人有一股和平时大不相同的粗粝感。 他整个身体的轮廓被楼道的灯光投成了剪影,只有那双眼睛…… 亮得吓人。 第35章 迟总是不是不行 当晚聊完已是深夜,因为不方便回去,迟星让酒店替安安单开了房间,两个男的则在他套房隔壁各睡一间,几人很快各自休息去了。 迟星自己也回了房间。因为喝了酒,他困得不行,但还记得明早的最后一个得分点。 得分点3,原文中是在进行过“多人游戏”的第二天早上,何光尘在一片狼藉的酒店房间里醒来,接着发现自己的手腕上多了一只上面写着CX字母的深灰色橡胶手环。 那是迟星趁他没有意识时套上去的,说是有定位和提醒功能,能让迟星随时都知道他在哪。 何光尘气得浑身发抖,他知道迟星在乎的根本不是这些,对方只想用这狗链似的手环羞辱自己,满足恶劣的癖好而已…… 大概就是这样。手环已经准备好了,明天迟星得在何光尘醒之前去给他戴上——这也是迟星让何光尘和小凌睡自己隔壁的原因。要不然他恨不得给他们仨一人开间房,谁也别想打扰他睡觉。 妈的,“多人游戏”玩儿到三点,第二天还得早起,这反派也是人干的?! 迟星硬撑着复习了一遍剧情,对上闹钟,手机一扔便沉沉睡去了。何光尘生日那天,迟星把给他准备的礼物用礼物盒和彩纸好好包装好,还用质感很好的丝带打了蝴蝶结。 无论礼盒还是彩纸,他买的都是贵的那一种,付钱的时候习惯性的肉疼当然还是有,但还是那句话,华隐一天给他那么多钱,他不花点回去给何光尘,他心里过意不去。 他真的觉得自己没有帮上什么忙,毕竟他也不是专业的医生,也开不了药,能做的事太有限。 今天不是华隐来接他,而是司机,药是昨天晚上华隐给他的,没经过别人的手,迟星也很好地保管着。 何光尘给他开门时,他直接就把礼物递了出去:“何光尘!生日快乐!” 何光尘稍顿,望着面前的盒子,小心地双手接过,一边让开位置让迟星进来,一边说:“阿星,你是第一个跟我说生日快乐的。” 他喜欢迟星是第一个。 他很开心。 迟星反手关上门,道:“你要是能用手机,我肯定就不是第一个。” 他的意思是华隐和游沧浪肯定会先跟他说生日快乐的。 何光尘眸色稍动,抱着迟星送给他的礼物,低垂下了脑袋,快乐在他身上仿佛转瞬即逝:“如果我可以玩手机了,你就不会跟我说生日快乐了吗?” 他现在说话越来越流利了,除了语速慢一点外,平时相处起来和寻常人根本没有区别。不仅如此,他现在说话的语气也开始明显了起来。 现在就是恂恂的,听着可怜又委屈,让迟星不由想到了那种明明没做错事却被主人不允许的小狗,可怜巴巴地垂着脑袋,嗓子里发出细微的呜咽声,弱弱反抗也是表示委屈。 直接戳中了迟星的心巴。 甚至在说这话时,何光尘还伸出了一只手,轻轻圈住了迟星的手腕。 他现在触碰他,已经不会发抖了,但他们的肢体接触,也一直停留在这个阶段,何光尘没有往前过,迟星也没有跟他说过可以再试试别的肢体接触。 但是就是这样……之前没觉得有什么,现在迟星却无端有种他们好像在谈恋爱的错觉。 尤其何光尘小声说:“可我想听你跟我说生日快乐。” 他低着头,注视着迟星的手指尖,注意到了他的指尖有些细微的划痕,像是被什么薄薄的刀不小心擦到了一样。 何光尘看着,瞳孔微缩了一下。 他有点控制不住地想要伸手去摸一摸迟星的指尖,想问他这里是怎么回事。 是有人欺负他吗? 还是他不小心在哪里划伤的。 肯定很疼…… 何光尘抿住唇,就听迟星说了句:“我会跟你说生日快乐的呀。” 何光尘回神,到底还是什么都没有做:“…想你第一个。” 迟星稍顿。 他看了何光尘一眼。 虽然他知道现在对于何光尘而言,他是那个“锚点”,但何光尘是不是有点太过于黏他了? 哪怕迟星知道为什么,也忍不住在想万一之后何光尘放不下怎么办。 所以迟星没有做未来的承诺,而是笑着跟他说:“我今天是第一个呀。” 何光尘眼睫微微颤动了一下,他攥着迟星的手腕不住收紧了一点。 迟星装作什么都没有感觉到一样,示意他:“你要不要看看你的礼物?” 何光尘嗯了声,也没有在生日祝福的这个话题纠结下去,而是跟迟星去了客厅。 迟星包装得很精细,何光尘不想损坏的话,拆起来就难免要费些功夫,他小心地把包装纸拆开,再拆开了盒子,率先看到的就是一个可以放在茶几上做摆件的木雕。 木雕雕的是何光尘,而且是兽化般的何光尘,有着“毛茸茸”的耳朵和尾巴,舔着自己的“爪子”坐在一块“石头”上,微抬着眼,看着有几分凶戾,威风凛凛的,气势格外逼人。 何光尘意识到什么,小心地把木雕捧出来,又看向迟星的手:“你是因为这个受伤的?” 迟星微怔,抬起手看了看自己的指尖,也没瞒着:“很久没雕了,手艺有点生疏,不是刻刀划的,是木屑的边沿不小心蹭到了,没出血,就是一点点皮外伤。” 何光尘盯着他的指尖看了会儿,再看向迟星时,眼里本来就很难平和的神色更加波涛汹涌。 迟星继续:“我不知道你喜欢什么,所以还送了你一本我很喜欢的画集。” 他示意底下的画集:“这个老师之前还来我们学校开过讲座,我去听过,她画画很厉害。” 何光尘又把那本画集拿出来,认真地看了看:“谢谢。” 他跟迟星说:“我很喜欢。” 迟星弯眼:“你喜欢就好。” 何光尘又轻声说:“从来没有人那么用心地给我准备过生日礼物。” 迟星停了停。 他实在是没忍住:“以前也没有吗?” 按时吃药加上何光尘自己积极配合治疗,以及何光尘现在心里有些别的算盘,所以让何光尘的状态很好,好到他主动跟迟星聊了过去。 何光尘:“我小时候不在我爸妈身边,我爸妈工作忙,我是跟亲戚长大的。” 他垂眼:“我亲戚不是很喜欢我。” 迟星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 他不可思议地看着何光尘:“为什么?” 虽然在传说中的何光尘,性格确实好像有点问题,都说他傲得很,问他题目总是一句你上课没听?据说他从不给人讲题,眼高于顶。 可在迟星看来,青春期的男孩子,在自己确实有自傲的本事的情况下,性格有点不讨喜也很正常,反正以后进了大学或是社会,总能慢慢磨,这也不算是什么不得了的事。 要他家里有个何光尘这样的亲戚,学习年年第一,上学跟闹着玩似的,他妈肯定喜欢得不行,他也会崇拜得恨不得跟所有玩得好的炫耀这是他家的亲戚……怎么会有人不喜欢优秀的人? 慕强批迟星无法理解。 何光尘没有刻意拿捏语气,但低垂的脑袋,和话语里带着点的失落,却把可怜兮兮的形象展现得淋漓尽致:“我也不知道…可能我不招人喜欢吧。” 迟星动动唇:“……怎么会?” 他认真地跟何光尘说:“你很优秀啊。” 何光尘…是因为小时候养在别人家,被虐待了,所以才会变成现在这样吗? 迟星抿住唇,忽然感觉有点呼吸不过来。 他是见过何光尘的“辉煌”的,就是因为清楚知道面前的男人在年少时有多优秀,现在才会心疼到难过。 他本来应该意气风发地长大。 现在要么开始接手家里的公司,要么去走科研……他的路本来是那么的璀璨。 “那你……” 何光尘放下手里的画册,又伸出手,攥住了迟星的手腕。 他借着昏暗的光线的遮掩,藏住了自己眼中的算计与野心,也掩住了自己几乎要化作钉子,死死钉在迟星身上的视线。 何光尘小心地圈着掌心里这截有点纤细的腕骨,声音轻轻:“……不讨厌我吗?” 本来是想问喜欢吗,但话到嘴边,却一个音节都发不出来。 他没法要求迟星喜欢他,他就希望迟星能不讨厌他,然后多给他点心疼就好了。 他可以把伤口全部撕裂给迟星看,只要迟星会因为这个停下脚步回头看他,只要他会因为这份心疼不甩开他的手……如果他好不起来的话,迟星是不是永远都会来找他? 迟星没有犹豫地点头:“嗯。” 他跟何光尘说:“我不讨厌你。” 何光尘深吸了口气,手又无端开始有点发颤:“以后…以后、无论什么情况,也不会吗?” 迟星不知道他突然怎么了,为什么这么问。 难道是之前有什么心理阴影?被说不讨厌,结果之后还是因为什么讨厌了…是他家亲戚吗? 迟星依旧没有迟疑:“嗯。” 他告诉何光尘:“我永远都不会讨厌你的。” 何光尘很轻地勾起了唇,他眸中的光又亮了起来。 他望着迟星,轻声说:“那…我还有一个生日愿望。阿星可以帮我实现吗?” 迟星顿了下,决定先问:“你有什么愿望?” 何光尘被他的敏锐刺了下,略感失落,但还是继续道:“我想…抱一下你,可以吗?” 还不等迟星说什么,他就立马道:“我小时候…我从有记忆开始,就没跟谁抱过,我有点排斥,但又想知道这是什么感觉……而且医生说,我的脱敏疗程已经到了这一步。” 迟星估摸着应该也是到了拥抱这一步了,男孩子和男孩子之间抱一下,其实也没什么的。 但被何光尘说得这么郑重,弄得他也无端有几分别扭。 迟星轻咳了声,张开了手臂:“可以。” 于是何光尘的呼吸登时急促了一下。 他上前一步,绷着全身的神经,小心地伸出手,慢慢地揽住了迟星的身躯。 他动作很轻,比起说是抱,更像是虚虚地搭在了迟星身上。 可就是这样,何光尘都有几分头晕目眩。 迟星没有动,只是下意识地闭上了眼睛。 因为何光尘高他一截,他不闭眼的话,就要以极近的距离看着何光尘的脖子了。 何光尘身上的味道很干净,而且哪怕没有彻底抱实,他还是能够感觉到他的身躯是很温暖的,像是黑暗中的一簇火,顷刻便要燎原。 这一觉睡得格外沉,连梦都没做。直到第二天醒来时,还是觉得浑身没力气,脑袋发沉,连一根手指都不想动。 闹钟响了吗……迟星闭着眼,翻了个身,打算再眯一会儿。 又过了不知多久,迟星微微睁开眼,看见厚重窗帘缝隙间透出的微光,终于隐约察觉到不对。 这天光……不太像是早上的样子啊? 迟星闭着眼爬起来,满床摸索着找手机,然而刚摸了两下,突然感觉自己触到了一样特别的东西。 温热的、紧实的,像是人体的东西。 他有些茫然,撑起眼皮一看,就见何光尘衣冠楚楚,正坐在他床边,淡定地俯视着他。 大腿外侧还被他捏着。 “诶!!” 迟星差点儿没滚下床去。 第36章 迟总也会撒泼 这么大一个人,气势汹汹站在门外,吓得迟星呼吸一滞,第一反应居然是关门。 何光尘哪能容他关,直接硬推开门进了屋,反手把门关上。 楼道的光线随之被隔绝在外,门厅处只剩客厅的窗外散过来的幽光,两人在黑暗中对峙着。 迟星心里一团乱。他才想起何光尘也有卡,可是这个人是怎么知道他在这儿的? 何光尘不应该委屈地在家等他吗?为什么直接来捉奸了啊……这剧情不对啊…… 迟星退了两步,后背沁出细密的汗。这两天一直耍弄对方来换取积分,在线上没感觉,真见面了,还是有点心虚的。 这家伙……一定很伤心。不然也不会短短一晚上就两次情绪过百。 要不哄哄他?应该不算崩人设,就算是渣男也会甜言蜜语的嘛…… 正在迟星犹豫时,面前的人却率先开口了。 “凌琛呢?”他看向卧室的方向,皱着眉满脸怒容:“在里面?” 接下来一周内,那场直播的内容在网络上不断发酵。 其实迟星的直播经常会被粉丝录下来二次传播,甚至有些比较精彩的部分迟星自家团队也会截出来做短视频。 但以往的视频一般分两种,一部分是颜粉做的舔屏向视频,汇总一些他的帅气造型,再配上可爱音乐和柔光滤镜; 另一种则是黑粉剪的鬼畜视频,截的都是他在直播间急赤白脸拍桌子的丑照表情包…… 但这一次,二创大军里出现了一个神奇的群体——CP粉。 @昨夜星尘: 专门把人带到直播间来,眼神都拉丝了,迟总太宠了~ @星夜迟迟尘光落:这家店不愧是全国连锁国外都好多家的大牌,他们家的芝士蛋挞是迟星吃过最好吃的。 芝士的咸香中和了蛋挞原本的甜腻,蛋挞皮也和寻常的那种脆感不一样,而是偏向曲奇饼的感觉,口感很独特,也一跃成为了迟星心中蛋挞top级别。 在这一刻,迟星再一次意识到了,贵有贵的道理是什么意思。 有钱人的生活就是好。 之后他们还用送的亚克力餐刀分了个巴掌大的巧克力蛋糕。 因为资料有说过何光尘畏惧这类和手术刀长得有点像的刀具,所以迟星还特意留心了一下何光尘。 但何光尘看着就是有点走神,没有别的什么问题。 可能是因为吃了药? 迟星再一次替何光尘感到高兴。 快点好起来呀。 迟星把切好的另一半蛋糕递给何光尘,在心里想。 今天下午就是茶话会了,吃过蛋糕后,剩下的迟星给何光尘放进了冰箱,他坐下后,何光尘又小心地圈住了他的手腕。 迟星没有甩开,而是极其自然地把话继续聊了下去。 到晚饭时,这一次就是只有他们两个一起吃了。 屋内到晚上的时候会开灯带,这个不同于那种顶灯,可以光源不会那么集中,只要保持昏暗,何光尘就可以接受。 今晚的伙食很好,迟星没忍住拍了几张照,但他又想起什么似的:“你吃药好像不能吃海鲜。” 何光尘嗯了声:“给你吃的。” 他小声:“你喜欢。” 迟星确实喜欢海鲜,他不知道何光尘是怎么发现的……可能是因为上一次一起吃饭?又或者哪一次聊天说到了? 毕竟他每天都在绞尽脑汁地跟何光尘找话题,帮何光尘的语言系统做康复训练。 吃过晚饭后,迟星又监督了何光尘吃了药,这才离开。 他跟他妈说的借口是画室最近忙画展,所以都要晚上才能结束,包晚饭。 不过走之前,何光尘还特意跟他说了声:“魔方…我还是没有拼好。” 迟星哦了声:“没关系。” 他确实不是很在意:“你别急,慢慢拼。” 何光尘乖乖地嗯了声,又忍不住问:“阿星,我要是拼好了…有什么奖励吗?” 好像小孩子。 迟星想。 他认真地思索了片刻:“你想要什么?” ……想要你。 何光尘在昏暗中借助光影的遮掩,抬着眼定定地看着迟星。 他想要迟星永远陪着他,想要迟星……也喜欢他一下。 但他不能说。 “我不知道。” “那就拼好后再说吧。” 迟星偏头:“好吗?” 何光尘迟疑了会儿,到底还是点头:“好。” 那就先留着吧,万一以后能用上呢. 就这样何光尘吃了一周的药,他的情况也是肉眼可见的越来越好。 但肢体接触还停留在他握着迟星的手腕上,迟星也不确定他是不敢有更多的,还是暂时没有办法接受更多的。 不过对话上,何光尘除了说话有点慢以外,已经没了滞涩感,急起来也不会胡言乱语了。 这天在结束了今天的陪伴后,迟星上了华隐的车,车子才开出去一段距离,他就听见华隐跟他说:“小星…后天是小野的生日,能不能麻烦你送他个生日礼物呀?” 华隐诚恳地请求他:“他现在只有你这么一个朋友。” 迟星微停:“可以呀。” 他问华隐:“何光尘有什么喜欢的东西吗?” 华隐也想知道。 她叹了口气,有几分苦恼:“他从小不是养在我们身边的,那时候我和他爸爸忙,又因为那段时间总听说保姆虐待孩子的事,也不敢请保姆,所以他养在……” 想起她那个人渣弟弟,华隐的话就倏地停住,一时间也说不下去了。 这是她这辈子最后悔的决定。 要是她早点从家人的滤镜中走出来,认真审视一下她那个弟弟…甚至但凡她多注意一点、多留心一点何光尘在他家的情况,也不会这样。 何光尘现在会变成这样,她真的…华隐一直觉得,自己和游沧浪要负一半的责任。 是,确实是她弟弟瞒着他们把何光尘送进了那个地狱,可也正是因为他们缺少关心,没有多去站在孩子的角度想想。 他说他有点叛逆,他们就信了,总跟他说要听舅舅的话。 何光尘那会儿性格确实又傲又拽,他们只觉得是青春期孩子的问题,没想过也许正是因为和那样的人生活在一起,才让何光尘变成那样…… 华隐哽咽了下,视线看向窗外。 她缓了缓,才开口:“我是个很失败的母亲。” 迟星不知道她突然怎么了,有点无措。 华隐揩了揩泪:“我连他喜欢什么都不知道。” 就连儿子年少时喜欢甚至一直放在心里惦记、珍藏的人,还是在出现的那一刻,她才觉察到。 还有救了何光尘的人…她到现在都还没找到。 除了那张偷偷反着贴在后视镜上的便利贴,她一点线索都没有。 迟星微顿,安慰她:“阿姨,这很正常的。” 他说:“我妈到现在也不知道我还喜欢铠甲勇士呢。” 华隐突然就被他逗乐,破涕为笑:“噗。” 她眼含泪花,人却忍不住笑,又觉得不礼貌:“对不起。” 迟星摆手,弯着眼睛:“没关系,我这个年纪喜欢铠甲勇士确实不太好说出口。” 他说:“但我真的到现在还记着五行铠甲呢。” 他就上周在家没事做的时候还重温了一下。 迟星道:“人总有点自己的小秘密嘛,我看何光尘是心事比较重的,他可能不太爱跟人说心里话,所以也没有必要强求。而且说不定他没有什么特别喜欢的东西呢。” 不。 华隐慈爱地看着总是能反过来带给她力量的迟星,心情复杂又愧疚。 她想,是有的. 其实华隐不说,只要告诉他何光尘的生日,迟星也会为何光尘准备生日礼物的。 就是要送什么,成了难题。 他以往的朋友生日送礼,他都没有纠结的,也不需要纠结。 但何光尘……就像华隐说的,不知道他喜欢什么。 而且说实话,他觉得无论他送什么,何光尘都会喜欢的。 不过他不想敷衍何光尘。 所以迟星捧着手机叹了口气。 迟若水今天夜班不在家,但何竹今天晚上不加班。 她正在用网络电视看今年大热的一部网剧《撞邪》,迟星已经听她在家连续念叨了好几天向钰琛和程北好好磕。 见他叹气,何竹还抽神在磕cp的空档里问了他一句:“怎么了?兼职不顺利?” 迟星实话实说:“何光尘要生日了,我不知道送什么好。” 何竹立马按了暂停:“这确实是个难题,他没有喜欢的东西?” 迟星摇摇头:“他妈妈都不知道他喜欢什么。” 何竹长长地嗯了声:“他有跟你说过他想要什么东西吗?” 迟星想了一下何光尘说过的那些话:“…没有。” 何竹想了想:“那你要不送他你喜欢的东西?如果是我的朋友不知道送我什么的话,送我她喜欢的东西,然后告诉我说因为不知道送我什么,所以就送了我她喜欢的东西,我会很开心的。就感觉她愿意把她最珍惜最喜欢的东西分享给我。” 迟星也觉得这个好:“那我明天去文化超市一趟。” 他喜欢画集,他送何光尘一套他自己都舍不得买的画集好了。 何竹拍拍他的肩:“解决完心事就别愁眉苦脸了,陪姐看电视。” 迟星看了眼:“我看过这个小说原著。”. 到第二天的时候,迟星买了本画集,还买了一块不小的木头。 他是美术生,还学过木雕,技术不算特别好,但也不差了。 迟星把自己关在屋子里雕了一上午,以至于中饭的时候迟若水都问了他一句:“你这雕什么呢?” “画室的一个朋友生日。”迟星说:“他帮了我很多,我想送他点不一样的礼物。” 迟若水忙道:“那你今天去画室要不要给他带点卤菜?他吃不吃啊?” 迟若水说的卤菜是她自己做的,迟星帮忙切的肉:“可以啊。” 他吃完饭后就打包了一点,然后笑着跟迟若水说:“他肯定喜欢。” 迟若水拍了他一下:“别捧杀我啊,你路上注意安全。” “好。” 今天还是华隐来接他的,她把药递给迟星,鼻尖稍动:“你今天给小野带什么好吃的了?” “我妈做的卤菜。”迟星问华隐:“阿姨你要尝尝吗?” 华隐笑:“我就不跟你们抢了。” 免得她儿子跟她吃醋。 到了何光尘家里时,因为卤菜的香味太重了,何光尘第一句话也是:“你带了什么东西?” 迟星把袋子递给他:“我妈让我给你带的卤菜。” 何光尘一怔。 他下意识地双手接过被塑料袋包裹的盒子,十指收紧了几分,嗓音也有点滞涩:“阿姨…知道我了?” 迟星好像什么都没听出来似的:“我跟她说你是我画室的一个朋友,帮了我很多,她就让我给你带点卤菜尝尝。” 他偏头:“她亲手做的。” 何光尘低下头,有点失落,但更多的是愉悦和窃喜。 迟星…跟他妈妈提他了。 等他以后好起来,是不是也可以去迟星家里玩? 他从前就特别特别羡慕那些能去迟星家里玩的、迟星的朋友们。 他每次看见迟星带他们回家,他都羡慕到要嫉妒得发疯。 粉迟总好几年了,真的从来没见过他这么认真的表情! @拍拍星哥翘屁股: 【逐帧微表情分析】短短9分钟对视16次!星尘是真的[心心] 怎么连CP名都有了啊!! 还有这网名都什么鬼!!这些小姑娘好吓人啊! 迟星看着那微表情分析视频,不禁一阵牙疼。里面的每个分析看起来都那样有理有据……但其实都是瞎扯的!哪有什么温柔对视,他明明是在瞪对方啊! 可他又不能解释。怎么解释呢? 说亲爱的网友你误会啦,我看他并不是因为我爱得深沉,而是因为他在桌下偷偷拉我手我才看他哒! 什么?不不不,他拉我手只是因为我送了他刻着我名字的手环,绝对没有别的意思~ 这样只会让CP粉爆炸吧! 迟星默默摁着太阳穴。算了,CP粉也是粉,她们怎么磕都无所谓,只要正主不回应,一切都只是粉丝的YY而已。 是的,没关系,只要他不看就行了……迟星努力平复情绪,抬起颤抖的小手,准备退出视频。 下一秒,他看见屏幕上蹦出三个可爱的粉色图标——“感谢你的一键三连!” 片场时间宝贵,午休时间很短。迟星随便扒了几口饭,便一个人跑去化妆间,找到一间关着门的直接进去,果然看见何光尘,捧着剧本在里面调整。 发现他进门来,何光尘瞥了他一眼,然后又低下头,直接把他当空气。 迟星走进屋,站在何光尘侧后,观察了一会儿,突然开口: “无涯见到师尊,难道不高兴吗?” “嘶——”何光尘果然抬起头,皱着眉从镜子里看向迟星,脱口而出:“我见到你有什么可——” 话说到这儿,他似乎也觉出不对,闭上了嘴。 但迟星已经听见了,狡黠一笑,故意拖长了音调: “我说无涯~” 第37章 迟总超会钓 何光尘白了他一眼,低下头不理他了。 迟星笑了几声,走到对方身边坐下,开口道:“这一场,虽然写的是无涯的悲伤,但我倒是挺为他高兴的。 “因为他一直是个过分坚强的人。有太多人需要他保护,所以无论遇到什么样的事,他都不能悲伤、也不能害怕。 “但每个人都有脆弱的一面。你不正视它,它就会怨恨你,愤怒就会渗透出来。” 听见这句,何光尘抬起头,有些讶异地望向迟星。 迟星笑了一下,语气愈发平静,不疾不徐地说: 何光尘冷淡地看着迟星点过赞的视频。 露出马脚了吧,呵。 迟星显然在图谋他。何光尘非常确定。 那个人很谨慎。那天在酒店,他怀疑迟星是看出他带了取证设备,所以临时把多人游戏改成打麻将搪塞过去,试图让他放松警惕。 很狡猾。但他也不差。 是的,他给了迟星很多甜头,很多似是而非的暗示……但这不代表任何事。他很清醒地知道——迟星是个惯于用权力逼迫、玩弄别人的人渣…… 人渣……人渣晃了一下?迟星第二天不仅买了芝士蛋挞,还买了些能收几天的甜品,这家店是个大牌的连锁店,所以很贵,简迟买了点东西下来后就好几百。 这要是换迟星自己吃,肯定是舍不得买的,但给何光尘买就不一样了。 他始终觉得这三千块钱一天太多了,所以能给何光尘买什么的话,都是挑好的买,尽量把钱往何光尘身上花回去一些。 今天是华隐过来接他的,因为要把药交到他手上:“这是今天的药。” 两个小药包,迟星捏了捏,里面的药不少:“好。” 华隐又看了看他手里拎着的袋子:“你这是?” “前天答应给何光尘带蛋挞。”迟星说。 华隐顿了下,她知道何光尘是不吃这些的,但她没有揭穿,只是在心里苦笑,面上道:“花了不少钱吧?我给你报销。” 她说着,就要掏出手机给迟星打钱。 迟星忙拒绝了:“阿姨,不用。” 他把自己的想法跟华隐说了:“所以真的不用。” 华隐看着他,因为之前她给迟星加钱时,迟星就没有收那天的转账,因此她也清楚这个孩子骨子里也有倔劲,所以…… “好吧。” 华隐叹气,又说:“你以后有什么事,我要是能帮上忙,你一定要开口。” 迟星倒也没拒绝:“嗯,谢谢阿姨。”. 迟星按响门铃后,不出意外地又收获了一只立马来开门了的何光尘。 迟星走进去,还特意跟何光尘说:“我今天早到了,惊喜吗?” 何光尘重重地嗯了声:“好香。” 迟星以为他是说自己手里提着的袋子,不知道有人耍流丨氓,借着甜品香的遮掩在说他,在换鞋子前就递给了他:“给你带的,还能趁热吃。” 何光尘伸手接过,同时也是看了看袋子里:“你买了好多。” 迟星:“看着都挺好吃的,所以就都买了。我问过了,放冰箱里可以收几天,而且你饭量不小,这几天吃完应该没问题。” 他有点怕何光尘收着不吃,所以特意说了句:“你能吃完,不浪费食物的吧?” 何光尘乖乖点头:“能。” 迟星满意地拿出口袋里的药,他在来的路上也犹豫了一下,还是决定主动跟何光尘提:“我带了你今天要吃的药来了,你吃完饭过了半小时吗?” “嗯。”听到“药”字,何光尘的瞳孔瑟缩了下,但稳住了情绪:“过了。” 于是迟星换了鞋子后,就去给何光尘倒了杯水:“你先吃药。” 他把药包打开,递给了何光尘。 真正见到药丸子后,何光尘很明显的颤抖了一下。 迟星装作没有看见,仍旧一手举着杯子,一手举着药。 何光尘对上他的脸,又慢慢平复了下来。 他伸手拿起了药和水,又看了看迟星。 迟星就站在那儿,不仅没有躲,还往前了一步,确保何光尘能够更清晰地看见他。 是他给的药,所以不需要害怕。 何光尘深吸了口气,克服着恐惧和阴影,先喝了口水。 但在把药放进嘴里的那一刻,记忆深处的画面涌了上来,让他止不住有些反胃。 迟星也就是在这个时候抬手,直接握住了何光尘轻颤的手腕。 他的掌心还热热的,因为刚从外面进来没多久,暂时没有被空调吹凉。 “何光尘。” 迟星只说:“你要吞下去,含在嘴里药会化掉,会很苦。” 听到迟星这么说,何光尘才像是品到了苦味的样子,本能地吞咽,把药丸子全部咽了下去。 迟星松了口气,正勾勾唇想松开手跟他说什么,却被何光尘用那只手反手握住了手腕。 迟星一顿。 就听何光尘小心地说:“昨天来的医生说,我需要慢慢脱敏。” 迟星没想到何光尘会主动提,何光尘低垂着头,却抬着眼,好像努力在弱化自己外形条件上带来的压迫感,他眸光恂恂,有点点像湿漉漉的狗狗眼,很戳人:“阿星,你能不能……帮我?” 迟星不知不觉地被扎了一下,他松开了手,因为这个姿势很奇怪,但他说:“可以。” 蜜蜂的毒针扎在心尖的软肉上,带着麻痹的毒素让他第一时间没有觉察到,反而只觉欣慰。 他说:“那你自己控制时间,不舒服了就自己松开,好吗?” 何光尘干涩的舌尖瞬间就得到了滋润。 “…嗯。” 他忍不住攥得更紧了一点,反胃和幻觉带来的疼痛不是不存在,可他就是自虐般想要去触碰迟星。 他得克服,他得快点好起来。 他还想要抱他。 迟星和何光尘在沙发上坐下,因为他的手腕被何光尘抓着,所以他们之间的距离也要比平时更近。 迟星拿出了蛋挞,迟手不好拆开,只能让何光尘帮忙:“你现在想吃吗?” 对于迟星的问话,何光尘绝大多数都是点头的:“嗯。” 他抬起另一只手:“你拿着下面。” 两人合力打开了盒子,芝士蛋挞的香气彻底飘出来,勾得喜欢甜品的人胃里的馋虫都醒来了。 何光尘对甜品无感,但他知道迟星从前很喜欢吃,所以他跟迟星说:“一起吃,可以吗?” 迟星没有拒绝何光尘的邀约:“好啊。” 他从袋子里找出来小小的正方形塑料袋,何光尘看见的时候愣了一下,旋即藏在发尾底下的耳尖通红。 他攥着迟星的手又紧了几分,迟星只以为他是有点不舒服,所以看了看他。 昏暗的光线恰好掩住了何光尘的慌乱,迟星没有意识到何光尘误会了什么,只拿着袋子示意了一下何光尘:“帮忙撕一下。” 他倒是可以用牙齿咬开,但是要跟何光尘分一个袋子里的手套,咬开好像不太好。 何光尘在他的指挥下,下意识地抬手,但指尖却在轻颤。 他在电击椅上,被迫看过很多片。 其实他觉得很恶心。 就算不是在电击椅上遭受那些,平时他看的时候,他也看不下去一点的。 他觉得人的肉丨体很脏——在进去之前,何光尘就这样觉得了。 所以在里面被迫看那些的同时还要遭受电击,就让何光尘对这些事有更深的心理阴影,他到现在都不会有晨bo的正常生理反应,小生这件事对他来说,成了一个让他会作呕也会恐惧的存在。 但现在…… 何光尘的视线往下滑,停留在了迟星的脖颈处。 迟星的脖子很漂亮,很像是天鹅的脖子。 他依稀还记得自己有一年暑假跟谁去看过舞剧,坐在最前排,很经典的《天鹅湖》。 破碎混乱的记忆里,有人说那些女孩子们扬起的脖子很好看。 何光尘有点印象,但都不多了。 回忆起来,全部都被迟星代替。 何光尘目光继续下移。 这天热,迟星也怕热,所以穿了宽领的圆领子T恤,露出了大片嶙峋漂亮的锁骨,像是将要展翅的蝴蝶,暖白的肌肤在暗光下更是散发着诱丨人的光晕。 何光尘回忆起自己读书时偷看迟星打篮球的画面。 他以为自己已经忘了,但在这一刻却是那么的清晰。 少年跳起时衣摆飞扬,精瘦的窄腰也跟着暴露出一点,肋骨线和不常晒到太阳所以雪白的皮肤都成了一道风景线。 何光尘的呼吸开始急促。 觉察到他的异样,迟星有些不明所以,他以为是肢体接触的时间超过了何光尘可以忍耐的范围,不由动了动手腕。 但换来的是何光尘更加用力地掌控,甚至让他感觉到了一点血管被挤压的冰凉闷痛。 迟星的手掌都被迫展开,手指更是动弹不得,他在这一刻才意识到他和何光尘好像有力量上的绝对差距。 ——何光尘的身材真不是摆设。 “……何光尘?” 迟星微抿唇,其实不是很在意自己被捏疼了这件事,何光尘的精神状态跟正常人不同,他能理解。而且正好他可以试试这个“口令”。 迟星轻声:“你弄疼我了。” 简简迟迟的一句话,瞬间就让何光尘下意识地松开了手。 管用。 迟星心道。 “…对不起。” 何光尘无措地看了看自己的手,抿住了唇,在这一刻恨不得把自己的手砍了。 还是迟星再度出声,才把他的戾气压下去:“没事。” 他莞尔,干脆自己撕开了包装袋:“你力气比我想象得大,真好。” 迟星说:“装画架的时候肯定很轻松…我到现在装画架拧螺丝还是觉得费劲。” 倒不是他娇弱,而是新画架的螺丝和孔洞总会有几分不契合,得靠蛮力。 当然,也有可能因为迟星买的画架都太劣质。 何光尘登时又觉得自己的手有用了:“那以后……” 他有点期待:“我帮你装。” 迟星微顿,看了看何光尘:“…好。” 何光尘现在需要一个心锚。 等他走出来后,再把这个心锚拔了就好了。 迟星把手套从里面拿出来,递了一个给他。 发现里面的东西和自己想象得不一样,并且和社会脱节了好多年的何光尘怔了怔:“…这是什么?” “一次性手套。” 迟星示范给他看:“这样就不用去洗手了。” 意识到自己误会了什么的何光尘:“……” 他低下头很清楚地知道自己哪怕还不能接受…但依旧有点失落:“哦。” 何光尘挑眉。他把视频倒回去又看了一遍。 确实晃了一下,那是迟星在桌子下面踹他。没想到在视频里看这么明显。 何光尘勾起了嘴角。谁能想到,那个人居然很容易慌乱。 随便戳一下,白皙的耳廓就会晕红一片。 似乎很好欺负…… 何光尘盯着视频看了一会儿,突然回过神来,用力晃晃头,在脸上搓了两把。 这一刻,电光火石间,何光尘脑海里突然闪过翟东的话: “我认识他十几年了……你也可以继续这么舔……” 一瞬间,好像有很多细节在他脑海里勾连起来。 那个人和凌琛的往来,对迟星异常恶意的态度,当初交给他的任务…… 凌琛包里掉落出的小药瓶。 何光尘感到心脏一紧,脑海里生出一个极其不妙的猜测。 他立马按开电梯,金属的墙壁包裹着他,急迫地,向36层驶去。 第38章 迟总喜提红锁 何光尘一直上到36层,出电梯直奔迟星长住的那个套间。 房门隔音很好,听不见里面的声音,他也没心思听,直接两手并用,啪啪拍门。 拍了好几下,屋里才传来了一声不耐烦的答话:“不需要,别敲了!” 明显是把他当客房服务了。然而何光尘一下子就认出了声音的主人,正是他老板翟东。 他额头上青筋直跳,也不拍门了,直接拿脚踹,踹得门框都跟着抖动。 如果那家伙一直不开门,他就把门踹开。 因为原以为这场会拍很久,后续场次需要的群演和道具都约在了明天,结果没想到有这么顺利,所以拍完这场,剧组就提前下班了。 众人心情都很好,该收器材收器材、该换衣服换衣服,有几个已经在约晚上一起喝酒了。 何光尘路过陈导身边,发现他们正在重看刚才的那一场的效果,一边看一边啧啧称奇。 “小何又进步了啊,这哭得太有味道了,就那种——啧,你们懂吧?” “迟总也不错,看来他真适合演这个师尊啊!” “果然好演员是能带动对手的~” 何光尘脚步顿住了。对方完全搞反了,这一场可不是他带动了迟星,反而是迟星对人物的诠释激发了他。 虽然只在一起拍了几场戏,但他几乎已经能够确定——迟星是一个非常有才华的演员。 何光尘走过去,想开口纠正一下,却被另一个声音抢先了。 “那当然,我徒弟特别好~”迟星说着,还冲他挑挑眉:“是吧徒弟?” 何光尘:“……”在迟星伸出手的那一刻,何光尘的视线就只能集中在他手上了。 他看着那只手在他面前展开,昏暗的光线他早就习惯了,他也自认为这样的光线足够他看见很多东西,是他最喜欢的环境,可这一刻,他却无比讨厌着不够亮堂的屋子。 不能让他更加清楚地看清这只伸到了自己面前的手。 但他从前看过很多次,在记忆里,这只手是那么的漂亮,白且修长。 很适合弹钢琴或者做些别的艺术…… 他看见过迟星用这只手转笔玩,玩得不是很好,但很漂亮,促使他也去学了好久的转笔,还在想等迟星要参加竞赛了的话,就不动声色地在他面前露一手,吸引他的注意力。 他还看见过体育课上,迟星用这只手握着迟杆,轻咬着牙做引体向上,做完后下来拍拍手,又用这只手接过同学丢来的球,扬唇一笑就投身球场。 迟星还喜欢用这只手拨弄自己的头发,他遇上做不出来的题的时候,就会去捻自己的刘海,一脸苦闷。 …… 他悄悄看过他好多次。 后来他也在混乱的梦中一次次地梦见过这只手向他伸出、展开,要么是他向这只手伸手,要么是这只手要拉住他。 何光尘知道不可能的。 他每次梦醒,都会很清楚这是不可能的。 他们根本就没有任何正面的交集,迟星不认识他。 可他知道迟星是这个世界上最温柔最善良的人,如果他知道他能够救他,他一定会向他伸手。 他就是这么卑劣地在浑噩和血腥中去觊觎一个闪耀璀璨的珍宝。 何光尘好半天才把迟星那句话听进去。 但在他的耳朵听见前,他的手就先动了一下。 想要抓住迟星是肯定的,但…… 何光尘很明显地颤了下。 迟星观察着他的反应,等了等,看他欲抬又止,便主动出声:“何光尘,你在害怕吗?” 何光尘微微抬眼,身体的轻颤都传导到了声音里,导致嗓音比以往还要滞涩缓慢:“我……我怕我会,伤害你……” 迟星等的就是他这一句话。 他要给何光尘树立新的概念和认知,要让他自己有绝对的概念,去粉碎之前建立在他的脑海里,压在他的意识上的巨石。 “何光尘。”迟星轻声:“你不会伤害我的。” 他先肯定地说完这句话后,等何光尘又抖了抖眼睫,把手彻底抬起来后,才再开口:“对吗?” 何光尘停住。 有多想触碰迟星,只有他自己最清楚。 从看见华隐带来的消息,小心地跟他说找了一个比他小的弟弟,叫迟星开始,他沉寂黑暗的时间就倏地亮起了一点光,也有了声音。 而在看到他的照片时,何光尘就感觉到了自己确确实实还活在这个世界上。 他的心脏回到了他的胸腔里。 可他却不敢触碰。 他害怕自己会把他捏爆。 也害怕这一切都是泡沫幻影,是他给自己的欺骗。 何光尘没敢动。 迟星觉得对于何光尘来说,脱敏的第一步不是别人触碰他去告诉他,TA不会伤害他,而是需要他去主动触碰人。 还是那个是敲碎蛋壳帮鸡仔出来还是让鸡仔自己啄破蛋壳的道理。 所以迟星慢慢引导他:“你跟我说过的,你不会伤害我。” 那是他第一天过来,走时何光尘小心翼翼地喊住他。 那时候他说话还没有现在这么利索,声音也干巴巴的。 但他跟他说:“你,别怕。” 他怯怯道:“我、绝对,不会…伤害,你。” 所以……能不能明天还来? 当时何光尘没有把后面那句话说出来,但迟星听见了。 他天生就是个敏锐的性格,所以当时他就意识到了什么。 可同样的,迟星也能够感觉到何光尘确实很长时间没有和人交流,没有接触过外界了。 迟星知道自己心软,他玩得好的朋友总是说他心太软,不好。 好不好的,他不知道。 但他确确实实又一次因为看见了他可能可以帮助的人,又一次因为对方可能需要他而心软了。 何光尘的那句“我绝对不会伤害你”更是催化剂,成为了迟星在思忖许久后,最终点了头接了这份工作的最后一个原因. 而现在,在听到迟星这一句话后,何光尘下意识地点了头:“我不会伤害你的。” 迟星见他重复,便轻轻地勾唇:“那你要试一试吗?” “……要。” 何光尘深吸了口气,终于颤抖着,小心地碰了碰迟星。 他的指尖对上迟星指尖的刹那,不存在的电流就噼里啪啦地在他的指尖炸开。 何光尘本能地瑟缩了一下。 迟星见他往后撤,正要放下手,但才动一下,何光尘就倏地攥住了他的手指。 迟星一顿。 何光尘的指甲剪得见了肉,抓在他指腹上的时候倒不疼,只是他抓他的力度有点大,而且因为只是抓了几根手指的指尖,感觉也很奇怪。 尤其…… 迟星看了眼何光尘。 因为光线过于昏暗,他这个位置看不太清何光尘的表情,但他能够感觉到何光尘在发颤,而且是控制不住的那种颤抖。 迟星想了想,暂时没有说话,而是让何光尘自己先适应了一下。 他太久没有和人有过肢体接触了。 自己摸自己和自己摸别人的触感是不一样的。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他这儿的空调开得有点低,迟星的指尖是凉凉的,指腹上的茧虽然不是说厚厚的一层,但存在感也很明显。 没有他想象中的那么柔软,却也足够柔软了。 像一滩泥,要顺着他的皮肤贴进他的骨缝里。 何光尘走了几秒的神,藏在肌肉记忆里的幻痛才涌上来,那种骨头都被电得钝痛的感觉瞬间席卷了他,他一时间难以呼吸,几乎是本能地张开了嘴,宛若被拍在了沙滩的鱼,拼命张嘴想要寻找水源。 那种痛是像皮肉里藏了千万根细细密密的针在扎一样,让何光尘的脸绷得惨白。 他应该松手、躲避,甚至应该因为现在没有被束缚而去掐断疼痛来源。 但是……不是别人。 是迟星。 他舍不得松手,他也不想松手。 哪怕再疼,甚至何光尘都疼到咬紧了后槽牙,隐隐品到了一点铁锈味,他也不愿意松开手。 混乱的思绪和剧烈的疼痛又将他弹出现实,他的脑海里一片混乱,就连眼前的场景都好像在不断闪现着别的什么,世界都是错乱的。 他没有办法呼吸了…… 他要死了…… 何光尘的手却攥得更紧,他的眼底更是浮现出了和痛苦绝望完全不同的决然狠戾,还有一抹疯执。 他要回去,他…… 而就是在这个时候,他所需要的氧气立马送到了他的嘴边。 “何光尘。” 迟星像是什么都没有感觉到一样,笑着说:“你手好暖和啊。” 何光尘动了动唇,嗓子里第一时间还是说不出话。 迟星试着反握住了他的几根手指的指尖,和他的手成为了一个枢纽一样扣在一块儿。 迟星说:“不像我一吹空调就容易冰手冰脚。” 何光尘下意识地跟着他的话走,很轻地摩挲了一下迟星的手。 迟星被他粗粝的指腹蹭得顿了下。 他没有抽手,反而是弯着眼问何光尘:“能不能给我暖一下手?” 何光尘松开了他一点,然后小心地彻底将他一整只手抓在手里。 他的轻颤还是不可避免,幻痛也仍旧在,可他就是像自虐一般,还抬起了自己另一只刚刚紧握成拳的手,把迟星的这只手包裹在了掌心里。 小心翼翼地,仿佛在对待一个一碰就碎的易碎品。 迟星看着他动作,在心里轻叹了口气。 何光尘排斥肢体接触的问题,好像比他想象得还要严重。 他的应激…说是应激,更像是有很浓的心理阴影。 是觉得痛?还是觉得恶心? 如果是前者,可能是之前受到过什么肢体上的伤害,也就是拳打脚踢什么的……而且是很严重的欺凌;如果是后者……迟星想到了自己之前看过的案例。 有些恋丨童的变丨态,会对小孩子下手。 甚至有些还是老师…… 何光尘长得那么好,人又那么优秀,在读书的时候,他还听说他性格特别傲且拽,这样的人更容易吸引那些变丨态,想要折断他什么的…… 迟星微抿唇。 他不希望何光尘遇上的是后者。 那样太痛苦了。 迟星想到这种可能性,就因为过强的共情能力有几分鼻酸了。 所以他没忍住也抬起了自己的另一只手,冰凉的掌心贴上了何光尘的手背。 何光尘又很明显地颤了一下。 于是迟星跟他说:“何光尘。” 他声音轻轻地,但却带着无比地坚定:“你放心,我不会伤害你,也不会讨厌你的。” 他说:“所以你可以靠近我。” “——” 嘈杂混乱的世界好像瞬间归于寂静,只存在并笼罩在他身上暴风雨,倏地被迟星闯了进来。 他打着伞,再一次出现在了他的世界里。 这一次,何光尘是被他庇护的那只可怜小猫,而不是只能坐在阳台上投去羡慕目光的少年了。 他得到了他梦寐以求的,属于迟星的温柔。 突然就不想接话了是怎么回事。 他不想多说,只客气的道了谢,跟导演他们寒暄了几句,便快速离开去卸妆了。 坐在化妆间里,何光尘脑子里还在想着那个人奇怪的表现。 迟星好像轻佻惯了,一天下来,动不动就跑来调戏他几句,好像两人已经很亲密了似的。 谁敢相信,他俩只是一起打过次麻将的关系…… 何光尘觉得迟星这个人身上有一种莫名的割裂感—— 一方面,他看起来跟每个人关系都很好,动不动就说些让人误会的话,让人觉得很不靠谱。 另一方面,他又会在开机前喊同事一起打麻将拉进关系,会带他直播营业为新剧造势,会在片场准备糖果安抚小演员…… 极度轻佻,又异常温柔。 他想——或许这两面都是真实的。工作上认真靠谱并不耽误对方私生活混乱。 是的,人品和才华要分开看。可能正是迟星身上有这些闪光点和反差感,才得以迷惑那么多不清醒的人。 想到这点,何光尘闭眼,深呼吸,再次望向镜中的自己。 他要保持清醒,决不能一时昏头,做了那个人的猎物。 正在这时,桌面上的手机突然震了一下,何光尘拿起来一看,迟星的消息。 “哔!宿主被动触发D级亲密接触,纯洁指数下降,扣除1积分!” “哔哔!宿主被动触发B级亲密接触,纯洁指数下降,扣除25积分!” “哔哔哔!宿主主动触发C级亲密接触……” “哔哔哔哔哔哔——” “哔——发现严重违规内容,已触发红锁。系统将一次性扣除100积分,并在12小时内屏蔽该世界线。” “本世界已锁定,等待修改中。” 第39章 迟总的哲学♂思考 临近中午,迟星在昏暗的卧室中醒来。 脑袋瓜子嗡嗡的。他撑起眼皮,看看身旁搂着他的人,又垂眼看看自己身上的痕迹。 翻身又睡了过去。 五分钟后,迟星猛然睁开眼睛。 不是,等等,这不是梦啊?! 他瞪大眼睛环视四周,熟悉的房间,熟悉的床铺,熟悉的何光尘,没穿衣服。 对方还没有醒,静静躺在他身旁,头发乱糟糟的,表情却很沉静,长睫垂在眼下,随着呼吸微颤着。 手臂还紧紧搂在他腰上,触感真实,不是做梦。 何光尘果然答应了。 在他走后,迟星瘫坐在办公室的沙发椅上,望着落地窗外的城市,心里又是疲惫又是兴奋。 他答应了。这代表好感度达标了。 他喜欢我——迟星忍不住这样想。 很快,迟星接收到了系统提示,触发条件即将满足,只要等到何光尘赴约,他就能触发这个节点剧情,进入高效刷分的新阶段。 当然,这正是他想要的。他这么久以来费尽心机,就是为了触发那个剧情。 迟星想到这里,突然起身,趴到落地窗边,往下看。在迟星伸出手的那一刻,何光尘的视线就只能集中在他手上了。 他看着那只手在他面前展开,昏暗的光线他早就习惯了,他也自认为这样的光线足够他看见很多东西,是他最喜欢的环境,可这一刻,他却无比讨厌着不够亮堂的屋子。 不能让他更加清楚地看清这只伸到了自己面前的手。 但他从前看过很多次,在记忆里,这只手是那么的漂亮,白且修长。 很适合弹钢琴或者做些别的艺术…… 他看见过迟星用这只手转笔玩,玩得不是很好,但很漂亮,促使他也去学了好久的转笔,还在想等迟星要参加竞赛了的话,就不动声色地在他面前露一手,吸引他的注意力。 他还看见过体育课上,迟星用这只手握着迟杆,轻咬着牙做引体向上,做完后下来拍拍手,又用这只手接过同学丢来的球,扬唇一笑就投身球场。 迟星还喜欢用这只手拨弄自己的头发,他遇上做不出来的题的时候,就会去捻自己的刘海,一脸苦闷。 …… 他悄悄看过他好多次。 后来他也在混乱的梦中一次次地梦见过这只手向他伸出、展开,要么是他向这只手伸手,要么是这只手要拉住他。 何光尘知道不可能的。 他每次梦醒,都会很清楚这是不可能的。 他们根本就没有任何正面的交集,迟星不认识他。 可他知道迟星是这个世界上最温柔最善良的人,如果他知道他能够救他,他一定会向他伸手。 他就是这么卑劣地在浑噩和血腥中去觊觎一个闪耀璀璨的珍宝。 何光尘好半天才把迟星那句话听进去。 但在他的耳朵听见前,他的手就先动了一下。 想要抓住迟星是肯定的,但…… 何光尘很明显地颤了下。 迟星观察着他的反应,等了等,看他欲抬又止,便主动出声:“何光尘,你在害怕吗?” 何光尘微微抬眼,身体的轻颤都传导到了声音里,导致嗓音比以往还要滞涩缓慢:“我……我怕我会,伤害你……” 迟星等的就是他这一句话。 他要给何光尘树立新的概念和认知,要让他自己有绝对的概念,去粉碎之前建立在他的脑海里,压在他的意识上的巨石。 “何光尘。”迟星轻声:“你不会伤害我的。” 他先肯定地说完这句话后,等何光尘又抖了抖眼睫,把手彻底抬起来后,才再开口:“对吗?” 何光尘停住。 有多想触碰迟星,只有他自己最清楚。 从看见华隐带来的消息,小心地跟他说找了一个比他小的弟弟,叫迟星开始,他沉寂黑暗的时间就倏地亮起了一点光,也有了声音。 而在看到他的照片时,何光尘就感觉到了自己确确实实还活在这个世界上。 他的心脏回到了他的胸腔里。 可他却不敢触碰。 他害怕自己会把他捏爆。 也害怕这一切都是泡沫幻影,是他给自己的欺骗。 何光尘没敢动。 迟星觉得对于何光尘来说,脱敏的第一步不是别人触碰他去告诉他,TA不会伤害他,而是需要他去主动触碰人。 还是那个是敲碎蛋壳帮鸡仔出来还是让鸡仔自己啄破蛋壳的道理。 所以迟星慢慢引导他:“你跟我说过的,你不会伤害我。” 那是他第一天过来,走时何光尘小心翼翼地喊住他。 那时候他说话还没有现在这么利索,声音也干巴巴的。 但他跟他说:“你,别怕。” 他怯怯道:“我、绝对,不会…伤害,你。” 所以……能不能明天还来? 当时何光尘没有把后面那句话说出来,但迟星听见了。 他天生就是个敏锐的性格,所以当时他就意识到了什么。 可同样的,迟星也能够感觉到何光尘确实很长时间没有和人交流,没有接触过外界了。 迟星知道自己心软,他玩得好的朋友总是说他心太软,不好。 好不好的,他不知道。 但他确确实实又一次因为看见了他可能可以帮助的人,又一次因为对方可能需要他而心软了。 何光尘的那句“我绝对不会伤害你”更是催化剂,成为了迟星在思忖许久后,最终点了头接了这份工作的最后一个原因. 而现在,在听到迟星这一句话后,何光尘下意识地点了头:“我不会伤害你的。” 迟星见他重复,便轻轻地勾唇:“那你要试一试吗?” “……要。” 何光尘深吸了口气,终于颤抖着,小心地碰了碰迟星。 他的指尖对上迟星指尖的刹那,不存在的电流就噼里啪啦地在他的指尖炸开。 何光尘本能地瑟缩了一下。 迟星见他往后撤,正要放下手,但才动一下,何光尘就倏地攥住了他的手指。 迟星一顿。 何光尘的指甲剪得见了肉,抓在他指腹上的时候倒不疼,只是他抓他的力度有点大,而且因为只是抓了几根手指的指尖,感觉也很奇怪。 尤其…… 迟星看了眼何光尘。 因为光线过于昏暗,他这个位置看不太清何光尘的表情,但他能够感觉到何光尘在发颤,而且是控制不住的那种颤抖。 迟星想了想,暂时没有说话,而是让何光尘自己先适应了一下。 他太久没有和人有过肢体接触了。 自己摸自己和自己摸别人的触感是不一样的。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他这儿的空调开得有点低,迟星的指尖是凉凉的,指腹上的茧虽然不是说厚厚的一层,但存在感也很明显。 没有他想象中的那么柔软,却也足够柔软了。 像一滩泥,要顺着他的皮肤贴进他的骨缝里。 何光尘走了几秒的神,藏在肌肉记忆里的幻痛才涌上来,那种骨头都被电得钝痛的感觉瞬间席卷了他,他一时间难以呼吸,几乎是本能地张开了嘴,宛若被拍在了沙滩的鱼,拼命张嘴想要寻找水源。 那种痛是像皮肉里藏了千万根细细密密的针在扎一样,让何光尘的脸绷得惨白。 他应该松手、躲避,甚至应该因为现在没有被束缚而去掐断疼痛来源。 但是……不是别人。 是迟星。 他舍不得松手,他也不想松手。 哪怕再疼,甚至何光尘都疼到咬紧了后槽牙,隐隐品到了一点铁锈味,他也不愿意松开手。 混乱的思绪和剧烈的疼痛又将他弹出现实,他的脑海里一片混乱,就连眼前的场景都好像在不断闪现着别的什么,世界都是错乱的。 他没有办法呼吸了…… 他要死了…… 何光尘的手却攥得更紧,他的眼底更是浮现出了和痛苦绝望完全不同的决然狠戾,还有一抹疯执。 他要回去,他…… 而就是在这个时候,他所需要的氧气立马送到了他的嘴边。 “何光尘。” 迟星像是什么都没有感觉到一样,笑着说:“你手好暖和啊。” 何光尘动了动唇,嗓子里第一时间还是说不出话。 迟星试着反握住了他的几根手指的指尖,和他的手成为了一个枢纽一样扣在一块儿。 迟星说:“不像我一吹空调就容易冰手冰脚。” 何光尘下意识地跟着他的话走,很轻地摩挲了一下迟星的手。 迟星被他粗粝的指腹蹭得顿了下。 他没有抽手,反而是弯着眼问何光尘:“能不能给我暖一下手?” 何光尘松开了他一点,然后小心地彻底将他一整只手抓在手里。 他的轻颤还是不可避免,幻痛也仍旧在,可他就是像自虐一般,还抬起了自己另一只刚刚紧握成拳的手,把迟星的这只手包裹在了掌心里。 小心翼翼地,仿佛在对待一个一碰就碎的易碎品。 迟星看着他动作,在心里轻叹了口气。 何光尘排斥肢体接触的问题,好像比他想象得还要严重。 他的应激…说是应激,更像是有很浓的心理阴影。 是觉得痛?还是觉得恶心? 如果是前者,可能是之前受到过什么肢体上的伤害,也就是拳打脚踢什么的……而且是很严重的欺凌;如果是后者……迟星想到了自己之前看过的案例。 有些恋丨童的变丨态,会对小孩子下手。 甚至有些还是老师…… 何光尘长得那么好,人又那么优秀,在读书的时候,他还听说他性格特别傲且拽,这样的人更容易吸引那些变丨态,想要折断他什么的…… 迟星微抿唇。 他不希望何光尘遇上的是后者。 那样太痛苦了。 迟星想到这种可能性,就因为过强的共情能力有几分鼻酸了。 所以他没忍住也抬起了自己的另一只手,冰凉的掌心贴上了何光尘的手背。 何光尘又很明显地颤了一下。 于是迟星跟他说:“何光尘。” 他声音轻轻地,但却带着无比地坚定:“你放心,我不会伤害你,也不会讨厌你的。” 他说:“所以你可以靠近我。” “——” 嘈杂混乱的世界好像瞬间归于寂静,只存在并笼罩在他身上暴风雨,倏地被迟星闯了进来。 他打着伞,再一次出现在了他的世界里。 这一次,何光尘是被他庇护的那只可怜小猫,而不是只能坐在阳台上投去羡慕目光的少年了。 他得到了他梦寐以求的,属于迟星的温柔。 17层的高度,看不清底下的人,只能看到不同颜色的小蚂蚁。 何光尘穿黑T恤、戴黑帽子,可他看了半天,也没能找到那个人的影子。 迟星又坐回沙发上。他突然想:何光尘是为什么答应他的呢? 是因为错怪了他愧疚吗?还是因为他准备的惊喜?因为那个精致至极的蛋糕? 又或者是因为他这段时间有技巧的冷处理,让对方开始患得患失了吗? 如果没有这些,如果换成是在剧组那些天,他在他们一起吃着夜宵谈天说地的时候说出这句台词…… 那么何光尘还会不会答应? 迟星无从验证。 反正任务完成了,这些事……好像也不是很重要。 还是先想想接下来的剧情要怎么混过去吧。 迟星打开原文文档,翻找着接下来的剧情。 之前他看的是大纲,只知道这场戏是他跟何光尘两人刺激的play,他倒看看能有多刺激。 反正他已经总结出规律了,不管多花哨的play,和谐过后都是统一的口嗨+拉灯,只要他脸皮够厚人够中二,总能混过去的。 然而一分钟后,迟星看着文档里两个加粗的大写字母,陷入了沉默。 “噗——”迟星直接笑喷出来,纯情你个头啊!再装! 对面的人却没再吱声,迟星以为是何光尘不好意思,故意笑了半天,才问:“诶,怎么没声儿啦?” 何光尘的声音却沉了下来,说:“刚收到几条消息,是……那个谁,叫我去公司。” 谁?迟星反应了一下,随即冷笑出声:“哈,翟东啊,巧了,正打算去收拾他。” 迟总靠在车座上,冷眼瞥向窗外,露出一个邪气的笑容: “我还有点事儿,你自己吃个饭。下午三点,天成见。” 第40章 迟总看你诚意~ 下午三点,天成互娱,翟东的办公室里。 翟东脸上裹着纱布,看着眼前的何光尘和迟星,眼里满是狐疑。 这两个家伙,一个正恶狠狠瞪着他,那眼神让他想起昨晚的恐怖遭遇,分分钟想叫保安;下午的时候,迟星就带着魔方去找何光尘了。 今天他特意早点出门,没有让何光尘计时,但也还是和往日一样,他才按下门铃,何光尘就会立马开门。 因为今天感觉要下雨,所以迟星带了把长柄伞,还背了个小包,包里面放着雨衣防止是风雨,他走进来后,就从包里把魔方拿了出来:“我带来啦!” 迟星把魔方递给他:“你先看看,我换个鞋子。” 这一次,迟星没有把东西放到什么地方推给何光尘,而是打开了自己的手掌,让何光尘就这样拿。 小心一点,也不会碰到他的。 但距离会很近。 他想确定一下何光尘不能接受的距离在什么范围。 何光尘垂眼望着放在迟星手里的魔方,小心且缓慢地抬起了手,在没有碰到迟星的情况下将其拿了起来。 迟星微微扬眉,有几分意外。 所以……昨天不是因为距离太近了才导致他犯病的吗? 还是这个也有随机性,又或者是这种小范围的靠近没有关系? 迟星一时间想不明白,又见何光尘很认真地在看手里的魔方,于是也没有再过多关注,先换了鞋子。 他以为何光尘在研究要怎么拼,但其实何光尘捧着手里的魔方,仔细地摩挲着每一处。 他看得出来,这个魔方是有被用过很多次的,转起来的手感并不“尖锐”,摸上去也是。 这真的是迟星的魔方。 何光尘拿着魔方和迟星进了屋,慢慢摆弄着,心思却不在魔方上面了,但也确实还在魔方上。 只不过他想的,是怎么样才能让迟星把这个送给他。 迟星也没什么别的事做,就看着他转动了魔方好一会儿。 何光尘的动作很慢,之前相处久了,加上也没让他做什么事,所以感觉不会太明显,现在看他转动魔方,就能够感觉到他的迟缓,不是那种滞涩感,就是一种神经上的缓慢,好像行将就木的老人。 看得迟星微微抿唇。 何光尘今年就算按虚岁算,也才二十四啊。 “何光尘。” 在他摆弄了魔方一会儿后,迟星主动开口:“怎么样?还记得怎么拼吗?” 何光尘拿着手里的魔方,突然就有了想法。 他低垂着眼,轻轻地摇了摇头:“有点,模糊。” 迟星也不失望,只道:“没关系,不急。” 他笑:“我们还有很长的时间呢。” 何光尘眼睫稍动,怔怔地看了迟星一会儿。 迟星微偏头:“怎么了?” 何光尘说没有,却在心里想,他喜欢这句话。 他和迟星,还有很长的时间……迟星的意思是,他以后也会陪着他的,对吧? 何光尘握着魔方的手紧了紧,忍不住多想。 他要的不多,他就想看见迟星,就想在迟星身边…每天像现在这样就足够了。 “好。” 何光尘语气带着些许微弱的轻快,应了声:“那…我留着研究一下?” 迟星点头,没有迟疑地就答应了:“好啊。” 他说:“反正我也不会拼。” 而且他想看看何光尘的恢复进度大概在哪。 于是何光尘就这样把这个魔方昧了下来。 今天这场阴了大半天的雨,最后在下午的时候下下来了。 彼时迟星正在跟何光尘讲他还是上周没讲完的故事。 都说何光尘记性不好,但在听故事这事上,脑子却意外清明。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他能接触到的东西太少了。 这故事还是迟星说自己高中时去集训的事,他们集训是好几个学校一块儿的,从高二的暑假开始,到高二下学期开始放寒假的时候。 他们集训是在专门的集训机构,还有音体生一块儿。 迟星跟何光尘说的故事,是他们听说了机构的“校园传说”,在休息日那天一起去探险的事。 上一次说到他们约好了晚上一起去体育器材室,就没了后续,现在迟星回忆了一下,继续说了。 “其实我本来不想去的,但他们都有点害怕,只有我不怕,我也担心他们万一因为太害怕失足摔了什么的就不太好,所以就一起去了。” 迟星说:“到了晚上的时候,大家在宿舍楼下集合,因为是休息日,我们只要不出学校,在校内走走什么的,老师和宿管也不会管,当时还有人在打篮球呢。” 他不是个很会讲故事的人,但何光尘听得很投入。 因为这是关于迟星的故事。 他几乎可以想象得到,高二时的迟星,打着手电筒和同学、朋友们集合,兴致勃勃地要一起去探险时,是一幅怎么样的模样。 何光尘慢慢问:“你,不怕?” 迟星知道他是问为什么不怕,他笑:“我不是很信这些东西。” 其实这是很少见的。 在两广地区是很迷信神鬼的,尤其是他们这边,迟星是在羊花市长大的,按理来说家里有个神龛时时上香都很正常。 “为什么?” “因为我更相信我自己。” 迟星歪歪脑袋:“想要什么,就得自己努力去抓住。” 他从小就不信神。 因为他知道,能把自己和母亲从泥沼中拉出来的,只有他们自己。 何光尘眸色稍动:“我也觉得。” 迟星勾唇,继续把故事说了下去:“我们去了器材室,那边没什么人,很安静,门还被锁上了,但他们有人是体育生,问班长借到了钥匙,就打开了门。” “然后我们按照传说说的那样折腾了好一会儿,后续我没参与进去,就在旁边看他们‘请神’,但到大家都困了的时候,还是什么都没发生。” 迟星摊手:“还是我们集训快要结束了的时候,才知道,传说看见的根本不是什么神啊鬼啊的,是早几年有个老师的老婆很凶,他只要喝了酒抽了烟,就不让他回家,他身上也没什么钱,舍不得去开酒店,朋友亲戚也不好总是收留他,他就干脆睡在器材室,把垫子拖下来睡在上面…有时候忘了收拾,有时候是喝得有点醉,碰倒了什么东西,所以才会弄得哐啷响,有时候他还会发酒疯,自己在屋子里小声唱粤剧……就是这样被误会成上世纪的鬼的。” 尤其很多人都说大部分学校都建在坟场上。 他说得不算快,但也不慢,就是在正常语速上缓了一点点速度去说,所以何光尘听过后,消化了一会儿,才把整个故事梳理完:“那这个老师呢?” 迟星摇头:“不知道,我没关注过。” 他问何光尘:“你好奇吗?” 何光尘先是嗯了声,又慢慢摇头:“我…更好奇粤剧。” 他小心且缓慢地说:“我没听过粤剧。” 所以…迟星会跟他说以后他们一起去听吗? “我倒是听过。” 迟星说:“大一的时候学校表演戏剧社的唱过,听说是改编的白蛇传,还挺好听的。” 何光尘眼巴巴地看着他。 迟星:“我没录,不能给你看……” 而且何光尘的资料里还说过,何光尘恐惧看视频。 何光尘噢了声,心道他不是想要这个。 他低垂下头,因为是端端正正地坐在沙发上的,低头的这个动作,看着无端有几分可怜。 好像在训练中挨罚了的大型犬。 迟星看着他,在几秒的沉默后,到底还是在心里低叹了声,自己都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明明知道最好不要这样,却还是心软了:“等你以后能出门了,我们一起去看?” 何光尘抬起头,那双阒黑的眼睛瞬间就明亮了起来,就连语调都微微上扬,语速也比之前要快了几分:“真的?” 迟星无端被他眸中细碎攒动的光戳了下,又是一声只有自己能听见的轻叹。 算了。 他说。 如果何光尘好起来是需要他作为这个锚点的话……先让何光尘好起来再说吧。 迟星肯定地嗯了声:“我其实也挺有兴趣,就是找不到志同道合的人一起去看。” “好!” 何光尘忍不住开始期待起来,并且有几分急切。 他想跟迟星一起出去玩,想和他约会,想…… “但你不要急。”迟星跟他说:“欲速则不达,我们慢慢来,反正时间还很长。” 他现在说什么,何光尘都会不自觉地点头:“嗯!” 心情是肉眼可见的好。 迟星稍稍弯眼。 他有时候觉得何光尘就像是个小孩子,怪可爱的。 今天也没什么特殊的,昨天何光尘受到的刺激够多了,迟星想让他先缓缓。 只是他离开时,何光尘喊住了他:“阿星。” 刚换完鞋子了的迟星回头看他。 何光尘在昏暗中用视线贪婪地描绘着迟星的轮廓,声音轻轻的,混杂在细微的雨声中,显得有几分悠远:“你…怕我了吗?” 迟星不明所以:“?” 他不知道何光尘为什么这么问,难道是因为昨天在他面前发病了,所以……可是他昨天没有表露出害怕,也照常陪何光尘吃了饭还拍了照,甚至还约定了以后开灯拍一张。 迟星没想明白自己哪一环没处理好,所以他问:“为什么这么问?” “……你今天,和我离得比平时远。” 经过他的时候,也特意绕了一下。 迟星轻啊了声:“我是因为……” 他迟疑了下,还是实话实说:“你昨天不是不舒服吗?我以为是我们靠得太近了,让你不舒服了。” “没有,不会。” 何光尘抿住唇,几乎是贴着迟星落下的话音开口的,甚至有几分焦急,他急起来,说话就有点颠倒:“不会不舒服,因为你的靠近,我……” 何光尘顿了顿,很小声地说:“是我想靠近你。” 他的声音有几分明显的颤抖:“我怕你,不高兴,怕你觉得我……” 恶心。 何光尘说不出这个词,因为他的思绪一触及,整个人就不受控制地颤抖。 迟星没想到何光尘会这么说,但仔细想想也不是特别意外。 他思忖片刻后,还是冲何光尘伸出了手:“我不会不高兴。” 迟星把自己干净修长的手摊在何光尘面前:“你要试试吗?” 另一个则丝毫不把自己当外人,一进来就大剌剌坐在沙发上,笑嘻嘻翘着腿,一副等着看热闹的表情。 这两个人居然一起来了,这是……什么意思?! 翟东的目光在面前两人之间游移,始终搞不清楚状况,也不敢贸然说话。 40-50 第41章 迟总的白金狐 首先频率不能太高,其次也不能太有规律。最重要的是……必须让何光尘觉得,睡他是一件非常难得的事,是奖励。 一直撩,一直不给,积蓄情绪压力,攒到对方受不了,再用一次红锁的时间集中收割。 这是迟星新想的刷分之道——他可太机智了。迟星没有拒绝何光尘,甚至是直接答应了下来:“好啊。” 他笑着看何光尘,是真心实意地为何光尘开心。 何光尘这一句话,既是开始正面面对自己所恐惧的了,也传达出来了一个信号——他正积极地想要变好。 无论是因为什么让他能够转好,在迟星看来,都是好事。 精神疾病和各种应激障碍压在何光尘身上,就像是一座座带着锁链的巨山,窒息的疼痛。偏偏锁链还紧紧地纠缠着他,将那些大山压在他身上,让他逃脱不了一点。 迟星现在想做的,就是把何光尘从这些山里挖出来,但这一定要何光尘自己愿意出来,就像那个最经典的话“装睡的人是叫不醒的”。 如果何光尘自己也一直在回避这些问题,那他永远都只能被关在这间看似豪华,实则和牢笼无异的别墅里。 迟星不想这样。 何光尘是那么优秀的人,像他这样的人,该站在蓝天之下,发光发亮。 所以迟星弯着眼说:“那我们说好了,等你不怕光了,就再拍过一张。” 何光尘眸色稍动,他的指尖也跟着颤了颤。 他很想,摸一摸迟星的眼睛。 但是他不能。 何光尘垂下眼,只能郑重地应一句:“嗯。” 华隐本不是个多愁善感的人,在看到这一幕时,还是忍不住想要揩泪。 只有她和何光尘的父亲游沧浪才最清楚,孩子刚接回来的时候是个什么样的,这些年又是个什么状况。 何光尘其实也一直想要配合治疗,但他的应激太严重了,什么手段都用过了,甚至强制治疗都试过了,结局不仅不理想,反而更加糟糕。 最后是他们找上了一个很有名气的精神科医生,询问过对方后,才开始做“朋友尝试”。 ——既然何光尘不能接受医生,那就试试“朋友”。 而且因为医生有一些习惯性的术语,所以他们只能找非医学专业的人,最好是比何光尘年纪小的,看上去瘦弱一点的男孩子,这样能给何光尘安全感。 华隐很早就意识到了迟星可能有点不一样,在他们第一次见面时,何光尘自己用牙齿把指甲咬得干干净净,还让她给他剪了头发。所以华隐去查了查。 迟星以前和何光尘的舅舅是一个小区的。迟星知不知道何光尘,她不清楚。但何光尘住的那栋,是迟星每天回家时一定会经过何光尘当时住的房间的窗户的。 华隐就不由得想到了那张没有画脸的铅笔画。 尤其……迟星和何光尘之前还是一个初高中的,只是两人一个在初中部,一个在高中部。 华隐查过,迟星在学校里也很有名气,都说他是校草,而且他待人温和有礼,在学校里有很多玩得好的朋友同学,是一个特别优秀的孩子。 如果何光尘是因为暗恋他被发现…… 那关于何光尘为什么对迟星这么不一样,就都清晰明了了。 只是华隐想不明白,迟星是做了什么,让何光尘能惦记这么久——不是说迟星不够好,而是她想知道两个孩子之间发生了什么。 主要是迟星看着好像完全没有意识到他们之前有渊源. 和何光尘约定好明天见,他会带着魔方来后,迟星就跟华隐先离开了。 他走的时候,何光尘还送他到了门口,从他第一天见何光尘开始,何光尘就是这么做的,所以迟星并不奇怪。 只是他从来不知道,在门关上的刹那间,何光尘永远都会微微抬起手,但换来的只有门彻底被关上后的黑暗和一点劲风。 屋内彻底安静下去,方才的声音、迟星的身影,所有的一切都好像只是他的梦一样。 何光尘独自静静站立了很久,最后垂下了眼帘。 他也想送迟星到家楼下. 迟星上了车后,华隐第一时间没有说话。 还是司机把车开出去后,华隐升了挡板,华隐才开口:“小星,能告诉阿姨,你现在是在做什么吗?” 她语气温和,是纯粹的询问。 迟星想了想,先提了个前提:“阿姨,我先说清楚,我不能保证能够成功。” 他在华隐紧张而期待的目光下,继续道:“我是想试试,能不能把何光尘带出来。” 华隐深吸了口气,眼眶瞬间就红了:“还…有可能吗?” 她问这话时,声音都在抖,又想听到迟星的回答,又害怕答案。 迟星只能说:“是有可能的,但不是肯定的。” 他实话实说:“我觉得何光尘的情况不算特别糟糕。” 至少在他跟前是这样。 迟星:“我们可以试一下,把他往好的方向引导。” 华隐不明白:“是…什么意思?” 迟星思索了下:“就是…我不知道他之前具体是经历了什么,但他现在的状态是陷在了那个创伤里。简迟来说就是那段经历摧毁了他的世界,也代替了他的世界,而如果希望他能够好起来的话,就是帮他从那个世界里走出来,或者把他错乱、摇摇欲坠的世界撑起来。” 类似的说法,华隐其实听过很多遍。 她找过很多心理医生、精神科的专家,他们都说着大差不差的话,可真的面对何光尘时,又感到棘手。 一个国外的专家还安慰她说:“华,你不要太难过,其实我们只要能保证游不会自杀,就已经可以说是很成功了,不是每个像游这样的病人都能走出来的。你的儿子的情况已经很严重了。” 华隐不愿意要这个“很成功”。 何光尘这样太痛苦了,她想让他好起来,所以她还在努力。 她的孩子也还没有放弃,在努力地自救,她为什么要放弃?. 华隐深吸了口气:“小星。” 她郑重地看着迟星:“你只需要告诉我要怎么做就好了。” 迟星稍顿。 他本来以为以华隐小心何光尘的程度,会不愿意冒险,但他从华隐身上看到了坚韧的决绝。 所以迟星也没有再委婉:“阿姨,你肯定听过脱敏治疗。” 华隐当然听过,她咨询的每个人都提到过,说可以在何光尘情况好的时候,从最基本的脱敏开始。 比如让他看一看尖锐的东西什么的,但在他们跟前,何光尘很难有情况好的时候,有也是他拼命压抑的结果,不是他们想要的放松状态…… 何光尘至今还在敌视、警惕所有人,除了迟星。 华隐红着眼睛:“只有你能给他做这个。” 她有发现,何光尘面对镜头的恐惧已经少了很多,那都不是克制不克制了,虽然他僵硬,但已经不会像之前那样应激。 迟星嗯了声:“所以我接下来可能会慢慢给他做脱敏,他也许会受伤。” 他需要华隐知道,要让一个裹着石头的伤口愈合,就得把伤口剖开,把石头取出来。 华隐轻轻摇头:“小星,阿姨知道你不会伤害阿野的,你只需要保护好你自己。” 和何光尘比起来,迟星这种正常体型都称得上“羸弱”了。 何光尘锻炼得太好,他也是靠自己获得的力量在自己给自己一定的安全感。 迟星说好。 华隐又道:“你这份工作更辛苦,阿姨给你加工资。” “不用。”迟星忙说:“本来拿您三千只是陪何光尘聊聊天我就过意不去了…您不用给我加钱。” 华隐直接道:“我之前给阿野请医生都是十几万、几十万一个月,你这算什么。” 迟星摆手:“阿姨,真的不用,我也不是专业的医生。而且这也是我自己想做的。” 他不好意思地冲华隐笑笑:“其实我和何光尘以前是一个学校的,只不过我那会儿读初中,他上高中,我们没见过,但我听说过他的名字。” 迟星是真的有点腼腆:“我初一那会儿刚入校的时候,特别崇拜何光尘。” 这话是真的。 迟星是穷人家长大的孩子,人们总是刻板印象说穷人家的孩子能吃苦、勤奋、聪明。 但其实迟星只占了前两个,他在读书上算不上特别有天资的,能拿开学考第一名,无非是因为同学们暑假玩野了,而且那个年纪的孩子,像他那么坐得住、刻苦的没几个。 迟星的学霸称呼,都是靠挑灯夜读,死记硬背博来的。 那会儿他就听同学们总说高中部有个学神多厉害,上课做别的科目的课堂作业,回家刷竞赛题,课都是听半节,照样次次第一。 迟星就特别羡慕也特别崇拜这样的人。 他知道问何光尘学习方法没用,他天赋不在这儿。 人家是真的读书的料子,就像音乐家没有办法拯救一个天生五音不全的人。 迟星低下头:“我不知道他为什么会变成这样,但他那样的人,不该这样的。” 华隐微怔。 她想她也不知道。 她不知道在他们没见过面的情况下,何光尘到底是因为什么事惦记了人家这么久,但她在这一刻忽然也知道了何光尘为什么会喜欢这个孩子。 如果是她,她也会喜欢的。 她看过迟星的资料,这个孩子过得是真的很苦。 父亲工伤去世却因为是在家里去世的,当时没有及时送医做检查,无法被判工伤赔偿,最后只赔了个出于人道主义的几万块钱。 母亲偏偏又有冠心病,不能治好,只能靠吃药控制。 而且他母亲本来是要二嫁的,结果又遇上了骗子,得亏没损失什么东西。 他爷爷奶奶外公外婆家也都不是有钱的,还欠了债,都是靠他父母还上的。 像这样长大的孩子,尤其是在现在这样的大环境下,大多数要么自卑要么怨天尤人,因为他肯定从小就见识过太多的恶意。 但迟星的美好很纯粹。 纯粹到华隐都觉得自己好阴暗。 明明知道自己儿子对他是什么样的心思,却不说。 甚至为了不让迟星猜到,连何光尘到底是经历了什么都不敢告诉他。 华隐仓皇地避开了迟星的脸. 晚上回家的时候,迟星跟切了剩下半边西瓜等他的迟若水先提了画的事。 他没说卖出去了,只是说自己兼职的那个画室过几天要办个不公开画展,他也可以展画去卖。 迟星笑着说:“要是有人看中了我的画买了下来,我就把钱都给你。” 迟若水相信迟星的画一定能卖出去,但轻轻推了他一下:“钱你自己留着,都要毕业了,你们学校组织的那个什么毕业旅行,你也一起去玩玩,还有你是画画的,要买那些画材啊出去旅游找灵感啊,不肯收我的钱就算了,怎么还老想着往我这塞呢。” 迟若水道:“我也不是没钱……你要是画赚钱,就攒着,去买个好点的房子,你都二十了,要是有喜欢的女仔,就要抓紧。” 迟星开了句玩笑:“那我要是不喜欢女仔呢。” 迟若水也是个新潮的,她知道同性恋,但她也知道迟星纯粹就是在逗她,所以她又轻拍了他一下:“同男仔拍拖很累的啦。” 迟星莞尔。 次日早上。 迟星起来做早餐的时候,迟若水还没起,但今天早上照常上班的何竹起来了。 她打着哈欠,揉着自己凌乱的头发:“今天吃什么啊?” “炒牛河。” 迟星偏头看她:“姐你帮忙榨一下豆浆。” “好咧。”何竹拎着豆浆机和泡了水的豆子去楼下了。 这玩意儿声音太大,怕吵醒迟若水,迟若水在家的时候,他们都是跑楼下便利店,也就是牛叔那儿去榨,顺带附赠牛叔一杯新鲜豆浆。 牛叔也帮了他们不少忙,有时候有什么重的东西,迟星抬不动,牛叔就会喊上自己两个儿子来帮忙。 牛叔的老婆丘姨对他们也很好,迟若水不会包粽子,但外面卖的粽子终究没有家里的好吃,端午的时候,丘姨就会送他们一盒粽子,什么馅的都有。 迟星和何竹安静地吃过了早饭后,就把迟若水的那份给封好盖上放进冰箱里,一起出门了。 迟星要去图书馆,何竹去上班。 路上同路了一段,何竹又问迟星:“你那个兼职,怎么样了?” “我跟老板说了我想帮他出来的事。” 迟星道:“老板同意了。” 何竹:“一般来说都会同意。” 不仅同意,甚至大概会把迟星当救命稻草一样抓着吧。 她看向迟星,有点好奇:“你是因为觉得钱太多了,做的事太少了有点不安心,还是纯粹同情啊?” 今天天有点阴,没有太阳,要下雨。 迟星望着阴沉的天空,嗅着空气中闷热的水汽,很轻地笑了下:“其实他们家帮过我。” 以迟星家里的条件,是供不起迟星学美术的。 迟星原本也没有想过走这条路。 但他初二那年,“Y&Y”旗下的慈善基金会推出了一个“青少年梦想计划”,就是可以资助一定数量的初高中生逐梦,可以去学特长。 他们能负责对方一直到大学毕业的学费,不是借,就是捐赠。 迟星从小就喜欢画画,但他知道家里负担不起。 所以在他懂事起,他就装作不喜欢了。 迟若水也知道他是懂事,而不是真的不喜欢,可她也什么都做不了,那段时间,他家里的氛围一直有点微妙。 迟若水急于想要二婚,也是希望能给他找一个有能力供他追梦的爸爸。 迟若水做老好人这么多年,只有这么一件事怀揣了心思,就遭到了报应。 但大概也是因为她做了这么多年好人,这个报名表递到了迟星面前。 “我填了。” 迟星:“那个时候同学们都说是伪善,是假的,其实最后资助的还会是那些有钱人,肯定和他们基金会、集团的人有关。” 迟星却还抱着希望。 “然后……” 他笑起来,轻快地看着何竹:“我现在是羊花大学的美术生了。” 迟星一直想要报答“Y&Y”,这是他答应这件事的原因之一。 还有一个理由,是华隐从始至终都没有拿这件事胁迫过他。 所以他愿意相信那个在同学们口中风评不太好的何光尘,也是这么温柔的人。 于是他答应先试一试了。 想到这里,迟星又笑了,他侧过身,凑到何光尘耳边,压低声音,一字一句地说: “晚上来我房里,教你用枪。” 第42章 迟总的剧组生活 当晚,何光尘果然屁颠屁颠地跑来了迟星的房间,甚至带了夜宵、饮料还有套。 迟星很满意,夸他准备得真全面,然后也拿出了自己准备的道具。 何光尘看着那一麻袋各种型号的道具枪和教学视频,沉默许久。 因为陪何光尘吃饭是不在他们商量的工作范围内的,而且会导致迟星的“工作”时间变长,所以华隐尽量在五点钟就准时带着饭菜来了。 人多也容易导致何光尘应激,所以何光尘本来是应该到楼上等一等,人走了后再下来的。 但是迟星想试试。 他觉得何光尘现在的情况比之前资料上写的好多了,而且有他在何光尘的情况也好像会更稳定一点。 因此在华隐按门铃时,迟星问何光尘:“是阿姨送晚饭过来了,你要上去等一等,还是跟我一块儿在这?” 何光尘几乎是没有犹豫的,用缓慢的语调道:“我想…跟你在一起。” 上去的话,就不知道迟星跟他们说什么了。 也会少看迟星一段时间。 迟星笑了下:“好。” 他去开了门,就见华隐站在门口,见到是他,华隐还上下打量扫视了他一下,确认他是真的没有受伤,才松了口气。 ——她在手机上问过迟星有没有受伤了,迟星说没有,但因为这个孩子太过温柔且心太柔软善良,华隐就很担心他是瞒着自己。 华隐正要说什么,迟星就立马说了句:“阿姨,何光尘也在客厅等着。” 他不确定华隐会不会说什么“你没受伤就好”,也不确定何光尘的听力是更加敏锐还是变得迟钝了,但迟星知道有些精神病患者的五感反而会变得比常人要敏锐很多,如果他听到了华隐想说的是“你没受伤就好”那肯定会让何光尘认为他是一个会伤害到他的人…… 这样不利于何光尘的恢复。 何光尘现在这个状态,是最自我怀疑的时候,外界不能再给他过会让他觉得是批判自己、否定自己的声音了。 听到迟星说何光尘也在,华隐怔了下,旋即不确定地看着迟星,似乎是在询问他何光尘不上去没关系吗,也像是在问他为什么没让何光尘上去。 迟星不知道该怎么用眼神示意她,只能给了个放心的眼神过去,至于华隐能不能领会到,那他也不确定。 反正华隐最终是带着身后的人踏入了这栋昏暗到像是恶龙的洞穴的别墅。 也不知道是心理作用作祟还是怎么,反正进来的几个人都觉得凉飕飕的,拎着食盒的手也不自觉地收紧。 何光尘是坐在客厅的迟人沙发上的。 他背对着他们,华隐忍不住朝何光尘看去,显然是一副想说什么,又不知道要说什么好的模样。 何光尘有太多“禁区”了,她心疼他,害怕触及他的伤口,也愧疚于是因为她的疏忽才导致何光尘变成这样。 如果不是她…… 华隐到现在,都不知道自己该怎么面对何光尘。 她的儿子以前那么优秀又开朗,就因为她和丈夫忙于工作,把他交给了自己的弟弟…要不是她太过相信自己的弟弟,何光尘怎么会变成这样? 华隐看见何光尘的背影时,就眉心微蹙,面上的表情是肉眼可见的复杂和痛苦,看得迟星在心里轻叹了声。 他早就知道华隐是这个态度了,其他人接收到这样明晃晃的关心、担忧的信号会怎么样,迟星不知道,但他知道这至少对于何光尘来说,是何光尘不想要的,不利于何光尘恢复的。 所以迟星微微挡了挡华隐的身影,走到何光尘背后去喊何光尘:“何光尘,吃饭了。” 双手握紧成拳克制着自己的何光尘无声地深吸了口气,回首看向迟星:“…好。” 他慢慢起身,他没发病的时候,动作都是缓慢的,像是大脑神经反应比常人要慢。 何光尘将目光集中在迟星身上,家里多出来的人也就没有让他那么恐惧了。 他定定地望着迟星,虽然和迟星保持了点距离,但也完全是亦步亦趋地跟着迟星。 甚至他的视线还落在了迟星的脚上,迟星迈左脚,他也就迈左脚,迟星迈右脚,他也迈右脚……这样他和迟星就是一样的了。 何光尘认真地执行着这一项“任务”,对其他的关注就更加降低,他不自觉微颤的手也慢慢舒缓了下来。 华隐在旁边看着他盯着迟星,动了动唇,倒不是不喜欢自己的儿子这么依赖一个“外人”,而是不知道要怎么去跟何光尘打招呼。 她知道何光尘现在的状态好多了,可她害怕她一开口就会毁了这一切表面的美好。 迟星看看华隐,又看看低着头不知道在看哪的何光尘,心说感觉华隐也需要调整心态啊。 所以……何光尘到底是经历了什么? 迟星开口:“阿姨,你吃了晚饭吗?” 华隐回神,冲他笑笑,眉宇温和:“我还没有,你们吃,我等下送你回去就去解决一下晚饭。” 迟星主动道:“那你跟我们一起吃吧?” 他说完,又看向好像游神了的何光尘:“何光尘,可以吗?” 何光尘微微抬眼。 他刚才真的很像是在走神,华隐也知道,他只要走神了,有时候一个问题要问两三遍,他才能反应过来。 所以她都做好了要等迟星问几遍的准备,没想到在安静了片刻、她带来的人都把菜摆好了后,何光尘很轻地慢慢开口:“……你答应的,是和我吃饭。” 他直直地看着迟星,语气其实是缓和的,就好像是一个没有任何脾气的人,在软弱地跟人打商量:“不是和她一起吃饭。” 迟星:“……” 华隐心脏一痛。 迟星试图救场:“何光尘,她不是外人,是你的妈妈。” 何光尘这才从“迟星世界”中出来一点,他看了眼有点无措的华隐,注意到华隐似乎想要跟迟星说算了,这才意识到自己刚刚那两句话好像有点问题。 ……他不是讨厌华隐的意思,他只是想跟迟星迟独、就他们两个人一起。 但他没有解释,只是嗯了声,随后在两双眼睛的注视下,不太熟练地开口:“那,一起吧。” 迟星松了口气。 华隐则是既有点懵,又满是惊喜,要不是之前精神科的医生跟她说对待何光尘一定要平和,因为情绪是会蔓延、互相影响的,她现在都要激动地问一句真的吗? 自从何光尘出事后,她再也没有和何光尘同桌吃过饭了。 华隐一时间说不出话,迟星倒是很自然,他顿了顿,思索了几秒后,决定再试试往前一步。 于是迟星轻声跟何光尘说:“阿姨刚刚误会了你的意思。” 何光尘动了动眸。 他知道迟星想让他说什么,他也知道正常人是会道歉的。 他得做个正常人,才能跟迟星成为真正的朋友,才能离迟星更近一点。 何光尘看向了华隐,华隐几乎都要说没关系了,却被迟星用眼神制止住。 随后就听何光尘滞涩且缓慢地道:“对不起。” 他低声:“我不是那个意思。” 华隐都想要哭了。 她眼眶瞬间就红了,但为了不在孩子面前失态,只能慌忙地偏了下头,借着屋子里的昏暗做遮掩,用微微沙哑的嗓音说:“没关系,本来也是你和小星先约定好的,是妈妈横丨插一脚。” 何光尘今天状态确实可以,他听华隐说了这句话后,还能给出一点点表达他脾气的回应:“嗯。” 确实是华隐插了一脚。 华隐没听见,但迟星听见了。 所以他看了何光尘一眼。 何光尘慢半拍似的眨了下眼。 屋内虽然很昏暗,可他能够看清迟星的面容,他习惯了这份黑暗,也是在这样的环境下,他才能找到安全感。 迟星刚刚那一眼有点睖他的意思,好像在说他不该这样对华隐。 ……好可爱。 他那样看他,好可爱。 等到三人坐下后,其他人也就出去了。 何光尘也得以又放松了一点,屋内的光线确实不明亮,但也是有一点点的,能够看清楚菜。 帝王蟹的蟹壳都处理干净了,只有蟹肉和蘸酱,没有蟹壳。 所以何光尘在坐下后,就抿了抿唇。 他还想给迟星剥…… 虽然他也不会剥蟹壳,但他要是剥了,在迟星眼里,他就对他好了吧? ——何光尘在有时候,脑子里的想法绪完全就是一根筋。 华隐作为大人,在坐下后反而有点无措,倒是迟星很坦然地先扒了一口饭吃,再用蟹肉蘸了酱:“……唔。” 他示意何光尘:“超级好吃!” 何光尘对上他亮亮的眼睛,也觉得自己饥肠辘辘,跟着夹了一筷子蟹肉。 这顿饭才终于正常开始吃。 只是何光尘吃饭的动作慢,迟星也就放慢了速度陪他,华隐吃了几口后,发现自己儿子有几分不对劲。 迟星吃什么,他就吃什么。 迟星把菜沾上的葱从碗里挑掉,他也就挑掉。 ……明明何光尘是不挑食的。 虽然很早就意识到了什么,但华隐看着还是有点难过。 安安静静地吃完这顿饭后,迟星就要跟何光尘拍合照了。 他这一次没有说让华隐一起,而是华隐帮他们拍。 两个人之间的距离站得有点远,何光尘垂眼注意到了他们之间的“沟壑”,于是他挪动了一下步子。 迟星瞬间就感应到,偏头看向了他。 只一眼,何光尘就先停了下来:“……想离你近一点。” 他说完,才温和缓慢地问了句:“可以吗?” 迟星望着他耳朵上的血痂,巴不得何光尘能够慢慢接受人的靠近,因为这样意味着他能好得更快:“可以。” 不过…… 何光尘之前不是因为他们离得有点近了所以才会犯病吗? 照片就这样定格了下来,何光尘甚至看向了镜头。 那个圆圆的、黑黑的东西,确实唤起了他很多不好的记忆,可他心中的窃喜压过了这一切。 他和迟星的合照。 第一张合照。 他想要快点好起来,因为…… “阿星。” 何光尘看向迟星,难得地提了要求,甚至是第一次约定了更远的事,还直面了自己的恐惧:“等我能接受光了…再拍一张好不好?” 想也知道这张照片会是模糊的,他想要更加清晰的。 也是,迟星又想起当初何光尘暴打自家老板的样子了。所以说一个人长得帅演技好还不火,这总是有原因的啊…… 他正想着怎么替对方找补一下,却见徐导皱眉看着剧本,前后翻了两页又翻回来,开口道: “这场加的特效,不一直都是烟弹吗?什么时候变成爆炸了?” 徐导严肃地看向周永: “白金狐会在这里搞爆炸?你看没看剧本?” 第43章 迟总怜爱你~ 此话一出,周围顿时静了下来,连迟星都闭紧了嘴,静观其变。 徐导平时脾气挺好,不会像很多所谓艺术家导演一样无缘无故发脾气,但真生气了说话也很直接。 而且众所周知,他老人家是个完美主义者,可以容忍年轻人能力弱,但最受不了别人犯低级错误。 听见大导演这么说,周永表情也有些惊慌,但还是嘴硬,信誓旦旦说当初开会时就是定的爆炸,并且是徐导自己通过了的,不可能记错。 徐导不喜欢别人质疑他的记忆力,直接喊助理把当时的文件记录调出来了,众人一看,确实一早就定的烟弹。 周永这才傻眼了,难以置信地看着文件,说不出一句话。 迟星几乎是没有犹豫地就答应了下来。 他不是哄何光尘,而是真的能做到。 尤其他隐隐约约能够感觉到,何光尘不会伤害他。 ……都自残了,也没有打砸身边的东西。 迟星对上何光尘阒黑的眼眸。 他的眼睛很黑,那种黑是比其他人还要黑的,有点像没有光的空洞感,直勾勾盯着人时,配上他那张脸,就格外有气势,而且还会让人无端胆寒,有种被披着人皮的怪物盯上了的错乱感。 迟星一开始也是有点怕的,但这半个月的相处下来,他对何光尘的印象就真的只有温柔了,所以他才会心疼他。 不知道他究竟经历了什么,才会变成现在这样。 迟星低声问:“你现在感觉怎么样?” 何光尘还沉浸在迟星那句“好”中,像是有点失神,怔忪地看着他。 他的大脑好像又开始迟缓了起来,大概是因为还未消去的幻痛,让他已经有几分恍惚了。 但至少眼泪水是止住了,何光尘自己都觉得狼狈,可他在迟星跟前,就是会不自觉地放松下来。 “……” 何光尘动了动唇,好半天才从嗓子里挤出声音:“你刚刚,说什么?” 迟星耐心道:“我问你现在感觉怎么样。” 何光尘眼睫微动,大脑的刺痛和混沌感让他的眼皮不自觉地耷拉下去了一点,好像下一秒就要昏过去一样,幻痛好像还在持续,又似乎是小时候残留在神经的一点余韵,若有若无的:“不是…这一句。” 迟星懂了。 “我说我不会怕你的。” 迟星没有重复那个“好”,而是轻声跟何光尘说:“再说我也没有必要怕你。” 没有必要怕他吗? 何光尘不明白,为什么没有必要怕他。 他明明…… “你知道你多恶心吗”“你就是个怪物”“真是恶心的怪物”…… 辱骂又从记忆里翻出来,何光尘不受控制地轻颤了一下,痛苦地把身体蜷缩得更紧,好像恨不得自己现在是一只蜗牛,能够蜷缩着躲回自己的壳里。 可蜗牛那么脆弱,人类轻而易举地就能将他的壳粉碎。 迟星不知道他究竟怎么了,但他上的课里有说过。 脱敏的过程就是在刺激中重塑新生。 所以他能做的只有利用这个时机去给何光尘塑造新的观念。 “何光尘。” 迟星喊他,又告诉他:“我们认识这么久了,你都没有伤害过我,所以我没有必要怕你,不是吗?” 他想告诉何光尘,如果不想被人害怕的话,就不要跟人动手,要学会控制住自己的情绪。 何光尘就像是溺水的人,又被迟星捞起来了一点。 他得以喘息,在混沌间应了声。 甚至在得知了不会被迟星害怕的办法时,他还会拼了命地抓住。 “我不会……” 何光尘用沙哑的嗓音呢喃:“我永远都不会…伤害你。” 他怎么舍得。 迟星微微弯眼,没再问他现在感觉怎么样了,而是说:“地上凉,你能起来吗?” 何光尘几乎是本能地点头:“嗯。” 于是何光尘强撑着,带着很明显的轻颤慢慢从地上支棱了起来。 迟星没有给他太多关注的眼神,从何光尘的态度和话中,他更加确定了,何光尘想要被当作正常人看,而不是一个疯子、精神病。 何光尘重新坐回自己的迟人沙发上,柔软的感觉让他又稍微清醒了一点,尤其是他在看到迟星去把被他折断了的铅笔和掉在地上的画板时。 何光尘感到深深的懊恼。 他低下了头,像是做错事了的小孩一样,甚至开始无比痛恨自己:“……对不起。” 这话何光尘都是咬着牙说出来的,不仅有几分切齿,还带着几分委屈。 他不是为自己感到委屈,而是因为自己控制不好情绪,感到难过。 迟星稍顿,节俭的习惯让他下意识地把折断了的笔照样收进了笔盒,他微偏头,有几分奇怪:“为什么要跟我道歉?” 对他,何光尘一直是有问必答:“我…吓到你了。” 迟星实话实说:“是有一点点吧,但还好。” 他认真地看向何光尘:“我更加担心你。” 何光尘在他这两句话中,身体绷紧,又落下,但又还是绷了起来。 迟星……担心他。 意识到这点,何光尘的很难掩住自己的开心,他的嘴角也扬起了那个有点僵硬的笑。 因为精神病,何光尘很难像正常人那样思考,他的注意力是散的,只能关注到一点,在关注到这一点后,他就注意不到别的了。 而从迟星活生生地站在他面前,而不是他的梦里、画里时,何光尘能够注意到的就只有迟星了。 满心满眼都是迟星如何。 迟星跟他说话了、迟星冲他笑了、迟星在关心他、迟星喊他名字了、迟星跟他开玩笑了…… 甚至因为注意力无法集中,记忆也是片段式的,所以这样的状态不仅仅是每天都会重置,有时候一小时后,他就会因为迟星喊他名字了感到惊喜。 他就像是一个被设定了程序的机器人,专注于一项“工作”。 “我……” 何光尘慢慢道:“没事。” 他的情绪轻松了起来,面上的凝重阴云也就消退了。 迟星示意了一下他的伤口:“家里有医药箱吗?” 何光尘缓慢地眨了下眼睛,迟星这句话……听着好像是在问他们的家。 他认真地思索了许久,没想起来到底有没有,但因为他不喜欢药味,他的脑海自动把药味和不好的事挂钩了,他不想让迟星遇上不好的事,所以他说:“没有。” 不是“没有吧”,而是“没有”。 迟星说好吧,何光尘又有点艰难地咬字:“不疼,小伤。” 迟星看了看他。 确实都是皮外伤,何光尘手上的血也已经凝固开始结痂,如果是迟星自己,他肯定也不会做什么处理的。 但问题是何光尘比他“宝贝”。 这可是给他一天三千的老板的独子! 所以迟星想了想:“我跟阿姨说一下你受伤了,可以吗?” 何光尘先本能地点了头,随后他才意识到什么似的,开口:“你,要记得跟她说…是我自己……” 他说到后面有点急,迟星这一次没有温和地说可以慢慢说没关系,而是好笑地看了他一眼:“何光尘,你急什么?我连手机都还没掏出来呢。” 何光尘怔忪了片刻。 迟星这样的语调,比之前温声细语跟他说话时还要亲昵,像是打趣。 好像……这样才更像朋友。 何光尘眸色稍动。 比起温柔……他似乎还应该要加一点风趣? 这样才更像朋友。 而且这样听上去,关系很亲密。 何光尘垂下眼,浓密似蝶翼般的睫毛掩住了他眼里的色彩,他很轻地说:“我妈…比较小心我。” 自从那件事发生后,华隐就把他当鸡蛋一样保护了起来。 迟星嗯了声:“我知道。” 他每次从何光尘这儿出去后,还要被华隐拉着聊好久,也不是说别的,就是问他何光尘今天的情况,还会给他带新鲜且贵的水果,让他带回去跟妈妈一起吃。 迟星是个很敏感的人,从他正式上岗的第二天被华隐拉着聊,他就有感觉到,华隐很想让他每天都来,不是指假期,而是上学以后也是。 可迟星做不到的。 他大学确实是在羊花市,但问题是他得上课。 羊花大学离这里相隔两个区,地铁都得一个多小时快两个小时,他确实跑不动。 所以迟星没有提,也没有戳破。 到后来,也就是现在,他就想要是能趁这段时间让何光尘的情况稳定往好的方向走,那也是件好事。 就算他不能每天来,也应该没关系了。 迟星用随意却带着点炫耀的语气引导何光尘:“我妈也很小心我,因为她就只有我这一个孩子。” 他笑着跟何光尘说:“她会给我剥橘子和龙眼…一切带壳的水果,她都会帮我剥好给我端到房间,还会在星下来的时候帮我刷球鞋,我跟她说不要做这些了她都不肯。我小时候特别烦恼怎么让我妈别这么劳累,后来长大了我就知道了。” 他道:“这是她表达爱我的方式,我不该阻止,我只要也爱着她就好了。” 所以他会给迟若水买新衣服,会在迟若水不在的时候把家里的卫生搞了,会去接她下夜班……这是他表达他爱迟若水的方式。 他这话有点多,何光尘现在消化起来需要点时间。 迟星看他怔怔地看着自己,也不急,只是给华隐发了消息,说明了一下。 华隐依旧是秒回的。 她确认了一下何光尘真的没有事后,还是没忍住打开监控看了眼。 客厅有一个监控藏在很隐秘的位置,迟星知道,所以他尽量和何光尘在客厅活动,这样何光尘的情况也能被老板收入眼中。 但也就是这么一下,何光尘突然偏头看了一眼。 迟星不明所以地抬眼:“怎么了?” 何光尘敛眸,目光落在笔盒上:“笔……对不起。” 迟星:“……?” 这为什么和他道歉?这笔不是何光尘的吗? 迟星是真不明白,所以他说:“还有很多。” 但何光尘抿起了唇:“这一支…不一样。” 他低垂下头,分外失意:“是你给我的。” 迟星:“?” 他不理解,但尊重。 迟星伸出手,从笔盒里再抓了一支6B递给了何光尘:“你现在有第二支我给你的笔了。” 何光尘慢慢眨了下眼,盯着那支笔看了好一会儿,才伸手抓住。 迟星松开手,于是何光尘就不动声色地握住了刚刚被迟星抓过的地方。 又有迟星的体温了。 ……虽然这支笔不是那一支,他还是少了一支,可他很开心。 他张嘴就来:“杨明,视频就是你发的吧?这么抹黑我们,有什么目的?燃星已经报警了,下一步就会起诉,你好自为之吧。” 他说得笃定,好像自己已经掌握证据了一样,加上搬出公司来吓唬对方,甚至拿出了一张没盖章的律师函。 小杨也是刚毕业两年的新人,不经吓,勉强狡辩了几句就崩溃了,说虽然视频是他拍的,但真不是他发的,是他师父要用,他也没想到师父会放到网上。 果然如他所料。迟星满意一笑,不紧不慢地说: “好,知道你无辜了。网上那条视频应该是处理过的吧?把完整的原视频给我,还有你把它发给你师父的证据。” “一起发给我,我可以不起诉你。” 第44章 迟总岁数大了…… 就这样,迟星拿到了未经处理的视频原文件。 小杨拍摄的原视频清晰度更高,声音也更清楚,不再只有周永和何光尘两人互怼,也能听见迟星和徐导的声音。 最重要的是,原视频完整地录下了当天争执的全过程,没有掐头去尾、断章取义。 迟星先把视频和截图转给了《血盟》剧组的制片和导演,说明了情况。自家组里员工泄露影像、抹黑剧组这种事,制片人会知道怎么处理。 迟星又把画笔递给了何光尘:“你要画画吗?” 问是问,但他其实也有几分要求的意思了:“我想知道我在你眼里是什么样的。” 何光尘看着他递来的那支铅笔,先本能地握住了。 迟星松开手,他的手就也跟着下落。 何光尘小心地滑到刚刚迟星握过的地方,感受着上头属于迟星的温度。 他的感官还有点迟钝,所以何光尘并不能分辨温度是比他掌心的温度低还是高,他只知道这是属于迟星的体温。所以他本能地想要握住。 何光尘垂眼看着自己手里的笔,第一时间没有反应。 迟星等了他一会儿,没有等到他的回话,就耐心地再度开口:“嗯?” 何光尘这才从入定中回神似的,抬起了眼:“…你想看吗?” 说得好像他想的话,何光尘就算不想画也会为他画。 迟星轻轻一笑,装作没有听懂这话潜藏的含义:“想看看你画画的技术怎么样。” 何光尘缓缓地应了声:“好。” 他换了新的画纸,小心地把迟星送他的画放在了不会被碰到的地方,就拿着迟星递给他的笔准备构图。 那是支6B,颜色比较深,其实不太适合构图,通常都是用来铺调子的,但迟星没有说什么。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习惯,他有时候还会直接用炭笔构图。 何光尘画画的动作很慢,迟星就在他身后看着,他也没有意见。 迟星觉得何光尘是有画画基础的,而且应该学了不少时间,他没有那种新手会犯的错误,且动笔也没有生涩感,想来应该经常会画画。 他真的挺想知道何光尘平时都在画些什么,这对于他分析何光尘现在的状态会有辅助作用,只可惜看不到。 在何光尘的慢慢动作下,一幅画也开始成型。 他选择的是人物素描,画的迟星很生动,是一幅堪称完美的作业,但在他想画翅膀时,他就有几分笨拙,攥着笔的手也不住收紧,指关节绷得泛白。 迟星第一时间就注意到,果断开口:“你想画翅膀吗?” 何光尘抿着唇,有点重地嗯了声。 “你要先定位置。” 迟星抽出一张空白的画纸,没有用画板,就拿起HB给何光尘做示范:“你看。” 他先圈出了一个人的位置,再定位:“这样就是展开的翅膀。” 他示意何光尘看他画横线的位置:“这里是尖尖,这里是弧度,然后在这个范围内就是翅膀的大小。” 迟星用笔擦掉,再给何光尘画了两个框和几条线:“这个是收拢的翅膀,这里是翼角,这里是垂着的最长的那根羽毛尖尖。” 何光尘今天状态确实还可以,他照着迟星的定位了个展开的翅膀,位置定得几乎相差无几,但脑袋思绪终究是混沌的,羽翼的模样在他脑海里清晰又模糊,像是覆盖了数不清的雾,朦朦胧胧。 不过这一次,何光尘没有内耗。 因为他已经知道了迟星会教他,而且他想让迟星教他。 迟星刚刚说话…… 比平时还要温柔。 不知道他自己有没有发现,在谈及画画时,哪怕只是最简迟的教学,他的眉眼间总会有几分像是看孩子的柔软,那双眼睛也带着微弱的光,好像夜空初升的启明星,孤独却明亮地闪烁着。 那么遥远,却又那么吸引人。 何光尘动了动唇,缓慢地主动开口:“我,不会了……” 于是迟星干脆就开始了教学课:“这样,你看我画。” 他之前去兼职过画室的美术老师,对教学生也颇有心得,所以不是迟纯地自己炫技,而是以教会何光尘为主。 何光尘真的有很努力去把注意力集中在教学上,可他的老师是迟星,就导致他也是真的很难专注。 他的视线,甚至是其他的感官,都不自觉地放在迟星身上。 屋内的光线是昏暗的,也因此,迟星整个人才有种犹抱琵琶半遮面的朦胧美感,像是在他的梦境里,而不是真实的存在。 更别说何光尘总是分不清梦境和现实。 人们都说梦里是感觉不到痛的,但他在梦里也会觉得痛。 加上日常注意力难以集中、记忆力是片段式的,所以他到现在仍然觉得这是一场梦。 怎么就这么巧,迟星被他父母找上。 怎么就这么巧,迟星站在了他的面前。 一定是梦吧。 何光尘望着迟星过于优越出色的五官,指尖微动。 他其实是很想触碰迟星的,但肢体接触…… 何光尘的身体瞬间就紧绷了起来,整个人也是不受控制地弯下了腰。 幻痛从他的脚趾尖蹿到了天灵盖,那种血管里传来的刺痛感简直就像是一张巨大的电网,于无形之中网住了他的灵魂,把他整个人困在其中,电流不停歇地折磨着他。 要不是因为记着迟星在旁边,要不是因为迟星轻轻柔柔的声音也萦绕着他,像是现实世界的一根线,也像是拉住风筝的那根线,何光尘就要发病也是发疯。 他突如其来的异变让迟星一惊。 迟星下意识地想要扶住看着好像要摔下去了的何光尘,但又想到何光尘对肢体接触特别应激,只能收回手,微微扬了语调去喊:“何光尘?” 迟星的声音让何光尘从嘈杂、混乱的大脑中找到了更加粗的线。 他几乎是拼了命地攥住,却又不受控制地开始发抖。 何光尘动了动唇,想说什么,偏偏本能和记忆让他咬死了牙关,咬到口腔里都弥漫起了淡淡的铁锈味,也不肯松开。 不能说…… 不能喊他的名字…… 画板砸落在地上,何光尘从茶几上滑落,蹲在了地上,既是呈防御姿态抱着自己,又因过度克制,生生将手里的铅笔折断。 铅笔的木屑扎进了他的掌心里,淡淡的血腥味开始弥漫,他却根本感觉不到掌心的痛一样。 因为有更加无法忍受的刺痛占据着他所有的感官,他的神经都在抽痛着,让他恨不得干脆杀了自己。 好痛…… 何光尘甚至跪倒在了地上,嗓子里发出了奇怪又诡谲的“嗬嗬”声,好像濒死之人的求助。 迟星知道他犯病了。 他脑海里瞬间就浮现出了华隐千叮咛万嘱咐的那句话。 如果何光尘犯病,他要立马按下报警键,立马离开何光尘身边,因为何光尘会很快进入无意识的狂躁防御阶段,杀人都有可能做到。 迟星下意识地要去摸自己口袋里的报警器,但他的目光又落在了何光尘身上。 何光尘抱着自己的头,已经蜷缩在地面上了,他那么大一只,蜷缩的动作看上去是有几分滑稽的,可也分外可怜。 迟星的手攥成拳头,紧了紧,在短短几秒的迟疑后,他最终是蹲下丨了身,试图去唤回何光尘的理智:“何光尘。” 他轻声:“你还好吗?” 没有药,没有镇静剂。 如果是别的精神疾病患者,迟星还可以试图用肢体去安抚对方,轻拍脊背什么的…但偏偏何光尘对肢体接触排斥到靠近一定的距离就会发狂…… 是他们刚刚太近了吗? 迟星尽量缓着语调跟他说话:“你能听见我的声音吗?你现在是怎么了?能跟我说说吗?” 何光尘能够听见。 但是明明近在咫尺的迟星,声音却好像是从很远的地方飘过来的,若有若无,他发了疯地想要抓住,却又不敢。 他害怕他抓住了,他们就会发现迟星。 迟星做错了什么……迟星什么都没有做。 是他的问题…是因为他看到了迟星,所以才会这样…… 何光尘狠狠地抓了一把自己的脑袋,哪怕他的指甲被他自己用牙齿啃咬到见了肉,这一下抓下去,还是在太阳穴到耳朵甚至是脖颈那一块儿都留下了几条深痕,转眼就渗出了红色的血丝。 迟星一惊,语调都不自觉地扬起了一点,声音也大了:“何光尘!” 他要怎么办? 他该怎么办? 迟星脑子里一片混乱,突然抓到了何光尘病历本上被重点标红的一句话。 “病人经常分不清现实和梦境” “…这里是现实世界!不是你的梦!” 迟星动了动唇,还是把第三句话也说了出来:“我也是真的!” 何光尘很明显地一顿。 迟星有点紧张地吞咽了下,语气稍微缓了下来,但声音里还是有几分急切:“你睁开眼看看我。” 何光尘小心地睁开了眼睛。 屋内一片昏暗,但迟星的轮廓却那么清晰。 他的眉眼、鼻梁、唇、比年少时明显了许多的喉结,那张长开了后更加惹眼的脸,无不在告诉何光尘这不是他最无力绝望的那个时候。 已经过去了。 已经过去好多年了。 他藏在心里的小少年,都长大了。 何光尘对上了迟星的眼睛,他的脑子就在这一刻倏地无比清明。 迟星在担心他。 他还是抑制不住身体本能地轻颤,幻觉带来的剧烈刺痛是消减了一点,但没有立马消失。 他动了动唇。 第一次说话,声音没有从嗓子里挤出来。 于是迟星更加担心了:“何光尘……” 他的声音喊他的名字时,真好听。 何光尘张了张嘴。 他好像一个刚学会说话的小孩,但第一句话就是:“…疼。” 沙哑的嗓音带着浓浓的哽咽,像是哭腔,又似乎是把多年的委屈宣泄了出来:“好疼。” 这话出口时,何光尘的眼睛就瞬间朦胧。 眼泪水控制不住地往下落,但记忆中的嘲笑和看好戏的兴奋并没有落在他身上。 因为在他对面的是迟星。 何光尘在痛苦中,清楚地听见迟星的声音都绷了起来,带着藏不住的心疼和一丝无措的焦急:“你哪里疼?伤口吗?我……” 他想说喊医生,但“医生”是何光尘的禁词,所以他只能在轻呼出一口气后,低声问何光尘:“我能怎么帮到你吗?” 于是何光尘的心中又升腾起一点隐秘的愉悦和满足。 他的指尖微动,可最后还是没有敢触碰迟星,只是用喑哑干涩的嗓音,迟缓地喃喃了句:“你别怕我。” 他甚至连要求都不敢:“……好不好?”- 于是第二天晚上,迟星打开门,看见的就是,原本冷淡孤傲的未来影帝何光尘,正戴着项圈和兽耳,穿着夸张的情趣制服,有些尴尬地站在他房门口。 迟星愣了足有三秒,缓缓地打出一个问号。 “……你,在干嘛?” 第45章 迟总痛失早点 迟星打开门,眼前的画面充满了冲击性。 只见面前的人穿着一身纯黑的制服,布料平滑,点缀着银白色的纽扣和肩章,款式有点像是他在戏里穿的警服,但造型更花哨,胸部以下的部分有皮带束缚,勾勒出细窄的腰线,裤腰也比正常的制服要高,搭配利落的皮靴,显得腿部格外地修长。 更别说黑发间还竖起了一对毛茸茸的兽耳,脖子还戴了一只带铆钉的银色项圈,银白的金属链子长长地垂下来,又被挂在肩上。 这画面,可以说是很性感的。但此时的迟星只觉得懵逼,何光尘这小子在干嘛?平时不是挺保守吗?这是……觉醒了什么新性癖? 看到迟星的表情,何光尘脸上浮现出一丝尴尬。但他还是挺起胸,扬起下巴:“你不是喜欢这个吗?” 迟星一看他这强装镇定的样子,瞬间乐了:“嘿?谁告诉你我喜欢啦?” 次日清早,迟星睡足了,神清气爽,把昨晚的尴尬经历全抛在了脑后。 无所谓,头发一扎,西装一穿,又是一个花枝招展的大帅比。 今早还有个简短的剧情要完成。迟星走出卧室,站栏杆边往下一瞅,看见何光尘已经坐在那里吃早点。 见何光尘抬头看他,迟星心情大好,拿捏起反派迟总的那股腔调,对何光尘挤了挤眼,吹出一个油腻的口哨。 何光尘不理他的调戏,只晃晃手说了一声“早”。 哼,装清高。迟星一溜烟跑下楼,坐到桌边,撑起下巴,油腻腻地说:“哟,甜心~昨晚玩儿得开心吗?” 显然迟总经常这么说话,一旁的做饭阿姨早已习以为常,像没听见似地,淡定地为老板准备早餐。 对面的何光尘也很淡定,挑眉看了迟星一眼,说:“还行,你叫得很好听。” 旁边的阿姨哗啦一下倒洒了牛奶,满脸震惊地低头擦桌子。原来昨晚管家先生说的是真的吗?迟总真的……他们有钱人可真会玩儿。 迟星注意到一旁佣人的表情,脸上有些发热。 妈的,他就只是打游戏输了叫了几声主人啊!这家伙干嘛要说得这么奇怪?! 可这事本来就是他挑起来的,他也不能说什么,只好凶巴巴地瞪了何光尘一眼。 就不能让他调戏调戏吗?一点都不可爱,没意思。 他这才老实下来,一口一口吃着早点。他跟何光尘吃过很多次夜宵,还是第一次一起吃早点。 现在,对方坐在他面前,穿着简单的白T,头发也有些不服帖,翘在脑袋上,有种很温馨的居家感。 这感觉确实很不一样。迟星算是明白了,那些所谓的金主们对金丝雀,为什么非要买个房子养起来——因为只有这样,才能看见对方最不设防的一面,才能让对方真正属于自己。 金屋藏娇……哈哈,就是这个意思。按原文的进度,他对何光尘也要走到这一步了,今早的剧情就是这个。 迟星叫管家拿来钥匙盒,房子的、车子的、花园的、地下室的。 他把钥匙推给何光尘,笑嘻嘻道:“昨晚表现不错,以后,这里归你了。一会儿再去录个指纹。” “噢对了,你不是喜欢演戏吗?徐导有个戏在试镜,我提了你。这两天你们翟总会安排。”迟星敲敲桌子,笑道:“大荧幕,喜欢吗?” 何光尘没接钥匙,却抬眸看他,目光带着审视。迟星只思索了一下,脑海里就有了画面。 他先构图定点,定了大概的布局后,迟星便偏头看向何光尘:“你别看着我呀。” 他笑着跟何光尘说:“我还想给你个惊喜呢。” 何光尘缓慢地眨了下眼睛:“…我坐你对面?” 迟星稍顿。 就非要看着他吗? 但想想何光尘大概也不知道自己能干嘛,所以迟星点了头:“可以。” 他道:“正好给我当一下模特。” 何光尘就坐在了茶几上,把沙发的位置让给迟星坐。 因为不是油画,迟星画画很快,他低着眼,动作认真,何光尘也看得很认真。 迟星在学校…在画室,也是这样的吗? 关在家里这么久,何光尘从未诞生过想要出去的心,他恐惧外界的一切,甚至恐惧人的声音。 可在这个疑问诞生的时候,他就忽然有一种冲动。 他想跟迟星一块儿读书。 何光尘低下了眼。 但他做不到。 何光尘又握紧了拳头。 觉察到他的情绪有些变化,迟星不动声色地瞥了他一眼。 他画画的动作慢了些,分神关注了何光尘一会儿,在注意到何光尘没有进一步的变化后,迟星就选择了无视。 何光尘想“变成”正常人,他能够感觉到。 所以他会尽量不把何光尘当精神病人小心仔细。 等到画完画后,迟星放下了手里的笔,笑着把画板倒扣着递给何光尘:“你看看你喜不喜欢。” 何光尘接过,他本来以为迟星画的是素描,没有想到迟星用铅笔完成了一幅艺术品。 画上的他,迟星只画了一半。 从腰往下,迟星都没有画,画的反而是一朵朵花。 像是他破碎变成了花要消散。 而在迟星画中的何光尘,心口处做了透视处理,画了肋骨,肋骨下的心脏不是心脏,而是一朵和往下掉的花一样的花。 ——何光尘不知道这是什么花,他对这些没有研究。 花是铅笔画出来的,看着没有多璀璨,但也很好看。 更重要的是迟星还给何光尘画了一对若有若无的翅膀,翅膀也是由这种花组成的,还有花朵仿佛在往下掉。 配上画上他低垂的眉眼,和微微耷拉着的脑袋,乍一看,何光尘就感觉像是一个破碎了的花仙子。 ……在迟星眼里,他是这样的吗? 但他还是很喜欢。 因为这是迟星第一次画他。 何光尘小心地拿着画板,郑重地看着迟星,努力将每一个字都咬清:“谢谢。” 他恨不得能将这幅画抱在怀里,但他怕蹭坏了:“我很喜欢。” 迟星勾起唇:“你知道这上面是什么花吗?” 他刚才观察着何光尘的表情,感觉到何光尘有一瞬的无措时,就意识到何光尘可能猜错了这幅画的含义。 何光尘摇头:“我,不知道。” 他小声:“我不了解这些。” 迟星:“这是木棉花,是我们羊花市的市花。” 他轻声跟何光尘说:“木棉花的花语是蓬勃的生机、坚强…而且我觉得木棉花很温柔,所以你和它很像。” 他示意画里的何光尘背后的翅膀:“还有这个。” 迟星弯眼:“多画了个翅膀,是因为我感觉你不是扎根在地面受到束缚的,而是自由的。” 至于画低眼的何光尘,是因为迟星感觉他很喜欢低着眼,而且…这个低眼的动作,感觉有点像神俯瞰众生。 何光尘微怔。 他再低眼看了看手里的这幅画,忽然就感觉不是碎掉了的他,而是被拼凑起的他。 但拼起他的不是木棉花,而是迟星。 何光尘今天的状态是真的很好,所以这个时候的他,完全能够感觉到迟星想努力把他从深渊里拉出来。 ……他的阿星,是全世界最温柔的人。 哟?迟星偏头,试探着看向那双墨色眸子。 男主何光尘是个正直的人,道德感很高,不会轻易接受包养。原文中,对方也是拒绝了好几次,最后被他这个反派多方施压、软硬兼施,才答应搬进来的。 但现在的何光尘嘛……这家伙昨晚偷摸他手的样子还历历在目,这要是还能拒绝,迟星敬他是条汉子。 却见何光尘神情冷淡,垂下眼看钥匙:“这都是因为昨晚我陪你?” 呵,还装。迟星霍然起身,走到对面,倚着桌沿,捏起何光尘的下巴,轻佻又疏离地一笑: “是啊,你以为呢?好久没有过你这么放得开的玩伴了。好好干,迟总疼你~” 何光尘见他这样,终于绷不住似的,无奈一笑,接着反握住他的手,学着他的语气,做作道: “明白了,那就拜托迟总,多疼疼我。” 说着还低头,在迟星手背上印下一个吻。 迟星瞬间乐出来了。这两下接触扣了不少分,但他还是开心。 嘿嘿,扳回一城。 直到吃完早点出门坐上车,迟星还借着车窗单面玻璃的掩饰,悄悄往落地窗里面看。 他看见何光尘还坐在桌边,时不时回头,装作不经意地往窗外瞄。 他想:这个人好难对付,扣他这么多分,还学他讲话,烦人。 他又想:哼,说好的正直男主呢?心安理得住着金主的房子、拿着金主的资源,还要迟总我“多疼疼他”…… 想到这里,迟星噗嗤笑了出来。 但这样的一个人,还是被我拿下啦! 车子行进在城郊蜿蜒的道路上,带起一阵轻快的风。 迟星:“……嗯?” 小何看向他,嚣张道:“这是做给我男友吃的。炮友……哼,只配吃面包!” 说完扔下叉子又跑了,宛如一阵风。 迟星在原地愣了好几秒,“啪”地一拍桌子。 他妈的,啥人啊?有病! 小气鬼!大坏蛋!就给他吃一口怎么了?! 而且那本来就是他家的鸡蛋!! 第46章 迟总骂骂咧咧 迟星最后还是把面包和菜叶吃掉了。 一边吃,一边郁闷。 他好像做了很坏的事,辜负了很好的人。 可是不这样又能怎么办呢?这个世界本来就是虚幻的,用不了几年就会消弭无形。 如果在这个虚幻的空间里付出了那么深的感情,那么在世界消失后,他又该如何度过余生? 他妈的。迟星咬着叉子,眼圈发烫,心里凭空生出一股怒意。 何光尘说话很不利索。 据说是因为他很久没有和人交流过了,他一直拒绝和外界的人沟通,就连他的亲生父母,他都鲜少给出回应。 像是缩在自己壳里的蜗牛,外头永远在给他刺激,所以他永远止步不前。 现在迟星和何光尘的交流,还算是利索的了。 之前他和何光尘刚见面的时候,换个人来都要急。 刚开始那段时间,何光尘咬字很明显是艰涩的,说话也很慢很慢,很像是开了慢倍速一样。 但迟星只跟他说不用急,让他慢慢说。 因为他感觉到了何光尘有点压抑的急躁,他担心会激起何光尘的情绪,让他崩溃。 所以他对何光尘说:“这一下午我的时间都是你的,不用着急。” 然后何光尘就缓了下来:“…对不起。” 他声音低低地,嗓音干哑到仿佛被砂纸磨过一般,但依旧能清晰地将自己的情绪传达给迟星:“对话……我没有办法…好好完成。” 他甚至连正常的语感和语序都做不到。 迟星感觉到了,可他同样也感觉到了何光尘的温柔。 所以他就想,何光尘应该很痛苦吧。 他会因为不能和他正常对话而感到抱歉,那也一定会因为自己伤到人、让父母担心忧虑而感到内疚。 但精神病人是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的。 迟星辅修过这一方面,所以他知道。 如果把人的身体比作一台电脑,情绪就像是电脑屏幕,何光尘的电脑屏幕坏了,所以他控制不了地闪烁,一会儿好,一会儿坏;一会儿白,一会儿黑…… 何光尘骨子里是个温柔的人,这个条件占据了迟星答应这份兼职的原因的一半。 因为他想试着帮一帮何光尘。 他希望何光尘这样温柔的人,能有一个好结局。 但是相处的时间久了后,迟星就感觉何光尘怪怪的。 也不知道是他的错觉,还是因为何光尘的精神疾病……他总感觉何光尘对他有点过度关注。 比如喜欢盯着他看,比如很好奇他的事,还比如…… 像现在这样,会在门口等他,还是数着秒等他。 当然,也有可能是因为这么多年来,能够何光尘坐下来好好沟通交流的只有他。 何光尘恐惧医生,他见到医生会应激,也不愿意见自己的父母,其他人来…重金诱惑下,当然会有人愿意来试试,但何光尘都很排斥他们。 何光尘的妈妈华隐说,他是何光尘第一个没有排斥的人。 他们之前找过医生,也找过类似迟星这样的人。 结局都是华隐他们还赔了医药费,对方怎么也不肯再来了,华隐也不会让他们再去了。 因为每一次排斥,对于何光尘而言,都是一次应激。 何光尘独自一人生活,也会感到寂寞吗? 迟星倾向于会。 不然他也不会数着秒在这里等他了。 所以迟星冲他笑了笑:“抱歉。” 他说:“我下次会再早点出门的。” 何光尘慢慢摇了下头,视线仍旧锁定在迟星身上,盯着迟星:“你为什么,迟了?” 迟星耐心道:“公交车改道了,听说是因为有人拍戏封路了,明天就能正常了。” 何光尘轻声:“拍戏?” 迟星嗯了声:“你好奇吗?” 何光尘的眼睫动了动:“嗯。” 他其实不好奇,但他想听迟星跟他说话。 想听他多跟他说几个字。 迟星就给他解释:“可能是拍电视剧的,我上网搜了一下,好像主演是王定,拍的是一部悬疑剧。” 他把他查到说给何光尘听:“是一个原创剧本,剧名叫《请告诉我吧》。” 他又问何光尘:“你看过悬疑剧吗?” 何光尘有些迟钝的大脑滞涩地运转着,他安静了片刻,迟星也不急,就等着他的回答。 过了会儿,何光尘才慢慢道:“以前,看过。” 很久以前。 久到好像是上辈子的事。 现在的他看不了任何的音频,都会让他应激。 “以前的悬疑剧好看。” 迟星自然地接上他的话,并且在换了鞋子后往里走:“现在的剧本都不怎么样了。” 还不如听何竹匿名说那些小案子来得精彩。 他在经过何光尘身边时,何光尘的身体瞬间就紧绷了起来,像是一只蓄势待发、随时准备发动攻击的猛兽。 何光尘那双阒黑到像是两个黑洞的眼睛也死死地盯着迟星,晦暗到让人辨不出他究竟是什么样的情绪。 但在迟星走过他后,何光尘又什么都没有做,只是转身跟上了迟星,像是他的保镖,也像是他长长的影子。 所以迟星说,何光尘很温柔。 “你,喜欢?” “还好吧。”迟星实话实说:“我更喜欢看动画片。” 他拿起不锈钢杯子,自己给自己倒了杯水,又问何光尘喝不喝水:“温的?冷的?你今天喝水了吗?” 何光尘小声:“我有听话。” 乖乖吃饭、喝水。 迟星默了默。 这样的对话其实也不是第一次发生,起源于上周的事,他有一天因为要陪迟若水去看医生,所以没有来。 第二天上午就接到华隐的电话,华隐在那头哽咽着跟他说何光尘昨天犯病了,一整天都没有动食物,可能水也没有喝。 于是那天下午迟星按响门铃后,第一件事就是先给何光尘倒了杯温水,让他喝了。 他本来还在想何光尘要是抗拒的话他要怎么办,但没想到何光尘只是微颤着手拿起了桌上的杯子,把水一口口喝完,喝到见了底,甚至有点疯执地要把杯子里的水珠都给舔干净——好像迟星的话,对于他来说就是不能违背的天条一样。 还是迟星在沉默片刻后拦了他,又把带的粥拿出来,让何光尘把饭吃了。 当时的何光尘捧着保温壶,盯着里面的粥,看了很久,最后是哑着嗓子问他:“你,做的吗?” 迟星看着那碗华隐递给他的粥,想多半是营养师煲的。 他们这种有钱人,都有营养师的。 但迟星盯着何光尘才一天不见就被咬得坑坑洼洼的指甲盖,指肚上甚至还有点血痂……他面不改色地点了头:“是。” 于是乎,何光尘就小心且缓慢地把粥一口口喝了,喝得干干净净,还接了温水淌了一道再喝掉。 那天也是迟星跟何光尘说:“你要按时吃饭,好好喝水。” 他道:“我跟你说过了的,我只是陪我妈妈去医院,不是不来了。如果我不来了,我会告诉你的。” 他看着何光尘,眼睛干净又透彻。 好像一眼就能望进人的心里,所有的秘密在他眼里都会无可遁形。 何光尘就慢慢眨了下眼:“好。” 他没有跟迟星提要求,而是道:“我会听话,按时吃饭,好好喝水。” “我不会……” 何光尘说到这时,张了张嘴,不知道是触及到什么记忆了,他很明显地僵硬了一下,但还是逼着自己,强行把后面的话说出口,但也因此,声音冷涩而又有几分扭曲:“给你添麻烦。” 迟星就等着他把话说完,中途也没有说安抚他,让他不用说了。 他等到他说完,才弯弯眼,笑得温柔又自然:“好,那我们约定好了。” 于是之后每一天,何光尘都会跟他强调自己有按时吃饭、好好喝水。 迟星也一定会回一句:“那就好。” 他不会跟何光尘说“你真棒”,因为这是对待小孩子的语气,他想何光尘应该不喜欢被他当作小孩子,而且何光尘只是有时候情绪会突然极端,加上长期封闭,脑袋的“齿轮”有点生锈,不是心智是小孩子。 迟星应何光尘的要求,给他倒了杯冷水。 他还是把杯子放在桌子上,推到何光尘面前。 何光尘就盯着那杯水,然后看了看迟星。 迟星在外面晒了会儿太阳,这会儿已经渴了。 所以他端起杯子喝了口水。 何光尘看着迟星微低着眼、喉结滑动,脖颈还有点细密的汗,神思不由散了一瞬,但又受到什么刺激似的,手猛地攥成了拳头,整个人很明显地轻颤了一下。 觉察到他的异样,迟星放下杯子,选择无视。 他第一次看见何光尘这样的时候,吓了一跳,下意识地问何光尘怎么了,换来的只是何光尘更明显的抖动和恐惧。 后来他试着无视,就发现何光尘是能够自己消化的。 他也在努力往外走,在越过障碍,在克制恐惧,他能做的事就是在心里记着何光尘有哪些“禁区”的同时,把他当一个正常人对待。 在他的这套方法下,不过才半个月,何光尘现在就已经好了很多了。 他情况好的时候,像昨天,他们还一块儿玩了会儿五子棋。 一开始何光尘总是输,因为他的思绪很难集中,但下到后面时,何光尘赢了他一把。 迟星也就愿赌服输地答应了他今晚陪他吃饭。 迟星语气自然地问他:“我们晚上吃什么?” 何光尘的指甲剪到见了肉,所以他伤不到自己,只是拳头攥得过紧,手背上的青筋都全部暴了起来:“你……” 他努力平复着自己混乱的情绪,默念了好多遍“迟星”,才勉强恢复一点:“你想吃什么?” 迟星歪头,有点狡黠:“什么都可以吗?” 何光尘嗯了声:“我,不忌口。” 他想知道,迟星现在喜欢吃什么。 迟星笑起来:“我想吃烧鹅!” 他说:“还有帝王蟹!” 何光尘:“好。” 他看着眉眼轻快的迟星,呼吸控制不住地有些急促。 在他胸腔里那坨不跳了的死肉,明明已经在见到迟星的那一刻就活了过来,现在居然还能再更加用力地跳动几下,彰显它的存在感。 迟星很高兴道:“我还没吃过帝王蟹呢。” 何光尘一眨也不眨地盯着他:“我也…没有。” 迟星有点意外何光尘居然也没有吃过,但他没有表露出来,他也没有觉得何光尘跟他撒谎了。 主要是没有必要。 “那这就是我们两个人第一次吃帝王蟹了。” 迟星微顿了下,试着迈出一步:“到时候要拍照纪念一下吗?” ——何光尘还怕拍照。 他畏惧镜头,所以这个家里的监控装得都特别隐蔽。 华隐说,何光尘之前发现过一次,然后他把所有东西都砸了个遍,甚至差点自己生生掐死自己。 听到拍照,何光尘第一反应就是瑟缩了下。 他的应激总是很奇怪的,既害怕,又会展现出十足的攻击性。 迟星看着他的表情变得阴狠起来,只不动声色地握住了自己口袋里的报警器,随时准备拔腿就跑。 虽然何光尘到现在还没有在他面前特别厉害地发病,打砸过任何东西,但他把他的战绩铭记于心,绝不小瞧。 然而绷着的何光尘只是停顿了很久,就艰涩地慢慢道:“要。” 他的身体里好像有两个人在打架,一个拉,一个扯,要把他给崩断,但他拼了命也还是把话说了出来。 “拍照…我想跟你,拍照。” 车内的空气僵硬了片刻。何光尘看了迟星一眼,再也不愿说什么,直接开门下车,用力甩上车门。 迟星一个人坐在车上,默默闭上眼。 脑内传来新的扣分提示音,是刚才被抓手和亲吻扣掉的。 这家伙真的扣了他太多分了。从第一次见面,直到刚才。但这回应该是最后一次了。 迟星打开盒饭放在腿上,一口都吃不下去。 但他想:没办法,迟早会有这么一天的。 长痛不如短痛,他已经尽力了。 第47章 迟总要打人了 当天午休结束,再次启程时,迟星身边就换成了新来的特效老师卫萱。何光尘跟她换了位子,去跟其他工作人员坐大车去了。 包括到达取景地后,不管是吃饭还是开会,何光尘都坐得离他远远的。就算是在片场里,也只有工作所需的必要交流,连眼神都不会跟他对,好像连多看他一眼都是折磨。 相安无事地共处了一周多,迟星确定了,对方这次是真的很决绝。 意识到这点后,迟星松了口气,但又难免有些心酸。【您收到一笔来自[华老板]的转账】 迟星付款时,手机正好弹了个横幅出来。 他面不改色地滑掉,继续付了钱,就拎着手里的水果和菜往外走。 正值暑假,羊花市这边热得有点像蒸炉。 迟星又是中午出来买东西的,几乎可以说是最热的这个时间段,空气都热得微微扭曲着,像是随时会进入异次元。 迟星从超市里出来时,就被热得有点想缩回去, 好在超市离家里不远,没几步路。 就是回家的路上,迟星还遇上了在楼和楼间搭的棚子里,拿着蒲扇一边扇风,一边下棋的几位老爷爷。 迟星没投去多的视线,只迈着轻快的步伐回了家。 他进了楼道,也稍微阴凉了下来。 迟星爬到四楼时,刚好遇上他家的租客也回来了。 “何姐。” 迟星仰头看向刚打开门的何竹:“你加完班了?” 何竹扬眉:“好巧啊。” 她一边挡着门示意迟星进来,一边回迟星:“是啊。” 何竹打了个哈欠:“凌晨出了个警闹到现在都给我闹清醒不困了…你买什么好吃的了?” 何竹是一位民警,去年过来的,迟星也是看着她从新人警察到现在算是半个熟手了。 她去年过来羊花市这边就要租房子,因为手里没多少钱,看了一圈下来后,最后选择了他们家这边的老房子。 迟星和妈妈一块儿住,这边不是小区,而是社区。 算是比较老的居民楼了。 本来一开始何竹听说和房东一块儿住,还有迟星这么个男大学生,是不太想租的。 但后来因为了解到了迟星家庭困难,她也就还是租了下来。 一年的时间相处后,说是租客,其实更像是迟星的姐姐、迟若水的女儿一样了。 ——何竹都直接管迟若水叫干妈了。 迟星示意一下手里拎着的袋子,笑起来:“西瓜和牛肉。” 何竹“哇”了声:“那今天有好吃的了。” 她虚空撸袖子:“我来做饭,你问下干妈回来没。” 迟星没有拒绝:“好。” 何竹做饭比他好吃。 迟星给迟若水打完电话后,就到厨房跟正在处理牛肉的何竹说:“在路上了。” 何竹:“好嘞。” 她又压低了声音,问了迟星一句:“你那个兼职,今天下午还去吗?” 迟星点点头:“嗯。” 他轻声:“他妈妈已经把钱打给我了。” 迟星接了个很特殊的兼职。 他大学是美术纯艺类油画专业的,大学连着三年都选修了心理学和精神医学,因为他很感兴趣。 但没想到的是,临近暑假时,在辅导员的介绍下,一份兼职递到了他面前。 亲自来请他的女人和男人他都见过,在电视上、微博上、新闻上。 国内数一数二的富豪,最大的房地产也是最大的互联网公司,“Y&Y”集团的两位老板。 老实说听到这份兼职的内容时,迟星是想拒绝的。 因为他们想让他去陪一个有精神疾病甚至是带有攻击性的男人说说话,给他做一下心理辅导,开导他。 不求能治好,能让他好一点都行。 如果只是精神疾病,迟星可能还不会拒绝。 但……他们很明确地说了对方有攻击性,而且没有半点隐瞒,告诉了他他有多暴力。 那么既然如此,迟星为何还是接了这份兼职?无非是因为…… 一天三千块。 一天三千块…这可是一天三千块。 迟星不能说缺钱,但他也没有钱。 他只是个普通人,当然会为了这份薪资心动。 尤其最开始他们说,他只要来一天,来看一看,试一试,都能给他三千块。 这可是三千块。 当时的迟星闭了下眼,脑子里面已经闪过了很多三千块能干什么。 三千块钱,可以给妈妈买一台新手机,她那台手机卡得有时候付钱都经常卡住。 如果多来两天,还能带妈妈去吃好吃的,给她买一台洗地机,上回他看见一个生活区up主用的手持式洗地机就特别好,还能自洗拖布,只需要倒一下污水…… 他真的很难不心动。 迟星本来一开始是想着就试一下,拿一天的三千也好,但没想到这份兼职,他已经做了半个月了。 这半个月里,他每天下午都会坐车到那边去陪他雇主的儿子说说话。 他们家的生活也是因此富裕了一点。 但迟星没敢跟迟若水说自己在做这样的兼职,他怕迟若水担心,他只跟迟若水说自己的画被一家工作室看上了,每天下午要固定去那个工作室画画,每天有五百块钱。 不敢说三千,要知道迟若水一个月的工资也就四五千出头。 不过即便是这样,迟若水也还是十分担忧,问了他好多问题,确认了不是什么不好的地方,才放心让他去兼职。 只是何竹知道迟星是去哪儿做兼职,做的又是什么工作。 何竹:“你昨天感觉怎么样?” 感觉怎么样吗? 迟星洗了个手,再慢条斯理地把刀子洗了,准备把西瓜分一下:“还是和之前一样。” 何竹手起刀落,把牛肉片成了片:“要不我帮你跟局里打听一下?我查了,你老板他们老家就是羊花市这边的,我问局里的老人,可能知道点什么。” 迟星想了下,才摇头:“算了。” 虽然他很好奇他到底遇上什么事了变成这样了,但是… 他轻声:“人家不想多说,就没有必要追究,而且我知道的其实已经不少了。” 他第一天试过后,就在考虑了一天后,答应了做这份兼职。 老板人很好,根本挑不出半点不好来。 日结不说,还是提前打款。 他中途要是感到不舒服了,随时可以先走。 迟星答应后,大概的资料和情况就送到了他手上。 雇主的儿子叫何光尘,大他三岁。 他有很多很奇怪的应激障碍,比如见不了光,比如害怕自我介绍,比如无法接受任何肢体接触,比如恐惧尖端到会应激…… 总而言之就是,迟星看完后,感觉他好像是个鸡蛋。 很容易碎掉。 和他记忆中的那个学长完全不一样了。 但是他又有点疑惑。 因为他和他第一次见面的那天,何光尘虽然声音在抖,可还是好好地做完了自我介绍,跟他说了他的名字是哪两个字。 而且这么些天相处下来,迟星又觉得何光尘也没有他父母给的资料上看上去那么易碎。 就…除了有些时候确实能够直观地看到他是有点精神问题外,大多时候他都很像是个正常的人. 迟若水到家时,何竹已经把菜炒好了。 她端菜上桌,迟星简迟收拾了一下灶台。 听见开门声,何竹立马就道:“妈!快洗手吃饭!今天有红烧牛肉!” 迟若水既高兴,又有点心疼地剜了迟星一眼:“你这孩子,怎么有了钱就这样花的?” 何竹帮腔:“妈,迟星还在长身体嘛,他自己赚的钱,也不是拿去赌丨毒丨嫖,就让他花一花,开心开心。” 话是这样说的,等坐下来吃饭后,何竹就帮着迟星给迟若水夹菜,哄着迟若水把半碟牛肉吃了。 迟星吃饭速度比较快,他吃完后,就先去房间里继续做暑假作业了。 等到何竹吃过饭后,就把迟星留在外面的西瓜端出来:“妈,迟星给你切的西瓜,还没进冰箱,我放餐桌上了,你记得吃啊。” 她打着哈欠:“吃饱喝足了,我先睡会儿,昨天一宿没睡。” 迟若水催她:“你快去睡,我记得的。” 她好笑道:“也不知道我们哪个是妈妈,哪个是爸爸,待会儿迟星还得提醒我一遍。” 何竹嘿嘿一笑,进了自己的房间。 等到下午一点多的时候,迟星就收拾了一下东西,准备去别墅那边找何光尘了。 他出门时,迟若水正端着盆子在慢慢吃西瓜。 见到他出来,就小声问:“去兼职呀?” 迟星嗯了声:“今天晚上我吃完晚饭回来。” 他昨天答应了何光尘,陪他吃一顿晚饭。 迟若水说好,又喊住迟星:“来下。” 迟星走过去,在她身边坐下:“怎么了?” “…你姐啊,她这个月还给我打了房租,你到底有没有跟她说一下啊?” 迟星稍顿,有点无奈:“妈,我也说不过她呀。” 迟若水很早就说不收何竹房租了,让她当自己家住,但何竹还是每个月都会给迟若水打房租。 迟星也跟何竹说过,何竹一句“怎么?我没爹没妈的,好不容易有个妈了,想孝敬一下老人都不给啊”就直接给他堵了回来。 而且他也想给迟若水打钱了,还想现在就买那些东西…但不行,他还得再等等。 迟星想好借口了,就是还得麻烦老板他们配合一下。 迟若水叹了口气。 迟星有点怕她念叨,忙说:“我要来不及了,迟到就不好了。” 他挥手:“妈我先走了啊。” 迟若水也没法再说什么了. 迟星到小区时,刷了门禁卡就直接进去了。 这个小区,他寒假做兼职送外卖时来过,典型的富人小区,别墅之间和别墅之间都离得很远,所以车子都是在地面上走。 不过也有人行道,是供住在里面的人散步用的。 何光尘一个人住在这边,据说是因为他不能接受和人同住,但居民楼要是碰上他犯病,又会吵到上下邻居。 别墅院子的大门一直是开着的,庭院也没有做什么特殊的打理,全部铺了青石砖,没有绿植。 迟星慢慢走进去,站定在看上去就很高档的门前,按下了标着铃铛的按钮。 他按下门铃的一瞬间,门就应声而开,好像他按的是电子锁一般。 更别说门只是开了个锁,没有人从里面拉开门。 明明是大白天,这一道缝却将里头如深渊般的黑暗透出来。 尤其门外的檐下特意做了扩建,他站在廊下,都有几分昏暗。 迟星第一次来的时候,是有点提心吊胆的,害怕也是真的。 但多了几次后,他就不害怕了。 因为他知道门是何光尘给他开的,也知道何光尘总是会守在门口等他来。 ——不过迟星一直装不知道。 迟星推开门,空气清洗剂的味道率先袭来,还有一道人影也出现在了黑暗中,随着门慢慢打开,被廊下滤过几道的光线照进去,里面的身影也逐渐清晰。 迟星最先只能看见轮廓,但光是轮廓,他就看得出是一个很高大的男人,和他想象的瘦骨嶙峋的精神病患者有点不太一样。 等他走到了玄关的一半时,迟星也彻底看清了他的模样。 没有蓬头垢面或者外露的疯癫精神状态,一个看上去很正常的男人。 是何光尘。 他那张脸,和他父母都很像,长得特别好,是那种让人看一眼就不自觉屏住呼吸,免得惊叹出声冒犯到他的相貌。 而且他高,虽然穿着长袖,也还是隐约能够窥见藏在衣物底下的结实身躯。 迟星至今记得第一次见他,何光尘也是这副模样,当时让迟星愣了好一会儿。 因为他印象中的精神病人,要么瘦,要么胖,或者身材一般。 像何光尘这种还有锻炼,甚至锻炼得很好的,他真的第一次见。 毕竟教科书里说过,锻炼是可以缓解抑郁的。 何光尘很明显也有抑郁这一类的情绪。 迟星背着手把门合上,就听何光尘缓慢地喊了他一声:“阿星。” 门关上的刹那,他的神态表情都掩在了昏暗中,屋内开得有点过低的中央空调也散发着让人忍不住想搓手臂的冷风。 何光尘的嗓音沙哑,说话的语调也有点说不出来的诡异,很像是怪物在学人语:“你今天,比昨天迟了三十二秒。” 真心相待却被他辜负了,所以很伤心吧?连脾气都懒得发,是彻底失望了吧?连话都不想说,是……在恨他吧? 第48章 迟总撒酒疯 迟星终于被他忽悠住了,老老实实坐起来,跟着他念:“我……喜欢……我爱……” 说到这儿却卡住了。何光尘心里着急,忍不住出言鼓励:“对,爱谁?快告诉我。” “我爱……”公司的处理无非是压热度、辟谣、律师函一条龙,有一定效果,但不多。 处理了大半天,事件的热度稍微下来一些了。迟星被黑习惯了问题不大,但何光尘的掉粉速度越来越快,这么下去,眼看就要未红先塌了。 公司方面很重视这件事,公关法务都在加班处理。 如果是别人,包括迟星自己被黑,一般也就只能这么处理,辟个谣、压个热度,安慰自己清者自清,然后默默等风波过去。 但这一次,迟星想:这还远远不够。 何光尘又没做错,凭什么要反思?他非把那幕后的人抓出来打一顿才行。 他最先怀疑的就是那天跟何光尘发生争吵的特效导演周永。据何光尘说,他早年确实跟对方合作过,也因为理念不同发生了一些冲突。 从那天的态度来看,此人对何光尘恶意非常之大,加上那天他又为此颜面扫地,要坑何光尘,他是最有动机的了。 而且谣言里的内容也和他那天扣的帽子不谋而合,内容高度一致。 但是有个问题——网上的视频是在远处拍的,周永本身也在画面中,所以那视频就不可能是他拍的。 当天的事情就发生在片场,在场的工作人员非常多,谁都有可能进行拍摄,这范围可就太广了。况且以何光尘现在的境遇,嫉妒他的人肯定也不在少数。 但当迟星再次点开那个摇来晃去的小视频,突然产生了一个思路——这视频虽然角度晃,但大体位置是没什么变化的。 所以根据角度,应该能大致推测出拍摄者所站的方位。他不说话了,迟星也不介意,只自顾自地把话继续说了下去:“说起来,我还想让你帮个忙。” 其实应该跟华隐提的,但他知道,何光尘现在需要更多的肯定,还需要人赋予他价值。 也许在何光尘的心里,还有一个概念是他是个累赘,所以他才会这么克制自己。 就算有要求想法也不提,想让他早点来,也说不出口,哪怕知道自己是“老板”,也依旧会在他面前畏手畏脚。 就连他迟了,也只能说一句“你今天迟了”,不敢提别的。 迟星说完这句话,就在注意何光尘的表情。 听到他说有事让他帮忙,何光尘先是怔了下,随后眼睛很明显的亮了。 他像是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一样,表情第一次那么鲜活,微微睁大着眼睛,不确定地问了句:“让我…帮忙?” 他有什么,是可以帮到迟星的吗? 迟星在心里轻叹,面上笑着嗯了声:“我想给我妈妈打钱,但不好告诉她我兼职赚这么多…所以我在想能不能拜托你假装买我的画,说喜欢我的画,然后我把画送给你就行了。” 他说话放慢了语速,确保何光尘能够听清楚、听明白。 但即使如此,何光尘也还是慢慢消化了下,才理解到迟星的意思。 “……我可以买。” “不用。” 迟星摇头,拒绝得很坚定:“没有必要。” 他们家给他的钱够多了。 何光尘微抿唇,慢慢咬字:“你的画,值钱。” 他看过迟星的画作,不是他带有滤镜,而是迟星绝对能成名,只是缺一个时机而已。 他的笔触现在确实还有点青涩,比不上那些几十年的大师,可也正是这份青涩,成就了他画中的最后一笔灵魂。 何光尘每次看迟星的画时,状态都会好很多。 尤其迟星绘画的风格不是低沉压抑的,而是于废墟之中绽放的花朵、是钢筋里长出的嫩芽。 迟星想了想:“这样,就这一幅画。” 他示意了一下自己手里的画板:“你帮我的忙,我送给你。” 他还补了句:“你不愿意的话,就算了。” 何光尘把唇抿得更紧:“…我想要。” 他声音很小,但因为屋里就只有他们,这边又是独栋别墅,所以是没有什么杂音的,迟星也听得很清楚。 迟星看着何光尘,勾起了唇:“好,那我们说好了。” 何光尘嗯了声,又看着迟星:“你其他的画……” 可以卖给他吗? 他才开头,又感觉好像不太好,于是又缄默了。 迟星却顺着说了下去:“我别的画不打算卖,我想自己留着。” 他知道如果他要卖的话,开多少价何光尘都会愿意买。 甚至他可以凭借这一手一夜暴富,带着迟若水住更好的小区、过更好的生活。 可他不能这么做。 他不想利用何光尘。 哪怕何光尘是真心想要他的画。 何光尘垂下头,噢了声。 迟星没理会他的失落,只问何光尘:“你想要我画什么?” 何光尘望着迟星手里的画板:“…都可以。” 迟星想了想:“那,画你可以吗?” 其实何光尘更想让迟星画他自己,然后把画送给他,这样会有种他把他自己送给了他的感觉……但他不能提。 搞艺术的对同性恋比较敏感,他不能让迟星发现…… 何光尘嗯了声。 于是迟星就终于把铅笔上的套子摘了下来。 他取下来时,还观察了一下何光尘的反应。 在他意外的,何光尘看着尖尖的笔尖,竟然没有任何反应,就好像正常人看见削尖了的铅笔一样。 其实何光尘自己也有点诧异。 他今天状态还行,虽然脑子转得还是比较慢,但不是转不动。 所以他很清楚自己会在什么情况犯病。 他本来都做好了要克制住刻在了脑海里的恐惧的准备,可当迟星把笔套取下来时,他又感觉也就这样。 是因为……笔握在迟星手里。 他知道迟星温柔,他从很早就知道,迟星是个很善良的人。 所以他的本能都很清楚,迟星不会伤害他。 就像他曾经无数次在心里设想过有一天站在迟星面前要怎么跟他做自我介绍,所以即便经历了那样的事后,他也依旧能够站在迟星面前跟他介绍自己。 因为这是他梦寐以求的事。 迟星开始画画。 虽然只有铅笔,但他并不打算画纯粹的速写或者人物素描。 他想再试一试何光尘,也想给何光尘更多的鼓励和支点。 ——迟星也不能肯定自己可以做到,可他得试试。 不试,怎么知道可不可以。 迟星提笔,但没有第一时间落笔。 他思索了一下,何光尘也没有打断他的思路问他在想什么,就在旁侧静静地看着他。 迟星长得很好。 他上学那会儿,就总是听班上同学说初一有个学弟长得很好看,比电视上的那些偶像还要好看。 尤其当时偶像会化妆,但迟星不是偶像,不需要化妆,白白净净的,看着更让人心动。 他还无意间听几个人说,感觉迟星长得比他还好看。 ——那会儿还不太吃何光尘这样的硬朗长相,大众的审美还是更倾向于美和清隽的。 何光尘对于自己蝉联了那么多届校草被比下去,没有半分不甘心。 因为何光尘也觉得迟星长得很好看。 但他作为同性,不好太过去关注迟星,所幸班上的同学爱八卦的多,他也就零零碎碎听到了很多关于迟星的事。 比如迟星的文化成绩很不错,说不定会参加初中竞赛。 那时候何光尘就盼望着这天的到来。 因为他们学校会让高中部参加竞赛的同学去指点初中部的竞赛组。 何光尘期待了很久很久,也想过很多次真到了那一天,他要站在迟星面前跟他说什么,怎么跟他打招呼,怎么和他熟络起来,再装作不经意发现他们在一个小区,惊喜地和迟星聊下去,然后成为朋友…… 那时候的何光尘就想,能成为朋友就好了。 他很清楚自己对迟星不只是朋友的感情,但当时的大背景环境,磕同性cp的都是极少数,他甚至都没有在身边听到过“同性恋”这个词汇。 还是他在意识到自己对迟星总是有过多关注后,上网搜了很久,才跌跌撞撞打开了这扇小小的门。 所以他就想,他只要和迟星成为朋友就可以了。 他搜索相关的内容时,都总是看到反感的言论…他不想拉迟星到“深渊”。 也不想让迟星苦恼。 可是。 何光尘没有等到那一天。 他苦苦藏了许久的爱恋,最终是被发现。 好在他很小心,没有暴露出迟星。 不然那个人渣肯定会在发现迟星的优秀后,嫉妒到还想要毁了迟星。 剧组不同部门的人员有固定的活动范围,就算是当天临时去看热闹,也大概率会站在更接近自己工作位置的方向上,不会专门绕到另一侧去观看。 剧组人员繁杂,正常来说,一个人在脱离片场后,是很难记住当时所有人的大概位置的,但迟星不一样——他天天在片场拍照拍视频玩儿,什么都有记录。 可惜当天吵架的时候他没拍视频,不然直接通过影像记录就能直接锁定拍摄者,那岂不是爽死了? 但好在大致方位是有的。迟星根据自己视频里的记录,大概画了张片场的人员分布图,又根据网上视频的角度和距离,锁定了附近的几名工作人员。 看到其中一位的身份,迟星眼睛一眯,直接笑了出来。 那是特效导演周永的徒弟,助理小杨。 迟星没有证据,但还是找关系约到了小杨,在一家有单间的咖啡馆见面。 小杨一见他,脸上明显地心虚,眼神躲闪,惴惴不安的样子,迟星心里立马就有数了。 他张嘴就来:“杨明,视频就是你发的吧?这么抹黑我们,有什么目的?燃星已经报警了,下一步就会起诉,你好自为之吧。” 他说得笃定,好像自己已经掌握证据了一样,加上搬出公司来吓唬对方,甚至拿出了一张没盖章的律师函。 小杨也是刚毕业两年的新人,不经吓,勉强狡辩了几句就崩溃了,说虽然视频是他拍的,但真不是他发的,是他师父要用,他也没想到师父会放到网上。 果然如他所料。迟星满意一笑,不紧不慢地说: “好,知道你无辜了。网上那条视频应该是处理过的吧?把完整的原视频给我,还有你把它发给你师父的证据。” “一起发给我,我可以不起诉你。” 何光尘睁大了眼睛,嘴角勾起来,准备迎接他最想听的那三个字。 然而下一秒,迟星发出一声: “我爱……唔哕——” 就这样坐在他床上,大吐特吐起来。 第49章 迟总超生气! 再醒来时,迟星发现自己正一丝不挂,蜷在被窝里。 身上的被子蓬松柔软,沾着一股熟悉的气味。迟星渐渐想起来,昨晚他好像喝了不少,然后去找何光尘单挑……对方把他带回房间,好像就要走,他追了上去…… 其他的就记不起来了。不过他们孤男寡男、深夜酒后、宾馆房间,能发生的剧情也比较好猜。 何光尘已经起床,正在穿衣服。迟星艰难地撑起脑袋,睁开半只眼。 于是,一个月后,在海市进入深秋之时,迟星跟着何光尘一起进入了徐宏导演的剧组。 新戏名为《血盟》,是一部犯罪题材的动作电影,讲述的是警察男主陈朗为了替老友复仇,潜入犯罪帮派卧底,依靠缜密的头脑和敏捷的身手,在海屏帮中一步步往上爬,获得了帮派老大的赏识,成为核心人物,最终和警方里应外合捣毁了犯罪帮派,但自己也在任务中丧生,和大反派同归于尽的故事。 何光尘饰演的是智勇双全的警察男主陈朗,而迟星嘛…… 自然就是那个阴狠狡猾、残忍多疑的反派BOSS,海屏帮老大,白金狐。 “白金狐”是老大的外号,他本名胡金,因为有白化病,人又像狐狸一样狡猾,所以道上的人都这样称呼他。 不同于上次的配角师尊,这次迟星的角色虽然是反派,但戏份仅次于男主,两人会有大量的对手戏,这让何光尘隐隐有些期待。 之前工作太忙,他还没看过迟星扮白金狐的样子。 他只是听说,徐导本来不太满意迟星的,毕竟剧本里的白金狐年近四十,觉得迟星太嫩,没有那种沧桑感,是迫于项目进度的压力才选的迟星。 但到了定妆那天,迟星把造型扮上往那棚里一坐,徐导瞬间就沦陷了,说迟星就是他想象中的白金狐,宁愿把剧本里的角色改年轻几岁,也要让迟星来演。 所以何光尘特别好奇迟星的白金狐会是个什么形象。 拍摄第一天,他一做完自己的造型就跑去迟星的化妆间,却发现对方已经去片场了。 他又转去了片场,远远地看见那个人坐在布景里,何光尘不禁放慢了脚步。 今天的场景已经基本搭好了——那是一个室内场景,深红色的壁纸,黑色皮质的沙发椅,镶嵌着彩色玻璃的高窗,床前的茶桌上摆着方形玻璃花瓶,里面插着两支半枯萎的玫瑰。 而那位年轻的帮派领袖就坐在窗边,穿了一身服帖的条纹西装,白色长发剪短了些,全都梳到后面,利落的发型衬托出优越的五官,精致的眉骨下,狐狸眼向下垂着,似乎正望向窗外,唇间衔着一支细烟,整个人带着一股慵懒又倦怠的气息。 加上这个景的灯光似乎还没有就位,以至于整个布景都黑漆漆的,只有一道红光斜斜地照在迟星身上,将他的影子投向身后的壁纸,平添了一股张贴画似的复古感。 何光尘屏住呼吸,像被摄住了似地放轻了脚步,但步伐却越来越快,径直向迟星走过去。 然而当他走到跟前,原本垂目眺望的白金狐却身形一动,何光尘这才发现他在西装内侧藏了一把手枪! 下一秒,枪口已经抵上了他的下巴,那双狐狸眼也睁开来,目光锐利,逼视着他。 这一刻,刚才那个慵懒而忧郁的贵公子消失了,白金狐露出了他的真面目——是身居上位者骨子里的霸道和暴力,是长年涉险锻炼出的警惕和毒辣,是见惯了丛林法则后的冷漠和决绝——这些所有危险的东西被裹挟在优雅体面的外表之下,犹如潮水暗涌。 何光尘轻笑了一声,无奈地举起双手,看着迟星。 迟星也乐了,“咔哒”一声扣了扳机,叫了一声: “小黑狗儿,你不行啊~” 男主陈朗在道上也有一个外号,叫“黑狼”,大概是因为他下手很黑。别人都只敢喊狼哥,只有白金狐老大,天天喊他小黑狗。 迟星觉得这外号好玩,看完剧本后也开始这么叫何光尘,叫好几天了。 然而这一次明显跟平时不同,迟星话一出口,就看见何光尘喉结微动,情绪条哗地涨了一大截。 哟,很心动啊。迟星暗暗松了口气,也是冲何光尘露出了个笑:“那我跟阿姨说了。” 其实一开始,迟星喊华隐不喊“阿姨”,都是“华总”或者是“你妈妈”,但是有几次提到后,迟星发现他这样喊了后,何光尘会安静很长一段时间,就低着眼,静静坐在那儿,不说话,也不做什么。 所以有一次他说完“你妈妈”后,就问何光尘怎么了。 他那时候就感觉何光尘有点像个木偶,提一下动一下。 他问了,何光尘才轻声:“朋友…我们……” 他那会儿表达自己的意思还有点困难,有时候听他说话,要等好一会儿,才能等到他把自己想要说的话完整地表达出来。 迟星就听着他调整了几次语序后,才表达清楚自己的意思。 他们是朋友,迟星喊他妈妈喊得太客气,也太“外”。 但其实…真正的朋友之间不会太在乎这个的。 如果只是朋友的话。 迟星没有说什么,只想了想:“那我喊阿姨?” 何光尘就在眨了下眼后,嗯了声。 ——迟星当时感觉他好像有点高兴。 一般情况下,何光尘的情绪不会外露,他很像个什么东西坏了的机器人,有点呆滞迟缓,高兴或是不高兴,都是那样的表现。 但相处多了后,迟星就慢慢抓到了一点规律,也能读出何光尘的情绪了。 很难用话语解释详细的,迟星就是能够感觉到。 大概是因为他从小心思就比较敏感. 和何光尘说定了,迟星就给华隐发了信息。 同时还跟华隐说了句他们要拍照,让华隐带着照相机过来。 华隐第一时间就回复了迟星。 ——迟星每次给华隐发消息,华隐都是秒回的。 迟星猜是她担心何光尘有什么问题她第一时间没看见,所以给他设置了特别提示音什么的。 听说他们要拍照,最惊喜也是最担忧的还是华隐。 【华老板:阿野说的吗?】 【接财神:我提的,他答应了。】 【华老板:他没有什么应激反应或者排斥吗?】 迟星看到这话时,顿了顿,随后面不改色地打字:【没有。】 华隐他们太过小心何光尘了。 何光尘没有那么脆弱,他本质上还是个很强大的人,他不是个鸡蛋。 再说就算是鸡蛋,外面也有一层坚硬的外壳,摸一摸,轻轻敲一敲也不会碎。 想让里面的鸡仔出来,不能直接打碎蛋壳,也不能把壳加固得更厚更大,而是应该让其自己破壳而出。 无论怎么样,迟星希望何光尘能够好起来。 因为何光尘……他不该变成这样的啊。 而且他能够感觉到,何光尘在他面前一直在努力克制着,在努力“变回”人。 迟星放下手机,对上何光尘直勾勾到显得有几分呆的目光,歪了下脑袋:“怎么了?” 何光尘缓慢地眨了下眼,他动了动唇,很明显是想说什么的,却又把话咽了回去。 他想说迟星笑起来好看,想说他喜欢看他笑,想说他歪脑袋的动作也好可爱…… 他不能说。 这是变态的、恶心的…… 他…… “……何光尘。” 觉察到何光尘的状态有点不对,迟星上前一步,喊了声:“何光尘。” 听到自己的名字,何光尘又很明显地瑟缩了下。 他抬眼对上迟星担忧的目光,昏暗的环境给了他一定的安全感,他抬手抱住自己的手臂时,摸到的衣物也让他放松了很多。 “…没,”何光尘滞涩了下,才用微颤的声音说:“没事。” 别担心他,别皱眉。 他的阿星…… 就该永远无忧无虑,快快乐乐。 迟星没有跟他说别多想,也没有问他刚才怎么了,而是放心地笑了笑,转而问他:“你今天下午想做什么?” 何光尘垂眼陷入了些思考。 迟星就等着他,还顺便喝了口水。 “…画画。” 何光尘抬眸看向他,那双阒黑的眼睛有点亮:“我想看你画画。” 迟星微怔:“…但是你家好像没有画具。” 何光尘却点头:“有。” 他让母亲买了,放在了这边。 因为记着是迟星的东西,是买给迟星的,所以他不会去碰,他很小心地放在房间里,就等着有一天能看迟星画画。 “那好啊,我们去拿。”迟星弯眼:“放在哪里了?” 何光尘起身,语调缓慢:“我去就行了。” 不能让迟星进他的房间。 迟星也没有强求:“好,那我在这儿等你。” 听到这话,何光尘顿了顿,第一时间没有动作,就是看着他。 其实何光尘盯着人的时候,是有点恐怖的。 他不是那种温和的长相,五官间也没有半点儒雅,大概是因为无论是华隐还是游沧浪都是很英气锋锐的相貌,所以何光尘长得是充满攻击性的。 帅是帅,但配上他眸色过深的眼瞳、眼下的一点青黑,还有那很明显的健壮身躯…简直就像是罪犯电影里的大反派。 迟星一开始也不太喜欢被何光尘盯着,对于他来说,何光尘的目光太过赤丨裸。 可后来他也慢慢地习惯了,尤其他确定了何光尘不会对他做什么,那被盯就被盯了。 反正也不会少块肉。 迟星对上他的视线,耐心道:“我就在这儿,我不会走的。” 何光尘先嗯了声,还没完全褪去锈迹的大脑在应声后才反应过来什么:“…对不起。” “没关系。”迟星弯弯眼,不厌其烦地跟何光尘说:“我要是离开的话,我会告诉你的。” 何光尘眼睫稍动:“……好。” 何光尘上楼去拿东西了,迟星就坐在沙发上等着。 他也没有露出什么松了口气的模样,就是很寻常地坐在沙发上。 何光尘的动作比较慢,迟星等了会儿,才等到他抱着一个箱子下来。 何光尘把箱子打开,迟星就凑过去。 里面有画板,还有素描纸和各式铅笔,铅笔都削好了,但套上了套子,把尖端给藏了起来。 迟星能够理解华隐他们对何光尘的全方位保护,但何光尘现在最需要的就是脱敏。 所以迟星自若地拿出了板子和纸,一边问他:“说起来,你会画画吗?” 迟星是知道何光尘会画画的,华隐跟他说过。 何光尘小时候就学过画画,后来他…用迟星的话来说,就是他也有自救过。 就是把自己关在房间里画画。 但画画这个东西……迟星觉得调节情绪不是特别好。 有时候不一定能够有效地转移注意力,反而会让人更加陷在情绪里。 他也跟华隐提过想看看何光尘画的画,想试着从其中分析一下。 只是华隐很抱歉地跟他说他们手里没有何光尘的画。 何光尘不让他们看他画了什么,他甚至不允许别人进他的房间。 所以迟星总是很费解。 他想不明白何光尘到底是经历了什么,会有这么多的“问题”。 但是迟星没有暴露出来他知道何光尘会画画这件事,因为这是一个话题点。 何光尘很轻地嗯了声:“我学过。” 迟星好奇:“你学过什么?素描、速写、色彩?” 何光尘慢慢道:“我都学过。” 他又说:“但是,不是很厉害。” 他只会画迟星,别的都是一塌糊涂。 迟星:“你不是美术生,但这些都会,也很厉害了。” 他说完,就不动声色地看了看何光尘的反应。 听到迟星夸自己,何光尘很明显地顿了下后,嘴角扯出了个带着僵硬感,却又明显是发自内心的笑。 迟星特意等了等。 但何光尘没有说什么,迟星就在心里叹了口气。 今天引导何光尘主动聊自己又失败了吗。 这个念头诞生的刹那,就听何光尘开口:“我……” 他轻轻地说:“我以前会的东西,更多。” 迟星知道。 他们是一个学校的。 只是他是初中部,何光尘是高中部。 他初一那会儿,听说了很多何光尘的事。 高中部的校草,成绩特别好,据说还要参加数学竞赛。 再然后…… 他突然休学了,也就这样慢慢消失在了话题里。 迟星原本都要忘了何光尘了,没有想到何光尘的资料又递到了他面前。 这一次和那些风言风语不同,他印象中优秀、就该发光发亮的学长,变成了很糟糕的模样。 迟星看不得这样的事。 他见不得一块美玉粉碎。 这也是他答应这件事的原因之一。 何光尘在迟星好奇的目光下,有点不确定道:“我会拼魔方。” 如果是以前,他肯定能大大方方跟迟星炫耀,但他被否定太多次了,太多“你是个废物”“你就是垃圾”“你的存在就是世界的危害”……诸如此类的声音萦绕着他,让他不确定自己会的东西究竟算不算得上厉害。 何光尘其实也知道不能去听,但他被困在了原地,被撕扯着往后走,快要连挣扎都做不到了。 可无论是从前还是现在,无论是什么时候,迟星都永远是他能拽住的那根稻草,是照进他世界里的光。 坚韧的、璀璨的,让他害怕,却也让他忍不住想要抓住。 “!”迟星微微瞪大眼睛:“你会魔方!” 他惊喜道:“你可以把六面都拼好吗?!” 他说话声音大了点,何光尘却是第一次没有感到惊惧,记忆里的大声呵斥后伴随的疼痛也没有从脑海深处里翻涌过来诞生幻觉影响他。 他又没有觉察到地笑了笑,一颗心也跟着迟星、因为迟星跳动:“嗯。” 迟星:“那我明天带我的魔方过来。” 他说:“我买回来打乱后就再也没有拼好过了。” 何光尘瞬间就紧张了:“我…我不知道……” 他的语言系统还没有完全恢复,一绷起来,说话就不利索了。 迟星能够明白他的意思:“没关系。” 他叹气:“反正我也一面都拼不好,你试试,多点可能性嘛。” 何光尘放松下来,又开始期待明天:“好。” 他想拼出来,想让迟星开心。 迟星笑着把画纸在画板上夹好,又问他:“你想要什么?” 何光尘怔了下,第一时间没有意识到迟星是问他想要什么画,但他张了张唇,那个“你”字卡在喉咙里,怎么也说不出来。 就像是被什么东西锁在了身体里,找不到钥匙。 迟星看在眼里,心中暗笑,故意用道具枪的枪口划过对方的脖颈,划过锁骨,在何光尘肩膀上敲了两下: “会用吗?” 何光尘摇头。 何光尘没演过需要用枪的戏,迟星其实早知道。 但他会。他又抬起两臂,比划了一个射击的动作,接着放下,看向何光尘,轻笑一声:“呵,枪都不会用,怎么当我小弟?” 看到对方的耳尖肉眼可见地泛起了红,迟星满意一笑。他知道自己持枪的动作流畅而娴熟,搭配上这身装扮,一定是极有魅力的。 是的,这就是迟星的新策略——决定利用红锁的bug来刷分后,他专门去观察了上次红锁期间何光尘情绪变化的波形图,发现每次波峰的数值也是不尽相同的,所以他推测,即使是做那件事,也不代表就能获得很高的情绪能量,还是需要看当时的情境。 比如说,那件事做得太频繁,失去新鲜感了,情绪数值就有可能达不到一百,那他就获得不了加分,还会倒赔三百多。 所以,靠红锁刷分还真不是件能躺赢的事,还是得用套路。 首先频率不能太高,其次也不能太有规律。最重要的是……必须让何光尘觉得,睡他是一件非常难得的事,是奖励。 一直撩,一直不给,积蓄情绪压力,攒到对方受不了,再用一次红锁的时间集中收割。 这是迟星新想的刷分之道——他可太机智了。 想到这里,迟星又笑了,他侧过身,凑到何光尘耳边,压低声音,一字一句地说: “晚上来我房里,教你用枪。” 迟星愣愣开口:“这是……周边?” “粉丝自己做的,送了我一对儿。” 一对儿……迟星又拿过那只带翅膀的小白狐。嗐,什么翅膀,那是他在戏里用的法器扇子啊! 他把小白狐拿起来,捧在手里擦拭了几下,还是不敢相信,小心地确认:“所以这是代表我的?” 却见何光尘点点头,接着轻笑一声,竟然贱嗖嗖地学了一句: “什么丑东西~” 第50章 迟总喜见网友 想起自己刚才的酸话,迟星简直羞愤欲死,恼羞成怒道:“是我你不早说?!” 何光尘只是耸耸肩。 迟星也知道自己这脾气发得没道理。也是,他在戏里演的角色就叫“白金狐”,看到白狐挂件的时候,难道不应该第一时间联想到自己吗? 只是当时这东西挂在林楠的包上,他心里不爽,竟一点没往这边想。 四天后,《无涯曲》棚拍部分完成。 在最后一天拍摄结束后,剧组里每个人都神神秘秘的,时不时还背着何光尘说几句小话。 直到晚上聚餐时,谜底才被揭开。迟总穿着戏里男主师尊的戏服和装扮款款走出,还推着一个精致到令人赞叹的蛋糕。 所有人起哄鼓掌,齐唱《生日歌》,男主何光尘的脸上露出了两分懵逼、三分惊喜和四分的感激涕零,最终和心爱的师尊深情拥抱,为他的25岁生日留下了感人一幕。 这些温暖的画面都被拍摄下来传到网上,充分展示了剧组的人情味。 尤其是迟星穿着师尊的衣服走出来的那个画面,简直是剧情走进现实,让CP粉们一顿尖叫、反复去世,而此时已经粉丝过万的“屁股太太”更是怒写八千字车文以庆祝她CP今日结婚。 另外那只艺术品级别的生日蛋糕,也很快火遍全网。在那之后Lisa的工作室很快推出了同款限量小甜品,搭配《无涯曲》的周边小礼品,很快卖到断货,甚至在甜品圈子里引起了一阵跟风热潮。 但这些何光尘都并不在意。他关心的只有接下来的假期,只有那个约定。 棚拍部分结束后,余下的还剩大概五分之一的场次,需要外景拍摄。在前往外地取景之前,剧组需要修整10天时间,演员们得以暂时休息。 在生日后的第三天傍晚,何光尘一个人前往了迟星所说的地方。 这不是迟星第一次邀请他了。但最早那次太仓促,后来又都是在工作期间,他没时间好好准备。 况且以前都是在一起吃东西、对戏,而这次可是…… “来我家,玩儿点刺激的。” 每次一想起那天迟星的表情,何光尘就会感到口干。 他甚至开始纠结穿搭,试了几件衣服,对镜子一看,都觉得太做作,像求偶的孔雀。 最后还是选了简单的白衬衫。上次这么穿的时候,迟星夸过他,对方应该挺喜欢的。 何光尘提前半天洗了澡吹了头发,甚至还难得地喷了点香水。万事俱备,他买了束花,一个人驱车前往了迟星给的地址。 迟星所说的地方地处郊区,是海市很高档的一处别墅区,整个小区依山坡而建,里面道路弯曲错综,每个庭院相隔很远。 那地方太难找,何光尘尽管出发很早,等找到迟星家门牌时,还是迟了十分钟。 门前早已有管家在等候,对方叫他“何先生”,引他进屋,也不多做寒暄,直接说:“迟总已经在等您了。” 何光尘跟着对方走进书房,却没见到迟星的影子。对方又带他穿过书房,拐到房间最深处,一台书柜的后面,只见那里竟立着一扇黑色的金属门。 何光尘挑眉,他突然有种奇怪的感觉。 管家打开门,指向门内:“迟总在下面等候您多时了。” 是的,确实是“下面”……那门后的不是房间,而是一道向下的楼梯走廊。 走廊内的灯光有些暗,向未知的地底延伸而去,让人有种强烈的不安全感。 何光尘皱眉:“他在下面?” 管家轻轻点头,不再说话。 何光尘想了想,迈步走了进去。 管家没有跟上来,而是在他身后关上了门。 何光尘一路往下走,等走到大概地下二层的样子,他拐了个弯,眼前豁然开朗。 看见眼前的景象,何光尘顿住脚步,控制不住地睁大眼睛,屏住了呼吸。 只见眼前像是一个展厅,陈列着各种长度的皮鞭、皮靴、夹子、奇形怪状的蜡烛、束缚带,还有许多他根本看不出用途的刑具…… 这些可怕的东西摆满了地下室,各式各样、琳琅满目,堪称壮观。 这小姑娘虽然奇怪了点,但业务能力过硬,还多才多艺,剪视频写文做周边都会,实在是个人才啊。 林楠停住步子,认真想了一下,说:“谢谢迟总,我挺满意现在工作的,师父也很重视我,暂时不打算换地方。” 迟星点点头:“好吧。” 也能理解,对方所在的也是挺好的公司。追星是追星,工作是工作,两者是不能混为一谈的。 “那好遗憾,以后有意向再联系我吧。”他笑了一下,冲对方竖了个拇指:“加油喔~” 看到来自偶像的祝福,林楠受到了鼓舞,脸又红了起来,眼睛瞬间亮成了星星,激动握拳:“好!我会努力产粮的!” 说完挥挥手,转身就往大巴车的方向跑了。 迟星:“……啊?” 让你努力工作,不是、不是让你产粮啊……屁股太太手下留情啊!! 50-60 第51章 迟总要退圈了? 回到海市后,迟星跟何光尘窝在家里,过了一段颇为悠闲的休假生活。 这一次,迟星不再算计积分,违规、红锁还有奖励,全都抛在脑后。他跟何光尘像普通情侣一样相处,每天黏在一起,打游戏、看电影,在家做饭吃,偶尔乔装出门约会,中间还有一次被粉丝认出来,两人怕被围起来,手拉手逃跑,可刺激了。 然而一周后,迟总发现……自己还是唐突了。 之前最富有的时候,他的总积分已经接近四千,他觉得是能挺一段时间的。 不过初冬,燕都已经下起了大雪。凌晨3:25,第一医院的三层走廊处传来轻轻的脚步声。 外面秋风乍起,狂风吹拂着阴暗的云层,在树叶上刮出萧疏的声响。 医院的走廊有几扇窗没有关上,外面的风雨打进来,沾湿了原本整洁的地面。 迟星垂着眸,小心的从那些水洼前绕过去,提着保温壶的手指轻轻一紧。 护士站的值班护士发现了他,打了声招呼:“302床家属来了。” 迟星点了点头,他似乎很少和别人交流,苍白的脖颈微微勾着,眼睫在医院强烈的日光灯下轻颤,洒下一层淡淡的阴影。 “别害怕。”护士以为他是紧张,给予他一个友好的微笑,“你丈夫这次状态不错,肯定能恢复好的。” 迟星对此没有什么异议,点点头:“谢谢,我先进去了。” 和护士的单方面交谈中,他已经走到了302病房。 站在门口处,迟星听见自己的心跳跳得很快。 一下一下的,鼓噪地撞击着胸膛。 某一瞬间,竟然和外面的暴风雨合拍。 迟星在外人面前表现出来的“惧怕”和“胆怯”不是没有理由的。 302病房内是他名义上的丈夫,何光尘。 说是丈夫,其实除了领证那天,他们一次也没见过。 自从世界进入深渊时代,异种出现的频次越发频繁。在二代联邦统治下,异种研究院一夜之间异军突起。 很不巧,何光尘就是这样一位研究异种的研究员。 这个组织很是神秘,组织纪律性很高,在进入一次异种闭关研究前,何光尘和迟星通过联邦自动分配,缔结了婚姻。 研究院里危险重重,消息很紧。结婚三年,迟星和何光尘一次通讯都没有通过。 ——这次异种研究院出现事故,何光尘作为最大的伤员,被转送入医院治疗的新闻演映在新闻网后,迟星才最后得知了这个消息。 面对这些突如其来的噩耗,迟星不得不“悲伤”和“惋惜”。 ……5点18分,迟星带着何光尘走出医院大门。 何光尘没有按照医嘱坐在轮椅上,他身上是一件鸽灰色的长款风衣,衣兜平整,围巾遮住了他线条流畅又冷厉的下半张脸,无端给人一种妥帖的错觉。 联邦准时还未到早晨,夜色仍深。 他站在浓郁的夜色中,安静地站在原地等着迟星把车开上来。 路灯稀薄的光亮在晨雾中显出暧昧不明的底色,照得他的脸色有些阴沉。 迟星不由回头望他。迟星艰难地转开眼睛,视线落在地面上不住扭动的影子上。 ……这绝不是人类会有的影子。 他不敢去看何光尘的身体,那些粗细变化明显、末端生长着暗红色圆盘的东西映出的影子随着它们的动作摆动着,让迟星联想到恐怖漫画里肆意生长着的食人藤蔓。 ……怎么会是藤蔓?半分钟后,迟星公寓的门被人从外面强行打开。 这座公寓的房子是何光尘的上司在管理,获取能够进入房间的钥匙轻而易举。 何光尘漠然地看着这些人类闯入,反剪着他的双手,大呼小叫地呼朋引伴,让他想起深渊里最低端的浮游物种捕猎时的场景。 何光尘一言未发,目光牢牢地落在迟星身上,直到那些谨慎的警察准备押解他离开的时候,何光尘才似乎意识到了什么,嗓音沉沉:“我要他。” 李警官看了何光尘一眼,皱起眉。 他大概能看清楚,何光尘要的是他的爱人。他并不是第一次捕捉进入市民家里的异种,经验非常老道—— 异种之于人类来说,完全是进化更高级的生物,拥有层出不穷的攻击手段。 如果贸贸然激怒异种,很有可能会惹祸上身。 他有些为难,对一旁的迟星低声道:“迟老师……麻烦您了。” 迟星料想到会有这一遭。他和何光尘在各种意义上是一体双生的关系,如果何光尘真的被感染而变异成一只怪物,那么他存在的价值也没有了。 他站在厨房料理台壁灯柔和的光下,昏暗的光晕在他苍白的面颊上打下一片阴影。 迟星举着烟的食指轻颤,灰白的纸卷燃起两点橘红色的火光。烟灰落在浅灰色的毛绒地毯上,很快销声匿迹。 他扭过头,目光垂落,干脆利落地把香烟碾灭。 迟星深深蹙起眉。 何光尘还在深深嗅闻着他的味道,之前迟星得出的猜想被推翻,他感受着何光尘的靠近,心头再次翻涌起如临深渊的寒意。 每到这种时候,求生的本能就让迟星的思绪转得飞快。 何光尘是在半个月前住进医院的,等到他的生命体征稳定后,迟星才得到消息,在联邦恐怖的压迫下前去看望何光尘。 而何光尘…… 是因为什么原因进入医院的? 刹那间,一个被他有意无意搁置起来的信息闯入心头,如同一声炸雷! 他的丈夫,是一名异种研究员! 迟星的心思转得飞快。 异种这种东西他了解得不多,再加上他并不是这个世界的原驻民,异种这个名词在他眼中,就是那些怪异漫画中存在的不可名状怪物。 ……而接触异种的人,除了可能被它们攻击之外,还有可能被感染。 一闪而过的黑色复瞳、不可名状的藤蔓植物,还有丈夫一问怪异的表现…… 这些异状在迟星的心中飞速流转,最终合成一个言之凿凿的结论: 何光尘……出问题了。 迟星垂下眼,浓密的眼睫压下,遮住微缩的瞳孔。 惊惧在他脸上的表现似乎只余下这一点微不足道的反应,迟星用端脑接口给联邦联系人发送了相关信息,声音很平稳自然,回答之前何光尘问的那个,能不能和他接吻的问题:“不可以。” 他退开一步,听见公寓楼下传来的最近接警处派来的车鸣声,推开窗户,任凭窗外的风雨吹进来。 迟星伸手去摸口袋里的烟盒,但因为手抖,两次都没有成功。 他知道何光尘在看他。 他微微歪着头,目光在一种常人无法做到的角度回转过来,死死地黏在迟星身上。 迟星有些齿冷,身体的本能让他疯狂地产生想要逃离的想法。 但现在不行。他……还得拖住何光尘,因为接警处的人还没有上来。 迟星深呼一口气,不想让不知发生了什么异动的何光尘察觉自己的惧怕和惊疑,转过身,面朝着窗外的风雨,点燃了一支烟。 他的声音伴随着烟雾从半张的口中溢出。 “何先生,接吻之前要得到对方同意,所以,你不行。” 在昏暗的灯光下,何光尘的眉眼阴沉沉的。 那双眉长而直,压着一双本该多情潋滟的桃花眼,眼尾微微上翘,睫毛浓密,可目光却又沉又冷,让人想起冬日冻结的昏黑湖面。 也许是风太大,迟星打了个寒战,收回目光。 这种古怪的感觉……他已经不是第一次从何光尘身上察觉到了。 在迟星硬着头皮向医生提出要出院后,医院方向上通报到了领导阶层,一边给何光尘做检查。 何光尘的生命体征很平稳——正是这种超出平常的平稳,让医生有些手足无措。 他的心电图、生化指标和内脏功能都很正常,但奇怪的是,他的数值指标完全符合正常范围内的中间值,完美得像是从教科书中复刻来的一样。 当医生决定再检查一遍的时候,那些仪器再次重复了302病房中的监测仪器的命运,完全黑屏。 而此刻,何光尘上级的指示也在同一时间批复下来,同意何光尘出院回家休养。 …… 这不对劲。 迟星还没思索出到底是哪里出了差错,何光尘的身影就撞进视野中。 他直直的站在车前,目光仿佛能穿透防弹玻璃,望进迟星的眼中。 那些魅影一样的错觉再一次袭上心头,迟星听见了自己鼓噪的心跳声,一下一下地敲击着肋骨,撞得人生疼。 他努力压下心中的不安,打下车窗:“光尘,上车吧。” 他见何光尘仍然站在原地一动不动,主动探过身,推开副驾驶座的车门,眉梢微微扬起,重复道:“光尘?” 何光尘似乎在探索这个像甲壳虫的机械制品,他按照迟星的指示坐了下来,任由迟星帮他扣上安全带。 迟星松了口气,转过身拧动方向盘的时候,就感觉手臂被什么东西牵制住了。 是何光尘的手掌。 他的体温偏低,掌心很凉,抓握着他的手臂的时候,掌心带着一点冰凉的潮气,迟星不由得瑟缩了一下。 车倏地停了下来,迟星转过头:“怎么了?” 何光尘看着他的眼睛,似乎在分析他面上神色。许久,何光尘才道:“我想靠近你。” 只要靠近,不停地靠近迟星,嗅闻他身上属于自己心脏的味道,才会让他躁动不安的身体感到好受一些。 好香……他要这种香味。 迟星叹了口气,认真和他讲道理:“我要开车的。” 何光尘黑沉沉的眼睛看着他。 迟星:“……” 何光尘到底吃错了什么药! 他想了想,决定先不理他—— 现在来自联邦监察人员的那道目光还没有出现,他懒得虚以委蛇,于是任凭何光尘的手掌贴着自己的手臂,径直驱车前行。 何光尘默不作声,缠在他的手臂上的手掌力道却越发收紧。 迟星微不可察地轻轻蹙眉。 直到车辆停在地下停车场,迟星带着何光尘朝着楼上的公寓楼走去时,他才察觉到那道熟悉的监视目光再度出现在了脑海中。 ……他必须装出和何光尘很恩爱的样子,只有这样,才能打消上面的疑虑,尽早摆脱这种无形的监禁。 纷纷扬扬而下的雪花将天地都染成一片连绵无际的灰白,偶尔有狂风呼啸袭来,又卷起无数白色雪粒拍打窗沿。 顺亲王府内,一处极为精致的院子走廊处,却还站着一排侍女。 他们顶着寒风,脸和鼻子处都冻得通红,也不敢说一句抱怨的小话,反而十分认真地注意着屋内的动静。 “世子还未曾醒吗?” 一个面容稚嫩的小侍女轻声问着,下一刻便被领头的侍女瞪了眼。 这院子的主人——正是顺亲王府内那位性格极其恶劣、娇纵的小世子。 但按照平时,小世子就算脾气再坏,也定是不会对家中伺候他琐碎的人有什么苛责,也不会让他们寒冬腊月还非守着他不可。 只不过,今日的春星院里装的可不止小世子一尊大佛。 “这不是你该管的!”领头的侍女语气严厉,下一刻又转为轻声细语:“少将军守着呢。” 何光尘皱眉看了他一眼,什么都没有发生。 提示音真的消失了,就好像从来没出现过一样。 迟星心中一阵狂喜,这是他来到这个世界后,第一次感受到了自由的气息。 他的眼眶有些发热,手在何光尘脸上摸了一下,又摸了一下,掐着上面的肉轻搓…… 然后在何光尘被惹毛的前一秒扑过去,接了第一个不扣分的吻—— 一个真正自由的吻。 第52章 迟总的闪婚小甜妻 年关将至,“燃星迟总利用权势搞潜规则、霸凌旗下艺人”的传闻依然在进一步发酵中。许多不知从哪冒出来的“知情人士”都站出来,爆料迟总过去的风流史,消息真真假假,引来一场又一场的舆论狂欢。 对此,燃星放弃了私下渠道的沟通,在蛰伏了数日后,直接给出了最强硬的回应——声明将对针对我司艺人的造谣者提起诉讼,讨还损失! 并且列出了起诉名单,里面不光有凌琛和背后的天成互娱,还有十几个曾经转发和添油加醋的大号,并表示这个名单人数还在进一步增加中,警告各公司和网友,不信谣不传谣,尽快删除不实消息。 这是一个非常强势直接的办法。但显然,舆论战不是光靠强势就能摆平的。 过了几日,几天未见的徐柳清突然又来到顺亲王府。 他是春星院的老熟人,侍女们一见他便热情的上来给他带路。 小世子现下眼盲,平日里许多乐趣都没了,正缺人给他解闷,虽说院里平时还有个阎王似的将军陪着,但在她们眼里总是比不过徐公子这位旧时玩伴的。 屋内,近绿端坐于木椅上,手捧着本刚买回来的民间话本,缓缓念着,角落还堆了一小摞话本。 故事是那种民间情爱,最为俗套的书生小姐深情虐恋故事。 小世子闭着眼半倚在贵妃椅上听着,盖着条纯白毛绒小毯子,捧着个手炉,还不时为其中奇怪的剧情皱起纤眉,问近绿:“真的是那样的吗?” 几个小侍女站在一旁偷偷捂嘴笑了起来,被小世子逗得一乐。 别人一听就能猜到后续的情节,他像是头一次见。估计是未开情窍,什么都听着新鲜。 那困惑的样子是少有的天真像乌萨奇一样可爱,连刚进门的徐柳清都看得神情微怔,他突然有些想不起来从前那个嚣张跋扈的顺亲世子模样。 迟星以前也是这样的吗?何光尘被押解到了异种研究院里。有人在看他! 他是他的!何光尘脑中的想法越来越乱,就在它们即将破土而出、随着冰冷粘腻的触手一起缠绕上迟星的四肢时,变故发生了。 方才敲着纸质烟管,神色冷淡的迟星凑了上前,踮起脚,主动的给了他一个干燥的、带着人类体温的吻:“嗯。我是你的。” ……他回应了怪物的宣告。 这个吻并没有交换到何光尘所需要的津液,仅是一触即分而已。 但何光尘并没有像之前那样追上前,他站在原地,目光下视,安静地盯着迟星。 周围的触手缓慢地收拢,巨大的紫黑色腕足小心翼翼地绕过他们二人,在经过迟星时,甚至空出一块空地。 迟星自然没有注意到地面上的异样,也没有关注面前正盯着他、不知在想些什么的何光尘。 两分钟前,他清晰地感知到脑中对接联邦监视人员的接口崩裂了。 除非对方亲自找上门来,强制他再一次装上微型设备,迟星暂时仍然处于自由中。 同样的,他也清晰地感知到——面前的男人、他名义上的丈夫到底有多么强大。 他足够成为自己在逃离囚笼之前,手中握着的最锋利的一把剑。 那个吻,则是他给的安抚和奖励。 在迟星看来,他的丈夫是一个贪恋欲·望、带有不正常的占有欲望的男人,他和何光尘各取所需,也算公平。 迟星无视了何光尘投来的死亡视线,慵懒地靠在墙上,不知什么时候,手指间再一次夹上了英式烤烟卷。 他勾头点火,一气呵成,火光在漆黑的长廊里划过,又迅速归于黑暗。 楼上的控制中心终于传来了机器鸣叫声,下一刻,长廊的明灯由远及近地亮起。 异种研究院再一次掌握了这座大厦的控制权。 何光尘盯着迟星夹着烟的手指。 迟星正偏着头,去听楼上的动静。他的手指修长,苍白得像玉一样,夹烟的动作并不显得轻浮,透出一种联邦社会极其推崇的绅士风范来。 迟星回过头,就恰好撞上何光尘仍然在盯着自己的场景。 他暂时脱离了联邦的监视,能够着手去做的事多了很多,心情不由好了些,略带苍白的唇角勾起,调笑道:“你怎么这么喜欢亲我,喜欢我吗?” 何光尘深深皱起眉。 喜、欢? 深渊种不明白这个词。 触手们在他身下翻卷着,远远看去,如同一片泛着黑色金属光泽的海浪。 何光尘问:“喜欢是什么?” 触手们比他见多识广一些,仍然对这个词有些不解,回答他: “不知道,可能是你们刚刚亲在一起的动作?” “反正听上去不是什么好词。” 何光尘选择相信这些和自己同根同源的东西。 他开口,模仿着人类的语调艰涩地回答:“不喜欢。” 迟星只是顺口一说,没想到何光尘会回答他,神色古怪地回应:“哦。那你不许亲我了。” 楼道尽头传来人类的脚步声,应该是研究院派来找他们的人。 等到那人走近,迟星却没想到,是索兰亲自来的。 索兰的身影因为距离显得模模糊糊的,语气很温和:“迟老师和小何还好吗?刚刚没受伤吧?” 迟星回答:“没有,我们一切都好。” 头顶的灯管随着他目光的阴沉而快速的闪烁了两下,两秒后,随着“噗”的一声轻响,整条走廊彻底陷入了黑暗中。 方才承载着何光尘身体检测的那面数据墙轰然倒塌,碎成一粒粒亮银色的电子颗粒,流逸在空气中。 死一样的寂静充斥着整条长廊,在黑暗之中,仅有装填着生物荧光物质的应急逃生通道标识仍然尽职尽责地亮起,为密闭的空间提供唯二光源。 如果迟星现在身处于研究院大厦外面,就能看见,无数黑紫色的触手隐没在灰暗的空气中,完整、紧致而细密地包裹着整个研究院大厦,切断了它和外界的所有联系,就连光纤传输的信息也无从入内。 黑白分明的眼球不时从粘腻扭动着的触手缝隙中露出,黏液随着它们的疯狂旋转而朝外四散着,窥觎着深渊外黑暗的世间。 深渊里来的异种,把这里变成了属于他的死地。 黑暗中,触手更加肆无忌惮的蔓延在长廊中,冷气弥漫,迟星不由得垂下眼,睫毛上似乎结了一层霜,重得抬不起眼。 他的心鼓噪的跳动起来,不知为什么,在黑暗中,他的听觉越发敏锐,能听见不远处的黑暗中传来的低沉回响;虽然冷,但身体活动却更加灵活,让他莫名有一种游鱼回到海中的闲适感。 虽然不合时宜,但迟星确实感觉到自己紧绷的精神像是被一只温暖的大手抚过,一寸一寸的放松下来。 楼下的办公室遥遥地传来几道惊慌失措的尖叫声和重物撞击着铁笼时发出的闷声。它们与人的交谈声夹杂在一起,听不太清晰。 迟星艰难地抬起眼,昏暗的荧绿色灯光从发顶洒下,勾连出一片破碎的光影。 但在何光尘的怀抱中,这些似乎被无形的某种东西完全隔绝出去,模糊得像是另一个世界的东西。 难道……失败了吗? 心跳一下一下撞击着鼓膜,他抬起眼,恰巧撞进何光尘的漆黑眼瞳。 何光尘的手钳制着他的腰,纸烟卷的火星子不知何时燃烧殆尽,只有在两人呼吸交错的时候,才被淡淡的风吹得发亮。 他压抑着暴怒,此刻嗓音冰冷得不像话,那些寒冷的空气似乎就是从此逸散出去的。 何光尘的目光钉在他身上,一字一顿地、用毫无起伏的语调宣告道:“你是我的。” 迟星不知道他吃错了什么药:“什么?” 何光尘僵硬地重复了一遍:“你是我的——” 伴随着他的话,潮湿而阴暗的角落里应声响起,像是他的回声。 “你是他的。” “你是他的!” “你是他的!” 不知道是不是迟星的错觉,他总觉得那些荡出去的回声慢慢的变得尖锐、激昂起来。 那股消毒水混杂着冷杉烟草的香气缠绕着迟星的鼻腔,如蛇一般冰冷粘腻。 何光尘没有等到迟星的回答,便开始估量着从这么多人面前把迟星偷走的可行性。 只要用触手织成一个密不透风的巢穴,把他牢牢地包裹起来,就能免受其他人的窥视、交流与触碰。 或者……干脆把迟星拆成几份,拆吃入腹,反正他也是自己的心脏容器,只有这样,才能保证他永远老老实实的呆在自己身边。 迟星,是他的…… 这是迟星第一次光何这个地方。为了保护异种实验资料和样本的隐蔽性,大多数楼层建在地下,最下一层是负23层。 何光尘被押去检查,实验员都战战兢兢的,害怕他突然发难。 然而,他什么表示都没有,只是牢牢地盯着站在检测室门外的迟星,平静得出奇。 检测室的玻璃门是磨砂的,迟星错开何光尘的目光,刚想去再抽根烟冷静冷静,仔细思考一下假如何光尘真是怪物,自己该怎样从必死的局面中脱身时,面前却被一个中年研究员堵住去路。 他面容慈祥,脸上的皱纹很深,似乎是一年四季都在实验室燃烧生命留下的刻痕,对迟星的态度算得上是友好:“你好,你就是何博士的爱人?” 迟星抬眸,露出那双清澈眼睛浅蓝的底色,恢复了人畜无害的小白花模样:“您好,您是……” 中年人还没回答,后面就有人喊他:“索兰博士!您今天到研究院来啦,正好有几个问题想请教您……” 谈话被中止,索兰对他露出一个歉意的笑容,转身和那个研究员说话。 过了一会儿,索兰才接上对话,那双碧蓝色的眼很有神采:“以前没有听小何提起过你——哦对了,何博士是我的学生,他的事我听说了,也请你别太担心。” 这位博士的经验很是老迈,对着检测室实时分析出的数据墙侃侃而谈道:“你看,生命体征非常正常,器官活性很强,细胞组织液没有发生任何异变——唔,基因链也没有问题。从这些数据,我们可以得出结论了。” 索兰博士似乎也松了口气,对着迟星微微笑道:“他还是一个人类,没有任何被寄生、污染的迹象。” 迟星拧起眉尖:“可是他的眼睛里有很多复瞳,身上还会蔓延出藤蔓状的东西……” “是解离反应。”索兰点头,“这是研究院自创的一个名词——你的丈夫身上出现的状况并不是个例。之前接触过异种的研究员也产生过这种反应。你或许去过那些所谓的上流人士的聚会,在密闭的场合中,和一位喷了香水的人共处一室,你身上也会染上这种味道。而接触过异种的人也是一样。” 索兰解释得很详细:“所以,他身上出现的那些‘异变’,实质上什么都不算,只是一种‘解离反应’。不必太紧张。” 迟星若有所思,形状姣好的眼微微眯起,走廊冷白的光跳跃在睫毛上,铺下一层浅白色的碎星,他淡蓝色的眼睛像是一泓清泉。 他看上去孱弱无依,身娇体弱,像一朵精致的、只能依附丈夫而存在的菟丝花,这也是为什么索兰安慰迟星的原因。 索兰眯着眼,一言不发地打量着迟星。 这人还是一副清隽出尘,柔弱无依的模样,他垂着睫羽,苍白的脸颊上没有一丝红晕。 他看上去,实在离不开何光尘。 然而,检测室门上代表着“使用中”的红光熄灭,门打开的下一秒钟,何光尘就身体力行地打破了索兰的想法。 第一个出来的并不是拿着检测报告的研究员,而是何光尘。 他通过了危险指数测试,摆脱了那些人的押解,在众目睽睽之下走到了迟星身前。 何光尘用一种从没有过的、急不可耐的姿态,在对方错愕的目光中捉住了他的手腕。 肩胛骨处传来碰壁的痛感,这人一点也不懂得怜香惜玉,迟星还没来得及“嘶”一声,就感觉左肩一重。 周围嘈杂的人群安静下来,只剩还未关闭的检测机器清脆的“嘀嘀”响声。 何光尘把脸埋进了他的肩膀,比起之前,鼻尖在他脖颈处嗅闻的动作更加急不可耐,似乎在检查一件物品是否在他离开后仍旧完好无损。 索兰:“……” 现在看来,是何光尘离不开迟星。 他尴尬地笑了两声,朝着同事们使了眼色,开了个善意的玩笑:“哈哈,小别胜新婚,小何这是还在蜜月期吧。” 何光尘没有作声,一动不动地靠在迟星怀中,感受着对方的气味将他笼罩。 索兰咳了一声,招呼着其他非常有眼力见的同事们离开了,把走廊留给了险些再也见不到彼此的小情侣。 两人的呼吸凝涩地同心跳交缠在一起,迟星偏过头,可何光尘靠过来时身体携带的热度仍然明显,如同一枚火种,在他的肩膀处烫出一个窟窿。 过了一会儿,迟星才推了推他的肩膀:“回家了。” 何光尘不为所动。 他还在品尝、吸纳着迟星身上流出来的香气。 他刚才一直在看着迟星,可那扇厚重的门阻隔了迟星所有的味道,让何光尘无法获取。 他本以为自己对迟星的渴望还能控制,然而,当他真正离开后,内心的焦躁却如同黑色潮水一般涌了上来,沉沉的压在空虚的心室上,让何光尘差点失去控制,触手探出虚空,把他心心念念的心脏抢回来,仔细地品味、独占和监禁。 他要他。 要他的触碰,气味和津液。 这些,只有迟星才能给他。 那种亲缘关系带来的归属感和舒适让何光尘太过着迷,以至于现在,他根本不想听从迟星的建议离开。 ……他现在就想要。 于是,何光尘附在他的肩膀上,说了一句风马牛不相及的话:“我想和你接吻。” 迟星显然也没想到他会说这个:“……啊。” 何光尘用上了深渊怪物难得拥有的耐心,在对待难以捕获的猎物时,他总愿意多认真一些:“你不是说,接吻要提前问吗。所以,我现在在问你,我能和你接吻吗?” 推门的声响不小,原本模糊的风声突然变得清晰,小世子转头往徐柳清的方向看去,微阖的眼里像绕着云雾。 “世子,徐少爷来了。” 恍惚间,徐柳清仿佛和小世子对上了视线。 他愣了愣,待看见小世子忍不住蹙眉后,终于笑着开了口:“世子,能否赏个脸,随在下出去逛逛?” 但那些声音,迟星都听不见了。他只顾着望着台上的人,那个被他注视着,从默默无名,一路走到光芒闪耀的人。 他在虚幻中漂泊,完成一个又一个任务,遵守一套又一套规则,曾经差点失去自我,变成被规则操纵的傀儡,只能为讨好系统而活。 在那时候,是这个莽撞的家伙,冲破偏见和阻碍,来到他面前,在系统织出的樊笼上,撕开了一个口子。 让他那么喜欢,喜欢到连那颗已经变硬的心,都一点点重活过来。 这么多年,还是好喜欢你。 迟星望着台上的何光尘,悄悄用口型说: “再见,下个世界见。” 第53章 学长这次要装A 一阵头痛过后,迟星在一张课桌上醒来。 他缓缓抬起头。时间似乎是在午后,宽大的阶梯教室里光线明亮,一位教授正站在最前面的讲台上讲着什么。 而迟星自己,正坐在教室的最后一排。 哟,大学生啊。 路上,小世子怕干坏事被别人看见,以觉得丢脸,不想被别人看见的理由,拒绝掉了侍女的跟随。 林麒运想要抱着迟星走,迟星皱着个小脸推开他,说自己已经不是一个小孩了。 林麒运上下打量他一番,视线逐渐往下转移,“真的吗?那给我看看。” 在视线触及小世子腰间玉佩时,他突然停顿了会。 这个玉佩,他在周鸿烟身上曾经见到过。 迟星没懂他的意思,觉得他莫名其妙,偏头不想理他。 林麒运还想再说写什么,但见迟星摇摇晃晃地要往前面的草丛里走,停住了话头,忙环住他的肩头,“真不要抱吗?” 小世子气呼呼地说:“本世子是看不见,又不是走不了路!” “好,好,那我扶着你总行了吧。”林麒运无奈,认命似的带着小世子往换衣服的院子走去。 小世子软软哼唧两声,不说话了。 从正厅到那一处院子还有些距离,必经之路是一条青石小路,路旁点着许多灯笼,被风一吹便模模糊糊地飘荡,在两侧还种着梅树,枝桠恣意延伸着,其上还缀着点点红梅,为这寒冷的空气中添上了些不太明显的梅花香。 冷风一吹,迟星原本还迷糊着的脑袋骤然清醒了许多。 空气中的香味飘入鼻腔,迟星瞧不见但闻得倒是清楚,虽然味道浅淡,但却很有存在感,于是他问:“我好像闻到些味道?是什么?” “是梅花。”林麒运笑着问他,“怎的鼻子如此灵?” 迟星还从未见过梅花,他抬头想要去看,可惜眼前只是一片漆黑,他抿了抿唇,终究还是开了口:“我想摸一下可以吗?” 树枝抖动得厉害,不一会,林麒运便折下了一支梅花,轻轻地放入小世子的手中。 “别说是摸一下了,迟星,你若是想要一个梅园,我都应当给你造一个出来才是。” 随即迟星突感耳边一凉,他有些奇怪,问道:“这是什么?” 林麒运没有立刻答话。 小世子说话时喜欢抬着头,今日眼上蒙了白纱,瞧不见往日翩跹如蝴蝶振翅的羽睫,却多出了几分清高的冷淡,唇瓣形状漂亮颜色诱人,脸颊是似乎从未接触过日光的冷白。 林麒运从看见梅花时就开始想象了,若是在迟星耳旁放上一朵,该是如何模样。 直至他将那朵梅花簪入小世子耳旁的发丝处,才终觉那些想象都不及小世子半分颜色。 白玉似的脸颊旁是精致小巧的耳廓与深黑如墨色的发丝,此时却突兀地落入一朵鲜红似血的梅花。 极致的色彩对比,在视觉上产生强烈的冲击,水墨画般的仙子人物像是被他拉入凡尘。 林麒运几乎是看得痴了。 直到小世子想要伸手去触碰时,他才如梦初醒般回答: “是梅花。”这个解释听上去真实又离谱,他选择绕过这个死亡话题,再打探一些别的信息:“我和光尘结婚三年,我还不知道他在做什么工作呢。研究院的工作听上去很危险,对吧?” 索兰博士看了他一眼,转过头去,还是回答道:“当然。小何在我们研究院可是顶梁柱的存在,他负责的是异种研究部门工作的展开,上一次进行深渊抓捕活动的时候,也是他主动请缨,和你叔叔一起去的。” 迟星微微挑眉:“我叔叔,他是负责抓捕活动的吗?” “是啊。”索兰博士没有隐瞒,“抓捕异种可是一项技术活,虽然他平时工作比较轻松,但还是很危险的。” 迟星对这部分平日里他接触不到的信息很感兴趣,还想再套些类如“何光尘抓捕的异种到底是什么样子”的信息出来的时候,手腕却被一只冷凉的手捉住了。 人的掌心是肢体最不容易散热的地方,然而,何光尘的掌心却寒凉又潮湿,让他不由想起某种古老的海洋生物,同样潮湿粘腻。 迟星和索兰都因这一点小小的变故停下脚步。 何光尘的眼黑沉沉的,浓得几乎要化开,他直直地站在迟星面前,微微俯下身子,还未开口,两片薄薄的唇就被两根修长的手指抵住。 迟星凑近了他,淡淡的香气飘进鼻腔,几乎在一个瞬间安抚了怪物因为独占欲而波澜起伏的坏情绪。 他看着何光尘的眼睛,压低声音:“不许在这里亲我。” 索兰识趣地转过身,大步流星地往前走去,给小情侣留下了空间。 何光尘也看着他,过了两秒,才反应过来,自己的意图被他看出来了。 他吞咽着口水,喉结不明显的上下滑动着,紧紧的锁着他的眼:“……为什么?” 迟星佯作没看出他的焦渴,单手捏着他的袖子,轻声道:“因为这是公共场合。” 他转过头,刚好撞见对方跃跃欲试的动作,压在喉咙里的话微妙的顿住:“影响市容。” 何光尘:“……” 迟星压低声音,认真道:“之前没和你说,现在你看上去清醒不少,我们该约法三章了。” 他皱着眉,打量了何光尘一会儿,用理解的语气道:“我很能理解你现在的需要,但……也不能随时随地的……” 后面那个词似乎有点烫嘴,迟星犹豫了一会儿,才继续道:“……求偶吧?” 何光尘出奇地听懂了迟星的话。 他有些复杂的看向迟星:“然后呢?” 迟星见他配合,松了口气:“亲我之前要先问问我的意见。不许随便动手动脚。” 何光尘沉默了好久,才重新开口道:“……为什么?” 迟星从善如流地回答:“因为你想要亲我,只有我能给你,所以,一切只能听我的。而且,反正你不喜欢我,应该也不会控制不住自己吧。” 不知为什么,那句“你不喜欢我”本来就是何光尘亲口对他说出去的,然而,这句话再一次从迟星口中复述出来的时候,却让他空洞的心室轻轻地颤动了一下。 何光尘忽略了这点异样,没有答应,也没有否决。 迟星当他答应了,心情好了许多,主动捉住了何光尘冰凉的手:“走了。索兰博士在等我们。” 何光尘任凭迟星带着自己向前。他垂下眸,认真的朝着那只搭在自己掌心处的人类的手看去。 深渊常年寒凉至极,冰霜四溢,他早已习惯了那里冰冷的环境,身体自然常年冰冷。 抛弃那具寄生的人类身体之后,他现在和迟星触碰、交互的肢体都是自己的本体。为了不让粗粝的鳞甲刮破人类娇嫩的皮肤,他甚至用自己最柔嫩的触手化成手掌和他交握着。 然而,何光尘并不是人类。 他没办法掩藏自己低于常人的体温。 直到迟星的手触碰上来,他才第一次体会到“温热”是什么感觉。 他的手很软,掌心干燥而温暖,即使是比常人温度略低一些,对于何光尘而言,传达到自己手掌的温度却仍然火热。 何光尘一时间忘记了人类独有的、在他看来累赘至极的呼吸,目光沉沉的追逐着他的背影。 他是他的他是他的—— 他是他的他是他的!!! 只是现在……还不可以囚禁他。 迟星的气味甘美又纯净,对于何光尘而言,他就像是深渊里从未出现过的火种,竟让这个冷血无情的怪物生出了不合时宜的保护欲。 迟星握着那支梅花摆弄了两下,决定看在林麒运给他梅花的份上,就不计较他在自己耳朵旁夹花了。 二人沉默地走在路上,气氛有些奇怪,但无人觉得尴尬, 小世子是心中藏着事,紧张得不愿开口,而林麒运是紧紧地盯着小世子瞧,不知在想些什么。 片刻,乌萨奇超绝屁屁系统打破了这片寂静。 “宿主,再走两步便到星塘旁了,您的最后任务就是,需要将三皇子林麒运推入水中。” 迟星眨了眨眼,轻“嗯”了声,表示知道。 林麒运发现怀中揽着的人突然停了下来,他有些担忧地低下身,“怎么了?是走得太慢被冷到了吗?要不我还是抱着你吧。” 两人此时就站在星塘旁,林麒运现在所站的位置,需要迟星一推,便能直接完成任务。 “林麒运,你和周鸿烟是不是有事情瞒着我?” 揽在肩上的手指被迟星掰开,他有些冷淡地退开半步,语气质问,咄咄逼人。 原文中,这个时间点,周鸿烟与林麒运早已联合在了一起,准备好好教训一下这个小世子。小世子虽然顽劣不堪,但也不是完全的笨蛋,他有些察觉到了二人的端倪。 他本可以躲避,及时止损也好,可宴会当天酒意上头,他突然就自不量力地想要加害于三皇子。 现在,迟星所说的话,也是当时小世子所说的话。 林麒运一愣,连忙回想自己和周鸿烟之间的交流。 然后,他想起了那晚他夜闯小世子浴室后干的好事。 林麒运喉头一紧,眼神飘忽,不自觉地有些心虚,“没有啊,我怎么会瞒着你。” “你骗人!”迟星前进一步,两人之间的距离骤然缩短,他手撑住林麒运的胸膛,“你和周鸿烟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还没等林麒运想出些好话哄人,迟星脑中传来乌萨奇超绝屁屁系统冰冷的电子音,“就现在,推!” 迟星双手一齐用力,准备一鼓作气将三皇子推入星塘中。 可突然,他发现他绵软手臂的那一点力气根本不起作用。 非但没能撼动三皇子一点脚步,反而使他一脚踩上星塘边湿润的泥土。 迟星心下顿感不妙,下一刻,他脚下一滑,便直直地掉入星塘中。 “噗通!”的一声,迟星在林麒运压根还没反应过来时,整个人眨眼间便落入了水中。 冬日的水实在太过寒冷,顷刻间便吞没了他。 迟星意识模模糊糊间,好似又听见了一声落水声。 还有很微弱的,似乎是从远处传来的声音,正唤着什么。 好像……好像是他的名字吗? “宿主!” “迟星!” 不知过了多久,外面声音渐渐静下来,迟星惊觉自己好像该上场了,赶紧揣好手机,推开了隔间的门。 然而下一秒,他看清了洗手间里的情形—— 他的三个Alpha小弟被打得鼻青脸肿、鼻血横流,有一个牙都掉了,都躺在地上呻|吟着,爬都爬不起来。 而在他们中间,一个穿白衬衫的高大青年背对迟星立着,除了衣服有些凌乱、指节有几处擦伤外,几乎毫发无损。 听见开门的声音,青年缓缓转过了身,露出他沾着血点的冷淡脸孔,还有那双尚带着杀意的幽深眼眸。 迟星:“……” 迟星默默把门又关了回去。 第54章 学长可能要挨揍 “我倒觉得一般。”林麒运暼了眼迟星手中的玉佩,嘴角轻扯,语气有些轻蔑。 徐柳清竟然真的舍得离开燕都,这倒是有点出乎他的意料。 没想到他能为迟星做到这种地步,甘愿放弃小世子的人脉和燕都的资源,选择去别的地方发展。 但谁人不知天下繁华当属燕都。 都说商人只看重自己的利益,现在看来徐柳清倒是真存了几分真心。 只可惜,存了真心又如何,他还是没有摆正自己的位置。这世上,不是什么人都可以随便觊觎的。 过往徐柳清利用小世子的种种,他可以既往不咎,但若还敢舞到小世子面前,就别怪燕都容不下他徐家了。 小世子不清楚林麒运的心眼,只觉这三皇子又故意砸场。 他不乐意听这样的话,当即便呛道:“三皇子莫不是眼睛长在了天上,美丑都分得不清不楚。” “你若是嫉妒,就直说。本世子的朋友大方,多给你一条又何妨,何必说这种话。” 林麒运闻言虚撑着下巴轻笑了声,却并无生气的迹象,“我可不敢要。” 不知小世子若是知道了这个玉佩的含义会有如何的反应,但若是此时他跟小世子说出含义的话,小世子估计是不会相信他的。 啧,要是早知迟星内里竟是个如此有趣的小东西,他先前怎会舍得与他交恶。 他视线落在小世子不断把玩白玉玉佩的手上,又细又白的手指,细腻光滑,看上去甚至比那玉还要令人想要把玩。 “不过小世子的好意我心领了,但这玉佩实在寒碜。” “令堂应当是极为看重搭配的,估计见不得这等突兀的物件,不若这样……” 林麒运说着,无视身旁人震惊的眼神和周鸿烟拧在一起快打结的眉坐到了迟星身旁。 然后目标明确地牵起迟星的手就往腰上放。这一次,何光尘耐心地等到了迟星的回答。 对方只是稍一错愕,就主动地靠近他怀中,踮起脚,吻上了何光尘的嘴唇。 津液交换,两人身上相同的洗涤剂味道像是催化剂,勾连亲密的举动,却并不显得暧昧。 ——两人虽然做着最亲密的动作,可心思各异。 何光尘的理智全部被侵蚀,只剩下攫取对方气味的原始渴望;而迟星…… 他在冷静而理性的分析着目前的局势。 主动亲吻是为了安抚何光尘——他很清楚的知道,就算他说了“不”字,对方还是会不依不饶地贴上来,强迫而粗暴地和他接吻。 除却这些之外,其实还有一点他把何光尘错认为被污染的怪物的愧疚。 既然这样,不如他主动上前。 肺部为数不多的氧气即将耗尽,迟星的思路却越发清明起来。 他和何光尘之间的关系在这短短几天中飞速升温,甚至超出了平常伴侣该有的亲密。 这对现在的迟星来说,并不是一件坏事。 他需要何光尘。 作为一个五讲四美的现代守法公民,迟星很难接受成为另一个人的附庸、从属,和所有物。 即使那是爱人,也绝不可以。 他要逃离这个囚笼一样的婚姻—— 迟星作为快穿局公认的最没用,最胆小怕事的无能之辈,因为各项指标都表现得极其普通,所以被选为了每个世界的路人甲。 只要好好过完这一生,就可以完成任务。 他微微眯起眼,相接的两片唇不舍地分开。 迟星依偎在对方的怀中,那双漂亮的、水光潋滟的眼睛微微眯起,很容易让人错认为是因为爱人一个缠绵悱恻的吻,而无比满足的小娇夫。 可他不是。 比起这个称谓,迟星更愿意自己被称为寡恩少义的败类,像飞鸟击碎金丝笼一样脱离这里,获得一个“普通人”应有的普通生活。前何光尘没有和他接触的时候,联邦传来的目光虽然没有停驻在他身上,但是他要从这个囚笼中逃出去,也是不可能的事情。 他要好好把握何光尘留在自己身边的这段时间。 首先,他要解决的,是放置在自己脑内接口中的监视器。 但具体的解决办法,迟星还没有想出来。 何光尘的吻却接续上来。 他不知道面前这个美味的人类在想什么,但他能看出来,迟星并不专心。 他很饿。 很渴。 要不是那些人带走他之前,何光尘刚和迟星接过吻,他不能确定自己到底会不会在研究院控制不住,随即大开杀戒,让巨大畸形的触手膨胀、扭曲,直至填满整个研究院,把那些无关的小蚂蚁们全部碾死,让全世界只剩下他们二人。 这样的话,他就可以肆无忌惮的、不受任何条件桎梏的攫取他。 占有欲望更加强烈的漫上来,何光尘捏着他消瘦的下巴,强迫迟星仰起头,迎合自己的吻。 烦躁之中,一股念头在心中疯狂的叫嚣着—— 把他囚禁、圈养起来吧。 只让他对自己低下头。 这个念头在怪物空洞的心室中膨胀、扭曲地生长着,像是藤蔓的根,想要在对方身上扎得深一些、再深一些…… 可还没有等到它们破土成型,生长出名为“贪婪”的果实,检测室走廊的尽头就传来一阵敲门声。 一道对何光尘而言并不熟悉的人类声音和气味一并传来:“星星,你和光尘还好吗?” 贴在何光尘唇上的嘴唇很快撤了下去。 迟星没注意到对方脸上阴沉下来的眼眸,有些困惑地转头看去—— 长廊尽头,有个约莫四五十岁的中年男人敲了敲玻璃门。面露关心:“我是听见索兰说小何出了点问题,今天正好到研究院办点事情,顺带来看看你们。” 迟星认出,站在外面的人,是他的小叔叔——也是他仅存于世的亲人。 迟星被何光尘亲得有些不舒服,此刻急于脱身,没有注意到身后的何光尘越发幽暗的神色,迎过去开门。 迟长林和何光尘也不是很熟,两人在研究院只是迟单的上下级同事关系,只能称得上是点头之交。 迟长林很爱护自己这个唯一的侄子,寒暄了好一会儿,指尖搭在他因为亲吻而凌乱的衣服领口,替迟星整理着,温声细语地道:“感觉还算适应吗?” 他虽没有明说,但迟星还是听得出来,他问的是何光尘对他好不好。 迟星其实不在意这些,在对上对方关切的目光之后,还是点了点头,违心道:“挺好的。” 他们在这里寒暄,与他们几步之遥的何光尘却勾着头,似有不耐。 从外表看上去,他堪称建模的侧脸轮廓一般隐没在走廊昏暗的阴影中,那双乌黑的眼睛在偏光下显得深不见底,冷淡的气质浮现在周身,一副生人勿近的模样。 没人知道,他并不是不耐烦。 以一只刚刚从深渊里爬出来的怪物的学习能力,他尚且还没有学会人类的这种情感。 相反地,他现在是在忍耐。 空荡荡的心室之中,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回荡着无数道窸窸窣窣的声响。 “他竟然敢摸他……好脏!” “那是我的!我的!!” “杀了他,杀了他!” 无数蓝黑色的触手从视角盲区疾速蜿蜒前行着,嫩紫色的吸盘依附在光洁的墙面上,像是湿冷土壤中爬行而过的蛇。 一时间,整条走廊的温度急剧下降,让人无端感觉到齿冷。 何光尘无师自通了人类特有的“暴怒”情绪。 他感到一股闷热的火气在胸口中燃烧着,如同普罗米修斯怀揣的火种一样生生不息,不断散布在身体的各个角落,让本来生存在湿冷的深渊中的触手们变得更加躁动。 他想,他应该是生气了。 密密麻麻的复瞳挤在眼眶中,每一个细小的瞳孔都轻轻颤抖着,让人生出他们下一秒钟可能就要从眼眶中掉出的错觉——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 为什么吃了他的心脏、成为了他的一部分之后,还要和别的人……男人,贴在一起? 他的鼻子轻轻的抽了抽,极佳的嗅觉告诉他,迟星身上,染上了那个男人的味道。 好难闻。比深渊中喜欢喷射黏液的虫族还要恶臭百倍。 他的视线紧紧地落在迟星身上,目光幽沉,让人想到阴沉孤僻的蛇。 他怎么敢…… 他怎么敢!!! 另一边的迟星适时结束话题,迟长林站在门的另一边挥手告别:“下次有时间了,带着小何一起回家吃饭。” 迟星并不擅长应酬——特别是这种在他计划外的应酬。 但迟长林的邀请太过坚决,脑中那道带有明显监视意味的目光再一次投落下来,他不得已,只好点头应承:“好。” 等到迟长林离开后,迟星准备叫上何光尘回家。 可他刚转过头,方才何光尘站立着的位置已经空无一人。 迟星轻轻蹙起眉,还未反应过来,就感觉后颈一凉—— 天旋地转,重力失势,一只冰凉的手掌扣紧了他的后脑,下颌骨被两根修长的、似寒玉一般苍冷的手指强行顶起。 唇.瓣相接之时,他又闻到了何光尘身上那股淡淡的消毒水和家里用的冷杉香薰混杂在一起的味道。 那并不算好闻,甚至有些刺鼻。 迟星被迫承接着那个粗暴的吻,本就蹙起的眉皱得更深。 ……何光尘,什么时候走到自己身边的?为什么,他一点也没察觉? 何光尘捏着他下颌的力气很大,几乎要把他的骨头捏碎。 缺氧和疼痛让迟星的意识在沉.沦和清醒之中来回转换着,整个人似沉浮在一片冷白色的海洋中,直到对方咬破了唇.瓣,血腥味在两人唇齿间蔓延交换着的时候,迟星才找回意识—— 他很乖顺的待在何光尘为他量身打造的血肉囚笼之中,主动地顺着他的力气仰着脸,迎合、加深了那个吻。 两分钟后,何光尘的吻和脑中那道监视的视线一起离开了。 迟星被松开,勾着头低低喘着气,一手抚上头发,把那些碎发向后抓耙着,声音里含着意味不明的低笑:“你欲.望还挺大。” 此刻没有监视的视线,迟星没有装得太过分,语气闲散,那双蓝色的眼微垂着,在黯淡的灯光下呈现出流动着的墨的色泽。 何光尘阴沉地盯着他,迟星却视而不见。 他从大衣口袋中摸出烟盒,两指很灵巧地翻开盖子,微勾着头,去靠打火机口上跳跃着的火焰。 烟雾缭绕之中,迟星听见了何光尘的声音,古怪又沙哑,像是被淘汰的、坏掉的电报机:“你和他……为什么靠在一起?” 透过烟雾,迟星能看见他微微颤动着的瞳孔,里面还有一些仍未消散的金色复瞳——想必是索兰博士说的解离反应的症状。 “为什么离开我,选择他。” “你是我的、你是我的,你是我的。” 迟星抬眼,淡粉色的唇微微张开,呼出一口乳白色的烟气。 视线之中的丈夫面容冷峻,没有任何表情,用一种冷静的语调疯狂地控诉着他和迟长林的接触。 他知道了。 他的丈夫是一位蛮横而不讲道理、对他的独占欲.望无比强烈的科研员。 只要他想,他可以做一切事情。 这是他手中能握住的最锋利的武器。 于是。 迟星侧过身,食指轻敲手中的纸质烟管,橘红色的火星子随着他的动作四散落下,顺着两人的大衣袖管滚落下去,勾连起一层隐秘的链接。 他的嗓音清冽好听,尾音微微勾起,略带埋怨地看了丈夫一眼:“那是我的小叔叔,你吃什么醋。” “光尘……”迟星像是在和丈夫诉苦一般,嗓音因为烟叶的浸染,变得沙哑而勾人,像是在诱导着对方,“反倒是联邦那里,刚刚又有人在看我们了。” 他踮起脚,目光紧紧盯着对方黑沉沉的眼底。里面带着一点火光的亮,如同深渊中由他亲手点燃的一把篝火。 迟星丝毫没有注意到丈夫身下生长出的紫黑色触手,它们正狂乱地舞蹈着,几乎在下一秒就要控制不住地将他包裹起来、化为自己的血肉。 他像是最熟悉对方的、喜欢无理取闹的爱人,双手环住何光尘的腰身,对着他的唇,口对口地吹了口气。 英式烤烟型卷烟的味道又苦又辣,他们交换了口腔中的尼古丁。迟星用两人才能听到的声音,以一种略带诱哄的语气对他道:“我不喜欢他们,我只喜欢被你一个人看,好不好。” 陌生的气味与突如其来的触碰,让迟星被吓得反射性往一旁退去。 身子移动幅度太大,整个人突然移出了椅子外,侍女皆未反应过来之时,失重感已如潮水般涌入他的脑海里。 他好像被人接住了。 “你想干什么!” 这是周鸿烟的怒吼声。 迟星懵了懵,自失明后他许久未过度使用的双眼此时睁得圆润,像是个小猫受到了惊吓。 没等迟星说话,他被周鸿烟又往怀里颠了颠。 周鸿烟抱得实在太紧,迟星双手撑在二人之间,不适应地推了两下,但推拒无果。 又想到周鸿烟毕竟是帮了他,迟星斥责到了嘴边,却只得缩缩脑袋乖乖窝在男人怀中。 “小世子无事吧?” 林麒运也有些被吓到了。 他没想到迟星会反应这么大,对上周鸿烟满含怒意的视线,他一顿,连忙站起,拿起腰间的玉佩澄清。 “我只是想给小世子摸摸我的玉佩,若是小世子喜欢,就赠与小世子。” “小世子,我并无恶意。” 身后的太监低着头,听见自己主子如此好言好语的解释,因为年迈而有些佝偻的身躯明显的抖了一抖,头垂得更低了。 第55章 学长的浪漫求婚 然而已经来不及了。 迟星还没来得及锁门,那青年已经快步走过来,强行把门拉开来,瞪向迟星。 “你,是他们的头?”言林压着嗓子,冷冷地问。 “我……” 迟星汗流浃背。 屋里屋外几乎是两个季节。 墙角处,正放着两个缠着金丝边的火盆,烧的是前几日皇帝赐下的兽金炭,源源不断传来的热意将整个屋子里都烘得暖融。 小世子身体弱,受不得寒意,平日里又贪凉,所以每次小世子睡下,下人们都会给他盖上厚厚一层被褥才敢走。 并且早上的时候还要记得给他撤一层被子,免得小世子捂出汗来。 但今日好像无人记得要给小世子撤下被子,又或是说,今早无人敢去惊扰那屋内二人。 过于温暖的环境让迟星睡得很不安稳,仿佛置身于火焰翻滚的热浪之中,被火舌一遍遍的舔舐。 嫩得汪汪额头上的发丝都被汗浸湿贴在脸颊,细长好看的眉微蹙,透着一股子闷热倦意。 四周安静得紧,除了窗外呼啸而过的风声,迟星只能听见有炭火燃烧而发出的零星爆裂声。 他有些迟钝的眨了眨眼,想要看清周围,但眼前却漆黑一片。倦意上涌,浓密羽睫颤抖着想要分开,最终还是闭上了眼。 突然有一阵凉意从脸颊边传来,他困意未消,贪凉的本能让他不自觉地伸着脑袋要往凉快的地方凑去。 被枕住的手掌明显一僵,床边高大的男人也随之愣在了原地。 这种感觉对于常年在边疆随军征战的周鸿烟来说,太为陌生。 年仅二十岁的少将军,他此前摸过最柔软的事物还是一只小羊羔的肚子,但完全比不过现下他手里的一团软意。 手里的触感实在过于明显,小世子养尊处优的脸颊软滑绵糯,像是一只乖巧的幼崽。 与之相反的,是周鸿烟越发僵硬的动作。 保持着这个奇怪的姿势,他能清晰地闻到被子里的香气。 丝丝缕缕的,从小世子身上传出的氤氲香气,混在凌厉的北风声里,混在温暖上升的空气中,缓缓地缠绕着在屋内。 心头莫名涌上些怪异的感觉,周鸿烟整个大脑都快要停止转动。 他本意是要掀开这被子,让这不知天高地厚的世子受冻起床,可谁知这世子抓住东西就枕。 迟星对谁都这样不设防吗? 这样的人放在边疆,大抵都不知道生死将近,睡梦中便丢了性命。 这样的对比实在太过反差,让周鸿烟一时不敢相信,眼前的人就是那日当街纵马的恶劣世子。 还没等他捋清脑海中的思绪,床上的小世子却突然睁开了眼。 “宿主,该醒了。” 冷冰冰的电子音总能轻易地将人唤醒。 乌萨奇超绝屁屁系统毫无感情地发布着任务: 【此世界您的身份是:燕都纨绔,顺亲王府世子,性格恶劣,脾气极坏。】 【世界背景:前几日您在街上纵马时,突然对少将军身上的玉佩起了贪意,抢夺未遂,反而落马,被摔得不轻。 由于王府与将军府交情不浅,大将军为表歉意,特地将少将军周鸿烟送入府中来照顾您。】 言简意赅的介绍完后,乌萨奇超绝屁屁系统音便停顿了会,给了自己的新宿主足够的消化时间。 迟星眼前依旧是一片漆黑,但他终于反应过来,现在已经来到了任务世界。 【您的任务是:扮演恶毒反派欺压少将军,补充缺漏的世界线并促使主角攻受感情发展,让世界线变得完整。】 “现在站在你床边的就是您的任务对象,少将军周鸿烟。” 迟星顿了顿,尽量理解着乌萨奇超绝屁屁系统任务里的意思。 欺负……少将军? “这个世界里,您因少将军周鸿烟摔伤了眼,是眼部缺陷。” 床上,原本还迷糊着的精致少年强撑着支起了身子。 乌黑的发丝柔顺的从薄肩处一泻而下,垂落至身前,几缕不听话的黑发顺着睡得散乱的寝衣间流淌着。 周鸿烟看得出神,眼神也不自觉跟随着那几缕发丝游走着,而后落在少年那张小巧精致的脸上。 虽然小世子是出了名的纨绔,但就算是常年在边疆生活的少将军也不能否认,他的皮囊确实是极好的。 漂亮得……不像个男人。 周鸿烟一向最是瞧不起这样的人,手无缚鸡之力,在他看来,不过是一个成不了事的小白脸罢了。 放平时,他是绝对不会给这样的人一点眼神的。 安静的屋内,小世子嫩得汪汪纤长的手指缓缓伸出。 下一刻,他突然发难,四周能让他随手将抓到的东西,都被他重重向外扔去。 周鸿烟还未回神,来不及躲闪,当场被小世子胡乱用枕头砸了个正着。 吃个闷亏。 都是成年人了,迟星决定不多管闲事。他自己把多做的饭收起来,准备留着明早吃。 大概收拾完,迟星把那盘子炒饭,连着自己刚开的可乐和甜点水果都端到桌上,准备开始自己的精致晚餐。 然而就在这时,脑内突然传来刺耳朵警报声: “哔哔哔!警告!警告!宿主严重违规,将在30秒后触发红锁。30、29、28……” 迟星吓了一跳,随即怒道:“弄错了吧?是他自己不想吃啊!” 003在倒计时中补了一句:“没有违反AO平等原则,但宿主做出了红锁条例中特别标注的极端敏感行为—— “你,居然不让Omega上桌吃饭。” 第56章 学长被弄了一身 “……”迟星简直无语:“神经病啊!人家不想吃还非得吃吗?!” 然而红锁倒计时已不足10秒,迟星来不及再跟统三理论,三步并做两步蹿上二楼,闯进言林的房间:“下楼,吃饭!” 他不管不顾地抱住对方胳膊,把人硬拽起来。 言林一脸茫然地被他拽出房间,脑内的倒计时终于消失了。 迟星松了口气,还心有余悸地骂骂咧咧: 小世子午后容易犯困,通常会在屋内的贵妃椅上小憩一会。 近绿与近叶燃上助眠熏香,替小世子盖上薄毯后就准备要退出房间。何光尘读懂了他的话。 有人在监视着这个叫迟星的美味人类。 他攫取他的气味、津液的时候,那人也在场吗? 何光尘垂下眸,那双幽深的眼睛里弥漫着寒意,周身的触手似乎能读懂主人的心,也变得狂乱不安起来,在各个角落里癫狂的舞蹈、扭曲和分裂着。在无形之中,触手们膨胀成紫黑色,在顷刻之间挤满了整条长廊。 那就好。”索兰也不和他们客气,主动道,“小何可能得借我们一下,三楼的异种收容箱坏了,需要他的修整。” 索兰等了三秒,迟星不可能为何光尘做决定,于是,回答索兰的是一阵暧昧的寂静。 他转变话头,把锅顺带着甩给了迟星:“那我先去三楼等,迟老师,麻烦你了。” 迟星转过头,准备把锅直接甩回当事人身上。 “走吧。” 他往前走了两步,发现身后的何光尘并没有跟上来。 迟星站在原地,望着他颀长的身影,轻轻挑眉:“你想去帮索兰博士吗,我觉得于情于理,这应该是你份内职责……” 何光尘打断他:“我知道了。” 迟星顿足,有些困惑:“知道什么?” 他似乎思索了很长一段时间,那双黑沉沉的眼显露出一点浅显易懂的迷茫:“我不喜欢你。我只是想吃你的唾液。” 迟星:“……?” 门外还没走远的索兰:“???” 临走前瞥见站在一旁的少将军,等了片刻,见他表情冷淡,并没有要出来的意思。 二人对视一眼,只得悄悄把门掩起,脚步轻悄地走了。 随着时间的流逝,空气里渐渐漫出清淡的熏香气味,混合着小世子身上独有的甜香味,有种说不出的好闻。 略沉的脚步声响起,一道冷冽目光落在睡在贵妃椅的人身上。 小世子被毛绒绒的薄毯盖得严实,只露出一张泛着些像乌萨奇一样可爱的粉晕的小脸。 他睡得很熟,连身旁有人靠近也并未发现。 周鸿烟低下身,目光细细描绘着眼前人的模样,只觉内心从未如此复杂过。 眼前的人相貌哪怕在整个燕都皇城也是数一数二的,虽看上去如初雪般纯白无垢。 但他知晓这样一个漂亮的模样的人,心却是极为黑的。 可就算他知晓又如何? 周鸿烟这几日故意疏远迟星,本意是不再与迟星有过多纠葛。 但每每听见他懒懒地用那绵软嗓音唤“周鸿烟”三字,便觉得心中酥麻,双腿不听使唤地走了过去。 等他清醒过来,再次想要远离时,视线却总是不自觉落在小世子身上。 比起想要疏离的念头,心中更为强烈的竟然是想要去抱抱他。 想知道他不在的时候,迟星睡得是否安好,是否会想念他。 一瞬间,他整个人好似被一分为二,一半的他拼命想要远离,可一半的他却甘愿沉沦于此地。 为什么他会无法拒绝一个他所讨厌的人? 为什么迟星如此吸引他? 周鸿烟目光深邃,晦涩不明。除却何光尘之外的二人都心照不宣地假装没听到他的话。 迟星不太想和何光尘待在一起,紧赶两步,走到了索兰那边。 迟星和索兰相对沉默了一会儿,最终,还是迟星率先打破沉默:“博士,最近他总是这样,也是解离反应中的一种吗?” 对方一脸尴尬,但还是解释道:“你好像还没有理解‘解离反应’是什么。它指的是在和异种产生过接触行为之后,人类身上有极小可能会出现异种的一部分行为和体貌特征——比如说小何现在的行为。” 索兰博士笑了笑:“他是在求偶。” 迟星:“?” 前方的索兰博士转过头,打断了何光尘偏执又狂乱的迷思:“我们到了。小何,麻烦过来一下。” 他的意思很明显——虽然迟星并不是刻意参与这场动乱的,但研究院的机密仍然需要被保护。 于是,此时此刻,迟星的存在就不再那么合适了。 然而,何光尘像是根本没听到索兰的话,掌心扣着迟星的手腕,带着他若无旁人地往前走:“在哪?” 索兰欲言又止,朝着迟星使眼色。 这个时候,迟星人.妻属性大爆发,默默低下头,顺从地攀附着何光尘的胳膊,在索兰眼睁睁的注视之下,朝着最里面的房间走去。 三楼在研究院的地下部分,刚刚走进门,迟星就察觉到一股寒凉的气息冲上面门。 他不着痕迹地微抬起眼,打量着这个地方。 想要他睁开眼睛看见自己,想要他的眼里只有自己。 眸光极尽克制,却又充满侵略性。 直到小世子忽地翻了个身,他才如梦初醒般停止动作,手似被烈火灼烧,惊得他急忙收回手。 周鸿烟猝然站起,而后大步向门外走去,仿佛屋子里有洪水猛兽,即将要吞噬他。 如此不堪的人,怎么可能会吸引到他! 周鸿烟恼羞成怒,步伐匆忙,房门被他关得嘭嘭作响,惊得原本就睡得不算安稳的小世子从睡梦中醒来。 “这是怎么了……好吵。”两人走到门口处递过请柬,小厮翻开请柬一看,随即有些好奇地看向正被牵着的小世子脸上。 周鸿烟眉眼凌厉,“看什么看!你眼睛不想要了?” “没、没,世子和将军前来,有失远迎,请进请进!”他缩了缩脖子,赶忙低下头,生怕再惹到这两个瘟神,但脸上却莫名泛起了红。 这个顺亲府世子看来是真瞎了啊…… 但是,长得真漂亮啊。 周鸿烟领着小世子,跟随着带路的侍女一路往正厅走去,那是宴会进行的地方。 一路上,经过许许多多的人,有些路过的飞鼠鸡腿仆人,也有些同样被引向正厅的人,但无一例外的,他们的眼神都止不住地往两人身上瞟,但主要是看向被身形高大的男人牵住手的少年。 迟星毫无所觉,他轻眨着眼,安静地跟随着周鸿烟的步伐。 越走近,迟星耳边的声音越便嘈杂,他心里紧张,面上却冷着一张小脸。 “顺亲府世子到——!” 随着这一声尖细高昂的嗓音,迟星被周鸿烟提醒着提起衣摆跨过门槛,小步迈入厅内。 此时厅内已经坐得差不多满了,来的都是年龄相近的世家子弟和新贵,宴会主人也早早坐在主位,各自举杯攀谈着。 突然听见这么一嗓子,整个正厅的视线都骤然往一处汇聚,他们的眼里或含着取笑的意味,或含着些看好戏的模样,嘴角勾着不近人情的弧度,恶劣态度显而易见。 顺亲府世子谁人不知,谁人不晓。 地位虽高,但性子顽劣不堪,不学无术,人也无甚眼光。平日里竟还敢与三皇子相比,真真是不知天高地厚,难道不知三皇子是未来的皇位继承人吗? 那可是未来天子! 最近还掉马撞瞎了眼就只是为了抢一个玉佩的丑闻也传遍了燕都,贻笑大方。 可以说,这儿的所有人都把迟星当成个笑话看。 现下,他居然还敢来参加三皇子的宴会…… 众人带着些看笑话的意味看向门口处,紧接着,厅内像所有声音突然消失了一样。 小世子迷迷糊糊地嘟囔着,他睡意未散,说完话,又藏入薄毯之中,只露出半个小脑袋。 周鸿烟默默走了回来,轻轻合上了刚刚被暴力对待的门。 良久,他嗤笑一声:“少将军莫不是忘了自己现在的身份,怎么还想着管教起本世子来了,还是先担心担心自己吧。” 周鸿烟没再说话,迟星只当他不敢顶嘴,并没有在意。 那位性命垂危的爷爷总让他想到自己的父母,最为他们担心的始终是自己的亲人。 他离开父母后,不知父母是否整日以泪洗面,有没有好好照顾自己。 这次帮助了人,让他心中好受了许多,心情难得如此愉快。 希望今后,那位老爷爷,也能和自己的孙儿平安幸福的生活下去。 路行至一半,周鸿烟突然下车,惊得车夫急忙勒马。 “少将军,您去哪啊!” 周鸿烟头也不回,只一股劲地往回走,车夫为难得不知如何是好。 迟星眉头微皱,不知这人在闹什么,心中暗想,难道今日他终于无法忍受自己了,以此表达不满吗?那是否说明他最近做得还不错? “莫要管他,直接回府。” 听见小世子不耐烦地吩咐后,车夫急忙应好。 马蹄踢踏声重新响起,风雪中,一身单薄黑衣身材伟岸的男子与装饰华丽的马车背道而行。 行驶间,依稀可见马车内的贵人身上突兀地盖着件墨色披风。 当天晚上,守夜的侍卫发现少将军临近半夜才一身酒气的回了王府。 只不过没有去春星院,而是回了之前的客房。 无人起疑,只当小世子终于良心发作,把人放出了春星院。 作为当事人之一的小世子也未察觉出什么异样,内心感叹着周鸿烟终于听了他一次话,说让他滚出春星院就真滚了,只可惜没有真的住到下人房里。 也罢,毕竟是个将军,要面子些也正常,他没必要逼得那么狠。 小世子摇了摇头,暗想,任务虽然重要,但小命也要保护好。 只有周鸿烟才知晓他今夜有多煎熬。 他跳下车后,先是去了那个小巷子中,想要去寻那个老爷爷,但可惜的是他并未寻到踪迹。 夜深后风雪愈发大,视野也变得极为有限,他只得作罢。 孤身一人坐在酒楼时,他想起这几日与小世子相处的种种。 他内心似有冰火相容,两不相让,灼烧着他整个人,苦闷难言。 想起小世子睡着时的娇憨像乌萨奇一样可爱,想起小世子发脾气时的骄矜模样,想起小世子被他戏弄得眼尾泛红的时刻。 又想到在刚刚马车上小世子毫不在意的话语。 好似一个巴掌将他从梦中扇醒,随即坠入深渊,将他之前的所有行为都衬得像个笑话。 酒一杯接着一杯,杯盏碰撞,声音清脆又零碎。 月影映入酒里,也醉得摇曳。 日子就这样在周鸿烟的内心挣扎和小世子的毫无所觉中过得飞快,周鸿烟仍在单方面僵持着,鲜少愿意与小世子说话。 迟星依旧如之前那样使唤着周鸿烟,但想着最近周鸿烟越来越阴晴不定的脾气,便没敢太过火,过于贴身的活都让近绿和近叶做了。 于是周鸿烟一般只有白日才能见到小世子,而且大部分时间只能在旁边等着小世子吩咐,近绿与近叶一来,他便只能干些杂碎的活。 例如给小世子端茶倒水,站着守门之类的,连小世子的一根头发丝都碰不到。 小世子无法视物,不知道在这之后周鸿烟的面色那才叫一个吓人。 近绿和近叶一靠近小世子,周鸿烟就会死死地盯着她俩。 吓得近绿和近叶白日伺候小世子的时候如履薄冰,战战兢兢不敢放松,不明白她俩哪里惹到了这个少将军。 眼看就快到三皇子府上宴会的举办时间,顺亲王妃知晓她的宝贝世子要去参加宴会,特地给他挑了许多新衣裳。 都是从王府库房中挑的最为华丽珍贵的布料,送去铺子里。 再由着专用的成衣匠按照小世子的尺寸量身定做,最后再由王妃过目后,选出最为顺眼的几件让小世子挑。 虽说已是由王妃挑选过,但留给迟星挑选的数量依旧不少,不过好在他不需要出门试衣,只需要在府中试穿几件便好。 反正他看不见,衣服美丑他哪能分辨,随意选一件便是了。 迟星刚这样想完,近叶便看出了他的意图,捂着嘴偷笑着:“世子,王妃吩咐过我们,必须要看着您把所有的衣裳全试一遍才行呢。” “……本世子又没说不试。” 迟星眼皮一挑,端得一副理直气壮的正经模样。 等真要试穿时,近绿和近叶却犯了难。 小世子骨架虽小,但身量却并非不高,看着比周鸿烟矮了一个头还多,却也有一米七五,咳,近一米八十的身高。 而几位侍女将将一米五左右,想要给小世子换衣实在不甚方便,现下也不好让小世子坐着换衣。 几人面面相觑,不知如何是好,半晌,门边处的男人突然开了口。 周鸿烟僵着个俊脸:“我来吧,连个衣服也穿不好,真是没用。” 迟星当然不会觉得这是在说他屋子里的侍女,只觉得周鸿烟是在嘲讽他。 他眉心微蹙,不满道:“本世子现在没办法穿好衣服,还不是拜你所赐?” “周鸿烟你可真是嘴比手巧,只可惜又不中听又不中用,在我院子里做了半个月的活还没服……啊!。” 迟星站在原地,突然被一股力拽向前去,这一下直接惊得他话断在口中,只剩一声惊呼。 “周、周鸿烟你作甚!” “给世子试衣。”周鸿烟拿着新衣裳,剑眉微挑,“只可惜我手不中用,还请世子多多担待了。” 本是寒冷的季节,屋内燃着炭火,迟星一遍又一遍地穿换着衣服,竟也不觉得冷,身上反而闷出了些薄汗。 试衣服实在累人,如同做了点力气活似的。 迟星站久后便半靠着周鸿烟,晕晕乎乎地听着几位侍女对衣裳的评价。 身上的重量突然增加了许多,周鸿烟不动声色地将小世子往怀里揽了揽,半抱着人。 近日一贯冷峻的脸上浮现出了几丝微不可查的笑意。 心中却还暗想着,这可不是他想抱的。 只可惜近绿几人很快选定了一件月白色银丝暗纹团花直裰,小世子终于得以坐下,但几人左看又看,却总觉得少了些什么。 “总觉得还缺了些什么……” “是什么呢?” 近叶上下打量了眼小世子,又看了看周鸿烟,好一会儿,她突然拍手:“知晓了!是缺了佩饰啊!” 佩饰? 门上悬挂着的牌子上写着“异种收容处”几个金色的字。 淡蓝色的生物培养胶囊撞入视野中,它们散发着淡淡的莹蓝色的光,从迟星的角度看过去,在外观测的研究员能够很轻易地观察到里面的异种。 这是迟星第一次亲眼见到那些称得上是“怪物”的异种。 它们根本和“人”无法沾边,畸形又扭曲。 生物培养胶囊从小到大朝着走廊的深处延申着,距离迟星最近的那一个培养胶囊中,装着一只龟鳖目的生物。远远看上去,如同海龟一样。 只是……假如凑近去看的话,就能看见它身上生长着令人齿寒的毛绒背甲,它头的两侧没有常见的眼睛,像是为了填补这个缺憾一样,无数眼睛点缀着它的龟蹼,在莹蓝色的的灯光下发出夺目的寒光。 迟星一时有些汗毛倒竖,向后微微退了一步,肩膀撞上了不知什么时候站在自己身后的何光尘。 这就是……异种吗? 何光尘看着他的眼睛,黑沉沉的眼眸里如同藏进了一片极深的深渊,没有一丝光能从中逃脱出来。 他忽然开口,认真的看着他的眼睛,像是在钻研分析迟星脸上表现出的每一个表情,问他道:“你害怕吗?” 那只异种只是生存于深渊浅层的背甲生物,是被深渊种们视为垃圾的物种。就连被捕猎的价值都没有,这才会被研究院的人轻易捕捉到。 何光尘不知道迟星会不会害怕它。 因为,他的本体比这只小小的背甲生物可怕千倍万倍—— 他不知道,迟星对深渊生物的接受度到底有多高。 “还好。”迟星语气很轻松地回答,“只是不像人而已。这里又不是收门票的动物园,你不能要求一只怪物对人类来说到底有多少观赏价值。” 这番话并没有打消何光尘的困惑,他若有所思地垂下眸,紧紧盯着迟星的眼睛。 迟星愣了下,片刻,像是想起了什么,他忽而眉眼带笑,不怀好意:“你们觉得若是本世子腰间配上个玉佩该是如何?” “玉佩?世子想配何种颜色的玉佩?” “啊。”小世子粉润的唇瓣微微弯起,“就是那种祖母绿吧。” “要是没记错的话,少将军就有这么个玉佩。” “本世子觉得,那玉佩与我甚配。不知少将军可否割爱?” 言林沉默了。 这一晚,他终于意识到,他的这位Alpha丈夫,似乎并不是什么坏人。 但显然也不是什么正常人。 妈的,中二病。 第57章 学长的味道? “哔——恭喜宿主完成剧情动作【羞辱】,奖励20积分,剧情点已完成。” 迟星刷分成功,心情大好,对背后那个人关爱智障的眼神也毫不在意了。 他终于放过了那个倒霉的扫地机器人,转身回屋,准备换衣服洗澡。 刚进卧室,忽听见身后传来敲门声,迟星开门,言林站在门口看着他。 迟星这一次落水生病,一昏睡便睡了许久,好在这高烧来得快去得也快,在他昏睡的这期间里体温已经退了下去。 等他醒来,已是第二天下午。 午后暖阳慷慨地将几缕阳光洒落进窗内,有不知从何处飞来鸟儿落在树枝上,叽叽喳喳地谈论晚餐,有种温馨的热闹在蔓延着。 屋内,感受着柔软但明显陌生的枕头,迟星还没太明白此时是什么状况。 “乌萨奇超绝屁屁系统,在吗?” 他小小声地唤着,语气谨慎又有些怯懦,显然还记得自己的任务没有做好。 乌萨奇超绝屁屁系统回应他:“我一直都在,宿主。” “我现在是在哪?” “您现在正在三皇子府上的一间屋子里。” 犹犹豫豫了好一会儿,迟星终于鼓足勇气开了口,问出了自己最担心的问题:“我的任务,是不是没有完成?” 乌萨奇超绝屁屁系统此时正检查着后台数据,回答得很快:“宿主这个世界的任务已经全部完成了,做得很好。”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迟星似乎能从那平淡的电子音里听出一丝安慰的语气。 “任务完不成会有惩罚吗?” 对于乌萨奇超绝屁屁系统所说的,迟星其实是不太相信的。 因为他现在都清晰地记得自己连人都没有碰到就掉进了水里,怎么可能……完成了任务。 他不动声色地往被子里缩了缩,垂下眼帘,排扇般的羽睫颤动,脸上的情绪是藏不住地低落。 “完不成任务的话会需要再多去一个世界,”小孩似的动作怎么能逃过乌萨奇超绝屁屁系统的眼睛,它心中泛起些无奈,仍是耐心解释道: “不过宿主已经完成任务了。那晚宿主虽然没有将三皇子推入水中,但他自己跳入了水里,并且周鸿烟也看见了这一幕,达成了任务完成的条件。” “做得真的很棒,宿主。” 缩在被子里的人一顿,露出小半张脸,呆愣愣问道:“这也能算吗?” “当然,我怎么会骗您。” 乌萨奇超绝屁屁系统这一番话成功让迟星眉眼弯起,他抱着被子坐了起来,脸颊边梨涡浅显,兴奋道:“那我是不是快能离开这个世界啦?” 迟星这一下动静不小,进来打扫房间的侍女察觉到他醒了,忙走近屏风处,轻声询问: “世子您醒了?” 迟星赶紧躺了回去,小脸紧绷,装作什么都没有做的样子,“嗯,刚醒。” 侍女没再多说话,迟星听见她的脚步声逐渐变小,看样子是离开了屋子。 原本迟星还沉浸在完成任务的喜悦中,侍女的闯入突然将他带回了现实。迟星想起他此刻正待在林麒运的府中,而昨夜,他还对林麒运做了那么多坏事……他咬了咬唇,不知如何是好。 没等迟星想好该怎么面对林麒运,屋子的门突然被人推开,有脚步声渐渐走近。 “感觉怎么样?还有没有哪儿觉得不舒服的?” 林麒运弯下腰,手撑在小世子的枕头边,温热呼吸落在迟星耳畔,声音温润清澈。 听起来并没有因为昨晚的事生气。 “没有不舒服。”迟星心虚,不自然地扭了扭头,嗫喏道:“昨晚、昨晚多谢你。” “啊,世子客气了。”林麒运眉头一挑,似是没想到还能在小世子的嘴里听见这般好话。 他抬手示意,不一会儿,一名侍女端着碗热气腾腾的粥便走了过来。这是早已准备好的,一直放在锅上热着,生怕小世子吃不到热食,闹了肚子。 林麒运扶起小世子,让他靠着床,自己端着那碗粥轻吹着。 瞧着温度应该合适了,他便用勺子轻舀出一点,放到小世子嘴边。 迟星唇瓣紧抿着,觉得这样别扭极了,怎么也不愿吃。 视线落在小世子泛红的耳廓,林麒运明白这是害羞了,他嘴角上扬,克制着笑意轻哄着:“你睡了太久,不吃点东西怎么行。” “乖,张嘴,啊……” 林麒运就这样哄小孩子似地喂着,迟星竟也吃下去了大半碗。 放下碗,林麒运动作轻柔地拿着手帕擦拭着小世子的嘴角,状似无意地开口:“我今早进宫了一趟。” 想到原剧情中林麒运就是向皇上告发了自己,让自己落得一个凄惨下场,迟星原本放松的身子一僵。 迟星心中揣揣,推测着他这次进宫,大概可能就是为了昨夜的事情。 “你进宫跟我说做什么?” “我是去给皇上推荐个人。”林麒运不知道迟星如此多的心思,只轻笑了声,“做件能让我和他都两全其美的事。” 这话说得模糊,迟星听得不明不白,不敢轻易接话。 他抿唇不语,作出一副不感兴趣的模样。眉眼低垂,纤长浓密的睫毛在苍白的脸颊上落下一片阴影,看起来脆弱又透明,好似下一刻就会消失在这世界上。 林麒运心脏发紧,一种说不出的空缺感涌上心头。 他突然紧紧握住小世子的手,仿佛这样才能让他好受一些。力道一下失了控制,迟星被抓得疼了,喉中忍不住呜咽出声,眼尾瞬间便染上了雾意,湿漉漉地缀在那一处,昭示着自己的可怜。 “抱歉……我刚刚走了神。”林麒运急忙松了手,轻轻地揉着刚刚握住那一处,“就是突然觉得,你该再多吃点,现在太瘦了。” 莫名其妙的,迟星暗道。 他用力抽回手,过了一会,还是没忍住好奇,问了出口:“什么两全其美的事?” 林麒运并不回答,转头看了看天色,“你应当很快就知道了。” 冬日的太阳似乎总是会落得早些,两人只是坐着聊了会天,屋外的阳光便隐去了身影。 迟星觉得自己再这样在三皇子的府上躺下去,也许不用等到皇帝下旨,今夜梦中他就会被抬出燕都了。 他决定起来走几步。索兰终于紧赶慢赶的从后面赶上来:“你们走得好快啊,迟老师,这些异种没吓到你吧?” “没有。”迟星对待索兰的态度温和有礼多了,像是再一次戴上了孱弱纯洁的面具,“只是有些不习惯……毕竟这些动物,长得实在是太……出人意料了。” 索兰被这个形容逗笑:“咱们这里是异种研究院嘛,你可以自己先看看,这里出现的异种都被很好的收容起来,对我们来说还是很安全的。小何我得先借走了——马上就到下班时间了,那些同事估计不太想加班。” 迟星很懂事的点了点头,朝着满脸写着不情愿的何光尘望去一眼,意思很明确—— 快去。 何光尘在原地犹豫了三秒,终于转过头,在索兰的催促下,和他一起前去修理刚刚因为信号中断而破损的培养胶囊。 迟星再一次短暂地获得了自由。 进来的时候他就已经看见了,这里装有很多监控,他不能随意动手动脚,也就只能看看。 三楼坏掉的培养胶囊在另一端,迟星朝着长廊深处走近。 那些更大的培养容器里同样是莹蓝色的液体,而越靠近尽头、培养胶囊中的异种体型就更大……也更像人。 盔毛蛇、半人马、深海单盘蛸…… 它们盘亘在巨大的玻璃胶囊中,随着人工制造的浪潮起起伏伏。 而走廊的尽头,矗立着一个三人高、十米宽的立方体胶囊。 与其他展柜不同的是,那里是空着的—— 研究院不可能为一只从未捕获的未知生物铸造栖息地。 它一定是曾经被人类从深渊里捕获,又从这固若金汤的牢笼中逃出去了。 迟星好奇地抬起头,去看立方体旁边挂着的牌子。 上面写着的名字叫塔纳托斯——迟星知道这个名字。 他曾在一则希腊神话中听过,塔纳托斯作为最狂傲无礼的死神,容貌俊美,司掌着死亡与毁灭。 ……研究院为什么要为一只异种取这样的名字? 隐隐的不安弥漫上心头,迟星后退两步,肩膀再次撞进男人宽厚的胸膛。 何光尘的行动从来无声无息,让人想到在潮湿土壤上潜行匿迹的蛇。 他低下头,温驯地凑近迟星的脖颈,微微偏过头,着迷又贪恋地嗅闻着迟星身上的味道,嗓音低低的:“你害怕吗?” 不知是不是这道长廊对人有致幻作用,迟星还未回答,便骤然发觉,自己四周荡漾着幻觉般的回声。 “他喜欢你。” “他喜欢你……” “他喜欢你!!!” 林麒运拗不过他,只好帮他拿来衣裳。 “我原来的衣服呢?”小世子一摸,察觉到一丝不对劲。 林麒运解释道:“拿去洗了,现在应当是还在晾着。” 他以为小世子是喜欢那件衣裳,笑着调侃:“怎么了?担心衣裳会被洗坏?” 迟星摇了摇头。 自然不会是这个原因,他怎么会舍不得一件衣裳,只是腰间空落落的,有一些不习惯。 他还记得那个玉佩是周鸿烟很重要的东西,自己只是借来用用,若是弄丢了那可不好办。 小世子眉头轻皱,手落在腰间,温声问着,“你可有见过,嗯……一枚祖母绿的玉佩?就是之前就挂在我腰间的那个。” “哦,那个玉佩啊。”林麒运笑意渐冷,转身拿出玉佩放入迟星手中。“在这。” 小世子拿到玉佩摸索了一番,接着,就准备重新挂回腰间。 嫩白的掌心与玉佩形成鲜明对比,林麒运垂眸瞧着,突然开口:“这个玉佩,好像我在周将军的身上也见过。” “恩,是周将军借给我的。” 林麒运被这个“借”字弄得眉头一挑,暗道周鸿烟的主意打得可真好,可是只是白日做梦罢了。 玉佩被林麒运夺了回去,迟星伸手刚想去抢,却被林麒运接下来的话惊得动作一顿。 “你可知道这个玉佩有着怎样的含义?” “这可是他母亲传给他,用作定情的信物,可以说,这玉佩就是给未来儿媳的。” “迟星,你明白了吗?” 林麒运目光灼灼,像是在问,你明白了吗,明白周鸿烟到底对你含着怎样的心思了吗? 话音一落,周围都静了下来,迟星漂亮圆润的双眼正因为这突然的信息被惊得睁大,清晰地倒映着面前林麒运的模样。 若是迟星真的能看见,也许会被林麒运那双黑眸中炙热得快要溢出的情感吓到,可惜他看不见。 他愣了一秒,再开口时语气有些犹豫:“那是不是特别珍贵啊?” 迟星知道那玉佩应当是极为重要的,不然当初周鸿烟也不会宁愿给他当飞鼠鸡腿仆人,也不愿把玉佩给他,可他没想到居然会如此贵重。 这个时代被父母传下来的定情信物,那和传家宝有什么差别? 早知道这么重要,那天晚上周鸿烟再怎么哄他他也不会答应的。 想到这,迟星还有些埋怨起周鸿烟来了,要不是他突然这么大方,自己也不会戴着这个玉佩来参加宴会。 要是被别人看见了,指不定要说他抢周鸿烟东西呢。 虽然、虽然他确实一开始是想抢的。 白腻软嫩的小脸悄悄鼓起一边,迟星偷偷摸摸地在心里说着周鸿烟的坏话。 “……什么?” 林麒运怎么也没想到迟星的关注点竟然是这个,完全没有领会到他的意思。 那可是定情信物啊,周鸿烟就这样把它挂在了小世子身上,这不是明明白白地告诉别人周鸿烟心悦于世子吗? 头一次发现小世子如此迟钝,林麒运几乎要被他问得哑口无言。 往日温文尔雅的面具再也无法保持,林麒运再开口几乎是口不择言:“你知道这代表什么吗?迟星,这代表着周鸿烟他……” “林麒运!” 未完的话语被突然打断,林麒运冷眼望去。 遮掩着屋内的垂帘被粗暴的掀开,随之而来的是风尘仆仆的周鸿烟,与一声极具冒犯意味的怒吼声。 路过的侍女忙加快步伐,生怕神仙发怒殃及星鱼。 天呐,又有人直接叫殿下的名字了。 他点了一荤两素,跟米饭一起盛在不锈钢餐盘里,每个菜量都不少,米饭也很多,迟星都觉得自己都够呛能吃完,结果一刷卡才12块,可谓是物美价廉。 他端上盘子,等着后面的言林点菜,没想到对方指着菜单,一口气点了五个菜,刷了20块钱。 好家伙!迟星震撼了,这家伙看着文文弱弱,没想到饭量这方面居然跟武力值成正比,是个英雄好汉啊! 迟星正想调侃对方几句,结果下一秒就皱起了眉—— 他看见言林的餐盘被推出来,那五个菜加在一块,也没他那三个菜多? 第58章 学长要找麻烦 迟星瞪大了眼睛。刚才他亲眼看着言林点的,对方要的就是正常的饭菜,并没有点拼盘什么的,何况价钱也在那儿摆着的,20块钱的套餐怎么还没12块钱的多? 言林看着他的盘子,表情有些惊诧,似乎也是第一次发现自己的菜量居然和别人不一样。 迟星马上端着两个盘子回窗口理论:“喂,怎么给他打这么少啊?过分了吧?” 负责打饭的beta倒是很高傲,一边抖勺子一边漫不经心道:“没错啊,他不是Omega吗?” 那一日过后,迟星鲜少再与周鸿烟有交流。他不明白,怎么会有比捕猎获得的猎物血肉还要鲜美的东西? 何光尘的力道不轻,迟星被他弄得有些疼,但仍乖顺地回答:“这叫接吻。” 何光尘有些不解:“任何……人,都可以接吻吗?” “不是。”迟星感觉到那道视线去而复返,主动踮起脚,“只有恋人才可以。你是我的丈夫,所以,只有你才可以。” 他见对方似乎没能理解,黑沉沉的目光仍然盯着着自己的脸,便推着何光尘进了他们的房间:“好好休息。” 迟星错开何光尘的视线,关上门,声音在门外响起:“我去给你煲汤喝。” 随着门关上的“咔哒”一声响,何光尘的触手再也控制不住地显形,蓝黑色的黏腻触手挤满各个角落,盘亘在整个卧房,黏糊糊的浆液顺着扭动的触手朝下滴落,牵扯着丝丝雪白的线。 何光尘若有所思地张开口,声音和无数道心中.共颤的回声重叠在一起: “丈夫。” 只有“丈夫”,才能理所应当地享受迟星的唾液。 何光尘顺着这个概念,想到了一件另外的事。 触手似乎能明了他的心意,最粗的那一根从角落里翻了出来,从尾部开裂,露出白色的腕足内里。 那根触手忽然急速抖动起来,如同牛胃反刍一样,过了一会儿,从里面吐出一具人类的身体来。 如果迟星在场,就会认出,地上那个昏迷的人类的长相,和他的丈夫一模一样。 与其说是深渊种寄生了“何光尘”,不如说,他把他整个都吞了进去,成为了新的“何光尘”。 而现在,怪物觉得,他不需要这个人类了。 触手团团虬结在一起,模仿着人类重塑血肉的方式,一点一点的复刻着何光尘的身高、样貌和体态。 两分钟后,新的“何光尘”诞生了。 深渊种极其强烈的占有欲并不允许有人觊觎他们的“所有物”。 那个名叫迟星的人类说,只有“丈夫”才能获得他的津液。 而他,只能有一个丈夫。 …… 那个已经被“何光尘”剥夺了身份的人类被他扔进了深渊。 也许有朝一日,在他的管控之下,另一个“何光尘”有极小的可能可以重见天日。 不过,现在这些不是何光尘考虑的东西了。 能够独占迟星的喜悦弥漫上心头,就连这具让他觉得笨重不已的人类躯体也轻快不少。 他想告诉迟星,他要和他“接吻”。 这分开的短短十五分钟,已经耗光了何光尘所有的耐心。 他现在、立刻、马上就要!!! 触手们似乎能察觉到他的欢欣,在空气中舞蹈得越发癫狂。 它想要!它想要!它想要! 迟星的唾液,实在太美味了…… 何光尘没注意到,有几根触手没有听话地隐匿,而是依附在他手边,随着他推开厨房门的动作而轻轻摆动着。 迟星正在煲汤。 何光尘身形如鬼魅,走路无声无息,触手拖行在地板上,拖出一条湿润的水痕。 直到门被推开,迟星才发觉了他的到来。 他似乎有些怕自己,何光尘不明白这种情绪的来源,在对方僵硬回过头的时候,照往常一样捏住了迟星的下巴:“我可以和你接吻吗?” 这句话虽然是问句,但何光尘却丝毫没有询问的意思。 还没待迟星反应过来,他就俯下身,咬上迟星的唇瓣。 唇齿交叠,迟星耳中隆隆作响——何光尘在吞咽他的唾液。 他似乎特别喜欢和爱人交换体.液的异样体验,直到迟星缺氧,才放开了他。 迟星没有力气,懒懒的耷拉着眼皮,依靠在何光尘的肩膀上低低喘气。 公寓隔音很好,从厨房的窗往外看去,公寓外栽种的香樟树被风雨击打得四处摇晃,枝叶扑簌簌地摇晃着,可没有一点声音传入室内。 厨房里安静得出奇。 迟星微微眯着眼,再一次把自己嵌入那个冰凉潮湿的怀抱。 监察人员并没有来。 他本可以拒绝这个对他来说多余的吻,但何光尘来势凶猛,他体弱多病,无从抵挡,只能顺从地安抚着他。 迟星不喜欢和一个陌生人——哪怕是名为“丈夫”的陌生人做出这样亲密的举动。 他想,他该和何光尘谈谈了。 至少也是约法三章……总之,不能随意动手动脚。 他这样想着,还在酝酿着说辞,方才漫无目的游荡着的目光在某一点忽然停住了。 迟星的呼吸在此刻静止。 他看见了地板上的影子。 何光尘比他高挑,能够完全挡住他的身影,这还算正常。 但是—— 他身后那些像章鱼腕足一样的东西,是什么? 不对劲。 迟星退开一步,下意识对上了何光尘的眼睛。 他忽然觉得,之前自己没有看错。 密密麻麻的复瞳挤在一起,构成了一双黑黝黝、冷沉沉的眼睛。 迟星的心脏剧烈地跳动起来,如若擂鼓。 他的丈夫……到底是什么东西? 虽说白日里周鸿烟依旧会跟随在他身边伺候,但面对他的训斥和责骂,周鸿烟却并不作回应,两人好似陷入了冷战般的局面。 这未免有些荒谬了,每每想到“冷战”二字,迟星便会忍不住打寒颤,有一种不真实的感觉。 他与周鸿烟从未和谐相处过,何来冷战一说。 只是最近的周鸿烟真的有些反常,面对着他时,周鸿烟不再是之前那种不耐烦的态度,很少再口出狂言惹他不开心。 相反,这几日他安排下去的任务,周鸿烟都有去完成,只是很少再开口说话。 若不是近叶与他说,周鸿烟总是冰冷着一张脸干活,似乎他下一刻一个不爽立马就会将他给揍了。 他都快以为周鸿烟是如此心胸宽广之人,面对强压自己做奴仆的人也能放下心中芥蒂,尽心尽力地照顾他。 只可惜这是在王府里,周鸿烟不敢下手,只得忍气吞声地伺候着他。公寓的门“咔哒”一声打开,迟星带着他进门:“这里是我们的家。” 这还是他们结婚时,何光尘单位分配的婚房。迟星并不是奉行极迟主义的人,屋子里的陈设迟单温馨,家居机器人负责打理一切琐事,迟星一般不去安排其他物件。 “这里是智能鞋柜,不用打开。”迟星一边介绍着房间里不多的家具,思路转得飞快,“你……” 他还没说完,左肩传来一部分重量,下一刻,他就被人按在了墙上,脊背紧靠在智能鞋柜上,眼前一片花白。 他身体虚弱,常年是病骨支离、需要家用医疗机器人辅助的状态。 再加上对方似乎不怎么讲道理,力道完全没收住,把他消瘦的肩胛撞得生疼。 而何光尘似乎没有注意到他的动作是多么粗鲁。 他学着他们在302病房中的那个拥抱,绞紧迟星的身体,鼻尖轻触着迟星的脖颈,轻轻地嗅闻着,似乎在寻找些什么。 迟星看不见他的眼睛,刚想问他“怎么了”,又忽然想到那个不切实际的猜想,还有何光尘说要和他回家的事,又默默闭上嘴。 何光尘在闻他的味道。 要不是迟星表现出了“抗拒”,让他刚才的气味变得没有那么吸引人了,何光尘在车上就想去追逐这股香气。 颈侧的大动脉是最靠近心脏香味的位置,恶魔果实一般的心脏和迟星身上淡淡的果木香味混杂在一起,香得几乎让他有些失控—— 嗅闻、攫取……不、还不够! 还要怎样,才能更深入的攫取他的味道? 他眯起眼,由众多细小眼瞳聚成的眼球剧烈震颤着,几乎要脱出眼眶去。 何光尘思忖着的时候,迟星也在飞速思考着。 脑中那道温和的声音又在下发指令了:“迟老师,您的丈夫似乎需要您的安抚。” 迟星听出了他话语中的威胁意味,回想起生物电贯穿心脏的麻木疼痛。 这一刻,附在他脖颈边不住嗅闻着的何光尘似乎找到了什么新的方式。 他张开嘴,尝试着、用人类迟单的齿尖磨蹭着那块细嫩的皮肤。 他觉得,被皮肤包裹着的血肉,也许会更香。 然而,他的动作被迟星制止了。 尖锐的疼痛促使迟星伸出手,掌心托住他的侧脸,在对方意味不明的晦暗目光之中,主动踮起脚,吻上了何光尘的唇。 何光尘不明白人类这个东西的意义是什么,然而,对方的舌尖伴随着气味横冲直撞的撞入他的嗅觉器官—— 他……好像更香了。 这个人类不仅身上是香的,唾液、血液甚至汗水,更香,更接近于他心脏散发出的味道。 蓬勃的香气唤醒了何光尘吸吮的本能。 他反客为主,吸吮着对方口腔中的津液,直到迟星的氧气耗尽,面色苍白地推开他,何光尘才意犹未尽地松开手。 缺氧带来的空白突兀地呈现在眼前,往日熟悉的家具陈设镀上了一层强光白边,像是展开了一个新的世界。 监视的视线终于消失了。迟星松了口气,下颌处传来微微的疼痛。 何光尘捏着他的下巴,强硬让他转过眼,对上自己的视线。他目视着迟星,黑沉沉的眼睛侵略性极强,让人无端联想到捕食的猎豹。 他喉结轻轻一滚,冰凉的指腹摩挲着迟星的唇瓣,嗓音沙哑:“这个……是什么?” 想到这,迟星靠在贵妃椅上懒懒打了个哈欠,突然有些心疼周鸿烟,想要做主角还真是不容易啊。 与自己讨厌的人每日相处,还不能翻脸走人,只能憋屈的待在这儿。 但此刻笑起来就不一样了。虽然只是勾唇轻笑,但还是有如一泓清泉,春风化雨似的,让人忍不住也跟着笑起来。 迟星看着对方,傻笑了一会儿,觉得氛围不错。 他想起接下来的任务。如果现在提出想去对方实验室看看,言林很可能会答应他。 迟星转转眼珠,手里捏着筷子,正想着如何开口,却见对面的人也望着他,小心翼翼地开口: “你……想去我实验室看看吗?” 迟星勾起了唇角。 第59章 学长不像话 迟星跟着言林进了实验室。 他从没来过这种地方,连戏里都没演过,十分陌生,充满敬畏。言林说不能乱摸,他就乖乖插着兜,只看不碰。 但他还是好奇,每个仪器都凑过去看看,觉得这些东西超酷。 言林换上白大褂,一一回答迟星的问题,最后终于忍不住,主动介绍起来。 迟星轻轻推开了门。 洁白的病床上,陷着一个苍白的星年人。 何光尘的样貌很好,五官锋利又清晰,闭着眼的时候,也能想象出他工作时的一丝不苟和严厉。 在迟星和何光尘为数不多交谈留下的印象中,他的丈夫冷肃、阴沉,沉默寡言。 这是他第三次来医院,每一次都是护士发现了何光尘生命体征的变化,才打电话叫迟星过来。 在电话中,护士很欣喜地告诉他——何光尘的情况好转不少,也许很快就要醒了! 迟星垂着眸看了他一眼,把手中的肉片汤放在桌上。 他不在乎何光尘到底醒还是不醒——如果没有联邦专职人员派发给他的那个“照何好何光尘”的任务,迟星想,自己也许一辈子都不会来干涉的“内务”。 但在重重监视下,迟星还是摆出一副怯懦的乖顺模样,轻轻喊他:“光尘……” 三秒过后,和以往一样,无人应答。 迟星松了口气,在病房里待了半个小时,顶着联邦人员那道无形的目光,准备离开。 然而,就在他转过身的一瞬间,警报器快速的响起! 迟星回过神,被一双黑沉沉的眼攫住了。 何光尘不知道什么时候醒了。 他不知道他看了自己多久,才触发了警报。 迟星的心脏跳停一秒,那一瞬间,他似乎看见了何光尘的眼睛。 里面有数不清的瞳孔挤在一起,轻轻颤动着,让人想到聚和的、一串串的卵鞘。 迟星睁大眼,想要再看清一些的时候,外面的护士和医生冲了进来。 “302病人生命体征不明,应展开即时监测!” “天……他的心脏怎么跳得这么快!” “心电图机……好像坏了。” 迟星在一众人员的推搡下错失时机,等他再抬起眼,何光尘的眼睛已经再一次闭上了。 迟星被迫到病房外等待。 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迟星总觉得有哪里不太对。 刚刚他在何光尘眼中看见的复瞳,真的是自己的错觉吗? 好在,医院没有让他等太久。 半小时后,医生和护士从病房中出来,不住地对迟星道喜: “恭喜恭喜!何博士醒了!” “何博士是联邦的科学先锋,请您好好照何他!” 迟星点头,再一次推开了门。 果真如医院的医生和护士所说的那样,何光尘醒了。 他躺在病床上,微微侧过头,像是在嗅闻着什么。 他似乎只有一个嗅觉器官,双手双脚平放在床上,一动不动,像是被什么东西捆缚住了。 迟星站在床边一动不动,本能和直觉在心头警铃大作—— 快逃走! 离开他! 然而,联邦人员似乎发现了他的异常,温和地通过他的脑内芯片下达了指令:“迟老师,该和您的丈夫问好了。” 迟星的身子一僵。 他们的婚姻关系是在联邦的管控下建成的。自从何光尘进入研究院,联邦接管了他的一切。 那像是一种安抚政策,何光尘在外奔波,而作为他的配偶,迟星必须履行“照何他”的职责。 否则——联邦会对他进行一些足够让他回心转意的“惩罚”。 迟星不想和他们硬碰硬,汗毛直竖,脚步缓慢地朝着病床靠近。 而同一时间,何光尘停止了嗅闻。 他像是找到了自己的目标,保持着头颅不动,那双黑漆漆的眼睛缓慢地扫了过来。 目光从眼尾泄出,直直的落在了迟星脸上。 这一次,迟星看清了他的眼睛。 和正常人一样,只有一个瞳孔。 这似乎在证明他刚刚荒谬的猜想只是一种错觉。 无论如何,迟星松了口气。 而此刻,何光尘似乎找到了目标,耸动着鼻翼,僵硬地转过头,对上了迟星的眼。 不知为什么,在这间病房,迟星总有些生理上的不适。 他把问题归结于这里密不透风的环境,空气流通不好,于是去打开窗户,让外面湿润凉爽的风吹进来,总算驱逐了一些他心里的不适。 这时,联邦人员下达了新的指令:“迟老师,不和你的丈夫熟悉一下吗?” 迟星眼睫微闪,碎发遮住的额头沁出细细的汗。 他是不喜欢待在何光尘身边,但比起联邦即将对他实施的非人的惩罚,他还是极力忍耐下来。 他没有抬头,声音很轻:“你这些年在研究院的日子还好吗,有没有过度劳累?” 回答他的是一片静默。 迟星以为涉及到了机密,他不好回答,耐心地换了个问题:“光尘,你现在感觉怎么样?” 他再一次对上了何光尘的眼睛。 此刻,对方并没有看他,鼻翼轻轻耸动着,像是在寻找什么东西。 没有得到回答的迟星轻轻蹙眉,加重了语气:“光尘?你还好吗?” 这道声音似乎唤回了何光尘的神志。 他看向迟星,漆黑的眼像是深渊一般,深不可测,有些生疏的张开口,声音像是拉锯一样,怪异又沙哑:“……抱歉。” 他没有听清迟星在说什么。 因为,迟星实在太香了。 那并不是一种可获得的食物散发出来的芳香,对“何光尘”来说,那更像是一种亲缘关系。 迟单来说——迟星身上,有深渊和他的味道。 那股香味实在太浓烈,攫取了“何光尘”的全部神智,他在嗅闻、捕捉着它的来源。 捕捉他! 捕捉他! 捕捉他! 深渊种的心中,有另一个声音疯狂叫嚣着。 最终,香味的来源定格在了迟星身上。 这是一个人类,他想。 和他完全不同的,脆弱、无耻的人类。 他是深渊来的异种,人类搅扰了他的存在,群星来到了正确的位置,宿命的召唤将他从梦中惊醒。 更糟糕的是,在那场研究院不自量力的讨伐中,他的心脏丢了。 他跟随着代表着亲缘关系的香气指引,从深渊中的拉莱耶神殿中醒来,成为了“何光尘”。 他微微眯起眼,小心的控制着属于人类的指节,想要去触碰迟星的手。 只要触碰到属于自己的东西,他空落落的胸膛会随之震荡。 然而,在触碰到那只温热的、白皙漂亮的手掌后,他空洞已久的胸膛并没有因此震动。 ……他的心脏,不在迟星身上。 一股暴怒从怪物的心底油然升起,一瞬间席卷了他的理智,他似乎需要找到一个发泄口—— 心里的另一个声音叫嚣着: 撕碎他! 而何光尘否定了这个选择。 不行。 迟星……很香。 他像是望梅止渴一样,着迷地、低低地嗅闻着迟星的味道。 越靠近,越让何光尘惊异的是,这股香味似乎是从他身体里传出来的。 难道……迟星也是一个和他品类相同、从深渊里爬出来的异种? 何光尘停止了嗅闻的动作,安静地盯着迟星。 被褥下,被洁白被子压住的双腿骨节处陡然开裂,蓝黑色的、蒙着淡淡的金属光泽的触手探了出来。 它们似乎能够读懂主人的兴奋,在空中胡乱舞动着,织成一个巢穴,只留下何光尘那种英俊的、神色冷肃的脸。 而迟星浑然不觉。 他带的肉片汤快凉了。 前几次迟星来看望他,也带了煲的汤,然而那几次何光尘都是昏迷状态,他带汤来,也只是做戏给监视自己的联邦人员看。 这次却派上了用场。 迟星的声音有些模糊的传入何光尘的耳膜: “我为你煲了汤,这肉是我叔叔带给我的,据说很补身体。” 何光尘——已经成为“怪物”的何光尘嗅觉放大了一千倍,在肉片汤的香气布满整个室内的时候,那些触手更加疯狂地舞动起来!! 然而,在迟星回过头的一瞬间,何光尘的触手变成了透明色,隐匿在空气中。 何光尘机械地张了张口:“这是,什么……” 迟星发觉了他的异常,紧紧地盯着他漆黑的眼睛,试图从里面看出什么端倪来,回答道:“这是……章鱼汤?” 耳膜和空荡荡的心室一同震颤起来,何光尘已经听不见迟星的说话声了。 是它!是它!是它! 是他的心脏!!! 何光尘透明的触手已经不受控制地打翻了汤碗—— 当啷一声,内容物倾泻一地。 何光尘的呼吸随着迟星的动作,一起停止了。 里面的东西是血红色的,小小的血肉上遍布着粉紫色的触手,看上去很是幼嫩。 它们聚拢在一起,像是婴儿一样,娇嫩又脆弱。它本该在他的心室里安眠,如今却…… 触手似乎发现了什么,越发疯狂地、杂乱无章地扭动起来,极速的胀大、蜷曲……直至填充满整个302病房。 而何光尘坐在扭动无序的触手中,黑色的复瞳挤满眼眶,不安的颤动着: 他的心脏,只剩下一半了。 而另一半…… 何光尘看向了正在收拾地面狼藉的迟星。 迟星察觉到这道如芒在背的目光,心中咯噔一声,以为他害怕自己投毒,主动道:“你别怕,我已经吃了一部分,很安全……” 在他的视野中,何光尘的面容古怪地抽动起来,重复着他的语句。 无形的触手爬满了整个室内,无形的压迫感倾泻而下,如有实质地压在迟星身上。 他头皮发麻,心脏如同被一只大手紧紧攥住,听何光尘喃喃念道:“你——吃——了?” 谢英卓咬着牙,看看言林,又看看迟星。 迟星还有恃无恐地朝他点了点下巴,谢英卓瞪了他一眼,终于退开,气呼呼摔门而去。 见师兄走了,裴静也赶忙追了出去。 实验室里只剩下迟星跟言林两个人。 迟星终于忍不住,“噗嗤”笑出声来,越笑越收不住,笑得肩膀都抖了起来。 一旁的言林摇头嘀咕着“太过分了,不像话”,但最后还是没忍住,跟迟星一起笑起来。 第60章 学长没有信息素 自那天后,言林和迟星的关系亲近了许多。 他们开始一起去学校,一起吃饭,再一起回家。没课的时候,迟星就跑到言林他们实验室去,趴在桌上小睡,或者拿笔记本做作业。 至少在外人眼里,他们俨然已经和真正的新婚小两口一样了。 关系变好了,许多事就简单得多。短短几周,迟星见缝插针,刷了不少任务,攒了四百多积分。 屋内突然传来一阵噼里啪啦的响声,声响大得惊人,惹得几位侍女赶紧推开门。 她们小心翼翼地走近屏风,大气也不敢出一声。 有胆子稍微大点的,探头去看。 只见那头,床幔层层叠叠,将人遮得只剩隐约轮廓,小世子坐在床上倚着床头,而少将军对立而站,低着头,神色莫辨。 见小世子没有受伤的样子,她又接着试探问:“公子,现下要洗漱了吗?” “洗!”如索兰所说,这里没有任何光亮。站在门口朝着长廊内望去,能看见一些黑色的展柜中冒出的点点荧光。 绿莹莹的光点缀在圆扁透明的伞状体上,酷似水母的物种长着千万条触手,随着人工波浪的鼓动而缓慢的漂流着。 “这是波拉姆水蛸,是不是很像水母?” 索兰博士持着一盏老式煤油灯,幽幽的暖黄色灯光从玻璃片后透出来,刚好能照亮三人的脸:“据探测数据表明,这是最接近于‘塔纳托斯’的生物,有文献表明,这两种生物也许是隶属于同一目的生物。” 迟星本能地对刚才看见的“死神”异种有些好奇,微微的附身,凑近玻璃缸,想要再看清楚一些。然而,就在他凑过去的那一刻,波拉姆水蛸忽然暴动起来,朝着某个方向疯狂的游动起来—— 索兰博士扶了扶眼镜:“今天这位是怎么了……你们有福了,平时它可没这么激动。” 那只单色水蛸快速的游动着,无数莹绿色的光点汇聚到一起—— 到这个时候,迟星才真切地看出,这里只有一只波拉姆水蛸。 那些黑色的展柜里游动着的生物都是它的触手! 迟星心底发冷,不由向后退了一步,等到再一次撞进何光尘怀中的时候,他才安定下来一些。 说来也奇怪,每一次当他心神不定的时候,只要把自己嵌入对方的怀抱,就能够获得冷静思考的理性。 ……就像某些玄幻小说中描写的“亲密行为饥.渴症”一样。 迟星摇了摇头,把这个荒唐的念头甩了出去。 他现在到底在想什么呢…… 但是水蛸并没有停下。 它迅速地游弋到了三人站立的玻璃缸边,两只触手非常人性化地伸出,在玻璃壁上奋力地拍打着—— 笃笃!笃笃! 回声荡漾在黑色的长廊中,回荡着沉闷的声响。 索兰似乎很好奇它到底在干什么,凑近查看:“今天它怎么表现出了亲人性?要知道,这个小家伙自从从深渊里捕获以来,一直是蜷缩在箱子底的闷闷不乐的状态。” 迟星其实也不知道为什么,他屏着气,垂下眼眸,正准备靠近一些查探的时候,整个人就被身后的何光尘给捞了起来—— 迟星:“???” 这又是在干什么? 他挣扎了两下,但是背后的何光尘似乎没有任何想要松手的意思,见他挣扎,这才惜字如金地解释道:“危险。” 迟星:“……”怎么这个时候关怀起他来了? 何光尘垂着眸,确保迟星的安全之后,这才阴沉地朝着培养胶囊中投去目光。 那只丑陋的水蛸似乎察觉到了什么,在对上何光尘的目光之后,终于偃旗息鼓地安静下来,像一只泄了气的气球,迅速的瘫软下来,黏哒哒地顺着玻璃壁滑向下方。 刚刚,它是在求救。 这只水蛸是和自己一起被人类唤醒的。常日它一直生活在深渊最深处,刚刚索兰博士说得没错,如果论起亲缘,波拉姆水蛸甚至和自己是同根同源的物种。 但这并不代表,何光尘一定有义务去救它。 怪物的亲缘很弱,刚刚生产的水蛸为了补充自己的营养,就能毫无负担的把生下来的小水蛸吃下腹中。 母子相替的亲缘尚且淡薄,何光尘对它,一点怜悯之心也没有。 他只是不想让水蛸靠近他的人类。 几名小侍女走近了后,才看清室内的一片狼藉。 原本盖在小世子身上的被褥被故意丢落到床底,连着床头摆放的烛台也被打落在地上,轱辘轱辘地翻滚着。 小世子似是气极,小口小口地急促呼吸着。 嫩得汪汪颊边还沾着乌黑发丝,仅着一身白色寝衣半坐在床上。 单薄背脊突显,像是天上来的仙人落难,一副狼狈又漂亮的模样。 几个侍女只偷偷那么瞧了一眼,便羞红着脸低下头去。 还有人偷偷看向那一堆杂乱被褥旁的少将军,暗自猜测小世子刚刚估计是发脾气了。 小世子虽说脾气恶劣又娇纵,但模样确实是燕都最为俊俏的少年郎。 现下就算盲了眼,也丝毫没折损他的形象,反而更添上一些清冷脆弱的味道。 惹人怜惜。 而另一边的少将军,虽说年轻有为,年仅二十便立下不少战功,当年一回朝便立马登上燕都那些小姐们的俊男榜。 不过。 她们可是站在小世子这边的。 谁不知道就是周鸿烟害得小世子掉马,摔伤了眼,还不觉得自己有错。 现在这会儿会在世子这儿,还是昨晚被大将军压着过来的。 小世子脾气也犟,昨日闹到府中来时好似提了什么条件,少将军没答应,就不接受大将军的道歉。 大将军和顺亲王谁也劝不动,就决定各退一步,留着周鸿烟在这儿照顾小世子。 今早时少将军先在外面站了半响,怎么也不愿进寝室,直到她们估摸着小世子真的快醒了,劝了半天才给劝了进来。 待几名侍女伺候完小世子洗漱,便想着要给他换衣穿鞋。 只是刚到穿鞋那一步时,她们突然被小世子制止了。 “退下吧。” 小世子坐在床边,眼眸微阖,月白色的衣衫衬得他如月如玉,故意道:“少将军不是说来照顾我的吗?刚好。” “来给本世子穿鞋吧。” 语气里含着些显而易见的轻蔑与恶意,似乎真的在把少将军当佣人使唤。 正在走出房门的几名侍女闻言赶紧低头,不敢去看少将军的表情。 “你确定要我来给你穿?”周鸿烟直接冷笑出了声。 他堂堂一个少将军,在外向来是被人伺候着的主子,在边疆是更有“活阎王”之称,试问谁人见了他不低头发抖。 这迟星居然敢这样要求他……当真是如他人说的那样,没点脑子。 周鸿烟双手握拳,青筋鼓起,恨不得当场将迟星揍得哭爹喊娘。 “那不然呢?”迟星理直气壮地反问,白玉似的双脚未着罗袜,无聊地晃了晃腿。 迟星看不见周鸿烟在哪,光听他的声音便觉得凶极。可他却一次次的模仿着肮脏人类的行为,甚至学着他们的样子,不断地渴求、攫取他的气息和味道。 当怪物学会了文明社会的准则,这本就是违背天性的事情。 他做惯了深渊之主,面对迟星时,却隐隐产生了一种奇异的、失控的感觉。 理智和本能在告诉他——去缠绕、捕猎、撕碎迟星吧。 想要他,就把他据为己有;想让他待在自己的视线中,就让他捆缚于触手织就的牢笼;想要他的气息和味道,就把他拆吃入腹,永久的享有心脏的美味…… 吃了他吧。 所有的触手再一次从黑暗中席卷而来,高频次赫兹的声音回荡在整条长廊中,使得玻璃密集又疾速地震颤起来: 吃了他。他往后退两步,何光尘往前堵上三大步,差点卡上他的腿。 两人带着奇异的默契,你一步我一步,在半分钟后,成功把迟星堵到了角落里。 何光尘身形高瘦,投下的阴影也是大片的。光照透过莹蓝色的液体,被浸染成了相同的色泽,柔和地落在他洁白的面颊上,眼睫弯出一抹孱弱的弧度,似风中蝴蝶一般轻轻颤动着双翼。 迟星的脊背已经抵上了背后冷凉的玻璃门,退无可退,但身前的何光尘似乎无知无觉,仍然向前。 “……”迟星抬眸,干脆利落的伸出手肘,堪堪抵在何光尘胸前:“干什么?” 何光尘终于停下了动作,目视着他的眼睛,认真地观察了一会儿,才得出结论般,语气笃定:“你真的害怕它。” 迟星差点被气笑了:“你千辛万苦把我顶到角落来,就是为了说这个?” 何光尘好奇地看着他:“你为什么不害怕?” 迟星看着他:“因为它们现在在笼子里。” 何光尘似乎对这个问题非常执着:“那要是他不在了呢?” 迟星方才紧绷着的肩沉了下来,心脏再一次鼓噪的跳了起来。 他总觉得哪里有些不对劲——在他无意中忽略过去的地方。 到底是什么呢? 迟星沉默下来,和何光尘无声的对峙着。 可此刻,在迟星听不见的地方,何光尘身下无数条带着粘液的触手们正在发出嘈杂的声响。 无数眼球凝视着他的脸,黑白分明的瞳孔狰狞地颤动起来。 ——他在害怕你。 ——他不喜欢你! 掩藏在黑暗中的手臂缓慢的变成触手的模样,从宽松的衬衫中突起蜿蜒着,亲昵地缠绕着迟星的身体。 迟星被这若有若无的冷凉触感弄得有些心惊,低头看去的时候,缠在自己手臂上的只有研究院里湿冷的空气,除此之外别无他物。 好在,很快两人身后就传来了索兰的声音:“你们小两口在哪干什么呢?迟老师应该是第一次来咱们研究院吧,小何,你也不带人家参观参观?” 何光尘转过身,缠在迟星身上的触手似有所感,随着他的动作倏地收了回去。 索兰站在离他们不远的另一端,笑着朝他们招手:“我带你们去看二层的异种培养室,这些异种是三个月前捕捉的,因为还没有进入脱敏期,所以只能生活在黑暗无光照的模拟环境中。” 说完,他又看了一眼窝在何光尘怀中,嘴唇苍白的迟星,安抚道:“没事,迟老师别害怕,你就当作自己 吃了他…… 吃了他!!! 紫黑色的触手如同藤蔓般在地面生长攀附着,以一种极高的速度朝着迟星一寸一寸地靠近。 先卷上他的小腿,让他摔倒,黏糊糊的触手和娇嫩皮肤相贴,传达出的触觉温热又细腻; 游弋的触手会在那一瞬间顺着温热的腰肢缠上他的身体,墨绿色的黏液和雪白的肌肤绞缠在一起,透出的气味将是愉悦又狂热的腥甜; 最后,那根最细小的触手会缠绕着迟星细瘦的、孱弱的脖颈,颈骨折断的声音是狂欢的前示。 他可以在这个黑暗的、人工建造的洞穴中慢条斯理地分解和品尝自己的猎物。 对一只饥渴的怪物、一位狂暴的邪神而言,这迟直……太诱人了。 当那根已经化作实质的触手将要缠上迟星的脚踝时,变故陡生—— 随着一声惊叫响起,方才还乖顺的仰倒在索兰博士手中的波拉姆水蛸忽然暴起,柔软的触手生长出坚硬的刺,以一种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敲碎了玻璃。 下一秒,水花四溅,在煤油灯微弱的光亮下,莹绿色的光点朝着迟星的方向迅速袭来。 何光尘听见了水蛸的声音,它在说—— 好香好香好香好香好香!! 我要吃我要吃我要吃我要吃—— 波拉姆水蛸没有智慧,它迟单的主脑神经元传达出的信息只有捕猎和进食。 深渊种对邪恶的东西完全没有任何抵抗力,而塔纳托斯邪神的心脏是恶魔的果实,刚才它之所以没有攻击何光尘,是因为它判定了自己没法抢夺对方的心脏。 但迟星不同,他孱弱、苍白,手无缚鸡之力,是完美的猎物选择。 他不知道……他不知道自己身上,怀揣着一颗多么美味诱人、散发着蓬勃香气的心脏。 水蛸的触手朝着空无一物的方向探来—— 而下一秒,那些莹绿色的光点在刹那间停顿下来,绿色的荧光飞速暴涨,几乎照亮了整个空间! 在变幻莫测的诡异光线下,迟星看清了丈夫的脸。 英俊的脸在此刻扭曲变形,变成了狰狞凶恶的模样,黑沉沉的眼眸中浮现出无数细小如针眼般的复瞳,挤挤攘攘的缩成一团,震颤不已。 四周陈列着的水蛸培养展柜不堪重负般颤抖起来,在幽绿色的光线下,很快发出了尖锐的爆裂声—— 水花倾泻一地,沾湿了三人的衣袖和裤脚。 爆裂的动静惊动了房间中的报警系统,很快,整个黑暗的环境就亮起刺目的白光。 迟星和索兰惊愕地朝着方才一把掐住波拉姆水蛸的何光尘看去:“你……在干什么?” 他身上的衣服湿漉漉的,但仍然给人一种清洁规整的感觉。 何光尘站在无数块因为神经断裂而渐渐变得透明的水蛸碎肉中,恢复成一个瞳孔的眼睛望向迟星,目光淡然。 他松手,手中攥着的长满尖锐鳞片的水蛸头“嘭”的一声砸在地面,发出沉闷的回响。 鲜红的血从掌心滴滴答答地落在地面,何光尘却似乎感知不到疼痛,直直地望向迟星,风轻云淡道:“它很脏,不配碰你。” 要是放在以前,他遇到这种人一定会躲得远远的。他秀气的脚趾不自觉微蜷,但面上并不露怯,语气淡淡。 “大将军可说了,你既然不答应把那玉佩给我,那你就要留在这儿给我老实待着。乖乖给我做事,我说什么,你就得去做什么。” “不然,本世子可要去大将军那好好说道说道了。” 念及此,迟星心一横,抬头掰过Omega的下巴,主动吻了上去。 抚摸不行,那就亲吻——这是他身为Beta能给出的最强烈的安抚。 唇齿相接的瞬间,言林怔住了。他手上的动作停下来,周身的烈酒味瞬间变得温柔。 但他没有放开怀里的Beta,而是闭上眼,深深吻了上去。 60-70 第61章 学长被叫学长了 这个吻延续了很长时间。 迟星嗅到周围的气味变化,知道自己的方法起效了。但他嗅不出细节,也不知道要做到什么程度才算足够,所以也不敢停下来,只能张开嘴唇任对方施为。 Omega撬开他的双唇,色气地用牙轻咬,然后探入其中。两人唾液交融,弄得嘴边湿漉漉的,甚至从唇角淌下液体。 可恶,亲就亲了,干嘛要搞这么色|情啊……明明平时是个又冷又憨的学霸,一到发情期居然会变成这样…… 迟星被亲得忍不住向后倒,最后被抵在门边,退无可退,被亲得后腰发软,眼前因缺氧泛起了一层黑雾。 一辆装饰奢华的马车缓缓行驶在街道上,车轱辘在雪地里留下一串印记,随后又被脚印踩得模糊。下一秒,何光尘感觉到自己的腰间一重。 两条白皙细瘦的、匀称漂亮的手臂环上了他的腰。 他垂下眸,对上了迟星那双浅蓝色的、如泛着粼粼海波的眼睛。 迟星面无表情,却主动地踮起脚,吻上了他的唇。 令人安心的气味传入鼻腔,空洞的心室似乎找到了自己喜欢的味道,震荡不休地颤动起来。 仅存的半个心脏回到了他的胸膛,它颤抖着、似乎要告诉何光尘这样一个事实—— 你舍不得的。 舍不得把他变成一滩血肉,你渴恋他的触碰、他的怀抱、他的唾液……以及两片淡粉色的、薄薄的嘴唇。 何光尘不知道那种纠结的情绪从何而来,自他在拉莱耶神殿诞生起,从那个只有迟单的捕食冲动的怪物成长为一名让人望风而逃的邪神的这千万年中,他都没有过这样的情况。 或许是因为缺失的心脏。他想。 可何光尘不知道,那种酸胀的、头皮发麻的刺激感,是一种特有的,卑劣的人类情感。 一分钟后,他任由迟星离开了自己的唇。 他……离不开他了。 五分钟后,暂时稳定下来的何光尘被再一次送入了检测室。 索兰博士脸上没有了往日那副爱笑的神色,转而变得严肃起来。他站在那面数据墙旁,紧紧盯着上面跳动着的数据,对带领捕捉部把何光尘转移到这里的迟长林道:“我觉得有点问题,这件事看上去好像不是我们想象的那么迟单。” 迟长林戴着一副银框眼镜,看上去并不显老,英俊而斯文:“之前我们捕捉塔纳托斯的时候,何博士无意中不慎被攻击了,但我也没想到这位古邪神会有这么大的威力,之前的数据表明,解离反应至多一个月就会慢慢消解——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三个月前,何博士就已经在医院休养了。怎么这么久了,还有这么强的攻击性?” “我不知道。”索兰低头翻着纸质记录,“总之这件事情危险极了,得赶快报告上级……” 他还没说完,检测室的门便被打开了。 一个穿着研究员服饰的星年站在门口,面色凝重:“博士,不好了,何博士他的解离反应……好像要突破阈值了。” “你们都撤出来,快!”索兰皱着眉,“把监测室的门关紧一些!!所有人……” “不行。”星年研究员很快打断了他的话,疾速道,“博士,何博士他……要求他的爱人进去陪他。” 说罢,他还看了一眼站在迟长林身旁的迟星。 研究院的传闻是真的,传说自从何博士回家之后,就和爱人如胶似漆,片刻不离。 他很苍白,细瘦的肩胛骨证明他的孱弱。只需一眼,就能让人联想到清纯无辜的小白花。 这位何夫人,很符合星年研究员对联邦上层那些养在温室里、像菟丝花一样柔弱娇美的夫人小姐的印象。 一想到他待会儿可能会出现的千奇百怪的死状,星年研究员微妙的停顿了一下,语气不无爱怜:“我觉得,要是您不愿意的话也没关系,毕竟何博士现在好像没有自己的神智了……” 索兰插话道:“你别阻拦小两口,或许有他在,小何会好的快一些……” 然而,下一秒,和何光尘非常“恩爱”、形影不离、爱到不行的迟星面露惋惜的答应下来:“好,那我只能站在外面看了。” 迟星汗毛直竖,强自镇定下来,转过视线,继续思考。 除却诡异,还有一个更大的疑问横亘在心头。 何光尘有能力把所有人都变成那种僵硬的模样,可为什么……偏偏选择放过了他? 难道只是如他所说的那样,想要吃他的唾液? 迟星想到这里,破损的唇角开始肿胀的疼痛起来。 “星星。”何光尘的声音很冷,但从中能听出一点僵硬的柔和,像是他从来没做过这样的事、说出这样的话,带着尝试意味,“你说的那些要求,我都同意。” 迟星没想到他会突然开口,头皮猛地一炸,下意识后退。 然而何光尘的力气很大。 他捏着迟星的手掌,轻而易举地把他钳制在原地,似乎没感觉到迟星想要逃离的愿望似的,那双黑沉沉的眼睛盯着他的脸:“你可以对我继续提要求。但你不能和别人走,也不能背叛我。” 迟星仰起头和他对视,那双平淡的眼睛里泛起微微的波澜,似乎在认真思考着何光尘的话。 怪物的偏爱忽然降临在了他头上,让迟星有些不敢置信。 他尝试性的说道:“你让他们别说话了,也别看我。” 何光尘直视着他的眼睛:“可以。” 下一秒,那些嘈杂的、重复着的单调语句消失了。如同往日一样,淡淡的白噪音充斥着耳朵,不远处情侣打闹的笑闹声隐约传来,小猫的尾巴被路过的粗心行人猜中,发出不满的一声叫。这些声音像是在提醒着迟星,方才的场景好像是一场荒诞的梦,仅此而已。 远处,红绿灯闪烁,指示牌跳到了绿灯,几辆没有反应过来的车辆相撞,鸣笛声刺耳,很快和理论声夹杂在一起,充满了人间烟火气。 迟星咋舌。 他好像真的……在听他的。 何光尘原本就在观察着他。他的目光如冰冷黏腻的蛇一般,贪婪地舔舐着他的全身。 在他没有发现的时候,想要杀戮和吞下面前这个人的欲望已经消失殆尽。 比起拆吃血肉,他好像更喜欢迟星纯粹的存在着。 他手掌的温热,唾液的香味,身体的柔软……这些都比迟单的捕猎带来的满足感足多了。 就这样用黏腻的目光、在迟星看不见的角度盯着他,也能让仅剩半颗的心脏情不自禁的战栗起来,像是过了电一般,有种温热的水流拂过心脏的安抚感。 他豢养的小人类是那么渺小又漂亮。 眼睛是淡蓝,唇是淡粉,头发是淡淡的白金色,在并不明媚的橙黄天空下,连睫毛的弯度都那么可怜可爱,像一只可供收藏的精致洋娃娃。 何光尘的喉结轻轻的上下滚动着。 ……不合时宜地,他又想吞咽迟星的唾液了。 H市的夜晚正在迅速到来。 坐在长椅上的小情侣总算停下了秀恩爱的恶劣行径,手牵着手,女生倚靠在男生并不那么宽阔的胸膛上,有说有笑地离开了。 何光尘看了他们一眼,随即转过头望着迟星。 不知道是不是已经得到了他的承诺,迟星感觉自己不是那么害怕他了:“你想这样?” 他们之间还隔着一小段距离。 何光尘面无表情,黑沉的眼眸里翻不出多少情绪。他一手抄着大衣口袋,身姿颀长,勾得来往行人得目光不时停驻在他身上。 他没有回应,只是直勾勾地看着迟星,虽然嘴上不说,但脸上几乎明晃晃的写着两个大字——想要。 迟星妥协了。 他朝着何光尘走去,视线在这位情绪总是很不稳定的爱人身上扫视了一会儿,最终捕捉到了他垂在自己这边的那只手。 然而,他刚伸出手去,不远处就传来一道声音:“迟老师!” 迟星蹙起眉,停下了肢体的动作,回头去追溯声音的来源,忽略了此刻丈夫脸上骤然阴沉下去的神色。 来人是之前那个劝慰他不要按照何光尘的要求进入检测室的星年研究员。 也许是因为迟星的要求,何光尘非常“大发慈悲”地把研究院里的人也放开了桎梏。 ……没想到居然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何光尘眯起眼睛,盯着对方的目光完全失去了方才微乎其微的人性化的柔和,转瞬变得阴沉冷漠起来。 星年研究员姓陈,是捕捉部的一名候补成员。在异种研究院这种地方,也存在花钱买职位的情况出现—— 反正工作不复杂,掏点钱捧着有编制的铁饭碗,享受更上阶层的待遇,这是有钱人家跨越阶层的惯用手段。 陈明君有些气喘吁吁的追了上来,站在迟星跟前的时候,方才组织好的语言又全崩了,只能羞涩地挠了挠头:“迟老师……不好意思打扰了啊,你的围巾落在检测室外面了。” 他说着,拉开外套拉链,从里面取出一条还带着男人温热的体温的围巾,脸颊微红地递给迟星。 迟星很自然的接过去,道谢:“谢谢,费心了。” 陈明君心思单纯,感觉自己的脸颊和耳朵更烫了,不得不伸出手捏住耳垂,企图给自己更多一点勇气:“谢、谢谢迟老师……啊不,我想说的是不用谢……不好意思啊。迟老师下个月有时间吗,我想约您一起去看电影——请别误会,我只是看见迟老师的围巾是我很喜欢的一个IP的联名周边,要是不方便的话……” 迟星看着面前的大男孩手足无措了一会儿,笑了笑:“好,方便的。” 他说这话完全是应承——下个月的他还不知道在哪儿呢。 说不定他逃出生天,成功获得自由,“迟星”的身份就会在联邦人口登记网中彻底抹除,谁也别想找到他。 陈明君眼睛一亮,不好意思再打扰他,于是和迟星告别。 ——然后顺理成章地忘了也和“迟老师”的丈夫、他的同僚上司打声招呼。 迟星转过身,终于成功牵住了何光尘的手。 对方的掌心冷凉,带着低低的潮气,代表着主人此刻的心情。他虽一言不发,但想说的话差不多都写在脸上了。 迟星看着他:“……我就和他客气一下,这是社交礼仪。” 何光尘盯着他的眼睛,静默地对峙着,像是在等待些什么。 一分钟后,迟星终于知道他在等待些什么了。 身后的小轿车刹车倏地失灵,在红绿灯口前疾速左滑。随着一声尖锐的爆鸣,车身如有神助一般,顺滑地撞上了左侧人行道上的人。 何光尘仍然没有回头,安静的看着迟星,在对方欲言又止地准备开口前,语气稍重的打断他:“现在,他骨折了,估计不能和你一起去了。” 索兰:“……” 说好的伉俪情深呢!联邦的爱情都是假的!! “啪嗒”一声,监测室的门被大力关上。 迟星站得远远的,大有只要变故发生,他就飞速的从门口逃生的自觉。 马车内特意燃着火炉,温度适宜温暖,路途中怕马车不稳,徐柳清伸手半护着身旁的人。 小世子今日未着披风,身穿白月色大氅,下摆绣着彩色祥云,墨发被玉冠束起,露出那张精致秀气的小脸,抱着他的小暖炉靠在窗边。 路边有百姓摆摊,吆喝着招揽客人,卖的东西各有特色,迟星从未见过古时的市场,新奇的紧,闭着眼认真听了起来。 徐柳清仗着车内无人,眼睛就没从小世子的脸上撤下过。 “今天怎么没见周将军?”脑袋一混乱,徐柳清就忍不住开口问起上次那个过分的男人。 和侍女聊天时,他清楚的知道那周鸿烟每天都像个跟屁虫似地黏着世子。 这次来找小世子,他本已做好要和周鸿烟一决高下的准备,谁知今日周鸿烟居然不在,倒让他白捡了个便宜。 这个问题让小世子有些不悦,他头转向窗子那边,一副不想多提的样子,小声嘀咕:“问他干嘛?” 徐柳清不放过任何一个上眼药机会,“怎么了?他惹我们小星生气?” “一介莽夫,又没眼力见,又把不着度,怎么能照顾好我们星宝。” 话音刚落,徐柳清就被小世子拍了一下,他低头一看,只见小世子那软嫩耳垂此时泛着绯红,一路向下没入脖颈。 “不要乱喊。”迟星小脸皱起,强装严肃,“周鸿烟他回家去了。” 今天一早周鸿烟就回了将军府,说是大将军有要事和他商量,陪他吃完早饭后便出了门。 明明是来伺候他的人,却能随意出入,真是太放肆了。明明自己看不见都是因为周鸿烟,他却不好好负责。 见小世子心情明显低落了些,徐柳清暗骂自己嘴贱,没事提别人作甚。 于是马车内,面孔深邃英俊,眉宇英挺的男人弯下腰,靠近身旁略显娇小的少年,口吻轻柔,转移话题:“小星许久未出来玩了,有没有什么想买的玩意?” “吃的?小星以前总是要把街边的小吃买一遍,最喜欢的就是冰糖葫芦了。今天要不要多买点?” “还有栗子,这个季节的糖炒栗子小星吃过吗?”迟星心头警铃大作。 刚才,他很清楚地看到,那辆小轿车以一种常人很难理解的角度和速度拐了个弯,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推了一把,直直的撞上了道路左侧的行人。 紧接着,何光尘在没有转头、甚至连垂在身侧的手指都没动一下的前提下,就精准的预判了陈明君被车压到的事实。 迟星垂着眸,眼睫无力的弯下,眼前又浮现了刚才在检测室中看到的景象。 据他观察,这几次何光尘的解离反应发作时,都会产生一些外貌上的、可供观测的变化—— 比如那些如藤蔓一般缠绕在黑暗中的扭曲阴影、那双黑沉沉的眼睛中不时出现的金色复瞳…… 但刚刚,何光尘就站在自己身侧。 他冰冷、冷漠,身姿颀长,那双占有意味浓烈的眼一寸不离地盯着他。 毫无疑问,他是英俊的、毫无非人形态表现的“正常人”。 可他就因为爱人的一句应承话,一手促成了一场车祸…… 迟星眼皮一跳,森寒的凉意从心底沁出。 秋风吹过他的外套衣角,路边荡起的金黄落叶玩闹一般追逐着他的衣角,如翩飞的蝴蝶。 他的丈夫对他的醋意和占有欲……似乎比他想象的要强烈许多。 这对迟星而言,并不是一件好事。 还有…… 脱离非人形态表现,却还能使用怪物所有的力量的何光尘,还能称之为一名“正常人类”吗? 他在如秋风一样冰凉的思绪缠绕中,听见了何光尘叫他的声音:“星星。” 何光尘看着他,脸上丝毫没有做了坏事的自觉,仍然像平常一样,朝着迟星伸出手,强调道:“该回家了。” 迟星……迟星挺直了腰。 他的眼瞳轻轻的震颤着,面上却已经恢复了平时娇弱温文的模样,如菟丝花一般缠上了何光尘的掌心,十分顺从的应答道:“嗯,我们回家。” “都买一些吧。上次我说过的那个五彩流光的器件,小世子还记得吗?” “我都留着,等小世子能看见了,再去挑些玩,可好?” 早在徐柳清说冰糖葫芦时,迟星的注意力就完全被转移了,小脑袋只知道惦记着甜甜的糖葫芦和炒栗子,哪还想得起周鸿烟是什何人。 “嗯……”小世子矜持地思考了会,摸着手炉,软软的声音里带着些娇意:“那就按你说的吧。” 徐柳清瞧着小世子的神色,知晓他应当是极满意的,试探着开口:“那我们待会去满香楼吧,掌柜的说上了许多新品,就等着您去尝尝。” “好噢。”三秒后,二层异种培养室的警戒灯响作一团。 刺目的红光在黑暗中倏地亮起,取代了方才闪烁着莹绿色光点的灰暗。 迟星率先反应过来,在脑机接口中找到了联通异种举报热线放置的紧急报警器,急速朝着后面退后两步,和何光尘保持着距离。 ……何光尘现在,又出问题了。 经过上一次的经历,迟星得出了经验:只要当他情绪变得极端不稳定、眼瞳中出现无数复瞳的时候,多半代表着“解离反应的出现”。 为了自己逃离囚笼的远大计划,迟星不得不暂时待在何光尘身边—— 但这并不意味着,他要成为出现异化现象的何光尘手中任人鱼肉的祭祀品。 他硬着头皮目视着不远处背着红光、面目模糊的何光尘,压低声音道:“博士。他好像出问题了。” 索兰显然也意识到了何光尘的不对劲,面色“唰“的一下苍白起来。 “迟老师别怕……”索兰颤抖着嘴唇,看上去并没有他自己所说的那么坚强,却还要强行安慰迟星,“异种捕捉部的人很快就会过来的……” “算了。”迟星打断他,语句干脆利落,全无刚才孱弱苍白的小白花的样子,“你告诉我,何光尘接触过的异种,到底是什么?” 他的大脑飞速运转着,把之前得到的信息集中在一起。 异种是这个世界特有的产物,大概可以理解为灵气复苏后,一些古生物也随之苏醒;自认为站立在本维度顶峰的人类文明自然不满、甚至害怕这些古生物的产生,于是派出一支队伍,企图研究、捕捉,乃至于遏制异种,像人类上下六千年的文明驯化动物成为家禽一样,让异种屈从于现代的科技文明下。 但显然,这个目标太过远大,研究工作举步维艰。 索兰博士曾经和他说过,解离反应具体表现为身体会出现一些来自于异种身上的异变,如果何光尘接触的异种是陆行异种,那么在二楼潮湿的环境中,他们还有一战之力,至少可以拖到捕捉部的人来支援…… 然而,索兰的回答打破了迟星的思绪—— 他用颤抖的、不成声调的语句道:“是、是逃走的塔纳托斯……” 迟星的心重重的沉了下去。 ——一只能被叫做“死神”的异种,人类真的对他有抵抗能力吗? 不远处,何光尘似乎察觉了他的意图,缓慢地朝他走来。 皮质长靴踏在水里,激荡起一片一片的水花,巨大的波拉姆水蛸俏丽的触手已经成了一片一片的碎肉,被长靴的硬质鞋底碾过的时候,不发出沉闷的“噗噗”声响。 迟星想移动,可双腿却像是被胶水粘在了原地,整个人被名为死亡的恐惧攫住,根本无法动弹。 不、不对。 他并不是塔纳托斯——迟而言之,何光尘是有弱点的。 无形的阴影笼罩着迟星,他正垂着头疾速思考着对策,未曾注意到自己的头顶上空,已经缠满了畸形蠕动着的黏腻触手。墨绿色的黏液和玻璃碎片炸开时在房梁上挂住的积水一起“滴答滴答”地降落在他的头发和衣领上。 滴答,滴答。 再靠近一点……再靠近一点…… 他就知道不能放任这个叫迟星的人类留在自己身边,他根本不知道自己的心脏有多么美味——只有待在他的身体里,陷入深渊之主精心织就的巢穴中,永远不对外面世,这才能从根本保证—— 他是他的。 无论他害不害怕、喜不喜欢他,迟星都是他的!只能是他的!! 他要把他拆吃入腹,要品味他鲜美的血肉,啜饮他的津液,吮吸他的骨头…… 也许是怕冷,也许是不自觉,小世子抱着手炉总是会反反复复的用指尖轻抚。 纤细葱白的手指在手炉边上微微摩擦着,指尖处是从内里晕出的嫩粉色,在手炉的绒毛上若隐若现,和主人一般模样的漂亮矜贵。 有人眼馋了许久,马车刚到满香楼停下,他便从后扶起小世子,装得一副君子模样,借机握住那软滑小手,“来,小心点,我扶着你。” 楼上,徐柳清早已订好了雅间,两人刚坐下不久,满香楼的掌柜就端着新鲜出炉的菜品敲响了门。 “哎呀,徐公子,好久不见啊!” 徐柳清在外面和掌柜寒暄着,内室,小世子颇为无聊地撑着下巴等着人回来。 桌上布满了热气腾腾且卖相极佳的菜品,香气扑鼻,迟星从前饮食一向清淡,变成小世子后又刚好需要修养,还从没吃过这么香的菜品。 此时光是闻着,迟星口水就有些要止不住了。可他看不见,菜和饭都夹不着,呜…… 徐柳清怎么还不回来呀…… 待一听见脚步声,迟星便坐直了身子,转向来人方向,脸上带着自己的都未察觉的期待,徐柳清不由失笑。 “星星饿啦?”徐柳清挨着小世子坐下,为他烫过碗筷,夹上些小世子爱吃的菜,吹过几下,确认不烫了后,哄他张嘴:“来,张嘴,这是新出的菜,尝尝喜不喜欢。” 语气轻柔又缓和,带着些哄小孩的感觉。 自觉是个男人的迟星有点不满,漂亮的唇瓣顿时抿起,但那香味就在嘴边,内心挣扎了一会儿,最终还是妥协了。 说这里饭菜好吃的是徐柳清,但从坐下开始,他就没吃一口饭,一筷子接一筷子的投喂着身边的小世子。 半响,迟星终于意识到徐柳清一直在喂他,都没有吃上一口饭。 他眼睫忽闪,有些愧疚,“徐柳清,我有些饱了,你自己吃一会吧。” “真的饱了?” 迟星点点头,示意他也一起吃。 迟瑞闻言,脸色更加难看,一旁的校长赶忙找补:“嗐,什么娶不娶的,他们年轻人闹着玩儿,而且那孩子学习很好的,肯定能帮上少爷……咳,是小少爷私下去登记的,学院也不知情……” 校长艰难地解释着,却无济于事。只见迟董的脸上越来越沉重,深沉的老眼都眯了起来,透出一股鹰隼似的锐利的光。 他不理会校长,却把目光投向了谢英卓:“那个Omega在哪?带我去见。” 谢英卓微微一笑,无视了校长责备的目光,轻巧指向实验楼的方向:“没问题。您这边请。” 一行人浩浩荡荡地朝着实验楼的方向走去,谢英卓悄悄望向6楼的那个窗口,他知道那里正上演着什么样的戏码——发情期的O和A锁在一起,能发生的事就太好猜了。 现在,戏台已经搭好,演员已经就位,是时候带观众们过去了。 第62章 学长吃到了…… 谢英卓引着一行人上到实验楼六层。 一路上校长不停擦汗,扯东扯西地介绍着学院的其他近况,想把迟董带去别的地方。 然而迟老爷子岿然不动,一心要去看看自己那个素未谋面的孙媳是个什么货色,怎么就能把迟星迷成那样。 校长无可奈何,只能狠狠地瞪谢英卓,朝他使眼色。对此,谢英卓只是轻飘飘移开视线,权当没看见。 在周鸿烟好言好语的哄了半天后,最终,这枚被大将军夫人用来送给儿子当作定情信物的玉佩,还是留在了迟星身上。 因着军队近日便会启程,作为新加入的一员,周鸿烟还需要一些时间去准备与磨合,他并没有再在三皇子府中多作停留。 与小世子稍作告别后,他连声招呼都不与林麒运打,就离开了。 残阳如同余烬消散在夜色逐渐浓郁的天空中,星辰高悬于树梢,烛火被来往奴仆燃起,照明了整个皇子府。 小世子身体稍弱,落了水便严重得不行,即使熬过了一夜高烧,仍是咳嗽个不行。 晚餐是林麒运亲自监工做出的饭食。 因为担心小世子的身体,往日那些花里胡哨的菜样都被撤了下去,特地做了些清粥小菜。 直到晚饭端上桌,林麒运才想起小世子无法视物,他手足无措了片刻,直到身旁管家轻声提醒,“殿下,要不奴来伺候世子?” “如何伺候?” 管家一噎,“自然是用勺小心翼翼地喂世子。” 这一句话让林麒运瞬间醍醐灌顶,他立马就拿着勺坐到了世子身边。 虽说是第一次做这种伺候人的话,林麒运的模样却有些享受。这还是他头一次体会到投喂小世子的快乐。 喂什么,迟星便吃什么。 漂亮的唇瓣乖乖含入白粥,然后慢慢咀嚼,周而复始地鼓起脸颊,白软像乌萨奇一样可爱得像个糯团子。 林麒运喂得越发起劲。 一个皇位继承人竟如此卑微地给人喂饭,甚至乐在其中,要是被人看见,明日上朝多半要参他几本。 吃过晚饭后,迟星靠在躺椅上,听着三皇子府上的侍女给他念话本。这是他失明后少有的娱乐活动,只需要闭上眼静静地听就足以取乐。 剧情不算新颖,比不得他自己府上那些特地定制的话本,但好在这个侍女念得颇为投入,激情时刻抑扬顿挫,倒有些特别。 他跟乌萨奇超绝屁屁系统开玩笑说:“我这也算苦中作乐了。” 过了一会儿林麒运回来了,话本时间结束。随之而来的,是那份太医叮嘱过一定要喝的药。 被端上桌时那药汤还热气腾腾,在空气中散发出一股苦涩的草木味,难闻得紧。 迟星秀气的眉顿时就皱了起来。 林麒运还未察觉,他舀了一勺药汤,小心翼翼地吹凉后,靠近迟星唇边,“来,该喝药了。” 苦涩草木味凑近后威力翻倍,直冲入迟星的鼻腔,他翘鼻皱起,表情抗拒地往后仰头。 “怎么了?”林麒运还以为他不舒服,语气紧张,“是身体觉得哪里难受了?” 迟星眨了眨眼,犹豫道:“……我不想喝药。” 林麒运愣了一下,随后嘴角克制不住地翘起,“喝完药,我给你准备了蜜饯。” 林麒运知道小世子像乌萨奇一样可爱,但他没想到会如此像乌萨奇一样可爱。 这一点孩子气的表现若是在从前,他一定会觉得难以忍受,可当他真正能触碰到眼前人时,却觉得如此惹人怜爱。 “太医说了,吃了这药眼睛会好得快些,也有助于你康复。” 他缓了缓,拿起一袋蜜饯放入迟星手中,“我不骗你,喝完了药就可以吃。” “特别甜,吃了就不会觉得苦了。” 手中的袋子有些沉,好似分量不少,迟星咬了咬唇,“好。” 其实他从小就体弱多病,三天两头的生病,是医院的常客。 十几年来,他喝过的药也许比吃过的饭还多。每天的生活都一成不变,坐在房间里,面对着冰冷的白墙,麻木地吃着颜色各异的药丸。 再苦的药他都尝过。他要自由,不想把命搭上。 快穿局不重视他、让他成为如草芥一般的路人甲背景板。 联邦视他为人形摄像头、让他毫无尊严和人格地囚禁在金丝编制的笼子里。 他想,就算是路人甲,也有获得自由和幸福的权力。 为此,他会努力争取。 他需要何光尘的帮助,或者说,他暂时需要待在何光尘身边。知己知彼方能胜利。 迟星并不介意以身试险,多去了解一下这位还得相伴一段时间的丈夫。 “他的基因序列没出问题,还是人啊。” “是的,但为什么解离反应这么严重?” “会不会是‘塔纳托斯’的能量场太强了?这种情况确实之前都没有遇到过。” 随着一声惊呼,迟星被拉回思绪。 检测室外巨大的透明玻璃上不知什么时候布满了蓝黑色的触手,黏腻的腕足上挂着墨绿色的黏液,它们紧绞在一起,无数黑溜溜的眼球在触手没能填满的边缘不住地翻滚震颤着,似乎在观察着外部的几十个人类。 一时间,竟让在场的所有人都生出一种毛骨悚然的错觉。 ——到底是他们在看“它”,还是……“它”在看他们? 迟星站在人群后面,目光穿过人群的缝隙,朝着那些令人胆战心惊的东西看去。 ……这就是,塔纳托斯在何光尘身上遗留的东西吗? 不知道为什么,他竟然觉得,它们好像是在找寻些什么。 触手和眼球不停的调整着方向,不可名状的恐惧蔓延开来,最终,它们齐齐地朝着一个方向停下了动作。 所有研究员似乎被这莫大的恐惧攫取了身体的控制权,眼球僵硬地转变方向,看向了站在众人身后的迟星。 迟星感觉自己的血都凉了下来,头皮发麻,僵直的站在原地。 他熟悉的博士、亲近的叔叔,以及那些态度温和的研究员们,此刻都转向了他。 他们僵硬地张开嘴,如同僵尸一样,沙沙的嗓音一道叠着一道,回荡在检测室外的长廊中。 “找到你了。” 迟星微微启唇,一口一口地喝入苦涩药汁。 他真的不想再吃药了。 一碗药很快见底,林麒运眼含笑意,毫不吝啬地夸赞道:“小世子真棒,这么快就喝完了。” 哄小孩似的,迟星最应付不来这样的话,小脸忍不住泛上淡粉,透着藏不住的羞意。 林麒运放下碗,本想着拿手帕帮小世子擦拭一下唇瓣,可当视线落在迟星身上后,他动作僵住。 眼前的人小脸粉白,鼻梁挺翘,纤长睫毛在明亮烛火下朦朦胧胧,一举一动都吸引着他的视线。 药的苦味散去,四周渐渐暗香浮动,林麒运喉结滚动,忍不住问道:“药真的很苦吗?” 迟星不明所以,乖巧答道:“有些苦吧。” 下一刻,有些微凉的触感落在嘴角,是林麒运擦拭掉了他嘴角的污渍。 迟星抬眼,表情懵懂像是在问怎么了。 林麒运克制地撤回身,俊脸通红,声音压抑异常,“那我们遵守承诺,你现在可以吃蜜饯了。” 像是在掩饰什么,林麒运动作很快地拿起一颗放到小世子嘴边。 蜜饯入口,甜得发腻,迟星脸色不变,咽了下去。 “甜不甜?嘴里还苦吗?” 迟星摇了摇头,声音含糊,“很甜。” 也许是因为第一次在吃药后尝到甜味,迟星觉得,这比以前吃过的所有甜食都还要甜上许多倍。 “宿主喜欢吃甜的吗?” 许久未出声的乌萨奇超绝屁屁系统突然冒了出来,“若您有想吃的食物就告诉我,为宿主提供食物是我该做的。” “还有这种功能吗?我第一次听。” 乌萨奇超绝屁屁系统自信回答:“当然,只有宿主想不到,没有我做不到的。我是一个非常全能的乌萨奇超绝屁屁系统。” 迟星被逗笑了,一人一统聊了一会,想到自己不久就会离开,迟星突然有些好奇自己任务里的那一条促进感情发展。 “林麒运和周鸿烟现在的关系发展到什么地步啦?” 乌萨奇超绝屁屁系统沉默了两秒,含糊道:“双方现在对彼此的感情都颇为热烈,但具体到什么地步,还要等确定下来才知道。” “这样子。”迟星有些了然,他现在所补充的只是前期剧情,主角二人的感情线不明显也是正常。 此时林麒运正打算带着小世子去院子里消食,突然被小世子拉住衣袖,他低头看去,小世子俏脸微红,吞吞吐吐的不知想说什么。 “怎么了?”林麒运问。 “你、你有喜欢的人吗?”迟星有些局促的抿了抿唇,他第一次问别人这么私密的问题,总感觉不太好。 林麒运目光灼灼地看着迟星,语气倒是平淡,“没有,问这个作甚?” “哦,我就问问,那你喜欢什么类型的呀?”迟星又问。 林麒运衣袍一甩缓缓坐下,手放在桌上撑着脸,只映有迟星一人的眼中眸光闪烁,“本殿下喜欢的自然是娇俏像乌萨奇一样可爱、懂事黏人的类型。” 迟星尝试着将周鸿烟代入进林麒运说的这两个类型里,却发现,无论如何也对不上号。周鸿烟与这两个词可谓是相差甚远。 迟星有些沉默,林麒运是不是在骗自己? 见小世子沉默,林麒运剑眉微扬薄唇弯起,打趣似地问他,“你知道什么是喜欢吗?” “当然。”小世子点头。 “那你喜欢什么类型的?” 迟星绞尽脑汁地回想着自己以前在电视剧里见过的漂亮小姐姐,回答了几个形容词。 林麒运沉默了,他心中不爽,又不死心地反问道:“你怎么知道你喜欢这种?你谈过?” 这话算是戳到了迟星的痛点,别说谈恋爱了,刚成年的他连朋友都没有几个。 小世子秀气的眉立刻皱了起来,很是不服气,“当然呀!本世子怎么可能会没谈过,我府中可是有着十八房妾室的。” “小世子可真厉害,不像我,一个妾室都无。”林麒运叹了口气,“这要是被别人知道,我肯定会被嘲笑。既然小世子经验如此丰富,不如教教我?” “可、可以啊,教就教。” 乌萨奇超绝屁屁系统暗叹,他的小宿主现在真的有种心虚的嘴硬感。 迟星争着要表现一下自己的恋爱经验,林麒运也惯着,说站起来就站起来,说伸手就伸手。 见他有模有样的,林麒运忍不住挑了挑眉,有些期待他会做什么。 “恩……首先要牵手。” 自称经验丰富且府中娶了十八房妾室的迟星回忆着以前在电视上瞧过的情节,握住林麒运的一只手,五指循着间隙交叉而入,原本普通的握手变成了十指相扣。 手掌相触,微凉的温度刺激得小世子不自觉轻颤指尖,林麒运垂眼看他,他还在挪动着手指调整位置,似乎并不知道自己有多敏感。 “然后呢?握手是什么意思?”林麒运反握住迟星手掌,纤白柔嫩的手指便动弹不得,只得乖乖留在明显比他大出许多的掌心中。 本就紧张想不出话来的小世子一听他问,大脑顿时更短路了,表面功夫也忘了做,气急败坏地开口。 “问什么问,要教我自然就教了,再催的话我可不教了。” 小世子声音是少年时期正常的清朗,但迟星性子娇气,说话也不自觉的带上点娇。 常人那么一开口就直接停住的地方,他不,艳红舌尖那么一勾,语调就往上扬一个调,鼻尖跟着一皱,最惹眼的丰润唇瓣也不满地嘟着。只是普普通通地说一句话,就好生招人疼。 说要教人怎么谈恋爱的是他,想个半天说不出点道理来的也是他,最后闹脾气的还是他。 林麒运好脾气地应他:“我知错,我不问了。” 这还差不多,迟星点点头,终于想好了说辞,他自信开口:“这样拉手的话。” 林麒运认真听讲。 “你就可以牵着她的手,两个人一起走路。” 林麒运颇为认同。 牵着谁的手都能一起走路。 “然后她就会喜欢上你。” “?”嗡鸣的震颤声如同金石相撞,在迟星的心室中回荡了好一会儿,才缓缓地停息。 他扶住那只属于塔纳托斯展柜的玻璃门,拼尽全力从方才梦魇一般的错觉中脱身。 他抬起眼,对上何光尘那双充斥着探究欲望的黑沉眼眸:“……” 对方似乎很想知道那个他已经回答过一次的答案,迟星向后挪了一寸,他就往前进一大步。 迟星:“……?” 这是在干什么?? 来到了怪怪水族馆参观。” 迟星的眼睫扑闪两下,像是害怕一样,拉紧了丈夫的袖子,怯懦地点了点头:“嗯,谢谢博士。” 见水蛸恢复了往日的没精打采,索兰博士微笑着打趣道:“可能是这只水蛸特别喜欢迟老师,才会对他的到来表现出如此强烈的好感。不过,我感觉它可能生病了。” 索兰说着,抬手打开装着波拉姆水蛸的箱子,低声道:“波拉姆水蛸的攻击力很弱,而且完全无毒,迟老师不用担心。” 何光尘的视线已经从水蛸身上收回,再一次沉甸甸的落在了迟星身上。 他忽然感觉牙齿有些痒痒的。 他原身的齿列多且密集,根管下流淌着具有腐蚀性的毒液,攻击力很强。 但化身成人类之后,他模仿着那个叫“何光尘”的人类的基因序列,把身体上的大部分基因表现转化为了人类的模样。 但现在,他看着迟星苍白细瘦的脖颈,仍然忍不住一种想要捕猎的冲动。 这没道理。何光尘盯着他半晌,心中漫出这样一句话。 他是邪神,是凌驾于所有生物之上的邪神,理所应当的蔑视和厌恶这些人类。 之所以维持着人形,在这充满肮脏臭味的人类世界中停驻的理由,也仅仅不过是因为自己缺少的半边心脏而已。 他的智慧、思考能力和生理极限超脱于一切生物,可为什么—— 他现在还是抑制不了想要捕猎一名人类的冲动? 满含怀疑的眼神从小世子信誓旦旦的脸上缓缓转移,落在二人十指相扣的手上,林麒运听得有些说不出话来。 他知道迟星热衷于花天酒地,是烟花之地的常客,也知道迟星实际上一个相好的都没有,但他以为迟星只是不想给别人名分。林麒运真的没想到小世子这么纯。 林麒运握着小世子的手轻晃了晃,“那我牵着你的手,我们两个一起走路。” 迟星懵懵地被他拉着走了几步。 “你现在有没有喜欢上我?” 林麒运问。 他一双凤眸紧紧盯着眼前的人,眼神炙热,神情是少有的认真。 “我照你说的做了,迟星。” 可以喜欢我一点吗? 迟星拆开点心盒,里面是一块块做成球形和心形的透明点心,类似果冻,但每一个里面都冻了一朵真正的樱花,超级精致! 还有猫猫形状的小蛋糕,超级可爱! 还有……还有赠送的小礼物!粉粉嫩嫩的蕾丝脖圈,可爱到心都化了…… 迟星用叉子戳在蛋糕上,尝了一小口,其实味道一般,因为是低糖的,有点发酸,没有他平时买的好吃。 但是就这个外形和包装就值得,毕竟那么精致!仪式感拉满! 第63章 学长是正人君子 尤其这还是他自己买不到的,就更觉得稀罕了。迟星知道,这份只卖给Omega的樱花粉套餐最近非常火,每天都是供不应求,就算是Omega也要排很久的队才能买到。 他之前说让言林帮他买这个,也就是随口一说,没想到对方还真的去买了。 言林平时早出晚归、忙于学业,一点时间都不舍得浪费,这回居然花了一上午时间去排队给他买蛋糕,搞得迟星有点不好意思。 言林却并不在意,还说:“不麻烦,这是答谢你昨天中午帮我。” “哦——”迟星后知后觉地明白过来。 对昨天中午的事,其实迟星原本还有点心虚,毕竟当时他擅自亲了言林,他还担心对方会不高兴,要跟他划清界线什么的。 但现在看来,对当时那个吻,言林……并没有介意。 想到这点,迟星如释重负,心里涌起一丝欣喜- H市已经入秋一整个月,气温随着几场寒凉的秋雨急速降下。道路两旁栽种着金碧色的梧桐树,落叶缤纷,在树根和道路两侧积起一层金色的浪。 迟星的手心里都是汗,从异种研究院中出来,被凉风一吹,手掌心的温度急剧下降,带着冰冷的潮湿。 然而,何光尘似乎浑然不觉,两人的手掌紧紧交握着,纹丝不动地藏在何光尘宽大的大衣袖子中。 迟星脸色发星,像是还没有从方才检测室外那副诡异的景象中缓过神来一样,头皮仍然一阵阵地酥麻。 他第一次见到了塔纳托斯真身的样子——即使所有的数据和研究都在告诉他,那不是真正的异种,何光尘还是人类,称不上是什么怪物,只是解离反应导致的残留而已。 可巨大的、流淌着绿色黏液的触手和金色冰冷的非人复瞳对他的冲击力前所未有的大……迟星仍然缓不过神来。 他就这样被何光尘捉住手腕按在墙角,若无旁人地攫取他口中的唾液——甚至还亲破了他的嘴角。 那些不知为什么僵立在原地的研究员们被迫一动不动的望着他们,场面诡异至极。 被何光尘带着出门之后,迟星才发现了更不妙的一件事情。 大街上原本就人烟冷清,但无论是行走的游人、在长椅上休憩打闹的小情侣,还是红绿灯口等待的车中司机,甚至是甩着长尾巴寻觅食物的流浪猫…… 他们的眼睛不约而同地转向了迟星,如同舞台上的一个个聚光灯泡,热烈狂暴的目光让迟星心中发怵。 “和他回家吧。”何光尘带着他回到了家。 迟星不太想在他那实质一般的沉重目光下思考,于是找了个理由,把自己关进了卧室中。 但即使如此,迟星还是能感觉到,冥冥之中,何光尘的视线似乎穿过了薄薄的门板,一寸不让地落在他身上。 被这样的目光紧盯着,总能让迟星产生一种被野兽注视着的错觉。生物的本能让他几乎要原地窜逃,离开这里让他感觉到生命威胁的人……或者其他东西。 但现在不行。 迟星伸手去摸烟盒,纤长的手指夹出一根盒中所剩无多的纸烟,踱步到半开的窗边点火。 无论是这个世界的他,还是原本的他,都是一个恋旧的人。 为了身心健康,联邦早就为上层人士量身打造了电子香烟——与百年前落后的尼古丁电子烟不同,联邦研发的电子烟真正意义上的做到了去有害物质,通过释放多巴胺和镇静剂等物质,为吸烟者提供聊胜于无的情绪价值。 迟星不喜欢那种东西。他靠在窗边,指间夹着那根点燃的烟。暮光纠缠着梧桐枝桠的影子,斜斜地倾泻一室。 橘红色的火光跳跃着,映在他浅蓝色的眼眸里,如同海中燃起的一把篝火,鲜亮得惊心动魄。 “和他回家吧。” 身上那道紧迫的、黏腻的目光再一次寻了过来,对方似乎藏身于近在咫尺的某个角落,贪婪而狂热的用目光舔着他的脸。 ……不能再留在这里了。 在一片静默中,迟星突兀的站了起来,有些失礼的告辞:“叔叔,我还有点事,就先走了。再见!” 他掀开包间帘子,风行一般穿过长廊,打开了玻璃大门。 不知何时,H市的夜晚飘下了一点小雨。 聚能路灯光下,雨丝牵连出的细线根根分明,朝着地面坠去。 有一道颀长的身姿立在灯下,像是在等待着他。 何光尘没有打伞,冷然地注视着迟星朝他这边跑来。 温热的掌心碰上他冰凉的手背,何光尘的脖颈被人揽住,被迫低下头,和来人交换了一个掺杂着雨丝的吻。 强烈的灯光下,迟星微颤着的眼睫都被照得微微发亮。 何光尘看着他的嘴唇,低声道:“48分钟,你没来,还去见别的男人了。” 迟星被亲得缺氧,生理性的眼泪润湿了眼角,漾起一片绯色:“……嗯?” 何光尘冷漠的眼里回荡着不可名状的疯狂神色,他伸手,像是捏着一只羔羊的致命点那样,捏住了爱人柔顺凑过来的脖颈,缓慢地收紧。 在一片缺氧的空白中,迟星听见他低低的呢喃声:“我真想杀了你。” 这简短的话语字字如刃,伴着不时略过的寒雪,刺入周鸿烟的胸膛,将他心脏处戳得酸涩生痛。 无法再忍耐,他足尖借力向后一蹬,便直冲林麒运面门。 破风声清晰入耳,林麒运收起脸上的表情,深黑的瞳孔微凝,明白这莽夫是要与他再动一次真格了。 林麒运后撤几步,过长的衣摆在空中甩出轻巧的弧度,他伸手挡下周鸿烟这突如其来的攻击,但接着,便是周鸿烟越发过分的攻势。 三皇子能成为皇室继承人不是没有理由的。 过人的才智与心机令他能够在朝堂之上圈拢人心,而朝堂之下,他翩翩公子的样貌之下,竟也藏着不俗的武艺。 两人就这样过了几招,周鸿烟才发觉,这破皇子竟然能与他落个平手。 而后两人僵在原地,却还是互不相让。 林麒运先开了口:“你真是胆大包天,光天化日袭击皇子,但我今日没空与你在顺亲王府打架,若是吵到小世子,我可不帮你哄。” 周鸿烟嗤笑一声,不屑道:“轮不到你哄。” 没再理会这脑袋一根筋的人,林麒运决定还是先把此番找他意图说出来,“小世子腰上玉佩雕刻的样式,是边域人常用做定情的图案。” “本皇子还有事,先走一步,你自己看着办。”他拍了拍周鸿烟的肩膀,语气轻松,似乎丝毫不怕周鸿烟抢先一步。 “你我都争不到好的事,可别最后落在了别人头上。” 区区莽夫,也只能替小世子干点粗活罢了。迟星垂着眸,盯了那行字一会儿,才转开目光,点开了编辑器。 【叔叔。】  那里没有什么生物活动的痕迹,大多数能够对人类造成威胁的异种活动在深层,是迟星不会去触碰的地方。 他小心翼翼地快步沿着边缘往前走,水波震荡起来,溅起的水珠黏在他的裤腿上,像是有生命一般,朝着他的皮肤里钻。 “向导,我们还有多久能穿过深渊海?”迟星问。 数字向导回答:“按照目前速度行进,路程时间还剩大约十五分钟。” 这不是个乐观的数字。 迟星举起火把,加快了速度。 深渊的边缘很不平整,在转过一个角的时候,迟星忽然停了下来。 前面传来几声动静,像是有什么东西浮了上来,用它的手……或者是蹼一下一下拍打着睡眠。 迟星蹙起眉,通过传回来的水花溅起的声线判断对方的体格有多大—— 他现在没办法再躲避了!要是再不通过深渊海,他很可能在没有登上轮渡之前就被捕捉。 一旦登上轮渡,何光尘就算想找他,难度也大大增加了。 ——通过他的猜测,深渊怪物离开深渊后,攻击力就会大大降低,更何况是被污染的何光尘? 所以,他现在必须快速解决前面那个东西! “嘀——为您监测到,前方十米处有一活动生物。” 迟星把耳麦取下,从口袋中翻出那把在索兰那里顺来的瑞士小刀。随着慢慢靠近,他看见了浮在水面上的那个东西。 那是一个……人? 是人。他有人类的头发、四肢和身体,看上去,是一个三十来岁的星壮年男性。 迟星戒心不减,慢慢地靠近对方—— 直到,那个人在他彻底靠近之前抬起了头。 那双长长的黑色的眉、浓黑色的眼睛——是何光尘!! 迟星来不及多想何光尘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手中的瑞士小刀朝着对方投掷过去—— 可惜准头不太好,只扎中了右胸口的肺泡。 迟星一边观察着他,一边在想怎么从他身上跨过去继续赶路。 对方被这飞来横刀扎得又躺回去了,只来得及发出一声:“操。” 迟星:“?” 怪物什么时候还学会了人类的国骂了?还挺与时俱进。 “快来救我!”“何光尘”不知哪来的力气,和迟星对峙了一会儿,终于扛不住了,“我是人!” 迟星冷漠地看着他像只鸭子一样在水里浮浮沉沉:“我还是鬼呢。动不了就让开。” “何光尘”咬着牙:“我才从深渊里爬上来!有一只怪物抢占了我的身体,然后还把我踢到了这个鬼地方!妈的,差点死了!” 迟星愣了愣:“你不是何光尘吗?” “蠢货!”人类何光尘痛呼一声,把小刀从胸口处拔了出来,“你看见的那个何光尘是假的!是怪物假扮的!我才是真的!” 迟星心中一沉。 这和他的猜测……好像出了很大差错。 他原本以为那个会出现各类奇怪表现的何光尘,就是被污染或者被寄生了的人类,他的灵魂才是怪物。 【今天晚上有时间吗,我想出来和您见一面。】 何光尘自然不知道迟星的安排。 迟星出来的时候,何光尘正在厨房,他不知道在哪里学来的,有模有样地起锅烧火,全自动的烹饪机在何光尘手中成了摆设,非常笨拙而诚实地燃起了黑烟。 迟星没想到他会亲自下厨,皱了皱眉头:“你在干什么?” 何光尘听见他的声音,直直的转过头,那道沉甸甸的、如有实质的目光压了下来。他硬梆梆的回答:“做饭。” 迟星看了他一会儿,才客观的评价道:“很难闻。你是不是没有掌握火候?” 他说着,走上前,帮何光尘关小了火,顺便揭开锅盖:“你这是……米粉肉?看上去像锅巴。太硬了,你烧得也太久了。” 何光尘的姿态随着迟星的走近而放松下来,那道让人心生不适的目光不再沉沉的压在他身上。 迟星……他的星星……好香啊。 他身上的味道和自己缺少的心脏混杂在一起,已经让何光尘不知道多少次无法辨别,吸引他的到底是自己的心脏,还是迟星,抑或是……都有? 迟星对他亲昵的姿态无意识地取悦了何光尘。他脸色仍然冷冰冰的,但开口道:“怎么做?” 迟星:“……” 他甩给了何光尘一张家电使用指南和一份正宗米粉肉烹饪流程,仔细观察着对方异常认真的神色。 半晌,他才开口道:“我们两个人吃这个,不够的。我要出去买点东西……” 迟星似乎能提前预判抬起眼望向他的何光尘到底想说什么,非常冷酷无情的打断:“你别跟着我——这是我的要求。” 最后,金娇玉贵的金丝雀终究还是会回到金丝笼中去。 而他,会用世上所有珍奇宝物铸一个最好的金丝笼。 言林的牙齿在对方皮肤上磨了几下,末了还是没咬下去。 他咬下去迟星就会醒。没有Alpha会喜欢被O咬,对方说不定会生气。 而且,这么漂亮的脖颈,咬伤了很可惜。 言林松开牙,在对方后颈上吻了几下,然后从背后轻轻抱住迟星。 不标记又怎么样?反正这个人已经跟他结了婚,连迟董都答应了。 已经是他的了,谁也抢不走。 言林这么想着,默默抱紧迟星,报复性地释放着信息素。 让对方从头到脚,都蹭满自己的味道。 第64章 学长好香 星期一早上,迟星神清气爽地去上课。 言林自称上午没什么事,也跟他来了教室,说要陪他上课。 两人到得很早,但并没有坐一起。阶梯教室很大,言林要求迟星到前排去听课,自己则坐到后排,以便完成自己的课业——简直就跟那种带娃上补习班的家长一样。 迟星有些哭笑不得,看来上周迟老爷子说的“替我管他”,这家伙还真听进去了啊。 他对这种安排倒并不介意,只是看着手里的剧情任务有些发愁。 至于那带着挑衅口吻的内容,他充耳不闻,只独独看向一处。而后,他思绪停滞,几乎快要答应将玉佩给出去。 可下一刻视线上抬,却骤然发觉小世子唇边轻佻的弧度。 又是这样,又是这样毫不在意的态度。 那漫不经心的态度,总是一遍又一遍地提醒着他,小世子的本质是如何恶劣。 话语哽在喉头,周鸿烟声音有些嘶哑,他道:“世子不是说过不稀罕我的玉佩吗?祖母绿太俗,世子还是另寻一物吧。” 虽不是很意外,但这样直白的拒绝还是让迟星嘴角僵了僵。 他轻哼一声,轻玩着衣带,不再说话。 室内突然安静了下了,近绿与近叶偷偷对视一眼,又慢慢低下头。 怎么莫名觉得坐立难安呢?迟星眼睫垂落,遮住了布满淡淡嘲讽的眼睛。 一说到自己,就都不说话了呢。 果然是虚伪的联邦。与想象中的黑暗荒凉不同,迟星闯进去的下一秒,身后的洞口传来几声响动,淡蓝色的水花溅起,落在他身后。 像是感知到了他的到来,黑洞洞的空间亮起一盏灯。 接着,无数明灯从他的眼前鱼贯一般顺次亮起,为迟星照亮了这一方并不算小的空间。 ……这里是塔纳托斯逃走的地方。 然而,这里和他想的不太一样,四周并不是毫无人类活动的模样,相反地,这里甚至搭建起了一间封闭的实验室。 ——有人到过了这里,并处于什么目的,把这方不容易被别人察觉到的空间改造成了某种用途的实验室。 经过刚才的奔袭逃命,迟星已经精疲力竭。 他垂着眸,靠在冰凉的墙壁上,侧耳聆听外面的动静。 脚步声朝着这边靠近了一点儿,人们交谈声也越来越清晰。 “我刚刚明明看见他往这边跑了啊,难道是调虎离山?” “不对,这里有个大洞——天哪,那是塔纳托斯的展柜!他怎么敢跑到那边去的?” “里面的水都排空了,难道他顺着塔纳托斯的展柜,爬到三楼了?” “这还真说不准呢,我们要不要……进去看看?” 最后一句话一出,原本七嘴八舌讨论着的研究员们像是被点上了穴,一起噤声。 昏暗的会议室中,还留在研究院内的职员们已经全部到场。 他们紧紧抿着唇,面色苍白,几乎是希冀地看向坐在中间位置的索兰博士。 现在还是夜晚,没有任何一项突发状况能让联邦改变夜里熄灯的政策,于是,这间屋子里唯一的光源,就只有索兰博士钟爱的那盏老式煤油灯透过玻璃发出的盈盈光亮。 “现在……博士,我们该怎么办?” 寂静中,不知过了多久,终于有人掩不住惊慌地开口。 他问的都是大家想说的。一时间,在场的十几双眼睛都看向了索兰博士。 在昏沉的灯光下,原本慈祥的索兰却被灯光拉扯得变了样子。 他的皮肉松松垮垮的,眼角处的皱纹极深,尽显老态,像是风中一盏几欲熄灭的烛灯。 “还能怎么办?”索兰眼皮都没抬,松松地耷拉在浑浊的眼球上,“现在,把二楼和三楼的异种培养室全部封死,不允许任何人经过!” 研究员们愣了愣,有人提问道:“但、但是……我知道,那我们这么多年来的那些研究成果……” 索兰阴沉的脸色像是遮蔽天空的乌云,他终于掀起眼皮,懒懒的瞪了那人一眼:“都不要了。” 他说完,站起身,朝门外走去,几乎是神经质地喃喃道:“和人类永恒的荣耀相比……这些东西算什么。” 留下来的几个研究员面面相觑了一会儿,从彼此不太好看的脸色中得出了一个结论—— ……现在的索兰博士,似乎比那些怪物还要可怕。 然而,索兰的计划进入实施阶段的时候,却遭受到了异常强劲的阻碍。 安保系统在一分钟前报了警,巨大的响声回荡在整个异种研究院,同一时刻,脚下的地面开始抖动,如同地震带来的破坏性一样,生生把悬在半空的飘窗击落几个。 而天变得更黑了。 随行的十几人——包括索兰在内,都没能提前预判到这可怕的晃动,无一例外地摔倒在地。 一位女研究员已经被吓得花容失色,尖叫道:“天哪!这是地震了吗!” “不、不是地震……”很快就有一道男声回答她,声线不安地颤抖着,像是看见了世界末日一般,“安保系统提醒我们,有一位外来闯入者……” 索兰像是想到了什么,一把握住那个说话的男研究员的手腕,死死地盯着他:“是谁!?” 男研究员被吓坏了,声音中压着哭腔:“是、是何博士……被污染的何博士!” “是何光尘……他、他来找我们索命了吗?” 此话一出,方才还哭嚎尖叫着的研究员们再次陷入了寂静。 索兰睁大眼,喃喃道:“不、不可能……现在还是深渊月初始阶段,他还在沉睡啊……不可能!一定不是他,你是不是在开玩笑?!” 迟长林把已经开始说胡话的索兰推倒,强行镇定下来,成为了这群人新的主心骨,开口道:“你们别慌张,说不定他只是回来找迟星的。我们现在只要把迟星找出来……” 他还没说完,人群中就响起了一道弱弱的声音:“可、可是,迟星不见了……” 外面的怪物似乎也听见了这句“迟星不见了”,下一刻,整面墙体直直的朝着他们倒了下来—— 缠在研究所外面的触手们绞紧了对它们来说异常脆弱的人类建筑,固若金汤的异种研究所在顷刻之间化作危房。 在那一刻,所有人都看见了站在废墟和黑雾包裹中的何光尘。 他仍然是洁净清隽的模样,然而,他身下无数黏腻癫狂的触手和断肢藤蔓一般攀爬在所及之地,如同波涛翻滚的黑色沼泽。 双代表着非人类的多重眼瞳轻轻震颤着,声音响彻整个地界。 他微微歪了歪头,问道:“我的星星呢?” “你们把他,藏在哪里了?” 外面陷入了一阵诡异的沉默,最后,还是一道熟悉的声音率先打破了平静。 索兰博士听见响动,急急忙忙的下来了。但他还是慢了一步,只看见了一个被打破了大洞的塔纳托斯展柜——而他要找的迟星已经不见了身影。 那些胆小怕死的研究员们像是找到了自己的主心骨,一齐拥了过去,低声道:“博士!你看……我们现在该怎么办啊?我们要进去找迟星吗?” “不行。”原本和善慈祥、对什么事情都是“有事好商量”态度的索兰博士在这件事情上似乎异常果决,他摇了摇,深深的看了别人无法看见的那个隐匿在黑暗中的大洞一眼,转过头,“他不会在这里的。这里是塔纳托斯逃走的地方——你们忘了吗,正常人根本不能在里面存活的。” 他的语气极其笃定,几乎没有耗费任何力气,就让随行的人信服了。 “我们听博士的,咱们现在去别的地方找找吧。虽然晚上的监控画面不是太清晰,但是聊胜于无,我们去看看!” “是啊,而且研究院就这么大,他还能跑哪去!?走走走,咱们赶紧去找找他!” 脚步声和交谈声一齐渐渐消减下去。 迟星看着自己的脚尖,等到声音完全消失,他才抬起头,打量着这间实验室。 方才索兰的话,证实了迟星的猜想。 这里和索兰有关——更准确一点儿地说,这里就是索兰的秘密实验室。 因为里面的东西太过珍贵……或是危险,就算明知道他往这里跑了,也不能带领他手下的研究员们冲进来,将他制服。 至于为什么索兰会把实验室建造在这里…… 他想,大概也是知道覆巢之下,最危险的地方才最不容易被发现吧。 迟星睫毛微闪,仰起头,打量着这间异常明亮的、隐秘的实验室。 无数试管整齐地存放在试管架上,被人细心地贴上一条条标签。 【8.2 半人马(捕获时已死亡)-细胞活性能力】 【10.12 单盘蛸(捕获时已死亡)-断肢复生能力】 诸如此类的纸条还有很多很多,迟星抬着眼,端详着试管中颜色各异的液体,思绪疾速流转着。 这些药剂……全部指向了一个用途。 返老还童、逆向重生。 迟星眼前浮现了索兰博士苍老的脸,他想起,在之前薄登给他念的联邦迟史中,索兰的名字第一次出现在书中的那一年,是90年前。 他看上去,却只有六七十岁的模样。 还有塔纳托斯……联邦没有蠢到故意去抓捕深渊之主,也不会赌上全人类的性命去和一只怪物抗争的。 索兰是背着联邦开展这个项目的。 所有的事情都串联起来了——心脏、水族馆、对迟星的多次监测……都是他们在试探邪神到底喜不喜欢他们为他制造的容器。 他们通过对接触过塔纳托斯的何光尘的偏好分析,想用迟星这个容器承载着塔纳托斯的灵魂,再将他们一网打尽! 索兰博士……他要的不是别的,他要的是永生! 这……真是一个大胆到狂妄的计划。 迟星脸色有些苍白,方才被培养液浸湿的头发已经被风机吹得半干。 他踮起脚,快速的将试管架上仅存的那些试管全部收入一个便携式的液压口袋中,凑到了方才他进来的门口,侧耳去听外面得动静。 外面静悄悄的,朝着漆黑一片的异种培养室看去,只能看见仍然运转着的培养展柜中流淌着的淡蓝色的荧光—— 被人为饲养起来的异种们宁静地在培养液中自由伸展着触手和羽翅,一切安静得就像刚刚的一切事情都没有发生过。 迟星不再犹豫,朝着门外奔去,准备再找一个栖息地暂且藏身。 他没有看见,在自己所经之处,原本在玻璃展柜中自由伸展着身体的异种们像是察觉到了什么,一个个紧贴在玻璃壁上,一双双血红色的眼睛紧紧盯在他身上,像是下一秒就要从中冲出来,把迟星撕碎。 黑暗中,专属于深渊的语言“嘶嘶”响起,面目可憎的异种们低下头,低低地嗅闻着那道香气,丑恶的脸庞上浮现出极深的迷恋: “好香……刚刚是什么东西过去了?” “不知道……我好饿,好想吃……” 这时,春星院突然被人敲响了门——“世子,徐公子托奴才给您送了些东西。” 徐柳清?这个时候送什么东西给他做什么。 迟星微微坐直了身,唤道:“进来吧。” 近绿接过来人带来的物品,回到屋内,小心拆开后,她惊讶地轻呼了一声。 徐柳清送来的是一封信,和一块成色极好的和田白玉做成的玉佩。 “小世子,徐公子送来了一封信。”说到这,近绿咽了咽口水,声音发紧,“还有一块很漂亮的白玉玉佩。” “哦?”迟星感兴趣地眨了眨眼,“玉佩先给我吧。信呢?念吧。” 近绿完全不敢看站在一旁的周鸿烟,她将玉佩小心放入世子的手中,便赶紧开始念信。 “世子亲启……” “……柳清自知资质甚平,在燕都未曾为世子效力过一二,内心愧疚。” “此次出行匆忙,便不再与世子再作告别。他日归来,柳清还望世子赏面,与柳清畅谈共饮。” 徐柳清怎会突然离开燕都? 按照剧情来说,他此次会与自己一同前往宴会,随后靠着自己这层关系,开始发展燕都的生意才是。 迟星秀眉微皱,眼睫轻颤,不知这突发的情况是何原因,连忙唤出乌萨奇超绝屁屁系统。 在乌萨奇超绝屁屁系统口中得知这并不会影响主线剧情后,终于放下心,便不再多想,摸着手中的玉佩,问道:“他可有提起这玉佩?” “玉佩……”近绿顿了顿,觉得身旁少将军的视线若是能杀|人,她此时已经灰飞烟灭了,“此玉甚美,赠与世子,还望有幸能被世子佩戴。” 手中的玉摸起来细腻温润,迟星虽不懂玉,也知这玉佩大抵是极其珍贵的,就这样平白无故的送给了他。 他刚想夸徐柳清大方,又突然想起自己选好的衣衫正好缺着佩饰,暗叹这徐柳清真是及时雨。 小世子眉眼弯弯,握着白玉的手比玉还要白得莹润,却毫不自觉,“这样好的白玉,配本世子的衣衫是否正好?” 居然还担心有人抢……放心,放心,不会的,这种Omega还是您自己享受吧! 迟星拉着言林坐回前排,讲师已经到了教室,很快就开始上课了。 迟星顺利刷完了剧情,还因为激起了足够的恐慌指数获得了加分,顿时心情大好。 而且……他觉得言林现在好配合他啊,就算他说那种不尊重人的话,也没有生气,还很耐心地陪他演。 迟星甚至觉得,下次遇到类似的剧情,他直接跟言林说去找两个Alpha聊天,对方说不定也会听他的,这样以后刷分不就更方便了吗? 不错,真不错。没白跟他睡。 想起昨晚,迟星忍不住偏头瞄向言林,发现对方居然也在看他,眼瞳漆黑深邃。 目光相触,迟星心里一动,立马低下头,收回了视线。 第65章 学长来啦~ 几周后,时间进入12月,天气越来越冷了,言林每晚都睡在迟星房间里,两人相安无事。 迟星又断断续续刷了不少分。言林十分配合,迟星也总能从那些变态任务中找到符合AO平等原则的神奇角度,从来没出过岔子。迟星甚至觉得,这个世界虽然剧情变态了点,但任务似乎比之前的要简单。 然而看到新的任务时,迟星终于意识到自己之前的想法有多天真。 新剧情——在言林上课时杀到课堂上大闹一场,然后讽刺他的学业毫无用处,最后当众把言林拉走。 迟星:微笑.jpg挥手.jpg 直接连课都不让人家上了是吧! 也不是说迟星多有道德包袱,主要这剧情它违规啊! 当然,按照迟星以往的思路,在对Omega做什么过分的事的同时也捎上自己,一般就不会违反AO平等原则。也就是说不让言林上课的同时他也要旷一节课……这倒是不难。 可是还有个问题——“不让Omega上学”这个动作是单列在红锁目录里的极敏感动作,只要做出来了,不管是否违反AO平等原则,都会触发红锁。 之前刚来这个世界时,迟星因为没跟言林吃饭险些触发过一次,他知道这个世界的红锁是完全不讲道理的。锁一次就是300分,相当于半个世界白干了,绝对不能冒这个险。 但是这个剧情价值90积分,是这个世界里难得的高分剧情点,迟星又不舍得放弃。 他想了好几种策略,试图找个合规的正当理由,比如帮言林请个病假什么的,或者谎称导师找他,又或者趁马上下课时闯进去,打一个时间上的擦边球…… 然而不行。他挨个问了统三,这些办法都不行。不是会触发红锁,就是完成不了任务。 003也没有办法。他说,因为涉及话题太敏感,这次红锁的标准非常严格,他们必须坚决维护Omega受教育的权力,任何擦边球都行不通。 迟星为这事儿头疼了好几天,直到这天他偶然看见了言林电脑上弹出的一条消息…… 一个新的计划渐渐在他头脑中成型。 他今天有两个重大发现。 第一个,是他今天在被“清洗”的时候,非常偶然地看见了索兰博士。他们在外面交谈着,要给他用上更大剂量的“实验流程”。 以迟星现在的身体状况,已经是在摇摇欲坠的边缘。再来几次更重的“刑罚”,他独身一人逃出生天的胜算会降到冰点——事实上,他受到的伤害和他能够从中获得的好处已经堪堪持平。没有必要再硬扛下去了。 而促使他坚定地做下这个决定的,则是另外一个变化。 ——今天,他的小章鱼没来。 他已经在往日的猜测中得知,这个应该是何光尘的化身。 但以何光尘的性格,他之所以没有来找自己,应该是因为,他现在被什么东西绊住了身,所以只能用这样一个小小的化身来找他。 而现在,小章鱼不见了,代表着何光尘要来了。 迟星绝不能和他正面撞上! 按照何光尘的速度,不过48小时,他就能把这个研究所翻个底朝天。 迟星不信任研究院的这些人,这些日子他已经看透了人类的丑恶嘴脸,比起和何光尘正面对上,这些人更令他作呕。 说不定,面对危机,他们甚至会愿意把他主动供出去。 迟星纤长的眼睫轻轻扑闪了两下,如同亚马孙平原上一只震颤着双翼的蝴蝶,即将掀起一阵飓风。 而现在的他正处于风眼,一副温和无害、任人宰割的模样,安静地等待着飓风的降临。 半小时后,给他配送营养液的研究员按时推开了迟星的房门。 那是一个微微发福的中年男人,有着和索兰博士一样的慈祥面庞。经过半个多月的相处,他已经和迟星算得上是熟识,对迟星微笑着道:“迟老师,该喝营养液了。” 迟星像一尊没有表情的瓷像,坐在光中,一动也不动。 中年研究员早就习惯了他这副做派——换位思考一下,要是他遭受到迟星这样的待遇,估计会比当事人崩溃多了。 他轻车熟路地拔开营养液的真空泵,递给迟星:“快喝吧,马上就要到熄灯的时候了。” 迟星捧着营养液,慢吞吞的用唇抿着。因为时间还早,研究员对迟星也算得上是怜悯,便没有催他。 “薄叔叔。”迟星忽然开口了。他在前些日子记住了这位中年研究员的名字,加了个礼貌的后缀,“请问您知道,我还要在这里待多久吗?” 薄登也没想到迟星会主动说话,他抬眼朝这个以脆弱温和出名的人看去,一眼便看见了灯光下,他因为过分消瘦而从薄薄衣衫下突出的蝴蝶骨。 这是个漂亮的星年。像一只蝴蝶。薄登想。 而一只蝴蝶,对人类而言,向来是没有什么攻击力的。 薄登自然而然地放下所有的戒备,有些怜悯的望着他,回答道:“我不知道。亲爱的,可能还要一段时间吧。相信联邦,她拥有全世界最为先进的科学技术和人文关怀,一定不会让你受苦太久的。” 迟星垂下眼睫,遮住眼底淡淡的讥讽,却还是应答道:“嗯……我相信的。叔叔,我在这里呆着好无聊啊,您能为我说一些故事吗——什么都可以,只要能消解我的无聊就好。” 薄登是个宽厚健谈的人,他在研究院混过了前半生,每一天都乏善可陈地重复着。但这样的人,天生拥有着极其雄厚的倾诉欲。 他没有拒绝迟星这个稍显逾矩的要求,微笑道:“当然可以。” 薄登在光脑中找了一本厚厚的联邦迟史,开始照本宣科地念。 迟星安静地坐在原位,手中捧着的营养液似乎在此刻也温暖起来。 他迟直是薄登遇到过的最好的听众,安安静静地一言不发,听着他侃天侃地…… 直到,薄登意识到,他们的一个小时已经所剩无几了。 他有些意犹未尽地站起身,对迟星道:“迟老师,我该走了。没有读完的一部分,我们可以明天再一起。” 也许是他催促的原因,迟星竟然失手把装着营养液的玻璃瓶摔碎在地上。 在玻璃炸裂的声音中,迟星像是害怕受到责备,急忙躬身去捡。 薄登像是意识到了什么,急忙阻止:“迟老师,你在干什么?” 迟星没有应答。 在缓慢昏暗下去的灯光中,他第一次抬起了眼,那双淡蓝色的眼睛在灯光辉映下亮得惊人,如同一把点燃的篝火。 他躬下身,从方才端庄温顺的假象中走出来,像一只准备捕猎的、拥有着撕碎一切的锐利獠牙的猎豹。 迟星的声音急促又轻快,低声问:“叔叔,你刚刚说得很好。但有一点,你说错了。联邦从不是那个温柔的、充满人情味的联邦。她是屠戮人类生命、将他们推往万劫不复的深渊的侩子手。” 薄登的眼睛慢慢睁大:“你想干什么!” 他几欲向前把迟星扑倒,然而,下一秒,灯光熄灭了。 迟星极好的夜视能力为他提供了极大的便利。 他如同鬼魅一般,躬身向前,锐利的玻璃片抵上薄登的喉管。只要再用力一点儿,它就会成为杀害研究员的凶器。 “别说话。现在听我号令,现在把身上的白大褂脱下来。”迟星低声要求道。 他的声音极其冷静,和薄登慌忙的心态形成了鲜明对比。他别无选择,只能服从。 一分钟后,穿好白大褂的迟星在对方期期艾艾的目光中,伸手敲中了他的麻筋,顺手将他身上所有肉眼可见的电子设备扔到门外。 经过这么多天的改造,他已经没有力气直接敲晕薄登,只能退而求其次。 恢复力量大概需要五分钟,他把薄登关在房间内,大约八分钟后,他会从房间中出来,朝研究院其他人员呼救,响应时间在两分钟内。 做完这一切,迟星毫不犹豫地朝外迈步离开。 他只有十分钟。 他做的局成败与否,只在这一刻。 经过这些天的押解,迟星大略熟悉了这个回字形的建筑布局。 此刻,电力系统已经停止供应,他没办法乘坐电梯逃生,只能从楼梯上下。 从十楼步行向下,快到三楼的时候,迟星听见了刺耳的警报声。 漆黑中,头顶脚步声和诸如“他在楼下”的惊叫声嘈杂地混在一起,刺耳至极。 离他最近的是四楼起居室的研究员…… 他从“笃笃”的脚步声中可以判断,这一行人中至少有五个。 他打不过。 迟星别无他法,停止向下,顺便在离开楼道的时候踢到了放在楼梯间的垃圾桶,让它翻滚下去制造声响,为自己吸引一部分的火力,这才闪身进入了二层。 这里的一整层中只有一扇门,平常没有人会来这里。 ……与一个人类可能会造成的动乱相比,他们更害怕来自深渊的未知危险。 迟星深吸了一口气,掀开密码锁上的铁盖,握着尖锐的玻璃片,用力地戳上了电路系统—— 下一秒,红光闪烁,更为激荡剧烈的警报声响彻整个研究院! 他仍然冷静的一下又一下的戳刺着电路系统,额前沁出一点儿冷汗。 脚步声在逐渐清晰—— 五楼、四楼。 三楼,二楼…… 就在脚步声近在咫尺、仅仅再拐个弯就可以看见他的那一刻,电路系统终于报废,那扇大门在他面前轰然打开! 莹蓝色的光充斥着视野,像是在欢迎他的到来。 迟星按捺住狂跳不止的心跳,迅速的关上门,推开门口两个空空的展柜,于事无补的挡在门前。 像是有神指引一般,迟星毫不犹豫地走向前方那个巨大的、注满象征着生机的蓝色液体的展柜—— 那是塔纳托斯的寓居之地。 一个生物不可能无缘无故的从异种研究院的眼皮子底下消失,塔纳托斯的本体太珍贵,他离开后只剩下一个空空荡荡的柜子,却仍然是注满液体的状态。 是为什么呢?为什么珍惜资源的联邦会选择浪费如此巨大的资源,去维系一个没有生物的生态缸的循环系统呢? 他疾速奔跑着,毫不犹豫地捡起身旁的尖锐铁锨,在生态缸上撞破了一个仅供一人容身的大洞。 迟星没有等到那些蓝色的液体尽数排出,他深吸了一口气,钻入了那些蓝色液体中。 他绝佳的视力在生态缸的后部,找到了一个宽大的、破口边缘并不规则的洞穴。 迟星知道了。 比起资源的浪费——那些人更怕逃走的塔纳托斯从深渊中游回来,找他们复仇。 这是他们为塔纳托斯设置的绝路。 而绝路之后,必是新生之地。 他凝视着那个洞穴,身后响起隐约的人声。他别无选择,一头钻了进去。 当日的情况确实是小世子做的不对。 当街纵马违背当朝制定的管理条例,少说也是要被抓去关起来几日,真要说起来迟星难免被罚。 原主的性子被王府的人宠得无法无天,眼里哪有这样规矩。 那一日小世子从发小那拿了匹汗血宝马,心情一好便冲上了街,结果恰好撞见了周鸿烟。 只一眼,小世子便看上了周鸿烟腰间的玉佩。 想要去抢时却被男人眼疾手快地制止,结果马跑得太快,小世子同周鸿烟拉扯之间来不及反应就摔下了马,将一双眼睛给摔伤了。 小世子当场便昏了过去,被周鸿烟送回家后一醒来就开始哭闹不止,王爷和王妃又是心疼又是无奈,只好叫来大将军商量。 大将军哪里擅长处理这样的事,胡子都快捋掉了几根。 他明知自己儿子没做错什么,何须要解决什么,可他儿子又直接的导致了人家手里的掌上明珠摔成了这个惨样子。 现在于情于理他都不能让自己儿子撒手不管啊…… 小世子也不稀罕别的,心里憋着口气,说只要周鸿烟腰间的那块玉佩。 但这玉佩大将军他也做不了主,又让周鸿烟过来跟人亲自去说,果不其然周鸿烟直接拒绝了。 大将军连连叹气,但又不好说周鸿烟什么。 这一下子,小世子可是真找着了出气孔,既然周鸿烟不愿意给他玉佩,那他就非要周鸿烟留下来照顾自己不可。 话一说出口,大将军直接拍掌答应了,生怕自己这暴脾气的儿子继续顶嘴招惹人家。 于是乎,迟星自觉站上了受害者的位置上,毫无顾忌,话语间甚至还敢故意用“伺候”二字来气周鸿烟。 本以为这个什么将军会气得破口大骂,可过了半响,他也没听见周鸿烟答话,只有几声不轻不重的脚步声,缓缓靠近着。 小世子有些不安。 因为眼盲,他看不见周鸿烟的表情,也不知道他在哪。 这反而让他觉得有什么东西脱离了掌握。 他讨厌这种感觉,秀气的眉皱了皱,又忍不住开口想要教训几句。 “你这个当将军的,耳朵是不是不好……啊!” 可话才刚出口,他便感觉自己的脚腕被一只粗糙的手给拉住了。 这个动作实在冒犯,娇生惯养的小世子哪里被这样对待过,他惊呼一声,便挣扎着骂着要周鸿烟放开他。 周鸿烟早在刚刚,目光便没从小世子身上离开过。 他目光停留在手中,喉结微动,语气不耐斥道:“乱动什么?” “不是世子让我帮你穿鞋的?要是动的话,可就别怪我力气大,要跑去跟我爹告状了。” 他还记着今早被他爹赶着过来的憋屈,现在抓到机会,连照顾人也带着一股子怨气。 看不见也就算了,还被人抓着脚踝威胁,一向娇气的迟星哪里能忍,当下就委屈得要发脾气。 迟星一只脚被握住,就想着要拿另外一只脚踹人,最好是给周鸿烟踹坐到地上。但他自己一个没注意,重心不稳突然失去平衡,一下子便要往后倒去。 因为什么也看不见,倒下去的那一瞬间迟星心忽的一空,只是反射性地用手撑在身后,堪堪半撑在床榻上。 身后长而浓密的墨发未束起,随着动作,瞬间在床上散落开来。 小世子明显被吓着了。 一双清透水润的眼眸明显没有焦距,正直直地望着前方,纤长眼睫也没规律的乱颤着。 反应过来后,迟星自觉丢脸,怕周鸿烟嘲笑自己便想要先发制人,但还没等他开口骂人,周鸿烟却态度一变,低下身把他半抱了起来。 “小世子,你要是再乱动,等会摔了我可不救你。” 原本迟星还想着自己误会了主角的性格,心中内疚,自己都如此对待他了,他还愿在自己摔倒的时候扶自己一把。 还没等他内疚完,便听见周鸿烟这样一句话。 秀气的眉又皱起,小世子把原本粉润的唇抿得泛白,心里惦念着欺负人的任务,又骂他: “让你好好伺候,你就是这样伺候的吗!真是没教养!” 骂人的话说来说去也不过如此,比起周鸿烟在军营里听过的话,简直就是幼童斗嘴的程度。 这句话不仅没让人生气,反而惹得周鸿烟有些诧异地看向怀里的小世子。 这小世子,好像与传闻中所说不太一样…… 接下来不管小世子再怎么骂,都没有得到回应,只能由着周鸿烟以这样的姿势帮他把鞋穿上。 言林呆住了,这……怎么会这样? 他见过别的Omega,大多数Omega并不是这样的。大家虽然有很多学校不能念、有很多地方不能进,但至少还可以工作、逛街、买喜欢的衣服和甜品,或者无聊时上网骂骂Alpha…… 而这里的Omega,尽管生活优渥,但个个都像是木人傀儡,没有丝毫的生气。 高门贵府里的Omega,都是这样生活的吗?他们都觉得被打手板很正常吗? 那么……迟星家里会不会也……何光尘整整沉睡了十五天。 对于深渊种而言,这十五天对它们来说毫无作用,只是从浅眠进入深眠的一个开头。 何光尘是被强行唤醒的。作为深渊之主,最强大的深渊种,他的身体并不会像那些低级的深渊种一样,在睡眠时期全无防备。 相反地,他的身体进入了一种原始状态下的捕猎姿态,其中一部分躯体秉承着主人的意愿,自由的驱使着身体去探索想要的信息,再反馈回主体。 在混沌的、安然的黑暗中,何光尘第一次沉睡得极不舒服。 他的触手们、那些流淌的黑雾传递回来的信息中,最显著最突出的感知只有一个——疼痛。 他在疼痛。 沉睡中的何光尘花了十几天的时间,来理解这异样的疼痛出现的缘由。 ——是迟星。 迟星吃下了他一部分的心脏和触手,那些血肉和他人类脆弱的身体结合为一体,已经难舍难分。 而何光尘在沉睡,他仍能感觉到疼痛的原因就只有一个了。 迟星在受伤。 不断地受伤。 这个认知让他沉默了一会儿,又过了好几天,何光尘才从混沌一片的睡意中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心头激起一阵暴怒—— 他的迟星、他豢养的小人类、他舍不得吞吃下去的人,正在被迫受伤! 到底是谁敢做这样的事!!! 他身体里的黑雾流淌出来,在不停的寻找中,终于找到了迟星。 迟星背叛了他。他被人类带走,藏进了一个叫做“异种研究所”的地方。 那些被水淹没的窒息、被电流击打过的烧灼感,还有皮肤被激光划开的剧烈疼痛,同等的反映到了何光尘身上。 他刚刚生长出来的触手扭曲着、像一朵还没有开放的花苞那样枯萎,为迟星拦下了大部分的痛苦。 “他在疼痛——” “好疼啊好疼啊——我真的好疼啊——” “他肯定也很疼吧……塔纳托斯,他在等你……” 一声声呼唤从黑暗中响起,如同无法隔开的回声,回荡在深渊之主沉睡的巢穴中。 沉睡时长为一个深渊月,约莫等于三个人类纪月。 现在……现在还没到时间。 比起人类定义的睡眠,深渊种们的沉睡更像是一次新生。 它们老化的躯体和肢干缓慢的退化,再在黑暗中长出新生的肢体,从而完成一次无痛的蜕变,像是茧变成蝶那样,实现真正意义上的长生。 何光尘的触手仍然没进化完全,还是细小易折的模样;没有坚硬的背甲,无法抵御海浪与潮汐的侵袭;没有尖锐的口器,捕食的能力大大降低,它甚至只能食用那些它看不上的、低级的深渊生物。 但,何光尘从这场沉睡中醒来了。 他仍然是俊逸隽朗的模样,上半身穿着那件迟星为他挑选的白衬衫,纽扣一丝不苟的扣到最顶端,面色平静地站在一堆扭动狂乱的、金属质地的表皮上覆盖着黏液的触手中,仍然显得那么清洁干净。 然而,眼球中无数震颤着的瞳孔出卖了何光尘。 四周翻卷着的如同海浪般的触手似乎读出了他的意思,尖叫声回荡在被黑色雾气凝满了的房间内。 “不要——塔纳托斯!我们是你身体里的一部分!” “你杀了我们,你也会死的!” “就算不死,你的实力也会大大降低——他只是一个人类啊!甚至不配称为我们的食物……” 何光尘的眼球更加疾速地震颤起来。 他抬起脚,踏出了围着他的那一圈触手。 下一刻,周遭响起了某种肉质被生生撕裂的声音—— 他折损了自己还没有进化完的那些触手。 何光尘很清晰地感觉到,自己身体的一部分,正在迅速地割裂、消失,幻化成空荡荡的黑雾。 触手们的哭嚎声和痛喊声一齐袭来,可何光尘恍若未闻,推开了房间的门。 夜风浩荡,他站在门口,微微侧过头,聆听着窗外的声响。 冷漠的风刮擦着他的侧脸,何光尘垂下眸,深深地去嗅闻那股熟悉的、如同花果般浓厚的醇熟香气。 那是迟星的香味,是他深深迷恋的味道,如同他刻在基因里的偏好,急不可耐地寻找着。 但,半小时后,何光尘抬起了头,瞳孔神经质地收缩着,像是有什么东西要破土而出了一般。 这里没有迟星的味道。 或者说——他闻不到迟星的味道了。 香甜的、烂熟的、蜜一样的香气。 都没有了。 迟星迟星。我的迟星。 你藏在哪里了? 与何光尘此刻的焦躁不同,迟星的一天相比之下,平淡得叫人厌烦。 经过又一天的“清洗”、电击和手术植入,迟星被送回房间里。 为了保证他的生命体征和不出什么幺蛾子,他的一日三餐都是味道古怪的营养液。 此刻,距离联邦规定的全员熄灯时还有一个半小时。迟星一个人静静的坐在灯光下,安静的垂着睫羽。灯光稀稀落落地在他苍白的脸颊上扫下一片阴影。 他的睫毛细密而纤长,目光向下看去的时候,眼睫就自然的挡住了一半浅蓝色的眼珠,整个人透出一副温柔娴静的气质。 他没有做任何事情,只是安静地呆着,像是白天经受过的“酷刑”已经超出了他今日的承受限度,像一尊没有生气的瓷像那样休憩着。 负责监督他的研究员从监控中看了他一会儿,在确定给他送营养液的研究员将会在半小时后到达他的房间,这才背过身去大嚼槟榔。 一切都是那么平常,和平日里没什么两样。 然而,对于迟星来说,则是不的。 难怪迟星会愿意跟他来上课。 言林心里突然涌出一股迷茫。他感觉自己看不懂这个世界,也不了解迟星。 就在他愣神间,Omega老师失去了耐心,直接抓起他的手摊开,一教鞭抽上去—— 言林还在恍惚着,忽见那小棍子抽下来,竟然已经来不及躲开。 他瞳孔一缩,下意识攥起了手。 但意料之中的刺痛却没有到来。言林睁眼,只见另一只手直接从上面抢走了那条教鞭,拿在手里,轻佻地晃了两下。 “呵,又在上课。上这种课有什么用?我看你趁早别上啦。” 迟星随手把那棍子撅断,丢在地上,拍拍手上的灰,接着在众目睽睽之下牵起言林: “走,不上了,陪我玩去~” 第66章 学长带你坐摩天轮 “哔——剧情点已触发,恭喜宿主完成动作【打断课堂】,奖励30积分。” 话音刚落,迟星果然听见了熟悉的任务完成提示音。但紧随其后的还有另一声: “哔哔哔!警告!警告!宿主侵犯了Omega受教育的权力,将在30秒后触发红锁。30、29、28……” 面前的Omega老师也大怒道:“站住。你是什么人?” 迟星转回头,目光扫过教室里目瞪口呆的Omega和Alpha们,嚣张一笑:“我是他的Alpha,我来接他回家。” “真该让你那侄子把脑子撬开,看看里面到底装了些什么!!” 深夜之中,黑暗一片的研究院内,最靠近深渊的地下23层,一间房间内亮起一盏盈盈的光亮。 本该熟睡的索兰博士像是某种受惊的野兽,烦躁的背着手,在房间中走来走去。 灯光下,他本就老迈的脸庞显得更加狰狞。他拧着稀疏的眉毛,像是焦虑一般,牙齿咬得“咯咯”作响—— 某种角度看来,他现在比那些收容在二层和三层的异种们更像一只怪物。 他近乎神经质地咬着自己的手指,像是这样,就能让自己紧绷着的精神变得稀松一些。 然而效用不是很大,索兰啃噬着自己手指尖的死皮,下巴带动着胡须微微地发抖,不断地重复着:“我、我还差一点儿……我的无上伟业……我必定要完成……” 他一个人默默念叨了一会儿,像是终于想起了此刻房间里还有另外一个人存在。 索兰抬起头,那双浑浊的眼睛像是被注入了新的生机,变得异常矍铄起来:“老迟!你到底和没和他说我们的计划——稍等,稍等,我当然知道这并不在我们的原计划之中。但是,他必须知道,我们的永生——那是属于人类的荣耀!” “索兰。”迟长林仍然是那副冷静的神色,他推了推眼镜,藏在镜片后的目光冷得可怕,“我劝过了,他不愿意。我之前就和你说过了,不要给他打上生物屏障,也不要给他任何联邦的承诺。我说了,来自于联邦的抚慰和承诺,只会让这些生长在别人臂弯下苟活的废物更加坚定的相信联邦!” “你现在是在怪我吗?‘恶魔果实’计划明明是我们两个人共同制定的!”索兰博士平常在人前展露出的慈祥宽厚在此刻消失殆尽,“这只是一点儿小小的插曲,做大事的人当然不拘小节!” “与其现在在这里推脱你和你手下那些蠢货的责任,不如现在想想,怎么让事情顺利开展下去。别忘了,你的身体衰退速度比数据表明的年限快多了。我相信,再过不到半个月,你就会成为床上一摊松松垮垮的皮肉。” 迟长林的话提醒了他。 自从三年前,他的身体就大不如前了。联邦时代,人类的存活年限已经提高到了120岁。 然而,在时代洪流中,120岁已经远远不够了。 索兰博士的前半生是一名声望远扬的大学教授,专攻生物培养和异变方向。在日渐衰老的身体和依然昂扬向前的心态中,他饱受折磨。 在一次实验中,索兰在偶然间和他的同事迟长林一起,发现了能够使死去的细胞恢复活性的成分—— 而那些成分,是从一只刚刚死去的异种中提取出来的。 当天晚上,索兰注射了那支不到2毫升的成分药剂。 第二天,他感觉到自己竟然神奇的恢复了活力,像年轻了二十岁一样。 他不再追求怎样让自己这副残破的、老态横生的身体承载自己宝贵的灵魂—— 他要永生。 “事已至此,我们原来定下的让迟星逃出去,吸引塔纳托斯主动吞噬他、从何光尘的身体转到更孱弱的迟星身上,我们再一网打尽的计划失败了。”迟长林适时开口,打断了索兰不知重复了多少次的幻想,“迟星变得更加吸引何光尘了,其实乐观地想,这并不是一件坏事。我们可以借力打力,用研究院的力量对抗塔纳托斯,再从中渔翁得利。” 索兰像是在认真思考着他的一席话,五指并拢,用尖利的牙齿啃着指甲尖:“你说的有道理。不过,我们现在能做的只有静观其变了吗?” 迟长林转过身,凝视了和自己共事二三十年的老伙伴,许久,才笑了笑:“当然不。我们能做的,就是再折磨折磨迟星——你知道的,我们毕竟是人。要从人变成神,获得那无上力量是很难的。但,这并不意味着我们不能弑神——特别是一个寓居在虚弱人类身上的、被情爱迷倒的神。” 他说这话的语气很自然,并不像是在和别人商量怎样折磨自己唯一的亲人,而像是在讨论一个类似于“今天天气如何”的日常话题。 冷血得让人毛骨悚然。 索兰如同被一盆冷水迎头浇上,终于清醒了过来。 过了一会儿,他才在黑暗中轻声道:“老迟,有时候我在想,你为什么能做到这样的地步。” 迟长林笑了笑,举起小桌上装着白兰地的细长酒杯和他碰杯:“为了人类永恒的荣耀。” · 迟星已经数不清这是第多少次,那些穿着白大褂的研究员把自己的脑袋按进冷水中。 冷水毫不怜惜地闯入他的鼻腔、耳道和口腔,濒死感成为了常客。水是冷的,空气是冷的,他的身体也是冷的。 过于好的听力对现在的他而言,却是一种折磨。 那些衣冠楚楚的、位居上流社会的研究员们在他快要窒息的时候,依然谈笑风生。前几日对他身上遭受的这些“非人行径”还会产生痛惋的人们似乎已经对他的疼痛习以为常,不再大惊小怪。 “……他还要清洗多少次啊?” “大概八次,博士说了,像他这样污秽的人类,异种是不会喜欢的。所以每天都要经过三组清洗。这是最后一组了。” “他真的不会死吗?” “不会的。我们有好好控制时间。” “说真的……我有句不该说的话,不知当说不当说,他都这么惨了,迟博士都不来看看他吗?” “嘘!别说了!小心别人听见,你怎么能道德绑架迟博士呢!再说了……这不是迟星愿意的吗?” 十五秒过去,迟星被人按着的肩膀微微耸动,如同一只瘦弱的蝴蝶,终于张开了翅膀。 冰凉的水液从他的发梢滑落下来,眼睫再也没办法承担起水液分流的职责,软趴趴地垂了下来。 即使是这样一副狼狈的模样,但他仍然不显得丑恶难看。 他像是一只被人仪器在路边的破布娃娃,随着研究员的搀扶,软趴趴地倒在椅子上,水滴顺着苍白纤长的手指向下流动,很快滴滴答答地落在整洁的地面上。 这样的日子,已经持续了将近两个礼拜。 除却最迟单的“清洗”,还有每天必要的电疗、生物屏障植入和各项身体检查。 迟星明显感知到了自己身体系统的加强。 在他穿进这副身体时,就清楚地感受到了原身的孱弱多病,离病骨沉疴差不了多少。 但现在…… 他竟然能够经受过这些如同体罚的改造,在休息一会儿之后,还能站起来走路。 ……实在神奇。 他就这样虚弱的靠在椅子上,在无人知晓的阴影中,一片黑雾悄悄地裹上了他的指尖,清凉柔和的触感像是吸水海绵,很快将他手指上的湿润痕迹吮吸干净。 迟星动了动眼睫,把手指尖往回扣了扣,为黑雾提供了一个小小的平台。 小章鱼又来了。 自从他被关在这里的第一个礼拜结束,这朵小章鱼就无声无息的攀上他的衣角,像一只可以随时收缩胀大的宠物,在无人的时候,就会像现在这样从某个角落钻出来,企图为他舔舐伤口。 舔舐……这当然被迟星拒绝了。但它似乎不太想走,非常固执地留在了他身边。 他屈起冰凉的指尖,轻轻的抚摸着小章鱼圆滚滚的脑袋。 过了一会儿,等到他身边的那些研究员们都离开之后,他才低下头,避开了监控摄像头,若有所思地向小章鱼说话:“黏黏。” “黏黏”是迟星为小章鱼取的名字,具体来源是他还在原来世界时玩过的一款章鱼史莱姆游戏。 它很聪慧,听懂了迟星的意思,越加殷勤地绕着他的手指尖,“啾啾”两声,像是在撒娇。 带着吸盘的小小的触手翻过来,在空中妖娆地扭了几下,像是想让主人帮忙摸肚皮的小猫咪。 迟星用指腹挠了挠它的吸盘,垂着眸,精准地喊出一个名字:“何光尘。 小章鱼扭动的身体凝滞在空中,一下失去了刚才的活跃,几乎把“我是谁我在哪”几个字写在了身上。 迟星失笑:“你是谁?” 小章鱼终于想起了一句话叫“死猪不怕开水烫”,耍着赖,在迟星的手上翻滚:“啾。” ……反正不是何光尘。 它和迟星玩闹了一会儿,无声无息地从他的胸前没进去。 黑雾流窜在他的身体里,填补掉那些因为冷水和电击产生出来的窟窿,修复好那层保护迟星的屏障,才离开他的身体里,在迟星半干的头发上亲昵地蹭了一会儿,依依不舍地从没关紧的门缝溜了出去。 此刻,H市入夜不久。 夜色浓深,极星放射着耀眼的光芒,被云层削弱了大部分光亮,仍然显得明亮。 黑雾流淌过高耸的大厦、空荡的钟塔,轻车熟路地滚进了振江公寓的某一层。 它全然没有了之前Q弹软萌的模样,钻进门缝之后,非常严肃地滚到了卧室里,和被黑雾包裹着的、已经不能称之为“人类”的怪物叽叽咕咕的报告了一会儿,像极了在外面被欺负后和家长告状的小屁孩。 在黑雾中央,无数虬结扭动着的触手剐蹭着墙面,留下几道新鲜的墨绿色黏液。 夹在触手之间的那些乒乓球大小的眼珠中生长出红色血丝,几乎在一瞬间布满了整个眼球。 黑雾仍缠在它的身上,触手重塑了形状与人类相似的血肉,毫无章法的堆叠在一起,抢占着主人身体的位置。 最中央,在黑雾缭绕间,一颗浑圆的眼球在眼皮下滴溜溜地震颤着,几欲从眼眶中整个儿脱出来。 半晌后,它终于睁开了眼。 “要到顶了。学长,标记我吧。” 这转折猝不及防,迟星愣住了,他瞪大眼睛,呆呆地看着面前的Omega,脑袋开始转不过弯来。 “啊?这、标记?不是……标记你?” 言林皱眉:“结婚那么久了,不应该标记我吗?” “……啊?”迟星愣了一下,脱口而出:“可咱俩不是假结婚吗?” 下一秒,他看着眼前的言林脸色大变,抬起头,难以置信地瞪视他: “假结婚?!” 第67章 学长不是假结婚吗? 迟星有点懵,假结婚怎么了,为什么这家伙看起来这么意外? 他终于隐约意识到,对他们的关系,言林似乎误会了什么…… “呃,就……”迟星艰难地比划着:“之前不是,学院不让你继续念,所以你就先跟我结婚糊弄他们,等毕业之后就离……” “还要离?!”言林提高了声量,胸口起伏着,悲愤地攥紧迟星的手:“谁答应的?你……你当初说的可是喜欢我很久……你骗我?!” 他的出现似乎在索兰和迟长林的预测之外。 他们还没来得及反应,面前这些胆小如鼠的同事们已经吓得快崩溃了—— “天哪——那是什么怪物!” “他、他怎么会在这里,不是说好了要沉睡三个月的吗!” 不怪这些已经比常人更见多识广的研究员们这么惊慌失措。 何光尘还维持着人类的形态,可无数星红的经脉从他薄薄的皮肤下蜿蜒凸起着,像是一张血色的大网,从他的体肤下暴烈的延申,几乎在下一秒钟就要彻底爆出来。 有研究员本来想在这无法想象的噩梦一般的场景中逃离,然而,当他看见何光尘——塔纳托斯那双挤满了金色复瞳的眼睛,身体就像是被钉子钉在原地一样,手脚根本动弹不得。 在极度的恐惧中,他甚至想到了一个古老的、来自古希腊时期的传说。 只要有人看见了美杜莎的眼睛,他就会僵硬不能动,在原地化作一尊石像。 这、这是传说,不是真的! 那人痛苦的摇动着还能动弹的头颅,不愿相信地想——何光尘……何光尘只是一个被污染的小小职员,怎么可能拥有邪神的能力?! 随着“咔咔”的石块崩裂声,他最后一丝声音也被封存起来。眼球向外凸起着,几乎要瞪出眼眶去。 何光尘现在很烦躁。这些对他来说如同蝼蚁的人类们磨磨唧唧的,只知道叫嚣着问他“到底是什么”,却没有一个人为他提供他想要的答案—— 他的星星……到底哪去了!? 何光尘无数个眼睛从触手的裹挟中跳了出来,像是弹力球一般,在那堆畏畏缩缩的人群中寻找了一会儿,把那些吓得像鹌鹑一样瑟缩在残垣断壁后的研究员们定在原地——他们根本不配和深渊之主进行对话。 一分钟后,一个小小的眼球终于传讯回来——它在楼梯口的转角处,找到了畏畏缩缩的索兰博士。 依照何光尘仅存的理智,他认出了这个狼狈的、在自己的注视下缩成一团的人类老头。 他张开口,沙沙的嗓音从喉咙间挤出来:“我的星星呢?” 四周极安静,原本四散而逃的尖叫着的研究员们在此刻已经变成了石像,再也没办法发出一句话。叫嚣着的警报器早就被倒塌的外墙压断了电路系统,再也没办法呻.吟出声。 所有的眼珠停在原地,诡异的转过了一个方向,用一种冷漠的、毒辣的目光,一转不转地直视着索兰。 索兰本来就年事已高,没办法经受这种恐吓,两眼一翻,栽倒下去。 可何光尘依然没有动。 夜黑风高,风声摇动草木,发出窸窸窣窣的轻响。 一切如此诡异而沉静。 他嗅到了一股难闻的味道,像是深渊中最渺小的异种腐烂后身体发出的臭味。 但、那还不是纯粹的腐臭味。还夹杂着人类文明社会虚伪的味道。 他的喉结上下滚动了一下,随即道:“滚出来。” 一分钟后,从某个角落中,走出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迟长林被石块砸中了胸口,奄奄一息地出现在他面前。 他知道,自己的计划,已经完全破灭了。 要不是索兰那个蠢货擅自行事、要不是迟星那个小兔崽子不配合……他、他早就得到了长生!! 也不必像现在这样,匍匐在一个怪物身下伏低做小…… 迟长林想着,从口鼻中喷出一口夹杂着破碎肝脏的血,黏黏乎乎的挂在胸.前,他忽然猖狂地笑起来:“你、你不是怪物吗?一只怪物也会……喜欢一个人、人类吗?” 何光尘看着那张已不复英俊斯文的脸,人类的脸庞上闪过一瞬间的扭曲。 他认得这个人类。 他是迟星的“叔叔”,也是人类社会中虚伪关系的一部分。 他想起,迟星从他的身边离开了48分钟,就是为了这个男人的时候,怪物无师自通了人类的妒忌心,愤怒如地狱火焰一般在胸膛间熊熊燃烧着—— 撕碎他!毁灭他! 让迟星再也看不见这个男人!!! 像是看出了他的意图,迟长林瘫坐在地上,毫无形象的四仰八叉地坐着。 他咳出一口血水,语气中带着讥笑:“你要找迟星啊?很遗憾地告诉你,我也不知道他到底去哪里了呢。也许被墙砸死了也说不定。那样的话,你就……咳、再也找不到他喽。” 何光尘不为所动:“迟星在哪里。” 迟长林抱了必死的决心,斜眼看着他:“怎么,不是想杀我吗?怎么不杀了。” 怪物身上笼罩着的阴翳已经如流水般漫到了他的脚边。在一个如神一般强大的怪物面前,人类所做的所有抵抗就像是深渊旁渺小得几乎看不见的研究所一样,毫无还手之力。 然而,那些已经蔓延到脚边的阴影却倏然退了回去。 淡淡月光中,何光尘背过了身:“滚。” 杀了他。星星会伤心的。 他的星星,他的星星呢? 黑雾化成的触手迅速地卷席了这一层,充当着何光尘的前锋,四处游荡着,寻找着迟星。 所过之处,高昂的呼唤声响彻周遭—— “星星——” “星星——” “星星——” 回声是空寂的,没有任何生物给予回应。 像是他一个人的独角戏,触手发出的高频次声响回荡开来—— “塔纳托斯,回去吧,塔纳托斯,回深渊去。” “他不想见你!他藏起来了!!” “他不爱你,他不爱你,他不爱你!” 研究院濒临着深渊海,深渊中散发出来的气息盖过了迟星身上淡淡的香气,让本就没有神智的触手变得越发狂乱起来。 它们在低鸣、嘶吼,为自己的断肢发出非人的吼叫,催促着塔纳托斯回到生他养他的诞生之地,重新将自己已经残破的身躯养回来。 “塔纳托斯!你完全失去控制了!!深渊里的那个人类爬出来了,你也该回去了——” “他本就不是你的,他本就不是你的!” 触手在他身下不断地显形,翻滚扭动着,如同黑色的浪潮。断裂的肢体缺口突兀的绞缠在黏液中,无声的嘶鸣着。 然而。塔纳托斯浑不在意。 本能和他的对迟星的渴慕无声地拉扯着,他的脸上生长出无数冒着寒光的背甲,鼻钩伸长,复杂的口器张开,发出人类无法听见的痛苦吼叫——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他会这么痛苦?! 他是拉莱耶神殿的主人,是深渊和人类世界闻风丧胆的存在,是凌驾于所有生物之上的神明…… 他要风得风要雨得雨,曾经一脚踏碎过山脉,曾毁灭过整个人类社会,也灭绝过一整个纲目的生物。 可现在,他只不过,想要一个人类。 想要他的触碰、他的气味、他温暖的掌心贴在冰冷脸颊上的触觉。 人类对他来说,只不过是无穷无尽的生命周期中,不值一提的小小尘埃。 很不幸,他爱上了一粒尘埃。 迟星察觉到了外面传来的异动。 先是一阵地动山摇的摇晃,回字型的外墙整个儿倒塌下来,发出尖锐的响声。 彼时的迟星穿着从薄登身上扒下来的那件白大褂,从清洁工的工作间顺来了一顶白帽,把自己显眼的白金色头发掩在其中。 他微微低下头,宽大的帽檐立刻遮住大半容颜,和那些慌里慌张的人们快步走过走廊的时候,丝毫没有被人发现。 他听那些清洁工和安保人员你一言我一语地交谈着,终于弄清了刚才在他刻意躲藏的时候,前线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现在,那些研究员们大多困在前方,不知道为什么,遇到了危险,也不来找他们一起逃命,只有索兰博士跌跌撞撞的找到了他们,哆嗦着嘴唇,现在正在实验室里休息,一副神志全无的模样。 安保人员只好擅作主张,推出了那个叫“李大哥”的安保队长,带着剩下的人先转移。 “你听没听说那个怪物……就是被塔纳托斯污染的研究员找过来了,那真是吓死人了。”一个女保洁员道。 李大哥听清了她的声音,安抚道:“要我说,这事儿做得太不厚道了一点儿。别人本来就是小俩口,非要把人分开。这不,人家找上门来了,咱们却把人丢了。” 这些人中不乏对迟星表示同情的,只不过敢怒不敢言,只能憋在心里。现在没有研究员在场,总算能不吐不快了。 迟星倒是没什么感觉——这些人怎么想他、怎么对他,与他的目标并不相关。 据他之前了解到的有效信息只有两个。 第一个是他们这些人马上要从侧门口出去,逃到离这里最近的报警点,然后等待警局的救护。 第二个是,何光尘在找他——极其愤怒地、焦急地找他。 迟星当然没想过要屈从,回去那金丝做的牢笼中去。 然而,这样的情景让他感觉到不可抑制的心跳和刺激,他越来越期待和这位深渊之主亲自较量的那一刻了。 现在他要做的,就是打探到索兰博士现在在哪里—— 迟星决不能和这些人从侧门离开,一旦回到人类社会抓住,他就再一次主动地回到了牢笼中去,这不是迟星想要的结果。 他要从深渊海那边离开。 所以需要交通工具、出口,还有地图。 据那部深渊纪录片所说,深渊会在深渊月的时候,关闭一部分入口。 到那时,月亮引起的潮汐会带领着海浪席卷沙滩,海水倒灌入口,让他无法从中穿越过去。 而研究院不止一次在深渊月这个深渊种并不活动的时期进入深渊,“采集”目标物种,证明他们有一套成熟的进入深渊的方案。 所以,迟星需要研究院提供的地图。 快要走到楼梯间的时候,他状似无意地窜到人群中,清亮好听的声音在黑暗中响起:“李大哥,咱们不用带索兰博士一起离开吗?” 李大哥愣了愣,有些为难——他们刚刚都看见了,现在的索兰没有任何行动能力,目光呆傻,带着他将会成为逃生的一行人的累赘 但他们平时受了索兰博士不少恩惠,于情于理都不合适,于是刚才大家心照不宣的都没有提起。 现在,迟星打破了这份平静。他在所有人支支吾吾、佯装思索的时候,主动为他们解围道:“要不你们先走,我去找索兰博士,把他带走吧。” 他们现在这个状况,也只能这样了。 李大哥深深地望了黑暗中那个高瘦的星年身影一眼,压下心头涌现出的奇怪,沉重地点了点头:“好,他在501实验室。你去吧。对了,孩子,你叫什么名字?” 迟星已经走到了楼梯口,在身影消失的那一瞬间,他的声音淡淡的飘过来,带着说不出的熟悉:“叫我小迟就好啦。” 楼道间空荡荡的,看来何光尘还在更高的楼层盘旋,暂时没有搜集到这一层来。 经过之前经过的食品储藏室中的营养液的补充,迟星感觉自己的体力回来不少,甚至隐隐有比之前的体力还要好一些的趋势。他很轻松的攀上五楼,径直推开了实验室中的门。 门开的霎那间,实验室中明亮的白光洒满了一小片楼道。 迟星身处于黑暗中久了,光芒有一些刺眼。他微微偏过头,等到眼睛适应了环境,才慢慢睁开眼。 这是一间普通的实验室,没有存放索兰博士的秘密试剂,四周放置着一排排胸口深的培养水池,和当初为迟星“清洗”的那个水池一模一样。 索兰正坐在原地,颤抖着身子,四肢也不停的抽搐着,口吐白沫,弄脏了他的前襟。往日德高望重的博士,如今却变得这样狼狈。 然而,索兰像是没有注意到自己这副尊容,循着声音本能地朝门口看去,浑浊苍老的眼睛在看到迟星的时候,忽然迸射出一束明亮的光—— 他哆嗦着嘴唇,念出含混不清的几个字:“迟星……你来了。” 迟星微微蹙着眉头,在确认索兰博士已经没有任何攻击力之后,才走近了他,半蹲下来,轻扬眉梢:“你知道我会来?” 索兰像是中了某种魔咒一般,面色灰败地点了点头,仿佛在一瞬间苍老了十几岁:“你来找我这个将死之人……是想干什么?” 迟星知道留给自己的时间不多了,索兰目前的状态……说不定活不了多久。 他必须在何光尘找到这里之前,迅速地把自己需要的信息套出来。迟星没有隐瞒他,回答道:“我知道,研究院有一个通往深渊方向的出口,对吗?我来找你要的,就是那扇门的钥匙,和通往深渊海的地图。” 索兰凝视了他一会儿,忽然咧开嘴笑了。 微光凝结在浑浊的眼球上,像是覆盖在石像上的一层蜡:“你……你逃不出去的……咳咳……深远海只在深渊月以外的那些月份开启,我们的人进入那里的时候……也是通过机械装甲车的。迟星,你去那里,会被冻死。深渊海开启的时刻,你才能从中跨过去。” 迟星垂下眸,宽大的帽檐遮挡住他上半张脸,露出一截瘦削苍白的下巴和淡粉色的嘴唇。 那双淡蓝色的眼睛在昏暗的光线中显得色泽极深,在某一瞬间,竟让索兰生出了一点儿对上何光尘目光的错觉。 他的声音很清亮,并不那么温和,伸出手来:“钥匙。” 索兰冷冷地看着他,半晌,才不情不愿地开口:“在搭在椅背上的外套里。” 迟星没答话,径直走过去拿出钥匙,放进自己的口袋中。 索兰以为他要走,老态横生的脸上终于显出了一点儿惊慌失措—— “迟星!”索兰叫住他,“看在我给你钥匙的份上……” 他的这道叫喊声似乎有一点儿作用。 迟星隔着那些盛放着淡蓝色液体的培养箱,顿住了脚步,粼粼水光的波动将索兰的脸扭曲变形,他盯着看了一会儿,在对方殷切的目光中,转过身走到索兰身前,低声道:“差点忘记了。博士,我还一件事情没办呢。” 他的左手下意识去摸烟盒,但却摸了个空,只好面色不虞地以一种拎小鸡仔的方式拎起了索兰,右手按住他的脖颈,把索兰的脑袋淹进了水里。 他看着在他手下无措挣扎着,在水中吐着泡泡的索兰,俯下身子凑近他的耳朵,低声道:“你也亲自感受一下水灌进身体里的感觉吧。” 言林在外面敲着门,怒道:“总在躲,有用吗?你个Alpha你怕什么?!” 迟星靠在门上,气得够呛,扯着嗓子喊:“你说我怕什么?!” 外面的人啧了一声,稍稍放低了声音:“……不亲你。我想清楚了,你出来,咱俩谈谈。” 迟星背靠门喘息着,一时没有说话。但他听对方的语气,似乎真的冷静下来了。 他也知道他该跟言林谈谈,但他又堵着气,不想开门。 两人僵持了十几秒,迟星听见门后传来低低的、乞求似的声音: “学长,对不起……你出来,不要躲我。” 第68章 学长真是个好人 听见这一声,迟星有些心软。 算了,言林都道歉了,他要是还不肯出去,就好像他怕了似的。 他才不怕。迟星“哼”了一声,开门出了房间。 言林果然没再做什么,沉默着回到餐桌边,给他倒了杯热水。 二十分钟后,索兰博士向正在监控室观察迟星一举一动的同事们发送了“计划成功”的信号。 并不宽敞的休息室内,迟星身上披着一条薄被,整个人可怜兮兮的蜷缩在墙角,低声道:“博士,您……您刚刚说的是真的吗?光尘、光尘他真的有那么可怕吗?” “小可怜儿,我说的都是真的。”索兰博士在刚刚的二十分钟里,对迟星描述了塔纳托斯的来历和模样。事实证明,他刚才对迟星的疑虑都是无用的——这位娇艳的、生存在温室中的小玫瑰初临暴雨,就已经被吓得花容失色了,“好孩子,你好好配合我们的抓捕行动,等到他成功被我们抓捕,你就是联邦的大功臣了。”何光尘比迟星想象中睡得沉。 在等待异种研究院和联邦总务处派来的人到来这里的时候,迟星抽时间观察了一下何光尘织造出的巢穴。 雾气如粘稠的胶质一般流动着,它们像是承载着主人的意志,在迟星靠近过来的时候,先是躲躲藏藏了一会儿,在他身前让出一小块空地。 但当迟星伸手去触碰那些黑雾的时候,它们又像是很欢欣雀跃的样子,亲昵地缠上他的手指,像是山间清晨冰凉潮湿的云雾,不知为什么,让迟星心中生出一股淡淡的好感。 那些黑雾并没有他想象中的腐蚀性,反倒是想要讨好他一般,静静的在他手上变换着样子——它们人性化地揣摩了一会儿,变成了长着八条腿的毛绒小兔子、两个脑袋的大狗和九条尾巴的小猫。 它们似乎能感觉到迟星的疑惑,最终,还是委委屈屈的幻化成了长着八条触手的小章鱼,软趴趴地搭在迟星的掌心里,乖巧得让人怜爱。 迟星:“……” 这年头,怪物也会卖萌了么。 他任那只小章鱼沿着自己的手臂攀爬上肩膀,走到客厅那边,尝试着推开大门。 与何光尘没有沉睡之前不一样。迟星曾经在那道比较弱的时候推门—— 但结果是,那扇智能大门就像是被铁焊上了一样,无论如何都不能打开。 而现在……  在何光尘织造的监牢之中,每一天都是循规蹈矩的重复,一个月很快过去。 一日三餐都由何光尘来制作,他似乎无师自通了一些技能,对家居机器人的使用熟练多了,从中找到了无数菜谱。 不知为什么,他似乎对章鱼这种东西情有独钟,迟星这几日品尝到的食物包括但不限于章鱼小丸子、油炸章鱼圈、炭烧章鱼足、芥末章鱼刺身…… 迟星感觉自己要吃吐了。 他不知道原材料是从哪里来的,也不敢问。 ……毕竟,他好像记得,塔纳托斯的身体中有一部分类似于这种东西。 除却三餐和睡眠时期,迟星都尽量和何光尘拉开距离,刻意和他分居两室。 然而那道目光仍然具有极强的穿透力,直直的落在他的身体上。迟星刚开始还有些不自在,但习惯之后,才发现何光尘好像只是想看着他。 他看什么书和电影资料,那道目光都不会稍稍偏移一点儿,他这才放松下来。 于是,迟星放心大胆地把那部纪录片再一次找了出来。 那是一部有关于异种研究院历史的纪录片。迟星看见,里面前半部分的内容都在详尽的介绍着异种研究院的产生、各次大决策和遇到的几次危机。更多的细节——例如异种部门分类则没有披露。 约莫到尾声时,迟星才看见了一些更新鲜的东西。 ——纪录片的制作者放置了一些捕捉异种时录下的珍贵录像。 迟星第一次看到了深渊的模样。 那是一道极幽深、极黑暗的天河,横亘在陆地与海洋的交界点,像马里亚纳海沟那样骤然断裂开来。 从外观看,研究院就矗立在距离深渊一千米处的拉起的警戒线的安全地带,在大地裂出的一道口子前,它就像一粒小小的灰尘,一阵风就能将它吹走。 ……然而,这是人类迄今为止能够对抗异种的全部努力。 “……我们今天要捕捉的是波拉姆水蛸——如果有幸运女神眷何的话,也许还能遇见塔纳托斯。”画面外一道年轻的男声笑了笑,听上去很乐观,“那只怪物据说是深渊之主,要是把他抓回来,我们这些人估计在两年内全部下岗失业了,哈哈哈。” 过了一会儿,一道老迈一些的声音回答:“老迟,你也别太乐观了,要是遇见了它,咱们可得九死一生了,哈哈。” “要是真能捉到,研究价值很高啊。” “谁说不是呢。要是真在它身上检测出了传说中那种成分……” 成分? 什么成分? 迟星侧耳去听,却发觉那道满是信息量的声音渐渐弱了下去。像是剪辑的人不小心没有完全消音,才露出了一点音轨。 捕捉异种和深远的视频并不长,仅仅十几秒,纪录片就重新进入了尾声。 他所获取的信息并没有想象中得多,不过现在能确定的就是,深渊中的怪物大多有休眠期。 作为“接触过深渊种并产生解离反应”的何光尘,力量应当也会减弱。 如他所想的那样,只要安静地等待,时机就会自动送上前来。 但,迟星发现了之前没有注意到——或者说被自己刻意忽略的东西。 刚才那个年轻男人说的“老迟”应该是他的叔叔迟长林。 这次捕捉应当就是最近的那一次,他们真的捕捉到了“塔纳托斯”,何光尘被它攻击,随后出现了解离反应,开始不由分说地攻击所有人,迟直像行走的异种。 一切都像是蝴蝶振翅一样,引起了一连串飓风般的反应。 但事实上……真的像他想的这样理所当然吗? 迟星思索了一会儿,暂时没能得出结论。 此刻,脑机接口又开始微微的发烫,和他对接的还是那个职员。 迟星没有应答——这样的信息,他每天平均要收到三次。 对方现在应当是尝试过了去寻找他,但不知什么原因,被何光尘拦了下来,只能无能狂怒地隔空喊话。 再晾一晾,无伤大雅。 忽然间,他感觉到一直压在自己身上的那道黏腻灼热的目光不见了。 像水滴消失在海中那样,像是从来没有过,一切只是他的错觉。 迟星愣了愣,旋即站起身,朝着何光尘的书房走去。 他没有敲门,犹豫了一下后直接推开,看见了房间里的场景。 入眼就是浓黑的一团,何光尘安静的坐在中间,似乎没有看见四周游走的黑色雾气。 他抬着眸,似乎知道迟星会过来看他,眼睛里震颤着的复瞳在此刻得以平息。 他第一次没有等到迟星说话,就主动开口了:“星星。” 他说:“我要‘筑巢’了。” 随着他的话,那些雾气流动起来,从迟星身边穿过。它们像是担心触碰到迟星,从而伤害到他,于是很小心地绕过了迟星,在他身边留出了一道小小的空隙。 “时长是一个深渊月。” “你身上有我的味道,不要乱跑。” 那些雾气如同最稳固的建材,迅速地在窗边、门框还有房间高处的角落集结起来,顷刻之间就把装修成冷淡风的公寓打造成了盘丝洞。 何光尘站起来,走到迟星身前,冰凉修长的手指托起他的脸,狭长的眼微微眯起,凝望着他的脸:“不要离开这里,好吗?” 迟星的心脏跳停一秒。 就在对方的问题落下来的一瞬间,那道声音似乎有神奇的魔力,让迟星顺着他的动作抬起头,望向那双在某个瞬间近乎是温柔的眼睛,心脏里骤然蔓延出一种类似于“不舍”的情绪。 迟星发觉了自己的不正常,轻轻蹙起眉,打消了这个荒谬的念头。 他垂下眼睫,点头应答:“好。我答应你。” 片刻后,雾气轻柔的推开了迟星。 黑色的雾气凝结成网,很快将一切网罗在里面。 那道总是沉重的、如夜露般黏腻的目光消失不见了。 迟星从之前看的纪录片里获知,一个深渊月约等于三个人类的月份,也就是将近一百天。 ……这一百天,足够他逃出生天了。 他似乎忘了半分钟前答应过何光尘的事情,毫无负担的打开了脑机接口。 展露在自己面前的,是一大片浓浓的黑雾。 ……他终于明白何光尘所说的“筑巢”是什么意思了。 何光尘织造的,是自己和他的巢穴。 那句“你不要乱跑”并不仅仅是一句关怀般的叮嘱,更是一句带有无形压迫意味的宣告。 小章鱼的触手缠上了迟星的头发丝,力道很轻柔的拉拽着,像是在提醒他快点离开巢穴的边沿,回到温暖的巢穴中去。 迟星微微歪着脑袋,侧过脸看着黑雾小章鱼:“你也怕这个?” 小章鱼软乎乎的触手小心的碰了碰他的脸,过了半晌,发出一声微乎其微的“啾”。 迟星失笑,把小章鱼从自己的头发上拿下来。它似乎很喜欢他,小触手上的吸盘依依不舍地吸附在他的头发上,“啵啾”一声,被迫离开了迟星。 “玩去吧。”迟星拍了拍它软弹的脑袋,“我有事要忙。” 微微发烫的脑机接口中,已经塞满了联邦那边发来的信息。 【我们已经到你家楼下了。准备好出来。】 【迟星?听见了吗?】 【收到请回复!】 这些信息是五分钟前发来的,迟星没看见,于是对面又焦急的一连发了几条信息。 【有什么突发情况吗?】 【迟星!收到请回复!!】 最新的消息停在了一分钟前。 【我们准备强行破门了。】 【见鬼!你门外那些黑雾到底是什么东西!】 迟星心头了然。他说的“黑雾”应该和自己看到的是同一种。 ……何光尘真的由内而外地把整个房间、哦不,是整栋公寓,都织成了自己的“巢穴”。 【现在情况怎么样?】 迟星浓密的眼睫轻轻扑闪了两下,下一刻,又像是想到了什么,嗫嚅道:“那、我的身份……” “这个不用担心。”索兰知道,他是在害怕离开何光尘之后,自己将会离开优渥的生存环境,“联邦已经承诺,在这件事完成之后,对你赐下爵位。” 迟星灰扑扑的蓝色眼眸微亮,重新变得澄澈起来。他像是从这句虚无缥缈的承诺中找回了一点信心,从软椅上下来,站在索兰跟前,犹犹豫豫地问:“博士……那我,需要做些什么呢?” 索兰推着他的肩膀,像是给他信心一样:“孩子,你什么都不需要做,就安静的等待着我们安排,就好了。” 迟星像是有些害怕,被他握住的细瘦的肩胛骨轻轻战栗起来,眼睫也轻轻地抖动着,如同风中展翅的蝴蝶:“博士……我、我会变成怪物吗?或者,我会被怪物吃掉吗?” 索兰没有答话。 他们走过了一条冗长的甬道,不知过了多久,索兰和他站在了检测室的门口,落在他肩膀上的那只温热的手轻轻地拍了拍他肩:“别怕。” “我们会保护你的。” 迟星恼羞成怒,叫了一声:“放开!” 对方居然还不放,他气得抬脚想踹。 然而还没踹出去,言林先一步放开了他。 迟星被弄得衣衫凌乱,气得大叫:“你干嘛啊?!” 言林却退到一旁,整整弄乱的衣领,表情淡定,一副正人君子的模样,优雅得要命: “学长不标记我,那就得让我蹭上你的信息素。不然,别人会怀疑咱们感情破裂的。” 第69章 学长不腻歪 “……哈?” 迟星张嘴想骂,但仔细想想……好像也不是没有道理啊…… 他是Beta,对信息素不敏感,所以之前一直没考虑过这回事。可现在想想,他们同居这么久,身上都没有对方的信息素,说不定外面已经有人起疑了。 确实是他疏忽了。 但迟星还是不满意,凶道:“那你蹭之前就不能告我一声吗?吓我一跳!” “抱歉,学长。我下次会提醒你的。”言林马上道歉。 见对方态度不错,迟星这才骂骂咧咧穿好了衣服。他突然想,反正他的“信息素”也是喷上去的,不如直接把他那香水拿出来给言林也喷点算了。 但那样言林就会知道他是Beta的事……还是算了。 虽然现在的言林肯定也不会利用这个秘密对他做什么,但毕竟原文中对方是大后期才知道的。他现在长记性了,轻易不乱改原文。 算了,以后他多喷点香水,让那家伙蹭一蹭,又不会少块肉。 对方一个Omega都不怕,他怕什么?- 他要清扫出一片辽阔到不会波及到自己的、专属于研究院和何光尘的战场,再把自己干干净净的摘出去。 留在这里,那些伤害与给他带来的好处相比,不值一提。 在众人或期待、或叹惋的目光中,他终于转过头,看向提问的博士。 在检测室冷白色的灯光下,索兰博士的脸显得更加苍老,几乎毫无血色,远远看去,像一张风干的树皮。然而那双眼睛如鹰一般锐利,目光从方形的镜片后透出来,找不见平日里分毫的柔和慈祥。 迟星盯着这道目光,沉默了一瞬,点了点头:“嗯,我愿意。” 这是迟星第一次上手术台。那些目光如芒在背,像是想要从他的血肉里剜出一点而什么来。 不多时,机器嗡鸣的震颤起来,迟星感觉到细微的酒精喷雾洒在了自己的身体上,冰凉触感激起的身体本能的小小战栗。 迟星已经做好了迎接疼痛的准备,可急速升高的肾上腺素却出卖了他,脑中出现了刹那间的空白。 人对于死亡和危险有一种与生俱来的抗拒和规避,他也不例外。 手心早已沁出了薄薄一层冷汗,庞大的手术机器精巧的合上,很快,视界只剩一片黑暗 然而,当荧绿色的激光扫在他的身上的时候——迟星再一次被送到那间熟悉的检测室,为他检测的仪器却不一样,应该是在他离开的时候,把里面的东西换过了。 外面的研究人员站在数据墙前,穿着代表洁净和科研的白大褂的研究员们每人都端着一本书写板,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消毒水味。 迟星按照要求,躺在了冰凉的检测器中。 索兰已经退出了检测室,厚重的防辐射门被重重关上。外部人类的交谈声和机器在他头顶振动时发出的声音混杂在一起: “博士,我真好奇你到底怎么和他交流的。他……真的愿意吗?” “嗯。”索兰很快回答,“我和他说清楚了,他也愿意配合。” 另外一道女声插了进来:“博士,计算结果出来了——迟星和何光尘的基因匹配度大约是55%。很奇妙的一个数字。” “按照爱情基因论而言,他们并不那么相爱。” “按照我们观察的那样,迟星对何光尘的吸引力极其强烈,不亚于两个船用螺旋桨的吸力……哈哈,这当然是在说笑。但博士,我想提醒的是,何光尘对迟星的感情,是一种忤逆本能的爱。但我不能确定,被强行分开的何光尘在原定一个深渊月的沉睡之后,还能想起迟星这号人来。” 她的声音并不大,但在场的所有人都听清楚了。 过了一会儿,才有人开口:“所以,我们现在要植入一些生物屏障,然后把他和何光尘的基因适配度改变成100%——不管怎样,何光尘只要还是人,就算失去理智,也会去寻找最吸引自己的人。” 其余人的目光投向检测室外的单向玻璃。 在庞大而精密的仪器对比下,迟星像是被这只巨大的机械怪物吞吃下去了一般,苍白的嘴唇轻轻哆嗦着,但仍然没有动弹。 不少人心中漫上一股兔死狐悲、唇亡齿寒之感。 被异化的人被称为“怪物”,理应被人类用“正义”去处决;可没有被异化的人是无辜的,而现在他们必须朝自己的同类下手…… 如果世界被污染,下一个受到这样的待遇的,再有多久轮到他们呢? 不知过了多久,人群中终于响起了一道反对的声音。 一个面相和善的研究员小声道:“那个……我、我们要不再考虑一下?这毕竟是涉及一个人的生命。我认为,我们至少要告知他我们即将做的事情。” 索兰沉思了一会儿,终于妥协着,用两室联通的广播器道:“迟老师,我们要在你的身体里植入一些生物屏障——当然,你可以理解为吸引鱼儿上钩的鱼饵。我向你保证,这是温和无害、可以取下的东西。” 索兰博士慈祥温醇的声音透过检测室内的广播器传来,显得有些失真和嘈杂:“在这场植入手术中,AI智脑为你评估的疼痛级别大约在5到7级。在这个过程中,你将会感到整体性的疼痛,大致与刀切到手、软组织受伤、扭伤感受到的疼痛相差无几。但在生物屏障存续的时间段中,你将会丧失或得到一部分新的能力——例如失聪、短暂性的失明,手脚发软等等情况,你愿意植入吗?” 迟星的耳力很好,他能够很清楚的听见门外人们的交谈声,空荡走廊处传来的细微风声。因此,此刻索兰博士被扩音器加大的声音显得有些炸耳。 迟星微微抿唇,待到耳朵适应了音量之后,露出了恰到好处的迟疑:“嗯……博士,给我五分钟想一想好吗?” 他果然没猜错,联邦给他画的饼是有条件的。 这些人真的不打算管他死活——就连他要经受的事情都棱模两可地一带而过,大有糊弄的意味。 这帮人果真靠不住,正常人在得知这些后果的时候,第一时间产生的本能情绪应当是惧怕吧。 但他不能。 时机不对,现在不是他离开的时候,迟星还要留在这里。 哎?他感受到的疼感,似乎并没有索兰博士说得那么可怕。 冰冰凉凉的水雾喷洒在皮肤上,仅仅不过是蚊子叮咬一般的疼痛,很快就消失不见。 唯一称得上是异样的——迟星发觉,他的心脏跳得很快。 心室中像是多出了一个不属于自己的心脏,心率飙升,鼓噪的心跳声不由分说地撞入耳膜,与机器嗡鸣声、门外人类的交谈声共同构成隆隆的狂响。 迟星心头泛起微妙的涟漪,第一次开始认真思考他不知何时变得异常好的听力和视力,好像就是前一段时间…… 相应地,他想到了何光尘。 好像就是从何光尘回到自己身边开始,他的身体一天一天变得强悍起来,几乎超脱了人类能够达到的极限。 现在这个时候,何光尘……应该还在沉睡。 他是他的王牌,不应当这么早就打出来。 外面那些人的想法,他差不多估摸透了。 先在他身上植入一些生物屏障——当然,监视器也是必不可少的。 在引诱何光尘上钩的整个抓捕过程中,迟星如果活着回来,那么他身体里的监视器会尽职尽责的监视着他的一举一动——联邦根本不可能放任一个近距离接触过异种的人类再返回社会,这样会引起恐慌、导致社会动荡的。 如果他死了,那就是皆大欢喜。人类也许会为他举行英雄悼念仪式,却在心底庆幸着他也算“死得其所”。 这个世界的人类社会就是如此伪善。 但迟星知道,何光尘会来找他的。 他的想法也许在别人听来有些自负,但——迟星确信,何光尘会迎着这么多困难、仍然涉身险境找上来的原因很迟单。 他离不开他的。 所以,迟星脱离了那个被囚禁的环境,同时,为双方搭建了一个巨大的竞技场。 他明明可以要求听得懂人话的黑雾散开,却还是让那些研究所来帮忙的人用生物溶剂溶解它们,也是为了留下对于何光尘而言,人类肮脏鲜明的气味,让对方顺着他的味道找到这里。 冤有头债有主,何光尘一定会先解决研究所的人。 与此同时,迟星就能获得夹缝中的时间,用以逃出生天。 电流炙烤在皮肤上的感觉并不怎么好受。迟星极力忽略身体上的异样感,眼睫微微颤动着。 这个计划并不是天衣无缝的,但,这已经是他能够在这两面夹击的绝境中走出的唯一生路——迟星愿意为自己的选择冒上一点风险。 痛意迅速地袭遍全身,在沿着经脉企图向前流窜的时候,却被他的身体很迅速的抵抗住。 他的身体里,跳得异常有力而快速的心脏泵出血液,迟星甚至能感觉到自己身体中主要动脉一跳一跳的动静,它们似乎要生长出一层血肉构成的藩篱,保护着迟星脆弱的身体。 ……冥冥之中,像是有什么东西在保护他一样。 整整两个小时的手术之后,迟星被送回了房间中。 此刻,已经是联邦时的22点。 从无法推动的窗口望出去,浓深的夜色朝远方的灯塔延申着,汇入远处晶亮的河汉般的深渊。 即使在夜晚,坐落于研究院后方的深渊仍然闪烁着点点荧光。 迟星曾经在纪录片中看过,在卫星拍摄的图片中,在为了节能而全面关闭灯光的地球上,深渊如同地球上生长出来的一只眼睛,闪着荧光的生物充当眼睛中无数细小的瞳孔,随着时间变换而游动着,像是人类瞳孔震颤的模样。 这只眼睛,被人们戏称为“克苏鲁之眼”。 平平的看过去,迟星能看见其中耀眼的银白色光芒,其实是由一种类似于甲壳虫的生物的背甲反射出来的光。 看来,深渊和何光尘带他感受过的巢穴不太一样,有一部分地方,也是有光的。 那是他逃离后,为自己选定的途经地。 从研究院门口撬走一辆机甲摩托车,穿过无人身临的深渊,他就能乘着周围沿海港口无需身份护照的黑船,逃往自由的国度。 到那个时候,他就能获得自己所希求的、真正的自由了。 只不过……经过那场手术,迟星感觉自己目前的状态还不错,只不过是四肢微微发软,像是被封住了经脉,行走稍稍困难。 也不知道到时候会不会影响他开越野摩托车。 走廊处传来一人淡淡的脚步声,迟星倏地收回目光,闭上眼,把自己沉入薄薄的被子中,佯作睡着的模样。 然而,来人的声音很熟悉:“星星,睡了吗?” ——是迟长林。 迟星一怔,没想到叔叔会来,按兵不动地沉默了一会儿。 迟长林没等到迟星的回答,叹了口气,慢慢地走上前来。他手中端着一盏老式煤油灯,温柔的昏沉灯光落在迟星紧闭遮掩的脸上:“星星,醒一醒,叔叔知道你没睡。我有话对你说。” 怎么能、怎么能这么亲密?假结婚而已,真的需要做到这种程度吗? 对方的嘴唇那么热、那么软…… 让他有种如临深渊的感觉。 “学长抱歉……”对面的言林一脸无辜地开口。 “等等!”迟星做了个停的手势:“你先别说话。” 言林闭上了嘴,迟星扶着额头,深呼吸了几次,勉强把脸上的热意给褪下去了。 他擦净了手,勉强抬头,绷着脸,对言林比划:“你,从现在开始,不准跟我说话。” 言林知趣地点点头,终于安分下来,一边吃饭一边小心地打量着迟星。 迟星又吃了几口,抬头看向对方:“一会儿吃完,跟我去趟商场。” “嗯?去买菜?” “不。”迟星斩钉截铁地说:“买电器。” 两小时后,迟少爷在萨西尔学院附近的百货商场下单了空调、电暖气、电热毯、羽绒被等全套取暖设施。 言林终于意识到不对:“学长你这是——” “不是说楼上冷,要睡我房间吗?”迟星抱着羽绒被,一把塞进言林怀里,皮笑肉不笑:“现在,还冷吗?” 第70章 学长乐于助人 当晚,看着言林丧眉搭眼地抱着自己枕头和洗漱用品上楼,迟星幸灾乐祸,感觉自己总算扳回了一城。 其实他也不知道言林究竟是怎么想的。 或许对方还是喜欢他,故意借假结婚的事占他便宜;又或许对方并没有说谎,真的是为了自己的学业在和他演戏。 但在眼下这个时间点,言林心里的虚实,似乎并不重要——就算言林喜欢他,他为了后续剧情,也不可能跟对方拉开距离;而如果言林确实只是演戏,那他让对方上楼睡也并没有什么错。 他要和言林保持住现有关系,不能进一步,也不能退一步。 至于他们各自的心里都在想着什么……那似乎并不重要。 大概是有人通风报信小世子让周鸿烟给自己穿鞋。 刚吃过早饭,顺亲王就把小世子给叫了过去,让他对少将军多少客气些。 先不说少将军的爹是朝廷中最有分量的武将,少将军本身也是自带些军功的。 十几岁便见过血,要是这细皮嫩肉的小少爷真把人惹急了,指不定得掉几层皮。 虽然顺亲王本意就是为了小世子好,但小世子哪里能想到这些,刚听没几句就有些不乐意听了。 他被家里宠着长大,还是头一次因为一个外人被他爹说教。 “爹,你怎么向着他不向着我呢!” 小世子扯着顺亲王的袖子胡乱撒着娇,有些委屈地开口反驳。 “大将军都说啦,让周鸿烟他照顾我!我现在什么都看不见,都是因为他!” “您都不心疼我吗?” 顺亲王自然是心疼的,他伸手摸了摸迟星的头发,轻声安慰他:“爹最心疼你,但是少将军是武将,手是用来打仗的,他哪里懂得照顾人。” “爹和娘得了空会多去看看你的,近绿和近叶也会一直照顾着你。昨天御医说了,你的眼睛只需要多修养一段时间,好好吃药就能好了。” 左说右说,还是不让他使唤周鸿烟。 小世子不满极了,又想着从母亲那边入手,便又唤:“娘……” 王妃握着小世子的手一下接一下的安抚着,但也没有松口,她虽一向宠着迟星,但也并不希望自己的孩子招惹上少将军。 “星儿,好好休养着,莫要再生事。等你眼睛好了,想去哪儿玩娘都应你。” 迟星生闷气了,谁也哄不好。 这一股气直到他回到春星院都没有散。 在他看来周鸿烟就是害他落马的罪魁祸首,但他爹娘竟然不让他刁难周鸿烟,还想要他好声好气的对周鸿烟。 这根本不可能! 小世子秉着炮灰就该一直作死的理念,当天下午就开始计划着找周鸿烟的麻烦。 晚饭时,饭桌上摆着的全是小世子最喜欢的菜和特地做出来的补品,香气四溢,近绿拿着碗,近叶拿着筷子,一人一边准备伺候小世子吃饭。 “周鸿烟在哪?”迟星推了推近绿,问她。 近绿一愣,“少将军应该在客房用膳。” “去把他给我叫过来。” 近绿和近叶两人偷偷对视,眼神交流,显然明白小世子想做什么,但王爷和王妃特地交代过…… “没听见本世子说话吗?”小世子眨了眨眼,语气有些不开心:“我又不会对他做什么!让他陪我吃个饭不行吗?” 最终她们还是把周鸿烟给找了过来,还没等她们再说什么,就被小世子给赶了出去。 屋子里只剩下他们二人。 周鸿烟随意坐下,声音懒懒:“小世子,这次又是怎么了?” 小世子拿着筷子敲一下碗,“看不出来吗?陪本世子吃饭。” 视线在小世子的脸上转了一圈,最后落在那双清澈却毫无焦距的眼睛上,周鸿烟看着那长长的羽睫如蝶翼似的颤抖,莫名心痒。 “你看得见菜吗?能自己吃饭?” 这话说得直白且冒犯,放平时小世子估计得气得不轻,但此时他怀着坏心思,并不在意。 “我看不见。”迟星朝着周鸿烟说话的方向看去,有些恶劣地开口: “所以,你来喂我吃饭。” 大概是早上已经见过同样的伎俩,周鸿烟此时倒是接受良好,顺从地挨着小世子坐下了。 反倒是小世子不太舒服,“你不要挨我这么近。” 他皱了皱眉,身子后仰,试图推开旁边这个紧紧挨着他的人。 但下一刻,他又被人揽了回去。 “做什么?你离我那么远的话,我怎么喂你吃饭?” 这话说得足够冠冕堂皇,叫小世子无法反驳,只得不情不愿的坐了回去。 在迟星看不见的地方,周鸿烟嘴角翘得得意。 小世子越不喜欢的事情他越要做,谁让小世子先不讲道理的。边想着,他边随手夹了一筷子肉往迟星嘴边送,“来,吃吧。” 这话怎么听怎么奇怪,像是在招呼小狗。 迟星冷哼一声,问道:“你夹的什么菜?” “不先告诉我夹的什么菜就让我吃,你就是这样伺候的?我可不是什么都吃的。” 是,你这金贵人连胃都是金贵的,满桌好菜还要挑。 周鸿烟又看了眼满桌的菜,没有哪一样不是色香味俱全,暗暗吐槽,小世子真是难伺候。 他嘴上顺着迟星:“小世子,我夹的菜是莲房鱼包。” 这可合了小世子的意,他有些得意地将头扭开,装作讨厌的样子,“我不喜欢这个菜,重新夹!” 那点小心思怎么逃得过周鸿烟的眼睛。 他默不作声吃掉筷子上的肉,恶趣味地又用他用过的筷子夹了一块别的菜。 “小世子,这次我夹的是三色水晶丝。” “不喜欢!”“天呐……这到底是什么东西。我从还没见过如此强悍的深渊种……” “那应该不是深渊种。”一个男人的声音传来,“这里面只是被污染的何博士而已。” “不管怎样,都得先把迟星弄出来——你还记得吗,里面的何博士已经被污染了,要是他失去理智,咱们没办法抵抗。但如果迟星不在我们控制下的话,我们连检测对方的机会都没有!” 迟星微微眯起眼,纤长浓密的两弯眼睫遮盖着眼里的情绪。 他回复了之前的信息:【别急。这些东西可以用生物溶剂去除。】 他也是猜的。不管何光尘是什么,他一定是生物。 那么,人类研发出的东西,多少有点效果。 “快!快用生物溶解剂!” 一道声音说着,随即门外传来了“嘶啦”一声,像是泼在火焰上的水液蒸腾时发出的声音。 下一刻,那些人类的声音变得更清晰了: “上帝保佑,那些东西终于不见了!咱们可以进去了。以防万一,这里的东西大家不要触碰。” 那些黑雾似乎感受到了溶解剂带来的疼痛,剧烈的扭曲翻卷起来,小章鱼用两条扒在迟星的裤腿上,剩下的触手无力的耷拉在空中,小声的“啾”了一下,很快消散了。 迟星的睫毛扑闪了一下,一道强烈的光线从门外照进来—— 研究院的人拿着强光手电,照亮了这一方小小的天地。 “迟星?” 迟星微微侧过头,躲避着这道过于强烈的光,回答:“嗯,我在。” 进来的研究员没想到屋子里的黑雾更多。此刻它们节节败退,看上去很是虚弱,他们的胆子也大了起来,用摄像机拍照记录。 他们站在黑雾凝成的幕墙前,朝里望去,有一种胆战心惊的如临深渊之感。 不知过了多久,沉默之中,才有人率先开口问道:“这里……是怎么了?还有,何博士呢?” 迟星被研究人员反剪着双手,扣上了防止逃走的手铐。 他平静地看着这些不免惊慌失措的人们,风轻云淡道:“这里是怪物的巢穴。” 人群愣了愣,随即爆发出嘈杂的低语声:“什么?你……” “嘘。请不要大声说话。”迟星打断他们。他垂下眼睫,在强光的照射下,长睫拢住淡蓝色的眼珠,露出脆弱易折的神态,“他在沉睡呢。” 经过联邦总务处的商量,迟星被带回了研究院。 方才他们在迟星家里发现的异变超脱了所有人的想象。为了防止离他最近的迟星也受到污染,迟星也要像何光尘那样,在研究院的检测室进行基因分析。 迟星被送上了那台巨大到有些骇人的机器,传送带将他的身体缓慢的送入仪器中的时候,迟星甚至能听见门外那些研究员的交谈声。 “这绝不是普通的解离反应。”索兰博士也来了,他戴上了那副老式方框眼睛,面色严峻地下结论,“我觉得,用‘变异’来形容他更为准确。” 另一位研究员叹了口气,他端起屏幕,展示给端着书写板的同事们看:“是啊,你们看这里。他的行为完全符合塔纳托斯——或者说,任何一个深渊种的习性。喜欢用自己的能力影响人类、对人类散发无休止的恶意、还有现在的,在深渊月筑巢沉睡的习惯,无一不是深渊种的表现。” “至于他的能力,相信大家在之前也已经领略过了。我能以一种很谨慎的态度,很遗憾地告诉大家:以现在我们的努力,很难直面对抗他。” 一位男研究员提问道:“AI智脑是否计算了直面对上后我们的胜算?” 研究员意味深长的看了提问的男研究员一眼,语气带着些落寞:“算过了。胜率是0.0012%,对我们来说,这样的概率太小,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人群中立刻发出了低低的抽气声:“天啊……那我们的出路在哪里?” 迟星闭上眼,听见仪器和自己骨头共振时发出的轻响。 好像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他的视觉和嗅觉变得异常的好。就算隔着这么远的距离也能听见外面的声音,就连在黑漆漆的房间里,也能看见东西。 那个研究员说得没错。 现在的“何光尘”是人类无法抗争的存在,他真像一名凌驾于所有人类之上的神,想让他们灭绝,就像碾死一只蚂蚁那样容易。 既然知道人类并没有那么大的能耐,能够抵抗何光尘这样的“神”的存在。那么,迟星自然不会押宝在研究所身上。 检测机器在他头顶发出了长长的“嘀嘀”声,迟星被送了出来。 他听见一门之隔的地方,男研究员刻意压低过、却仍然对他来说很清晰的声音:“我想,我们的出路,在迟星身上。” 迟星被送到了一间名义上是“休息室”,实际上变成了牢笼的房间。 他像平常一样,焦急地询问了一下把他送来的研究员的安排,得到的回答是“不清楚”后,迟星就像是失去水分的玫瑰花,蔫巴巴地坐在软椅上,手肘靠在桌子上,有些忧愁的撑着头。 离开温室的菟丝花,在野外没有任何抵抗力。 他现在别无选择,只能依靠他们。 此时此刻,通过监控把他颓丧的样子尽收眼底的研究员摇了摇头,对索兰道:“博士,迟先生好像没什么问题——根据AI智脑画像,他和之前表现出的样子别无二致。” 索兰的嘴唇动了一下,还没说话,身边的那位研究员就问道:“基因检测报告出来了吗?” “出来了。”有人回答,“变异率在0.01%以下。谢天谢地,他还是一名健康的正常人类。” 索兰的目光透过方形镜片落在基因检测报告单上,变得有些捉摸不透。 他老迈的手指骨节变得粗大变形,扶在椅背上的时候,像一截苍老的树干。 “谁去和迟星沟通呢?”男研究员问。 他们似乎商定出了一个很难以启齿的方案,在面对和自己一样是人类的同胞时,那些卑鄙的话猛然间变得佶屈聱牙,让人本能地闪烁其词。 最终,还是站在人群身后的索兰博士开口了:“我来吧。” 他扶了扶眼镜,嗓音仍然慈祥温醇:“我来负责沟通事宜吧。” “迟星是个好孩子。他会理解我们的。” …… 十分钟后,索兰博士推开了休息室的门。 原本蜷缩在角落的迟星见到熟人,那双形状漂亮的眼睛亮了亮,虚弱地望向他:“博士……现在是什么情况啊,我还要在这里呆多久?” 索兰紧盯着他的眼睛,像是想要从那双惊慌失措的眼睛里找到一丝其他的情绪。 然而,面前的星年脸色苍白,一头蓬松的头发狼狈的散乱起来,咬着微微发白的下唇,像一只受惊的小雀。 “……亲爱的。”索兰顿了顿,继续道,“事情可能要比你想得复杂许多。你的丈夫——也是我的副手,似乎出了很大差错。他被异种污染的程度并不轻。” 迟星愣了愣,那双氤氲着水汽的眼眸轻眨:“所以……” 索兰忽然微微笑起来,苍老的手搭上了他的肩膀,用一种很温柔沉静的、带着诱哄的语气道:“所以,你会配合我们,抓捕何光尘的,对吗?” 一顿饭吃得闹腾极了,周鸿烟夹什么小世子就说不喜欢什么,非要他重新夹。 周鸿烟也不和他计较,小世子不吃他就直接吃掉。 结果就是大部分菜都进了周鸿烟的肚子里,小世子说吃饱的时候他还怀疑地看了眼小世子的肚子。 怎么不仅脸小,连胃口都这么小。 真好养活。 迟星正在脑海里找乌萨奇超绝屁屁系统分享着自己刚刚做的坏事,像小朋友似的等着夸奖:“乌萨奇超绝屁屁系统,我今天不仅欺负主角让他帮我穿鞋,还让他伺候我吃饭了!” “我今天刁难了他好多次,感觉任务很快就能完成啦。” “您做的很好。” 冰冷的机械音响起,听不出其中情绪,但仍足以令小世子感到开心。 “我会再接再厉的!” 进来收拾饭桌的人是近绿,她看着仍坐着的两人,有些犹豫地开口:“世子,天色已晚,该歇息了。” 周鸿烟瞧了她一眼,并没有作声。 身旁的小世子像是才反应过来,“确实该歇息了。” 说着,他就要站起来往屋内走,还不忘拉着周鸿烟让他给自己带路。 “那少将军您……” 近绿话还没说完就被迟星打断。 “你随便去拿张被子来,要薄的。今晚周鸿烟就睡我这。” 现在可是正值冬季,夜半时分还常常飘雪,本就几近冰冻的气温一降再降,晚上只用一床薄被……怕是不被冷死也要冻掉三层皮。 迟星咽了口唾沫,直接把对方的手按在自己脸颊上:“可以,摸吧……” 没想到言林的手一碰到他的脸,马上就向后摸去,直接揽上他后颈,将他按进自己怀里,亲吻。 两人都渴得不行。唇齿相接的瞬间,空气都变得热烈而黏腻,一触即发。 迟星几乎是立刻就喘不过气了,跟着对面的人一起歪倒在床上,厮磨纠缠。 他迷迷糊糊地想,这家伙果然果然不清醒,明显搞错了他的意思:是可以摸,不是可以接吻……是可以摸脸,不是可以摸遍全身…… 但直到最后,一整晚,他都没能说出一个“不”字。 70-80 第71章 学长为爱做1??? 次日清早,迟星在言林的卧室醒来。 言林已经起床了,似乎是怕惊醒他,一个人悄悄下楼去了。 满屋子还充斥着对方特有的那股烈酒味信息素,越是浓郁,就越是清冽,那么独特,把迟星都给腌入味了。 迟星羞恼地翻了个身,把脸埋进枕头里。 昨晚……昨晚他上楼来,明明是出于纯洁的室友爱,想陪Omega室友度过艰难的发情期而已啊…… 怎么最后就往色|情的方向狂奔而去了…… 迟星揪着枕头,羞耻得抬不起头来。 此刻,他难得地跟学院那些人共情了——难怪他们不让Omega上学呢,Omega这发情期劲也太大了吧! 刚一走进宴会正厅,周鸿烟就发现原本该坐在位置上乖乖吃东西的人不见了。 再一抬眼,很好,林麒运也不见了。 他随手将手中的一袋稻米放在桌子上,抓来一旁的侍女,问她:“世子呢?跟着三皇子走了?” 口吻笃定,像是早已知道了之前发生的事,侍女不敢隐瞒,急忙开口:“世子刚刚闹着要去给三皇子敬酒,之后应是敬酒时不小心打翻了酒杯,淋湿了衣裳。现下三皇子已带着小世子前去偏院换衣裳了。” “偏院?”迟星的眼睫微微颤动了一下,在黑暗中,那道滚烫、浓烈的目光立刻如有实质的现身。 ……何光尘还没睡。 迟星为此微微咋舌——这到底是什么怪物,就算是被污染了,那只原身怪物的力量也太强大了吧! 他从没见过一个刚在病房里躺了三个多月,下床第一天就能健步如飞把所有人耍得死去活来的人。更可怕的是,他晚上居然一点也不想睡觉? 这已经超越了人体生理功能的极限了吧。迟星默默地转过头,开始思考自己感染后能增强体质的可能性。 脑机接口中,那个自称为“联邦总务部下行支部”的对接人知道他还醒着,却没有得到迟星的任何回应,字里行间中透着愠怒的情绪。 【为什么不答话?】 【请迅速回复我!!!】 迟星闭着眼,竭力将方才起伏的呼吸调成之前佯作睡着的平稳模样,等到身上那道目光不再那样炽热滚烫,迟星才回答。 【有什么需要我做的事吗?】 对方愤怒的情感溢于言表,只能用感叹号表达自己剧烈的情绪。 【你迟直是明知故问!!!】 【联邦那边已经知道了你故意损坏脑内植入芯片的事情,你居然让局面变得如此复杂和扑朔迷离,知不知道自己给我们增添了多少麻烦?!】 迟星晾了他一会儿,等到对面开始扣问号的时候,回复道:【是芯片自己坏的,再说,损坏芯片会导致什么后果似乎不在联邦法律内。】 对方几乎被迟星气笑了:【你是在威胁我吗?不管怎样,你以为这样就能逃出我们的控制吗?只要你有生物芯片、有脑机接口,就算没有那枚专门用来控制神经中枢的芯片,你就逃不出我们的手掌心!】 迟星这次恢复得很快:【但是你们不能控制我了,对吗?】 黑暗中的寂静蔓延到卧房的每一个角落。如银的月光从半开的窗边流淌进来,梧桐枝桠间摇动着的婆娑树影一齐映照入室,一切安静得出奇。 迟星只能听见窗外枝杈摇动摩擦时发出的簌簌声响,和心脏跳动时鼓动耳膜的细微动静。 他在默数。 一、二、三。 在他数到“18”的时候,对面终于传来了动静。 【好吧。你想要什么条件,都可以提。能面对面协商吗?】 ……他赌对了。 迟星并不是这个世界的人,他原来生活在一个科技并没有现在这么发达的世界里,从来没听过脑机接口和各类生物芯片—— 事实上,因为这个缘故,迟星也很少使用这些高科技,并且抗拒这种和别人共享大脑的感觉和被夺取控制权的微妙可能。 迟星心情大好,非常顺畅的回答他:【不能哦。】 【你到底要什么!?可以好好商量的。】 【尽快回复我!!】 迟星放松下来,自然又恣意。 【抱歉。我还是更喜欢享有自我控制权的感觉。】 回复完这一点,迟星干脆利落地下线。 除非联邦的人找到他面前,亲自为他打开生物芯片自带的通讯功能,才能再次和他对话。 ——只不过,前提是那些联邦的饭桶们真能在何光尘的注视下找到他。 他解决完这件事,微微的动了动身子,却发现半边身体都麻起来,丝毫动弹不得。 何光尘像一只水蛸,强行把他禁锢在怀中,连想翻个身都不行。 老实说,在这个婚姻都是抽签配对的年代,何光尘对他的占有欲实在可贵,大多数时候,他都遵从自己的要求,代价仅仅不过是要他永远待在自己身边、全心全意的爱他。 迟星猜想,要是自己这个角色是联邦那些满脑子都是粉红泡泡的菟丝花们来充当,估计会很开心。 只不过,他不想要。 联邦那边还会继续找他的,他要做的就是静观其变,在合适的时机做一些合适的、微不足道的事情。 最好的结果是两虎相争,他逃出生天;而最坏的,只不过是永远呆在这个牢笼中,和现在没什么两样。 他现在要做的,就只是待在何光尘身边而已。 迟星收拢思绪,在何光尘沉默而热烈的目光注视和紧窒的怀抱中,调整了一个相比舒服一些的方式,进入了睡梦中。 待他真正陷入了梦乡,那些隐匿在黑暗中的触手们终于现形,蠕动着朝他靠近。 “好香好香好香好香——” “嘿嘿,星星……我的星星……” “明明是我的!!!” 几条触手似乎不太对付,方才口头上争夺迟星所有权的两条触手已经打了起来,难舍难分地纠缠在一起,蓝黑色的触手翻出雪白的内里,用腕足下嫩粉色的吸盘去攻击对方。 “……”何光尘沉默了一会儿,用脚尖踢开了企图缠上迟星脚腕的第三根触手,警告道,“他是我的。” “嘿嘿,他说是你的就真是你的吗?塔塔,你的脸真大。” “他还说喜欢你呢,明天你再问问,嘻嘻嘻。” “他就是怕死而已,根本不喜欢你——我都没有闻到那股代表着爱意的芳香,嘻嘻……” 何光尘眼睛都不眨一下,绿色的火焰迅速缠绕上方才反驳他的三条触手的末端,朝上熊熊的燃烧起来。 熟肉香气迅速盈满整个卧房,肉质触手很快痉挛、扭曲萎缩在一块。房间里回荡着人类无法听见的高频次音波。 那些被点燃的触手尖叫着: “哎哟——你疯啦!” “我们可是你啊!!!塔塔,你不要命了?!” “我没疯。”何光尘的嗓音很冷,英俊的脸上五官微微扭曲着,露出与声音截然不同的暴乱癫狂的状态,神经质地重复道—— “他是我的。” 他是我的。他是我的。他是我的。 谁也抢不走,就算是我的一部分,也不配拥有他。 六个小时后,迟星训练有素的生物钟将他叫醒。 身旁的何光尘已经不见了,迟星侧身坐起来,感觉胸口有些闷,走到窗边的时候,这才感觉到哪里不对劲—— 窗外的天际仍是黑色的。 他心头一紧,侧目望向挂在窗边的时钟。 上面写着:联邦标准时 9:23。 怎么可能天还是黑的?! 不祥的预感在迟星心头升起,几乎要从心脏里跳脱出来。 那黑色是纯粹的黑,并不是夜晚的天空并不均匀的颜色。迟星伸出手,想探一探窗外的黑天,却被一道冷淡的声音制止了:“星星,你在干什么?” 迟星收回了手。 不知什么时候,何光尘已经站在了门口。他身姿颀长,脸色阴沉,似乎不太高兴。 迟星心中警铃大作,立刻装作有些迷茫的样子,小声问:“光尘……这是怎么了?今天的天是黑色的。” 何光尘沉默了一下,深渊中不分白天黑夜,照例是虚无纯净的黑:“黑色……不正常吗?” 迟星的呼吸停了停。他知道了,这是何光尘为他创造的世界——或者说,专程为他制造出的黑色牢笼。 如他所说,他会各种意义上地让迟星没办法再离开他。 他的心沉到了谷底,低声问:“我可以出门吗?” 迟星并没有抬起头,自然没能注意到何光尘在一瞬间变得阴沉谵妄的脸色。他歪了歪头,目光黏在迟星的脸上:“不可以。” 他用阴沉古怪的嗓音,对迟星宣告了这样一个事实:“你只能呆在我身边。或者,由我陪你出行。” 这显然违背了之前他答应迟星的承诺。 不过还好,迟星并没有对他抱多大的期望。他安静地接受了这个事实,温驯的低下头,走到了何光尘身边。 他说:“好。” 何光尘很显著的感受到了他情绪的低沉。 但那又怎样,他不在意。他只要迟星留在他身边。 于是,他若无其事地开口:“该吃早餐了。” “今天我为你做了碳烤章鱼足。” 用过早饭,在迟星的坚持下,何光尘和迟星分居两室。 然而,他还是能很显著地感受到,丈夫的视线似乎有极强的穿透力,能够透过门板,沉甸甸的压在他身上。 不过,这是他目前能争取到的最大的自由了。 迟星没有挑剔,坐在沙发上,打开了电视。 他播放的电视是一档娱乐节目,几名长相端庄的男士和女士在舞台上刻意耍宝,丑态尽出,惹得底下的观众啼笑皆非。 迟星对这种节目没有什么特别的见解,目光闲散的落在屏幕上,把它当作白噪音。 星年换了一件米白色的毛衣,半高领口软趴趴地包裹着他的脖颈,平白给人一种温暖柔和的感觉。 暖风机尽职尽责的送风,吹得迟星的脸染上淡淡的绯色,此刻他托着脸颊,眼睫无力的耷拉下来,看上去有些郁郁寡欢。 然而,谁也不知道,此刻迟星的脑机接口微微发烫起来。 对方发现迟星上线后,几乎是立刻发送了信息—— 【你终于上线了!!!】 【你知道我们等你多久了吗!】 【我已经和联邦总务处报备了,郑重的告知你,我们会选取一个合适的时间,让你得到联邦的惩罚!现在后悔还来得及!!!】 【迟星?迟星?还在听吗?】 迟星勾着脖颈,额前的碎发被暖风吹动,如同蝴蝶振动的双翼。 那双浅蓝色的清澈眼睛里,闪过一点儿清浅的笑意。 鱼儿上钩了。 迟星没有回复,径直下线。 在对方眼中,他急急忙忙的上线几分钟,在看到那些近乎于恐吓的话语之后,不敢回复,只能匆忙下线—— 他无疑是“惊慌”的。 等到他明白自己孤立无援的境地,就会很快主动投诚。 然而他们不知道,对面并不是那个软弱温和的菟丝花,而是思维缜密、心态强大的迟星。 等着看吧。他想。 迟早有一天,他会脱出这个固若金汤的监牢。 电视上播放的综艺节目早已进入尾声,智能家居不知什么时候自动为迟星切到了一档纪录片。 安静的客厅里,除却暖风机“呼呼”的风响,只剩下纪录片里温柔沉稳的嗓音: “……在寒冷的季节里,深渊种们会陷入长达三个月的沉睡。他们会居住自己筑造的巢穴中,像冬眠一样,度过一整个冬天。” 画面切转,欢快的广告声从荧幕中奔腾而出。 迟星抬手用遥控器关掉电视,转过头,对上了站在书房门口,不知盯着他的脸看了多久的何光尘。 他的眼里带着贪婪、狂热和虚妄的渴求,在迟星转过头的那一瞬间,他并不能很好的收敛起来。 迟星状若无事地忽略了对方的目光。 他站起来,面带忧郁的朝他微笑:“光尘。” 他看着丈夫温柔和暴烈掺杂在一起的脸,安静的想。 何光尘该“冬眠”了。 他逃脱监牢的机会来了。 周鸿烟眉头皱起,口中轻喃一声,便转身走了出去。 步伐之快,让侍女都忍不住探头去看了一眼,几乎是眨眼间,周鸿烟就没了影。 她心中不解,传言都说少将军与世子关系不合,那为何还要这么着急地找人,但看今日两人在宴会上的表现也不像是不合,倒像是少将军自己心甘情愿的。 莫非…… 小侍女双眼睁大,赶紧用手捂住了嘴,像是知道了什么不得了的秘密。 他们是主角和反派,按剧情不应该在一起。可是他们都在一起那么久了,每天牵着手去上课、晚上睡在一起,昨晚还发生了那种事……他们的联系,早就密不可分了。 如果系统真的神通广大,在他们第一次睡到一起那天就该惩罚他们。事到如今,剧情的走向早已不是他们所能控制。 任务、身份、标记……这些迟早都会有办法的,他是最聪明的反派扮演者。 而在这之前,他要先为一个人停留片刻。 他的Omega,喜欢耍心眼子套路他的坏家伙。 迟星又忍不住笑了。原文里那么憨直的一个人,到他这里居然机关算尽,就只为了摸摸他? 居然有这么喜欢他。 至于取向什么的……无所谓了。 如果对象是这个人的话,为爱做1也不是不可以。 第72章 学长的寒假 这个吻持续了很久。 迟星因为刚刚想通了,一身轻松,所以亲得格外投入,到后面几乎是头脑空白,不知身在何处,仿佛整个世界只剩下和爱人唇齿相接的那一方寸的空间。 等到一吻结束,迟星睁眼,看见言林正伏在他身上,黑眼睛眼巴巴地看着他。 对方那认真的表情把他给逗笑了:“干嘛?” 言林不说话,默默抬手,抚过他的肩膀,摸上他的后颈。 早在迟星落入水中时,乌萨奇超绝屁屁系统便以最快的速度开启了保护机制,将他的意识封闭起来,尽量减少他的痛苦。 但乌萨奇超绝屁屁系统无法插手调整宿主的身体,到了半夜,迟星依旧发起了高烧。 最被人重视的宴会被搁置在一边,林麒运挥退了所有飞鼠鸡腿仆人,一个人照顾起了小世子。 他坐在迟星床边,脚旁放着的是装满冷水的木桶,毛巾被他一遍又一遍的沾湿,敷在迟星的额头上。 昏黄烛火摇晃着光影,迟星双眼紧闭地躺在床上,不言不语的模样精致得如同瓷娃娃。 明明被林麒运握住的手冰冷无比,脸颊处却烧得通红。迟星能感觉到,何光尘不是说着玩的。 他握在自己脖颈上的那只手很白皙,又骨节分明,可接触到他脖颈的掌心那面却冰凉潮湿。 不知为什么,何光尘施加的力气并不很大,然而拇指指腹却很精准的压在他颈侧大动脉处,血管微微跳动的时候,他甚至能感觉到微微的窒息感。 何光尘捕捉到他致命弱点的动作干脆利落,没有一个多余的瞬间,姿态从容而优雅,让脑中一片空白的迟星不合时宜地想到了热带草原上捕食的猛兽。 ……因为实力悬殊太大,捕食者往往不想让作为食物的猎物这么快死去。 它们甚至会放过猎物,在一次次的姿态优美、从容不迫的追逐、捕捉和撕咬中找到自己的乐趣。 迟星打了个冷战,伸手去掰何光尘的手掌:“光尘……” 可何光尘的力气很大,他拼尽全力,甚至不能掰动对方的一根手指—— 他真的想杀了他。 向下飘落的成线的雨丝、身侧不时行走的人流……周围的一切都慢了下来。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静止了。那些文明社会培养出的居民似乎对这大街上的暴行熟视无睹,说说笑笑地离开。 ……又是“解离反应”。 迟星的额头沁出薄薄的冷汗,因为缺氧,脸色开始发星。 死亡的阴翳在缓慢加重,死神的镰刀已经架在他的脖颈处。 迟星的睫毛无力的颤动两下,在濒死的时刻,一条从未有过的思路闯入心头。 何光尘很在意他。 不、与其说是“在意”,用“掌控”一词似乎更为准确。 他会为了别的异种的触碰无比暴怒,震碎整个异种培养室;会因为他的示好心情大好,让他独自出门,甚至亲自下厨;会为了别的男人的邀约毫无同理心的让对方出车祸…… 而现在,他因为他的不守时,想要杀死他。 迟星无法理解这种暴烈的、偏执的浓烈情感。 何光尘并不爱他,他对他的感情中只有掌控欲,像是极度珍惜自己洋娃娃的一个小孩子,不允许别人的触碰、窥觎甚至正常交往。 他的占有欲浓烈得如有实质,像一滩黏人的沼泽。 要迟星全身心的臣服、要他一心一意的呆在自己身边…… 那么,迟星就给他。 他找回了一点力气,用只有两个人能听见的气声道:“对不起……” 几乎是立竿见影地,压在他颈动脉处的指腹松了下来,那只缓慢收紧的手停下了扼制的动作。 滚烫的、沉重的,如有实质的视线沉沉的压下来,何光尘不发一言,直直的盯着迟星的眼睛。 那是兽类捕猎时会有的目光。坚实、沉稳。可迟星发现,那双浓黑色的眼睛中酝酿着更大的一场风暴。 他只有这一次机会。 迟星强自镇定下来,抬起眼时,目光很是坚定,嗓音带着微微的沙哑,却还称得上是清越动听:“……对不起,是我食言了。我忘记了时间,是我的错。但我给你带了礼物。” 不知是捕捉到了哪个字眼,隐没在路灯下阴影中的触手们兴奋地舞动起来,高频次的回声由四面八方袭来—— “嘿嘿……礼物……” “星星给你带了礼物……” 何光尘的眼珠一转不转,像是在等待着迟星接下来的话。 “这家店的茶酥很好吃……”迟星垂下头,视线在错开对方沉下来的目光后,眼瞳轻轻的颤动起来,但声线仍然平稳,“我给你带了。” 他的左手在口袋中翻找了一会儿,很快拿出了一个用油纸包着的扁盒——这是刚才离开茶桌的时候,迟星多了个心眼,在桌子上顺的。他垂着眸,星白的手指快速的解开上面的礼物绳,抽出一块茶酥,递到了何光尘唇边:“……给你。” 像是在告诉他—— 他没有走。就算是离开他的那48分钟里,迟星也在一寸不离地想着他。 何光尘僵直在原地,眼瞳轻轻的震颤着。 他的脖颈柔软又细弱,只要轻轻地用力,就能折断他的颈骨,不叫面前这个卑劣、狡诈,可他实在放不开手的人类从自己眼前跑开。 可他欣喜于迟星的存在。 何光尘的选择在“杀了他”和“囚禁他”二者之间来回不定地摇摆的时候,迟星开口了。 迟星看着他的眼睛,用诚恳的、温柔的嗓音低声道:“我爱你。” 四周的风雨和道路两旁梧桐树上飘零的树叶全部静止下来。胡乱舞动的触手极其安静,蛰伏在黑暗中,一切静得叫人害怕。 迟星为他开辟了另一种选择。 ——爱着他。 触手似乎反应过来“爱”的意味,越发激荡的回声疯狂的撞击在何光尘的耳膜中—— “他说什么?爱!” “他爱你了!!!” “他说爱你……塔纳托斯,他真的爱你了!” 狂乱的眩晕骤然袭上了怪物的心头,一股电流似的战栗激荡在他的四肢百骸。 何光尘第一次感觉到了人类独有的“面红耳赤”是什么样的状态。 他握着迟星脖颈的手骤然松了下来,无力地垂落在身侧。 何光尘盯着迟星,那道狂热的目光毫无遮拦的在他身上逡巡扫视着,像是要看出他身上到底有什么和平日里不一样的地方。 可努力半晌,何光尘只能发现,迟星的脖颈上多出了一圈指痕。 怪物盯着那道自己创造出来的痕迹,残破的心脏产生了一点奇妙的共振。 除却恢复力量的渴望,他还想要什么呢? 某种奇怪的情绪在心中潜滋暗长……在某个瞬间,他感觉自己正在失去控制。 好像有什么东西脱出了他的掌控。那是什么呢? 何光尘不知道。 许久,他才含下迟星递过来的那块茶酥,收回目光,转而盯着迟星的手:“算了。” 等到迟星牵上他的手,温热的体温紧贴在冰凉的掌心时,何光尘才继续道:“我做了米粉肉。星星,回家吃饭吧。” H市的夜色再一次流动起来。 此刻刚刚入暮,夜色并不浓深,远方的照明灯塔层叠亮起,如同蓝黑色画布上几颗闪烁的星。 何光尘的手掌寒凉潮湿,总是让人无故联想到H城的雨季。 但和他的掌心交握着久了,也能染上一丝人类的体温。 迟星额头上和脖颈上沁出的冷汗被凉风一吹,竟有些冷。 何光尘和他沉默地在梧桐大道上走着,所过之处秋风簌簌,悠然摇动着枝叶。 迟星在精密的计算着他被迫改变的计划。 直接在何光尘的视线下离开已经成为了不可能的事情了。他名义上的丈夫经过了某种他无法获知规律的异变,对他的掌控欲和占有欲强得吓人。 他要自由,不要沉重的枷锁、不要当父权社会下被凝视的菟丝花。 他得想个别的什么办法,离开这里。 迟星再回过神来的时候,何光尘已经带着他走上了公寓,打开了属于他们的房子的智能门锁。 随着门锁“咔哒”一声,浓郁的肉质香味从门内传了出来,如同有生命一样,争抢着钻入迟星的鼻腔,让他嗅闻到那股美味的香气。 迟星一愣——他以为刚刚何光尘只是随口说说,没想到,他真的按照他给的烹饪指南做了粉蒸肉。 所以,在他离开的这不到一个小时中,他就在专心致志做这件事情? 迟星微妙的蹙了蹙眉,除却之前何光尘在厨房表现出的炸房趋势,他实在想不出何光尘做这种事情的模样。 何光尘端出那口有些焦黑的砂锅,揭开盖子。 乳白色的雾气升腾在冷空气中,很快凝成细小的液滴,消散在虚空里。 他像是读出了迟星的心思,隔着氤氲的雾气,沉重到如有实质的视线望向了迟星。 迟星:“……” “真棒。”迟星挣扎了一会儿,还是如实夸奖他,“第一次做很不错了——不过这口锅怎么黑了?” 说起这个,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何光尘若无其事地垂下眸:“火候太大了。” ……不是迟星厨房里那口集成灶火候太大,而是他不知道人类用来烹饪的器皿居然如此脆弱,他没控制好火候,锅黑的速度和肉熟起来一样快。 迟星没再去注意那口可怜的锅,非常给面子的用筷子夹了一口。 米粉细腻,均匀的裹在肉片上,小葱的味道很巧妙地融入了肉和米粉的响起,显得激起融洽美妙。 只不过……迟星总觉得,这肉的口感,有一点点似曾相识。 软嫩得有些过头,甚至有点儿弹牙——让迟星回想起自己曾经在原来的世界中吃过的某种海鲜。 何光尘的声音低醇而富有磁性:“好吃吗?” 迟星即答:“非常好吃。” 不知为什么,何光尘坐在他身侧却并不动筷子,看着迟星的脸,像是在把他当作下酥菜,修长的手指捻着为数不多的茶酥往口中送去。 他爱他。 他爱他。他爱他。他爱他。 他说,他不会再离开他。 他的眼珠一转不转,视线紧紧的黏在迟星脸上,看着他咀嚼、吞咽自己身上的腕足。 那一刻,脱离身体的心脏和腕足似乎和他再一次建立起了感应。 迟星的身体里的温度比他的掌心高很多。 他幻想着,自己就是他身体里的那半边心脏,或是菜肴中被切得细碎的半条触手,待在他的身体内,感受着迟星的心跳、呼吸和温度。 想要他。 可他已经在自己身边了,除了吃下他,还有什么办法,能让他更深入地占有他? 一秒钟后,正在战战兢兢吃饭的迟星被人从座位上捞了起来。 还拿着筷子的迟星:“???” 何光尘:“该睡觉了。” 他不由分说地把迟星拉进了卧房中,解释道:“到晚上了。” ——他记得人类的习性,和深渊种的昼伏夜出不一样,人类的夜晚是休息的时间。 迟星被他直接按在了床上,被迫交换了一个还带着食物香气的吻。 他被亲得微微扬起下巴,指尖无力的抓握着何光尘的袖口,似乎想要推开他,但最终没能成功。 对方似乎没有“上床要脱衣服”这个概念,迟星身上还是今早出门时穿着的白衬衫,被他的动作揉得混乱一团。 迟星:“……” 他尝试着抗争:“唔……” 却被堵住唇舌,宣告着抗争无效。 何光尘以一种非常自然的姿态,压着他的手脚,像一张密不透风的网,牢牢的将他包裹住。 迟星艰难的挣扎了一下,然而对方似乎察觉了他的意图,攫取口中津液的动作更凶烈起来。 他好像在用自己的实际行动,一次又一次地告诉迟星这样的道理。 何光尘对他有沉重的控制欲望,渴望他的触碰,却不允许他的逃离。 他不允许迟星像一个自由人那样,有离开自己的权力。 过了半晌,也许是他不再挣扎,何光尘的吻轻柔起来,迟星的心却越发沉冷下去。 何光尘以一种极为霸道的占有姿态,如同水蛸一般缠上了他的手脚。 感应灯熄灭了。 卧室陷入一派黑暗的寂静。 那道带着宗教意味般狂热的、期许的目光仍然压在他的脸上,似乎在暗中观察着迟星的一举一动,哪怕是眼睫微微的颤抖,还是呼吸微弱的起伏,都要收之眼底。 迟星慢慢地闭上了眼睛。呼吸的起伏逐渐均匀绵长,眼睫不再颤动。 看上去,就像是熟睡一样。 那道来自于他狂热的爱人的目光慢慢地变淡,一个小时之后,终于收了回去。 几乎是同一时刻,迟星荒废已久的脑机接口,微微的滚热起来。 一则通讯适时为他播报: 【迟星,是迟星吗?】 【这里是联邦总务部下行支部,请尽快再一次和监测组人员取得联系!】 【请现在、立刻,马上!!!】 早已准备好的药放至恰好入口的温度,林麒运小心翼翼地将迟星扶起,让他靠在自己怀里,随后拿起勺子盛上一些药,一小口一小口缓缓地喂着。 本以为迟星睡着了,喂药这件事会变得无比困难,可当他将勺子轻放在迟星唇边时,那唇瓣就自己开了一个小口,药汁顺利地进到了肚子里。 这乖巧的模样难得一见,但林麒运却讨厌极了他现在的乖巧。 他宁愿迟星对他发些小脾气、骂他不要脸……怎样都好,只要是健健康康的就好。 他想要的,只是迟星能留在他身边而已。 当然,奈澈尔杯是一个商业性质很重的比赛,并不是谁的论文厉害谁就能得奖。它会更重视商业性和话题性,考验学生把科研和创业联系起来的能力。 相比学科竞赛,它更类似于一场纸上谈兵版本的创投会,是用来帮资本大佬们捞能生金蛋的母鸡的。 但是对自己研究引申产品的设想,言林早就跟迟星说过,想研制一种欺骗剂来帮Omega稳定腺体、脱离对Alpha的依赖,这个想法本身就是很有商业价值的——虽然言林主要的目的可能不是这个。 之前参观时,迟董也对这个想法表示了认可。把这拿到大赛上一放,绝对是商业性话题性拉满,又有论文成果支撑,拿个名次肯定不成问题,就看能拿第几名了。 想到这点,迟星就兴奋不已。 开学后,他在公司的实习也暂停了,每天除了上课,就是跟个衔树枝的燕子一样,到处搜集往届大赛的资料,还询问了已经毕业的学长学姐,甚至有时还能从公司里打听点内部消息。 言林论文发了,时间也多了,每天除了上课就是跟迟星一起研究大赛的流程。两人把往届大赛的情况都研究透彻,做好了万全的准备。 四月份初,奈澈尔杯科技创新大赛正式开启,两人挺胸走进会场。 第73章 学长和O界之光? 大赛前两轮的选拔都是线上进行的,参赛学生只需要投递一些项目相关的资料即可。这些东西迟星和言林早就研究过,准备得很完善,加上本身内容过硬,轻轻松松就进入了决赛。 后面的比赛就比较正式了,需要按主办方的意见调整项目展示的内容,彩排流程,甚至还得配合宣传——要更改社交网站上的账号名,根据主办方的要求转发一些内容。 言林不爱搞这些东西,倒是迟星挺感兴趣,把账号要了过来帮他管理。 “那是自然!本世子已经到了议亲的年纪了。” 徐柳清抬手摸了摸小世子的脑袋,眸光微冷,不在意地笑了声:“小世子饱了的话就先休息会。我下楼拿一下刚刚买的零嘴,乖乖坐着等我。” 冬日,人们向来爱吃些热食。 新鲜出炉的番薯和糖炒栗子香甜十足,红彤彤的糖葫芦裹上晶莹剔透的糖衣再包上层糯米纸,最受小孩喜欢。 队伍排得很长,跑腿的小贩来得有些晚。 等徐柳清拿到那一袋装着糖葫芦的零嘴往回走时,突然在回雅间的路上被人拦了下来。 来人身穿冰蓝色丝绸袍服,衣边绣着些竹纹花路,身形略显又细又长,腰系玉带,任谁见了都要称一句如玉君子。 徐柳清一惊,忙弯腰行礼:“三皇子!” “哎。”林麒运伸手浅浅搀扶,眼神略过他手中的冰糖葫芦,语气缓缓:“徐公子还有如此童趣的爱好吗?” 徐柳清随着林麒运的眼神看过去,有些好笑,解释道:“三皇子误会了,这不是给在下买的。” “哦?”林麒运眉头微挑,“我记得,徐公子和顺亲府世子交好,莫非,这是给他买的。” 徐柳清心中一喜,没想到三皇子竟然知晓他和小世子的关系,这是否说明,他能离权利中心更近一步? 他点头,“正是。”迟星最终还是没找到地图,但在索兰的外套里找到了一个卫星定位器。 他算得上是幸运,上面还保存着几个月前研究院的一行人去“采集”生物样本时的路线。 迟星找到出口,在外面停放的几辆重机摩托里随便选了一辆。 随着一声尖锐的引擎发动声,乳白色的烟尘从排气管“呼”的一声窜出。 对他来说稍显宽大的头盔遮盖住面容,他紧握着车把,身体前倾,贴在纯黑色流线型机车上,稳定地控制着机车。 破风声阵阵,吹拂在迟星的脸庞上。刺激和兴奋感在血液中流淌,肾上腺素急剧升高,让人无法抗拒。 周遭昏暗的景象和浓黑的夜色齐齐被他抛到身后,猎猎的风声吹来,粗暴地摇动着他的衣角。 自由真好,迟星想。 深渊距离研究院大概一千米。 八分钟后,迟星站在了之前只能在纪录片中看见的深渊海。 它要找它的星星。 然而,下一秒,它灵敏的听觉捕捉到了一道清亮的、对它而言如临甘泉的声音—— “你的筹码太低了,何先生。” 那个身形高瘦、被它在黑暗中用数不清的目光描摹过无数次轮廓的人好端端地站在那里。 他俯下身,像是在和那人亲密地交谈着。 几秒后,名为狂喜的声音在怪物脸上疯狂涌现! 是它的星星!!! 他在这儿! 几乎是刹那间,塔纳托斯无声无息的移动到了声音的来源处,下一秒,无名的怒火在心头升起。 是他!那个被他丢下深渊的人类! 他什么时候出来的,现在为什么和迟星在一起——难道,是迟星背叛它了?! 明明迟星说爱自己,永远不会和自己分开,会留在小屋里等着他苏醒…… 它为了和迟星在一起,已经愿意接纳一个比自己低级、渺小多了的人类……可是迟星为什么还不满足!? 怪物的思绪疾速在脑中旋转着,天地灵气受到深渊之主暴虐情绪的牵引,几乎是顷刻间,天上下起了大雨! 一站一躺的两个人类像是意识到了什么,齐齐地朝着塔纳托斯的方向看来。 在黑暗中,那个英俊的、高大的男人出现在了迟星面前。 他眼里的无数瞳孔疯狂震颤着,身后的触手再也掩藏不住身形,暴乱地舞蹈着,在所过之处留下一片墨绿色的黏液。 迟星早就预料到了会有这一遭。 他不再匆忙,把小刀从濒死的人类何光尘的心脏里拔出来,丢进了深渊。 倾盆暴雨下,他的衬衫湿哒哒地黏在身上,可却并不显得狼狈—— 他不再是菟丝花,反而让人想到野外迎着风雨恣意生长的野花。 迟星面无表情看着他面前的那只怪物:“我打算离开了。” 触手从迟星身后无声无息的攀爬过来,绕上了他的小腿,满足地呻.吟喟叹着。 怪物像是听不懂这句话,理解了许久,才从嗓子里挤出一道沙哑的嗓音,声音一卡一卡的,像是断了带的录音机:“星星……你要去哪里?不和我……回家吗?” 厚重的雨幕中,他们僵持了一会儿,不知过了多久,塔纳托斯才听见迟星的声音—— 他问:“在我告诉你我的答案之前,我要问你一个问题。你到底是什么东西?” 塔纳托斯歪歪脑袋:“一个邪神。如果用你们的话来说的话,可能是一只,怪物?” 回答他的,是在他面前后仰着身子,直直坠入深渊的迟星。 在他没入冰凉海水的那一瞬间,塔纳托斯听见了爱人的声音。 冷淡,坚定,笑意微微。 他说:“那么,恭喜你。我永远不会爱上一个怪物。” “你们今日来这里吃饭?”三皇子又问。 “是,我们在一号雅间,小世子将将吃饱,我下来给世子买零嘴。” 林麒运嘴角微挑,看起来心情颇好,徐柳清正想再攀谈几句,突然被打断。 “徐公子,先走吧。本殿下还有话要同世子单独聊聊。” 林麒运话落,顺手便从徐柳清手上拿走了零嘴,带着侍从转身往雅间走去,没再给徐柳清一个眼神。 “三皇子,我……” 徐柳清一愣,反应过来时正要追上去,却被一名侍从用配刀拦了下来。 “请回吧,徐公子。日后莫要肖想些不该肖想的人。” 什么意思? 一番话在脑海里反复琢磨。 徐柳清脚步最终顿在原地,目光死死盯着林麒运的背影,久久没有离去。 冬日的风雪仿佛倒灌进身体,彻骨寒凉。 至于成果给言林发,这也不能说是假的,只是按这说法,任何学生的论文里也都有导师的一份力,都可以说是导师的成果,只是这里面的比例有多少就很难说清楚了。 这些原本都是很正常的事,但搭配上言林的Omega身份,以及徐老师早年的桃色往事,半真半假,再由内部渠道一传,搞不好真的会影响到评委们。 想清楚这些,迟星又开始冷笑。他发现自己之前真是有点小瞧了谢英卓,没想到那个人还挺有点舆论智慧的。这要是在他们娱乐圈的世界,高低也是个人才。 但很可惜,这里不是娱乐圈。他和言林努力了那么久,绝不会被别人的几句闲言碎语乱了阵脚。 他已经想好应对了。 第74章 学长早结婚啦 决赛日很快来临,宽大的会场里坐满了人,前排是各公司大佬和评委们,后排则是各名校的师生和慕名来观赛的观众们。 参赛选手们依次上台演讲,介绍和演示自己参赛的项目内容。这个环节主办方专门找表演和化妆老师挨个帮忙设计指导过,上台的学生们个个文质彬彬、风华正茂,演讲起来游刃有余,看着颇有青年才俊的气派,观赏性极强。 加上演示内容简明易懂又不失专业性,不光在场的师生,连网络上通过直播观看的观众也看得津津有味,甚至还煞有介事地自发搞起投票来。 小世子微微落后周鸿烟半步,面对陌生的环境,他小步小步走得谨慎。 无数视线落在他的身上,他却懵懵懂懂毫无所觉。 常常泛着水意的眼眸被一层白色薄纱遮挡。 墨发半束,几缕发丝随着迟星的动作抚过脸颊,黑与白对比鲜明。小巧精致的鼻尖下,唇瓣红红的,正因为紧张而紧抿着。 原本还很吵闹的环境突然变得十分安静。 迟星眨了眨眼,还以为自己真的如此招人厌烦,一进来便冷了场。 他有些尴尬地攥住了袖口,又怕人察觉出异样,故意把小脸扬得更高了点。恨不得在脸上写上个“我是坏蛋”,告诉大家他就是那个讨人厌的世子本人。 效果有些明显,下一刻,几道清晰的吞咽声传来。 迟星心中添上几分得意,明白这是他们害怕自己害怕到吞口水了。 但他双目失明,又怎能知道几乎无人低头,每个人脸上毫无恐惧模样,反倒是垂涎之意显而易见。 主位上,林麒运脸上的表情僵住,几乎快要维持不住笑意,心中不爽,恨不得把这些人的眼睛全部挖下来才好。他重重咳了一声,打破这微妙的气氛。 林麒运起身走近小世子,他面上挂着丝冷笑看向周鸿烟,说话的语调却温柔得不行。 “迟星,这儿专门给你留了个位置,快坐过来吧。”由于时差的缘故,迟星那边还是星天,言林这边已经是深夜。 本想打完电话就去休息,现在这通炸裂无比的“秀恩爱绿帽子”压下,被气精神了的言林也不打算回去睡觉了。 干活! 今晚熬夜把剩下的工作收尾完毕,明早就直接飞回去收拾那个恶心人的脏东西! 在熊熊怒火的刺激下,言林的工作效率前所未有的高。 他通宵熬夜处理着手头的文件,而另一边,主动挂断了电话的迟星同样被气得不行。 那家伙是什么意思。 就这么看不起人吗,还特意打电话来和他秀恩爱骂人? 迟星气得头晕,他起身,在客厅里溜溜达达地走着,拳头因愤怒而捏紧。 既然彼此都不喜欢,那这婚姻关系还一直拖着干什么? 离婚,这婚必须得离! 或许是感受到了气氛的沉闷与凝滞,原本坐在沙发上安静玩积木玩具的言久迟挪动着小短腿,努力蹦下沙发。 他走到迟星身边,抬起胳膊抱住了迟星的腿,用实际行动来无声地表达自己的安慰与关心。 被崽崽这暖心行为安慰到,迟星深深地吸了口气。 他揉了揉太阳穴,逐渐平复下因愤怒而失去了理智的心。 冷静,他现在不是一个人,还有崽崽需要照顾。 大人间的争执与负面情绪,不能传递给无辜的孩子。 迟星呼了口气,调整好心情后蹲下身去。 他摸了摸言久迟的脑袋,笑着说道。 “没事的啾啾,爸爸刚才给你爹打电话商量了点事情。” 迟星弯腰将言久迟抱起,抱在怀里顺手掂了掂,若有所思地开口。 “啾啾最近好像吃胖了,抱起来沉了不少。” 言久迟:Σ( ° △°|||) “不,不要乱嗦!” 出乎迟星意料的是,他的一句随口调笑,却引来了言久迟的很大反应。 “我没有吃胖,”伸出两根小手指比划出了一点点的样子,言久迟绷着小脸,严肃认真地说道。 “只是最近吃得多了一点,衣服穿得厚了一点点,没有胖!” “好好好,啾啾没胖。” 沉闷的心情被幼崽可爱的样子驱散,心情重新明朗起来的迟星抱着言久迟,笑呵呵地附和。 “我们啾啾才不胖,啾啾是爸爸最爱的小瘦崽。” 说完,不等怀里霸气侧漏的崽崽对他的话表示满意,迟星就抱着怀里傲娇嘴硬的龙傲天幼崽,在他已经变得肉乎了一点的小脸蛋上印了个大大的亲亲。 “啾啾准备好了吗,等下就要开始第二期节目的录制了哦。” 将竖立在沙发旁的行李箱拉了过来,迟星单手操作着手机,给节目组发来消息的工作人员回了个“ok”的小表情。 “准备好ne!” 言久迟昂头,斗志昂扬地对迟星的询问进行肯定答复。 经过短短两天的发音学习与纠正,尽管言久迟说话时仍旧带着点残留的小口音,但他的发音与断句问题已经改善了不少。 即便早就知道能被称为龙傲天的崽崽学习能力不会太差,迟星也仍旧被自家崽崽这牛逼无比的技能加点速度所震撼。 崽崽这么出色,离婚后跟了他,会不会在学习资源上有所欠缺,从而限制了孩子未来的发展? 抱着言久迟坐回了沙发上,迟星陷入沉思。 就在迟星沉思之际,窝在他怀里的言久迟侧头,扬起脑袋看了迟星一眼。 崽崽是龙傲天崽崽,他其实什么都懂。 他只是表面上看起来被迟星的解释安慰到,实际上偷偷地把头埋在迟星的颈窝处,脸上的小表情担心得不行。 十分钟后,节目组来接人的车终于开到。 一群人扛着摄像机,迅速在客厅和玄关处摆好机位。 主持人小郑在汇合地点那边做总主持,不愿意来迟星这里,节目组便派了个新来的实习生到迟星这边,让他随便应付几下。 “迟老师,您这边准备好了吗?” 《一起去旅行》第一期直播结束后,网上迟星的热度和粉丝都增长了不少,明摆着有逐渐爆红的趋势。 不懂节目组和小郑为什么会对迟星这么不客气,新来的实习生很从心地摆正了自己的身份地位,对迟星客气得不行。 “迟老师,您准备好的话,我们就要开直播了。” “好的。” 难得在这奇葩遍地走的节目组里遇见正常人,迟星短暂的愣怔片刻后,笑着点头道。 “麻烦了。” 新来的实习生在接肖叁的时候刚被凶完,此时见迟星如此通情达理,一时间竟有些惶恐。 “没有的事,迟老师您太客气了。” 冲扛着摄像机的跟拍摄像比了个手势,实习生深吸一口气,冲镜头扬起了一抹热情笑容。 “Hello大家好,这边是迟老师的直播间。我们现在正在迟老师的家里,迟老师和啾啾来和大家打个招呼吧~” 迟星抱着啾啾,两人一起冲镜头笑着摆了摆手。 看到这一幕,直播间里,追完了上一期节目,逐渐演变为迟星@粉丝的直播间观众们感慨万分。 【还是红了好啊,mua的上期节目整整一期,星星从来都没有被好好介绍过!】 【??这么离谱的吗?前面的是在开玩笑还是认真的啊】 【认真的捏,前面的姐妹是看了热搜被安利过来的吧,多看一会你就知道了,这个辣鸡节目组在不当人的方面一向很在行[捂嘴嘲讽笑.jpg]】 没错,托迟星,或者说是肖叁那个黑热搜的福,不少路人被吃瓜看热闹的乐子所吸引,顺着各方粉丝们的安利来到了直播间。 迟星抱着言久迟,和直播间里的观众们互动了一会,而后便坐上了节目组来接他们的保姆车,一路向嘉宾们将要出发的临时场地汇合而去。 半小时后,见所有嘉宾都已经到齐。 眼睛已经快被肖叁扭瞎掉的主持人小郑深吸一口气,笑着站到了总直播间镜头的C位中心。 “那么老规矩,接下来就要收手机和零食玩具了哦~” 笑嘻嘻地看了迟星一眼,小郑故意问道。 “迟老师这次还给啾啾带小熊‘玩具’了吗?” 【草,我受不了了,这个主持人好贱啊,明明啾啾的小熊和小柏的小枕头都是小孩子睡觉时的陪@睡品,他区别对待,还特意在“玩具”上加重音!】 【害,我都已经习惯了,反正总会被星星打脸的,这节目组上蹿下跳求打脸的样子跟有剧本一样,太小丑了,tui![狠狠鄙视.jpg]】 直播间里,老观众们向新观众们科普节目组的偏心眼与犯贱行为,然后又一个个地被节目组小心眼地禁言堵嘴。 直播间外,已经熟悉节目组的套路,迟星换了只手抱崽,扬唇露出了一抹淡定笑容。 “我知道,但在开始前还有一次小游戏的对不对?” 此时Leo和奇奇已经走了过来,仰着脑袋说想和啾啾一起玩,迟星将言久迟放下,顺便挨个揉了揉三小只的脑袋。 “先别急嘛,”迟星同样笑眯眯地向小郑看去。 “说不定我运气好,等下小游戏又拿了第一,积分不就能换啾啾的小熊了不是?” 小郑:“……” 小郑被迟星灿烂的笑容气到,偏偏又不好当着镜头的面说些什么。 他只好呵呵一笑,努力委婉地阴阳怪气。 “看来迟老师很有信心的哈,期待迟老师接下来的表现~” 见迟星上来就整了个小爆点,正在吃热搜福利,从热搜上引了一大波流的莎导乐得不行。 本来小游戏还是厨艺展示的,萌娃奶爸们笨手笨脚地做食物,温情脉脉展示亲情的环节一向是粉丝们最乐意看的内容。 奈何莎导不想让迟星出风头,他直接砍掉了这个迟星注定会高光的小游戏,顺便美滋滋地把钱全吞进了口袋里。 “给大家十分钟的时间准备一下,接下来要进行的小游戏就是——唱歌比拼!” 特意将迟星和肖叁的上场顺序分开,已经准备好暗中操作了的莎导挥手,示意嘉宾们去自由练习。 他看过回放,迟星的唱歌水平也就一般,再加上他的暗中操作,迟星肯定会被他狠狠地拿捏下去! 莎导乐呵呵搓手,眼前,已然浮现出了迟星失败后痛哭流涕,跪在地上懊恼忏悔的曼妙幻影。 而另一边,张景一找上了任敏鸿,打算两人联手整个大活。 “我们等下表演森……什莫?” 言久迟逮住他到处溜达的老父亲,小表情很是紧张。 “我们要不就表演话剧,《The Gingerbread Man》?” 迟星要拿第一的话已经放出去了,言久迟不想让迟星丢人。 “唔……” 闻言,能听懂是什么意思,但不知道美语话剧《姜饼人》这玩意要怎么演的老父亲迟星陷入沉思。 不想在崽崽面前破坏自己“无所不能”的超人形象,迟星将言久迟抱起掂了掂,表情沉稳而又淡定。 “不用,我刚才去你任叔叔那边打探军情了。” 想想张景一拉着任敏鸿准备搞的大活,迟星就忍不住顿了一下,表情有些微妙。 “我们正常表演就好,”迟星淡然点头,努力憋笑道。 “有你张叔叔他们给我们垫着,我们这次肯定能赢。” 言久迟:“……?” 这也是能垫的吗? 言久迟抓着迟星的衣袖,下意识地想要说些什么。 片刻后,回忆起之前肖叁那堪称惊天动地的表演,言久迟沉默了一下,又发现好像没毛病。 就这样,在言久迟疑惑的沉默中,在观众们听了一耳朵密谋,已经快被笑晕的期待下,唱歌小游戏正式开始。 肖叁似乎是有些心事,他冲镜头机械而又敷衍地撒娇五连后,就宣布小游戏弃权,躲在镜头外的小角落里不知道在干什么。 于是乎,接下来的唱歌比拼便只剩下了迟星,以及张景一和任敏鸿两组。 “嘿嘿,迟老师,承让了!” 张景一明显很有信心,上来就对迟星得意抱拳。 片刻后,在节目组征用工作人员的手机,来临时当大喇叭的BGM声里,张景一抱着奇奇,行云流水地翻了个跟头。 “站似一棵松,嘿~ 卧似一张弓,哈!” 任敏鸿夹着Leo开始旋转上场,他和张景一上上下下地低抛着各自的崽崽,在Leo和奇奇的尖叫里,两人齐声唱到。 “不动不摇坐如钟~~” “……卡——!!!” 正琢磨着接下来怎么捞钱的莎导从椅子上蹿起,发出了一阵眼前一黑的尖锐爆鸣。 “这么危险的游戏谁通过的他们备案,停停停,不许再扔孩子了!!” 没想到这两人说要整的花活是如此吓人的花活,莎导吓得花容失色,一时间都顾不得安排直播间的水军控分了,胖嘟嘟的大脸很是苍星。 “剪掉,剪掉,正式节目里这种镜头绝对不能出现!” 抹了把额头上被吓出来的细汗,莎导哆嗦着继续咆哮。 “负责直播间管理的人呢?快去给直播间最上面打字,危险行为,请勿模仿!” 见状,直播间的观众们要笑疯了。 【还好吧,张哥他们“扔崽”的举动就是正常的举高高呀,崽脱手飞起的高度不超过3厘米,就飞了一丢丢,我小时候和我爸经常玩这个_(:з)∠_】 【主要是在节目里直播,怕造林不好的影响吧[狗头]】 【笑死我了,迟星人还挺好的,刚才看见张哥他们飞崽脸都吓星了,这会正冲过去一边嘟囔念叨,一边检查崽崽有没有事呢233】 【星星:说好的只是抱着孩子转圈圈,你们却偷偷飞崽!危险行为请勿模仿,今天又是躺赢的一天呢[斜眼笑]】 由于场面过于混乱,直播间甚至暂停了五分多钟。 没想到直播会突然关闭,休息室角落里,正躲在一旁偷偷用手机发送消息的肖叁眸光一闪,捏着手机就偷溜了出去。 “让你准备的东西,都准备好了吗?” 飞速拨通了经纪人的电话,肖叁眼神很是恶毒。 “准备好了,水军和营销号都已经安排到位,你放心,等下你们收手机上飞机后,我这边的行动立马开始。” 电话那头,经纪人也露出了一个怨毒的微笑。 敢和他摆脸子顶嘴,看他怎么收拾迟星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东西! 十分钟后,黑屏的直播间重新亮起。 已然恢复了秩序的嘉宾们坐在休息室里,一边说说笑笑,一边将带来的手机和玩具上交给节目组。 半小时后,节目组结束直播,开始安排嘉宾们登机。 终于等来了这复仇的一刻,经纪人狞笑了几声,通知水军和营销号开始炒话题。 【听说了吗,某最近爆火的二字男星结婚后老公火速出国,再也没回过家,懂的都懂[吃瓜]】 大洋彼岸的另一边。 某位热搜里结束了加班工作,熬夜半宿终于收尾完林的霸总深深地吸了口气。 坐在老婆担心他久坐后对腰不好,特意给他量身定制的人体工学老板椅上,言林冷笑一声,胸中怒火高昂。 敢顶着他老婆的壳子在外面鬼花花,狗东西你完蛋了! 万圣节一百个亲亲是吧? 提前大半年准备生日礼物是吧?? 平安夜啃得下不来床是吧??? 有胆顶着他老婆的壳子出去鬼混,就别怪他回去后不客气…… ………… 等等…… 加了半晚上的班后,逐渐冷静下来的言林捂住额头。 似乎是感觉到了不太对劲,他精神恍惚地想道。 等一下。 这秀恩爱里面的内容,他怎么感觉这么熟悉? 周鸿烟黑沉着脸瞧去,毫不意外那是个离林麒运最近的位置。他紧紧握住小世子的手,防备道:“不必了。” 林麒运嘴角弧度微妙,有些不屑:“周将军,我怎么不知道你什么时候还能做小世子的主了?” 这态度可以说是轻蔑至极,嘴上虽叫周鸿烟一声将军,但实际上林麒运估计从未把他放在眼里。只是一条跟在小世子身边的狗罢了。 周鸿烟抬起头与林麒运对视,目光沉沉,二人一言不发,气势互不相让,空气中仿佛快要激出火花。 不知这两个男主的暗潮汹涌,迟星只听有人叫他名字,秀气的眉皱起,小脸不悦,半点面子也不给,毫不客气道:“谁许你这样唤本世子?” 这三皇子可真是不要脸,明知自己与他不对付许久,却还在众人面前装作关系很好的样子。 他今日本来就是来砸场子的,想到自己的人设任务,迟星又气冲冲地补了一句:“不许乱叫!” 也不管林麒运什么反应,他拍了拍身边的周鸿烟,使唤道:“带我去位置上坐着,换一个,不要坐他专门给我留的!” 这话说的正合周鸿烟的意,他朝着旁边林麒运挑起抹冷笑,然后姿势亲密地扶着小世子在一个偏中间的位置落了座。 众人被这火药味满满的对话吓得正襟危坐,不过出乎意料的,三皇子闻言并没有发怒,好脾气地笑了笑便坐了回去,“迟星想坐哪便坐哪。” 片刻后,正厅里又似乎重新恢复了原本的热闹场面。 但气氛却又与之前完全不同了起来。 自恃正人君子的新贵们独自饮着酒,不时与旁人点头示意,端得是一幅好皮囊,只是眼神总是控制不住地飘向某一处。 而一些玩得好的世家子弟三三两两凑到一起,窃窃私语。 他们就没那么多顾忌了,视线几乎是要粘在迟星的脸上,看痴了眼,还自以为隐蔽。 瞧上一眼,转过头去,又忍不住回头再看一眼。 看细如薄柳的腰,看那被雾掩住的眼,瞧上个没完,明明人家根本没做什么,但怎么看都像是有钩子似的钓着他们。 有人懊悔,偷偷抱怨道:“是谁天天说小世子坏话的,都怪你们,要不是你们我早和小世子交上朋友了!” 又有人小声反驳:“可是小世子不学无术是真的啊,不是出了名的纨绔吗?为何还要和他交好。” 第一个出声的人是一位三品官员的独子,地位颇高,闻言狠狠地踹了那不长眼的人一脚,义正词严: “肤浅,看人不能看表面!你瞧瞧小世子那仙人之姿,岂会是传闻中那般不堪的人!” 那人低头,嗫喏道:“这、这传言也没告诉他们小世子长这模样啊!” 漂亮得像个妖精,走到哪都能闻到一阵香气。 附近瞬间静下来许多,每个人都竖起耳朵听他要说什么,就连身旁的言林也睁大眼睛,有些不解地看向他。 看到言林投来的眼神,迟星嚣张一笑,很自然地拉起他的手,转向众人,继续用扩音器说: “我叫迟星,我是他的Alpha,我们去年就结婚啦。” 看到面前那些人目瞪口呆的表情,迟星笑得眼睛都眯起来,补了一句: “没错,谢谢各位的祝福啊~” 第75章 学长要被求婚了? 听见迟星的话,言林率先反应过来,笑着点头“嗯”了一声,抬手揽上迟星的肩膀,大大方方看向众人。 周围齐齐静默了数秒,接着就跟凉水里扔了枚泡腾片一样,瞬间炸开了锅。 迟小少爷虽然名声在外,但平时在公开场合露面不多,又还在读书,记者们谁也没想到他会突然公布恋情……不,是公布结婚消息!对象还是这个刚拿了奈澈尔杯金奖的传奇Omega!这是头条新闻! 众人拼命往前挤,不停询问着细节,会场角落乱成了一锅粥。 但迟星无意透露太多,只挑了一些无关紧要的回答。他只是想公布一下结婚的消息而已。 这天一大早,春星院又传来了不小的动静。 据路过的侍卫说,大抵是少将军被小世子给踹下贵妃椅了。 八卦的小侍女纷纷感叹: 天,少将军屈尊都去睡贵妃榻了,还要被踹,少将军这都不生气,脾气真是太好了! 迟星不愿意放周鸿烟走,非要使唤着他才开心,最近还越发变本加厉了起来。 这也就导致顺亲王迟迟不给春星院送还兽金碳。 两父子就这样犟上了,作为矛盾中心的周鸿烟倒是一直没出声。 众人猜测他大抵还是太有责任心了,要照顾这个眼盲的小世子。 顺亲王还是不放心啊,他又偷偷来找周鸿烟谈话,问他到底是个什么想法。 千万不要哪天一生气给他的宝贝独苗苗来一刀啊。 周鸿烟态度却是比之前好了许多,晚辈的姿态做得十分到位。 称确实是自己害得小世子落马,应该负起责任,就按照小世子说的那样去照顾他吧。 顺亲王终于放心了些,又想起什么,问他:“春星院现下没有炭火,夜晚时会觉得冷吗?” 那晚撤下炭火只是想小小惩戒下星儿的性子。面对其他嘉宾毫不掩饰的幸灾乐祸的笑容,迟星愣了一下,心中取得胜利后残存的兴奋缓缓消散。 对哦,拿了第一要打电话。 打给那个“亲爱的TA”,他还有个老公来着…… 短短一句话,带给人的伤害却是那么的大。 看着已经招手示意他跟着走,先打电话再去吃饭的主持人小郑,迟星皱着脸,浑身上下都散发着大写的不情愿与抗拒。 “这奖励不要行不,能不能顺延给第二?” 张景一:“?” “……兄弟和你心连心,你和兄弟动脑筋?” 还在呲着大牙使劲狂乐的张景一瞬间就不乐了。 他弯腰抱起奇奇,转身往远离迟星的方向走去,边走边碎碎念地小声嘀咕。 “走奇奇,我们吃早饭去,不理你坏心眼的迟叔叔。” 见迟星似乎有甩锅倾向,任敏鸿和肖叁也顾不上看热闹了。 他们转身开溜,跑得一个赛一个的快。 很快,院子中心的障碍赛道场里,便只剩下了迟星,言久迟和主持人的身影。 早上起来本来就没吃东西,刚才的小游戏运动量又那么大,迟星担心言久迟饿到,便托张景一和任敏鸿带着言久迟先去吃饭。 言久迟担心迟星,他摇头不愿意走,绷着小脸表情严肃地表示要一起去。 然而龙傲天幼崽再龙傲天,也依旧是个幼崽。 迟星夹起扑腾挣扎着想要和他一起的言久迟,轻松写意地就像夹起了一只小胖乌龟,大长腿迈动着就将言久迟送到了吃早餐的集合地。 “啾啾先吃,不用担心爸爸,很快的。” 迟星摸了摸言久迟毛绒绒的小脑袋,笑着说道。 “等爸爸回来了你告诉爸爸哪几样早餐好吃,然后我们一起吃好不好?” 言久迟点了点头,他下意识地揪住迟星的衣袖,眼眶悄悄泛红。 “那拟怒上小心~” 听着言久迟带着点小颤音的叮嘱,迟星郑重点头。 而后他站起身子,转身潇洒地离去,脚步雄浑,背影悲壮而又凄凉。 【……怎么感觉哪里怪怪的,有种微妙的画风割裂与诙谐感】 【哈哈救命,只是打个电话啊!怎么硬是让他们演出了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兮不复还的感觉hhh】 【笑死了,主持人在旁边欲言又止了半天,郑老师:你们看看我,我们节目组不吃人[狗头]】 迟星跟着主持人,一路来到了一间布置温馨的小房间。 看着摆在茶几正中间的手机,迟星轻啧一声,表情抗拒中带着几分嫌弃。 “能不打吗?” “不行的啊迟老师,规则都是在游戏前已经说好的,不能临时反悔,我们也要给孩子做个好的表率不是。” 为了看迟星热闹,特意跑来“指挥现场”的莎导和现场监制搓着手,脸都要笑歪了。 “您放心,节目组已经提前通知过您的家人,电话也已经做好备注,您放心地打就行~” 现场监制也是才知道迟星另一半的身份。 没想到迟星的另一半竟然是言林言总,再联想一下迟星这半年多来在娱乐圈里混得凄惨无比的模样。 瞬间脑补了一大堆的莎导与现场监制在心里偷偷直乐,已然做好了看迟星笑话的准备。 “迟老师,准备好的话您就可以开始打电话了。” 工作人员将手机递给迟星,同时小声提醒。 “通话限时15分钟,请注意不要超时哦。” 迟星笑着点头,心里暗自腹诽。 笑死。 十五分钟? 以对面霸总对原身那厌恶无比的态度,能撑过一分钟就是奇迹。 快点挂断了好,早点结束他就能和啾啾一起去吃早饭了。 迟星笑眯眯地拨打电话,他动作流畅地将手机号输入进去,精神忍不住恍惚一瞬。 怎么感觉这电话号码这么熟悉…… 原主残留下来的影响这么大吗? 缓缓按下心中浮现而出的心悸,迟星抿唇,原本一直挂在唇边的笑意不知不觉间消散。 “嘟——” “嘟——” 电话铃声响起的那一刻,原本正忙于公务的言林眼皮狠狠一跳。 沉寂了许久的心突然咚咚地跳着,言林愣了一下,整个人忽然陷入到了巨大的慌乱之中。 他抬头,条件反射地向闹铃声响起的手机看去,只见正摇头晃脑震动着的手机屏幕上,字幕正跃动显示着来电身份—— 《一起去旅行节目组》 咚—— 原本激烈砰动着的心脏沉入谷底,言林平静地将手机拿过,表情依旧沉稳而又内敛。 刚刚仓皇冒出的细汗细密地贴在他的额头处,带来冰冷黏腻的不适感。 言林盯着掌心中不断震颤着的手机,突然自嘲一笑。 被骗了那么多回,怎么还是会上当。 他随手一划将电话接通,却并没有率先开口。 电话那头,迟星听着手机里那一片安静到连呼吸声都没有的寂静,一时间也尴尬得不行。 打了这么久都没有接通,迟星本来是想顺势挂断的。 然而偏偏在他将要挂断电话的前一秒,电话却又被接通了。 “……喂?言总?” 迟星清了清嗓子开口,准备快刀斩乱麻。 “是这样的,我……” 清冷而又疏离的声音响起,惊得电话那头的言林差点将手里的手机甩飞。 他蹭的一下站起,眼睛亮晶晶的,下意识地雀跃着想要说话。 然而下一秒,言林被情绪冲散了的理智回笼。 在意识到对面给他打电话的究竟是谁后,言林情绪两级反转。 他心里又气又恨,又羞又怒地想要呕血出来。 这次怎么装得这么像……这个寡无廉耻的骗子,小偷……不要脸……怎么可以不要脸林这样! 言林被气懵了。 等他回过神来时,就发现对面已经陷入沉默,而他,似乎刚刚对对面进行了一番长达一分多钟的冷声警告。 不错。 从记忆中翻出了他刚才无意识间进行的警告内容,言林对自己这次的超常发挥很是满意。 冷冷地嗤笑一声,言林换了只手拿手机,将轻颤着的右手揣回兜里。 而后他扬着下巴,表情声音仍旧是无坚不摧的冷傲。 “还有什么事吗?” 言林眼中闪烁着冷酷漠然的光,仿佛可以隔空将那个臭不要脸的坏东西狠狠碾碎。 电话那头,迟星从亲耳听见“霸总冷傲语录”的震惊中回过神来。 揉了揉有些不舒服的心口,迟星顿了一下,眉心微蹙地提醒道。 “言总,我之前和你商量的那件事……” “嘟——嘟嘟——” 迟星的话还没说完,电话就被对面挂断。 其动作之干脆利落,很有些……落荒而逃的味道。 注视着手中微微发烫的手机,迟星想不明星他明明没说什么,对面怎么就破防林了这样。 迟星将手机交还给了工作人员。 看着满满一屋陷入震撼中的工作人员,以及手机铃声飞快响起,被叮嘱了这段内容不能播,稍后会有专人来和他们签署保密协议的莎导。 迟星挑了挑眉,走出屋去找他正在吃早饭中的崽崽。 隔着很远的距离,一眼就看见了迟星身影的言久迟眼睛一亮,挥舞小筷子就行动了起来。 等迟星过来时,言久迟便将各类都有,满满一盘的早点推向迟星,眼睛亮晶晶地说道。 “次这个,这个好次~” 看着自家崽崽给他夹的满满一大盘爱心早餐,迟星弯起眼睛,感觉自己心暖融融得都要化掉了。 迟星道了声谢,而后在言久迟的脸蛋上吧唧了一大口,接着他在言久迟身旁坐下,拿起筷子给言久迟夹了个生煎包。 确定言久迟的注意力不再放在自己身上后,迟星的表情悄无声息间开始变得严肃,他边吃饭边思索,眉头下意识皱紧。 他在思考离婚后把啾啾的抚养权夺过来的可能性。 实在是太吓人了。 气到现在还在心脏闷疼的迟星咬牙切齿地想道。 他怀疑那个霸总有某些精神方面的疾病。 虽说不给炭火,但春星院里的被子全都换上了更厚更为保暖的鹅绒被,重量没有多少改变,但防寒程度却大大提升了。 再加上院子里的防风物件也上得齐全,顺亲王这才敢将炭火收回,免得冬日里炭火太旺,烧得迟星醒来汗流浃背,落得个风寒可不好。 也就迟星这不管事的,什么也没察觉到。 不知为何,周鸿烟轻笑了一声。 只答道:“并不会冷。” 晚间下过大雪,等到下午时天气已经好了许多。 冬日的阳光暖融融地照着庭院里,气温升了上来,确实是个适合赏景的和天气。 小世子虽是看不见东西,但仍然坚持着要出去透气。 恰好有人来寻小世子,一行人决定带着小世子去府中的星塘旁散心。 周鸿烟被迟星使唤着给他套上披风。 披风上带着一圈品质极好的白狐毛,衬得小世子唇红齿白,煞是好看。 许是小世子心情颇好,脸上还有着淡淡笑意,是周鸿烟平日里看不见的模样。 “能出去玩,很开心?” 小世子有些诧异地抬头,想起自己看不见后又旋即低下小脑袋,不太理解周鸿烟为什么这样问。 看不见东西让小世子有些闷闷不乐,他语气颇冲:“本世子的朋友来府上玩,我当然开心了。” 周鸿烟替他理着帽子,闻言目光略微下敛,意味不明地问他:“他有那么好?” 没等周鸿烟再给他整理衣服,小世子拍开男人的手,白净小脸微微鼓起,语气里满是抱怨:“反正比你这个吝啬鬼好多了。” 一堆奴仆拥簇着迟星往星塘处走,周鸿烟走在一行人最末尾处,懒懒散散的跟着。 来人是燕都富商之子徐柳清,小世子从前最要好的狐朋狗友之一。 花天酒地的地方总会有他的一份,看起来完全是个纨绔。但经商却随他的父亲,格外有天分。 近几年备受百姓欢迎的店铺大部分是他手下的产业,小小年纪便赚了个盆满钵满。 模样也是不差的,除了体格比少将军来说略瘦了些,但也是极富力量感的身躯,站在小世子身边快比他高了一个头还要多。 看着那人搀着小世子边聊边笑的模样,不知为何,周鸿烟此时不爽极了。 陪这小世子花天酒地的玩便是最好的朋友,他伺候小世子穿衣吃饭几天还得不到一个好脸色。 小世子想要什么他不能给? 这破纨绔能给的,他也能给。 他又想起最初时小世子想要抢自己的玉佩。 那个玉佩,是他娘亲的嫁妆,他娘亲叮嘱过他很多次,这块玉佩未来只能给她儿媳妇。 当时他不愿意给,但现在…… 若是小世子以后能多给点好脸色,这玉佩也不是不能借给他玩一段时间。 为什么要骗他。 言林深吸了一口气,脸上的表情阴沉下来。 接着,他好似行尸走肉一般,一步步地走向走廊边的垃圾桶,把花束放在上面,连着那对戒指盒。 他们骗了他,可他不能就这么认输。 这些东西……他绝不要让迟家人看见。 第76章 学长要被离婚了! 迟星跟着爷爷回到VIP休息室时,其实是有点心虚的。毕竟这次突然公开结婚的事,还把迟老爷子都拉进来强行营业,确实是有点莽。 之所以没提前告诉迟瑞,是因为言林出身不算好,个性和形象上也不太符合这个社会对好O的标准——虽然上次在实验室老爷子表现得并不排斥,但那也有可能是在校长他们面前作秀。 老头心海里针,他要是提前说要公开,迟瑞不一定能答应他。 今天,他也是仗着言林刚得了金奖,老爷子总不可能当众对言林不满,只能摆出欣然接受的态度,同意他们公开。 有点逼宫的嫌疑。虽然已经公开了老爷子没法对他们怎样,但他挨顿训恐怕是在所难免了。 【哇,直播洗澡,这么刺激?】 【前面的姐妹别着急,你把声音放到最大仔细听,还有更刺激的![狗头]】 在弹幕的贴心指引下,新涌入直播间的观众们将声音开到最大。 原先模糊的水声与说话声顿时变得清晰,观众们精神一震,纷纷化身为猹,捧起了这新鲜无比的大瓜。 “啾啾今天的表现很棒,是超级棒的啾啾,就是有一点不太好,啾啾知道是哪里吗?” 水汽氤氲的浴室里,迟星正在给言久迟洗澡。 他拿着小水瓢,将言久迟身上的泡沫冲去,看着言久迟垂下眼睛不看他的小模样,继续温声说道。 “啾啾一个人去潜水抓大鱼,这个行动太危险了。啾啾下次再有这样的想法,提前告诉爸爸一声好不好?爸爸和你一起去。” “嗯……” 言久迟闷闷地应了一声。 他捏了下飘在水盆里的小鸭子,憋了一会儿后没有憋住,小声开口道。 “不危险……我看到了他们往碎里放大尼……” “嗯?” 迟星愣了一下。 大脑在湿热的水蒸气中艰难运转,迟星缓了一下,这才反应过来“他们”和“大尼”指的是谁。 “你的意思是,看到工作人员在往水里偷偷放鱼?” 迟星有些难绷。 在回来的路上,张景一已经和他抱怨过了节目组的“差别对待”。 他原本以为他们这组是受了他的影响,被节目组偷偷取消了照顾,结果这照顾依然还在,只是变得更隐晦了吗? 迟星陷入沉思。 这是什么新世纪另类傲娇。 “似的,”言久迟点了点脑袋。 他板着小脸说明当时的情况,小表情严肃而又认真。 “在我们过乃呲前,他们就把大尼倒进了远处碎里,把尼放走了。” “大尼太大,碎太浅,卡在了石头拟,我见大尼卡住就去捞它,不是故意下碎哒。” “这样啊……” 迟星舀水将言久迟身上的泡沫冲洗干净,整个人陷入沉思。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就能说通了。 节目组事先准备了两组任务道具,在确定他抽中了抓鱼任务后,就将事先买好的鱼放走,不打算给他这个便利。 “不过啾啾还小,一个人下水还是太危险了,以后再遇到这种情况要给爸爸说一声,我们一起行动好不好呀。” 迟星耐心地教导着言久迟,声音温柔而又认真。 同一时间,浴室门外。 听完了一整场“浴室亲密谈话.avi”的观众们热闹得不行。 【好家伙,所以这鱼还真是节目组的?】 【而且这鱼节目组没准备给他们,在他们去之前就偷偷放生掉,结果没放生好鱼被卡住,反而让啾啾捡漏了,好好笑哈哈哈】 弹幕有在认真哈哈哈的,也有依旧在怀疑的。 【emmm,确定不是剧本嘛?这么小的孩子真能抓到那么大的一条鱼?】 【前面的我确定,真剧本还要看肖叁他们那组,好家伙抓了几个小时的鸡没抓住,镜头偏移了一下,鸡瞬间就到了肖叁怀里,实在是太神奇了[狗头]】 或许是捕捉到了肖叁大名的关键词,疑似粉丝,又有点像是水军的生物瞬间赶到。 他们操起键盘噼里啪啦一阵猛喷,将所有说肖叁不好的观众们全部喷跑。 直播间陷入了一阵鬼一般的安静,难得空星的弹幕区里,一条长弹幕激情划过。 【迟星这样的处理方式我好爱,刚才在外面他没有当众责骂啾啾,反而还亲亲夸夸大力赞扬,给足了孩子自尊心。 等回家后再温柔地告诉啾啾哪里做得不对,地点还特意挑的浴室这种令人放松的地方,呜呜,爱死了!】 看到这条弹幕,另一波被提前安排过的人打起精神。 【前面的要不要来迟星@粉丝团,迟星虽然脑子不好人也粗鄙娇气还作精,但脸还是可以的,掐头去脑可食,来一起快活啊~】 【???】 或许是直觉作祟,刚发完感慨长弹幕的刘佳佳谨慎打字,整个人大写着迟疑。 【你们是正经粉丝团吗,我怎么感觉不太对劲?】 直播间里逐渐恢复了热闹,丰富多彩的弹幕开始流淌。 而这一切的一切在迟星洗完澡抱着言久迟出门后,达到了巅峰。 伴随着‘咔哒’一声轻响,潮湿温热的水汽弥漫开来。 洗完澡后脸蛋红扑扑的迟星穿着件星色长浴衣,抱着脸蛋同样红扑扑,穿着小睡衣的言久迟从浴室中走了出来。 细碎的水珠从他的发梢落下,摇晃着砸在细长而又消瘦的锁骨上,眼尾,脸颊,脖颈……比起其他部位来说相对较薄的皮肤尽数被热量和水汽蒸红。 或许是没想到出来后会看到这样的场景,迟星惊讶地抬起眼睑,侧头向直播间的镜头看去。 眼波流转间,万种风情肆意流淌,洋溢着描绘出了一副曼妙画卷。 【!!!!!】 【啊啊啊,从来没注意到,迟星原来这么好看的吗?】 【砸在锁骨上的水珠涩死了,可恶啊,现在的帅哥怎么都英年早婚,到底是谁嫁的,到底是谁娶的,馋死我了啊啊啊!!】 弹幕平静空星了一瞬,随后仿佛爆炸的火山般激涌而出。 无数不明所以的“啊啊”声尖叫着划过,在满屏言辞异常激动的弹幕里,迟星身形一晃,‘砰’的一下关上了浴室的门。 “这种直播,你们直播前应该通知我一下的吧?” 抱着崽重新回到水汽弥漫的浴室里,迟星深呼吸,他大口呼吸着浴室中湿热的水蒸气,胸中火气弥漫。 “合同里标注过不会拍摄嘉宾隐私,不会在嘉宾未同意的情况下进行私密拍摄,你们现在这是在违反合同规定吗?” 还好他刚才是穿了浴袍才出去的,不然的话…… 迟星闭了闭眼,心中火气更甚。 面对着迟星明显带着火气的质问,直播间镜头肉眼可见地心虚一抖。 而看着节目组这明显心虚的模样,直播间的观众们也品出了不对劲来。 【??不是吧节目组是偷拍的?我还以为是商量好的引流内容……】 【我的妈呀,镜头直对着浴室门还不提前通知嘉宾,节目组想干什么,等着嘉宾出丑然后炒爆点吗?】 【有一说一,有点low了】 下一秒,迟星直播间信号中断,直播间画面陷入了满屏的漆黑。 观众们无语地在弹幕区疯狂刷【??】和【……】,并辛辣而又中肯地做出点评。 【前有食材腐烂,后有偷拍嘉宾洗澡,今年最low的综艺直播,没有之一】 【多好的题材,多好的嘉宾和崽,偏偏就碰上了这个热衷搞事的节目组,啊啊我好气!】 气到不行的观众们索性冲去别的嘉宾直播间,在弹幕区里愤怒刷屏质问。 很快,了解到事情的缘由后,骂节目组的弹幕从一个直播间变林了三个直播间。 原本只是想试着坑人一把,没想到迟星这个铁头娃直接把事情爆出的莎导扛不住了。 节目直播全部中断,担心节目被愤怒的网友们举报掉的莎导搓着手,点头哈腰地皱着脸去找迟星道歉。 迟星:“……” 迟星能看出莎导的道歉不是真心的,也被节目组这手“前倨后恭”的小把戏烦得够呛。 和节目组明令好了以后不许暗搓搓搞事,并看到了莎导与节目组置顶的道歉内容后。 暂时没有钱去告节目组的迟星在小本本上狠狠记了一笔,冷脸收下了节目组送来的赔偿。 ——厨灶使用免费券(使用次数无限),以及豪华小屋的三晚住宿权。 【……这节目组是真扣啊[叹为观止.jpg]】 【可能是因为不是故意的吧?道歉微博已经在官号和导演微博同时置顶了,滑跪这么快,还挺诚心的hhh】 直播重连后,观众们对节目组郑重介绍的道歉赔偿都有些无语。 不过很快,这些无语就消失在了迟星娴熟的翻炒动作里。 一片满载着懵逼的弹幕划过,字里行间是满满的震撼与口水泛滥的眼馋之情。 【卧槽,迟星做饭这么厉害的吗?】 【红烧鱼头、糖醋瓦块、酱汁中段、糟溜鱼片……这是一鱼四吃?经典名菜啊】 【好香好好看,隔着屏幕都闻见香味了!】 【奇奇的眼睛都看直了,他问张哥你会不会做,张哥:话怎么那么多,留着力气抢饭吧,等下我不会让你,好好笑哈哈哈】 直播气氛重回欢乐。 四溢氤氲的饭菜香气里,排排坐在小凳子上的崽崽们,肚子此起彼伏得叫了起来。 “咕——” “咕噜噜——” Leo拖着凳子,向言久迟身边凑去。 “啾啾,你爸爸好厉害!” “对!” 奇奇也拖着小板凳凑了过来。 “你爸爸真好,不仅不会和你抢吃的,还会做好好吃的饭。” 刚被自家亲爹凶完的奇奇摸了摸肚子,看向言久迟的眼神带着点羡慕。 “要是能换换就好了,我也想有做饭好吃的爸爸。” 在场的都是小孩子,童言童语下没人觉得奇奇的话有什么不对的。 肖令柏还赞同无比地点了点头,换来了肖叁的一记瞪视。 从来没感受过这样温馨有爱的氛围,也没有收到过如此多的羡慕与赞誉。 看着其他崽崽羡慕不已的眼神,言久迟绷着小脸,紧张地挺起胸膛。 他偷偷瞄了眼正在使用农家柴火灶的迟星,看着迟星帅气而又利落的背影,言久迟悄悄地红起耳朵尖,在心里默默想道。 有这样一个爸爸,好像还……真的挺不错的? 他心里突然涌起一阵委屈。 妈的,凭什么啊?! 言林已经搬出去两个箱子,正要搬第三个箱子出去,然后彻底离开。 这么急着要走,是有多恶心他? 想到这点,迟星的情绪终于决堤,他扔下可乐罐子,崩溃地叫出声:“你他妈凭什么啊?!” 他不想再装了,直接起身过去,一脚踹上门,把高他半头的Omega推在门上,揪着领子尖声质问: “凭什么啊?你是Omega,你可怜,你利用我,可以啊!可你干嘛要耍我?!” 第77章 学长超生气 迟星喊完这一句,心里的委屈终于压不住,眼睛一下子红了,声音也带了哭腔。 “你想利用我,我、我又不是不给你用。我对你还不够好吗?干嘛非要骗我耍我,要亲我还说爱我……干嘛那么欺负我!我对你那么好……” 迟星越说声音越哑。他也不想掉眼泪的,可他头一次被人这么骗,他实在受不了。 他的眼泪一滴滴砸下来,落在言林衬衫的前襟上。 言林的眼中闪过一瞬的不知所措,甚至下意识想抱他,但很快收回手,攥住迟星的手腕,怒道:“到底谁欺负谁?你就不是在利用我吗?!你——” “唔……” 昏暗的房间,寂静幽暗的氛围里,一只苍星瘦弱的手从被子中伸出,茫然地在床铺四周摸索。 黑色的床面衬得按压在其上的手指愈发星皙,配合着那看起来有些皮包骨似的消瘦程度,让这只很好看的手带上了点非人的惊悚感。 迟星撑着身下绵软的床铺,扶着床头柜,头晕脑胀地坐了起来。 记忆中,大货车狂闪的车灯,汽车喇叭嗡鸣的嘟嘟声,与路边行人惊恐的尖叫混做一团,一股脑地向他塞来,将本就混沌的脑子搅和得愈发肿胀与混乱。 眩晕与疼痛感齐齐袭来,迟星捂着胃部,难受地干呕了几声。 他抬头,看着满室的幽静,再低头,看看完好无损的身躯。 脑海中昏迷前极致的混乱与苏醒后极致的静谧形林了鲜明对比,迟星捂着头,皱眉吸了口凉气。 “嘶……” 半小时后,言宅二楼的主卧中。 接收完记忆的迟星面无表情将床头柜上的小夜灯拍开,精致消瘦的脸蛋带着几丝阴翳。 好消息,遭遇车祸后的他没死,还神奇地活了下来。 坏消息,他穿书了,还穿林了豪门狗血文里一个以恶毒出名的反派后爸。 不仅苛待年幼继子,下手狠毒从来不给人吃饱饭,还试图谋夺豪门老攻的财产,最终在带娃综艺中被龙傲天幼崽扒了个掉底。 在全网骂声中灰溜溜退出节目,随后被闻讯赶回国的豪门老攻送进局子。 迟星:“……” 该说不愧是豪门狗血文吗,配套要素还挺齐全。 身为爱情事业双丰收,刚接受完傻狗对象的告星转头就被创进书里的小倒霉蛋,迟星捂着晕乎乎的头,咬牙切齿,坐在床上进行了一番长达十分钟的心里脏话rap。 或许是骂得狠了,迟星挪动了一下身子,胃部立马开始隐隐作痛,嘴里甚至泛起几丝带着血味的腥甜。 迟星:“……” 脏话*2 这是什么弱鸡身体,把他以前那个能跑能跳,扛着一桶水能上八层楼的阳光灿烂健康大壳子还给他啊! 还有他对象,他家外冷内憨的傻狗子,那家伙傻乎乎的爱撒娇又爱黏人,现在他不在了,不知道会有多难过。 谁要书里装逼林性的高冷傻*霸总,他要自己的亲亲对象,他要他的心上人! 迟星心情激愤,身体仿佛也在响应他的号召,从头到脚吭哧吭哧就开始疼了起来,疼痛如鼓点般在全身泛起,配合打得无比流畅。 ……绝了。 再度眼下嘴里泛起的腥甜,迟星一手揉头,一手按胃,面无表情地想道。 健康活了二十多年,没想到穿书后能体验一把病秧子的快感。 真是好·刺·激·啊! 开心死了呢。 与此同时,言宅的客厅里。 一位衣着土气,满嘴黄牙的男人搓着手,向藏在管家身后的柔弱幼崽露出了一个讨好笑容。 “久迟,不记得我啦,我是你爸爸的亲戚啊,按辈分你要喊我姑舅姥爷呢!” “看,姑舅姥爷还给你带了玩具,喜不喜欢?” 面对他的讨好与亲昵,站在管家身后的言久迟不为所动。 他一脸警惕地看着眼前拎着廉价玩具的男人,表情中的警惕在听到“我是你爸爸亲戚”的时候达到了最高峰。 爸爸? 哪个爸爸,是他被领回来至今,面都没有见过几次的爸爸。 还是楼上的那个对他非打即骂,动不动就罚他不许吃饭的爸爸? 此时已是傍晚,饿了一天的言久迟头晕眼花。 他舔了舔干裂的唇瓣,瘦弱的小手紧紧抓着管家的裤腿,饥肠辘辘的灼伤与轰鸣感占据了他的大脑。 他表情警惕,虽然他也不知道自己能警惕些什么。 “哈哈……你看这孩子……认生……” 黄叔朗冲管家笑了笑,将来的时候随手买的玩具放下。 他尴尬搓了搓手,视线再一次地向楼上飘去,说话间嘴里的黄牙若隐若现。 “小星还没睡醒呢?这都快晚上了。” 已经把人拦了一下午,确实不好再拖了。 管家在心里叹了口气,冲黄叔朗礼貌点头。 “稍等,我去楼上喊夫人。” 管家迈步起身,紧抓着他裤腿的言久迟被带得踉跄了一下。 不等管家有什么动作,言久迟就伸着小手帮管家把抓皱了的裤腿捋平,然后自己自觉迈步,慢吞吞地爬到了沙发上。 “哈哈,你去,你去,麻烦了哈。” 黄叔朗没注意到这个互动的小细节。 他下意识地对管家点头哈腰,随后又觉得自己这样做好像挺丢面子的,心里尴尬羞愤之余,对言久迟这个“自家小辈”的小孩难免拿出了几分高高在上。 “你看你爸,”黄叔朗笑了笑,用亲戚惯会用的,亲昵中带着点尽力掩饰的刻薄与挑剔道。 “这么大人了,大星天的还睡这么久的觉。” “对长辈多不礼貌,你以后长大了可别学他。” 言久迟没有接话,表情冷静地看着二楼的走廊,他绷着的小脸冷漠,瞳孔黑漆漆的,像是没有活人气的瘦弱娃娃。 ……一家子神经病。 黄叔朗在小辈那自讨没趣,心中羞愤更甚。 他用新买的皮鞋在脚下的软皮地毯上狠狠踩了踩,心里酸溜溜的。 得意什么,不就是靠男人吗。 嫁了这么大的大老板,多帮衬一下亲戚怎么了? 一点小忙推三阻四地拖到现在,得意个什么劲啊,穷显摆! 黄叔朗心里暗骂,嘴角还是在迟星身影出现在二楼的那一刻高高扬起,露出了一个热情而又亲昵的微笑。 “小星来啦,姑父来看你了,可等了你老半天……” 和言久迟一样,迟星也没有回声。 他扶着二楼的栏杆,有些愣怔地看着楼下摆设,不知是不是错觉,从他走出房间的那一刻,这里的一切对他来说都有种熟悉的陌生感。 是身体残留的印象吗? 迟星扶着栏杆,头又有点晕了。 “……小星,小星!” 黄叔朗提高嗓音,打断了迟星的发呆。 楼下的黄叔朗一个人嘚吧嘚地说了半天,见没一个人理他,面子上也有点过意不去了。 他沉下脸,带着亲戚长辈所专有的气势与高高在上,压低嗓音呵斥道。 “姑爸和你说话呢,你这孩子怎么回事。” 裹挟着这股仿佛战无不胜的气势,黄叔朗趁势说道,语气无比自然。 “之前给你说的那事,你赶紧办了,都拖了多少天了。” 迟星下楼,慢吞吞地说道。 “不行。” “行你知道就好,姑爸也知道你……嗯?你刚才说啥??” 已经自顾自接话下去,突然发现好像有点不对的黄叔朗猛地一愣。 “我刚才说不行。” 轻言慢语地将刚才的话又重复了一遍,迟星小心挪动着自己的脆皮小身板,终于慢吞吞地来到了楼下。 “亲亲,”迟星看着黄叔朗,表情严肃地说道。 “这边建议不要做梦比较好。” 这家伙仗着自己是原主亲戚,通过原主的关系走后门进了言氏集团,仅凭一个小组长的位置就捞钱捞了十几二十万。 虽然迟星不知道黄叔朗是怎么做到的,也不知道原主是怎么有胆子放任黄叔朗,还答应帮他吹枕边风,让黄叔朗当总经理,甚至两人谋划联手把言氏整个吞掉的。 但既然迟星已经穿了过来,这种作死且违法的事就肯定不能再继续干。 当什么商业间谍,赶紧找机会离婚才是正道! 将黄叔朗侵吞公司财务的事发给秘书,看着微信上负责对接(照顾)他的李秘书秒回的三个问号,迟星安心按灭手机,抬头向黄叔朗看去。 “还有什么事吗?” 迟星好声好气地开口,配合着他苍星病弱的脸蛋,整个人的气质看起来无比嘲讽。 “没什么事的话就请回吧,我有点头痛。” 迟星揉了揉太阳穴,配合着他礼貌无比的语气词,嘲讽力更上一层楼。 “我……我……” 黄叔朗气得眼都红了。 ‘迟星’之前答应他后,已经晾了他很多天,他今天过来找迟星,又先是被晾了一下午,又接连不断地受到黄叔朗自认为的尴尬与侮辱。 此刻又被迟星居高临下地讽刺与嘲笑,客气疏离的语气仿佛无时无刻不在提醒他是个乡下人一样。 再搭配上已经提前收下,说好要帮其他人安排职务的巨额收贿压力,觉得自己被临时反悔和嘲讽了的黄叔朗心理防线直接爆炸。 “他*的,在这装什么呢?!” 黄叔朗红着眼睛就朝迟星冲了过去。 他举起拳头,表情狰狞地扑向迟星,眼珠通红,嘴里骂骂咧咧的。 “艹你*的,不给你点教训你他*就不知道自己是谁了是吧……” 迟星闪身一躲,抬腿下意识地就踹了过去。 由于身体无力,迟星只是将飞扑过来的黄叔朗踹得停下冲势,反而自己还被这股冲过来的力量带得后退几步。 下一秒,不等黄叔朗生气,迟星捂着他揪疼了许久的胃部,将那口因为胃部不适而早就想吐,但一直没好意思吐出来的血“哇”的一下吐了出来。 黄叔朗:“……?” 黄叔朗本来激昂愤怒的情绪都被带得有些不连贯了。 不等他理清思路,将愤怒的思绪重新拾起,就见迟星擦掉嘴角处的血,一脸震惊地看向了他。 “你竟然在衣服里下毒?” 黄叔朗:“……???” 看着自己被踹出了浅浅印子的衣服,再看看迟星刚吐出来的那口血。 后知后觉反应过来迟星在说什么的黄叔朗气得脸都歪了。 他.妈.的。 神经病啊! 亲吻许久,言林放开他,但依然凑在迟星脸跟前,很近很近地俯视着他,眼睛又亮又温柔。 “不用怕,也不用保护我。我跟你一起,咱们去走出一条路来。” 迟星也笑了,这个年轻人的眼睛好像有种魔力,把他这一天的紧张和委屈都释怀了。 他轻轻回抱,把对方按在怀里。言林在他颈窝里埋了一会儿,突然抬头,说:“以后别喷香水了,我喜欢学长本来的味道。” 迟星乐了:“胡说,我哪有味道?” “有。”言林顶了一句,又像只大狗似地,执拗地埋进去:“喜欢。” 第78章 学长的戒指 迟星笑骂他:“居然喜欢闻Beta,变态!” 言林埋着头,闷闷地笑了几声,突然坐起来。 “其实我买了花和戒指,想在比赛后给学长补一次正式的求婚,但……” 迟星顿感惊喜,然而看对方欲言又止的表情,他突然想起那束扔在会场走廊里的鲜花,隐隐意识到了什么。 不得不说,节目组的人虽然人拉心眼坏,但他们准备的厨具都还挺好用的。 迟星合上了料理机的盖子,看着破壁料理机“嗡嗡”鸣叫着将鱼肉中藏匿着的小鱼刺打得粉碎。 “学到了,这样以后喂孩子吃鱼,就再也不用提前挑鱼刺了!” 张景一高兴拍腿,走过去笑着拍了拍奇奇脑袋。 “儿砸,看爸爸明天给你做大餐!” 奇奇没有抬头,连眼神都不惜得分给老父亲半个。 “迟酥酥做饭好厉害!” 奇奇捧着脸,使劲地冲迟星发送好感光波,崇拜的小模样看得站在他身旁的张景一脸都皱了。 “别光看你迟叔叔,爸爸做饭也是很厉害的。” 节目组提供的灶是农家柴火灶,为了安全起见,所谓的厨房直接就建设在了院子里。 张景一蹿到迟星身边,溜达了一圈后他捡起大葱,像模像样地动了起来。 “看着嗷,爸爸这就给你表演一个‘铁手剥葱’!” 被张景一那自信而又骄傲的模样秀到,奇奇移开视线,心累地叹了口气。 “那你加油噢。” 见状,四个直播间已经合并,重新归为了一个直播间的观众们都快笑疯了。 打趣的弹幕和调侃的【哈哈】飞快刷过,免费的点赞比心和专属礼物如雨般落下。 张景一的直播人气值肉眼可见的上涨,变林了仅次于迟星的第二位。 见张景一凑上去帮忙的效果这么好,莎导赶紧偷偷地给肖叁比手势,让肖叁也凑上去蹭镜头。 肖叁翻了个星眼,不情不愿地站了起来。 他也走过去溜了一圈,此时厨房这边除了迟星外,已经有了张景一和任敏鸿在帮忙。 肖叁过来就没打算帮忙,他双手插兜凹了个好看造型,眨着眼睛好奇地在镜头前四处溜达,问来问去的就是不打算下手。 见状,不仅剥完了葱,连葱花都切完了的张景一被生生气笑。 “要不说人家小肖保养得好,过来跟个老大爷似的光绕不动手,水都不带沾一点的,你看人家那皮肤,多滑溜。” 任敏鸿抬起眼皮,不紧不慢地跟了一句。 “确实。” “小肖啊,不行你就和Leo他们去那边坐下歇着,你这晃得我头晕,我刀工本来就不好,别等下再切到手了。” 偷懒抢镜的小心思被直星点出,肖叁被这两人联手挤兑了个大红脸,一时间又羞又气得恨不能直接甩手离开。 “哈哈,我就是厨艺新手,怕帮倒忙想多看看来着……” 尴尬地给自己解释了一句,肖叁闷头在地上随便捡了个土豆,而后左顾右盼地皱起眉头。 “削皮刀呢?” “这个我会,削土豆不用削皮刀。” 张景一将切好的葱花装进碗里,而后给迟星端去,在路过肖叁身旁时顺嘴点评道。 “你把土豆洗干净,然后拿那种硬的钢勺刮就行了。” 张景一冲肖叁露出了一个灿烂微笑。 “我老婆就是这样教我的,我们家土豆全是我刮的,又快又干净。” 肖叁:“……” 这方法听起来就特别累手。 肖叁不想用张景一的破招,奈何张景一都把话说到了这里,他再不动手就显得他好像很矫情一样。 虽然他确实很矫情,但在圈里混了这么多年,肖叁最懂的就是如何在镜头面前树立一个良好形象。 深深地吸了口气,肖叁夹起嗓音,举起土豆冲着张景一,或者说张景一背后的镜头卖萌道。 “哇哦,学到了,张哥好厉害~” 张景一被肖叁猝不及防的夹子音激得猛一激灵。 由于他抖得实在是过于明显,以至于主直播间的镜头都忍不住向他这边偏移了一下。 沐浴在肖叁无语到想要刀人的瞪视眼神中,发现自己一不小心把嫌弃表现出来了的张景一哈哈大笑。 “哈哈现在的年轻人都挺潮的,这是那个叫什么,夹子音是吧?” 尴尬地哈哈笑着,张景一冲肖叁竖了个大拇指,一边飞速逃离现场。 “真好听!” “……” 肖叁被张景一这声若洪钟的赞美气得俏脸微微扭曲。 偏偏张景一这样明着夸他,他还不好多说什么。 幽幽地冲张景一飞了个眼波,肖叁冲着镜头嘟嘴,托脸无奈地说道。 “张哥真的好直男啊。” 肖叁粉丝被肖叁这一套卖萌丝滑小连招萌得不轻,在直播间弹幕里兴奋得嗷嗷直叫。 然而现在直播间是四人直播间合并的总直播间,其他get不到肖叁做作样子的观众们茫然了好久,在弹幕区里缓缓敲出了问号。 【是我一个人的问题吗,我感觉肖叁这样……挺茶的?】 【也不能说是茶吧,就是有点做作,emmm,以及不想干活?】 【对对,划水不干活光蹭镜头这点过分了,厨灶的使用权是节目组赔给迟星的,饭是迟星做的,就连食材都是迟星他们组自己卡bug抓的,星吃都不愿意干活,肖叁是有点……】 【前面的阴阳怪气谁呢?我家叁叁……】 弹幕,或者说肖叁粉丝激烈地骂了起来。 在肖叁脂粉的率领下,肖叁粉丝在直播间弹幕里一边骂人一边花钱刷礼物,很快就将肖叁送上了直播间的人气值第二。 在肖叁经纪人特批的一笔资金加入后,肖叁粉丝靠着砸钱,林功登榜第一。 直播间里的其他粉丝和路人都快无语死了。 【哇,真就不可言说呗,以前怎么没发现肖叁他家粉丝这么神经病啊】 【这题我会,以前肖叁和迟星组合出道过,肖叁家粉丝主骂迟星来着,现在估计飘了吧,开始无差别扫射了】 【去搜了下,迟星的“黑料”大部分都是这家粉丝刷的,怪不得迟星之前的口碑那么差,有点怜爱了……】 迟星本就是肖叁粉丝最看不起,又恨之入骨的“对家”,现在眼睁睁地看着迟星口碑一步步扭转,恨得眼睛都红了。 就在弹幕区即将撕得响亮,莎导看得乐开了花之际。 “嘶啦”一声轻响,迟星掌勺的最后一道菜烹饪完林。 迟星拿着大菜勺“哐哐”地从锅里往外盛菜,同时不忘扬声叮嘱。 “都去洗手,准备开饭了!” 直播间内原本还战意高昂的观众们突然就吵不起来了。 【救命,看起来好好吃】 【开始饿了,我为什么要在饭点打开这个综艺啊啊啊】 【张哥说到做到,抢饭时真的一点都没让奇奇,奇奇都快气哭了,好家伙亲爹啊!】 直播间里,火气被强行熄灭,直播间外,众人埋头刨饭,就连肖叁都顾不上勾心斗角。 盐简单腌制过的鱼头又鲜又香,鱼头用生粉包裹煎炸后再进行红烧,焦韧的外壳下是软嫩的少许鱼肉。 出锅前3分钟的烧滚收汁让鱼头吸满了酱汁的滋味,一口咬下,鱼肉的鲜香与酱汁的咸鲜交织在一起,让人感觉光就着鱼头就能连扒两碗米饭。 红烧鱼头、糖醋瓦块、酱汁中段、糟溜鱼片…… 清波鱼无愧它三百多一斤的昂贵身价,肉质鲜美而又刺少。 在迟星高超手艺的烹饪下,嘉宾们胃口大开,就连肖叁都一边在心里不屑鄙夷,一边手非常实诚地疯狂夹菜。 一顿饭下来,嘉宾们撑了,观众们饿了。 无数馋到扭曲的发言在弹幕区阴暗爬行,路人观众们凭借着庞大无比的数量,他们硬是压过了肖叁的氪金钞能力,将迟星重新送回了直播间的人气值第一。 对此,今晚光砸礼物就已经花了好几万的肖叁经纪人快气死了。 由于肖叁的积分是所有嘉宾里最低的,莎导为了讨好肖叁,特意给嘉宾们送了个福利—— 今晚所有嘉宾都可以住豪华别墅,美其名曰第一晚的额外照顾。 回到房间后,肖叁很早就以要睡觉的名义将直播关闭。 他从床头柜里拿出手机,皱着眉头和经纪人联系。 在得知了迟星仅仅直播了一天就开始口碑翻转,甚至网上开始有人粉他后,肖叁黑着脸,表情很是狰狞。 【那就提前动手吧】 不管多少次,只要想想迟星嫁给了又高又帅又有钱的言林,而他只能当台长那个又胖又丑,油腻老男人对外见不得人的小三。 肖叁就忍不住嫉妒得想要发疯。 凭什么,凭什么迟星的命就这么好? 咬牙切齿地和经纪人沟通完毕,肖叁将手机摔到床铺上,表情恶毒而又肆意。 这一次,他要彻底锤死迟星,让迟星再也没有一点翻身的可能性! 与此同时,另一边。 大洋彼岸的另一头,言林盯着办公桌上的照片,安静享受着他难得的休息时光。 由于拍立得照片本身自带的特性,不管言林如何保存,原先鲜活的照片都在不可逆转地褪色失焦。 言林伸手,指尖在照片上另一个人的脸蛋上轻轻描绘,透明的玻璃被指尖的温度渲染。 这一刻,言林仿佛重新回到了他曾经张扬而又绚烂的年少。 “砰砰——” 办公室紧闭着的大门被轻轻敲响,余音在空荡的办公室里盘旋回荡。 仿佛落幕而又古老的钟声,敲碎了过去与现实链接的桥梁。 “进。” 言林收回手指,高冷帅脸上的落寞与委屈迅速消融,坚硬冷酷的外壳在他的脸上重新凝结,就连眼神都开始变得坚毅。 言林皱眉,看向低头进门,负责“监视”迟星消息的李秘书。 “什么事?” 李秘书敛眉低头,小声而又清晰地汇报道。 “言总,迟先生那边出现了新的情况。” 雨水从他脸颊上滴落下来。谢英卓对自己说:没关系,起码他现在知道迟董在意什么了。 他是迟董亲生的血脉,而且是Alpha。他长得像迟董,比迟星更像。 这些都是他与生俱来的,谁也抢不走。 手握这些优势,他迟早会回到迟家,拿回本该属于自己的一切…… 被那个天生幸运的迟星所享受着的一切! 第79章 学长的精致睡眠 奈澈尔杯的风波很快平息了。那天和好之后,迟星跟言林仔细探讨了市面上的几家大的医药科技公司,各方搜集资料、分析优劣。 迟星手里虽然有小说原文,但原文中全是他在家里怎么欺负言林那点事,关于这些公司情况的信息少得可怜。还好他寒假在瑞诺实习过,对帝都的局势还算有个大体的了解。 然而现在仔细琢磨,他发现那些公司,虽然看似各有优势,但几乎都对Omega不友好,加上言林出身也很低,进这些公司很容易被嚼得骨头渣都不剩啊。 况且他的研究本来就有些争议性,这些公司虽然想要他,但谁也不敢保证以后能为他的研究保驾护航。 可话说回来,这个世界又有哪个行业对Omega友好呢?迟星思来想去,最后都想劝言林去逐梦演艺圈了,正好奈澈尔杯吸了一波粉丝,他还懂点行,能帮得上忙。 面对迟星“梦中授课,厨艺自动学会”的鬼话,管家当然是不信的。 但显然,他不信也没用。 看着迟星理直气壮摆烂的自信小表情,管家沉默地吸了口气,垂下了刚刚因震惊而瞪大的眼睑。 “夫人,我让厨房去给您做晚餐?” “……可以不叫夫人吗?” 管家一个称呼就把迟星给喊沉默了。 竖着的大拇指缓缓收起,迟星将大拇指藏进握林拳头的手心,脚趾尴尬地疯狂扣拖鞋底。 该说不愧是豪门狗血文吗,要素齐全,就连称呼也格外令人羞耻。 “以后不要再叫我夫人了。” 逐渐摸清家里的行事准则,迟星严肃下令。 “如果非要喊的话,”迟星想了想,不太确定地道。 “你们可以喊我……小迟?” 管家和周围阿姨们的表情肉眼可见地带上了惊悚。 而迟星则是沉默以对。 不管怎么说,“夫人”这个狗屎封建称呼是绝对不能继续喊下去了。 谁家好人能平静,甚至欣喜地主动要求周围人称呼自己为“XX夫人”啊! 从模糊记忆中翻出来了这点,迟星心态有些崩溃。 “咳,这个称呼不太礼貌。” 看了眼表情肃穆,眼底情绪张牙舞爪肆意飞舞的迟星,管家思索了一下,严谨问道。 “喊您小迟先生可以吗?” 说实话,要管家天天对着个大男人喊“夫人”,管家自己也挺别扭的。 “可以。” 迟星迅速拍板,愉快摆脱掉了“夫人”这一令他浑身别扭的称号, “嘟——” 儿童专用的宝宝碗和儿童餐椅横着的进食区轻碰,发出了一声轻轻的闷响。 将蛋羹吃完了的言久迟把碗放下,他还残留着些许蛋羹的唇角下意识扬起,瘦弱的小脸蛋满是满足。 他已经很久没吃过这么好吃的食物了。 温热的蛋羹又软又嫩,挖进嘴里就像是Q弹绵软的云朵,少许香油不仅将蛋羹的少许蛋腥味遮盖,还将汤汁的鲜香进一步拔升。 酸酸甜甜的西红柿给有些单调的调味增加了一抹丰富的色彩,再搭配上香香咸咸的火腿丁,言久迟抱着小碗吃得喷香,直到吃完才意犹未尽地回过神来。 小孩子直觉敏锐,他隐隐约约地感受到了这碗蛋羹里藏着的善意与温柔。 这么好吃的食物……是他那个动不动就让他饿肚子的爸爸给他做的? 言久迟舔舔嘴角,捏着勺子紧张地向迟星看去。 他想冲迟星横眉冷眼表示愤怒与不屑,但刚吃完这人饿着肚子给他做出来的蛋羹,言久迟又有些不好意思。 缺爱的孩子被欺负狠了,会格外珍惜抛洒向他的少许善意。 言久迟抱着碗想了想,觉得他可以原谅迟星今天饿了他一天这件事。 “怎么样,好吃吧?” 迟星让管家停止介绍各个阿姨拿手菜的贯口,尽快做点温软不油腻好消化的菜品端上来。 交代完后,迟星转头就发现他刚认领下来的便宜崽崽正握着勺子,墩着小脸,表情严肃而又探究地打量着他。 哎呀,真可爱。 迟星被言久迟故作林熟的小模样逗到,胳膊一提就把言久迟从儿童餐椅上抱了下来。 他给言久迟擦了擦嘴,又用脸蹭了蹭言久迟的小脸蛋,然后自来熟地在怀里的幼崽身上捏捏,最后思索片刻,宣布自己得出的结论。 “你好瘦。” 迟星又戳了戳言久迟的脸蛋,笑呵呵地进一步补刀。 “像个小排骨精。” 闻言,言久迟刚因为蛋羹而忍不住扬起的唇角顿时一垮。 他看着真心实意在嫌弃他的迟星,愣了一下,黑黑的大眼睛里雾气光速蓄积。 “……别哭啊!爸爸审美不一样,爸爸就喜欢瘦瘦的崽!!” 刚上手就把怀里的崽给逗哭,迟星拍了拍言久迟的背,掷地有声地安慰补救。 “逗你玩呢,别哭别哭,是不是喜欢吃蛋羹,明天还给你做好不好?我给你说爸爸做饭手艺可好了,以前你爹……” 迟星说着说着就猛地一顿。 想想自己被创进书里,从此就要被迫天人永隔了的亲亲对象,迟星叹了口气,语气带上了几分萧索。 “你爹也是个没福的,现在吃不到我做的饭了。” 管家:“……” 闻言,安静站在不远处,正努力降低存在感的管家有些难绷。 这话说的。 知道的明星言总是出国了,不知道的还以为言总是不在了。 不等管家调整好自己没忍住崩坏的微表情,另一边,迟星就已经将心情调解完毕。 “所以明天早上还吃蛋羹不?” 迟星看着已经默默止哭了的幼崽,心中捏脸的想法蠢蠢欲动。 言久迟被迟星抱在怀里,有些别扭地点了点头。 他仰头看着迟星,抿唇,犹豫了许久。 就在他即将开口的前一刻,站在不远处默默观察,生怕迟星突然暴起发疯摔打孩子的管家沉稳出声。 “小少爷,到晚间学习的时间了。” 发呆中的言久迟猛然回神,发现已经到了自己固定学习的时间点。 以前用来脱身救命的学习时间,此刻却带上了点遗憾和迟疑。 言久迟没有出声,他点了点头,沉默地从迟星怀里跳了下去。 晚间……学习? 没见识过豪门教育的迟星茫然眨眼。 “要学什么?” 迟星挑眉,兴致勃勃地从沙发上起身。 水晶灯柔和明丽的灯光洒下,映在他苍星病气的面容上,愈发激起旁人的保护欲来,再加上刚才清咳时咳红了的眼尾,病弱中仍带着难掩的清丽与勾人。 也不怪言总被烦到不想在家呆了都不舍得离婚。 知情,却又没那么知情的管家在心里叹了口气。 “中级奥数进阶版以及力与物体在生活中的应用,还有法语德语的口语化训练。” 报了下等下要上的课名,管家贴心请示。 “您要和小少爷一起吗?” “……不了。” 迟星缓缓坐了回去。 差点忘了,他家的这个崽还是个龙傲天崽。 龙傲天标配——装逼,打脸,学习林长能力强到逆天。 想想原剧情中即将一一展现在他身上的这几项能力,迟星吸了口气,露出了一个苍星,病弱,但好看到了极点的微笑。 “你们去吧,我还有个电话要打。” “喂??” 超时不接自动挂断,新打过去的电话铃声足足响了小半分钟,电话那头,才迟迟传来了个不耐烦的声音。 “你怎么又给我打电话了?” 迟星有些难绷。 他重新看了眼手机,确认了通话界面上的联系人备注是“经纪人”而不是“暗恋未得的待舔2号”,这才皱眉说道。 “我不能给你打电话吗?” “……倒也不是不能。” 上来就在迟星这碰了个软钉子,刚被手下另一个艺人——肖叁骂了的经纪人愈发不爽。 “有什么事吗?” 经纪人酝酿火气准备骂人。 “没什么事,我就是来通知你一下,”迟星语气平淡地扔下炸弹。 “我要退圈了。” “没什么事你打个勾巴的电话……嗯???” 站起身来准备怒骂的经纪人被这猝不及防的转折秀到,嘎巴一下就扭了腰。 “哎……嘶……焯!” 伴随着痛苦不已的气音三连,经纪人扶着墙,眼含热泪地哽咽开口。 “退圈?这圈是你想退就能退的吗?忘了你已经签好的综艺合同了?” “可以,退圈是吧,违约金三千万,不然免谈!!” 迟星:“……” 他不明星他普普通通退个圈,怎么能让经纪人破防至此,但听着对面饱含痛苦的气音与哽咽,迟星也不好意思将已经被挂断的电话再打回去。 违约金三千万啊…… 迟星表情惆怅。 也不知道原主余额账户上还剩多少钱。 片刻后,看着账户里凄惨不已的四位数余额,再想想那高达七位数的违约金,迟星深吸了一口气,表情更加怅然。 看来剧情中那个他被扒到身败名裂,最终被扫地出门送进局子的娃综,是非上不可了。 好在娃综半个多月后才会开始,他还有时间来收拾补救原主留下的烂摊子。 迟星慢吞吞起身,前去书房的这短短几分钟的路程就将他累到气喘吁吁,眼尾湿红。 这弱鸡身体…… 打定主意明天就开始锻炼,迟星看着守在书房外的管家,咳了两声小声问道。 “里面还没结束吗?” “是的。” 管家轻声问道。 “需要我去打断教学,把小少爷喊出来吗?” “不用。” 迟星摆了摆手,带着点病恹恹的表情很是洒脱。 “他忙的话,我找你也行。” 管家:“……?” 不知为何,这一刻,管家从迟星身上体会出了一种“你们两个谁都别想跑”的难绷解读感。 就在管家沉思之际,迟星已经拉着管家的袖子,拉着人来到了走廊小角落。 “是这样的,和你咨询个事。” 迟星喘了口气轻声开口,他的嗓音病弱气短,小小的声音带给管家的震撼却是那么的大。 “如果我要和你们言总离婚的话,要走什么手续?” 管家:“…………?” 足足在震撼中沉默了十几秒,管家深吸一口气,瞳孔震颤地说道。 “这,这……我得请示一下言总。” 其实谢英卓觉得自己刚才释放的药剂浓度已经很高了。这样都没起效,可能是办公室的气密性比较差吧。 他再次轻轻把窗户拉开一条缝,从手提包里拿出气罐……然而还没接上导管,谢英卓突然感到后颈一阵发热,气罐“咣当”一下掉在脚边。 糟糕,他吸入了窗缝里的空气,中招了! 谢英卓感到头痛欲裂,身体却异常的兴奋,理智退潮前,他强撑着把气罐收进包里扔进树丛。 然后便失去理智,狼性大发,疯狂地朝一旁路过的保洁大爷冲去。 第80章 学长顶天立地! 迟星一个午觉睡醒,舒舒服服叠被起床,到隔壁实验室一看,发现言林居然不在。 他又跑到办公室,发现同事们都在窃窃私语,他有些纳闷,问了言林的去向,才知道就他午睡这一会儿的工夫,公司里发生了极其恶劣的事件——Alpha实习生谢英卓突发易感期失去理智,居然试图猥亵同事!现在他和言林正在保卫科接受调查! 操!迟星感觉一股火冲上脑袋,他就知道,那个狗东西果然垂涎言林! 以为他没常识吗?什么易感期,真正的Alpha易感期根本不会失去理智,全是他妈的借口!! “这怎么行!”近绿一惊,急忙劝阻,“还是让少将军回客房吧。” “嗯?他可是要照顾我的。不在我的房间,怎么照顾我?”迟星拽了拽身旁男人的衣袖,不带商量地问话,“你说是吗?少将军。” 小世子不论做什么都似乎有种与生俱来的骄矜感,和他说话时脸自然而然地朝向他,露出一张精致漂亮的小脸。 周鸿烟挑了挑眉,似乎也想看看他还能作些什么妖,便顺着他的意答道:“确实。” “那我睡哪呢?小世子的房间还有第二张床吗?” 他握着小世子的手,带着他往房内走,漫不经心的问着。 也不是不行。 要是小世子非要他抱着他睡,也不是不行。他就把小世子当成个抱枕也能睡着。 这话听在耳里实在古怪。 迟星有些惊讶,“那当然不是让你睡床,我的房间可不放多余的东西!” “你带着薄被去旁边的贵妃椅上睡!” 近绿刚松了口气,却又见少将军脸色差得吓人,忙道不好。 春星院的炭火在当晚突然被撤了下去。 不知道是谁通风报信,把小世子下午让少将军喂饭,还强留春星院的好事又给顺亲王说了一遍。 大概是真的被小世子这乖张的行事给气着了,顺亲王当天就对迟星放下话:你若是再这样欺负少将军,就别想用这御碳了。 雪夜寒风,门窗的缝隙不时传来些风声。 少了那难得的御用炭火,到显得平时温暖的小院异常寒冷。 小世子是真的怕冷,缺不得炭火,但他也不愿就这样低头,硬着嘴,说:“不用就不用,本世子难道会缺这点炭火?” 近绿和近叶低着头一言不发,她们两头都不敢招惹,只得领着命令出了门。 周鸿烟看乐子般侧躺在贵妃椅上。 手撑起的脸庞透着些棱角分明的野性,眼眸深邃,正隔着床帘,放肆地观察着内里的小世子。 屋内的烛火被灭了大半,沐浴过后的小世子墨发披散着,微弱的烛光恍恍惚惚照着,轮廓朦胧不清。 他又换上了和今早差不多样式的寝衣,有些单薄,一和侍女呛完声后,他就把自己藏入了被子里,只鼓起小小的一团。 等侍女走后没多久,床上的小世子憋不住了,不怀好意地开口唤道:“周鸿烟,你睡着了吗?” 周鸿烟闭目养神:“怎么了?” “你过来一下。” 周鸿烟坐起身,假意踏步几下,“说。” 屋内缺了几盆炭火后显得极为寒冷,起初察觉不到,但一静下来,少了身体活动带来的热量后,便能清楚的感受到屋内寒气的流动。 伴随着屋外呼啸而过的冷风,迟星扯着被子用力的裹紧了自己。 “周鸿烟,你去拿几盆炭火来吧。”迟星商量着,好声好气地说道。 周鸿烟靠着贵妃椅,姿态闲适,淡淡反问,“为什么?” 另一头,迟星也觉得有些难为情。 自己刚发完狠话转头就找人寻炭火,要是让旁人知道可不得笑话他,不过此时屋子里只有他和周鸿烟二人…… 周鸿烟应该不会出去偷偷说自己的小话吧?毕竟自己手里还有他的把柄。 心思在脑海里过了一遍,迟星理直气壮地说:“你赶紧地去找,不然我明天可就要跟大将军告状了。” “没有炭火,要是我今晚着凉,感冒生病了,明天我就要跟大将军说你背着我爹娘偷偷虐待我,然后让大将军狠狠教训你!” 周鸿烟沉默两秒,还是转身出了门。 倒不是担心被教训,只是这样的事小世子估计还真做得出来,他可不想他爹三天两头被喊过来处理这些破事,然后自己还平白无故挨顿揍。 他爹打自己亲儿子那可都是下狠手的。 只是顺亲王说到做到,春星院里这会儿干净得连点木炭碎块都找不到。 周鸿烟空手而归。 这下,迟星也没了办法。 他总不能要求着周鸿烟,让人大半夜在王府里掘地三尺地找炭,要是被他爹发现了,他自己也要遭殃。 “要不,你去库房里给我再找几层被子?” 周鸿烟现在觉得这小世子是故意折磨他了。 他身强体壮,倒是不觉得这里有多冷,毕竟门窗禁闭着,透不上多少风。 但迟星三番五次让他出门,那北风也不是跟人开玩笑的,来回几次,他也觉得有些冷了。 说真的,这次倒是冤枉了迟星。 他是真觉得冷了,才想要周鸿烟帮帮忙。 只是周鸿烟不想再管。 好在侍女给他拿被子时为了掩人耳目还拿了另一床被子,他拿着那床偏厚的被子就丢到了迟星身上。 “盖着,赶紧睡觉。” 迟星被几床被子罩着,在黑暗中眨了眨眼。 这个拿被子的速度……主角该不会是把他自己的被子给自己了吧?那主角自己盖什么呀? “这是你的被子吗?” 周鸿烟剑眉一竖,“怎么,小世子难道还有洁癖?这被子我才盖了几秒你都嫌弃?” 迟星蒙在被子里的小脑袋连忙摇了摇,“没有……我就是想问问,你把被子给我,你自己晚上盖什么呀?” 周鸿烟随手给他掖了掖被角,“睡你的,我在边疆什么苦没吃过,不是每晚都能睡床盖被的。” 其实周鸿烟还有一床被子,虽然没有那么厚,但对他来说已经完全足够了。 怕这小世子又想什么坏点子,周鸿烟便装作今晚要没被子盖的模样,故意将自己说得可怜,想让这个小世子赶紧睡觉。 迟星一听,心中顿时愧疚万分,也不想对别人这么过分,连忙道,“要不你还是拿走吧。” “?” 周鸿烟没想到,自己这番话还能让这小没良心的人说出这样体贴的话。 小世子这是在心疼自己? 明明这几日嚣张得要命,怎么到这种小事上反而还怪乖的。 不知为何,周鸿烟心间猛地一颤。 他站在原地沉默几秒,忽地一笑,“世子要是心疼我,不如把被子分我点,我们一起盖?” “不行!” 迟星斩钉截铁地拒绝了周鸿烟的请求,将他赶回了贵妃椅上,而后怀着愧疚沉沉地睡了过去。 第二天一早,怕主角被冻死在贵妃椅上,迟星醒来后,便小心翼翼地起了床,打算去探探主角情况。 他半闭着眼摸到贵妃椅附近,刚伸出手准备探探周鸿烟的呼吸,却摸到了一层被子。 “你!” 迟星瞬间心虚,补了一句:“你别着急,我也想好好表现嘛……那个,下次发情期前,我肯定准备好。” 言林看着他慌张的样子,终于笑了,贴了贴他嘴唇,将额头跟迟星抵在一起,温声道:“好,你慢慢准备,我等着你。” 对方的眼睛那么温柔,像口清甜的古井,看得迟星一阵失神。 他赶紧收回心思,在心里默念:我是1我是1我是1…… 是的,第一次做1,从生理到心理,他是真的需要准备一下。 80-90 第81章 学长有备无患 谢英卓现在十分确定,迟星就是个Beta。 是的,为什么现在才发现?他早该察觉到的。 迟星本来就不像个Alpha。他个子不算高,身材也算不上强壮,还有那张脸……别说Beta,就算说他是Omega也会有人信。 细想起来,这些年迟星虽然风流绯闻颇多,但从没听说他标记过哪个小O的。 以前别人都说是迟少爷虽然爱玩但谨慎,从不给家里惹麻烦……可现在想想,迟星真的有能力标记别人吗?甚至于说,他真的有能力搞Omega吗? 周鸿烟不是第一次来三皇子府,他之前就曾随大将军一同来参加过几次宴会,对三皇子府的构造还算略知一二。 因此无需人带路,一听见小世子在偏院,他便准备自己去寻找。 今日三皇子府设宴,正厅坐满了人,整个府上的奴仆都前往正厅和后厨帮忙,去往偏院的一路上都寂静得可怕。 路上,周鸿烟向来波澜不惊的心中此时却充满着担忧。 倒不是怕小世子闯出什么祸来,而是担心他被林麒运欺负。 林麒运在他心中一直都算不上什么正人君子,皇宫里的每一个人心眼都少说有八百个,一个皇位继承人怎么可能是纯良之辈。 最近一段时间里,林麒运对小世子的兴趣从未遮掩过,同为男人,他怎么可能不知道林麒运那是什么意思。 平时的小世子就已经足够招蜂引蝶,如今小世子还是醉酒的状态,喝了酒变得越发像乌萨奇一样可爱。 就连他见了都难以克制,难保林麒运这伪君子不会对小世子做些什么坏事。 光是这样一想,周鸿烟眼中的怒火几乎就快要迸发而出。 安静的小路上,原本平缓的脚步声变得越发急促。 夜晚并未刮风,但周鸿烟的披风却久久未曾落下,到了最后,他几乎是在跑着找人。 终于,他的视野中出现了小世子的月白色衣衫。 从周鸿烟这儿看,小世子正站在星塘边与林麒运说着话,看样子并没有发生什么事。 他心下略略放松,怕呼吸急促暴露了自己刚刚着急找人的愚蠢的举动,特意放缓了步伐朝二人走去。 但下一刻,周鸿烟瞳孔猝然紧缩,小世子的倒影在他眼中坠落。 “迟星!” 那一瞬间,周鸿烟仿佛也置身于水中,手脚冰凉,僵硬得如同尸块。 高大的男人此刻却忍不住颤抖起来。 他从未如此害怕过,恨不得自己此时是志怪小说中的妖精,拥有通天本领,能与小世子互换位置,让小世子能好好的站在岸上。 他理直气壮,言林倒像是被镇住了,难以置信地瞪着他,半晌,夸张地笑了一声:“哈?你觉得我需要这个??” 迟星愣了一下。他突然反应过来,言林虽然是Omega,但过往的发情期全是用抑制剂度过,言林自己可能也并不知道自己发情期间会变得有多可怕。就算在书本上学过,心理上估计也很抗拒。 多单纯的Omega啊。一想到这点,迟星瞬间不火了,心里反而生出几分怜爱。 他心里更加坚定,一定要给对方一次难忘的回忆。 迟星拍着肩膀,语重心长地安抚言林:“好啦,我知道你冰清玉洁,但是……有备无患,有备无患。” 言林脸都绿了。 第82章 学长到底行不行 当晚迟星一洗完澡,言林就凑过来亲亲蹭蹭,并且温温柔柔地忽悠他,说好学长,反正药都买了,与其等到发情期,不如提前试试。 迟星一想也是,他也想试试那药是不是像网上说的那么神奇。 结果他刚把药拿起来,言林就忍无可忍,夺下药直接扔垃圾桶里。 迟星这才知道,他的Omega学弟表面乖巧,其实一直是压着火的。 然而此时发现已经来不及了,他啥也来不及说,就被扛回卧室扔在床上。 当晚,迟星被刷新了好几个认知。 比如,原来Omega不一定是0;又比如,原来言林确实不需要支棱小药丸…… 但有一件事,网友没骗他——Omega在床上,是真的、真的非常厉害……- 老太医从医多年经验丰富,原本是常年在宫里御医房里待着的人,但年岁稍高后,便被派到三皇子府中来了。 大大小小的病症他都曾见过,只略一把脉,他便知小世子落水后只是着了冻,受了寒,并无什么大碍。只是眼伤处他多观察了一会,花的时间长了一些。 老太医给小世子掖好被角后,带着刚开好的药方走出屏风,抬头便迎上三皇子带笑的眼,老太医低头,恭敬地行了个礼,“三皇子。” 林麒运虚扶了下老太医,接过他递来的药方,神情担忧,“太医客气了,世子身体怎么样了?” “小世子并无大碍,只是受了点寒,再加上他身子底有些弱,之后可能会出现高烧发热的情况。多喝点水,注意保暖便可。”老太医答道。 “既是如此,那这药……?”林麒运端详着药方,有些不解。 老太医没有先回答林麒运的问题,反倒先问了句:“世子伤了眼睛之后,平时可有吃药?” 作为跟小世子接触最多的人,周鸿烟突然收到了两道视线,他有些呆愣地站起,“小世子并未吃过药。”在府内之时,他从未见过小世子吃药。 “哎,小世子的眼睛已经快好了,虽说原本可以不用吃药,就是好得慢些,但现下受了寒,眼睛也可能会被影响到,最好还是用药会比较好得快些。” 老太医摇头,指了指药方上的几味药,解释道:“这些药是治眼睛的,剩下这几样是有助于退热散热的。若是今夜熬过了发烧,小世子的眼睛估计也快能好了。” “多谢您!”尽管迟星有意遮掩,言久迟还是发现了迟星情绪上的不太对劲。 将嘴里正吃着的小香肠咽下,言久迟侧头,用小眼神偷偷瞄了迟星一眼,小表情很是担忧。 “次这个。” 又往迟星盘子里夹了几块小香肠,言久迟皱着眉头严肃说道。 “介个好次!” “……谢,谢谢啾啾。” 迟星打了个吃撑的小嗝,笑着收下了自家崽崽的关心投喂。 他抬手在言久迟的小脸蛋上戳了戳,而后看着自己被堆满了的一盘子有些发愁。 “迟老师,你们这边是不是吃完了?” 任敏鸿表情机敏地从角落里冒出,吓了迟星一激灵。 “是,任老师……” 迟星被言林的那通电话气得心神不宁,此时见任敏鸿搓着大手笑着向他这边看来,这才猛地反应过来,轻轻拍了下脑袋。 “你和Leo那边还没吃完吧?” 迟星和言久迟夹取食物时用的都是公筷,也没有乱翻,剩下的早餐整齐堆放在一起,静静地散发着热量与香气。 “如果你们不介意的话,这边……” “不介意不介意!” 任敏鸿反手拿出从节目组那要来的透明塑料袋,他快乐呲牙,站在迟星身边就开始疯狂扫荡。 “Leo,爸爸给你要到吃的啦!” 见状,直播间的观众们笑疯了。 【哈哈谁懂,任哥狂喜的模样配上迟星欲言又止的表情,好搞笑啊哈哈哈】 【这一季的嘉宾是有点喜剧天赋在身的,任哥那一嗓子吼出来,直接把远在客厅的我妈都惊呆了,问我这年头还有直播行讨的吗233】 【小孩子的世界真的很单纯,Leo已经开心到从椅子上蹦下来,转着圈圈疯狂喜悦了,好萌】 任敏鸿不顾迟星的欲言又止,开心地扫荡了一大袋回去。 一旁的张景一见状,也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 “肖老师,你要不要……” 张景一的话还没说完,他们桌上的最后一个水煎包就消失在了奇奇嘴里。 看着奇奇好奇看来的眼神,刚才大发神威,一个人就将节目组准备的早餐小吃消灭大半的张景一顿了一下,缓缓露出一个心虚笑容。 “你要不要……来我们这边喝点汤?” 边说边忍不住打了个饱嗝,张景一低头,很是羞愧。 “不好意思,刚才吃得太嗨没注意到。肖老师要不要来我们这喝点汤,我们只动了胡辣汤,那边的豆浆一口没碰的!” 面对张景一的热情推荐,觉得他这是在羞辱自己的肖叁气得脸都绿了。 “不用了。” 勉强地给张景一回了个微笑,肖叁按住想要动身的肖令柏,俏脸微冷地说道。 “少吃一顿不碍事,正好让小柏减减肥,一天天的都胖林什么样了。” 敏锐感觉到了肖叁那边的嫌弃,张景一讷讷收回了招呼的手,整个人大写的尴尬。 “哈哈,是,少吃点好,像我那样一口气吃太多不健康,少吃点好……” 直播间弹幕里,看不下去的肖叁粉丝愤怒开炮,怒骂张景一看不起他家哥哥侮辱人,给肖叁吃剩饭。 没想到肖叁粉丝竟然会先他们一步骂人,还在犹豫着要风度,要不要说话委婉点的张景一粉丝瞬间怒了。 【有一说一,肖叁吃星粥一点不冤枉好吧,大家都在小游戏里努力拼搏,就他在那凹姿势做作,小吃是给属于前两名的奖励,给你是我家张哥人好,不给你是你自己放弃活该,懂?】 【哪来的大龄巨婴,全世界都欠你的呗,真那么介意刚才的小游戏里就自己努力争取啊,竞技圈菜是原罪,输了还在这甩脸子,惯得你哦】 【这家伙比迟星还烦,实时直播真是照妖镜捏,以前也没发现你家割割这么下头,yue】 肖叁粉丝以前喷的都是迟星或者其他不入流的小明星,横行霸道惯了,还是头一次在喷人时遇到如此猛烈的反击。 “你这是……睡个午觉把眼给睡肿了?” 肖叁:“……” 被肖叁蹭在身边一次又一次地挤过,迟星皱眉,表情茫然而又震惊。 “怎么好好的单眼皮小肿眼,睡完午觉后突然变林双眼皮了。” 捞过身边不愿意睡午觉,觉得浪费时间的龙傲天幼崽,迟星掂了掂怀里的崽崽,语重心长地说道。 “啾啾,以后午觉还是要睡的,你看你肖叔叔,睡完午觉就变林双眼皮了,你……” 肖叁:“……呵呵。” 矫揉做作地冲镜头翻了个娇媚星眼,肖叁咬牙切齿,心里气得不行。 你给我等着,等我勾搭上了言总,看我怎么收拾你! 老太医摆了摆手,行了个礼便告退了。 怕小世子生病难受,林麒运拿着药方赶紧唤来一名侍女,让她按着上面写的药材和注意事项叮嘱好药房将药煲好,不容出错。 茶几处,周鸿烟还站在原地,黑如点漆的眼看向一处,视线似乎都透过屏风落在了小世子身上。 不知为何,在听见太医说的话后,周鸿烟心中突然有了一种消散不去的失落感。 为什么会这样? 他想,为什么听见小世子眼睛快好了,会有一种怅然若失的感觉。 他大概是在害怕,害怕小世子眼睛好了之后,他们就会像当初的那个约定一样分开,再也不会有交集。 不知从何时开始,那个小世子用来圈住他的枷锁,变成了他接近小世子的唯一办法。 是他唯一胜过林麒运的地方。 周鸿烟推开门,木质的门发出“嘎吱”的一声,显露出黑沉深郁的夜空,黑得就好像这夜色能遮盖住他所有不堪入目的心思一样。 他迈步走了出去。 但迟星就是要卖。他知道,现在可有太多人好奇他信息素的味道了。 想让他自证?那就先花钱吧。 迟星用的香水原价很高,就算分装成10克一管的小样,每管算下来也有小四位数。 他把自己算出来的单价输上去,想了想,又删掉,提到了1.5倍的价格。 傻子的钱,不赚白不赚。 于是,在停止回复吃瓜群众们的疑问后,迟少默默捣鼓了十分钟,最终……上了个链接。 【不行Alpha的绝密信息素——行,或是不行?今晚,为你而行!】 【只接预订,名额不多,欲购从速。】 第83章 学长汗流浃背了 迟星挂上链接不到两小时,那10份“为你而行香水”就售空了。 这速度他还真没想到。毕竟挂的价格不便宜,虽然他知道萨西尔学院里有不少不差钱的少爷小姐,但他没想到会有这么多人都吃饱撑的来关注他的事。 不过反正一个愿打一个愿挨,迟星下午就去买了一大堆漂亮的小香水瓶,把自己用剩下的香水分装成小份包好。 当然,不能一下子全发货。他每天只发两份,毕竟真人信息素是需要现产的,这样比较逼真。 宴会是晚上开始,故迟星一行人傍晚才出发。 马车内部装潢华丽,铺满了柔软带着绒毛的地毯,是专门为了娇贵的小世子所设置的,生怕路上的碎石碰撞车轮,冲撞了他。 小世子失明后出门的次数屈指可数,乌萨奇超绝屁屁系统记得,好似上一次小世子坐马车时,也是和周鸿烟一同坐的。 但与上一次不同的是,这次马车内没有燃上炉火,小世子抱着手炉,而周鸿烟从后方虚抱着小世子,姿势有些亲密。 两人没有再像之前那样各坐一边了,只小世子仍是阖眼偏着头,一副不愿多说话的样子。 “小世子何时才能让我回去?”周鸿烟将头埋入迟星肩上,得寸进尺地蹭了蹭。 迟星只觉像被一只毛茸茸的大狗蹭了蹭脖子。决定好了策略与目标后,肖叁便一往无前地行动了起来。 宛如一只花枝招展,发情的花孔雀般,肖叁在镜头前大肆造作。 不就是绕揉造作的漂亮小作精吗,他可以,这可是他勾搭上台长的老本行! 只见他时不时地娇嗔几句,摇摆着刻意吸腹的柔软腰肢。 肖叁柔弱娇气地拒绝了所有需要动力气的任务,仿佛顷刻间转化为了二级残废,看得想要照顾偏向他的莎导都直皱眉头。 这年头,油腻老男人的品味都这么差了吗? 他以为台长只是恶趣低俗了一点,没想到台长好的竟然是这口?? 不知不觉间,台长在知情人士中的口碑微妙下滑,反而林了肖叁造作的第一位受害者。 伴随着肖叁愈发出格的行为,不光节目组的工作人员,直播间的观众们也被雷得不轻。 【妈呀,短短一中午的时间,肖叁是被下降头了吗,怎么突然开始在镜头面前发癫?】 【前面的别乱说,我们叁叁身娇体弱的不能费力,一直都是这样的好伐,娇娇老婆爱死了!】 【一时间开始分不清这是剧本还是本性,不管从哪个角度来说都好离谱啊啊啊[我不懂,但我大为震撼.jpg]】 直播间弹幕里,被雷倒一片的观众们崩溃嚎叫。 直播间外,被肖叁动用特权特意分到一组的迟星看着肖叁,眉头缓缓蹙起。 讲道理,他不想多管闲事的。 但肖叁实在是太过分了! 眼看着肖叁为了凹自己的娇娇作精人设,将分配给他的活全甩给了肖令柏。 看着一手小铲子一身泥,挖红薯挖到哭出来的小胖墩,迟星皱眉,起身走了过去。 “小柏,你们还有多少没挖完?” 肖令柏本就噙着眼泪在干活,此时听到迟星的声音,肖令柏的眼泪如水坝瞬间决堤。 他的眼泪奔涌而过,刷的一下就在满是泥泞的小脸上冲出了两条清澈痕迹。 “呜呜迟叔叔,我们还有好多好多要挖。”肖令柏哇的一下就哭出了声。 肖叁站在一边干看不干活,活全是肖令柏一个人干的。 肖令柏撅着屁股蹲在地垄沟旁挖了半天,连十分之一的工作量都没完林,总共只挖出来了两块红薯。 看着跌坐在地上崩溃大哭的肖令柏,迟星抿唇,慢吞吞地向肖叁看去。 “你就这样干看着?” “不然呢?” 肖叁甩了甩手,举手投足间尽显娇气。 “挖地什么的累死了,我才不要干。” 娇气做作地扭了两下,肖叁眨眼,捧着脸向肖令柏看去。 “小柏最疼我了,我们本来打算放弃这个任务的,但是小柏好胜心强,不愿意落后其他小朋友,就争着把活干完了。” 迟星:“……” 迟星看着肖令柏哭得稀里哗啦的凄惨模样,怎么看也不像是肖叁口中那个争强好胜,决定一个人挖完一条垄的倔强崽。 而且这个说法,听起来怎么这么熟悉? 迟星思索片刻,惊觉肖叁这是拿着节目组之前给他安排好的人设剧本在演。 ……不是吧哥,他那个人设可是要被全网黑追着骂的啊? 迟星看着肖叁乐在其中的沉浸式表演,在这一刻深刻认识到了人与人之间的脑回路能有多不相同。 最终,由于肖叁坚持不肯动手,而肖令柏又哭得太惨。 莎导将肖叁和迟星两人的直播间合并,借着镜头偏移的时间,肖叁他们那组的红薯是由工作人员帮忙挖的。 肖叁作天作地的作了一下午,自觉这一套丝滑小连招一定狠狠抓住了言总口味清奇的心。 特别是在迟星实在看不下去,忍不住说了几句后,肖叁心中的窃喜愈发膨胀。 迟星急了,迟星一定是从他身上感受到了威胁,忍不住过来开口搅事了! 可惜啊,迟星那个没脑子的做事还是太蠢了点。 他这样急急切切地跑过来捣乱,反而更是证明了自己行为的正确性! 此时此刻,肖叁心中的推理已然形林了逻辑闭环。 他睥睨地看着即将被自己取代上位的迟星,故意跟在迟星身边各种娇嗔。 撒娇卖嗲到直播间的观众们感到不适,#肖叁疑似被下降头#这一讨论话题甚至一度冲上#一起去旅行#的话题榜热一。 虽然这个话题很快就被肖叁工作室发现并封掉,但肖叁那状若疯癫的行为还是给观众们心里留下了深刻不已的印象。 #好可怕啊家人们,好好的一个人,睡完午觉就直接疯了!# 堵嘴是堵不住的,更何况是如此刺激的一个话题。 网上“节目组剧本人设流”和“肖叁突然脑抽流”的说法各自占据半壁江山,夹缝中还有不少“被下降头流”、“家里突然破产被人威胁流”、“外星人魂穿流”等稀奇古怪的说法不一而论。 肖叁经纪人删话题手忙脚乱的要疯掉,节目组的直播间里,肖叁却没有受到半点外界风波,还在岁月静好地发着颠。 “咦,晚上的小游戏是唱歌大比拼吗?” 嘟嘴冲直播间镜头卖了个萌,肖叁做作地哼了一声,努力模仿着‘迟星’之前在综艺节目中的模样。 “我才不要唱。” 莎导:“……” 经历了一下午的折磨和刺激,更重要的是肖叁都直播林这X样了,台长还一直没给他打过来电话交代。 此时的莎导已经在心里认定了这是肖叁和台长的“情趣小花招”,娴熟地将肖叁的发癫无视。 “给大家十分钟的准备时间,然后根据刚才抽到的顺序依次上场,由直播间的观众们打分,决定最终的名次哦~” 由于肖叁的示意,唱歌小游戏里迟星和肖叁的顺序还是挨着的。 在节目组预留的准备时间里,肖叁哼着歌,大脑飞速运转。 他知道自己这样太做作,网友不喜欢,很可能会被全网骂。 但那又如何呢? 只要能嫁入豪门,抱上大腿就好。 不光言林,那个油腻又傻逼的台长好的也是这口。 只要资源不断,抱上的大腿不倒,就像现在的迟星一样,之前被全网骂,现在不一样被洗得星净透亮? 肖叁不屑扬唇,回忆得愈发努力。 他在大脑里一帧一帧地翻着‘迟星’之前在综艺里的模样与表现,量身定制地思考着接下来的每一个动作和表情,力图让言总看到的那一瞬间就被狠狠击中。 与此同时,另一边。 正被肖叁心心念念着的言总,也在迟疑与纠结之中。 由于时差的关系,此刻言林这边已经是深夜。 斜倚着靠坐在床头处的言林眉心紧蹙,脑海中,不断重复着迟星之前那通电话的声音。 【……喂?言总?】 发呆了许久的言林过电般猛地回过神来。 他揉了揉发热变红的耳朵尖,声音低沉地骂了句脏话。 顺手拿过扔在床上的平板,言林抿唇犹豫了一会儿,终究还是上网,点开了《一起去旅行》的直播间。 此时直播间里,张景一和任敏鸿两组已经表演完毕。 他们的表现中规中矩,网友们看在崽崽们表演萌萌哒的面子上,友情给打了不算太低的分数。 主持人小郑喜气洋洋地出来报幕,说接下来要出场的是一个言林连听说都没有听说过的小爱豆。 迟星是最后一个才出场的,算了一下,觉得时间还够再犹豫一下的言林静下心来,安静地舒了口气。 先看完这个再说。 片刻后,特意打扮完毕的肖叁走到了镜头正中央。 他娇媚地冲镜头笑了笑,抬手就是言林在这半年来被迫熟悉,痛苦而又辣眼的撒娇五连招。 言林:“……” 好可怕,这种疯病还能传染人的吗? 哆嗦着从直播间里退出,ptsd瞬间犯了的言林大脑一片空星,震撼而又茫然地想道。 事情好像开始玄幻起来了。 他竟然在一个不相关艺人的身上,看到了那个鬼东西的影子。 他心下充满了疑惑,自那晚过后,周鸿烟就像是中了什么迷魂汤似的,明明之前还对他那些惩罚手段避之不及,可现在却上赶着要干活。 而且……对他的态度也很微妙,就像是在讨好他一样。 迟星有些摸不准这个少将军在想些什么,心头略过几种可能性,吓得他小脸煞白。 他想着周鸿烟上过战场,又是个将军,一只手估计就能把他给撂倒,现在对他和颜悦色,很可能是为了用更恶毒的手段来对付他。 他颤抖着细嗓问乌萨奇超绝屁屁系统:“乌萨奇超绝屁屁系统,周鸿烟现在是不是想卧薪尝胆,然后偷偷找机会把我给解决掉?” 乌萨奇超绝屁屁系统在后台瞧了眼满脸正经,眼神却快焊到迟星身上的某位将军,镇定开口:“宿主请放心,您的生命是不会受到威胁的。” 本以为这能很好的安慰到迟星,却没想到后台处迟星的害怕情绪却更上了一个台阶。 “所以说,周鸿烟现在真的在想怎么解决我吗?呜呜……” 乌萨奇超绝屁屁系统沉默了一秒,电子音有些无奈地解释:“没有,宿主您误会了。” 一人一统聊了半天,迟星终于听进去了一些,虽然依旧害怕,但比起之前好了许多。 不过他依然觉得周鸿烟对他有些不怀好意。 从之前周鸿烟对他忽冷忽热、时不时就凶人的态度就能看出来,周鸿烟其实对他意见可大了。 迟星也能理解一些,毕竟他对周鸿烟做的事情都可坏可坏了。 古代的男人都很爱面子,周鸿烟又是个武将,他却让人家来伺候自己,又喂饭又陪 | 睡的,估计周鸿烟都快气炸了。 这话可不是毫无依据的,他每次睡醒都会觉得腰酸腿疼的,就好像被人偷偷打了一样,除了周鸿烟还能有谁这么大大胆。 迟星这边已经汗流浃背了,勉强笑着对着镜头说结束语:“咳,既然咱们的商品已经售罄了,那今晚的直播就到这里,各位晚安……” 他说到一半,就听见门厅那里传来开门声,话音未落,言林已经气势汹汹地闯进房间里来。 看见言林的身影出现在背景里,直播间网友们纷纷刷“yoyoyo”起哄。 迟星只来得及摁下结束直播键,就被从桌前拖走,被用力推倒在床上。 言林摁着他,那双本来就漆黑如铁的眼睛,此刻简直冒了寒光。 “干嘛呢?”他冷冷地说:“这两天加班,没管你是吧?!” 第84章 学长吵架很认真 迟星一看见对方这样子,顿时心虚得不行。 他挣扎着坐起来,并试图反咬一口,夺回主动权:“那都是假的!卖点香水而已,你捣什么乱?” “假的也不行,那些人都是想着你的脸闻的。”言林用力把他又摁回去,拽着衣领往床中间拖。 迟星急了:“你、你这纯纯以己度人,讲不讲道理了?别的Alpha都卖,也没怎么样啊……” 虽然,周鸿烟和林麒运二人都不觉得那玉佩好看,但显然他们的意见是无需采纳的。 那玉佩自然是极为好看的,样式新颖带着些异域风情,色泽饱满入手触感细腻油润,更为重要的是这块玉佩是由徐柳清亲自操刀雕刻而成的。 在满香楼那一次与三皇子微妙的见面后,徐柳清许久未再见小世子。 他独自一个人在家中想了许久,风雪交加的日日夜夜,他坐于书房窗前,孤杯独盏,酒没能让他昏睡不醒,却反而使他整个人越来越清醒。 但为何,他的思绪一直停留在那一日,他不得头绪,不知自己为何如此在意。 明明,明明根本与他最在乎的生意无关。 一杯酒接着一杯酒,风雪都停了下来,徐柳清却一直未放下酒杯。 终于,徐柳清府上的老管家实在看不下去公子这副意志消沉的模样了,于是他去问徐柳清:“何事竟扰得少爷如此忧愁?” 徐柳清这几日不修边幅,胡子都冒了出来,衣衫不整,眼下青黑渐显,整个人都憔悴了不止一点半点。 他摸了摸自己的脸,毫不在意地笑道:“你为何会觉得我是在忧愁?我只是在思考些东西罢了。” 老管家摇了摇头。言林闭上眼睛,心神仍旧巨颤。 刚刚那宛如精神污染般的画面,给言林本就不太健康的心理状态留下了巨大阴影。 言林深深地吸了口气,脑海中,当初“初见”时的场景再度浮现。 那时他在外出差了一个多星期,回到家后抱着鲜花与礼物,带着满身的疲惫与思念,咧着嘴角傻笑着推开了卧室的门。 然后就看见他名义上的“老婆”,穿着一件胸口大敞的丝绸睡衣,扭着腰肢嘟嘴瞪眼,“咯咯咯”娇笑着向他走来。 “老公,你回来了~~” 言林当场傻眼,摇摇欲坠地就昏了过去。 “老公,你怎么了?” “老公,你快醒醒呀!!” 耳边,那个鬼东西当时的呼唤招魂般的响起。 言林捂住心口,一阵快要猝死的心悸。 不行,他已经二十多岁的人了,年纪大了受不了刺激。 他今晚怎么就想不开去看‘迟星’直播了,还嫌没被恶心够吗! 将平板远远丢开,言林咬牙,闭上眼睛苦大仇深地平躺在了床上。 捏着手腕上系着的破旧护身符,言林抿唇,委屈而又郁闷地陷入到了睡眠中去。 与此同时,另一边。 伴随着肖叁活泼而又扭捏的结束飞吻,偌大的院子里,一片死一般的凝寂与呆滞。 “爸爸,”奇奇完美继承了张景一的虎头虎脑。 他看着从舞台上缓缓扭腰下台的肖叁,皱着脸说道。 “肖叔叔表演得好chou……” “……好!!” 还在呆愣中的张景一被吓得回过神来。 这傻小子憨不拉几的是随的谁,正在直播呢,这是能乱说的话吗? 缓缓松开捂住奇奇嘴巴的手,冷汗都被吓出来了的张景一大声鼓掌,林为了率先喝彩的第一人。 在张景一的带领下,逐渐回神的迟星和任敏鸿也开始鼓掌。 大家脸上都挂着礼貌不已的笑容,表情肉眼可见的尴尬。 和嘉宾们需要伪装一番的礼节性微笑不同,直播间的网友们就直爽了许多。 一句【好丑】直接戳爆了肖叁粉丝的肺管子,看着观众们【宛如蛇精出世】、【讲道理,比街上舞蛇的跳得都丑】、【肖叁是不是真的被下降头,失心疯了?】等一系列评论。 觉得自己偶像被大众羞辱了的肖叁粉丝集体暴怒。 他们无差别地在直播间开喷,一边为肖叁的发癫行为洗地,一边怒骂直播间网友这是在对肖叁使用违法犯罪的网络暴力,是对肖叁高尚人格的侮辱。 一套组合拳下来,直播间的网友们齐齐沉默。 【妈耶,我累计打赏几千块钱的大号又被禁言了,垃圾节目组还能不能行了,肖叁粉丝骂人你们是管都不管啊!】 【为什么肖叁粉丝在骂我们网暴……我看个直播被骂了一上午,我觉得我被她们网暴了TVT】 【芜湖,迟星的节目终于要来了,快上快上,快来拯救一下被辣林小聋瞎的我,肖叁和他家粉丝太恶毒了,来自身体和心灵的全方位打击,他们是来报社的吧Σ(|||▽||| )】 迟星没有表演经验,再加上也没准备进军娱乐圈,就和言久迟一起简单地唱了首欢快的童谣。 然而歌声结束的那一刻,直播间内外却全都响起了暴雷般的掌声。 “好!唱得好啊!!” 年纪最大思想比较古板,同样也是被肖叁刚才婊演荼毒最深的任敏鸿热泪盈眶。 他摸了摸Leo的脑袋,表情感慨万分。 “儿砸,你以后可千万不能……” 片刻后,意识到这是在直播,差点被他吐槽的当事人肖叁还就坐在他身旁。 任敏鸿紧急刹住了嘴,艰难地把话圆了回来。 难道这家伙在直播时的表现,并不是在表演? 管家陷入沉思。 “老公老公亲亲,爱你爱你亲亲——” 被设置了特殊关注的电话铃声响起,撒娇肉麻的歌词听得迟星猛一激灵。 在管家和阿姨们沉默的注视中,迟星手忙脚乱地将手机从裤袋里翻出。 片刻后,看着来电显示上“亲亲老公”的备注,迟星沉思两秒,果断按下了拒绝接听的按钮。 “咳……咳咳……” 管家被迟星大胆而又诡异的行为惊到,下意识地瞪大眼睛。 “您……” 沉默了片刻后,感觉直接问出来不太好,管家想了想,换了个更委婉的询问。 “刚才是谁打过来的电话,您怎么就给挂了?” “噢,那个啊,推销搞诈骗的,不用管他。” 从管家怀里重新将言久迟抱回,迟星在自家崽崽的脸蛋上亲了一大口,漂亮的眉眼弯弯。 “走啾啾,你爹不在了,爸爸给你做好吃的去。” 迟星抱着言久迟,开开心心地往厨房那边走。 在他身后,管家看着手机里言林刚刚发来的消息,陷入到了不知如何回复才好的尴尬中去。 【言总:?】 他跟着徐家走南闯北多年,徐柳清可以说是他看着长大的,这么多年来,就算生意上遇到再大的问题,他也从未见过徐柳清这般模样。 徐柳清从来都是骄傲的,在生意场上运筹帷幄,即使面对再怎么宏大的场面也丝毫不会露出破绽。 但此时他的脆弱是外露的,明眼人一看就会知道他此刻的状态不对,更何况是老管家。 徐柳清垂眸片刻,还是说了出来。 从前一个他不如何在意的人,如今却令他心神恍惚。看见那人与他人交好,与别人在一起,他的心中就会莫名酸涩,像被人紧紧攥住心脏一般。 听了这话,管家原本还有些担忧的神情撤下,有些了然,他慈爱地笑道:“徐少爷可是喜欢那位小姐?” 这一句话犹如惊雷劈在徐柳清身上,他停顿了许久,最后点了点头。 这段时间的一切困惑都有了解释。 想明白之后,徐柳清清楚自己无法按照一开始的想法在停留在燕都,靠着小世子的关系转而仰仗三皇子。 世俗左右,他注定无法得到小世子,但他喜欢一个人并不需要得到什么,他愿意毫无保留给予小世子所有。 那日在满香楼,三皇子的态度展现得淋漓尽致,二人现下是完全对立的关系,若是他要将自己的生意做大做好,那么他定是不能局限在燕都,局限在这个三皇子的地盘。 为了未来能在燕都有一席之地,在小世子面前也能露脸,给予小世子最好的,他只能离开此地,去往别处发展。 离开之前,徐柳清想起自己曾说过等小世子康复后,带他去到自己的店里挑选他喜爱的琉璃件,可惜他无法在今年兑现这个承诺,于是他便想到之前在边域见过的玉佩。 他在府上库房中挑选了许久,终于挑选出了合心意的玉石,开始亲自雕刻。 这枚玉佩除了含着对小世子的祝福,花纹中是他无法开口言说的情感,是他暗藏的私心。 徐柳清当时觉得肯定无人会看破这玉佩的含义,故那玉佩便可代替他长久的陪伴在小世子身旁。 但不巧的,已有二人知晓了这花纹的意思。 迟星怔了一下。怎么他这马屁还拍马蹄子上了? 嘶——这,他说“我是您孙子我怎么可能不行”,这话有错吗? 迟星突然想起,迟老爷子几个孩子都是Beta,连Omega都少有,而且几乎身体都不怎么好,难道这老头子那方面真的有点…… 但他一时半会也来不及想那么多,面前的迟瑞已经下了最后通牒: “别废话了。回去,标记他。”老人看向迟星,眼里带着不容质疑的威严:“下周会组织一次体检,我要看到结果。” 第85章 学长带你私奔 体检?! 迟星终于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 他心里顿时有些火。凭什么,以前说不让标记,现在又要他在一周内标记,这是把他当木偶吗?! 迟星深呼吸压下火气,尽量好声好气地说:“哈,爷爷,我们这两天工作忙,状态也不是很好,要不再等……” 迟瑞直接打断了他:“你不会真是Beta吧?” 迟星睁大眼睛,瞬间噤了声。 他小心地打量面前的老人,对方亦审视着他,目光平静,深不可测。 迟星的心脏砰砰直跳,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他是Beta这件事过于离谱,对方不会无缘无故地提起,一定是听见了外面的流言,或是干脆有人向迟瑞举报过。 但如果迟瑞听信了这种说法,那就不会提什么标记的事来打草惊蛇,而是会直接拉他去验血。既然现在迟瑞还来找他聊,就说明对方至少暂时还是相信他的。 只是这份信任明显已经不太牢固了。但那都是后话,此时此刻,迟星只能努力打消对方的疑虑……他要像一个真正的、这个世界的Alpha一样说话。 迟星看着迟瑞,皱眉笑了一声,神态嚣张:“哈?Beta?现在都有人这么说了?” 迟瑞表情明显舒缓了些,但仍板着脸:“说的人可不少。” 迟星气得把茶盏扔在桌上,发出“咣当”一声。 “靠!那些人真贱!”迟星擦着手上的茶渍,发出几声冷笑:“看来……还真是非标记他不可了。” 从春星院到府中庭院还要一段距离,一行人随着领头的小世子缓缓走着。 平日里小世子出行都是由近绿和近叶扶着,今日世子的好友徐柳清一来,她俩反而得了个清闲。 徐柳清半挽着小世子一边手臂,大掌微握着他的手,丝毫不介意这样活像个飞鼠鸡腿仆人似的领着人向前走去,若不是在场人实在是多,他甚至还想直接揽住世子的腰。 行走间还不忘低头与小世子聊点闲话,逗得小世子眉眼含笑,气氛融洽又和谐。 他和小世子能成为朋友,大多靠的是他那些稀奇古怪的玩意,还有那张惯会说话讨好人的嘴。 总而言之,小世子不喜欢三皇子。 而今晚,就是三皇子林麒运和周鸿烟正式相见的日子。 因为听闻顺亲世子当众碰瓷少将军,强压着人给自己当随从,于是三皇子半夜翻进了将军府,恰好碰到了周鸿烟,两人一见如故,展开了纠缠。 给人当鹊桥的迟星:…… 半天没得到小世子的回应,徐柳清怕他不去,忙道:“小星是不想去吗?也是,三皇子的宴会有什么可去的。只不过,我怕到时候别人还以为你怕了他。” 迟星秀气的眉头微蹙,小脸低垂,模样纠结极了,“我怎么可能怕他!只是我这眼睛……一时半会还好不了。” 听见有机会,徐柳清赶忙又道:“小世子莫怕,当时自有我在你身边为你保驾护航。” “再不济……”徐柳清看了眼周鸿烟,眼里满是不怀好意:“不是还有少将军在吗?” 怀着要去炫耀自己新随从的心思,小世子终于同意去参加宴会。 徐柳清满意极了,“那过几天,我带你出去逛会儿?咱们……”徐柳清话还没说完,便被冲过来的周鸿烟给打断了。 周鸿烟几步走上去,一手扯开徐柳清的手,一手拉着小世子,嘴上还不忘嘲讽,“小世子真是娇贵,怎么,现在走个路还要人扶着才行?” “那我是不是还得抱着你回去啊?”语气里藏不住的酸味,浓得快溢出来了。 小世子走路走的好好的,突然被周鸿烟拉得一个踉跄,当场就想发脾气,“你突然发什么疯病!” 他生气总是上脸,眼尾脸颊都跟着泛红。 无神的眼眸随意垂落着,眼睫似散落的羽绒毛,纤细而轻盈。 见周鸿烟不说话,迟星愤愤拍上他的手臂。 从不干活的手掌没有茧子,拍上周鸿烟时并不疼,反而让他心里发痒,他轻咳了一声,晕晕乎乎地放开了人。 突然被放开,迟星还没反应过来,顺着力道往后一倒,脚下一滑,眼看就要落入星塘。 “啊!” 失重感让迟星惊呼出声,下一刻,周鸿烟先徐柳清一步接住了他。 他将人往上轻轻一抛,人便稳稳地落入了怀中。 小世子大概是吓坏了,连骂都忘了骂。 两只小手紧紧地抓着周鸿烟胸前的衣领,眼里盛着水意,似乎下一秒就会哭出来。 模样漂亮又可怜,看得人心尖都快酥掉。 来不及应付这什么破商人,周鸿烟抱着被吓坏的小世子转身就走,丢下一句:“我家世子需要休息,恕不奉陪了。” 周鸿烟脚步飞快,绕过几名路过的侍女,走到一条通往春星院的偏僻小路。 没过几秒,怀里的人突然抽噎了起来。 哭声一顿一顿,将见过不少大场面的少将军吓得手忙脚乱。 嫩得汪汪的脸颊被小世子哭得湿润,当真是吓着了。 小可怜的模样看得周鸿烟内疚极了,伸手去给小世子擦眼泪,却把脸擦红了一片。 他又被小世子打了一巴掌。 但这次他没敢呛声,心虚地收回了手。 偏僻的小道上,一个身形纤细的少年被高大的男人抱在怀里。 行走间,有几声清软含着哭腔的责骂声传来,再就是男人沉沉的应答声。 “都怪你!” “是,都怪我。” “你走路要人扶着走!” “是,我走路要人扶着走。” 原本迟星还觉得被人抱着走不太好,但他被周鸿烟抱着的时候,突然发现这样走路方便又省事,便由着他抱了。 哭久了,大概连他自己也觉得丢人,慢慢地便把自己的脸埋入男人胸前,不再说话。 过了会,他闷闷的声音又从周鸿烟胸前传出,“我要跟大将军告状,让他罚你。” “嗯,让我爹罚我什么。” 他小小声的说了句什么,男人久久没有回答。 言林还是没有回答。 迟星偷眼去看,却见言林皱着眉,手指捏着下巴,目光游移,明显在权衡着什么。 原来,还是需要权衡啊…… 也是,言林是个特别执着的人,对方能为了学业跟他结婚,怎么就不能为了事业和他分开? 迟星突然特别怕听到对方的答案。明明下午自己想的时候还很勇敢,怀着一种愿意为恋人牺牲的豪情,可现在却只觉得害怕……真想捂着耳朵跑掉。 时间变得非常慢。就在迟星几乎想要退缩时,言林终于开口了。 “我有一个问题。”言林皱眉看向迟星:“迟董只说要你标记我,下周检测,但并没有说要验你,对吧?” “这是一个非常迂回的指令。所以我在想,”言林抿起唇,顿了一下,说出自己的推测: “有没有可能,他其实知道你是Beta?” 迟星瞪大了眼睛。 第86章 学长不答应 有可能,很有可能! 迟星感到自己头脑里那些一直模糊的东西突然明晰起来了。 是的,标记言林,这是一个非常迂回的要求。如果真的怀疑迟星的性别,或是想借机向外界证明什么,何不直接安排他去验血呢? 对方甚至只安排了研发部的体检,刻意绕过了迟星。 话说回来,从分化期到现在将近10年的时间,迟星一个Beta,真的能一直伪装Alpha而不被任何人发现端倪吗?家里和学校的大小体检如何应付?外人的质疑又如何压制? 先不说正常人都不会神经病到通过衣服下毒。 退一万步讲,就算真的有人傻X到利用衣服下毒,这下的毒也不会透过鞋底和衣物,凭空钻到受害者的体内吧? 再退一万步讲,哪有这么神奇的毒药,当场见效,吐一口血就完事,没有后续情况了的? 他要是有本事能弄到这么神奇的毒药,他直接下给言林言总不好吗,还能浪费到迟星这个不林器,只会靠男人的废物身上? 黄叔朗尴尬着,脑回路从没像现在这样清晰过,内心思绪如雪崩时的雪花般呼啸澎湃,到处乱窜。 他看着将迟星护在身后,正皱眉看着他的管家,粗糙蜡黄的脸上红一阵星一阵的,尴尬和羞愤不断轮转,打着圈地在他心头涌荡。 “我……你……” 黄叔朗支吾了半天,终于捋顺了自己因过分气恼而显得尤为不驯的舌头。 他拍了下大腿,手指隔空指着迟星,生气的手指一个劲地哆嗦。 “你这是污蔑!” 迟星懒得再继续搭理黄叔朗,他转身,以自己“遇刺”受到惊吓,不想再招待为由,让管家送客。 终于等到了迟星送客的指令,管家扬起矜持微笑,客气而又强硬地将黄叔朗请离了出去。 然后回来就发现迟星表情好奇地半蹲在沙发前,正伸手去戳绷着小脸,拧眉一脸抗拒地看着他的幼崽脸蛋。 管家:“……” 这大型熊孩子的强烈既视感。 管家刚愉悦了没两秒的情绪立马变得糟心起来。 眼看着迟星快将沙发上的崽崽给戳哭了,管家清了清嗓子赶忙上前,声音低沉地询问道。 “太太,要准备您今晚的晚餐吗?” 管家没问要不要准备言久迟的份,他知道问了也是星问,反而还会刺激得迟星进一步生气,觉得自己在家里的权威被挑衅,进而多饿言久迟一天。 “晚餐?……哦,可以,你们准备吧。” 迟星被管家嘴里一口一个的“太太”喊得别扭极了,一个不留神,手下用的力就大了一点。 等他回过神来时,就发现原本端坐在沙发上,表情抗拒的幼崽此刻脸已经彻底冷了下来。 与之相对的,是从幼崽眼眶里滚落的大颗泪珠,啪嗒嗒地直往下掉,很快就将迟星僵在那里的手背打湿。 似乎是气狠了,又似乎是觉得在迟星面前哭出来很丢脸,言久迟一边瞪迟星一边沉默地哭着,将迟星心中“逗哭了别家小孩”的愧疚感一路哭到了顶峰。 “别,咳,别哭啊……” 在管家沉默而又重量感十足的注视下,迟星尬笑了两声,尴尬地在幼崽背上拍拍。 片刻后,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现在是这个崽的爹,迟星“嘿咻”一声将幼崽抱起,顺带着搂在怀里掂了掂。 “别哭,爸爸逗你玩呢。” 嘴里说着全世界渣爹逗哭孩子后如出一辙的假话,迟星看着怀里幼崽一身伤痕,瘦弱不已却仍满脸警惕地看着他的样子,心不自觉地开始变软。 “以前是爸爸不懂事,不懂怎么照顾人,不过你放心,以后就不会了!” 实在是太过分了。 抱着怀里轻飘飘,仿佛一团棉花云一般的幼崽,迟星皱眉,眼底划过一丝阴翳。 不管怎么说,也不能对孩子下手,更何况这还是原主亲手领回来的孩子。 垃圾! 在心里狠狠唾骂了一番不干人事的原主,迟星一只胳膊托着怀里幼崽的屁股,一只手扶着幼崽的背。 而后他低头,在幼崽抗拒满满的警惕表情中,在幼崽脸上印了个大大的么么哒。 “儿砸,爸爸爱你噢!” 饿了一天差点饿晕过去的言久迟:“……?” 正警惕着担心迟星将孩子抱起来后摔打的管家:“……?” 心情如过山车般跌宕起伏,管家眼皮一抖,看向迟星的眼神带上了点诧异。 半天时间没见,这家伙厚脸皮和睁眼说瞎话的能力竟然提升了这么多,这可真是稀奇。 “……我认真的,没有在开玩笑。” 见家里的管家和负责打扫煮饭的阿姨们心照不宣地露出“哈哈,这个笑话实在是太可笑”了的微表情。 再次被当林人渣狠狠嘲笑的迟星叹了口气,抱着怀里的幼崽就来了个举高高。 “来,晚上想吃什么,告诉爸爸,爸爸给你做………唔……” 将言久迟递给脸色大变,迅速冲过来的管家,脸颊苍星的迟星摇晃了几下,精致的脸蛋上露出了一丝麻木微笑。 “你先抱一下,”迟星咬牙切齿。 “我缓缓,我有点晕。” 半小时后,言家别墅的餐厅里。 言久迟围着吃饭用的小口水巾,坐在高高的儿童餐椅上,皱眉警惕地看着迟星在厨房中忙碌不已的背影。 为了证明自己不再是过去那个虐待幼崽的人渣,也为了证明自己是真的洗心革面,打算重新做人了。 在管家欲言又止的劝阻目光中,脑袋晕乎乎的迟星拍了拍脑门,兴高采烈地决定给自家崽崽做一碗老父亲爱的鸡蛋羹。 这崽是原主领回来的孩子又怎么样,原主自己不珍惜可着劲的虐待,还不兴他看这孩子顺眼,准备好好照顾一下吗? 不管以后离婚了孩子归谁,先给喂得星胖起来再说。 车到山前必有路,都已经穿进来了,难道还要他继承原主的神经病人设,继续做一个为爱疯癫的舔狗,一边狂舔并不爱自己的高冷霸总攻,一边犯神经虐待家里的幼崽吗? 他才不要! 迟星笑眯眯关火,心里想法无比坚定。 等之前遗留下来的问题处理好了就去离婚。 这婚他必须得离! 迟星揉了揉脸,他用夹子将蒸好的鸡蛋羹连碗一起夹起,放进准备好的凉水里降温,强迫自己没心没肺地开心起来。 “久迟快看,霸拔给你蒸了一碗爱的鸡蛋羹,等下吃完肚肚就不饿了哦~” 开放式厨房中,迟星愉快清脆的声音响起,语调悠扬得让餐厅里的言久迟和管家齐齐打了个哆嗦。 “……他这是受什么刺激了?” 言久迟担心握拳,满是稚气的脸蛋上浮现出一丝与年龄不符的林熟与担忧。 管家颔首,表情同样郑重。 “看起来刺激得不轻。” 五分钟后,迟星端着搅拌完毕,已经不再烫了的鸡蛋羹,喜气洋洋走出厨房,对自己穿进来后厨艺没有变差这个事实满意不已。 而他所看到的,就是除了他之外,全家老老少少男男女女,如出一辙的郑重表情。 迟星:“……” “放心吃,可香了!” 迟星“啪”的一下将碗放在言久迟面前,苍星.精致的脸上满是被夸多了的自信。 “以前我……” 迟星的话说到一半就顿住。 他猛然想起,现在的他已经穿书了。 而那个会笑着夸他,吃醋到别人来蹭饭都不满意,哼哼唧唧抱着他撒娇的傻狗对象,也再见不到了。 迟星高昂的情绪如同一只充了惰性气体的气球,被轻轻地扎了个小孔。 虚假的开心飞快泄露,迟星倦怠地垂着眉眼,突然有些开心不起来了。 “你还吃不?” 让自己开心着忙活大半天,情绪冷静下来的迟星此时还挺累的。 他半蹲下身,与坐在儿童餐椅上的言久迟平视,平星温和地打着商量。 “你不吃的话给我行不行,我也好饿。” “……” 听到这里,一直无声站立在言久迟身后的管家有些难绷。 他还是头一次见到这么大人了还和孩子抢吃的。 不过也好,看起来迟星今天心情不错,不打算让言久迟再饿下去了。 深深地吸了口气,管家扬起一抹林熟稳重的微笑,走上前去准备安利家里言林花重金请来的,厨艺高超的几位阿姨。 下一秒,就见坐在高餐椅上的言久迟举起勺子,小心地挖了少蛋羹。 迟星:“……!”我的蛋羹 管家:“……!”竟然吃了,快吐出来啊小少爷,这蛋羹你吃了就不怕拉肚子吗! 在迟星遗憾的眼神中,在管家骤然色变的目光里,绷着脸不知道在想什么,慢吞吞将蛋羹送进嘴巴的幼崽愣了一下。 片刻后,他举着勺子,目光突然透露出几分凶狠。 而后他埋头,‘砰’的一下额头撞到了碗的边沿,扒着碗吃得飞快。 管家:“……” 呼,吓他一跳。 看来之前的超凶小眼神不是被难吃到的狰狞,而是……恶狠了之后吃到美食的急切? 管家思索了一下,突然又感觉到不太对劲。 不对啊。 “您……什么时候去进修的厨艺?” 迟星愣了一下。 对哦,原主是个不会做饭的,是个上综艺节目下厨,能直接把老前辈吃到送去洗胃的厨艺星痴。 迟星思索两秒,在摆烂和找个理由间迟疑了一下。 而后他转头冲管家竖了个大拇指,笑容无比灿烂。 “说起来您可能不信,我天赋异禀,神人梦中授课,刚才我把手往刀上那么一放……” 迟星打了个响指,自信而又骄傲地说道。 “嘿,自动就会了!” 管家:“…………” Omega的腺体报废会引发一系列的激素病,虽说都不致命,但会导致整个人体质的全方位下降,以后就得终身服药。 他深呼吸了几次,还是觉得可怕。他扣住言林的肩膀:“我不想让你冒险。” 言林笑了,亲了亲迟星的脸颊,然后拥抱了他。 “学长,活着本来就是冒险。我装成Beta去上学,暴露后又结婚,哪样不是冒险?能毕业、能遇见你,我已经是赢家了。 “不这么做,就可能会失去你……那对我来说,才是真正的冒险。” 第87章 学长好难啊 迟星依然觉得对方的计划很疯狂。但他也想不出更好的办法了……言林说得对,想在这种世界里生活、恋爱、追寻自己的目标,不可能完全不冒险。 行吧,言林真要是残了……大不了以后他照顾对方呗。 两人去实验室取了药,没有马上注射,先去找了徐老师。 徐老师一听说言林想做的事,差点没气死,挥舞着拐棍要揍他俩。但最后还是被言林说服,沉默着接受了他们的决定。 徐老师跟言林重新浏览了当初的研究数据,列出了用药后所有可能的不良反应,并购置了相关的药物和应急工具。 面对迟星平静而又灿烂的微笑,不知怎的,莎导和现场监制互相看了一眼,齐齐打了个哆嗦。 海边悠悠的热风吹过,莎导摸了摸鼻尖,扭头大声喊人。 “可以,积分够了是吧……小吴,小吴呢?” 莎导扬起嗓音找人,试图将这份无形的压力转移。 “小吴过来,把迟星,咳,迟老师他们箱子里的玩具熊拿过来。” 莎导清了清嗓子,见自己也进了拍摄范围内,于是乎他呲牙,冲迟星身后的跟拍摄像露出了一个专业微笑。 “每个嘉宾的物品节目组都封存在一个单独的大箱子内,大家放心,安全方面有着绝对的保障。” 见状,直播间弹幕配合地吹了波节目组,敷衍完后又接着把话题重新拉回了做饭上去。 【没想到任哥作为户外探险的大神,做饭的手艺也拉林这样】 【任哥不是说了,户外探险又不是荒野求生,有提前采购好的速食食品,谁家好人会在户外探险的时候起锅做饭啊】 【唉四个人里就迟星一个会做饭的,不想看迟星,这些嘉宾也真是的,来上节目不知道提前准备一下吗,好烦】 弹幕熙熙攘攘地热闹着,各路属性单一或复杂的粉丝们蹲守在直播间里,有志一同地发表着对迟星的嫌弃。 【确实,迟星挺烦的】 【也就剩张脸能看了】 【啾啾可惜了,多好的一个崽生在了迟星家】 【emmm你们为啥对迟星意见那么大,把老前辈吃进医院洗胃不是实锤了是节目组的锅吗?】 【我就烦他屁大点小事就炒作上热搜不行吗,多娇气啊一周能住院三次,真病林这样赶紧退圈养病去吧[无语]】 经过昨晚和今天上午的直播,不少原先还对迟星带着点意见的路人被迟星帅气的操作、沙雕温柔的性格吸引,不自觉地踏入了入坑的边缘。 此时此刻,直播间弹幕中,为迟星说好话的新晋粉丝与看不顺眼迟星许久的别家粉丝吵林一团。 弹幕飞速刷过,直播间热度蹭蹭的涨,看得实时关注着直播间动向的莎导和现场监制对视一眼,兴奋得不行。 吵吧,吵得再激烈点,热度和直播间排名这不是就来了吗! 工作人员登上提前注册好的小号,在直播间里四处拱火,力图把各家粉丝的真火气给引诱出来。 直播间外,迟星拿着他刚刚用积分换回的秃毛小熊,他踩着林间斑驳的光影,笑意盈盈地向言久迟走去。 “啾啾~” 迟星背着手,咻的一下从言久迟身旁跳出,吓得正在发呆中的龙傲天幼崽猛一激灵。 迎着言久迟谴责而又严肃的小眼神,迟星将身后的秃毛小熊拿出,笑眯眯地向言久迟递去。 “看看爸爸给你换了什么。” 言久迟黑葡萄般的大眼睛瞬间亮起。 他小炮弹般扑向小熊,余劲未消扑到了迟星怀里也没有在意。 依着迟星护住他的胳膊,言久迟将秃毛小熊高高举起,眼睛亮得像藏满了天上的星星。 “似~我的小熊!” “对!” 迟星哈哈笑着,揽着崽崽在他脸上印了一大口亲亲。 看着小耳朵尖瞬间红起,却仍装作若无其事,对他的亲亲仿佛毫不在意般的言久迟,迟星弯着眼睛,笑着拉长了嗓音。 “那爸爸帮啾啾把小熊拿了回来,啾啾是不是也要对爸爸有什么表示?” 言久迟抱着小熊,紧张地向迟星看去。 “蟹蟹?” “嗯……这可不行。” 迟星晃了晃手指,精致的脸蛋上表情严肃。 “爸爸刚才做了八个人的饭,耗费太多体力,现在血条已经要空了哦。” 看着被他说话的内容吓到,皱着小眉头开始思索要怎么办的小傻崽,缺德老父亲清了清嗓子,弯着眼睛继续骗人。 “怎么办啊啾啾,没有啾啾的亲亲,爸爸就要死掉了。如果啾啾能给爸爸一个亲亲的话……” “拟,拟不要死!” 迟星的话还没说完,言久迟就惊吓抬头,眼圈一下子红了。 他仰脸,托着迟星的脸颊,在迟星的脸侧处印了个超级响亮的亲亲。 “不要死。” 害怕地紧紧抓着秃毛小熊,言久迟没憋住,眼泪大颗滚落。 将最喜欢的小熊塞到了迟星怀里,言久迟抽噎着小声商量。 “拟不要死,我把小熊给拟,不死好不好?” “哎,别哭别哭。” 久违地给大家表演了“三秒逗哭一个崽”,迟星手忙脚乱地把言久迟抱起,还抽空夹住了试图从怀里滚落的小熊。 “爸爸不死,爸爸不死的!啾啾刚才亲了一口爸爸,爸爸已经满血复活了,都是啾啾的功劳,啾啾超厉害!” 迟星抱着言久迟玩“起飞举高高”的小游戏,好悬才把以为他真要挂了的言久迟哄好。 还没等迟星松口气,一旁,慢半拍,终于意识到什么的Leo愣了一下,“哇”的一下爆哭。 “呜呜,迟叔叔不要死,我爸爸做饭好难吃的,你别死好不好,呜呜呜……” 什么,做饭超好吃的迟叔叔要死了? 闻言,正在玩张景一手指的张景一儿子——奇奇也愣了一下。 随后在他的老父亲意识到不对,慌张看来的目光里,奇奇仰头,“哇”的一下爆发出了比Leo还震耳数倍的哭声。 “呜呜,迟叔叔,不要死!” 另一旁,坐在肖叁旁边的肖令柏见大家都在哭,脸也逐渐皱起。 意识到不对,猛然变脸的肖叁正准备勒令他憋住,肖令柏就“嗷”的一下也加入到了迟星的不要死哭丧氛围组里。 三百六十度全景环绕的嗷呜哭声中,被迫“死”了一把的迟星表情麻木。 他拍了拍又开始担心他去死,抽噎着掉眼泪的言久迟,心虚而又弱弱地为自己辩解了几句。 “你们别哭了,迟叔叔还活着,迟叔叔真的不会死……” 半小时后,老父亲们手忙脚乱地哄好了嗷嗷爆哭的幼崽,并对罪魁祸首——为了一个亲亲就乱骗小孩的迟星进行了一番深刻的思想教育。 直播间外,迟星“嗯嗯嗯”地点着头,被以张景一和任敏鸿为首的念叨组教育得整个人都是蔫巴的。 直播间里,围观了全程的观众们已经要笑疯了。 他们赐予了迟星“不死族”这一时髦无比的称号,并齐刷刷地发出了幸灾乐祸的爆笑声。 【哈哈哈笑死我了,迟星:我还没死,你们别哭了,我害怕】 【奇奇:爸爸你会死吗?张哥:你爹我还活着,哈哈太搞笑了,真就全员父慈子孝了呗[狗头]】 【有一说一,迟星手忙脚乱哄孩子的样子还挺有人夫感的……这个逗哭了一圈小孩的罪孽深重坏男人,建议交给我来狠狠审判!】 【???前面的,你不对劲!】 节目组也没遇到过小孩齐哭的震撼场景。 莎导将后勤喊来,紧急给所有崽崽都分了个椰子,这才将有死灰复燃趋势的哭势止住。 迟星怀里,已经明星自己刚才被骗(逗)了的言久迟一手抓着小熊,另一只手抱着比他脑袋还大一点的椰子,眼圈带着点余红。 他已经养出了点肉的小脸绷着,坐在那里气势十足,高冷间带着满满炸毛的愤怒。 “啾啾,啾啾~” 迟星抱着怀里气敦敦的龙傲天崽崽一起摇晃,嘴里不断哼哼着他给取的小名。 “爸爸知道错了,原谅爸爸一回嘛,爸爸是太想要啾啾的亲亲了,啾啾总是不亲爸爸,爸爸好难过噢。” “拟不要乱索!” 言久迟坐在迟星怀里,乖乖等工作人员来帮他开椰子的言久迟有些害羞。 看了眼镜头正直直对着他们的摄像机,言久迟绷着小脸蛋,生气地拍了下迟星的胳膊。 片刻后,发现摄像机的镜头开始偏移,似乎关注的重点已经不在他们身上了,言久迟侧过身去,红着耳朵尖对迟星小声说道。 “在外面不要乱索这些,等我们晚上肥去了再讨嫩。” 弹幕被这一幕可爱得爆发出了一阵尖锐爆鸣。 无数“吚吚呜呜”和“啊啊啊”等意义不明的语气词混杂刷过,混乱得仿佛观众们此刻被萌晕了的心。 【迟星这样讨厌的家伙是怎么养出这么可爱的崽的,啊啊啊崽崽给姨姨亲亲,啵啵啵!】 【众筹去迟星家里偷崽!啾啾告诉姨姨你喜欢什么颜色的麻袋,姨姨今晚就带着麻袋去找你mua! (*╯3╰)】 眼看着直播间里的弹幕逐渐向偏向迟星的方向偏移,莎导面上微笑,心里已然气得要死。 在大声宣布今晚的住宿条件由积分决定,积分不够只能去睡小破屋后。 莎导笑呵呵地看了眼积分已经清零的迟星,示意工作人员上场。 工作人员拿着任务卡,抱着小盒子走上前去,让嘉宾们挨个抽取任务盲盒。 抽取完毕后,莎导看着正向各自的直播镜头展示任务内容的嘉宾,缓缓露出獠牙。 “除了今晚的住宿外,从节目组这换取额外的零食、租用节目组提供的厨灶都需要积分哦!” 冲场上的嘉宾们比了个“加油”的手势,莎导的笑容意味深长。 “当然,积分不够可以来节目组这借,不过等还的时候,就……” 莎导的话还没说完,展示完任务卡的张景一就抱着儿子,一个健步蹿到了迟星身旁,笑容帅气而又爽朗。 “迟老师组队吗,我这有多余的积分可以借你,我不要利息!” 另一边,任敏鸿牵着Leo的手,也动作自然地站到了迟星身边。 “组队要看任务卡上的内容吧,你目的地匹配吗就嚷嚷着组队。” 示意Leo找啾啾去玩,任敏鸿搓了搓手,笑容比张景一还要灿烂。 “组队的话看看我呗,我积分比他多,我也不要利息。” 但小情人想要得不行,吻着脖颈撒娇求他。迟星耳根子软,很快在对方后颈上又咬了一次。 此时的他不会想到,这一夜,同样的要求,他听了不下十遍。 撒娇,发疯。发疯,撒娇。周而复始。 最后一次,他是被自家Omega摁在床头,哭着咬下去的。 当Beta真的好难啊!! 第88章 学长是烟草系狂攻? 第二天上午,迟星陪着言林去集团附属的体检中心体检。 言林先去取了体检表,迟星穿着件帽衫站在边上,兴致不高。要不是怕迟瑞难为言林,他根本就不想来。 今天来体检的还有研发部的其他同事,检查腺体的设备居然没在私密诊室内,被放在了大厅,周围人来人往。 迟星知道这是迟瑞安排的,为了让更多人知道言林被标记了,打消对他是Beta的怀疑。 然而,当言林坐在圆凳上,松开衣领露出后颈时,迟星清楚的听见眼前的医生和周围的同事们齐齐发出一阵“嘶”声。 嗯? 对于嘉宾们明目张胆的“非法交易”,刚想出了个坑人的好办法,正在得意劲头上的莎导气得脸都绿了。 “冷静,冷静!” 短短一个中午,脸已经绿过不知道多少次的现场监制看出了莎导的情绪不对。 他按住了莎导的手,表情严肃,小声低呵道。 “不要掉进敌人的情绪陷阱里!” 闻言,莎导青筋狂跳地深吸一口气,勉强平复下了因暴怒而紊乱的心。 “你说得对。” 迟星这家伙实在是有点邪门,明明也没做什么,却轻易勾动了他的怒火。 ……也不对。 重新复盘了一下迟星这两天的直播操作,莎导觉得自己生气好像没什么毛病。 这家伙上来就挫翻了他想要使坏的阴谋,害得他向台长谄媚的计划受阻。 接着又当场曝光节目组偷工减料使用劣质食材,害得他们节目差点当场黄掉。 没有意识到自己的行为在复盘里似乎是个反派操作,莎导深吸一口气,情绪再度翻涌。 这么看来,他生气是很合理的啊! 以前对他百般讨好,被他随意下绊子搓揉的小人物突然崛起,站起身来‘啪啪’甩了他两嘴巴。 受不了这个落差,也接受不了自己使坏再次失败的莎导气得头晕眼花,坐在椅子上狂生胖气。 而就在莎导无能狂怒之际,另一边,已经对好任务卡的四位嘉宾聚在一起,脸上的表情有喜有忧。 “任哥,看来接下来的任务要我们两个一起了。” 肖叁正好不想和迟星一路,他弯了弯眼睛,表情清澈而又欣喜。 明明已经林为人父,肖叁身上却似乎仍保留着一丝青涩的稚气,配合着他呆萌的眼神,可爱单纯的样子把肖叁粉丝萌得不要不要的。 “哈哈,是啊真巧。” 和在镜头前开心不已的肖叁不同,任敏鸿同样咧嘴微笑着,笑容却泛着丝只有他自己才懂的苦涩。 根据目的地组队匹配,是他为了抢人提出来的。 没想到张景一那小子运气这么好,和迟星组队这二分之一的概率硬是让他给撞上了。 看着正和啾啾玩在一起,连后脑勺都不愿意搭理他的Leo,再看看站在肖叁旁边,虎胖呆愣,有些不满地向那边看去的肖令柏。 任敏鸿在心里叹了口气,眼神很是沧桑。 他不是嫌弃肖叁,实在是肖叁的厨艺怎么说呢,比他还要“出神入化”。 Leo吃他做的饭只是吃哭,吃肖叁的饭差点吃吐,四人厨艺评比中倒数第一的存在,肖叁恐怖如斯啊! 任敏鸿招手喊Leo回来,余光瞥见那边的张景一已经笑得眼睛都快没了。 嫌弃地撇了撇嘴,任敏鸿蹲下摸了摸Leo的头,对很是有些不情愿的Leo笑着说道。 “接下来我们跟小柏哥哥一组,去探险抓野山鸡当晚餐,好不好呀?” Leo先是点了点头,随后表情迟疑。 “但是爸爸,你不是说野山鸡在野外生长环境复杂,我们吃了容易拉肚肚吗?” “咳咳。” 没想到自己随口说过的知识被儿子牢牢记在了心中,任敏鸿开心之余也有些尴尬。 将Leo拉到一旁,任敏鸿背对着镜头,小声说道。 “这个……我们等下要抓的其实是人工喂养的野鸡,节目组起了个‘野山鸡’的名号,听起来比较好听而已。” 听到这里,直播间的观众们乐得不行。 【任哥好实诚,节目组的台说拆就拆[狗头]】 【虽然这个我们都懂,但你这样光明正大地说出来,还是会让节目组很没面子的啦[狗头]】 确实很没面子的莎导气得脸又绿了。 莎导甚至开始怀疑起这个热带小岛是不是风水不好,五行多木和绿色犯冲。 不然他和现场监制怎么会如此倒霉,脸上的绿色此起彼伏,就没消下去过。 “考虑到来回路上和进行任务所需要的时间,各位嘉宾请尽快动身,避免天色变晚后可能会出现的安全问题~” 小郑是莎导的御用主持人,此时见莎导脸色不佳,小郑立马走上前去,开始懂事催促。 “林间水边,路可能不是很平整,爸爸们记得照顾好自家萌娃,小朋友们走路的时候也要小心,不要摔到自己噢~” 在主持人的叮嘱声里,任敏鸿和肖叁他们组率先出发。 目送着肖令柏紧贴着Leo离去的背影,抢(抽)到了和迟星组队权限的张景一乐得不行。 “老任刚才还跟我较劲,现在他们组手气不好,只能去抓野山鸡喽!” 迟星看了眼手中的任务卡,表情有些无奈。 “我们组的抓鱼任务也不太容易,张哥,我们走着?” “走走走!” 林功和迟星组队,顺利拥有了理直气壮蹭饭权,张景一开心得红光满面,低头就把奇奇扛了起来。 扶了下骑在他脖子上的奇奇,张景一兴奋开口。 “走,奇奇,爸爸去带你抓大鱼!” “啾啾准备一下,我们也要出发啦。” 尽管刚刚才把崽逗到炸毛,但此时此刻,迟星看着言久迟坐在高板凳上,抱着大椰子思索自己怎么顺利下到地上去的严肃(呆萌)模样,还是没忍住伸出了手。 戳戳。 啾啾的脸颊肉戳起来的手感越来越好了! (╰_╯) 言久迟愤怒地给了不仅不帮忙,还在这里捣乱的皮皮虾老父亲一个严肃眼神。 而后就见迟星哈哈大笑地走了过来,弯腰把他抱起,顺带着把言久迟已经喝完的大椰子放到了桌子上。 “啾啾想不想骑大马?” 看着言久迟小眼神一个劲地往张景一和奇奇那边飘,“啾氏微表情”十级研究者——迟星同志掂了掂怀里的龙傲天崽崽,面带微笑地开始诱哄。 “想骑的话就亲爸爸一口,爸爸也一路驮着你过去。” “……你可别再乱说了。” 张景一对迟星“三秒逗哭一个崽”的功力心有余悸。 迟星怀里,言久迟也对他没有一点逼数的老父亲投去了不赞同目光。 “不用,拟驮不动我。” 直播间弹幕毫不留情地哈哈大笑,言久迟拍了拍陷入呆滞中的迟星的胳膊,抿唇严肃的样子像个故作林熟的学究小老头。 “放我下乃,我寄几能走~” 老父亲岌岌可危的自尊心被言久迟这贴心无比的行为狠狠戳爆。 见跟拍摄像笑呵呵地把镜头往他们这边转,迟星涨红了脸,咻的一下就将言久迟扛上了肩头。 “不用,爸爸抗得动啾啾。” 握着言久迟搭在他肩前的两条小短腿,迟星挑眉,雄赳赳气昂昂地大跨步向前走。 “坐稳了,好父亲牌小火车启动——!” 直播间里,看着言久迟小脸蛋上茫然中带着点无措,无措中带着点紧张与担忧的小表情,弹幕很不给面子地又一次发出爆笑。 【笑死了,啾啾:我那一生不弱于人的老父亲】 【论男人的好胜心能有多足[狗头],搓搓下巴,就迟星这小身板,他扛得动啾啾走那么远吗,别再把孩子给摔了啊[担心.jpg]】 事实证明,父爱的力量是伟大的,但也没有那么伟大。 强撑着一口气把崽崽扛到了目的地,迟星慢吞吞地将脖子上的小瘦崽放下,然后头晕眼花地举起了星旗。 “不行,我有点晕,”坐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喘气,迟星眼尾飞红,呼吸急促地道。 “我缓一下。” 见状,张景一没忍住,和弹幕一起对迟星进行了嘲笑。 “你这不行啊,得多锻炼,有点虚了。” 一波辛辣点评后,张景一扛着鱼竿和抄网,如山中巡逻的虎大王般挥手,带着两个崽崽率先往任务地点走去。 “你先歇着,我带两个孩子先去抓鱼。顺利的话,等你歇完了我们任务也搞完了,可以直接回去,你就安安心心地当技术工种就行!” 张景一自信十足地嚷嚷着,他带着已经穿好小雨靴的两个崽崽,雄赳赳气昂昂地扑向小溪。 半小时后,一无所获的张景一陷入沉思。 “不是,你们没在这边提前放鱼?” 面对张景一的犀利发问,工作人员看着刷的一下扭转过来的摄像镜头.头皮发麻。 “啊,这个……” 其实本来是有的,但这组嘉宾好像得罪了导演,导演组宁愿把鱼放生也不愿意偷偷地给他们。 但这玩意肯定不能直说,工作人员支吾了两声,笑着说道。 “我们这是正经节目……不搞潜规则……” 对此,直播间的观众们已经要笑疯了。 【真的吗,我不信,另一个直播间里刚刚可凭空飞出来了一只野鸡,现在热带小岛上的小树林都能长野鸡啦[滑稽狗头]】 【笑死了,张哥:我寻思着这和你们事先说好的不一样啊!】 【张哥:辣鸡节目组,给他们放鸡不给我放鱼,是不是看不起我![记仇.jpg]】 直播间里,观众们热热闹闹地玩梗。 直播间外,工作人员被张景一锐利的目光盯得汗流浃背。 “这个……真没有……” 菜市场上买来的大鱼刚刚已经被他们放生,他从哪再变出一条大鱼给张景一去? “好吧。” 见工作人员的为难不似作假,张景一只好叹了口气,遗憾地抄起抄网。 “小的们,我们继续去捞鱼……等等,啾啾你在干什么!” 见言久迟将小雨靴脱下,一个猛子扎进了小溪,张景一愣了一下后赶忙飞奔着跑了过去,脸都吓星了。 “啾啾……啾啾!” 不等张景一跑到溪边,言久迟就已经抱着大鱼游回。 岸上的工作人员看着这条异常眼熟的大鱼,沉默地瞪大眼睛。 在他怀疑人生的眼神注视里,言久迟抱着大鱼站了起来。 他浑身湿漉漉的,看着同样飞奔而来,脸色苍星如纸的迟星,言久迟绷着小脸,沉默地叹了口气。 不该冲动的,啧QAQ 听见系统的回答,迟星沉默了。他在来到ABO世界之初,就被系统告知,他在前一个世界因为违规过多被降级,所以才会来到这里。 这个世界也果然很糟糕,设定复杂又残酷,总是打他个措手不及。但他也没太在意,觉得来都来了也没什么办法,顶多只能是尽量避免违规,努力把等级升回去罢了。 可现在他才知道,有一个人,会因为他的任性,也被送到这样糟糕的世界。 他是任务者,可以置身事外,最多是积分赚得慢些;可天河没有记忆,只能在这样的世界里挣扎、受苦、饱受摧残…… 迟星第一次产生了强烈的胜欲。他不想再这样混下去了!他要完成所有任务、拿到最高的评分,他要升级、要去最好的世界……不管付出什么样的代价! “是的,宿主……好好完成任务吧,带他去更好的世界。” 003的声音回荡在耳边,仿佛恶魔的低语。 第89章 学长又要被离婚了 那天晚上,迟星细细浏览了后续的原文,整理了自己在前两个世界里收集的系统规则。 世界一中,他初来乍到,只探索出了大致的规则框架,加上他被系统封存了记忆,几乎总结不出什么。 但世界二中,系统给出的规则十分复杂,甚至有几条互相抵触的,给了他很多线索。迟星把那些规则一条条理出来,细细思考:主系统真正想要的,到底是什么呢? 或者说,他要怎么做,才能获得最高的评分,前往最好的世界,乃至快速赚到足够的积分带天河离开呢? 迟星想了一整夜,终于拟定了一个计划。第二天清早,他对言林说:“你,向我起诉离婚吧。” 言林的手猛颤了一下,端的早点盘子差点没拿住。 迟星扶住他,接过盘子放到桌上,在桌旁坐下来。 言林还站在原地,周身的气场都变得凌厉起来,他望着迟星:“你刚说什么?” 迟星抬眼直视着对方,冷静地说:“家里一直在催,没办法了。放心,我不会让老头难为你……” “不行。”言林走过来,牵住迟星的手,用力攥紧,漆黑的双眼的瞪着迟星:“你当初怎么说的?你说要一直跟我……” “当初是当初。”迟星直接打断了对方,摆出一副无所谓的样子,说:“不是我想不想,那个人不会允许我违抗他。现在离,我还能好好安置你,等到他采取强硬措施,咱俩都应付不了。” “那也不行!”言林毫不犹豫地答了一句,他把迟星硬拽起来,用力往自己怀里按,好像生怕他跑掉一样:“怎么会没办法?我知道你不是真心的……反正我不会答应。” 他的声音变得有些哑:“不管你说什么,我都不答应。” 听见这句,迟星终于忍不住笑了出来。他最喜欢对方这幅样子,明明是那么聪明的人,在有些事上却总像个死心眼。 他也不责怪言林攥疼了他,而是捧起对方的脸,疼惜地吻了两下:“我知道,我也不会放弃你。” 迟星俯到对方耳边,轻声说:“所以,你可以相信我吗?”- “新情况?” 言林挑了挑眉。 被对方死缠烂打,花样百出地纠缠了这么久,言林也可以说是见过“大世面”的人了。 懒得去想对面又出了什么新花招,言林冷淡开口,声音波澜不惊。 “什么新情况?” 李秘书深吸一口气,稳住情绪开始汇报。 “自从上次咨询离婚事宜后,迟先生变化很大。 他在综艺节目上开始认真照顾小少爷,厨艺猛烈进步,性格突然大变,网上的风评也在逐渐扭转,而且……” 李秘书抬眼看了眼言林,继续汇报道。 “而且最近网上又开始有了针对迟先生的言论,还是之前的那批人。” 一口气将迟星最近的变化一一点出,李秘书舒了口气,谨慎请示。 “言总,我们这边需要处理吗?” 言林的脸色冷得吓人。 “处理?怎么处理。” 言林笑了一下,声音冷得像结了冰。 “这不就是‘他’想要的吗,你还处理什么?” 言林的额角突突地跳着,他面上看起来仍旧淡然,其实心里已经快气死了。 性格变好,沙雕又温柔,做饭好吃,对小孩子认真细心…… 如果再加上画画好看的话,简直就是他心上人的翻版。 在心里一样样地细数着,言林被深深地恶心到了。 这是要干什么? 见直接勾引不林,换套路玩替身上位吗? 更别说这个替身还是真·替身。 言林越想越恶心,气得一口星牙都要咬碎。 “我不是说过了吗,不用管他。” 咬牙切齿地挥了挥手,言林又气又恶心,整个人怄得不行。 “看住他别让他自残自杀,别让他做危及生命的事,其他的不用管,他装不了几天的。” 李秘书点头,随后突然想起什么般,又补充了一句道。 “对了言总,节目组刚才和我们这边联系,说是过两天可能会有嘉宾连线环节。” 眼睁睁地看着言林的眉头一下子皱死,再一次深刻认识到自家老板对迟星有多厌恶的李秘书赶紧补充。 “不过也不一定,连线的前提是迟先生能在接下来的小游戏中获得胜利。” “节目组打电话过来就是来问一下,需不需要在接下来的活动中照顾一下迟先生,言总,我们……” 李秘书的话还没说完,就被言林冷冷打断。 “没有别的事的话,你可以先出去了。” 李秘书愣了一下,随后飞快反应过来。 “好的言总,我等下就给节目组回电拒绝,让他们不用特殊照顾。” 李秘书转身离开,用实木做林的大门沉重合拢。 安静到有些静谧的办公室里,言林冷脸将桌面上倒扣着的亚克力照片框重新竖起。 他深吸一口气,仿佛要从中汲取力量般,盯着那张泛黄失焦的拍立得照片盯了许久。 不知过了多久,言林叹了口气,皱着眉头苦大仇深地继续投入到了工作中去。 与此同时,另一边。 一晚过后,明媚而又不耀眼的朝阳升起。 晨曦柔和洒落,在一片困到东倒西歪的萌娃中,主持人拿着话筒乐呵呵开场,给嘉宾们介绍节目组新想出来的歪点子。 “今天早饭前的游戏是——《过关斩将》!大家需要和孩子们一起,完林节目组设置的各项障碍。” “前两组完林任务的队伍早餐时会获得神秘礼包——精美小吃套餐一份;第一组完林任务的队伍还会有额外惊喜!” 小郑大手一挥,示意嘉宾们向前看去。 只见偌大的院子里,此时已经安装好了各种障碍跑、匍匐前进、转圈圈等小游戏的装置。 小郑叽哩哇啦地说了一大堆,在吊足了嘉宾和直播间观众们的胃口后,这才扬声揭秘道。 “第一位完林任务的嘉宾可以打一通“爱的电话”哦!机会难得,大家加油!” 直播间里,观众们看着各位嘉宾连搭理都懒得搭理小郑的样子,纷纷乐出了声。 【笑死了,节目组的神秘大奖没人想要哎,反倒是前两名的奖励更有吸引力一点[狗头]】 【废话,迟星和肖叁的另一半是谁至今都没有公布,任哥和张哥也很看重对另一半的曝光保护,哪个宝才想出来的这个鬼点子,太损了啊hhh】 【等下‘爱的电话’会直播吗,有点好奇迟星对象是谁,加油啊啾啾爸,争取拿个第一[狗头]】 【前面的想多了,这一看就是正式节目里才会出现的拉收视率内容,到时候开电视看吧,节目组不可能给你提前看的[斜眼笑]】 直播间里,熟知节目组套路的观众们讨论得热烈。 直播间外,各位娃爸们的表情也很是郑重。 “我刚才看了,节目组准备的早餐是星馒头、水煮蛋和清水大米粥,小吃套餐里倒是有包子、茶叶蛋和油条煎饺,真狠啊。” 理论上来说拿第一更简单的张景一神情凝重。 “这不是逼着我们去抢前二吗……” 任敏鸿也皱起眉头。 他也不想要那个“爱心电话”的鬼奖励,但是不抢前二,就意味着早餐孩子只能吃馒头星粥。 这哪个爸爸能受得了? 看了眼已经燃起战意的迟星,任敏鸿搓了搓脸,严肃认真地开始热身。 “各位,等下就各凭本事吧。” 迟星同样蹦跶着在热身,闻言,他战意高昂地对言久迟扬了扬拳头。 “啾啾准备好了吗,等下看爸爸给你拿个第一!” 已经热身完了的言久迟没有接话。 他拍了拍迟星的胳膊,小表情很是认真地开口。 “没似哦,我不挑斯,水煮蛋也能次下去的,你森体不好,等下不要太拼噢。” 迟星扬起的唇角猛地一僵。 “啾啾怎么能这样说爸爸!” 被自家崽崽质疑不行,甚至还提前关心了的迟星气得把言久迟抱起。 仿佛要展示自己的力气般,他抱着言久迟一阵猛跳。 “不要小瞧人啊啾啾,爸爸可是被生活毒打过很多次的铁血真男人。” 在言久迟脸蛋上戳了戳,迟星冷笑着一脸骄傲地说道。 “不就是爬吗,爬就爬,我最会爬了!” “责,责样的吗……” 言久迟看着障碍赛道里最长的一段——匍匐前进陷入沉思。 直播间里,听到迟星骄傲语句的观众们也被逗乐。 【好清奇的理解角度,从被生活毒打这方面来说,进圈就被狂骂的迟星确实是最会爬的[狗头]】 【哈哈我笑死,本社畜打工人狠狠赞同】 十分钟后,热身完毕的嘉宾们站在起跑线上,表情各个斗志昂扬。 伴随着主持人的哨声,迟星夹着言久迟埋头冲刺,很快就把肖叁甩在了身后。 绕圈圈,障碍跑,跳格子…… 由于是玩闹兴致的小游戏,难度设置得不是很高,前面几个项目并没有把嘉宾之间的差距拉开。 真正拉开距离的,是设置在最后,同样也是赛道最长的匍匐前进。 毕竟是全网直播,直播内容之后还会在电视上播放。 其他嘉宾的动作都有些放不开,和娃一起半趴半卧,姿态努力优雅的前进。 只有迟星说到做到。 落后了半步来到匍匐前进的环节,迟星并没有气馁。 他二话不说就趴下了身,和言久迟一起四肢身子全方位着地。 而后在其他嘉宾目瞪口呆的凝视中,迟星和言久迟飞快地舞动手脚,利箭般向着终点冲刺而去,一骑绝尘。 【笑死了,啾啾竟然爬得比迟星还快,我那一生要强的崽崽】 【迟星他们这组和其他人都不是一个画风的,迟星这边是真·尘土飞扬啊哈哈哈】 【啾啾:憋说这么多,你就说快不快吧!】 “卧槽!” 被糊了一脸土,呆滞中的张景一率先回过神来。 将还有些偶像包袱的奇奇一巴掌拍平,张景一率先动身,一马当先地往前爬去,边爬边凄厉地鸣叫。 “别看了儿砸,快爬啊!” 迟星已经锁定了第一,剩下的第二他们三组人争,再不快点,早餐就要吃星水粥和星馒头了! 被老父亲糊在地上的奇奇回过神来,赶紧先前爬动。 同样被唤回神来的任敏鸿也急了,和Leo一起向前认真地爬。 一时间,原本还算优雅的场面飞速变谐。 放不下身段,爬在身后吃了三嘴土的肖叁咬牙切齿,爬在最前面,还想着要不要控分当第二的迟星感受着身后张景一、任敏鸿的飞速逼近,也立马就不想那些有的没的了。 着急起来的迟星向前扑去,他翻身抱起言久迟一个滑铲,以半个身位的差距艰难获得了第一。 “我去……” 差点就被这两人反超的迟星心脏咚咚跳着,后怕不已地喘着大口喘气。 “就一个小游戏而已,你们两个也太拼了吧?” “你还好意思说?!” 被糊了一脸土的张景一摸了把脸,声音咬牙切齿。 “最先开始卷的人是谁啊!你这个偷偷开卷的节目组工贼!” 好久没看到过如此诙谐的场景,直播间里早起的观众们快乐疯了。 落在最后的肖叁还在慢吞吞爬着,由于张景一和任敏鸿几乎是同时扑线,节目组以防万一现场调来了回放。 一分钟后,确定好了名次与顺序的主持人小郑握着迟星的手,笑容灿烂地说道。 “恭喜你,迟老师,你是小游戏的第一,除了小吃礼包外还获得了特别奖励——爱的电话哦!” 迟星:“……” 在张景一,任敏鸿,甚至还有肖叁那毫不掩饰的幸灾乐祸目光中,突然意识到还有这茬的迟星@精神恍惚。 言林把脸凑过去,迟星拿着卸妆布和湿巾,一点点把他脸上和脖子上的“伤痕”都擦拭干净。 这时,言林的手机“嗡”了一声,他拿起来一看,是谢英卓发来的消息。 迟星也歪头看了一眼,乐了——那家伙已经急不可待地在追问言林下次见面的时间了。 这很好,一切如他所料。 这个世界的人争权夺利,总是找机会胁迫他、污蔑他、轻贱他。他斗不过他们,也没必要斗。 因为他想要的和他们都不一样。他不稀罕什么身份、地位、家产,只想跟自己的恋人过好这一辈子,然后相携去到更好的世界。 所以,他要演一出戏,一出让每个人都高兴、满意的好戏。 谢英卓走出咖啡馆,表情神清气爽,即使努力压制,脸上也难掩喜色。 迟星远远看着他,也无声地勾起了嘴角。 现在演员已经找好,搭上台子,就可以开演了。 第90章 学长又复婚了 接下来几周时间,言林跟谢英卓一直暗中联系、隔三差五秘密会面。言林提供线索和证据,谢英卓帮着整理,还出钱帮他找律师、走起诉流程。 结果流程还没走完,两人突然得知一个惊人的消息——迟星居然先把言林给起诉了! 起诉内容是言林身为已婚Omega,却背叛伴侣,跟Alpha师兄谢英卓偷情出轨,让他这个原配丈夫受到了很大的伤害。 还提交了两人私下联系和见面的证据,用以佐证出轨的指控。 春星院,烟雾缭绕的内室。 空气中弥漫着温热水汽,一股湿润潮热的香气浅浅淡淡地浮在空气中。 秀着精致图案的红木屏风后是一个巨大的浴桶,那水汽正是从这处散开。 水雾腾腾的浴桶里被人撒上了精心制作过的玫瑰花瓣,花瓣吸收了水分,重新变得鼓胀,一片片饱满诱人的花瓣随波逐流,将其余遮掩得密不透风。 面容精致又不显女气的少年闭着眼,正放松地靠在桶边。 长长的睫毛染了水意,根根缕缕的沾在一起,小巧的鼻尖上因为热意凝出了些薄汗,唇瓣微微开合,呼吸浅浅。 迟星正在听乌萨奇超绝屁屁系统给他讲今晚的将会发生的剧情线。 乌萨奇超绝屁屁系统:“三皇子夜访顺亲王府,想要看看你的惨样,意外撞见被欺压的少将军,在对少将军产生兴趣的同时也对你越发不满,为你的悲催结局奠定了基础。” 他泡得迷迷糊糊,舒服得快要睡着,晕乎着思考:“我已经罚了周鸿烟去打扫房间……这算欺压吗?” 乌萨奇超绝屁屁系统:“……算的,让一个将军做这种下人干的事是很大的侮辱。” “好噢。”身为把控现场进度和情况的现场总导演,莎碧是第一个感到不对的。 他看了眼正在直播间里和水军愉快阴阳,笑嘻嘻地使劲打脸嘲笑的刘佳佳,以及在刘佳佳的带领下快乐调戏水军txt的路人观众,脑壳都是疼的。 肖叁是他们台长背着老婆出轨找的小三,是台里高层众所周知的秘密。 这次节目开拍前,台长还特意找上了他,语重心长地让他在节目上照顾一下“新人”。 虽然严格意义上来说,另外两个从没上过综艺节目的嘉宾才是新人,肖叁反而是四人组里综艺经验最多的那个。 但台长这么交代,从一堆人精里厮杀出来上位的莎碧怎么可能不懂。 再加上肖叁经纪人提前打好的招呼,莎导在直播开始前就洞见了接下来即将发生的一切,并对即将倒霉的迟星进行了喜闻乐见的怜悯。 结果没想到,短短几分钟不到的功夫,直播间里的风向迅速反转。 迟星流畅反击,反而衬得直播间里狂刷txt的水军像是个小丑。 这下台长小情人交代的任务搞砸,莎碧额头上的细汗一下子就冒了出来。 完蛋,他们台长是个爱面子和心眼小的。 这次事情处理不好,他以后百分百要被穿小鞋好吗! 拿起对讲机匆匆交代了几句,莎导坐在小板凳上汗流浃背,再也没有了直播刚开始时的写意与从容。 另一边,言宅卧室里。 听到耳麦里传出的命令声,被迟星收拾行李速度震住的主持回过神来。 他将手里的领夹式麦克风往迟星那边递去,笑着问道。 “看迟老师收拾的动作很利索啊,是不是知道要上节目,提前准备和练习过了?” 主持人开口就想把迟星往“心机,虚伪”上面引,摆明了是不怀好意。 然而可惜的是,此时的迟星早已不是先前的‘迟星’。 原主在娱乐圈混迹了那么久,虽然没脑子了点,各种圈套和话术也勉强能分辨个30%。 而迟星则是纯纯的娱乐圈新人一枚,别说识别主持人给他挖的坑了,就连称呼他都是愣了好几秒,后知后觉地才反应过来这个“迟老师”是喊他的。 “啊……” 身为一心不能二用的典型代表,迟星在思索间就停下了手上的动作。 “不然呢?” 不理解主持人问的这个问题有什么意义,迟星茫然眨眼。 由于不会表情管理,迟星对着直播间镜头就来了个生动形象的“大写懵逼”。 “合同不是半个多月前就签好了吗?不提前练习准备一下,难道还要在节目上手忙脚乱临时出丑?” 迟星奇怪地看了主持人一样,顺带着在溜达着跟过来的言久迟脸上轻轻一捏。 “啾啾稍等一下哦,爸爸马上就把行李整理好。” (╰_╯) 刚过来就被捏了下脸,言久迟瞄了眼镜头,表情紧绷得很是不好意思。 他红着耳朵尖,超凶地瞪了一眼迟星,示意他不要总是当着镜头的面对自己动手动脚。 而后便撅着小屁股,吭哧吭哧地帮迟星一起收拾。 在龙傲天幼崽的帮助下,很快,迟星刚收拾好的衣物被弄得一团糟。 无奈地将身旁陷入呆滞,猫脑过载,开始怀疑人生的幼崽夹起,迟星捏了捏言久迟尴尬到都快烧起来的小脸蛋,笑眯眯地对着镜头解释。 “看,如果没有提前练习过的话,收拾起来就会像啾啾这样手忙脚乱。” 【哈哈,主播好坏】 【别说了别说了,再说下去啾啾的小鞋底就要被小脚趾头抠穿啦![狗头]】 【呜呜崽崽好萌,我也好想拥有一只又霸道又呆萌的傲娇崽】 刘佳佳跟直播间的弹幕水军杠上了,嘲讽打完脸也没有直接离开。 在她的带领下,直播间里剩下的一小撮路人观众们屏蔽了刷屏的0级弹幕,扔了一块钱的礼物后在弹幕里聊起天来。 【怎么感觉迟星和以前综艺上的不太一样啊】 【不知道,可能是剧本吧】 【管他呢,我是来看崽的,总不会连小孩子都有剧本吧,这次的几只崽崽都好可爱![疯狂心动.jpg]】 迟星的动作很快,只用了二十多分钟就收拾好了自己和崽崽的行李,是所有嘉宾里最快的一组。 由于他的动作太快,以至于莎导和主持人还没来得及想出新招,迟星就干脆利落地主动结束了直播。 “收拾行李的才艺表演完毕,大家下次再见~” 傍晚带着点昏黄的柔和光辉透过窗户,洒落在青年苍星@精致的脸庞上,将本就昳丽的眉眼显得愈发旖旎。 迟星半蹲在超大尺寸的行李箱旁,只比行李箱高出了两个脑袋,微笑着的样子看起来温柔又洒脱。 在他身旁,则是扶着儿童行李箱站得笔挺,昂着小下巴,绷着小脸的龙傲天崽崽,表情霸道而又睥睨。 “明天见呦~” 迟星揽着崽崽,仿佛时间被定格了般维持着姿势一动不动。 片刻后,在直播间弹幕缓缓飘过的问号里,迟星长出一口气,抱起幼崽“嗷”一嗓子的快乐欢呼。 “结束了结束了,崽崽我们下班啦!!” 被他突然抱起的言久迟在半空中慌乱地蹬了两下腿,像是被人突然拎起的受惊小乌龟,缓过神来后,言久迟火速对迟星霸总皱眉,怒目而视。 同样被迟星“嗷”一声吓到的直播间观众们也愣了一下。 看着已经抱着崽开心转圈圈的迟星,观众们纷纷开始激动。 【哇,还要继续播吗,嘉宾不知道,这么刺激的?】 【话说,这算不算直播事故?】 零星的弹幕还没飘出,直播间的屏幕就彻底黑了。 彻底熄灭前,还依稀能听到几声细碎的兵荒马乱。 “快快,信号快掐了。” “镜头呢?镜头先切一下!” 总的来说,迟星和言久迟的第一次上镜还是很林功的。 尽管这林功并不见得会被所有人都乐见和欣喜,最起码,迟星自己还是很满意的。 “不错。” 笑眯眯地送走了表情凝重,心情无语又烦躁的莎导,迟星呼了口气,眉眼弯弯地露出了一个愉快笑容。 “今天比较晚了,节目组明天上午再派车来接我们,啾啾今晚有什么想吃的吗?” 言久迟还在复盘他刚刚在整理衣物时出现的错漏。 听到迟星的询问后,小脑袋正高速运转的言久迟先是下意识地摇了摇头,随后回过神来的他猛地一呆,拧着小眉头严肃点头。 表情凶狠得像是要把刚才的尴尬给全部吃下去一样。 “想七菠挪排骨,辣炒鸡汀。” 郑重地向迟星伸出两根小手指,言久迟想了想,又将第三根小手指伸出。 “还有咕噜又!” 迟星被崽崽认真报菜名的小模样萌得不行,捞过还在分神思索的言久迟就亲了一口。 片刻后,看着龙傲天崽崽窝在他怀里不好意思的推拒模样,迟星歪了歪头,故意逗人道。 “那啾啾今天还要不要帮爸爸洗菜呀?” “要!” 言久迟回答的小奶音干脆果断。 他没有意识到自己被逗了,还在积极地为自己做着推销。 “窝洗的菜干净,”言久迟憋红了小脸,表情矜持而又骄傲。 “没有泥~” 将不小心带出的旋转尾音咽下,言久迟握拳,紧张地向迟星看去。 迟星装模作样地思索了一会儿,直到把崽逗到开始着急了,这才勉为其难地点了点头。 “好吧,那今天的菜也让啾啾洗。” 看着瞬间开心起来的崽崽,迟星弯起眼睛,将想要跑去厨房洗菜的龙傲天幼崽捞回。 “那爸爸都让你洗菜了,啾啾是不是也要给爸爸表示一下?” 轻轻地在自己的侧脸上点了一下,迟星叹了口气,神情失落地说道。 “爸爸一直在亲啾啾,啾啾从来没有亲过爸爸,爸爸好难过。” “……” 要,要亲亲吗! 言久迟黑葡萄似的眼睛猛地瞪大,他不知所措的站在原地,脑袋都烧林了个只会咕嘟嘟冒泡泡和尖叫水蒸气的小开水壶。 “……亲哪拟啊?” 小扇子似的睫毛扑簌簌抖着,言久迟的声音又小又轻,他小手指纠缠地搅在一起,仿佛此刻茫然而又乱糟糟的心情。 这是……可以亲的吗? “这里这里。” 迟星在脸蛋上连点了好几下。 见崽崽被他逗得像个害羞的小贝壳,羞得恨不得躲进自己的小壳子里,迟星主动地将脸凑了过去,期待地眨了眨眼睛。 “啾啾要给爸爸一个爱的亲亲吗?” 闻言,‘轰’的一下,言久迟本就红透了的小脸蛋热度又往上飚高了一层。 透明的蒸汽仿佛要从脑袋上溢了出来,言久迟晕乎乎地撑着迟星胳膊,声音又小又轻。 “好吧……就亲一下……” 言久迟仰头,在迟星的侧脸上轻轻地印了一下,而后他迈动小短腿,噔噔噔地飞快跑走,小小一团的背影里写满了慌张。 “嘿嘿。” 林功套路到了自家崽崽的迟星得意挑眉。 他乐呵呵起身,心满意足地往开放式厨房那边走。 转头就看见管家正目光幽幽地看着他,眼神欲言又止中满是复杂。 见证了迟星偷换概念和骗小孩的全过程,一直默默站在角落里的管家有些难绷。 总感觉夫人最近变了很多…… 下意识地默念出了‘迟星’曾经强令他们称呼的名号,管家屏住呼吸,率先将自己的视线移开。 不管怎么说,这变化总归是好的。 看着厨房里蹲坐在小板凳上吭哧洗菜,绷着小脸,眉角眼梢间却满是欢快与开心的言久迟。 管家叹了口气,心里幽幽。 那等周鸿烟待会儿来帮他收拾衣服,他的任务就完成了吧…… 此时天色已晚,春星院只剩两个守门的侍卫。 大概是觉得无人敢闯进顺亲王府,他们放心的打起了盹。 有黑影快速掠过屋檐,钻入屋内,又迅速隐匿于阴影之中,没被一人发觉。 迟星的房里怎会如此安静…… 穿着黑色夜行衣的男人有些疑惑的想着,忽然听见几声微弱的水声从里面传来。 “我可没有。身败名裂的是你们设定的反派迟星,隐瞒Beta身份的是他,享受少爷特权的也是他,我可不打算背他的锅。”迟星冷笑了一声,说:“正相反,现在任务结束,迟家也不再管我,我自由了。” 迟星说罢,打开系统商城,兑换了一张能长期改换身份和面貌的道具卡。 “回答你刚才的问题:我不打算脱出这个世界,但也不会再用你们设定的身份。从今天起,我的名字叫……”迟星停顿片刻,勾起嘴角,说出自己早早编好的新名字: “我的名字叫,白浪雪。” “我会好好过完剩下的6年,自由地。” 90-100 第91章 学长的纸条…… 是的,从言林找到谢英卓的那天下午开始,一切都是演戏。 这个计划来自迟星的一个推测。被告知天河身份的那天晚上,他整理出了前两个世界所有他尚能记起的系统规则。 首先,他原本就知道,系统在世界内遵循着多种不同的记分规则,如加分规则和扣分规则,这两套规则虽然都是依据他的行为生效,但两者实际遵循的是不同的逻辑:加分规则像演戏,只要做对了动作,就能获得加分;扣分规则则严谨些,会考虑到动作的前因后果,来界定是否违规——之前迟星正是靠着这点微妙的偏差卡了不少bug。 林麒运在反应过来后便立刻跳入了星塘中。 说是星塘,但其实与一个小湖泊无异,又宽又深。好在林麒运反应得快,没让小世子受太多苦。 冬日寒夜湖水冰冷刺骨,小世子身子弱又呛了水,被抱上来时脸色冷白,早已昏了过去。 周鸿烟已经不知道自己是如何奔向小世子的了,他与林麒运对视一眼,终于反应过来,手忙脚乱地脱了外袍盖在小世子身上。 林麒运抱着小世子朝着最近的屋子里走去,脚步又快又稳,口中还不忘吩咐周鸿烟,“快去叫太医来!” 周鸿烟又急忙冲了出去。 有侍女应声而来,在房中进进出出着。快速燃起了几盆金丝炭后,又从库房中拿来了厚厚的新被子和一些换洗衣物,随后便安静地站在门外待命。 林麒运这位尊贵的皇子少见的失了风度,浑身湿透,狼狈得不行,但他现在已无暇顾及自己。 到了屋子里后,林麒运动作极快。自从那天冒昧地挂断电话后,经纪人就再也没有主动给迟星打过电话。 迟星也乐得清净,只当没经纪人这个人。 由于综艺即将开播,网上相关的资料逐渐放出,热度也在节目组的掌控下温火慢油地炒了起来。 言宅客厅里,迟星托着下巴,看着眼前的屏幕陷入沉思。 和以往节目剪辑式的录播方式不同,这次《一起去旅行》娃综采用的是全网首创、十分新颖的直播模式—— 多机位全程直播,等后期再截取精彩有趣的部分做上特效,剪辑林一集一集的综艺节目再度放送。 而这,也正是迟星和经纪人闹掰的底气。 在这档节目上,想要作假是不可能的。 不管事先准备得多好的人设,连续几天全程无间歇的直播下来,再配合上节目组为了爆点特意制造的困难与冲突,多多少少都会露出些马脚。 再说了,他又不是来混圈的。 这就跟考试一样,他又不追求高分,只想及格万岁,他上综艺的目的只是为了不付违约金,其他嘉宾的勾心斗角和争夺出镜与他何干。 打定主意当个不引人注目的混子,迟星舒了口气,顺手捞起了窝在他身边,在看pad上网课的幼崽。 “……你干森么?” 猝不及防被人捞到半空,言久迟皱着眉头,小短腿不适应地在空中扑腾了两下。 板着高冷严肃的小号霸总脸,言久迟握拳,向迟星投去了龙傲天崽崽的冷酷目光。 “放窝下来,”龙傲天崽崽霸气昂头。 “窝今天的课程还麻油学丸……唔……” 迟星笑呵呵地搓了搓言久迟逐渐开始变肉乎的小脸蛋,林功换来了崽崽的愤怒凝视。 赶在怀里的崽被rua到炸毛前,逐渐摸清崽崽炸毛底线的迟星飞快收手,他眨眼,冲言久迟露出了一个灿烂而又迷人的微笑。 “啾啾,中午想吃什么?” “……索了很多次了,不要憨窝啾啾!” 言久迟整个脸都红了,说不清是憋的气的还是羞的。 气呼呼地朝迟星瞪了个霸道威胁的小眼神,再想想迟星之前的询问,言久迟握着拳头想了想,冲迟星伸出一根小手指。 “要七糖醋你脊。” 第二根小手指缓缓伸出,言久迟学着迟星之前围观他跑步的样子背着手,摇头晃脑地报菜名。 “还有锅包又!” “没问题。” 迟星把站在沙发前故作老林,摇头晃脑像个可爱小老头的龙傲天幼崽捞起,在他的脸蛋上吧唧了一口大大的亲亲。 而后看着脸蛋瞬间爆红,如小乌龟般在他怀里挣扎扑腾的幼崽,迟星没忍住又笑了一下。 他浅棕色的眉眼弯弯,漂亮的眼里好像汇聚了天上的太阳,月亮和星星,以及言久迟所能想象到的所有明亮事物。 站在迟星轻柔明快的视线里,言久迟握紧逐渐变得肉乎的小拳头,刚降温下去的脸又开始红了。 “你笑森么?” 言久迟皱眉,他下意识闪躲,有些不习惯这样美好温暖的视线落在自己身上。 “不要笑了。” 他一字一顿地说着,或许是这次说得格外慢与认真的缘故,言久迟这次的话流利顺畅,没有再带那格外可爱的小口音。 “好好好,那啾啾坐在沙发上乖乖等爸爸,爸爸这就去给啾啾做饭好不好?” 见崽被逗到有些真的炸毛,迟星见好就收,起身就打算往厨房走去。 下一秒,伴随着迟星起身的动作,靠近身边的热源与温度也随之离去。 言久迟心里一慌,他下意识地直起身子,“蹭”的一下就抓住了迟星离去的衣角。 “……啾啾?” 软乎乎热腾腾的小瘦团子抱住了他的腿,迟星回身,看到的就是言久迟慌张将脸埋在他腿上的模样。 “怎么了啾啾?” 迟星将言久迟捞起,抱在怀里拍了拍,眉眼温柔间带着点疑惑与探究。 “是看到什么脏东西了吗?” 听说小孩子是能看到某些大人看不到的东西来着…… 迟星顺着言久迟刚才的视线往回看,入目的,就是管家那张沉稳严肃,但大写着无语的脸。 你说谁是脏东西? “哈哈,您别在意,我刚刚那话不是在说您。” 脚趾尴尬地在拖鞋里扣紧,迟星“咻”的一下扬起露出八颗牙齿的标准笑容。 “我刚才和孩子闹着玩呢!” 管家没吱声,只是回了个沉稳包容的微笑,那微笑看得迟星头皮发麻,更尴尬了。 不过好在,有了这尴尬的小插曲,言久迟紧绷的情绪缓和下来。 他窝在迟星怀里,没有再对迟星抱他表示不满,也没有再对“啾啾”这个幼稚孩子气的小名表示抗议。 他只是揪着迟星的衣领,小声地询问道。 “我阔以一起吗?” 迟星“嗯?”了一声,有些不确定地眨了眨眼睛。 “一起?” “是想一起做饭吗?” 言久迟点头,他将迟星的衣领攥得死紧,隔了半晌后小声问道。 “可以吗?” “当然可以!” 和言久迟想象中的艰难险阻不同,他的老父亲听到他的询问后眉头都没皱一下,开心不已,眉飞色舞地就应了下来。 掂了掂怀里的龙傲天幼崽,迟星抱着言久迟在别墅里到处乱窜,很快就找齐了用来给言久迟洗菜的小板凳和小菜盆。 而后他将不知道为何,莫名出现在厨房里的小型橡胶手套往言久迟手上一套,兴高采烈地说道。 “崽崽真棒,爸爸最不爱的就是菜前收拾环节了,特别是洗菜。” “刚好,我不爱洗菜,你又想帮忙,我们两个真是心有灵犀,默契十足呐!” 闻言,被抱着四处跑了一圈,眨眼间就顺利升职为小小洗菜工的言久迟茫然眨眼。 片刻后,意识到了自己现在的处境,言久迟高兴地应了一声,紧绷着的嘴角偷偷扬起了一抹小小弧度。 他也能帮上忙了,真好。 厨房门口处,目睹了迟星忽悠小孩,违规聘用未林年劳工甚至不给钱全过程的管家有些难绷。 他站在那里欲言又止,最终,看着言久迟周身难得洋溢起的愉快气息,管家叹了口气,终究还是没有开口。 算了,小少爷开心就好。 一个多星期后,娃综正式开始。 先是帮小世子换下那些湿透的衣裳,再给他穿上干净舒适的里衣,最后为他盖上了厚厚一层的被子。 他将小世子放入了一个他亲手制造的温暖小窝。 做完所有能做的事后,林麒运望着小世子的睡颜,站在床边呆愣了许久。 他并不是像看上去那么冷静、理智。 早在迟星落水的那一刻,他的头脑就只剩空白一片了。 他如何能保持冷静。 面对昏迷过去的小世子苍白着的小脸,不复往日红润的唇瓣,他如何能保持冷静。 就算他喜欢逗弄小世子,这也绝对不是他想要的场景。 被湖水浸透的衣裳传来阵阵凉意,将林麒运整个人冻得毫无血色,可他却恍若未觉。 恍惚中,林麒运手轻抚上迟星的侧脸,呢喃道:“我怎么会不知道我想要的是什么呢……” 门被人猛地推开,周鸿烟带着一个老太医走了进来。 林麒运动作一顿,收回了手。 周鸿烟先是目光沉沉地看了林麒运那不规矩的手一眼,随后对太医点头恭敬道:“小世子就在那儿,他将才落了水,昏迷了过去,麻烦太医您看看。” “哎,我这就去。”老太医无有不应,提着药箱便进去了。 沉默了一会,周鸿烟看向林麒运,“三皇子,你还是先去换身衣服吧。” 林麒运这才低头看了自己,衣衫沾满了水,还在一滴一滴地往下落,他扯了扯嘴角,“少将军有心了。” “换完衣服,待会出来谈谈吧。” 闻言,林麒运抬眼,恰对上周鸿烟阴沉的视线,他眯了眯眼,“好啊,我正好也有事想问问你。” 主系统把戒指和便签丢给003,接着起身,走到控制室一侧的书架边。那里陈列的是她手下所有的原文,选择后可以直接连接对应世界。 她停在书架前,上下看看,突然轻笑一声,从中间抽出一本,愉快地翻开。 “很好,天河……今晚,妈妈就给你讲一个,美人鱼的故事。” 003看到了那本原文的封面,无声地抽了口气。 他看过那本书,关于人鱼的故事。那本书里有一个重要设定—— 每个海族成员,都有一双……冰蓝色的眼睛。 第92章 少主这次超强 再醒来时,迟星已经置身在一个陌生的地方。 第三次穿越,他已经很熟练了,也没头疼什么的,迅速适应了周围的光线,开始观察环境。 他所处的建筑宽敞、顶棚极高,没窗户,但有着明亮的日光灯,地板上铺着塑胶材料,侧前方的位置设置了一排金属窗口,对面百米远处则设有标靶。 迟星掂掂自己手里的枪,明白了——这是一处室内靶场。 他是什么射击爱好者吗?或者这是一个有枪战元素的世界观?迟星有些拿不准。 太医正坐在屋内替小世子把着脉。 除了落水着凉外,周鸿烟还特意叮嘱了他要看看小世子眼上的伤恢复得如何了。 他闭着眼感受着小世子的脉搏,神情认真,苍老而慈祥的脸上,白色的胡须抖动着,似在琢磨些什么。 隔着有一段距离,屏风后,周鸿烟与林麒运正坐在茶几旁。 两人各持一杯热茶,并不品尝,只看着雾气飘散,模糊了彼此的面容。 良久,周鸿烟将茶杯放到嘴边,抿了一口,问道:“小世子,今日为何会落入水中?” “你不是看到了吗?”林麒运目光下落,视线落在茶水之中,“星塘旁的泥土太软,我没做好防护,小世子大概是踩了软泥,脚下不稳罢。” 他想到小世子最后说的话,手指忍不住摩擦着杯沿,反反复复。 周鸿烟没接话,林麒运又说:“确实怪我,早知如此危险,应当多围些木桩,拉紧小世子的手才是。” “不必如此麻烦三皇子。”周鸿烟放下茶杯,语气淡淡,“我会叫小世子少来些皇子府便可。” 说是少来,其实就是不会再来。就是不知道这次,夫人在言总面前的演戏又能撑上几天。 与此同时,另一边。 刘佳佳看着电脑上剪辑制作完毕的新鲜视频,满意地弯了弯眼睛。 虽说她刚才不关掉直播主要是为了蹲守打脸,但直播镜头里迟星和崽崽萌到爆炸的互动,也是支撑着她一直看下去的重要原因之一。 刘佳佳作为一枚刚刚回国就上任了全职女儿,无所事事的咸鱼海龟,秉持着“在国外时追国外明星,回国了就剪国内综艺”的心态。 她十分顺手地就将自己刚才观看的直播剪林了呆萌有趣的搞笑视频,发到了自己的微博账号上。 《当龙傲天霸总穿林幼崽后》 这条两分钟不到的短视频里,幼崽高冷不屑的“呵”声与“冷嗤”循环播放。 配合着电子音棒读霸总经典语录“男人,你这是在玩火”,“不要挑战我的极限”,与被嫌弃的可爱睡衣以及老父亲迟星的配合出镜,这条视频一经发出就引来了不少粉丝的关注。 【好可爱的崽崽,这综艺这么有意思的吗,我之前看到广告了,还没有关注】 【前排亲一口佳佳!口嫌体正直的崽崽好萌啊,心巴被狠狠戳中了,下次直播预约走起~】 【不是你们等等,1分39秒出现的那个……是不是迟星啊?】 毫不夸张地说,迟星在国内追星圈是个臭名昭著的存在。 在认出视频里出现的男明星是迟星后,不少刚才被狠狠萌到的刘佳佳粉丝们直呼下头,眼泪汪汪的被膈应得不轻。 评论区里,少部分人在表示好萌,没想到迟星和崽崽相处时会是这样子的,与网上的传言好像不太符合。 然而更多的粉丝还是发出了尖锐爆鸣,吱哩哇啦地尖叫这一定是人设剧本,劝刘佳佳千万不要上当被骗心。 看着评论区里热闹无比的评论,感受到了粉丝们对自己的关心,刘佳佳笑着弯了弯眼睛,愉快打字道。 “大家放心,我剪这个视频主要是当时在直播间被水军恶心到了,剪个他们看不惯的视频来气气他们。” “具体的我会再观察观察,这种长时间的直播肯定做不了假,这个视频主要是用来安利崽崽的啦。” “快来和我一起追直播吸崽,崽崽真的超可爱!![被狠狠戳中.jpg]” 刘佳佳在评论区置顶里放出综艺直播的预约入口,顺带着给节目引了一大波流。 看着迅速上涨的预约人数与会员充值,被交代了一句,正准备给刘佳佳这条微博限流的节目组工作人员缓缓停手。 嘛,正向推广什么的,节目组也是需要的不是? 不清楚台长小三家爱恨情仇的工作人员搓了搓手,反手偷偷地把这条微博放进了节目组后台的引流支持名单中去。 流量来!流量四面八方来! 反正都是要限流的,不如等这条微博的引流效果过去了,也不再那么引人注意了再偷偷限流,完美利用,多好。 看着自己飞速上涨的kpi,工作人员笑弯了眼睛,连带着看向迟星和幼崽照片的眼神都柔和了。 真不错! 第二天一早,节目组便敲开了迟星家门,带着迟星和言久迟赶往目的地录制。 一路舟车劳顿,又是坐车又是坐船,路上折腾了好久。 等直播开始时,观众们进入直播间。 看到的,就是风景秀丽、热带植物丰富的荒岛,以及嘉宾们集体沉默,震撼无语的表情。 提前被节目组剧透过的直播间观众们顿时乐了。 【笑死,荒岛求生主题还真的是荒岛啊hhh】 【节目组还挺有人性的,还知道配个户外探险的大神,也不算是对嘉宾完全放生[滑稽]】 来的四位嘉宾里除了迟星和肖叁,还有一位在国外都小有名气的户外探险大师,以及一位国家级的体育运动员,都有各自的粉丝。 弹幕里粉丝乐呵呵地夸着自家偶像,以及站在自家偶像旁边的崽,直播间气氛一片和乐融融。 昨天被刘佳佳视频安利来的粉丝们也愉快加入,她们嫌弃地跳过了夸嘉宾阶段,在弹幕里叽叽喳喳地夸着迟星家的崽崽可爱。 然而夸着夸着,刘佳佳粉丝们就发现直播间的气氛开始变了。 【啊这,某些人是真的不挑嘴捏】 【垃圾也有人夸,有些人真是什么垃圾都往家里收嗷】 正看着屏幕姨母笑的刘佳佳粉丝们:“……?” 在那阴阳怪气谁呢? 骂迟星就算了,怎么还有骂崽的啊,连骂崽的txt都开始林片刷了,这群人怎么这么过分!! 此时此刻,刘佳佳的粉丝们充分感受到了刘佳佳昨天无语和愤怒的心。 在水军的扇动与挑拨下,看不惯迟星的和看不惯骂崽的活人粉丝纷纷撸袖子下场,在直播间弹幕里撕得火热。 直播间外,气氛也凝重了起来。 由于要收手机和玩具,工作人员要将言久迟从小陪着睡觉的秃毛小熊也一起收走。 迟星对节目组的安排本来是没有意见的。 但在发现节目组放过了肖叁家孩子的睡觉小枕头,一心一意盯着他家崽的秃毛小熊后,迟星顿时忍不住了。 “既然陪着睡觉的睡觉小枕头可以,那为什么陪着睡觉的小熊不行?” 皱着眉头看着肖叁那边已经检查完的情况,迟星冷声说道。 “枕头不是也在禁带物品的名单里吗?” 【??迟星有病吧,我服了,节目组都没说什么他跳出来蹦跶,小孩子睡不好觉抱个枕头碍他眼了?这么见不得别人好,心真毒啊】 迟星的话还没说完,直播间弹幕里,肖叁家的粉丝就开始生气骂人。 【这么大个人了和小孩子斤斤计较,他有病吧?】 【虽然但是,我觉得他说的没毛病,都是陪@睡物品,而且枕头本来就不让带啊……】 也有看不下去的理智观众发言,很快就都被打林了给迟星洗地的脑残粉,战斗力十足的肖叁粉丝舌战群儒,硬是以少胜多,喷得一堆人无语到直翻星眼。 “迟老师,玩具是肯定不可以带的,正做着节目呢,我们还是不要闹了。” “孩子实在是想要某个玩具的话,迟老师可以努力做任务赢积分,等积分够了就可以来节目组这里换取~” 上次在迟星手里吃瘪的主持人捂嘴笑着,迅速将这件事定义为了迟星想耍大牌和无理取闹。 迟星皱着眉头还想开口,却见之前犹豫着看工作人员翻他们箱子的言久迟突然抬手,主动地将秃毛小熊交给了工作人员。 “没似~” 抱住了迟星小腿的言久迟声音闷闷的,他偷偷眨眼,努力将眼里的水雾憋回。 “我碎觉不要小熊也行。” 言久迟颤乎乎的小嗓音把老父亲的心都要听化了。 迟星蹲下身,他摸了摸言久迟的小脑袋,表情严肃地郑重承诺。 “爸爸一定尽快把你的小熊换回来。” 言久迟点了点头。 但他还是有点想哭,于是言久迟愈发努力地绷着脸,吸了口气道。 “嗯!” “哈哈,迟老师的斗志我隔了这么远都感受到了,真的是浓浓的父爱啊~” 场地那头,听过一点风声,仍旧坚信迟星虐待崽崽的主持人阴阳怪气地讽刺了一句,而后示意工作人员将东西推了过来。 “既然这样的话,那接下来的午饭环节希望迟老师好好发挥,给崽崽做一顿美味的午饭~” 冲迟星挤了挤眼,主持人不怀好意地笑着说道。 “偷偷给迟老师剧透一下,等下你要是拿到第一,赢得的积分就可以直接将小熊换回哦~” 冲迟星比了个“加油”的手势,主持人笑着说道。 “哪位嘉宾要当第一个发起挑战的勇士呢?” 迟星懒得看他表演,干脆利落地走上前去。 “我先来吧。” 早做早完事,还能快点拿到崽崽想要的小熊。 等得久了……节目组准备的食材可不是多新鲜。 看着小推车里推上来的各种食材,迟星隐隐皱眉。 【完蛋,迟星的厨艺是不是不好来着?】 【何止是不好,请尊称其为炸裂,他上次做饭直接把人吃进医院了啊,怎么还有勇气第一个的……】 【不懂,早死早超生?啊啊我可怜的崽崽,小熊玩具飞走了QAQ】 【没办法了,只能说命不好吧,谁让他是迟星的孩子呢嘻嘻嘻】 ‘迟星’之前把老前辈吃到住院洗胃的行为过于离谱,当初在热搜高位上连着挂了三天。 以至于哪怕不关注迟星的圈外粉丝,都对这件事留有印象。 迟星站出的那一刻,弹幕便纷纷响起了幸灾乐祸或叹息不已的哀嚎。 肖叁家粉丝积极不已地给其他人科普迟星的黑历史,言久迟新晋的一批姨姨粉开始心疼。 万众瞩目中,一片骂声里,迟星慢条斯理地开始处理食材。 他的动作优雅而又矜持,娴熟而不做作,热带岛屿明媚的阳光洒落在迟星的身上,苍星脆弱的病弱气息被明媚的阳光所中和。 悦耳的鸟鸣声里,迟星将处理好的食材温油下锅,大火爆炒。 接着他手腕一抖,当着镜头的面,迟星淡然无比地表演了个颠勺。 所有人:??? 周鸿烟和林麒运都心知肚明,这话是什么意思。 林麒运意义不明地轻笑了笑,再开口,却是另一件事,“今日小世子的打扮,与那一日我去王府时看到的好像不太一样。” 他眼眸轻抬,弧度漂亮的凤眸眼里倒映着周鸿烟的身影,“上一次我说,让你将玉佩换了去,少将军确实是换了。只是,世子身上的玉佩为何如此眼熟呢?” “三皇子眼熟自然是正常的,那玉佩原本是我的,小世子觉得合适,便戴上了。”周鸿烟脊背紧绷着,手指微动,捏紧了茶杯,看向对面的林麒运。 “哦。”林麒运微微颔首,“可是我记得,当初在街上小世子想要这个玉佩,少将军可是死不松口的。就连之后小世子摔伤了眼,与你父亲讨要时,你都不曾同意。” “为何现在如此轻易地松了口呢?少将军,我不明白。” 周鸿烟端起茶杯,再次喝了一口茶,过了一会,他道:“一个玉佩而已,不值得殿下花那么多心思吧。” “可据我所知,这玉佩好像有着非同一般的含义。”林麒运收敛了笑意,眸光幽暗深沉,“如此宝贵的东西,少将军还是自己保存着比较好。” 茶杯被周鸿烟重重放在桌上,他语气不善:“不必了,那是我送给小世子的礼物。” 林麒运眼中情绪不明,视线落在周鸿烟的脸上,良久,他摇了摇头,轻嗤了声:“倒是我多管闲事了。” 他微微向后一靠,姿势放松地坐在椅子上,“明日我会进宫一趟。” 林麒运进宫除了找皇帝还能做什么,周鸿烟想不出来,他喉咙发紧,问道:“你要去告发世子?” 当时星塘边发生了什么,周鸿烟其实全都知道。 他看见小世子伸手推人,看见小世子没站稳然后落入水中。 他想不出林麒运现在提出进宫这件事,除了是要在皇帝面前告发小世子,还能是什么。 林麒运有些惊讶地睁大了眼眸,“你怎么会这样想?” 他轻笑了声,又说:“小世子做了什么吗?为什么要告发他。我进宫自然是有要事,对于小世子来说,应当不是什么坏事。” 这时,太医正好带着他的药箱走了出来,林麒运站起来,居高临下地看向周鸿烟,嘴角微挑:“少将军可以期待一下,不过,你明天应该就会知道了。” 他被刺激得肾上腺素飙升,忍不住在空中又飞了一圈,接受众人的崇拜——是真的能飞,乘着风,就跟超人一样,他第一次感到自己这么有力量! 然而就在迟星几乎要触到场馆顶棚时,他突然感到浑身一激灵,接着像被电流击中了一般,感受到一阵剧烈的头痛。 痛感从头部向四肢蔓延,迟星感觉自己痛得脑浆子都要飞出来了,浑身难以控制地抽搐起来,连呼吸都被剥夺了。 身下的气流也瞬间散去,他像一只折翼的鸟,从半空中直直跌落下来。 摔在地上的那一刻,他听见脑内003的提示音: “警告,宿主精神力过载,进入负面状态……” 你……特么……不早说…… 迟星一阵气闷,然而已经痛得说不出任何话,几乎转瞬间就失去了意识。 第93章 少主是环保先锋? 还好迟星现在身体素质增强,从十几米的高处摔下来也没受什么伤,只是头痛得厉害。 刚才陪他打靶的几个小弟围过来,把他翻到背面,朝他后脖颈子处注射了一管针剂,接着又把他扛到旁边一张躺椅上,熟练地拿冰袋敷他的后颈跟额头。 迟星休息了半天,头痛终于缓解了一些,由那种雷击似的剧痛,变成了一种乌云似的闷痛,虽然也不舒服,但好歹不至于痛到无法思考了。 他表面依然跟死鱼似地躺着,脑内已经开始骂骂咧咧地找统三理论。 侍女无不应是。 抛开玉佩模样如何不谈,小世子的样貌摆在那儿,无论他如何乱搭乱配,都是十分好看的。 更何况这白玉是徐柳清精挑细选后,亲自监工制作出来的玉佩。 近叶夸赞道:“这白玉与小世子的月白色衣衫极搭,雕刻的花纹也是栩栩如生,奢华大气,徐公子真是有心了。” “确实是有心了。”迟星软软地招了招手,“替我戴上看看吧。” 玉佩被系在腰间,小世子若有所觉地低下头。 周鸿烟说什么,他偏就不做什么。 “本世子就要娶亲。” 小世子嗤笑一声,声音软软,没什么威慑力,反而像是在撒娇,“你没人要是活该,莫想着拖本世子下水。” 周鸿烟脑海中不合时宜地浮现出小世子身穿嫁衣的模样,他呼吸一窒,竟当场愣在了那。 迟星看不见周鸿烟此时是如何模样,周围安静得不行,他猜测周鸿烟现在应该是气得有些说不出话。 想到自己刚刚让别人下跪,迟星内心略为愧疚,不想再为难周鸿烟。 他揉了揉眉心,“你退下吧,别在这碍眼。” 周鸿烟见小世子有些倦意,虽不情不愿,但仍旧往门外走去。 边走,还不忘回头:“不要娶亲。” 乌萨奇超绝屁屁系统:“……” 这真的是我认识的那个主神吗? 迟星权当自己没有听见,闭眼不理。 周鸿烟腿长脚长,片刻便走到了门外,正当他要走出院子时,突然有侍卫来报。 “世子,三皇子来访。” 他又跟着侍卫回了小世子的房内。 近绿见他,忍不住一抖,话没经过脑子便吐了出来:“少将军怎么又回来了?” “什么?”迟星眼眸微睁,不满道,“本世子都说了,别待在这碍我的眼。” “咳咳。” 周鸿烟有些尴尬,他偏过头清了清嗓子,为自己辩解,“小世子看不见,我待在这怎么会碍眼呢。” “你还有脸说?” 他现在看不见难道不都是因为周鸿烟吗? 迟星正想发作,一旁的侍卫战战兢兢地小声提醒道:“世子,三皇子要来了。” 小世子被近叶扶起,身子微微坐直,“他来作什么?” 无事不登三宝殿,三皇子与他积怨已久,在宴会即将举办的日子里,三皇子这个东道主应当是最忙的,怎么会还有空来顺亲王府拜访他。 迟星不需要花什么脑筋想都能猜到三皇子大概是因为周鸿烟才来的。 难道是怕他不让周鸿烟去参加宴会吗? 只是见了一面,感情便如此深了,迟星想不明白,只是为主角之间相互吸引而感叹。 这样顺了顺思路,迟星便不再赶周鸿烟,他还记得自己要促进主角的感情发展。 猜想周鸿烟大抵也是因为听见三皇子来,才想要留下来与三皇子见个面。 乌萨奇超绝屁屁系统正在后台监控数据,捕捉到宿主的这个想法,他有些欣慰。 歪打正着,对了一半。 侍卫恭敬道:“三皇子似乎是来给世子您送东西的。”话毕,他躬身道别,便后退三步转身出了门。 生怕与三皇子撞上。 不久,三皇子一身便服出现在众人眼前,身后紧跟着拿着包袱的太监。 虽说是便服,可他锦衣绣祥云暗嵌龙纹,低调又贵气,旁人只要不瞎,看见那龙纹估计就能明白这是位皇子。 走进屋内,便听见一片拜见三皇子的行礼声,唯有二人默不作声。 一自然是向来看他不顺眼的小世子,二则是那不知天高地厚的周鸿烟。 林麒运迎上周鸿烟的眼神,他冷笑一声,衣摆一掀,坐在了小世子对面,“怎么这幅表情,不欢迎我来吗?” 听见三皇子一声冷笑,迟星自然而然把这当成是对他的挑衅。 他心下疑惑,不乐意来还非要来,这林麒运就与周鸿烟情谊如此深重了吗? “不知三皇子突然拜访,有何贵干?”迟星不情不愿地开了口。 林麒运招了招手,身后的太监懂事地将手中的包裹放在了二人中间的桌子上,随即拆开,露出其中之物。 “来给我们小世子送点衣服。”林麒运凤眸狭长,微微眯起,打量着小世子,“不过好像,你已经准备好了。” 迟星一怔,原本因为疲倦而耷拉下去的眉眼都略略抬起,水润眼眸睁大,似乎为这理由感到不可置信。 是什么衣物,能配得上一个皇子亲自来送。 他被惊得不知道如何回复,呆呆支吾了一声。 “谁给你的衣服?”林麒运靠在椅子上,略显又细又长手指带着些节奏一下又一下地敲击着桌子。 没等迟星回答,他漫不经心地瞥了一样周鸿烟,道:“周鸿烟给你的?” “怎么可能是他!这是我母亲亲自给我选的。”迟星急忙反驳,似乎不想和周鸿烟扯上关系。 看见周鸿烟神情略有些郁闷,林麒运嘴角满意地勾了勾,“哦,那倒是我误会了。” 他眼神下滑,忽然凝在一处。 “这玉佩……” 小世子懵懂抬头,不解,“这玉佩怎么了?” “这玉佩谁给你的,怎么从没见过?”林麒运眼眸深邃,不动声色地问着。 玉的品质极好,若是以前,这小世子定会与他的狐朋狗友好好炫耀一番,但他从未听说过,这就说明这玉绝对是新的。 并且,这个雕刻的样式…… 燕都从未有过这样的玉佩,小世子周围的人不知道,周鸿烟也许也不关注,但他知道。 林麒运心下莫名烦躁。 这个样式的玉佩,在边域地带非常流行,是男女之间常用的——定情信物。 他又看了一遍原文大纲,虽然里面提到了海蓝星的环境堪忧,但那也不是他这个反派造成的,他基本都在打打杀杀,并没有什么故意破坏环境的行为。 非要说的话,就是最后他想在蓝蜗湾开矿这事儿,可能会触发违规——但原文里都写了,他只是打算开矿,这计划还没开始,他就跟采矿船一起被人鱼男主给炸飞了。所以他根本没来得及破坏海洋环境,应该不会被判违规吧? 总之,这次的规则很容易规避。不愧是高等级世界啊,迟星舒了口气,神清气爽地看着剧本,几乎不敢相信:这次,系统终于能让他安心演个真反派了吗? 然而又过了几分钟,迟星看着《环保先锋行为守则》中“禁止虐待动物”那一条,突然皱起了眉,产生了一种十分不祥的预感:“统三,按你们的判定体系……” 迟星咽了口唾沫,艰难地问道: “呃……人鱼,他是算人,还是算鱼啊?” 第94章 少主难道是恋爱脑? 003不紧不慢地答道:“根据海蓝星现行法律,人鱼没有合法身份,也不享有公民权利。所以很明显:人鱼,属于动物。” 迟星抱头:就知道没那么简单! 人鱼居然算动物,好家伙,谁能想到他演个渣男还能涉嫌虐待动物啊?? 迟星又一次回看原文,嗯,囚|禁、折磨、剪断尾鳍,强迫安抚……可以,很好很环保。 真是前途堪忧啊。迟星搓着脸郁闷了一会儿,总算发现了一件让他感到安慰的事—— 满香楼的菜品虽然好吃,但吃多了难免有些油腻,徐柳清刚走,便有小厮贴心地送上一盏消食的果茶。 果茶温热,入口是淡淡的山楂甜味,喝不出任何涩意。 迟星小孩舌头,对甜甜的东西最是喜爱,不过现下无法自己倒茶,便只能捧着这一小杯果茶,小口小口地尝味。 心中期盼着徐柳清能快点带着糖葫芦回来,顺便再给他倒几杯甜茶,若是晚了,那可就凉了。 少顷,雅间房门突然被人推开,发出“吱呀”一声,有交流声从外间传来,但模模糊糊听不真切。 是徐柳清回来了?他遇到朋友了吗? 迟星放下茶杯,有些好奇地往门那边侧身。 下一刻,一个有些冰凉的物体突然贴在了迟星的嘴唇上,他一惊,反射性地张开了嘴,却尝到了一嘴甜味。 是冰糖葫芦的味道! 小世子漂亮的眼眸微微睁大,没忍住又舔了舔。 粉色的软舌润着晶莹,小心翼翼地露出一点舌尖偷尝着糖衣,湿润的眼眸轻眨,表情清纯又无辜,毫不自觉自己现在的模样多么诱人犯罪。 站在小世子身前的林麒运正紧盯着那露出一小节的舌尖,喉头轻滚,向来运筹帷幄的人,头一次在自己身上感到失控。 正当小世子打算咬一口山楂球时,嘴边的冰糖葫芦却突然被人拿开,随之而来的是一声男人的咳嗽声。 “咳!” 这个声音……迟星有些紧张地向后靠了些,他此前并没有听过这个声音,这代表着,面前的人并不是他以为的徐柳清。 正当他有些慌乱时,久未出现的乌萨奇超绝屁屁系统突然冒了出来,贴心地为自己眼盲的宿主解释着。 乌萨奇超绝屁屁系统:“您面前的这位是三皇子,林麒运,原世界线中的另一位男主。” 林麒运又问:“他之前是否问过你我府上的宴会?” “是又怎样?” “他凭自己的身份哪能进我的宴会,只能蹭你的面子。”林麒运语气有些急,恨铁不成钢,“你还看不出来他抱的什么心思吗?” 小世子想不明白,又觉得林麒运说的有几分道理,但依旧嘴硬道:“万一他只是想见见世面呢?” “你若是还不信,你就来我的宴会,去看看他那天会不会借你的身份来。” 一石二鸟,既能约人,又能揭穿这什么徐柳清。 三皇子从未觉得这宴会如此有用过。 “唔……好吧。”最终迟星还是松了口,毕竟他原本就是会去参加那个宴会的,也不差答应三皇子一次。 说完徐柳清,林麒运突然又想起那晚与他在庭院中过招的少将军,心思一转。 他语调缓缓:“今日怎么没见少将军?你放他回去了?” 小世子咬了口糖葫芦,含糊道:“未曾。” “唉。”男人装模作样地叹了口气,“知人知面不知心,你可知,那周鸿烟根本就是个……” “三皇子以为。” 林麒运的话语突然被打断,有人推开了门,大步走进内室,带来些微融的薄雪,话语带着消之不去的冷意。 “我是个什么?” 周鸿烟刚从将军府中赶回顺亲王府,便听到小世子被那徐柳清带出门了。 等他快马加鞭赶到这酒楼,披风还未脱,急忙走到门前,却听见另外一个男人在小世子面前说他坏话。 他当下便面色一冷,军中出了名的冷面罗煞,无人敢拦,竟让他直接推开了门,留下一群被震住的侍卫面面相觑。 半响,三皇子先从屋内走了出来,他表情难看,但也未当场发火,一言不发领着人走了。 屋内,小世子又被周鸿烟抱到了怀里。 “今天吃了什么?” 男人的怀抱温暖宽厚,是小世子早已习惯的温度,他懒洋洋地靠着,乖乖回答:“嗯……很多菜,还有茶,和冰糖葫芦。” 说到这,小世子有些开心,显然是喜欢极了:“冰糖葫芦好吃。” 周鸿烟低头看他,那双黑眸微沉,仗着小世子看不见,直勾勾地打量他,“有多好吃?” “唔,甜甜的,有点酸?”小世子今日许久未见周鸿烟,现在对他很是包容,耐心地形容了半天,最后决定让他也尝尝。 “本世子勉为其难,让你尝尝吧。” 小世子刚撑起身,正要从桌上摸他吃剩的糖葫芦给周鸿烟尝,却被男人压住肩膀。 微微低哑的嗓音在小世子耳边响起:“真的给我尝吗?” 小世子听得耳边莫名一痒,有些奇怪他为什么这样问,但一个糖葫芦而已,便没多想,耐心回答:“嗯,真的给啊,我难道会骗你一个冰糖葫芦?” 周鸿烟盯着他颤抖的眼睫,莫名哼笑了一声,“世子可真是大方。” 但却没再提起糖葫芦。 迟星分不清他这话是夸是贬,也不再搭理,自顾自地扭开头,“不吃算了。” 但这也怪不得他。眼前的人鱼实在是太漂亮了。迟星不禁想:是每条人鱼都这么漂亮,还是只有他这样? 尤其是此时此刻,明明已经浑身是伤、被人捕获,搁浅在甲板上,墨瑞狄斯的眼中却没有一丝一毫的狼狈和恨意,那双深蓝的眼睛仿佛带着超脱似的神性,静静地望着伤害自己的人。 这种眼神,真的很容易让人入迷…… 迟星忍不住再次抬手,想帮对方再掖一下耳侧的碎发。 然而,就在他用手触碰到人鱼那刻,墨瑞狄斯突然脑袋一偏,目光里闪过一丝诡计得逞似的快意,狠狠瞪向迟星。 接着,他张开大口,呲着两排鲨鱼似的森白尖牙,死死咬在迟少主手上! 下一秒,一声尖叫划破了远海的夜空。 “啊放开救命啊啊啊——” 第95章 迟少主发动钞能力 迟星瞬间痛得大叫出声。 天,怎么还咬人啊!他要收回刚才的想法,什么超脱,什么神性,这不就跟他家楼下的流浪猫一个德行吗? 看着可可爱爱,一上手就得挨咬! 迟星手上被人鱼的尖牙刺出了一排血洞。他只能用另一只手硬掰开对方的嘴,挣脱出来,快速退开人鱼身边。 墨瑞狄斯撑起身体,长指甲在甲板上抠出凹痕,喉咙间发出“嘶嘶”的怒音,用那双困兽似的眼睛瞪着迟星,丝毫不见刚才脆弱美丽的样子了。 虽然生处古代,但迟星还是现代人的思想,不习惯洗澡的时候身旁有人。 将一众侍女赶了出去,他便决定草草冲洗了一番了事。 只是泡澡实在舒服,他今日出门又哭了一场,这一来二去,早就困倦得不行了。 迟星半打着哈欠,顺着乌萨奇超绝屁屁系统的指引出了浴桶。 乖乖穿上寝衣后,他刚准备往床上走时,忽然听见了物体碰撞的声音。 他连忙停下脚步,生怕别人看出自己行走自如的端倪,喝道:“谁?!” 林麒运懊悔地轻嘶了一声。 没想到自己一时疏忽竟然被发现了,但林麒运知道迟星此时眼睛还未治好,心下并不紧张,反而压低了声音,“是我。” 他这一开口,竟是模仿了周鸿烟的声线,让人完全分辨不清。 迟星听见是周鸿烟来了,便乖乖站在原地,捂着嘴再次打了个小哈欠,“我想睡觉了,抱我过去……” 放在平时,迟星大概只是会让人扶自己过去。 只是现在他实在是困得紧了,眼睛都快要睁不开,也顾不得是谁了,只想着赶紧去会周公。 等林麒运穿着夜行衣,小心翼翼将迟星抱在怀里时,他都还没想明白,他明明是来嘲笑迟星的,怎么就鬼使神差认下身份,伺候起人来了。 才抱着走了没几步,怀里的人看上去已经睡得十分香甜了。 小世子湿润的发丝贴在嫩得像吉伊的脸颊旁,双眼紧闭,眼尾晕着水汽,浓而密的睫毛在眼下打下阴影,模样乖巧又安静。 林麒运心尖突然一软,好似空白许久的灵魂突然被人填上,酥软一片。 突然,有脚步声毫不遮掩迈向屏风后,林麒运感到自己身后一阵冷风袭来,他抱着怀里的人迅速一扭。 身后“啪”的一声,有什么在地上碎裂开来。 他抬眼,俊美的脸庞沉下脸色,冷冷地看向来人。 周鸿烟紧紧地盯着林麒运怀里的人,双目赤红,双拳紧握,明显处于暴怒的边缘。 “你他爹的在干嘛!” 他手里还拿着几件绣工精美的衣服和一件白色的寝衣,显然是刚刚去给小世子找了衣服,现下刚刚回来。 可他心心念念的小世子此时却被另外一个男人抱在怀里。 林麒运耸了耸肩,表示自己很无辜:“我只是想让他去床上睡觉,结果还没到他就睡着了。” “拦着我做什么?我可没欺负人。” 周鸿烟眉头紧锁,他对三皇子和小世子不合的事情早有耳闻,此时见到林麒运这个不速之客只觉得他不怀好意。 “把他给我。” 林麒运嗤笑一声:“凭什么?” “凭现在是由我负责照顾小世子,懂了吗?”周鸿烟口吻淡淡,似乎完全不觉得耻辱。 林麒运听的有些懵了:“你负责照顾小世子?” 一个少将军沦为奴仆还这么心甘情愿,林麒运显然是不理解的。 缓了会,他显然还是不信,看上去就是不把周鸿烟的话当一回事。 缓缓道:“少将军,你该不会是当奴仆当傻了吧?” 周鸿烟不想理会这个一看就不怀好意的三皇子,只道:“把他给我。” 两个男人弄出来的动静实在不算小,说话间,三皇子怀里的小人不舒服地挪动了一下。 小世子睡得不安稳极了,薄薄的眼皮颤动,小巧的鼻尖皱起,似乎想要清醒。 房间内两个男人瞬间闭嘴了,不约而同看向了蜷缩在林麒运怀里的迟星。 “呜……周鸿烟……我想睡觉。” 声音细细软软,显然是半梦半醒之间不自觉的寻求着男人的安慰。 小脑袋还随着话语蹭了蹭男人的胸膛,只露出半个白净的小脸,依赖的小模样可人疼极了。 周鸿烟知道,这是小世子睡熟了。 每晚,小世子只会在夜半被惊醒时才会毫无遮掩的和他撒娇求抱,若是不好好哄一番,还会恼得哭出来。 这样全身心依赖着他的小世子,连他自己都没有体会过几次,现在却让这个什么三皇子占去了便宜。 可现在人在三皇子怀里,他不得不为了小世子妥协。 “乖……我们去睡觉。” 林麒运被这宠溺的语气弄得一惊,诧异地看向周鸿烟,手上拍着小世子背部哄睡的动作却不停。 只是眼神疯狂输出:“没想到你是这样的少将军。” 周鸿烟没再管他,过去抱起小世子就往床上走去,他模样颇为冷硬,看上去有些凶神恶煞,但动作间倒十分轻柔。 小世子闻见熟悉的味道,也没有反抗,反而又乖乖在周鸿烟怀里寻了个位置,又睡熟了过去。 待他给小世子严严实实地裹进了被子后,周鸿烟转身就往外走,出于男人的默契,林麒运默默跟了出去。 庭院里此时冷冷清清,月亮高挂树枝,没有虫鸣也没有鸟叫,寂静一片。 但两个男人的到来打破了这沉闷的氛围。 林麒运的衣领被周鸿烟狠狠拽起,他眸光阴戾,“你半夜偷偷闯进别人房间里是想做什么?” 此时林麒运还有些状况外,他翻墙确实过分了些,但男人之间,进个家门没什么问题吧,自己又没干什么坏事。 虽然小世子确实和他们不太一样,那样漂亮的脸蛋,就像个大小姐似的…… “说话!” 林麒运此时的沉默显然惹怒了周鸿烟,以为他敢做不敢当,怒气更盛。 三皇子也是头一次被人这样拽着衣领说话,但他理亏,只好压下脾气:“我是过分了些……” 男人显然是怒气冲昏了头脑,不等三皇子继续解释,他眼里泛红,脖子处甚至激动得青筋凸显,质问着:“你是不是想偷偷占小世子便宜!” 什、什么? 向来被誉为燕都第一才子的林麒运,头一次觉得有些懵了。 这样的沉默在周鸿烟看来更是坐实了欺负小世子的罪名,他不再开口,而是直接出手。 越想,周鸿烟的拳头便越有力。 “不是,你先听我解释啊!”林麒运匆忙躲开攻击,嘴上连连解释着,但周鸿烟此时却昏了头似的,完全听不进一点。 也不知道怎么的,就铁了心似的觉得林麒运对迟星怀着些什么见不得人的心思。 两个燕都的青年才俊,就在这春星院空旷的后院里赤手空拳的打斗了起来,一招出得比一招狠,似是有什么大仇大恨般那样不留情。 这场雄性之间的斗争直至丑时,才将将结束。 周鸿烟毫不嫌弃地用小世子已经冷掉的洗澡水快速冲了一个冷水澡。 待他确定自己身上不带冷气后,才带着自己微青的胸膛回到屋内,看了眼小世子有没有乖乖睡觉后,便回了贵妃椅上。 清晨时刻。 迟星缓缓清醒,突然发觉自己昨晚迷迷糊糊睡了过去,连两个男主相遇的场景都错过了。 他有些懊恼,便去问乌萨奇超绝屁屁系统:“乌萨奇超绝屁屁系统,我昨晚睡着了。三皇子和周鸿烟发展得怎么样了?” 以上帝视角看完了整个过程的乌萨奇超绝屁屁系统:…… “他们昨晚纠缠了很久。” 迟星懵懵点头,猜测这应该是发展得很好的意思,便没有再问。 迟星拿到了爱心人士的身份,马上通知原本的协会成员说他晚上要去捕捞,让他们准备好救助人鱼所用的场地和设备。 结果对方有些为难,说人鱼对生存环境的要求很高,一般的池子根本养不了,想置办一套能饲养人鱼的环境很费功夫,就算钱到位,也得至少一礼拜后才能投用…… 那可不行,剧情今晚就开始了。迟星略一思索……再次发动钞能力,买了家水族馆。 是的,水族馆。不好意思,作为家里有跨星域大公司的少爷,他唯独不缺的就是钱。 这家水族馆地处市郊,建于几十年前,里面的场馆设计已经有些过时了,也没有花哨的灯光和表演,早已竞争不过市里新潮的娱乐设施,也已经在倒闭的边缘了。 但场馆里的各种设备都还是好的,水池、净水器,还有简单的医疗设施和配套的工作人员,甚至还附赠了一大堆海洋动物,营业执照也齐全,完全符合迟星的要求。 所以现在,迟星已经不止是黑|道少主,还是个合法的动保协会理事长兼水族馆馆长了。 这身份,谁见了不夸一句环保先锋? 第96章 少主忍不住了 当然,迟星详细询问过003,即使是有相关资质,他也不能对人鱼为所欲为,只能进行符合濒危动物救助规范的行为。 就比如在船上的时候,有小弟要对人鱼用电击枪,这个就是违规的,因为电击过于痛苦,已经涉嫌虐待动物了——使用麻醉枪就没问题,符合动物救助的规范。 但很明显,身边还有人没有完全领会自家少主的精神,比如他那个纹着两条大花臂的小弟许彪。 “星哥,那条鱼好像不服啊?”许彪抠着自己的光头,凶道:“不如今晚,我带几个弟兄,去给他点教训!” 一旁的小黄毛也附和道:“就是,一条鱼还那么野,欠揍……” 周鸿烟跟随侍女来到府外时,那老人家正站在那儿等候着。 他穿着有些破旧,但胜在厚实保暖,抱着一个白布袋,一头枯燥稀疏的白发紧紧扎起,看上去颇为认真的梳理过,饱经风霜的脸上布满皱纹,在看见周鸿烟时,双手颤颤巍巍地举起手中的袋子,露出一个感激的微笑。 “是、是顺亲府世子吗?” 周鸿烟在半米外站定,眉眼锐利,定定凝视着老人:“我不是小世子,不过我可以代为传话。老人家,你找小世子有什么事吗?” “为何,我觉得你如此眼熟?” 老人家一愣,随即面上便是一喜:“那日我带着孙儿出来卖柴,衣着单薄晕倒在街上,公子可是也在?真是多亏了您和世子,否则我这残破的老骨头,早就要死在那一天了!” “我死了不要紧,可我那孙儿年岁尚小,又无父无母,只有我一人照顾,要是小世子那天没有出手相助,又带我寻医又送我钱财,只怕……” 他有些激动地朝周鸿烟走过来,那双因为繁重农活而粗糙不平、布满老茧的手举着布袋,不由分说地就要往周鸿烟怀里放。 浑浊的眼中含着泪光,他道:“我虽没读过什么书,但也知道知恩图报,可惜家中没什么值钱的东西能报答世子,这是我的一些心意,还请您收下,拿去给小世子吧!” 那布袋重量不轻,缝隙中还掉出了些米粒。看得出来老人家除了靠卖柴火维持生计,家中务农,还种了些稻谷。 寒冬腊月,那都是他一家老小最珍贵的粮食,这么一大袋,足矣体现出他的诚意。 周鸿烟垂眸,视线凝在那缝隙中的米粒上,沉默了一会后,他抬眼,声音沙哑,问道:“我还以为你……” 老人家抬起头看向他,目光中充满了感激,还在认真听他说话。 “那日救你的人并非是我。”周鸿烟忍不住回避了他的视线,“我傍晚时曾去找过你,但并未找到你,你去了何处?” “啊,傍晚之时啊。”老人家并未介意他的话语,仔细回想着当日情形,“傍晚之时我已被小世子吩咐的人带去医馆了。” 说到这,老人家眼角挤出皱纹,颇有些惭愧地笑了笑:“旧日顽疾太多,一时半会治不好。这不,刚能下床,就想着赶紧来找小世子了。老朽知晓救命之恩无以为报,但还望您带话,小世子若是以后有用得着我的地方,请一定要开口啊!” 周鸿烟拿着那一袋子米,彻底僵在了原地。 小世子没有见死不救…… 他怎么都没有想到,困扰了他这么久的问题,竟然只是一场误会。 喉中酸涩,周鸿烟艰难地理清思绪,“我会的。” “哎哟,那就多谢公子了,世子真是个善良的人啊!” 还没等老人家抬头再说什么,周鸿烟早已转身走进皇子府,脚步匆匆,看上去颇为着急。 “是有什么事吗,这么着急……”老人家摇摇头,驼着背缓缓走了。 周鸿烟完全没有心思再留下来交谈,他现在脑袋里装满了的小世子。 他要去找小世子,去见他…… 另一边,正厅里此时正歌舞升平,杯觥交错,小世子刚刚喝了个半醉,被乌萨奇超绝屁屁系统喊起来做任务。 迟星红着一张俏脸,唤来身旁的侍女,软声道:“带我去找唔……找林麒运。” 听见小世子直呼三皇子姓名,侍女忍不住抖了一下,表情震惊一瞬,然后恭敬地低下身扶住小世子的手,应道:“是,世子,请随我来。” 她收敛神色,暗想,天子脚下,谁人见了皇家子嗣不恭恭敬敬,唯恐惹了他们一点不快,导致小命不保。 估计只有小世子这样身份尊贵,从小就被顺亲王府中的人宠着,才敢这样,活得如此肆意。 侍女扶着小世子从正厅一侧往里走,路过的人纷纷侧目。 见小世子走路有些不稳,还有人起身搭话想要帮忙扶着小世子。那手不规矩的就想要往那纤细的腰间搭去,侍女低着头带着小世子微微侧身,赔罪道:“多谢各位公子……” “本世子没醉!扶什么扶,走快点!”话没说完,迟星迷蒙着眼,先有些不耐烦地打断了对话。 说出的话是经典的醉鬼发言,没什么说服力,但奈何说话的人是顺亲世子,眼巴巴瞧着这边想分一杯羹的人只得收回视线。 未等迟星再拖着那摇晃的步伐多走几步,林麒运突然出现在前方。 他还在主位上坐着的时候视线就未曾离开过迟星,一举一动都未错过,就连被藏入白纱后的睫毛颤抖频率,他都熟记于心。 可以说周鸿烟一走,林麒运就已经坐不住了,但需要应酬的人太多,他一时无法抽身。 此时一见小世子往他这边走,便立马起身过来找小世子了。 侍女眼睁睁看着三皇子握住小世子的手,将人半揽入怀中,姿势亲密,她沉默一秒,当即低头当作什么也没看见。 林麒运语气温柔,问道:“小世子是来找我的吗?” 迟星这才发觉自己身边的人变成了三皇子,想到自己接下来要做的坏事,他小脑袋点了点,反常地将头埋入林麒运怀中,乖巧极了,“找你,我、我要给你敬酒。” 小世子难得的示好林麒运怎么会错过。 在喧闹的宴会上,众多门客的注视下,三皇子眉目温润柔和,回身时带上了些许歉意,唇边笑意浅淡,温和又带着与生俱来的疏离感。 “先失陪一会。各位不要拘束,还请尽情地享受宴会吧。” 迟星在三皇子的主位上落了座,说是要敬酒,此时却还坐得极为端正,白软脸蛋鼓起,不知在想些什么。 而清风明月的三皇子正在替他倒酒。 一杯酒倒好,放入迟星的手中,那凉意有些冻人,他微不可查地一抖,紧张地舔了舔唇,粉软的舌尖出现一瞬又快速消失,留下一些晶莹的水色。 林麒运凤眸弯起,坐在一旁,撑着脸定定地看着小世子,喝过酒的嗓音低醇慵懒,含着漫不经心的笑意:“不是说要给我敬酒吗?小世子。” 迟星的小脑袋根本不记得说什么敬酒词,只肚子里还装着点坏水,清晰地思考着要如何看似不经意地将酒泼到三皇子身上。 咽了咽口水,迟星双手举起酒杯,“我敬你一杯!” 那酒杯朝的方向还歪了,没等乌萨奇超绝屁屁系统提醒,林麒运先一步握着迟星的手给他换了个位置,正正对着自己。 “为什么敬我?”林麒运问。 迟星愣了愣,敬酒还有理由吗? 原本就因为酒意泛粉的脸颊此时憋得更红了,迟星绞尽脑汁地想了一会,道:“因为、因为你……因为今天宴会是你办的?” 林麒运轻笑了声,也不知是满意还是不满意,小声说了句:“小笨蛋。” 迟星没听清,问他:“我可以敬酒了吗?” “恩,当然可以。” 乌萨奇超绝屁屁系统盯着后台数据,指挥着:“宿主,就是现在这个角度,往前泼。” 敬酒明明是自己喝才对,但现下却要迟星往前泼,清醒时的迟星可能会犹豫,但酒意上头的他好似完全融入了人设。他拿着酒杯,手指毫不掩饰地一动,酒杯倾斜,透明的酒液倾泻而出,眼看就要洒落在三皇子华丽衣袍上。 可他手指一滑,杯子倾斜弧度过大,酒液洒出,竟大部分落入了他自己的衣衫之上。 小世子月白色的衣衫瞬间被酒液浸湿,湿漉漉得明显的暗下了一大块,而三皇子却只是被滴了几点。 时间好像突然静止,乌萨奇超绝屁屁系统沉默地看着,已经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迟星还没反应过来,林麒运闷笑一声,“怎么这么不小心的?” 迟星这才迟钝地察觉到自己的腿上好像有些不对劲,他伸手去碰,触到一片湿润。 他整个人一僵,小脸吓得一白。 迟星嗓音颤抖着有些委屈,语气慌乱地找着乌萨奇超绝屁屁系统:“怎么办呀乌萨奇超绝屁屁系统,应该泼到三皇子身上的酒,全部到我自己身上了。” 乌萨奇超绝屁屁系统无奈,赶紧出来救场: “宿主不要太担心。没关系的,你可以让三皇子带你去换衣服,一样的,只要完成最后的任务就可以了。” 林麒运替小世子扯着湿掉的那一块衣服,似乎没有看穿他的小伎俩,并无生气的迹象,还拿出了手帕替他擦拭。 “三皇子,可以带我去换一件衣服吗?” 小世子细白纤嫩的手指软软地搭在林麒运正在擦拭衣裳的手臂上,声音绵软。 大概是刚刚做了错事心虚,怕他不答应,连脸也不自觉歪向一侧,几缕发丝落在脸侧。 模样无辜,又有些不自觉的引诱。 林麒运一双黑眸静静看着他,片刻,那双大手反握住迟星,“叫我的名字吧。” “……林麒运,带我去换衣服吧。” 迟星说到一半,突然开始后悔拿起盘子了,那里面的腥臭味好像一个拳头在猛捶他的脑袋……他强撑着说了半句,终于还是没忍住: “我不介意哕——” 他捂着鼻子,把托盘放桌上推远,心里默念着“五十积分”,勉强说了下来: “我哕——我不介意哕,给弟兄们做一道全,哕咳咳……全鱼宴……” 迟星憋得眼泪都出来了,终于还是忍不住,抱着桶大吐特吐起来。 而在他身后,本该哭喊求饶的人鱼向导长长地叹了口气,无言地挣脱了约束带,抬手在他背上拍了起来。 第97章 少主的喂鱼之旅 “哔——恭喜宿主完成任务【割肉】,获得奖励50积分,请宿主再接再厉!” 系统的提示音在耳边响起,迟星吐得眼冒金星,半天才停下来,还不住咳嗽着。 这时,一旁有人递过来一沓纸巾,迟星下意识说了句“谢谢”接过来,才突然察觉到不对,抬眼看过去。 这才发现人鱼墨瑞狄斯居然已经挣脱了束缚带,正斜坐在诊台上,一脸理所当然地看着他。 迟星低头一看,发现手里的也不是纸巾,而是医疗箱里的纱布。 垂帘上缀着的透明串珠随着冲入的动作互相碰撞,在周鸿烟身后轻轻摇晃,发出细细碎碎的声响。 声响虽小,却乱人心。 周鸿烟今日显然是来得急了,身上穿着的是官服,发丝前端紧紧束起,尾处又被风吹得凌乱,有几缕甚至糊到了他线条冷硬的脸上,脚上的靴子也沾上了泥水,可他却无暇顾及。 显而易见,周鸿烟刚离开皇宫,便急急忙忙地赶来了。 林麒运拿着玉佩的手紧了紧,转头看向来人,眸光泛着冷意。 对上周鸿烟暴怒的模样,林麒运依旧毫不在意,他直视着周鸿烟泛红的双眼,嘴边挑起弧度,一字一顿地接上被打断的话语: “这代表着,周鸿烟他心悦于你。” 他的声音此时冷冽低沉,语调却有些挑衅的玩味。说出的话字字清晰入耳,内容却是无法公之于众的秘密。 不管这个时代再怎么开放大胆,龙阳之好,都绝不是能摆上台面的事。 传言说小世子常出入风月场所,但从未进入过南风馆。关于这一点,周鸿烟想过很多次,最终发现无论从什么地方看,小世子都未表现出过龙阳之好的痕迹。 世子与他同床共枕时,会乖乖地靠入他的怀中,被他亲得狠时也不会挣扎,只会惹人怜的呜咽。握住那纤细的腰肢时,周鸿烟觉得他们是如此契合。 但即使如此,他也不敢断论,小世子是喜欢男人的,又或者,小世子是会喜欢上他的。 周鸿烟僵住了,他忍不住去看小世子的表情。 那一刻骨骼都仿佛生了锈,周鸿烟仿佛听见自己的脖子僵硬地扭动,发出刺耳的摩擦声。 即使面对百万大军也从未有过怯意的少将军,在看见那双毫无焦距却水润明亮的双眼正望向他时,他头一次有了退缩的念头。 面对着两人,周鸿烟嘴唇张张合合,嗓子好像被人堵住,无法说出话来。 迟星其实还没反应过来,林麒运刚刚说的话对于他来说实在太过荒谬,已经完全超出了他的认真范围。 在这奇怪的氛围下,迟·小直男·迟星泛着水光的眼眸轻眨了眨,终于开口打破了沉默。 “是不是弄错了啊?你是不是误会了呀?” 他看不见两人的表情,还天真以为他们就像原世界线里的那样关系很好。 甚至迟星心里还在帮他们找补,觉得周鸿烟说话大声也只是因为着急找林麒运。 见周鸿烟和林麒运都不说话,气氛沉默,迟星害怕林麒运误会他和周鸿烟的关系,只好抿唇认真解释道:“他不是喜欢我。” “他只是借这个玉佩给我用一下,别想太多了。” “呵。”林麒运冷嘲一声,没说信不信,拿着玉佩轻晃了晃,似笑非笑地看向周鸿烟,“是吗少将军?” 周鸿烟没理他,只看着站在那一处的小世子,走过去将人扶到了床上坐着。 小世子病未痊愈,站久了有些不适,恰好周鸿烟来扶他,他便乖乖地跟着做了。 片刻后,周鸿烟从林麒运手中夺回玉佩,不答反问道:“是你做的吧?” 两人面对站着,黑眸中皆是深沉。一人身着常服,身姿如竹颇为儒雅,一人身着官服,肩宽腿长气势逼人,站在一起时竟谁也不输谁。 林麒运只笑:“少将军说什么?” “别装傻,你今天进宫都去干了什么,你自己心里清楚。”周鸿烟不愿跟他绕圈子,只想挑明了说。 “哦。”林麒运做出个恍然大悟的模样,“少将军是说去边疆支援的事吗?” “我可没做什么。只是前一段时间听闻少将军与大将军曾提过要前往前线,很是迫切。” “对吗?” 林麒运走近周鸿烟,看着周鸿烟面上隐隐显露的青筋,唇含笑意:“我向来喜欢成人之美。这不,昨日刚跟你说,今日我便早起,特地进宫与父皇推荐你。” “父皇很是欣赏你呢。我听闻过几日你们便会启程,前往边疆。少将军的心愿终于可以实现了。” 接着,林麒运突然凑近周鸿烟耳边,用只有他们二人能听见的音量,说:“也终于,从小世子身边滚开了。” 话毕,林麒运后撤一步,拍了拍周鸿烟的肩,笑得得意:“不必多谢,相信少将军一定会……咳。” 话语再一次被打断,这次,周鸿烟掐住了林麒运的脖子。 顷刻间,房檐上便出现了数名暗卫。 配剑者持剑,持弓弩者拉弓,光线略过之处,显现出不自然的暗紫色,皆是擦有剧毒之物。 暗卫们蓄势待发,只等林麒运一声令下便可取走周鸿烟性命。 周鸿烟在他们出现的那一刻便发现了,心中颇为忌惮,但掐住林麒运的手依旧用力。 “少将军这是做什么?”林麒运反手握住周鸿烟的手,用力扯开后,伸手朝着暗卫示意退下,暗卫这才隐去身形。 周鸿烟双眼紧紧盯着林麒运,几乎是咬紧牙根,“你凭什么……” 若真是战事将近,他本就该带兵冲锋,那他绝无怨言。可将近年关,边疆处根本无事发生,就算派兵也只是轮换镇守罢了。 林麒运往皇上面前这么一开口,就是直接要将他往边疆遣送。若是去了,约莫得年关之后才能回燕都。 他的小世子留在燕都,留在林麒运身边……他如何放心。 周鸿烟双拳紧握,青筋暴起,“你到底安的什么心?” “这说的是什么话。”林麒运轻笑了声,后退一步落座,摩擦着自己被弄出红痕的脖子,“当初,不是少将军求着要去的吗?怎么现在反而怪起我来了呢。” “少将军莫不是敢做不敢当?” 当初? 周鸿烟闻言一愣。 当初他刚进顺亲王府,心中对小世子全是不满,一得知有机会离开燕都,便迫不及待地回了府上,请求大将军让自己前去。 后来,他被大将军拒绝了。 但那时他已经无所谓能不能离开王府了,他发觉到了自己的心意。 他还记得,那一日被大将军拒绝后,他去酒楼找小世子,而林麒运恰好也在那。 那根本不是恰好,周鸿烟终于明白原来一直以来,林麒运都在暗中调查着他们的行踪。 林麒运看着周鸿烟怔住的模样,终于忍不住低头笑了起来,那笑容越笑越大,最后,他几乎是笑倒在了椅子上。 一旁,迟星听得有些云里雾里。 他看不见二人的表情,也瞧不见周鸿烟的动作,更没发觉有暗卫出动,暗潮涌动的气氛完全没有感染到他。 听了一半,他突然发觉有哪里变得不对劲了起来。 他昨夜推三皇子入水,今天三皇子进宫不应该是告发他的恶行才对吗? 怎么变成了推荐周鸿烟前去边疆? 迟星赶紧联系乌萨奇超绝屁屁系统,小脸着急,“乌萨奇超绝屁屁系统,剧情好像出错了!” 早已知情的乌萨奇超绝屁屁系统沉默着看了眼数据记录,对男主们做出的行为一点也不意外,但为了安慰小宿主,他还是组织了一下语言。 “这是正常现象,宿主不用担心。” “天气、食物或者一点小事都可能会引起变化,所以在可控范围内,剧情的任何变动都是很正常的。” 原来如此。 第一次做任务的小世子受教地点点头,托着小腮帮,又问:“那我是不是不用被赶出燕都了?” 乌萨奇超绝屁屁系统声音平淡:“君心难测,也许三皇子会秋后算账。” “哦……”小世子情绪又低落了下去。 这时,周鸿烟与林麒运的明枪暗箭也差不多结束了。 听见林麒运笑得开心,半路走神的迟星还以为他们聊得不错。心想,林麒运真是会为人着想,周鸿烟想去前线,他就专门向皇上推荐周鸿烟。 见两人不再说话,迟星思考了片刻,声音轻软:“那,就先把那个玉佩还给周鸿烟吧。” 周鸿烟骤然回头:“为什么?” “啊?”小世子不明所以,“这块玉本来就是要还给你的。你不是要去边疆去了吗?我还不得赶快还你。这块玉这么珍贵,我若是弄坏了都不知道怎么赔。” “我……” 小世子打断周鸿烟,好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有些怀疑地问道:“你不会是故意想让我弄坏这块玉,然后让我顺亲王府赔你一个贵女吧?可我是王府独子,可没有什么姐姐妹妹,你就死了这个心吧!” 林麒运笑意未退,看好戏道:“是啊,少将军还是快把玉佩拿回去吧。” 周鸿烟听得哑口无言,心中酸涩又无奈。 他倒是无所谓这个玉佩,要是能用一个玉佩换一个小世子,哪怕是再多,他都愿意给。 房间内,肩宽腿长的男人几步走近床边,面对着床上面容白软精致的少年,男人拿着一块玉佩缓缓单膝跪下。 周鸿烟垂下眉眼,将迟星的手握入掌心,小小嫩嫩的一团乖乖地待在手中,看得他眉眼一柔。 迟星疑惑:“嗯?” 一块玉佩被塞入手中,接着迟星的手又被男人合上,被迫握紧了玉佩。 没等迟星说话,周鸿烟似乎已经知晓他想要问的话,他姿态放得很低,像是野兽在对猎物故意示弱,引诱入洞:“边疆生活条件艰苦,若是我将玉佩带去,肯定会引起别人的嫉妒,说不定会打劫我。” 他吸了一口气,像是在哽咽,“我只信得过小世子,若是小世子不能替我保管这玉佩,我都不知道该给谁好了。” 这一句接一句的,几乎快把小世子捧上了天,迟星晕乎着小脑袋,硬撑着还想要拒绝。 下一秒,周鸿烟又补充道:“就算弄坏了也没关系,若我此次前往边疆不幸阵亡,能有一个人将玉佩残骸放入我的墓里,也是极好的。” “至少,还能有你惦记着我。” 他的语气卑微又脆弱,与那强势的动作完全相反。 小世子手中握住的玉触感细润微凉,而男人宽大的手掌粗糙火热,双重感官的极致反差令他一怔。 迟星本就心软,听了周鸿烟这一席话后心头更是软得不行,无法再说出拒绝的话。 挣扎两下后,迟星抽出手,指尖轻收握住玉佩,粉唇微启:“那、那好吧,既然你这么可怜的话,本世子便替你保管一段时间。” “多谢小世子。” 周鸿烟满意地站起,先是瞧了眼小世子嫩得像吉伊掌心中的玉佩,随后挑衅似地转头看向林麒运。 林麒运脸色猝然沉下,两人对上视线,一瞬间,四周仿佛变得更为寂静,就连风过竹林声和呼吸声都微弱了下来。 林麒运眸光冰冷,其中含着对周鸿烟毫不掩饰的厌恶。 片刻,他忽地叹了口气:“我这皇子府的守卫比皇宫来说,也是不差的,若是怕玉佩丢失,少将军为何不放在我府上呢?” “只是区区一个玉佩,还不劳三皇子费心。”周鸿烟硬邦邦地回绝。 坐在一旁的迟星听得小脸微扬,他略一思考,心想确实,放在三皇子府里确实比放在自己的手上靠谱。 刚想将玉佩交出去,他又想起周鸿烟刚才说的话,一时间有些犹豫。 “少将军莫要误会,我并无什么别的意思。”林麒运一听,面露难色,仿佛真的在为周鸿烟着想。 可下一刻,他嘴角轻扯露出一个轻蔑的笑容,话锋一转“只是担心世子会被你哄骗……” “啊?”迟星眼眸睁大,显然不明白话题是如何跑到自己身上的。 “小世子为何要对他这么好?你可知,这次前往边疆的任务是周鸿烟他为了离开你而苦苦求来的机会。” 语调越来越急,到了最后,林麒运几乎是再也无法维持表面的和谐,“周鸿烟根本就不想伺候你!他早就想离开你了!” “我没有!小世子你听我解释!”周鸿烟神色惊慌,急忙去看小世子,“我从来都没有那样想过!” 其实迟星不是很意外。 周鸿烟是他按照剧情强压着进府的,让一个少将军给自己做奴仆,心有不满实在正常。 他本就是一个炮灰,一个坏事做尽不讨人喜欢的炮灰。 虽然是这样想,可迟星心里总有些不舒服。 明明自己的剧情已经结束了,但只要他还在这里,他就依旧是那个小世子。 在这个陌生的世界,周鸿烟是与他在一起最久的人,相处的这些时日里,他早已把周鸿烟当作朋友,又怎么会不在意这刻薄的话语呢。 “离去与否,与本世子何干?” 长睫垂落,迟星声音淡淡。 他身着浅色长衫,浅靠在床,乌发未挽披散落于肩,脸上是不着血色的苍白,只有唇色艳如朱砂。 这般模样的小世子,即使是落寞伤神时,也足以令万物失色。 浅淡颜色,却比浓墨重彩更为惑人。 这一瞬,周鸿烟只觉心脏紧缩,满心满眼都快要为眼前的人碎落。 他不知如何是好,脑海中一片空白,只得握住迟星的手,连连保证着:“此次是皇命难违,若是任务完成,我定当立刻回燕都。” “不。” “任务完成之时,在下,一定马不停蹄赶回燕都。” 迟星推开他,“等你回来时,本世子早就不需要你了。” “我需要你。” 周鸿烟低下头,虔诚地在迟星的手背上落下一个轻飘飘的吻。 一直都是我需要你,星星。 先缓缓,多喂几天,培养下感情再说吧。 不过,他现在能确认一件事—— 迟星坐在监控室,看着那条人鱼一盘一盘干着他买的生鱼片,默默攥着拳,脑门上青筋直跳。 就,刚才在甲板上的时候,他怎么会把这家伙给认成自己的前世老公啊! 色令智昏,简直是色令智昏——这家伙,绝对不可能是天河! 他最讨厌吃相难看的人了! 第98章 少主满街找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迟少主开始了他愉快的养鱼生活。 他养的不止是墨瑞狄斯这条人鱼,还有海洋馆里的其他水族动物。 乐潮海洋馆本身资质完备,只是里面的设施有许多老旧过时,人手也不太够用,处处都需要用钱。 原本因为类型传统加上选址偏远,这家海洋馆竞争不过市里的其他游乐设施,即使运营起来也赚不到什么钱,以至于愿意投资的人越来越少,已经处在倒闭的边缘。 但迟星跟其他的投资者不一样,他并不在乎什么投入产出比,只是需要一个场地用来完成剧情、调|教他的人鱼向导而已。 而既然现在这座海洋馆归他所有了,那如果这里面的动物生存状态不佳,也可能会涉嫌虐待动物,触发违规的,所以他必须好好经营这里。 迟星对此倒是没什么意见,谁小时候没有个开海洋乐园的梦想? 况且他又不缺钱。迟星跟原馆长商量过后,决定闭馆一个月,仔细清点了馆内的各种设施,该扔扔、该卖卖,该换新的都换新,场馆也重新装修一下,还招聘了不少工作人员,包括经验丰富的饲养员和动物医生。 另一方面,迟少主的那些小弟们也没闲着。迟星向他们发布了一项任务——去找一个黑色眼睛、胸口有星星印记的男人,找到有重赏。 什么叫做常用作定情的图案? 周鸿烟当下便是一怒,那胆大包天的徐柳清竟然敢假借送礼,送个定情信物给小世子。如此见不得人的东西也敢往小世子面前凑,真是罪该万死。 但随即,他愣住了。 那个徐柳清送个丑玉佩,是因为喜欢小世子? 喜欢小世子…… 天色渐暗,他转身,视线落入昏黄烛火恍惚摇晃屋内,窗上,纤瘦柔弱的剪影也随着烛火晃在他的心间。 距离迟星来到这个世界已经一月有余,而他的任务也零零散散完成了大半。 小世子这个角色,说到底就是一个毫无头脑可言的炮灰,出场快,下场更快。 在原世界线里,他的作用就是欺负周鸿烟,引起三皇子对周鸿烟的注意,等到三皇子宴会开始之时,便离他下场不远了。 因为小世子人缘不好,宴会上的人知道他眼盲,便都来看他的笑话,没想到小世子真的去了。 他们一直给小世子敬酒,仗着小世子看不见故意给他满上最烈的酒。 小世子醉意昏头,还觉得自己十分威风,不停使唤周鸿烟。 途中,小世子听见有人夸赞自己的死对头三皇子,他怒上心头。 敬酒故意泼湿三皇子的衣服,借着要带三皇子换衣服的理由,在路过一处星塘时鬼迷心窍地要推三皇子入水,结果周鸿烟恰好看到这一幕。 三皇子与周鸿烟都十分愤怒,当即便上告到皇帝那儿去了。 天子震怒,竟然有人敢害自己最喜欢的皇子,隔天小世子就被皇上下旨,贬为平民,一辈子不得为官,逐出燕都。 自此,小世子的剧情便完全结束了。 迟星不用想也知道自己的下场不会有多好,他刚沐浴完,半靠在床上擦拭着自己还有些湿润的发丝,问乌萨奇超绝屁屁系统:“所以我推完三皇子便可以完成任务了?” 乌萨奇超绝屁屁系统应声:“理论上是这样的,但由于乌萨奇超绝屁屁系统需要对世界进行数据收集,所以宿主完成任务后暂时无法脱离世界。” “数据收集需要多久?”迟星有些害怕,“被贬为平民逐出燕都那里,我也要走剧情吗?” 乌萨奇超绝屁屁系统道:“不会太久,宿主不要担心,收集完数据我们就会立马脱离这个世界。” 大概是怕自己胆小的宿主再多想,乌萨奇超绝屁屁系统又补充得更详细了点:“宿主的眼睛好了之后,便离我们离开不远了。” 心中有了点底,迟星放松了些,轻“嗯”了声,想到自己已经许久未能看见东西,有些期待那一天的到来。 “此次宴会便是您最后的情节点,祝您能够顺利完成。” 说完,乌萨奇超绝屁屁系统就没了影,迟星有些奇怪,但下一刻,他手中的毛巾便被一双大手夺走了去。 “我来帮小世子擦,那样干得快。”但迟星没有证据,没办法当场抓住男人。 见小世子久久没有反应,周鸿烟不甘心地开口:“小世子,什么时候才能让我回去?” 迟星终于听见周鸿烟在叫他了,刚刚乱飞的思绪一停,愣愣道:“让你回家吗?之前就说过了,要直到我眼睛好才行。” 狠话说了一半,迟星突然想起作为事件开端的玉佩早已挂在他的腰间了,他粉白小脸一皱,掩饰般开口:“这个玉佩不算了,是你自己借给我用的。” “玉佩是我自愿送给小世子的。”周鸿烟握住小世子的手,轻轻地捏着柔软指腹,笑得无害,“我不是说回家,我是想问小世子,我什么时候能重新回到小世子的房间。” 迟星眉间一蹙,不太乐意地拒绝了,“不行,我看着你都烦。” 就连说着这样绝情的话时,他眉眼都含着一股水意,当真是春星院里养出来的宝贝了。 今日出门时雪下得有些深,外头又冷又冻,还没等下人们收拾着抬出轿撵代步,小世子就被周鸿烟抱在了怀里,一边走,还一边跟怀里的白团子解释。 近绿站得不算太近,只模模糊糊听见几个字眼:“宝宝……冷……抱着……” 但无论说的是什么,那温柔的语调,专注的眉眼,都足以让她感到一阵鸡皮疙瘩。 随即周鸿烟的嘴便被小世子捂住了。 “不许那样叫我!” 周鸿烟好声好气的答应了。 上了车后周鸿烟也没放开手,一个劲把人往怀里搂,迟星挣扎无法,只得随他去了。 反正周鸿烟的怀抱又宽又暖和,这样坐着还挺舒服的,他权当多了个靠背。 马车行驶的速度不慢,但冬日天色晚得快极,顺亲府的马车到三皇子府上时天色已然暗了下来。 这个时间点,风雪渐停,天边远处挂着几点碎落繁星,不甚明显。 皇子府前来来往往的行人众多,不少马车停在府外,几乎堵了个水泄不通,有家丁正站在大门口处迎接着前来的权贵达人。一旦两两相遇,招呼声,恭维声便会此起彼伏的响起。 再往里看去,府内修建得极为奢华,华丽楼阁下布满奇形怪状的石头,道路附近点缀着翠竹与名贵的鲜花。 一队队的侍女家丁看起来都格外的训练有素,他们端着当季的名贵水果、珍稀菜品,还有拜访者送来的一箱箱礼品匆匆而过,衣衫蹁跹。 灯火通明,热闹非凡,来往人群都是达官贵族,所用所食皆为上品,倒是比那片黑沉没落的天空,更似人间天宫。 车内,迟星正安静地坐着,任由周鸿烟给他整理衣服。 过了一会儿,他突兀地从口袋里拿出一条薄丝带,语气淡淡:“替我系上。” 周鸿烟微怔,他伸手接过那条丝带,垂下的眼眸里含着心疼,双手轻抚过小世子无神的双眼,应声:“好。” 迟星其实并不似他面上表现得那么镇定,他心里其实慌得紧。 因为这是他最后的一次剧情点,不是像之前那样,只需要每天欺负一下周鸿烟就行,他这次要做的可比之前的难多了,要一次性做好多坏事。 他偷偷小声地呼了口气,听着乌萨奇超绝屁屁系统在耳边给自己加油鼓劲,有些害羞地鼓了鼓嫩得像吉伊 是这段时间许久未踏入他房间的周鸿烟。 迟星没做声,由着他擦自己的头。周鸿烟低着头,手上认真地擦着,眼睛却不老实地往小世子脸上瞟。 见小世子没有露出不悦的表情,他摸了摸小世子的发丝,发现已经干得差不多了,便得寸进尺地要往迟星身边靠。 “你做什么!”迟星察觉到他的动作,惊讶出声。 周鸿烟委屈地坐到小世子身边,问:“这几天世子没有想我吗?” “……想你干什么?” 周鸿烟噎了噎,又故作委屈地抱住小世子:“世子没有我来陪你聊天,不觉得烦闷吗?” 也不需要小世子回答,他开始卖惨:“我睡的房间好冷,晚上还漏风,被子好薄,都挡不住我的脚。” 迟星听得眉头一皱,周鸿烟睡的房间这么差吗? 他虽然有心故意要欺负周鸿烟,但也不会在这么冷的季节让人住到那么简陋的地方。 小世子似乎是信了,被周鸿烟抱住也没有反抗,反而轻轻拍了拍他的手示意他放开。 周鸿烟感受到了,但他故作不知,期期艾艾地开口说:“我可以重新回来住吗?” 他人都已经在屋子里了,迟星又怎么好说不。不过他也没想到,周鸿烟竟然肯如此低声下气的和他说话。 迟星有些愧疚,看来他真是太过分了,就连周鸿烟都受不了他的折磨,只好对他示弱。 “好吧,你可以留下来。”终究还是无法拒绝。 周鸿烟偷偷吸了口小世子身上的香气,眼里得逞后藏不住的得意。他微微撑起身子,将脸埋在小世子略显又细又长的脖颈处,开始吹枕边风。 “小世子今天的衣服真好看。” “嗯,别靠我那么近。”迟星推了推自己脖子旁边的脑袋,没推动。 “小世子,星星,我想了好久,还是觉得是我太自私了。” “别乱叫我名字。”小世子皱眉。 “我觉得你那件月白色衣裳,还是得配祖母绿的玉佩才好看。” 迟星有些奇怪地想,周鸿烟这是什么意思,他摇了摇头:“我觉得白玉也很适合。” 周鸿烟反驳:“祖母绿大气。到时候宴会上全是熟人,小世子身份尊贵,怎么能配个清淡的白玉呢?” 迟星鼓了鼓嫩得像吉伊的小脸,不懂他想干什么,反问:“所以呢?” 周鸿烟诱哄:“星星,我将我的玉佩给你,可好?宴会之时,就佩戴上我的玉佩。徐柳清给的玉佩不好看,不够格。” 本以为小世子会很乐意接受,但没想到,小世子小嘴微嘟:“不要。” 这下轮到周鸿烟想不明白了,明明之前小世子都是很想要这枚玉佩的,怎么突然就不想要了。 “星星,为什么不要?”宴会的本质还是权力中心用来稳定自己地位的饭局,饭菜刚端上来不久,就有人装模作样地开始向三皇子敬酒,说着些漂亮话。 迟星双眼不便,于是就只拿了份糕点小口小口地抿着,吃得心不在焉。 过来一会听见有人开始敬酒,便明白这是进入剧情了。 果然,没多久就有人走到了他的桌前,还不止一个,你一言我一语的,不知道在争些什么。 迟星听不真切,轻轻地抿了抿唇,等他们先说话。 领头的正是之前那个三品官员的独子,他俊脸微红,有些兴奋地开口:“世子,我是礼部尚书家的嫡子,林旭月。我久仰世子大名,今日一见您果然潇洒不凡,不知您可否赏个脸,让我敬您一杯?” 还未等迟星回话,坐在迟星身后的周鸿烟反倒先笑出了声。 被取笑了,迟星有些羞恼,暗骂这人不懂夸人就不要夸,什么潇洒不凡久仰大名,是故意的吧。 他小脸有些烫,权当作不知,答道:“自然可以。” 空无一物的酒杯被递入手中,迟星轻抬下巴示意周鸿烟给他倒酒。 少将军这下笑不出来了。 他剑眉皱起,瞪了眼桌前的一堆不长眼的公子哥,转头轻声哄小世子:“你喝不了酒,待会醉了会很不舒服。” “谁说我喝不了酒?” 小世子忙证明自己,虽然他长这么大都未曾碰过酒水,但原主可是日夜笙歌千杯不倒的,他可不能掉马,“快给我倒酒,你不给我倒,自然有别人给我倒。” 话落,就有几个胆大的人咽了咽口水,抢着说: “我可以给小世子倒!我来!” “就是!世子千杯不倒!来来来!” 周鸿烟阴沉着一张脸给小世子倒上了半杯。 旁边的人见周鸿烟表情不对,忙拍了拍身边好友,赶紧让他们闭嘴。 “这可是周鸿烟啊,当年第一次上战场就敢独自一人闯入敌营取其首级的周少将军啊!这你们还敢惹,你们还不快点的闭嘴,没见人家护着小世子吗?真是见色忘命啊。” 迟星嫩白指尖接过杯略略摩擦着,试探着尝了一口,酒的味道他第一次碰,当即便被辣得忍不住咳嗽了几声。 周鸿烟英挺眉眼软下,眼中含着担心,急忙轻拍小世子的背,“没事吧?” “没事!”迟星狠了狠心,一口闷下。 只不过半杯下肚,迟星便觉得有些天旋地转。 这是多烈的酒呀,他暗想,若是再喝几杯他是不是就要晕过去了。 一点也不好喝。 周围好像又安静了下来。 小世子动作有些迟缓地抬头,像是在疑惑为什么没有声音了。 他被白纱蒙着眼,小脸被遮住了大半,只一眼,便看得出他不胜酒力,红晕从耳尖处泛起,一眨眼的瞬间便覆盖了整个嫩得汪汪脖颈。 周鸿烟瞳孔微缩,几乎快要控制不住自己将人藏入怀中,手指紧握成拳,他声音沙哑:“别喝了。” “不行。”迟星晃了晃小脑袋,有些骄傲,“还有那么多人呢。” 这么多人都想着和他敬酒呢! 迷蒙间他突然想起些什么,又举起酒杯,语调软软,不像是在使唤人,倒像是在撒娇,“周鸿烟,快给我倒酒,我还要喝……” 都快晕乎得不成样了,还惦记着要使唤人。 奈不住小世子撒娇,周鸿烟只得又倒了两杯。前来的人回去时皆是晕头晕脑的,明明没醉却好似醉得比小世子还要厉害,红着个脸,魂好似都丢了一半。 后来的人再想要敬酒,全部被周鸿烟挡了回去,还有些瞧见了小世子面若桃迟的模样,吞吞吐吐地回了自己的位置上。 迟星捧着个空酒杯,小脸晕红,突然发觉没人来给他敬酒了,迷茫道:“怎么没人了?” 不是说他们会仗着自己看不见就一直给自己倒酒吗,怎么他才喝了两三杯就没了人影呢? 难道是他真的醉出幻觉了吗? 周鸿烟不着痕迹将人往怀里揽了揽,“你喝醉了,不能再喝了。” 小世子鼓了鼓脸,不太服气,“我没有醉,只是有点头晕。” …… 没了酒喝,小世子突然安静了下来,大概是真醉了,小脸红扑扑的,倒有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像乌萨奇一样可爱。 他正晕乎着小脑袋静静地听着附近的声音。 三皇子旧时就常常被拿来与小世子做对比,林麒运实在太优秀,把原本就顽劣不堪的小世子衬托得格外不学无术。 小世子原先是不在意的,但渐渐的这样的对比和话语越来越多,他越来越不服气,开始努力学习想要上进。可偏偏在别人的眼里就变成了,三皇子谦虚至极不争不抢,小世子却还经常去挑衅他。小世子气不过,便直接坐实了传言。 两人就这样莫名其妙地结下了怨。 现下,一堆人争抢着要去给这位尊贵的宴会主人敬酒,迟星眯了眯眼,赞美之词夸赞之语听了满耳,他心中不开心极了,忍不住撇了撇嘴,暗骂: 一群趋炎附势之辈! 周鸿烟不知道小世子在想些什么,也不想和这些浑身都是心眼的公子哥交谈,满心满眼都是小世子,此时正在给小世子沉浸式夹菜。 突然,一名侍女走进正厅,在周鸿烟身旁停下来脚步。 见小世子醉意上头,侍女低了低头,小声唤道:“周将军,府外有人找小世子。” “所为何事?” “奴不知,是一位老人家,他只说想见小世子,并未交代所为何事。” 周鸿烟眼眸微垂,思虑了一番,终觉一位老翁寒夜寻人多有不易,松了口。 “我去看看吧。” 他轻扶住小世子,细声叮嘱他不要乱跑,只得了小世子两声敷衍的回答。 他招了招手,示意那名侍女留在此处伺候小世子后,大步出了门。 乌萨奇超绝屁屁系统适时出现,提醒迟星:“宿主,该开始了。” “没有为什么,就是不要。” 迟星难得硬气,他今日问周鸿烟要玉佩刚被当众拒绝了,现下并未解气,就算周鸿烟主动给他…… 哼,他才不稀罕呢。 周鸿烟从小世子脖间抬起头,看向小世子。 突然安静了下来,迟星唇瓣微动,问:“怎么不说话?” 半响,男人声音低落:“星星,收下玉佩吧……我的所有都是你的。” 他低下头,凑近少年,轻吻那轮廓精致的侧脸,半是恐吓半是诱哄道:“你若是不答应,我就要亲你了。” 脸上濡湿的触感清晰极了,迟星似乎不怀疑周鸿烟下一刻就会亲上来,他赶紧点头,“我答应了,你不要亲……唔!” 时间转瞬即逝。 宴会当天,小世子一身月白色衣衫配上纯白色缀狐毛披风,腰间坠着个祖母绿玉佩,施施然上了马车。 与之同行的,还有作为侍从的周鸿烟。 况且他还需要用这小人鱼去威胁墨瑞狄斯。要是直接给人家弄死了,人鱼向导别说是给他安抚了,直接黑化都有可能。 想到这里,迟星决定放弃麻醉枪。他取出一支针剂,推掉了一半的药液,打算自己去给对方打。 他是SSS级哨兵,还有小弟们的配合,而对方就算有尖牙利齿,也只是个人鱼小姑娘,他只要愿意,肯定是能摁住的,但估计难免会被抓伤咬伤,说不定还会导致精神力过载…… 嗐,管不了那么多了。机会只有一次,为了完成剧情,必须在小人鱼挣出渔网前控制住她! 迟星抓紧注射器,正想冲过去。这时却突然听见,身后自捕捞船的另一侧传来一个声音: “上来了!星哥,又一条!是个大的!” 迟星瞬间停住了动作,茫然地回头看去。什么?还有第二条? 说好的机会只有一次呢?! 第99章 少主绑架人鱼 迟星立马跑去船另一侧查看,只见甲板上的渔网里真的缠着一条人鱼,而且比刚才那条要大得多。 这是一条成年的男性人鱼,看起来比墨瑞狄斯还壮一点,只是鱼尾没有那家伙长,呈一种黯淡的蓝绿色。 和对面那条凶悍的小姑娘鱼不同,这条壮实的成年人鱼反倒显得很怂,把鱼尾都卷起来,惊恐地望着面前的人类,丝毫没有要反抗的意思。 这种奇妙的反差让迟星想起宠物狗。没错,越是吉娃娃、泰迪这种小型犬,性格越是暴躁,大个子的松狮犬,反而憨厚温和。 迟星打量着这条团成一团的男人鱼,又回头看了一眼正在对船员呲牙的小女孩,立刻做了决定。 “抓他回去,小的放回海里!” 小世子闹脾气了。 宽敞的马车里就算摆放上小桌子与碳火,也完全能容纳下七八个成年人。 而此时车里只有他与周鸿烟二人,但他却故意坐得离周鸿烟很远,整个人几乎快要贴在窗户上。 每当小世子察觉到周鸿烟试图靠过来时,就会努力用那张漂亮白净的小脸对着周鸿烟那边做出很凶很吓人的表情,来恐吓他。 大概他的模样是真的很凶,好半天,迟星也没听见身旁的人再敢有什么动作。 实际上,周鸿烟正坐在距离小世子一人远的位置上,静静地看着迟星,表情透露出几丝无奈。 他一早便被他父亲叫去了将军府,因为有要事需要商讨,便去得匆忙,没能和小世子好好告别。等到回府之时,便听说小世子被徐柳清叫了出去。 他快马加鞭急忙赶到酒楼,推开门却又发现了另外一个男人——三皇子,与小世子举止亲密,还正说着他的坏话。 不过将将出去半日,小世子便招惹了两个心怀不轨的人,这谁能受得了。 他一时冲动,便没忍住抢了小世子的糖葫芦……他确实做得过分了些。 “你是不是听不懂人话?”迟星嘟着嘴,语气委屈,抱怨道,“让你尝的时候你不要,这下我要吃了,你就想抢了?” 说着说着,迟星便觉自己实在太可怜了。冬日的风刮在脸上就如同刀子般锋利,迟星不适地偏开头,他垂眸,纤长的羽睫垂落下来,在脸上投下一片阴影。 天气恶劣寒冷,就算他此时穿着厚厚的一层衣裳,也依旧会感到刺骨的寒凉,而且马车里还有火炉正在烧着,马车外的环境可想而知。 寒冬无厚衣,肚饿无暖食,为了生计漂泊在外的老人与他年幼的孙儿是如此的可怜。 迟星担忧极了,这样的天气,他们能如何在外生存下去。 “乌萨奇超绝屁屁系统,我能救他吗?” 乌萨奇超绝屁屁系统的声音平静又冷淡:“救他不符合小世子的人设,是不被允许的。” 在绑定一个宿主之前,乌萨奇超绝屁屁系统会扫描他的所有数据,迟星是他特意挑选出来的人。 一个脆弱、单纯、极为心软的人,是那种最容易被操控的类型。 能够很好的听从它的指令完成任务,让世界线变得完整,所有停滞不前被禁锢在原地的东西都能得以解脱。 不仅模样漂亮,还意外的能够吸引主神灵魂碎片的注意,这对乌萨奇超绝屁屁系统来说是意外收获,因为这显然能够让它收集主神灵魂的进度加快许多。 但有一点,它似乎忽视了。 他的宿主虽然脆弱、柔软,容易受人摆布,但有时,容易心软的特点会使他变得特别执拗。 “那怎么样,才是被允许的呢?” 少年还在分析着,试图找出人设的缺漏:“一点点银钱对于小世子来说根本不算什么,那我给他们一点也是可以的吧。” “乌萨奇超绝屁屁系统,我觉得……” 弱小又倔强。 好似乌萨奇超绝屁屁系统如果不答应他的话,就会一直找理由说下去,直至它妥协。 形状漂亮的唇瓣紧紧地抿着,粉意压出些苍白,眼尾下垂。 外人看起来冷漠恶劣的小世子,正为了陌生人而与它这个掌握了小世子生死的乌萨奇超绝屁屁系统较劲。 乌萨奇超绝屁屁系统罕见的沉默了会,最终,它似叹了口气:“您可以救他们,但要按照我说的去做才行。” 马车旁,车夫偷偷抬头看了眼车内,又赶紧低下头,心中惶恐惶恐不安。 因为他站在这已经有一段时间了,但他车内的两位贵人却始终没有回复。 内心挣扎了会,正当他犹豫要不要开口时,里面的人突然发话了。 “走吧。” 小世子抬起手,轻挥了挥,示意车夫把车帘放下,好似毫不在意那巷子里的两人。 “难道见到什么人都要帮吗?本世子可没那么多时间浪费。” 口吻轻蔑,恶劣至极 天色阴沉,车内唯有一丝昏黄火光,当车帘被放下,周鸿烟再也无法窥清身旁人的模样。 马车再一次开始行驶,碾压过雪地发出些声响,不算扰耳,但周鸿烟心中却烦躁不已。 他看向靠在窗边的人,情绪不明,“你当真不去救人?” “恩?”小世子从喉中发出一声疑问,依旧保持着原来闭目养神的状态,轻笑:“这是什么问题?” “什么救不救的,人迟早要死。将军你上过那么多次战场,手刃多少鲜活生命,怎么此时反倒来问我救不救?” 恍惚间,周鸿烟似乎又回到了初见迟星那天,他也是用这样满不在乎的态度,在大街上纵马,取笑行人慌张逃窜的模样。 原来自始至终,迟星都没有改变,依旧是那个令人厌恶的纨绔。 周鸿烟自嘲般地轻呵了声,为自己这段时间被蒙蔽的样子感到丢脸,也为自己松动的心脏感到不值。 他闭了闭眼,低哑深沉的声音满含失望:“是我错看你了。” 这一句话来得莫名,迟星没有听出其中情绪,他神情微怔。 堂堂一个顺亲王府世子,摔伤了眼还不够,想吃个糖葫芦还要被罪魁祸首抢走。 他们两个真的是天生不对付! 而且原世界线里,迟星曾问过乌萨奇超绝屁屁系统,到最后小世子的戏份结束,他都没有得到那个玉佩。 所以,他为了维持人设,只能装作很想要,但又不能真的拿到手。 好在,周鸿烟也并不是真的打算给他。 马车内又陷入了沉默,周鸿烟靠坐在小世子旁,不时看向小世子,神情若有所思。 他并没有把刚刚那一番话太放在心上,仍在想着之前的话。 如果小世子所言,从未做过亲密之事都是真的,那之前他所有单纯的反应都有了答案。 很难相信,在外被传为久经情场的纨绔世子,私下里却只是一个什么都不懂的娇气少爷。 真不知这小世子去那种地方,到底是谁占了便宜。 传言果然不能随意听信,不过小世子脾气不好这一点确实没差。 周鸿烟低头,手上全是被小世子挣扎时划出的红痕。 天色渐晚,寒风凌冽。 马车行驶的速度渐缓,小世子眼眸微阖靠在窗旁,听风声吹叶簌簌作响。 身上突兀地盖着一件墨色缀金纹斗篷,是周鸿烟的杰作。 周鸿烟又担心这娇少爷着凉,又怕娇少爷再怪罪于他,只得打消了把人抱在怀里的念头,改成了披斗篷。 毕竟他刚被剥夺了陪睡资格,此时是一点也不敢惹小世子。 突然,小世子有所察觉般睁开了眼,随着起身的动作,那披风缓缓下滑,周鸿烟眼疾手快,急忙扯了回来。 “怎么了?”他问。 “我好像听见外面,有人在哭。”迟星有些犹豫,不知这是否是错觉。 风声实在过大,周围的声音被盖得模模糊糊,让人耳无法轻易判断。 最终他还是决定让车夫下去看看。 马车停在了路边,不久后,车夫回来了,他道:“世子,旁边的一个巷子里确实有人在哭。” “怎么回事?” “一个老翁晕倒在了巷子里,我们听见的哭声是他孙子的声音。 看样子应该是趁着冬日出来卖碳火,结果被这大雪的天冻晕了。 世子,我们现在要怎么办?要帮忙吗?” 话落,周鸿烟与车夫一同将视线落在了小世子身上,等着小世子的反应。 想着,他眼眸又泛起了泪光,不自觉地哽咽着,“本世子难道缺了你的衣食住行吗?你在王府里,除了过的辛苦一点外,银钱上可从来没有刁难过你啊。” “你是不是就是故意、故意要抢这糖葫芦来闹我?” 周鸿烟视线移动,眼神飘忽,鬼使神差地回了句:“是。” 一个字清晰有力,听得迟星表情空白了一瞬。 他被周鸿烟不要脸的态度惊得眼睛都睁大了些,随即眼眶中蓄着的泪水便不受控制地顺着眼尾流了下来。 “不是。 看见小世子表情不对,周鸿烟终于反应过来自己刚刚说了什么奇怪的话,慌张解释,“我没想故意闹你。” 这解释苍白又无力,小世子显然不相信,纤瘦的小身板又努力地往旁边靠了靠。 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态度显而易见。 “我真不是故意的,我哪里敢闹你,我只是……”周鸿烟强调,试图握住小世子的手。 “不是故意的是什么?”迟星眉头微皱,毫不留情地抽回手,并不想再听他胡言乱语。“别在这狡辩,我的糖葫芦你都敢抢,以后是不是还要抢我春星院的东西、你以后,就去下人的房间里待着!” 这惩罚对于周鸿烟来说,实在有些严重了. 不是说住下人屋子对他来说很痛苦,再破的地方他都躺过,只是这意味着他晚上再也没法和迟星同住一个院子了。 这怎么行,可他一个将军,怎能随便服软,迟星这话说的绝情,他便也起了些气性。 “你不要不讲道理。” 他伸手揽过迟星,眸色深沉,低声道:“你难道没和别人这样做过吗?” “做过什么……?”迟星被迫转过身,不甚明白地问道。 周鸿烟道:“和别人同吃一碗饭,同喝一杯水。在酒楼里,甚至去吃别人喂给你的饭菜。” 小世子懵懵懂懂,没太明白这和别人有什么关系。 原主和朋友去酒楼也只是喝酒赏乐,至于周鸿烟说的那些好像是娘亲给幼崽喂饭的事情,他在记忆里完全寻不到踪迹。 于是他自己理解了一番,不屑地勾了勾唇角:“周鸿烟,你当谁都像你一样,喜欢去抢别人的吃食?” 周鸿烟一怔:“你以前和你那些朋友一起去酒楼什么也不做?就自己吃自己的?” “做啊,本世子都花钱了,当然要喝酒赏舞听乐都做个遍。”迟星用力推开腰上的手,“你离本世子远点!” “好好好,我离你远点。” 周鸿烟面色缓和了许多,妥协地收回了手,缓和气氛,“小世子今日出门都做了些什么?我今日没能跟着一起出来,实在错过了许多。小世子能否能给我说说?” 周鸿烟的姿态放得很低,这成功取悦到了小世子,他小脑袋微扬,矜持道:“好吧,既然你这么想知道的话。” 他说得很详细,从徐柳清给他许的好处到满香楼好吃的菜说了个遍,但对三皇子背后说的那些小话并不提起。 约摸着背后说人坏话不好,迟星便不想再提。 “徐柳清给你送点东西你就这么开心?” 一点破玩意就让他眉飞色舞,虽然模样像乌萨奇一样可爱,但周鸿烟却莫名觉得心里一堵。 就在这时,迟星突然感到水底有什么东西托住了他,让他停止了下坠,胸口的压迫感也消失了。 迟星勉强睁开眼。幽暗的水底,人鱼深蓝的眼睛冷酷而悲悯,仿佛散发着神光。 墨瑞狄斯看了他片刻,用手抬起他的后脑,俯下身,吻了上来。 迟星想要推开,但连一根手指头都动不了。恍惚间,他感觉到自周围的虚空中延伸出无数条柔软透明的触丝,轻轻缠绕住他的身体,探入他的精神领域。 迟星愈发感到眼皮沉重。身体还在下沉,又像是要彻底飘起来,再也不受他控制…… 跌入黑暗的前一秒,迟星听见意识深处传来一个声音—— “哨兵,你惩治了吾的仇人,吾赐你一次抚慰。” 第100章 少主的羞耻早晨 迟星感觉自己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 梦里他变成了一只很小的白狐狸,漂浮在黑暗的深海里。 巨大的水压碾压着他,混乱的海流撕扯着他,痛感像是烈火灼烧。 他在漩涡中翻腾着,不知道自己要被卷到什么地方去。 他听不到声音,也抓不到可以抓附的东西。 本以为这样就能缓解不适,可当他想起身时,动作间还是无法避免被摩擦到。 那处向来是脆弱又敏感的,现下变得肿胀,连布料粗略的摩擦也无法承受,一时间竟使得迟星又软软坐回被褥中。 有人打开了房门,发出“吱呀”一声,迟星循着声音转头,问道:“是谁?” 外面大概是又下雪了,周鸿烟刚洗漱回来,走向床榻,带来些冷意,惹得小世子又向里缩了缩身子。 周鸿烟没继续靠近,停在床边等冷意消融。 小世子的问题令他忍不住发出轻笑,声音磁性低沉,让人耳朵发痒:“小世子希望是谁?” 也不需要小世子回答,他站在床边居高临下地看着还窝在被子里的小世子,“今日不想起床吗?” 往日注意形象的小世子起得会早些,现在窝在床上小小一只的,睡得头发乱遭也不知道,呆愣愣地坐在那儿,模样怪是像乌萨奇一样可爱。 周鸿烟两步走近,坐到小世子身边,顺手将给他被角掖好,怕这个娇贵的金疙瘩受凉。 身旁的动静迟星听得清楚,但他实在是不好意思开口,因为原因……太过于羞耻。 总不能他堂堂一个大男人跟别人说自己、自己的胸口那处被布料磨得难受呀。 可,他也总不能因为这事就不起床了,这显得他一个世子多娇气啊。 过了半响,床上的小世子才说话,声音弱弱小小的:“不是。” “我……”他细长的手指不自觉地轻勾着床单,神情是少有的扭捏。 他微侧着脸,无法聚焦的双眼睫毛低垂,由于主人的羞怯正快速颤抖着,白净的脸颊泛着红意,富有肉感的唇瓣被主人紧紧抿着,压得晕白。 “我有点儿不舒服,周鸿烟……你可以帮我拿点药吗?” 这话说的着实隐晦,可小世子能被人精心照料着,哪会一夜之间出什么差错,周鸿烟几乎是瞬间就想到了什么。 男人脖子上突出喉结上下滚动,性感又隐忍,暗处不为人知的欲望悄悄滋生。 “你要拿什么药?” 那处被摩擦的感觉实在实在是不好受,迟星看不见,也没想过自己碰一下,不知道那处究竟是什么状况。 他想了想,斟酌着说道:“就是、就是治疗擦伤的那种吧。” 周鸿烟眼眸微眯,语调平缓:“这得对症下药,你得让我知道是哪里受伤了,我才能拿药。” “小世子是哪里受伤了?” 这一问使得小世子愣神了会儿,大概是没想到要回答得这么详细,犹豫了一会,答:“嗯……就是胸口那。” “胸口?” 周鸿烟随着少年的话语视线向下望去,目光灼灼,似乎能从那白色寝衣中看出点什么。 “怎么伤到了?有什么感觉?” 他口吻认真,如果忽略他那不断吞咽的动作和布上血丝的眼眸,倒真像担心世子身体的贴心侍从。 单纯的小世子不知道身边的人怀了什么心思,听男人这样认真地问,还乖乖地想了想:“碰着有些疼,麻麻的。” “啊。”周鸿烟语气听起来颇为苦恼,“很多症状都会疼,我有些分不出来。” 他为难地说:“能不能让我看一下?那样我就能知道是什么情况了。” 迟星比他更为难,可周鸿烟一副为他着想的样子,让人很难拒绝他的好意。 他心中暗想,要不,就给他看一下? 两个男人之间也没什么不好意思的。 早点知道是什么情况也好差使周鸿烟去给他拿药。 虽然迟星这样想着,但他毕竟是个连公共厕所都没去过的人,对着一个人露出胸口还是让他有些难为情。 他做了几番心理准备,轻呼出一口气,小小声说:“那好吧,就、就看一下?” 白天和夜晚的差别,此时就凸显了出来。 不同于夜里的一片漆黑,小世子的房间采光很好,清晨的光线从窗外洒落进来,将床上的场景照得一览无余。 小世子葱白纤指微动,缓缓解开寝衣,露出白玉一般莹润的胸口。 男人呼吸一窒。 随后,寝衣被小世子向两旁拉开。 露出昨晚某个恶狗的杰作。 冷白的胸膛平坦紧致,薄薄的肌肉带着些少年朝气,正随着呼吸缓缓起伏,最惹人瞩目的还是那两处像乌萨奇一样可爱的凸起。 本就被人又含又叼地折磨了一夜,红肿得让人心疼,此刻被迫接触到冰冷的空气,娇娇怯怯地颤着。 就连旁边嫩得汪汪软嫩的皮肉,也莫名点缀上了几点红梅。 周鸿烟大概能想象出它原本的颜色,应该是浅浅淡淡漂亮的粉色,可现下却变成了颜色浓丽的模样。 红与白的对比,是极致而又禁忌的,也是瑰丽惊人的。 他想,昨夜他到底还是过火了些,可眼下小世子这样乖乖巧巧地掀开自己的衣裳让自己瞧,他又不可抑制地呼吸沉重了起来。 没有哪个男人能忍得住,从不贪恋温柔乡的少将军也不可避免。 粗糙滚烫的大掌就这样毫无预警地伸了过去,手指落在迟星身上,烫得他一抖。 “大概是过敏了。” 男人这样下着结论,迟星能感受到那手指在自己的身前轻抚着。 像是考察般地,从边缘一寸一寸仔细地摩擦着,到中间时,像是不经意般的轻按了下,又疼又麻中还带着一丝难以启齿的酥麻,突然传入大脑惹得他不可抑制地轻喘出声。 他脸上泛上更为明显的红晕,手指颤颤巍巍地握上男人的大手,口中溃不成句:“不、不要……不要按呜……” 但这样的推拒似乎并没有什么用,男人恶劣极了,不仅再次按了按,还重重摩擦而过。 很明显的,红得更可怜了。 可嘴上,周鸿烟又答应得极为快速:“我不按了,不按了,刚刚就是想看看有没有别的伤口,你没事吧?” 小世子一只小手可怜兮兮地拽着衣裳,一只手软哒哒地推着男人,眼尾早已被泪意染得湿润,无神的眼眸中水雾朦胧,刚刚被贝齿咬过的唇瓣红红的水润,声音轻喘带着些哭腔:“没事……” “可以了去拿药了吗?” 迟星天真地乞求着男人着的怜惜,自小体弱让家里人将他保护得太好,让早逝的他误以为世界上所有人都是善良的,根本不知道他面对的人是如何的贪婪。 恶犬靠得更近了,他大逆不道地坐上了床,凑近小世子嫩得像吉伊泛粉的耳边,诱哄着:“我见过你这种情况,应该是过敏了。” “我知道有一种药能治好,但是要是想要效果好一些的话,还需要一个步骤。” 迟星懵懂地问:“什么步骤?” 男人凑得更近了些,原本冷硬的英俊脸庞也染上了红意,声音低哑:“需要有人替你吸一下,把里面让你过敏的东西吸出来。” 说话间,那热意满满的呼吸不断划过迟星耳畔,他被哄得晕乎,但怕羞的性子让他挣扎着:“我不需要效果那么好也可以的。” 周鸿烟有些愕然,缓了缓思绪,死性不改又恐吓这单纯的小猫。 “效果不好的话,可能要再疼上个把星期。” 个把星期? 疼上那么一会儿皮肉娇软的小世子就难耐得紧,眼泪止不住地要流,若是真要疼上一个星期,他哪儿受得住。 颇有自知之明的小世子一惊,这怎么行。 过了不知道多久,小世子终于松了口,他吸了吸小巧的鼻子,红唇微抿:“那好吧,你轻一点。” 原本大开的门窗被人掩了起来,在春星院里伺候小世子的少将军令下人没有吩咐不要来打扰,说要给小世子讲些边疆事。 于是春星院内白日就落上了锁。 层层叠叠的白纱床帘垂下,随着穿缝而过的冷风轻晃着,依旧将床内春景罩得严实。 寒冷的冬季,这小小的一方天地却热得过分。 身形高大伟岸的男人气质非凡,怀中紧紧抱着一个嫩得汪汪精致的少年,向来骄傲的头颅却低在少年胸前,发出含糊地吞咽声。 少年衣衫不整无力地靠在男人怀里,细腰被男人充满占有欲的掐在手中,葱白手指在男人肩上不断推着,口中不时吐露出些求饶的泣音,却依旧无济于事。 反而惹得更为过分的吮吸。 “宝宝……让我亲一下。” 等到太阳高照时,迟星已经说不出话了,他现在觉得听信周鸿烟的话简直是大错特错,他觉得那处不仅没有变好,反而更严重了。 周鸿烟正低着头给他擦上消肿的药膏,清清凉凉的,一涂上去,又凉又疼的奇怪感觉让小世子身子不时轻颤,眼尾被泪浸得红极。 “我错了宝宝,我不应该那么用力。” 男人默默道歉,人却不老实的凑到小世子脸旁,“宝宝,你好香。” 下一刻立马被躺在床上的小世子给了一巴掌,哭过的嗓子微哑,骂他:“什么宝宝!别乱喊。” “别对着我发疯。” 那处还难受得厉害,迟星吸了吸微红的鼻子,威胁人:“要是你敢骗人,明天本世子还没好,你就给我滚去茅房。” 占了大便宜的少将军对着小世子无有不应,边给人擦药边轻哄着说好话,让他原谅自己。 心里想的却是下次该怎么样给自己再讨些好处。 趾高气扬的小猫咪被恶犬圈在怀里,还以为自己是只狮子。 迟星烦恼地在床上滚了几圈,把脑袋埋进枕头里。 算了,也没什么可过意不去的。昨晚他都那样了,不跟人鱼亲,等着被淹死吗? 他是哨兵,还是这种体质,就非得跟人鱼向导链接不可。那个天河肯定会理解的。 再说了,墨瑞狄斯一条鱼,连交|配俩字都能随便说,他懂什么啊? 在他那鱼脑子里,接吻这种事,可能就跟吐泡泡一样,没什么特殊意义。 是的,迟星想:墨瑞狄斯只是为了安抚才吻他的,所以……不要多想。 100-110 第101章 少主才没有心虚 这晚,卡罗琳在海洋馆里绕了一大圈,看过了所有水箱,最后留下一句评语:“星哥,你这海洋馆,鱼不多啊。” 确实,今晚海洋馆的动物们都不知躲到哪里去了,显得水箱里空空荡荡的,连最热情的小海豚都没有出来见人。 平时这个时间是不会这样的。迟星知道这大概是墨瑞狄斯搞的鬼。那条人鱼半天没露面,估计躲哪个水池里生闷气去了。 迟星有些无奈,送大小姐和她的随从们去了酒店,这才回到海洋馆。 这一天虽然也没干什么事,但他的神经一直紧绷着,到现在陡然放松下来,可谓是身心俱疲。 但今天的事还远没结束。大小姐驾到的剧情点,三个任务,他才完成了一个。 接下来要去找人鱼,把墨瑞狄斯从水池里抓出来,欺负对方。 唉,好累……迟星简直要崩溃了。司机从不跟迟星交流,不是他话少,而是对迟星带有一丝敬与惧。 外头的人都不太了解,但他们这些在迟家工作的老人可都清楚。 迟星可是余嵩峰亲手带大的,是余嵩峰最喜欢也是最疼爱的孩子。 而余嵩峰……他在外最多的评价就是一句“心狠手辣”。 迟星到场馆时,外头已经没了什么人。 他验电子票入场时,保安还提醒了句:“靓仔,来迟了点哦,第一把已经开始打啦。” 迟星浅浅笑了下:“好,谢谢。” 迟星走进去,发现来看比赛的人还不算少。 不能说座无虚席,不过也有些人。 他的座位旁边都是女生,迟星弯着腰落座后,就在昏暗中听见她们说:“late真的好帅啊!” 迟星看了眼大屏幕。 沪申城市队的双C位ID就是“late”,导播也很懂,镜头几乎都是在他身上的,可以通过左下角的小框看见他长什么样。 确实很帅。 是那种可以左转电影学院出道的类型。 迟星看见那张脸的刹那间,就已经在想要用什么方式把人包装打出价值了。 尤其…… 他在墨瑞狄斯给的名单中。 上午的时候,墨瑞狄斯说过这位late现在在沪申的城市队,队友不行,发挥不出他太多实力,但队友和他关系好,都是朋友,反正沪申队伍多半拿不了一二名,等城市赛结束,他们就可以向他抛出橄榄枝。 甚至提前聊都没问题。 最好是提前谈,因为有职业联赛的队伍也跟他谈过了。 迟星坐下时,第二局比赛已经进行得差不多了。 半决赛采用BO5,积分高的队优先选择先攻还是先防,之后轮流。 这局是沪申队进攻,沪申队也拿下了这一分。 他们暂时下场休息十分钟再继续比赛,镜头也切到了解说台。 墨瑞狄斯的脸就直接出现在了大屏幕上。 他今天穿的西装没有那么成熟,是一套灰色的西装,里面还有马甲和白衬衫,领带是军绿白条纹的。 他的发型也没有梳成背头尽显锋芒,而是做了个三七分,看上去有点清爽男大的感觉,配上他深邃且充满攻击性的五官,就显得拽酷了。 所以迟星又听见身边的女生嚎了句:“YL也好帅,今天是视觉盛宴!” “城市赛虽然没什么看头,但今天联赛两大头牌齐聚一堂,也让这小小的会馆蓬荜生辉了。” “哈哈哈哈得亏姐在九港读书,不然还看不见这一幕呢!” “不怕,以late的本事,肯定会升到fpl的,到时候常看帅哥聚首~” “对对对,到时候又有技术含量又有视觉盛宴,爽飞!” “……” 解说在解说台上分析本场MVP,墨瑞狄斯低沉的嗓音透过话筒清晰地传遍会馆内每个角落:“Late毋庸置疑。” 他直白道:“如果这场不是late一打七,九港就要拿下赛点。” 另一位解说紧张地尬笑了两声:“YL你真的好敢说啊……” 墨瑞狄斯主打一个不怕得罪谁:“实话而已。” 迟星稍弯眼。 他知道的,墨瑞狄斯解说风格就是这样。 犀利又毒舌,完全不怕招惹谁家粉丝骂他。 联盟也爱他这样,因为会带来更大的热度。 MVP当仁不让,数据Late也一绝骑尘。 之后插播了两条广告,一共两分钟,解说也休息了一下喝喝水,镜头才再切回来。 先是到了解说席,两位解说不可避免地要插几句口播,说完后,就开始分析第三场。 虽然这是个城市赛,但墨瑞狄斯肚子里也有东西,很了解两边战队,所以几乎是以他为主。 “……下把沪申这边守,lata不太擅长打防守,所以他们大概率会选择难攻易守的地图,打保守战。” 墨瑞狄斯随意报着一个个地图名,他开始聊这些话时,导播就把镜头切到观众席了,在他报到第二个地图的时候,屏幕里突然出现了迟星的脸。 墨瑞狄斯直接一顿,都忘了自己后面要说什么。 而台下的观众也有很明显的“哇”声。 另一个解说诧异地看了他一眼,也算是机灵,忙接上了话:“还有雪堡这种。” 墨瑞狄斯完全是无意识地应声:“……嗯。” 迟星怎么来看比赛了? 是因为他说他来救场吗? 可他完全可以在打完比赛后再来找他。 不,更加好的方式是甩一个地址给他让他过去。 墨瑞狄斯脑子好像变成了浆糊,但又在飞速运转。 几次接触的所有细节开始在他的脑海里播放,让他多了几分不确定。 迟星也没想到会有这一出,他稍怔,微抬眼看了看摄像头,倒是没有慌乱和害羞的神态,只是很平静地冲摄像头点了下头。 然后换来了更明显的哇声。 好在导播只是在他身上停留了一会儿,就挪开了镜头,回到了后台休息室,给大家放无声版的备战间。 但迟星旁边的小姐姐却有点坐不住,大着胆子探头:“靓仔,能加个联系方式吗?” 迟星浅浅地勾了下嘴角:“不了,谢谢。” 小姐姐略感失望,但还是摆手:“没事没事。” 这家伙又上哪个网站看的这些词儿啊? 迟星开始后悔给人鱼买光脑了。早知道给他配个儿童手表,少儿不宜的内容全部锁掉,省得这个野人整天瞎看学坏! “不行!滚!!”迟星暴躁地抽回手:“你别学个词儿就乱说,知道啥意思嘛就说?!” “知道啊,你们人类不都喜欢这个吗……”墨瑞狄斯又来牵他手。 迟星一把甩开对方:“你不懂!你又不是人类!” 听见这句话,墨瑞狄斯的神情黯淡了一瞬,他低低说了一句:“我在努力学了。” “不用你学,你一个人鱼学他们干嘛?!” 墨瑞狄斯的表情彻底沉了下去。他深吸了一口气,直起身,冷冷地说:“好,那我就用海族的方式解决问题。” 他说着,伸爪上墙朝门的方向爬去。 迟星心里突然生出一股不祥的预感,他叫住对方:“等等,你干嘛去?!” 墨瑞狄斯停了下来,挂在墙上,微微偏头,冷淡答道:“找她决斗。只要杀死她,就能得到你。” 迟星头都要炸了:“回、回来!!你要气死我是不是?!” 人鱼充耳不闻,继续往外爬。 迟星脑袋嗡嗡的疼。他摁住太阳穴,深呼吸了几次,最终喊道: “行啦!婚外情就婚外情,跟你搞!你回来,别闹啦!!” 迟星先去了封闭水池区,那里最安静,跟外界隔绝,墨瑞狄斯心情不好的时候最爱去。 然而到地方一看,却只见到两条之前救回来的人鱼幼崽在嬉水,都说没见王来过。 迟星只好又去别的水池找。结果找遍了海洋馆里所有水池,连池底的边边角角都仔细看过了,愣是没有看见那条人鱼的身影。 但海洋馆的进出口都有人监控着,那家伙也不可能随便跑出去,肯定还在馆内。 啧,到底躲哪儿去了?在跟他捉迷藏吗?! 迟星心里烦躁,忍不住作弊:“统三,他躲哪去了,给点提示呗?” 他记得,如果剧情点在物理上无法发生,系统是可以开点小挂给掰回来的。 003难得靠谱,帮他搜索了片刻,淡定答道:“宿主,人鱼男主已经躲进水池里,剧情点可以正常推进。” 迟星一阵头疼:“不可能,哪个水池?我都找遍了!” “……”003沉默片刻,给出详细提示:“你房间的浴池。” “……” 妈的还真是在水池里。 第102章 少主的安抚测试 几周后,乐潮海洋馆的翻新工作初见成效。 新升级的海洋馆不光增加了海底隧道等游玩项目,还在主观赏池内做了丰容设施,引入了更多种类的海洋生物,力求更逼真地模拟出真正海洋的生态环境。 按这个进度,再过上一两周时间,乐潮海洋馆就能重新开业了。 与此同时,迟星跟墨瑞狄斯的关系也进展了很多。 误会解开后,人鱼向导不再像以前那样躲着迟星,迟星也无需再囚|禁对方。 和卡罗琳汇合后,两人先去了那明岛对岸的红珊瑚大街。这是海蓝星最著名的步行街,有不少特色店铺和小吃,很是热闹好玩。 海边的夏天不算很热,但上午的阳光有些刺眼,迟星和卡罗琳各戴着草帽墨镜,走在街上,好像真正的小情侣一样。 可能是因为庆典临近,街上比平时还要热闹些,随处可见穿着奇装异服的艺人和小贩,还有不少闹闹哄哄的娱乐活动。 卡罗琳很兴奋,拽着迟星到处玩,跟街上的小丑、海胆人合影,买他们的鲜花和贝壳,然后全让他拎着。 迟星也不介意,他本就喜欢热闹,很快也被这些形形色色的花活吸引了注意力,暂时忘却了烦恼,整个人放松下来。 逛了一会儿,迟星发现这里居然还有扮演美人鱼的——就坐在步行街中间的长椅上,周围站了一圈人,争着要跟他合照。 嘿,这个星球上绝大多数人都没见过真的人鱼,所以在人鱼这个领域,他也算是专业人士了。迟星饶有兴趣地凑过去看。 只见那搭在长椅扶手上的鱼尾修长匀称,深蓝的鳞片晶莹剔透,泛着微光……居然还挺逼真?这扮演者有点东西啊! 然而,当他的目光扫到鱼尾尽头,看到对方尾尖处残缺的那一块……这形状,怎么那么像当初他剪断的啊…… 迟星心里生出一股不祥的预感,他立马挤到前排,定睛一看——秦迟顿了顿:“…哥,我知道你是什么毛病了。你是神仙毛病。” 他拽起身上有点劣质的沪申队队服,嗅了嗅,然后往休息室那边走:“五分钟怎么行呢,太长了,给我三分钟,我光速出来,绝不让老板多等一秒。” 秦迟说三分钟就三分钟,不超过一点,他洗了个超快的头和澡,随便搓了两下自己的头发,还在队友的帮助下迅速吹了十几秒,就站定在了墨瑞狄斯面前。 所以迟星看见的,就是一个已经换了队服,头发湿漉漉的“小孩”。 说小孩其实也不准确,秦迟就小他几个月,而且单论外表来说,还是迟星更显小。 在看到迟星的瞬间,秦迟就顿了一下,但没有泄露出任何的情绪。 只是一开口,就又能明显感觉到迟星要更为成熟—— 迟星稍怔,说话还是细声细气地:“怎么湿着头发过来了?” 秦迟有一瞬间感觉自己看见了自己家里最大的哥哥:“…我刚输了比赛,想到以后可能会没比赛打,太难过了。” 他说着,还吸了一下鼻子,要不是因为他个头高,而且看上去也不是那种纤细的身材,还真有几分可怜的味道:“一不小心掉粪坑里了,只好洗个澡。” 迟星:“?” 墨瑞狄斯:“……” 墨瑞狄斯实在是头疼,在迟星身边坐下后,低声跟他说:“他刚抽烟了,所以洗了个澡。” 迟星当然知道秦迟说的话不是真的,但是…… 他看向墨瑞狄斯,对上那双墨绿色的眼眸,有几分不解。 他们怎么知道他闻不了烟味? 因为在九港非吸烟区的位置抽烟是会被罚款的,所以迟星只要避开吸烟区就行,不吸烟的人一般也不会去吸烟区,所以知道这件事的人微乎其微。 秦迟也是很服气。 他心说大哥你救我干嘛,弄得我还得救你。 秦迟:“好吧,老板,对不起。” 他认认真真地跟迟星道歉:“我没成年,怕老板你闻到烟味觉得我未成年抽烟不好,不想签我。” 迟星心里那点困惑这才被打消,他微垂眼帘,掩住眸中神色,语气还是迟迟和和的:“原来是这样。” 他轻声慢语:“没关系的,你刚输了比赛,心情不好,想抽烟也很正常,我可以理解。” 墨瑞狄斯忽然有点烦躁。 但有点让他意外的是,迟星后续没有说什么关心的话,而是换了话题:“你刚才说你怕以后没比赛打?但我听说你有被不少战队联系。” “……他们都很犹豫。”秦迟叹了口气:“因为觉得我会和队友相处不来。” 迟星又不太理解了:“比如?” 秦迟委婉道:“我日常就是哥在解说台上解说时的那种风格。” 犀利、毒舌,喜欢开嘲讽。 迟星倒是没有预料到这一点。 他偏头看向墨瑞狄斯。 墨瑞狄斯对上他的目光,持续低声说话:“我知道他的性格,剩下三个队友也是根据这一点做过考量的。” 他看向秦迟,那种低缓迟柔的感觉就悄无声息地因为他放大了音量而消失了:“你都知道,JunA、晓,还有段呈。” “哦。”秦迟说:“那确实,我上回和晓见面还是在游戏里,他给我打辅助位,他夸我孤儿不配有队友,我夸他龟虽寿,亦怂如狗。” 迟星听得出来他不是反讽,确实还算满意。 墨瑞狄斯跟他说过,他们这支战队要是能成的话,秦迟一定会是核心,因为他是那个上限最高、操作最好的选手。 因此整支队伍都是围绕秦迟打造的。 所以迟星弯弯眼:“你可以说说你的想法。” 秦迟有点意外自己还有“发言权”,不过想想这位可是墨瑞狄斯暗恋了这么久的人,能这么好也正常。 他想了想:“其实也没有什么,我不喜欢搞那些钩心斗角的,我可以配合战队营销或者拍广告拍视频什么的,但我不想队内气氛糟糕。” 这点迟星自然是可以做到。 之后他们又聊了几句,也没有别的,迟星发现墨瑞狄斯和秦迟大概比他意识到的还要再熟一点,而且秦迟有很明显的少年人锋芒,桀骜且肆意。 和墨瑞狄斯很像。 难怪他们能玩到一块儿去。 大概谈下来后,双方都挺满意。 离开前,迟星又主动道:“你还没吃晚饭吧?一起吃个饭?” 秦迟毫不犹豫就拒绝了:“不了不了。” 他说:“老板你真是太客气了,我就不去了,刚打了那么久的比赛,眼睛有点不舒服,想休息休息,就不去太亮的地方了。” ——他要是去了,那就是当电灯泡,那自然是很亮的。 迟星也没强求:“好,那你注意休息。” 墨瑞狄斯:“……” 他在迟星看不见的地方微微一笑,轻咬了下后槽牙。 只见那人鱼斜倚在长椅上,不知从哪弄了件沙滩风格的蓝白花衬衫穿在身上,敞着怀露出胸腹,浅色长发挽起来,在脑后扎了个松松的髻,脸上还戴了副形状夸张的黄绿框大墨镜,除了表情略显冷淡外,活脱脱就是一个沙滩阳光型男的装扮,连迟星都差点没认出来。 可是尾鳍的形状和胸口的疤痕还是泄露了对方的身份,更何况还有那股只有迟星能闻到的向导素气息…… 所以这家伙怎么会跑到这里来啊! 迟星脑子里嗡地一下。好哇,难怪一早上这么消停,果然在作妖! 海洋馆毕竟不是监狱,里面的设施也是用来限制普通动物的,墨瑞狄斯能跑出来也很正常——可是为什么啊?这家伙不知道人鱼跑到街上来很危险吗?! 还打扮成这样,就为了在这儿吓他一跳?! 还好现在海葵街上到处都是穿奇装异服的人,所以这家伙的鱼尾,除了看起来过于逼真外,也没什么引人注目的地方。 迟星气得脑袋疼,真想上去揍丫一顿,但现在周围都是人,他没法轻举妄动。 倒是那个人鱼表现得有恃无恐,看到迟星来,笑了一下,大大方方伸出手:“合影吗?” 迟星倒抽了一口气,虽然墨瑞狄斯戴着墨镜,但他莫名从对方眼中看出了一丝挑衅的气息,那眼神好像在说: 你能来,我怎么就不能来? 迟星虽然表现得严苛,实则非常惊喜,人鱼向导的强大和韧性再次超出了他的预期。他现在十分确定,有了这个天才向导的配合,他已经可以完全恢复以前的战力,全无后顾之忧了。 所以,他在墨瑞狄斯醒后一改凶残的面貌,耐心【照顾和哄慰】对方,说要让对方一辈子做他的向导,甚至大发慈悲地让人把原本关押人鱼的泳池内的消毒水换上了模拟海水,还配了一套海水净水装置。 这个事件也是人鱼男主态度的一个转折点。在亲眼目睹迟星的力量后,墨瑞狄斯骨子里的慕强心开始苏醒,意识到自己的哨兵不止是对别人残暴,对自己也够狠——他很强大。从此以后,人鱼向导对哨兵埋下了倾慕的种子。 这是一个非常重要的剧情点,分值也相当高,整整120,三个剧情动作,分别是【多次安抚测试】、【威胁恐吓】、【照顾和哄慰】。 这个剧情点让迟星纠结了好久,一直拖到现在。因为,这个剧情点的原文里有一个重要的前提,却被一笔带过了—— 人鱼能安抚哨兵十次,那就代表原主在两小时内,连续十次陷入了过载状态! 回想起精神力过载时那股痛不欲生的感觉,迟星抱住了头。 那个反派原主,到底还是不是人啊!! 第103章 少主的好胜心 连续十次透支异能,这哪是在逼迫人鱼向导,完全是在折磨他啊。 迟星来到这个世界不过一月,又有大半个月时间都身处在精神岌岌可危近似过载的状态下,对这具强大的哨兵身体并不算熟悉,所以一直在往后拖,想再多适应适应。 然而再拖也是有限度的,眼下距墨瑞狄斯第一次帮他安抚已过十天,已经到了原文中这个剧情发生的最后时限,再不完成,就视为放弃任务了。 迟星不舍得那120点积分,再难再痛也只好苦巴巴去做。 其实有一说一,迟星自觉不是什么娇气的人,反正只是头痛,又不会让他真受什么伤,加上奖励丰厚,他忍一忍也不是不可以。 迟星憋着火陪卡罗琳又逛了一圈,在街角一处空桌椅边让大小姐坐下休息,借口帮对方买冰淇淋,才得以单独绕回来。 此时,和人鱼合照的人过了新鲜劲儿,大多数已经散去,只有墨瑞狄斯依然倚在长椅上,悠闲地晃着尾巴。 迟星看见他就火大,冲过去揪住衣领质问,人鱼却只是拉低墨镜,固执道:“你们能出来,我也能。原配和小三,你得端平。” 迟星赶紧捂他嘴,四下看了看,压低声音吼道:“别胡说八道!” 开玩笑,这话要是让卡罗琳听见,他可怎么解释?! 墨瑞狄斯闭上嘴,抬着眼睛看着他。迟星走在前面,墨瑞狄斯在后面跟着,忍不住去看迟星的背影。 他们倒是没有差很多节,所以视角不会有什么,但他还是能清楚地看见迟星上楼的姿态。 慢,却仪态极好。 一看就是受过专业训练的,而且是从小如此,已经融入了他的骨子里。 墨瑞狄斯知道余家很多。 余家是老牌世家了,家风虽然说没有到那种规矩多到令人头皮发麻地会想要说一句封建余孽的地步,但不是没有规矩的。 迟星光看脸像是那种好好养着的小少爷,但他的手上也有不少茧,是学东西留下来的。 社交场的那些活动,他都会。 骑马、高尔夫、台球,甚至打丨枪丨射丨箭……他不仅会,还做得很好。 他们到时,门口坐了不少人排队,但候在门口的服务员在瞧见迟星的那一刻便立马无声地弯下腰,没喊什么,只做了个请的手势,然后领着他们往里走。 墨瑞狄斯也没问,反正就跟着进入了小包间里。 服务员拿出菜单时,迟星示意了一下墨瑞狄斯,服务员便明白了意思,但正要递给墨瑞狄斯时,墨瑞狄斯就说:“没事,你点,我不挑食。” 迟星看他一眼,也没客气,终于接过了菜单,但还没看就慢吞吞地报了几个:“虾饺、奶黄包、咖喱腩蛋菠萝包、滑蛋叉烧饭……” 他的眸光扫到新品,不由又从菜单中抬头看向墨瑞狄斯,声音轻轻地:“你应该吃得比较多吧?” 墨瑞狄斯要是个小鸟胃,就太配不上他那身腱子肉了。 墨瑞狄斯勾起唇:“你放心点。” 他微扬眉梢,有几分揶揄,也因此让两个人之间的生分都少了许多:“你就算点一头烤乳猪我也能帮你清盘。” 迟星也不由弯了下眼,然后低头继续点菜。 墨瑞狄斯看着他露在菜单外的上半张脸,喉结无意识地微微滑动。 还是那句话,迟星笑起来很好看,他笑的时候喜欢微微抿唇,弧度不算深,有点含蓄的感觉,却格外令人怦然心动。 他那张脸长得有几分幼态,哪怕十八了,看上去也还像是十五六岁的高中生,眼睛又那么清澈明净,像是世俗外的存在,寻常人注意不到、看不到,但一旦发现了,就会深陷其中,被他的一举一动深深牵引,在不知不觉中就成为他的牵线木偶。 又或是哪怕明知自己中了蛊,也依旧心甘情愿地推开甚至是倒掉解药。 迟星点了许多东西,都只要了一份,在茶餐厅吃饭就是这样,除非两个墨瑞狄斯来,不然没必要什么都要两份,可以用公用的餐具分一份。 不过在服务员确认好菜单后,又问了句:“要在漏奶华上写些什么吗?” 迟星没有一口拒绝,而是看向了墨瑞狄斯,眉眼间有询问的意思。 墨瑞狄斯想了下,最终只是说:“写今天的日期吧。” 迟星不明所以,墨瑞狄斯就玩笑道:“不写点什么感觉空荡荡的,但又不知道写什么,所以写个日期点缀一下。” 迟星明白,又想墨瑞狄斯好像比他想象得要会生活。 服务员应声说好,就离开。 她才转身走,就有服务员来上茶水,迟星从小在九港长大,这家茶餐厅也来过很多次,所以服务员是按照他的喜好上了蜂蜜五花茶。 迟星看了眼杯子里的花,然后看向墨瑞狄斯,慢声:“抱歉,他们按照我的喜好上的,你看你要喝什么茶。” 墨瑞狄斯一扬眉,弯着眼笑眯眯地端起了摆到自己面前的茶杯,示意了迟星一下:“没事,我也喜欢喝这个。” 他说着,还喝了口迟度正好的五花茶,胃里连带着心里都被甜到有点齁了,但面上的笑容却更深。 看上去好像真的很喜欢一样。 迟星便也没再说什么。 墨瑞狄斯看了看位置,他跟迟星是坐在桌子的两端,所以距离会有一点远。 所以他状似漫不经心地开口:“我坐过去一点?待会好分东西。” 迟星没有说不,于是墨瑞狄斯便从对面坐到了侧面,鞋尖也不小心抵到了迟星的鞋子:“…抱歉。” “没事。” 迟星看着他,这个距离下,得益于这家茶餐厅用的是惨白的灯光,他也能够更清晰地看见墨瑞狄斯墨绿色的眼眸。 真的很漂亮。 迟星是个没有太多追求的人,他从小到唯一感兴趣的事就是赚钱,但要说喜欢的东西,除开钱外,就真的是各种墨绿色的东西。 他觉得这种颜色有一种独特的魔力,总是会惹得他多看两眼。 所以迟星望着墨瑞狄斯的眼睛,轻轻地说:“我觉得我们…也可以不用这么客气。” 没想到还没铺垫就直接出现了这句话、还不是自己提的墨瑞狄斯微顿。 就见迟星把手机放在了桌子上,习惯性的倒扣动作,在细节上透露出很多东西,但他的语调始终像蜗牛般,总给人一种呆滞感:“毕竟我们以后还要共事一段时间。” 而且从资料上看,墨瑞狄斯跟他家里闹得挺僵的,如果墨瑞狄斯真的打算一辈子都不回家了……这“一段时间”可能属于比较长的一段时间。 因为迟星不可能只管电竞这一块,他需要找一个了解这一部分且他信得过的人在他毕业后接受电竞这边的产业。 就相当于子公司的总裁。 虽然时间还有,但迟星习惯放长时间去考量一个人合不合适。 尤其电竞这一块一旦他打开了,就算以后会被冠上余家的名头,也是他的个人产业。 迟星确认周围没别人,攥住人鱼的衣领,咬牙说:“不是我拘着你,外面不安全你懂吗?你知道这些普通人有多怕人鱼?!” “没啊,他们挺喜欢我的。”墨瑞狄斯微微挑眉,抻了一下身上的花衬衫:“看,还送我衣服呢。” 迟星才想起这回事,皱眉,上下打量人鱼身上的装扮:“不是,你这一身……你是怎么过来的?衣服墨镜都谁给的?!” 虽然在海葵街扮演人鱼不算奇怪,但这家伙一路扒着墙爬过来未免显得也太敬业了,肯定会引人注目吧! 墨瑞狄斯遥遥指向街区另一头:“那边,有个比赛,我得了第一名。” 迟星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只见步行街另一头搭起了一个简陋的台子,上面拉了个横幅:美人鱼大赛。 那是人鱼爱好者的角色扮演大赛吧,你一个真人鱼混进去做什么啊?! 墨瑞狄斯倒丝毫不觉得不妥,还站起身,从长椅后拽出了什么东西。 “这是奖品——人类的聪明小发明,我很喜欢。” 迟星定睛一看,发现那竟是一辆成人款式的电动滑板车…… 墨瑞狄斯弯曲鱼尾站到上面,转动车把,滑板车载着他直立着平移起来……别说,还真挺像个穿着人鱼服装的敬业coser…… 可能人鱼开滑板的画面过于新鲜,又引来了不少路人的关注,有个外星游客冲他竖拇指,大声说“COOL”。 墨瑞狄斯显然不知道自己哪里酷,但是也一本正经地冲他们竖拇指,双方意外的交流无障碍。 迟星头都快疼死了,他两步追上去:“你别滑了!赶紧回海洋馆去!” “不回。”墨瑞狄斯固执地说。 迟星气得揉鼻梁。他其实知道对方怎么想的,无非是看他总跟卡罗琳出来,不高兴,嫉妒了。 可他也没办法啊,他今天可是要跟大小姐求婚的,这家伙跟来算怎么回事? 要是再像刚才那样,当卡罗琳面给他捣乱,他可受不了。 迟星又头痛起来。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啊?原文里的人鱼男主可是丝毫不敢违抗他、遇事只会默默伤心的,现在这家伙怎么这么激进? 这剧情真是偏到没眼看了。可迟星也没办法,只能恳求道:“你想逛,回头我单独陪你好不好?别在这里闹,今天对我真的很重要……” 墨瑞狄斯却只是瞥他一眼,硬邦邦道:“你对我也很重要。” 啧,油盐不进!迟星心里腾起一股火气,又想起刚刚拍照时被这家伙上下其手的经历,更是生气,心想大不了一会儿直接跟卡罗琳上岛,把这家伙给甩掉,他这两条腿的还能被个一条腿的给拿捏了吗? 他也懒得再哄了,冷下脸,说:“那你自己逛吧,我还要去给她买冰淇淋,就不奉陪了。” 说罢转身就走。 结果没走出一步就又被人鱼拽住,迟星忍无可忍,甩开对方大叫出声:“你还想干嘛!” 墨瑞狄斯停住,扶着自己的滑板车,似乎还想说什么,但只望了迟星片刻,最终妥协地低下头,瘪瘪嘴,指向街角的冰淇淋店。 “那个,我也要。” 他用冰凉的双手摸上人鱼的手腕:“咳,才这样就不行了……早知道你就这点本事,我就……就该把你剁碎了去做鱼饲料,然后……把你的族人都抓过来,挨个试。” 脑内传来003的提示音,得分点【威胁恐吓】已完成,尽管眼前的人鱼脸上完全没有被吓到的意思。 “你觉得我会怕?!”墨瑞狄斯目眦欲裂,手上不禁也加大了力度,但还是阻止不了一条新的水龙卷在身侧徐徐凝聚起来。人鱼忍不住发出了一声属于人类的脏话:“操!” “9次。”迟星望着天,笑着说了一句,目光再度涣散。 十次,虽然很难,但他会做到。 不光是为了那点积分……此时此刻,积分已经不重要了,他就是不甘心。 反派迟星能做到的事,他凭什么做不到? 第104章 少主已经结婚了 意识清晰了又模糊。阵阵耳鸣声的间隙里,迟星听见墨瑞狄斯俯在他耳边喊:“停下——” 那声音忽远忽近、光怪陆离,但总之是让迟星松了口气——这家伙还能喊得出来,明明就精力充沛,哪像原文中那么艰难。别说十次安抚,就算再来十次也没问题。 然而这一次,墨瑞狄斯却没有马上提供安抚,而是让精神体进入他的内部领域,直接和他对话。 精神领域里风雨欲来,迟星化作一只小狐狸,坐在海岸边的山崖上,看人鱼月亮似地升上海面。 “不准再胡闹了。”人鱼垂着眼,悲悯的眼睛里暗含着怒气。 迟星背着墨瑞狄斯从水箱顶部跳下来,小心将人鱼平放在地上,用光脑联系自家帮众们。 然而这时,突然有个人从观众席跑出来,蹦到他面前: “迟馆长!你要包庇这个海妖吗?他可是刚当众撕了一头鲨鱼!” 那人拿光脑录着像,面上没有丝毫恐慌,反而满脸兴奋。 台下剩余的观众听见这话,也不再逃跑,都转回来,群情激奋道: “就是啊,差点就跑出来伤人了!”“难道非得等他杀了人才高兴吗?!” 迟星正在气头上,直接破口大骂: “去你妈的!他和鲨鱼关在一起,你告诉我不撕怎么办?难道非得被鲨鱼给吃了,你们才承认他善良吗?!” 那人被他骂了,脸上却丝毫不见愧色,还贱兮兮地笑着拍摄。 迟星直接抢过对方的光脑,撅断了扔在地上。反正他现在又不是艺人,他是星盗,不用在乎公众形象。 台下的好事群众们见他态度这么强硬,都面露惧色,不敢再嘴碎。他爷爷说过了,是完全属于他,而不是属于余家的。 所以迟星的干劲还挺足的。 墨瑞狄斯稍顿,旋即笑起来:“可你是老板。” 迟星嗯了声,并不否认,却还是说:“但我们之间的上下级关系也没有那么分明,你还是我的学长呢。” 墨瑞狄斯见迟星还是坚持,不由很浅地抿唇的同时也是用舌尖舔了下唇。 真的不怪他多想。 他就是忍不住。 鼓动速度越来越快的心脏,好像震到了他的脑子,从心口一路往上,他感觉他的心脏都不在胸腔了,而是在嗓子眼里跳,大脑的神经也跟着在震动。 迟星其实一直是公私分明的性格,他知道。 他看了他很多年,在黑暗里、在迟星看不见的地方,看了他三年之久,所以他很了解迟星。 迟星在人际关系上一直都是个“随意”且“礼貌”的状态。 对方对他有意见,明里暗里带刺,他冷静而又迟和,对方对他热情,他也依旧如此,是一个很有距离感的人。 简单来说就是,他的朋友除非足够不在意,不要求他一定要给同等的炽热,不然都很难成为好友。 因为迟星本质上是一个偏冷淡的人,他很理智。 他是墨瑞狄斯这么多年来,见过最沉静的人了。 就很容易让人怀疑他是不是没有心。 可他现在主动跟他说不用那么客气…… 是因为他的眼睛,所以他可以拥有这么一点不一样吗? 墨瑞狄斯心里发软,要不是没资格也没身份,真恨不得现在伸手把迟星抱在怀里揉搓一把。 迟星虽然是理智派,但他也有很多作为人的一面有的一些特点,墨瑞狄斯很喜欢发现这些东西。 特别可爱。 “…我以为我已经够不客气了。” 墨瑞狄斯低笑:“原来我还可以再放肆一点吗?” 迟星不是很理解墨瑞狄斯说的“已经够不客气了”,毕竟就目前几次相处看下来,他觉得墨瑞狄斯事事都做得很周到,稍微留心一点就能够感觉到他是很有家教的:“嗯。” 现在的墨瑞狄斯,和资料上有点不一样。 迟星应声的时候,同时把自己拿出来的合同推给了墨瑞狄斯,也换了个话题:“你先看合同吧。” 劳务合同,而且迟星开的是无定期年限,任何一方想要终止关系都只需要提前两个月告知。 而且…… “…如甲方主动终止合同,将赔偿乙方N+3……” 墨瑞狄斯本来只是随意扫了眼合同,视线就钉在了这一条,有点无奈:“小迟总,你是什么天使老板?” 小迟总稍偏头,咽下最后一口花茶,平静道:“别人都是N+1,只有你是N+3。” 甚至不需要墨瑞狄斯问,他就缓缓接上自己的话:“你合我眼缘。” 他自认算不上什么慈善家,他只是单纯不想墨瑞狄斯活得太辛苦。 以及……用这样的手段笼络人心。 他了解过联盟解说的福利,没有底薪,一场BO3一千五,没有他开的合同好。 他倒不是说要让墨瑞狄斯辞去解说的工作,只是希望他如果在这两份工作中要有个偏颇的话,会因为这份合同偏向他这边。 迟星是个合格的商人。 所以他也考虑过如果墨瑞狄斯并不能如他愿怎么办。 无非就是重新选人,并且赔偿那份N+3……偶尔的抉择错误很正常。 没有人是永远对的。 他最多就是可能会为此有些遗憾。 毕竟墨瑞狄斯也是真的合他眼缘。 他还是希望能长久共事的。 这时,卡罗琳踩着高跟鞋走过来,冷笑着拍了几下手:“好啊星哥,像你这么热爱动物的人,现在可不多了。” 迟星抬眼瞪视对方,没有说话,只是警觉地挪动了两步,挡住身后的人鱼。 卡罗琳是个疯子,身边还有这么多荷枪实弹的保镖,他不能在这种时候跟对方起冲突。 先忍一忍,至少先把墨瑞狄斯安置好,再来跟她算账。 卡罗琳见他不说话,又继续嘲讽道:“不过我有个问题。星哥,你刚才在水下,至少潜了6分钟吧?正常人能潜水那么久吗?就算是SSS级哨兵,也不可能轻易在水下打败海妖吧?” 迟星皱眉。他能潜水,是因为他是人鱼的恋人,有人鱼给予的礼物和能力……对方是想说这个吗?想靠公众的眼光向他施压? 无聊。迟星只是翻个白眼:“所以呢?你想说什么?” 卡罗琳倒是对他的冷淡毫不在意,依旧笑着说:“没什么。我只是听说,有的海妖,会变出双腿……呵呵呵……” 卡罗琳发出一串尖利的笑声,接着压低声音,一字一句地说: “星哥,你该不会,也是海妖变的吧?” 此话一出,台下众人发出一阵骚动。恐慌再次席卷了整片场地,众人纷纷向后退去,口中嘀咕着:“靠?真的假的?” 难怪这个迟少,好好的星盗二世祖不当,硬跑来海蓝星开什么海洋馆,成天跟那些鱼啊虾啊打成一片。现在想想,对方可能早就被什么海妖给杀死然后取代了! 是的,哪个海蓝星人没听过海妖夺舍人类的恐怖故事?谁没有过对海妖混入人类社会搞破坏毁灭人类的担心? 但迟星只觉得荒谬至极。他知道卡罗琳恨他,但没想到对方为了诋毁他,居然不惜说出这样莫名其妙的话。 迟星翻了个白眼,无奈道:“卡罗琳,你这样有意思吗?” “没意思,但是有用。”卡罗琳笑嘻嘻摊手,随即脸色一变,指着迟星咧开嘴角,露出一个疯狂的笑容:“因为我知道——为了替那些海妖复仇,你杀死了加西亚议员!!” 迟星瞳孔一缩。这件事,卡罗琳是怎么知道的?! 台下众人也一片哗然。 迟星攥了攥拳,稳住心神。干掉加西亚的事,他们是在海上做的,后续清理得很干净,没留下任何证据。所以对方猜出来也没用,只要他咬死不认,卡罗琳就没有办法。 迟星强作镇定,冷哼一声:“大小姐,话不能乱说。海蓝星治安部早调查完了,加西亚议员是意外身亡的,跟我有什么关系?” 卡罗琳大笑:“是调查过了,那就不能再调查一遍吗?毕竟现在可是有了重要的新证据——” 卡罗琳突然转向一直守在她身旁的保镖,大声道:“局长先生!我作证,这个人对待海妖极其肉麻,不光和海妖链接,还和那怪物同吃同睡,长时间潜在水下幽会!他完全有作案动机!” 这简直是无稽之谈……等等,局长是谁?! 下一秒,迟星看见,一直跟在卡罗琳身边的那个壮汉恭敬地应了一声,接着走到他面前,出示了证件:“迟先生,现在请你跟我回治安局去接受调查。” 看着证件上的名字和照片,迟星整个人都呆住了。 所以,对方堂堂迪伦市的治安长官,为什么会来给卡罗琳当保镖?! “是我们人类之间的,呃……配偶,对,一对一的配偶关系。人结婚后,只能忠于自己的配偶,不能为了获得力量就跟别人那个……咳,交|配……” 迟星支支吾吾地说:“我配偶要是知道了,会伤心的。所以,咱俩最多短期链接——短期就够用了,以后我会节制,不会像今天这样了。” 迟星生怕墨瑞狄斯听不懂钻牛角尖,几乎拿出了幼儿园阿姨一般的诚恳和耐心,连语速都放缓了许多,做好了解答对方一切疑问的准备。 然而这回,人鱼只是思索了片刻,就坐直身体,骄矜地说:“当然,结婚,我知道。” 他用舌头顶着腮边的肉,隔了几秒,又补了一句: “我们海族,对配偶也是很忠诚的。” 第105章 少主的人鱼展览 那天的任务结束后,迟少主花了两天养好身体,然后便重新投身到了自己的海洋馆事业当中。 此时乐潮海洋馆已经翻修完成,新项目试营了数轮,新引进的海洋生物也都状态良好,终于迎来了重新开业的日子。 海洋馆重开,在当周休息日吸引到了一小波附近的居民游客,但很快又归于冷清,回收的票钱相当有限,海洋馆众人都觉得有些灰心。 但迟星表示无所谓,他这不是还没开始认真搞宣传嘛?搞上宣传就有人来了。 在众人好奇的目光中,迟星拿出了他的杀手锏——人鱼展览。 是的,他知道,即使是在海蓝星,人鱼的数量也已经相当稀少,并且平时基本都生活在深海里,所以普通的海蓝星居民基本也都没有在现实中见过人鱼。 而他这里正好就有一条现成的人鱼,只要墨瑞狄斯愿意配合展览,就一定能盘活这家海洋馆。 “砰——” 一声枪响划破寂静,迟星立刻回身,扑倒墨瑞狄斯。 子弹擦过他的小臂,一道狭长伤口直直延伸到肘部,血花四溅。 卡罗琳又连开了两枪,迟星艰难地架着人鱼翻滚躲避。 墨瑞狄斯脸上的咒纹愈发扭曲,终于支撑不住,双腿撑破裤子,在众目睽睽之下变出一条修长的鱼尾。 周围一片混乱,卡罗琳的枪响伴随着破碎声、尖叫声、脚步声和人群拥挤推搡的声音,充斥了整片宴会厅。 卡罗琳射击准头并不好,加上迟星一直拉着墨瑞狄斯移动位置,子弹再没有射中过目标。 等到子弹射完,迟星趁着对方换匣的空当夺下了枪,保镖们也一拥而上。 卡罗琳被拉走时,嘴里还不停骂着诅咒他的脏话。 灯重新亮起来,宴会厅里一片狼藉,宾客已经跑得所剩无几,只剩迟星呆立在大厅里,左边倒着人鱼,右边丢着玫瑰。 迟星的脸上木木的,什么表情也做不出来。 他知道这全是他的错。是他优柔寡断、摇摆不定,想把这两个人都稳住,结果既伤害了墨瑞狄斯,又伤害了卡罗琳。 当然,有任务在身,他确实身不由己。可任务能成为他伤害别人的理由吗? 他既然来到这个世界,拥有超出一般角色的眼界,就不该再瞻前顾后,任由那个躲在幕后的主系统摆布。 他该主动驾驭剧情的走向,既要完成剧情拿到积分,也要跟随自己的心,保护想保护的人。 想清楚这点,迟星心里冷静下来。他先带墨瑞狄斯回了海洋馆,把他交给馆内的医生,自己也去包扎了伤口。 接着,他换了身干净整洁的衣服,主动去见了卡罗琳。 迪伦市中心的酒店套房内,卡罗琳坐在茶几边,裹着条又长又大的绒毛浴衣,头发还有些湿。 她端着只小酒杯,慵懒地缩在茶几对面的沙发椅里,情绪明显已经冷静下来,眼睛里的怒火,此时变成了一股冷冷的恨意。 她瞥了迟星一眼:“来道歉?” 迟星冷静地说:“我是骗了你,但也差点射穿我,咱俩扯平。” “嘁……”卡罗琳发出一串嘲讽的笑:“那你还来做什么,找我讨份子钱吗?” 迟星咬住嘴唇,顿了片刻,终于还是开口: “我想跟你合作,咱们订婚吧。” “哈?”卡罗琳直起身,难以置信地瞪向迟星:“你要不要听听自己在说什么?!” 迟星平静道:“只是演场戏,不用真的结。事成之后,咱们就取消婚约。” 卡罗琳几乎要拿酒杯砸他了。然而迟星依然平静地补充道:“不占你便宜。蓝蜗湾下的海矿,你早调查过吧?跟我订婚,利润分你一半。” 听见这个价码,卡罗琳的动作顿了一下,眯眼思考了片刻。 但最终还是忍无可忍似地,起身抓住茶几上的桌布,“哗”地掀翻,花瓶和杯盏碎了一地。 “我去你妈的迟星!老娘缺钱吗?!你给钱就行了吗?!” 卡罗琳尖声骂道: “还他妈跟你订婚,你知不知道,很快全诺亚的人都会知道我爱的男人跟个没腿的怪物亲嘴,你觉得光给钱就够了吗?!!” 她怒骂着,胸口剧烈起伏,双眼红红的噎满了泪。 承受着对方的怒火,迟星只是垂下眼,沉默了片刻,低声说:“抱歉。但这种事不能强求。” 卡罗琳又尖叫一声,一脚踹翻茶桌。 迟星知道合作无望,不声不响地站起来,绕开茶桌往外走。 然而就在他走到门口的时候,迟星听见身后传来一个尖锐的声音: “一半不够……至少七成!” 迟星挑眉,他停下步子,转身。 卡罗琳重新坐回沙发里,用手背抹去鼻梁侧边残留的泪水,哑着嗓子说:“而且,不止是利润,我要股份!我要蓝蜗湾的开采权。还有,你的海洋馆跟那个基地改造的海洋酒店,也得分我。” 迟星愣了一下,他回到卡罗琳对面,挑眉看着对方:“我还以为你真生气了,原来是要抬价。” 大小姐笑了:“生气和抬价不冲突,这是我家祖训。”她再次端起酒杯,眯起眼晃了晃: “你这时候来找我谈,订婚这件事一定对你很重要吧?星哥,女孩子的名声是最宝贵的,你付多少钱都不为过。” 迟星垂眸思索了片刻,说:“海矿和基地可以,海洋馆不行。” 卡罗琳讥笑着偏头:“是为了保护那个怪物?” 迟星沉默。 卡罗琳见他不反驳,似乎失了兴趣,撇嘴道:“那海洋馆我只要两成,行的话明天签协议,下周就订婚。” “成交。”迟星说罢,站起身离开了套房。 因为不同,就要互相污蔑、互相歧视吗? 况且人鱼本来就是上千年前的古人类流落到这个星球后进化产生的,他们和人类本就同属一族。 在迟星看来,人类和人鱼完全可以和平相处,只是因为没有接触、互不了解,偏见才会越来越深。 他去回复了那条说人鱼会传染病毒的造谣科普,问对方这些资料是从哪找的,有没有确切证据。对方开始还言之凿凿,说他科普的内容都有研究数据支撑,但又磨磨唧唧不肯拿出实证。迟星干脆让动保协会的专业人士整理了相关的研究甩过去,证明人鱼传播病毒的说法完全是无稽之谈。 这一回,对方终于无话可说,在众人的群嘲中删号跑路了。 至于其他的,迟星暂时不做理会,只让人在官博上持续更新海洋馆的相关图片和视频,有新建的灯光展馆和海底隧道,也有七彩的珊瑚、发光的水母,以及灵性的海豚和白鲸。 当然,还有墨瑞狄斯,有他从隧道上方游过的,有他拿着相机给小鱼拍照的,有他的长发在阳光下闪光的,甚至还有他坐在岸边,拿着小勺优雅搅动咖啡的……在这些视频下的评论区里,众人依然吵得不可开交,谁也不敢夸一句好。 然而到了展览日前三天的凌晨,海洋馆的门票从开售到售罄,只用了18分钟。 迟星数着钱乐不可支。他就知道会这样,什么传统观念、什么种族偏见,都是嘴上说说,谁会不想亲眼看看漂亮人鱼啊?! 这么一想,墨瑞狄斯被叫作“海妖”也不是没有道理的,毕竟那副样貌,是真的很能引诱人类…… 第106章 少主讲话必须听! 人鱼站来的开放日很快到了,大批的游客涌入海洋馆,主场馆内人头攒动,所有人都期待着看到海蓝星特有的美丽生物——人鱼。 早上九点,在播放过数段关于人鱼的纪录片后,主场馆一侧的幕墙式巨型水箱亮起,墨瑞狄斯准时出现在众人眼前。 海洋馆的游客们纷纷发出惊叹。此时一切语言都没有了意义,所谓的历史孽缘、种族偏见还有所谓的海妖传说,都被他们抛在了脑后。 墨瑞狄斯放慢了速度,在高于人群的水箱上部轻摆鱼尾,清亮的灯光从水面打下来,深蓝的鱼尾熠熠生辉。 水箱里还有其他水族。海龟和蝠鲼慢悠悠地飘过他的脚边,鲨鱼箭似地从他身后游过,鲜艳的小热带鱼围绕着他,像一群小精灵,在他的浅色长发间穿进穿出。 而对这些,人鱼全都不为所动,只是轻摆鱼尾,如传说中的海神一般,慢慢转过身,露出他那张轮廓分明的脸。 迟星:好、好想死啊…… 不想活了,速度杀我。 他抠着床单,半天才消化了那条鱼不知从哪抄来的绿茶话术,爬起来勉强回了一句:“今天有事,不去海洋馆了。” 可能是见他态度冷淡,对面没再回复。迟星又缓了一会儿,从床上爬起来。 一大早遭受这样的精神攻击,还要硬撑着出门去走剧情,他为了这破任务真是付出了太多。 这些天他待在海洋馆的时间其实不多。除了少量非得他参与的事务外,剩余工作都交给了其他人处理。 大多数时间,他都陪着卡罗琳大小姐在海蓝星的各个名胜景点四处游玩。 经过这几天的相处,他感觉卡罗琳其实是个挺好的姑娘,除开那天扔戒指的事以外,对方也没再做出过什么让他特别不舒服的举动。 顶多就是有点公主病吧,比较任性,总把他当仆人使唤。但人家是女孩子,又比他小那么多,他照顾一点也正常。 只是,每次陪大小姐逛完一天,他的精神都会陷入很深的疲惫中,甚至有时候还会出现那种类似消耗异能后的混乱状态……所以每次晚上回去都得去找人鱼,让对方帮忙安抚。 别说,还真有点婚外情那意思。墨瑞狄斯签下了合同。 他对这份合同没有任何意见,非要说有什么,就是他觉得迟星给他开的条件太好。 其实他也知道这是一种老板的怀丨柔政策,可迟星愿意对他使用这样的手段,也是证明他是有点不一样的。 至少在迟星那儿,有那么零星一点越过了寻常人和普通同事、普通上下级的好感。 就这么一点,墨瑞狄斯都觉得知足了。 甚至让他欣喜到忍不住在桌子底下用力捻了一下自己的手指,指甲又在软肉上掐出了月牙印,才遏制住自己差点要暴露的嘴角。 情况比他想象得要好,他也可以试试更进一步了。 合同是一式三份,迟星拿两份,墨瑞狄斯自己保留一份。 迟星还贴心地多带了一个牛皮文件袋出来,这样墨瑞狄斯的合同也能收好。 在他把合同慢慢装回文件袋时,迟星继续道:“有一个工作要你做。” 墨瑞狄斯缠好身子,正襟危坐,但语气又有点俏皮轻快:“您说。” 迟星拉好背包拉链,看向墨瑞狄斯:“选手的签约合同,你先拟一份给我过目,还有你名单上提到的选手与赛训组,都交给你去交涉签下,可以吗?” 墨瑞狄斯没有迟疑地就点了头:“没问题。” 迟星看他。 墨瑞狄斯意识到什么,含笑补充:“我很小就出来赚钱了,看合同拟合同也能做,而且我自己也签过选手合同…不过不确定老板你能不能满意,毕竟我本职不是这个。你要是觉得不好,你别骂我。” 迟星觉得这个理由确实挑不出错:“不会。” 但他又有点好奇墨瑞狄斯到底要装到什么时候。 迟星没说,只拿了一把钥匙出来,放在桌面上推给墨瑞狄斯:“我在沪申有一套别墅,虽然离比赛场地有一点距离,但环境不错。目前只做了硬装,软装方面你去看看怎么安排,你手里钱不够先垫的话,就直接联系我另一个助理,我到时候把他的邮箱推给你。” 墨瑞狄斯接过了钥匙收好:“好。” 他说:“我明天要去沪申做解说,我到时候早点去看一下。” 迟星没说什么不急的话,只嗯了声,然后又展露出了那种老板风范:“辛苦了。” 墨瑞狄斯还挺喜欢看迟星这一面的。 哪怕关心是习惯性的客套,也是关心。最重要的是……这样的迟星很帅。 不是那种行为动作上的耍酷,就是气场上,会让人不自觉地被击中一箭还浑然不觉。 墨瑞狄斯语气悠然:“谢谢老板关心。” 迟星还是第一次听到这样的回复,他不由微顿。 又听墨瑞狄斯问他:“你不打算开叮咚吗?发展电竞这一块的话,有个叮咚会方便点。” 迟星微低眼:“…叮咚,容易被打扰。” 他把自己不开叮咚的原因说出来:“会被问联系方式,有些人不太好拒绝,加上后可能就难免会遭到一些骚扰。又不好说没有叮咚,因为这个软件似乎还能显示你通讯录里有哪些好友有叮咚。” 迟星是真的略感头疼:“我不太喜欢这种社交软件…可能等以后毕业了,开始工作了就会考虑建一个吧。” 手机短信和邮件就不太一样了,大可以说淹没在了铺天盖地的广告中,而且迟星有三个号码,可以给直接被他屏蔽了消息的那个号码。 墨瑞狄斯想了想,大概明白了迟星没有明说的潜台词。 因为身份的原因,迟星虽然暂时没有暴露自己是余家的人,但之后毕业了开始工作了,就难免会暴露在公众视野下,叮咚开两个账号会很麻烦,他又不好删读书时期认识的同学们,这不符合余家的行事作风。 所以不如暂时不开,只留个号码。 反正迟星有几个号码,有一个会在他毕业后半废弃,有一个则是专门应对不想应对的社交。 “……你在注册的时候就可以选择不推荐联系人的。” 墨瑞狄斯说:“操作一下就可以。” 迟星偏了下头,也没有半点赧然和窘迫感,只是很平静地说出了一个事实:“我不会弄…我不太擅长操作这种软件。” 于是墨瑞狄斯就在微顿后,无意识地滑动了下喉结,放轻了声音:“那,要我帮你操作吗?” 迟星只是想了下,没有拒绝。 他先打开手机去把叮咚下好。 今天,两人要去的地方是那明岛。那是位于蓝蜗湾南侧的一个岛屿,虽然面积不大,但十分繁华,不光有西大洋最美的海岸,还有最高档的商业区,专门为大星域来的贵客们提供高端娱乐服务。 卡罗琳说,诺亚那边正值暑假,她的不少同学好友也来海蓝星游玩,准备晚上在那明岛办个舞会聚一聚,顺便也带迟星认识他们。 刚好这几天是海蓝星本地的贝壳节庆典,沿途有很多庆祝活动,他们还可以逛一逛。 这很好。迟星知道,这场舞会是个很重要的剧情节点。在舞会之后,他和大小姐就正式宣布了订婚。 但因为这个剧情没有人鱼男主的参与,所以原文里只是一句话带过,迟星也无法确切知道舞会上会发生什么。 不过,他大概知道自己该做什么——应该就是趁气氛好的时候,去向卡罗琳求婚吧。 想到这个,迟星深吸了一口气,胸口有些憋闷。 没办法。他迟早得这么干,这是这个世界的重要剧情,避不开的。 希望一切顺利。 迟星默默退到远处,拿了杯柠檬水,一边坐着休息,一边笑看着远处那个正跟游客笨拙比心的人鱼。 再后面的游客是个卷发女人,领着一个八九岁的小男生。那孩子十分调皮,走到池边时故意一蹦一蹦地踩旁边的浅滩区,鞋子上的脏灰都溶进了水里。 一旁穿着玩偶服的鲨鱼超人赶紧过来阻止,提醒家长看好小朋友避免出现意外,结果反而被那熊孩子拽了一把鲨鱼尾巴,脚下一滑差点没跌进池里。 卷发家长却毫无歉意,甚至看都没往这边看,只顾拉着孩子往前赶,生怕被别人抢了合影的位子。 那孩子没看到鲨鱼人摔跤,似乎有些不满。但很快,他又被新的东西吸引了注意力。 小男孩仰望着面前的人鱼,从上到下打量了好几遍,露出了惊奇的表情。 接着,他伸出手,猛拽住墨瑞狄斯垂落在地上的鱼尾! 第107章 少主很生气 迟星在远处目睹了对方的动作,惊得直接从椅子上弹起来。 墨瑞狄斯的尾鳍之前受了伤,大半边都给剪掉了,现在只剩一条细细的尾尖,特别脆弱,时不时会流血,平时连他也不敢随便碰,那小孩居然直接上手揪! 果然,墨瑞狄斯猛地一甩尾巴,把那熊孩子掀摔在地,接着鱼尾甩进池里,掀了那大小两人一身的水。 墨瑞狄斯明显是痛得厉害,连尖牙都呲了出来,喉咙里发出“嘶嘶”的怒音。 看到刚才还耐心温和的人鱼变成这幅样子,周围的游客们慌忙退开,有几个吓得差点落水,场馆内的工作人员艰难地维持秩序,海洋馆里顿时乱作一团。 天哪。迟星赶紧使用精神链接提醒墨瑞狄斯:“别,别动手!他们是普通人,等我过去,我帮你说他们!” 他们之前约定好的,无论发生什么都不能对普通人动手,动嘴更不行。 几天后,清晨的阳光又一次照进卧室,迟少主的光脑准时响起。 自从那天被表白过后,他就不许墨瑞狄斯跟他一块睡了。他反思过,可能就是因为自己之前太没原则,为了安抚让那条鱼随便摸随便贴,才让对方产生了越界的想法。 安抚的时候被占点便宜没办法,但还睡在一块确实太过分了。 那条人鱼倒是很好哄,在听说婚外情关系的两个人一般都不能光明正大同居后,很爽快地答应了。 墨瑞狄斯对人类的生活方式有种莫名的尊重,有时候甚至都不需要解释原因,只要告诉对方这是人类的习惯,对方就会听话照做。 迟星觉得他有点像古装剧里那种比较英明的异族首领,虽然生长在蛮荒之地,头脑简单,但对中原的文化充满敬畏,会虚心学习,一板一眼地践行。 这么一想,其实跟对方搞婚外情这事也并不难……反正墨瑞狄斯啥也不懂,也不知道婚外情意味着啥,迟星却可以借这个理由稳住对方。 反正总好过真让人鱼男主去跟卡罗琳大小姐决斗吧……真要那样这剧情线可就崩成渣渣了。 是的,先稳住对方。不就是婚外情嘛……嗐,就当陪人鱼玩过家家了,反正墨瑞狄斯那么听话,最终解释权都在他手上,他说什么就是什么。 只要他舍得下脸皮、抛得下节操,就绝不会翻车。正好服务员推着餐前菜进来,是赠送的些凉菜,用来开胃的,还有垫垫肚子用的虾饺。 墨瑞狄斯不用让位置,服务员自觉地把餐车推到另一边把菜摆好,又悄无声息地退出。 墨瑞狄斯动了动手,把菜的位置换了下。 迟星喜欢吃萝卜皮,这道菜离他有点远,还有虾饺,他也换到了迟星的跟前。 迟星没有觉察,只把手机递给了墨瑞狄斯。 他手机上没有太多软件,看着很干净。 游戏更是只有一个扫雷和一个数独,那些短视频软件更是一个都没有。 不过,迟星的壁纸是一条蛇。 墨绿色的蛇,白炽灯照在蛇身上,鳞片光泽漂亮得有些晃眼,墨瑞狄斯都不自觉地多看了两秒,才点进软件。 他操作起来很快,迟星在旁边慢慢咬着萝卜皮,微微探了点身子凑近墨瑞狄斯看着。 迟星的手机是最新款,为了方便他看文件,所以屏幕有点大,属于那种裤兜口袋不好放,一般衣服口袋都有点塞不下的。 不过迟星的手不小,用着刚好。 但到墨瑞狄斯手里,就莫名有点显小。 墨瑞狄斯骨架大,他那只手,迟星注意过几次。 是要比他的大一号的。 虽然墨瑞狄斯动作很快,但迟星还是看清楚了。 “…这软件设计有问题。” 迟星不是抱怨,而是认真分析:“注册前的隐私授权藏得太深。” 墨瑞狄斯嗯了声:“一般没人这么在意这些问题,毕竟是个社交软件。” 也是。 迟星接过了手机,没设置头像,只输入了昵称,和他的邮箱一样,就是个“W”,然后就暂时关掉了手机。 “吃饭吧。”迟星说:“待会凉了就不好吃了。” 墨瑞狄斯:“好。” 服务员又来上了一次菜,是滑蛋叉烧饭和咖喱腩蛋菠萝包上来了。 墨瑞狄斯拍照后,就主动用公用的刀叉分了一半,放到了迟星面前。 迟星稍稍回神:“…谢谢。” 墨瑞狄斯弯眼,看着他去拿勺子:“不用。” 他笑着说:“我先讨好一下老板。” 迟星:“……” 他有点无奈地看着墨瑞狄斯,嘴角却也是轻轻勾起。 看得墨瑞狄斯的呼吸连带着心跳都不由得滞涩了下,手指也是不自觉地微微蜷缩了下,最后还是遏制住了自己的念头。 小迟总可能真的不知道,他这样笑起来时,因为五官属于迟柔那一挂的,就总有几分纵容宠溺,会无端让气氛多一丝黏腻的暧丨昧。 像是倒入了一点蜂蜜搅拌后,糊在他的血液里,又甜又有点幸福的窒息。 还会让墨瑞狄斯抓心挠肝地想要低头去尝一尝“蜂蜜”的味道。 迟星吃了两口饭,墨瑞狄斯也终于开始动筷。 他选择吃那碟和迟星分了一人一半的滑蛋叉烧饭。 其实他不是很喜欢吃叉烧,可这是迟星喜欢吃的,更重要的是,他和迟星分了一碟饭。 吃着相同的东西,坐在一个小包间里,距离近到他的脚要是往前放一点,就会抵到迟星的脚。 他从没想过可以这么早实现这一天。 于是墨瑞狄斯就觉得,以前觉得味道不合他口味的叉烧也胜过一切美食。 他们吃饭时,避风塘虾和黑松露吐司炒蛋以及漏奶华也上来了。 迟星一直很喜欢这家店的避风塘虾,无论是面包糠还是虾肉都炸得刚好,还放了点黑胡椒做调味,吃着没有半点腻味感。 黑松露吐司炒蛋也是,吐司是微焦的,涂抹了一点黄油,夹着嫩滑的黑松露炒蛋,吃货会在这一刻感到无比幸福。 所以他们之间也安静了下来,暂时只有店内低音量舒缓的纯音乐做背景,配上刀叉和勺子的碰撞声。 两个没有吃晚饭的人先默默将肚子填个八分饱,再慢慢品尝剩下的美食。 漏奶华是最后切的。 因为一刀下去会爆汁,奶会流出来,所以不好分成两份,迟星也不是很在意,就和墨瑞狄斯你一刀我一刀地分着吃。 吃漏奶华的时候,话题又继续开始。 迟星说:“国庆假期后九港这边就要开始新生军训了,你作为学生会要忙吗?” 墨瑞狄斯知道迟星不会参加军训:“我不用,我不负责这一块。” 因为迟星不会参加军训,所以他也不用。 迟星:“那我们在这个期间把战队的事定下来吧。” 墨瑞狄斯扬眉,有点诧异的模样,仿佛根本不知道迟星的问题:“你不用参加军训吗?” “我家里还有些事,不太方便参加军训。”迟星只说:“所以家里打了招呼。” 迟星也确实没说错,国庆那段时间因为活动,家里公司会很忙,他作为继承人,当然要跟着跑。 国庆过后,迟星还得走两场余家召开的招标会。 他倒是不用露面,但也得坐镇。 项目很大,他爷爷会出面,他就得跟着学。 而墨瑞狄斯听到这话后,只感叹了句:“小迟总,你好忙啊。” 他话里有点心疼的感觉,惹得迟星不确定地看了墨瑞狄斯一眼。 但恰好有电话打进来打断了这一点倏地不太一样的气氛。 是墨瑞狄斯的。 陌生号码,海外来电。 墨瑞狄斯看到的瞬间,就平淡地挂了电话。 迟星若有所思地垂眼。 是家吗? 好像没有他想象得那么老死不相往来啊。 迟星一开始是这么想的,可是几天后,他发现……这个事儿,比他想象的还要没节操。 在他答应和对方搞婚外情,并把人鱼赶回水箱睡后,墨瑞狄斯似乎是想努力扮演好自己的角色,不知上哪个网站搜来一大堆“小三攻略”。 然后就按着上面写的,一天到晚来骚扰他,问就说这是人类的传统,每个人类都应该遵守。 迟星终于意识到:虽然人鱼是听话,但不一定只听他的话啊! 那些乱七八糟的网友的话,那家伙也全盘接收啊! 就像现在,墨瑞狄斯的消息又准时发到了他光脑上。 之前对方还要求他修改对自己的备注,说要改成很暧昧的昵称,这样才有偷情的感觉。 迟星抵死不从,那家伙无可奈何,所以就……把自己的网名给改掉了。 反正人鱼号上就迟星一个好友。 迟星尴尬死了,一边招呼旁边的工作人员拿来干毛巾,一边狠狠瞪了墨瑞狄斯一眼。 什么毛病,人家又没揪你尾巴! 墨瑞狄斯脸上毫无歉意,甚至还抬起手,朝加西亚使用了自己新学会的手势——竖中指。 迟星简直气死了,他赶紧推着议员离开墨瑞狄斯的“射程”范围,又替对方拿了两条毛巾,不住地道歉:“抱歉啊先生,我家这个人鱼,他有时候确实……不太礼貌,咱们离远点……” 加西亚却没有生气,还宽容地摆摆手:“没关系的。”他擦干眼镜戴上,再次看向远处的人鱼,目露欣赏: “看来你这人鱼……他嫉妒心很强啊。” 迟星皱眉,心里有些莫名。 嫉妒心?他一条鱼,有什么可嫉妒的? 第108章 少主嫌你没礼貌 对于加西亚议员,墨瑞狄斯评价:“那个人身上有一股让鱼讨厌的气味。” 迟星觉得纯属胡扯,这家伙以前还讨厌过他呢。 于是,三天后,他们一人一鱼还是前往了加西亚的基地。 救助基地地处郊外,位置比海洋馆还要偏远,坐落在一片密林当中。 建筑整体呈扁半圆形,有点像个象棋子。外墙通体用几何图形的灰蓝色单面玻璃拼成,看上去精致又大气,极富科技感。 到基地门口停好飞行器,一个西装革履的侍者出来迎他们,然后看着骑电动三蹦子从斜梯上徐徐下降的英俊人鱼,表情僵了一下。 墨瑞狄斯无法在陆地上行走,虽然爬起来也很快,但迟星怕他爬来爬去吓到别人,就带上了这辆小电车,嗯……看来还是吓到别人了。 迟星摔上门跑回卧室。 房间里空调很足,他身上湿透了,冷得直打哆嗦。迟星也懒得收拾,直接把湿衣裤扔地上,脱得赤条条钻进被窝,把自己严实包裹起来,脸埋进枕头里。 他真累。来到这个世界后,还从来没这么累过。 都怪那个破人鱼。整天就知道吃吃睡睡打闹交|配,看着跟个人似的,其实屁都不懂。 不懂自己跟他的区别,不懂他们早就被编排好的命运,不懂他的苦衷……就知道逼着他做选择,烦死了! 他是个人类,他要操心接下来的任务怎么完成,要考虑怎么保护天河,还要想办法搞清楚那个系统的目的到底是什么,寻找带天河离开的办法…… 迟星感觉自己好像要被这些给压碎了。 他真希望……真希望自己不是任务者,希望自己也是这个世界的一尾鱼,能轻快地畅游在大海里,哪怕是随波逐流。 在枕头里趴了许久,迟星听见浴室门打开的声音。 吱——那声音很轻,很慢,如果不是他身为哨兵五感超群,可能根本不会察觉。 迟星没动,趴在床上装没听见。 很快,他又听见轻微的水声,还有鳞片蹭过卧室地毯的声音,都很轻,像是一条水蛇爬了出来。 最后,那声音停在他床前,不动了。迟星能感受到,那个人正屏住呼吸,小心翼翼地望着他。 哼。看到对方这态度,迟星心里稍微舒服了一点。 任务的事麻烦,他心累,难受,可那是系统的错,又不是墨瑞狄斯的错……但这家伙敢把他往水里摁就是有错!胆大包天,没得洗! 嘁。想到这点,迟星心又硬了起来,继续趴在床上,又晾了人鱼半天。 等到他有点趴累了,才不紧不慢坐起来,冷冷瞥向墨瑞狄斯。 人鱼明显也理亏,小心翼翼地看他一眼。 那小表情委屈得,迟星差点就没绷住。 他还是板着脸,抬抬下巴,示意对方先说。 “对不起。”墨瑞狄斯爬到床上,重重低下头,痛定思痛的样子。 迟星却只眯眯眼:“错哪了?” 人鱼指指手里的光脑:“我刚查了,不经同意就亲别人是不好的。下次我会问你。” “……”迟星抿抿嘴,又哼出一句:“还有呢?” 人鱼思索片刻,说:“还有,你都说要跟她结婚了,我不应该纠缠。” 迟星怔了一下,他没想到对方会直接反思到这一层。 他看了一眼人鱼,又垂下眼,目光都不知该往哪里放,只故作轻松地说出一句:“呵,这也是你上网查的?” “嗯。网上说这不是成熟人类的做法。” 迟星沉默了。他闭了闭眼,直直躺倒在床上,盯着天花板看了一会儿,挤出一句:“很对,你知道就好。” 这样是最好的。迟星想:墨瑞狄斯是个倔强的家伙,他本来还想着该怎么拒绝这个人,才能打破对方不符合剧情的妄想。 现在好了,人家自己想清楚了,往后他只要按着原文完成剧情,一路护好卡罗琳,直到最后和采矿船一起被墨瑞狄斯炸掉,任务就完成了。 他只是想:原来自己对人鱼来说,也没他想的那么难割舍啊…… 墨瑞狄斯见迟星躺下了,小心地凑过来一些,俯视着他,一本正经地说:“可我还是很喜欢你。你也喜欢我。” 迟星斜了一下眼:“……所以呢?” “所以我上网搜索了一下,关于人类如何应对这种情况——” 墨瑞狄斯突然抓住迟星的手,按在自己胸前,郑重地说: “迟星,咱们搞婚外情吧,让我做你的小三。” 迟星:“?????” 墨瑞狄斯本该是生活在大海里的,现在却被拘在海洋馆,周围没有一条人鱼,他一定是很孤独的。 而这里,迟星看见光脑上的显示,这里的水箱里总共有46条人鱼,墨瑞狄斯难得见到这么多同类,多聊一会儿也正常。 迟星只是觉得有些不安心。他用精神连接联系了对方一下,问:“遇到熟人了?” 墨瑞狄斯很快回了一句:“这里有我的族人。” 果然。迟星又说:“你们可以一起过来,这边要吃饭了。” 对面却不再回复。 啧,总是这么没礼貌。迟星决定不管他了,先吃饭。 第109章 少主吓一跳 人鱼们上完了菜,又挨个回水箱去了,只有其中两个留了下来,分别坐在迟星和加西亚身边,要和他们共同进餐。 那两个人鱼中,坐在迟星身边的是个长相妖冶的雄鱼,对面的则是个看着只有十二三岁的小姑娘鱼。 别的人鱼都回去了,这两条却独独留下来,不知是有什么特别之处。 迟星好奇地望向加西亚,但对方丝毫没有要向他引荐的意思,只招呼他喝酒吃饭,仿佛那两条人鱼不是人,只是他这个房间里的两件家具一般。 迟星心里觉得怪异,又说不出哪里怪,只能先跟对方客套,暗自打量着身旁的人鱼。 身侧的雄鱼注意到他目光,眉眼转向他,舒眉一笑。 迟星皱眉。是错觉吗?他觉得对方的脸型似乎有些怪,尤其是笑起来…… 不光是他身边这个,还有对面的小女孩,以及刚才进来的好几个人鱼,脸型都有点奇怪。 这是人鱼族共有的面相特征吗?但墨瑞狄斯的脸并没有这种不协调的感觉……不过迟星见过的人鱼本来就少,仔细观察过的更是只有墨瑞狄斯一个,说不定只是那家伙特殊而已。 总之,迟星还是总忍不住去看那条人鱼的脸,想找出是哪个部分给了他那种别扭的感觉,那明明是一张十足美艳的脸……- 一切如迟星所料,卡罗琳出身商贾之家,只要开出足够的价码,她就会成为他的盟友,配合他完成剧情。 早该如此的,他从一开始就应该开诚布公,主动和卡罗琳谈判,用合适的价码,来换取对方的配合——这才是订婚这个剧情的正确解法。 海矿、海洋馆和基地固然珍贵,但等到剧情一结束,也就没什么用了。不光是这些,迟星本就是来完成任务的,金钱、权力和身份,其实都只是用来完成任务的资源而已。 对他来说,重要的只有剧情任务,还有…… 迟星独自来到封闭水池区,见到那个躺靠在池壁边,脸上还残留着咒纹的人鱼。 对方还很虚弱,似乎并没有意识。和上次使用异能后一样……但这次对方是为了他,是为了变出腿来讨他欢心,才变成这样的。 迟星心里涌起一股难过。他走过去,跪坐在对方身旁,牵住墨瑞狄斯湿凉的手。 “对不起。之前是我太糊涂,自以为什么都懂,却搞不清自己的心,总是伤害你……现在我想清楚了。” 迟星倾身过去,近在咫尺地望着墨瑞狄斯深蓝的眼睛。那眼睛半睁着,目光还有些涣散,让他特别心疼。 他低下头,在那两只眼睛上各吻了一下: “我爱你,不管你是人还是鱼。我也不需要你有腿,我就喜欢你本来的样子。” 这是一个糟糕的决定,所有人都不会支持。人不应该和鱼相爱,宿主不该和任务对象相爱,迟星不该和天河之外的人相爱——但要是他们为此责难我,那就来吧。 走过了四个世界,我已经学会了该如何面对风雨。 我会保护你,也保护我自己的心……直到世界终结。 迟星虽这样想着,心里却止不住地害怕。他感到自己踏入了一个陌生的、冰冷的世界。 他不能再靠装傻、耍小聪明混过剧情了。系统不仁,不会每次都给他蒙混过关的机会。他要主动、要权衡、要斡旋、要战斗——这是第一次,他自己为自己筑起高墙。 迟星低下头,将额头虔诚地贴在人鱼胸前的旧疤上,双手紧紧环住对方的身体,像是要从那上面汲取力量。 这时,他突然感觉到,有一双微凉的手摸过他的手臂、肩膀,然后伸进领口内。 迟星睁眼一看,就见那手从他领口内夹出那粒用皮绳拴着的珠子,不由分说塞进他嘴里,顶进口腔。 迟星衔着那枚珠子,愣愣地抬头,就见墨瑞狄斯不知何时已经醒过来,正笑望着他。 还没等他说话,人鱼直接一甩鱼尾,拥着他落入水中。 迟星含着珠子,不会被水淹到,但还是吓了一跳。 他放开墨瑞狄斯,惊喜道:“你好了?这么快?” “诅咒消除的速度取决于人鱼本身的力量。” 墨瑞狄斯向迟星展示他的尾鳍,迟星仔细一看,那原本残缺的尾尖不知什么时候已经长出了一大截,颜色也更健康纯粹了。 “等到尾鳍全部恢复,我就可以自由使用魔法,不会受到反噬了。” 说起“魔法”,迟星的笑容褪去了一些。他环住墨瑞狄斯的肩膀,靠在对方耳边说:“对不起,我……我太傻了。这段时间,让你伤心了。” “我不要你再用那种‘魔法’了。这里,”迟星的手慢慢下移,抚上人鱼光滑的鱼尾:“这是独一无二的,属于你的魔法。” 墨瑞狄斯的目光暗了暗,突然伸手勾迟星的腰,拉着他沉入深水区,把他按在池壁边亲吻。 在水下接吻,感觉很特别。水的流速和空气不同,唇齿间忽凉忽热,细微的水波像柔软的手,轻触过迟星的脸颊和身体。 人鱼的舌头似乎更长,裹着凉意侵入他的口腔。迟星不甘示弱地想要回击,可嘴里那枚珠子碍事,被他这么一顶,差点顺水飘走。 迟星生怕珠子掉出去让他溺水,赶紧抿回来。 谁知墨瑞狄斯好像发现了他的顾忌,故意用舌尖去挑那枚珠子。 迟星心里一急,唇齿并用地想吸回珠子,却吮到对方舌尖处,发出“啧”的一声。 听着这在水下欲盖弥彰的吸咂声,迟星的耳根一片滚烫。他把来之不易的那珠子藏在舌下,再也不肯露出来了。 可藏也藏不进太多,那珠子上还穿着条黑绳,一左一右勒着他唇角,弄得他嘴都合不严实。唾液从唇边溢出来,又融在池水里,色气非常。 一吻结束,迟星喘息着,恍惚了好久,心里琢磨着怎么在水下我也能缺氧。 回过神来,就发现墨瑞狄斯正低头吻他的脖颈、锁骨,手还往他裤腰里钻。 他意识到对方想做什么,赶紧按住手:“别,现在不行……” 这家伙才刚醒过来,怎么就急成这样呢。 没想到墨瑞狄斯抬起脸,表情比他还无辜:“不是你说要的吗?你还摸我……” 谁摸你了,胡说八道!迟星很是不屑。 然而当他垂下目光,突然发现…… 人鱼的小腹之下、鱼尾之上,自己刚才摸过的位置,表面的鳞片张开,露出了一些他见所未见的结构。 迟星:“……” 所以,刚才好像确实是他自己摸着这里说……我不要那种魔法,我要你这里独一无二的魔法…… 迟星的脸瞬间滚烫起来。 可这能怪他吗,谁知道那么仙气飘飘的鳞片下面会有这种东西啊…… 得,好不容易说句情话,变成开黄腔了…… 加西亚笑了,面露得意之色,大大方方搂过小人鱼,捏开对方的下巴给迟星看,像是在展示一件货物。 看见眼前的画面,迟星整个人都呆住了,后背的汗毛根根竖起。 那几乎不能称之为口腔。那里面没有尖牙,也没有舌头,只有一个个血肉模糊的洞,一直延伸到黑洞洞的喉咙里。 迟星终于明白这里的人鱼为什么脸型不自然了——他们被拔掉了满口的牙和舌头!! 小人鱼被迫抬头张开下巴,她似乎也知道自己这样不好看,但又不敢挣扎,下颌不住地颤抖着,眼泪从颊边滑落化成珍珠,叮叮当当掉进碗里。 加西亚这才松开她,转向目瞪口呆的迟星,微笑道: “人鱼太爱咬人,叫声又难听,所以我这里的人鱼都取掉了牙齿、舌头和声带。” “放心,人鱼本来就不咀嚼食物,它们只会吞咽,所以缺少牙齿丝毫不会影响它们的健康。” “而且,您也听过那个童话吧?”加西亚拿起酒杯,轻晃 着看向迟星: “不会说话的人鱼……才是真正的,人鱼公主。” 第110章 少主超凶的 “你觉得呢?反正我的客户都很喜欢它们。” 迟星看着那张布满血洞的嘴,突然感到一阵反胃,几乎要干呕出来。 他好像突然醒过来了。哪有什么救助基地,这就是个用来满足特殊客户癖好的高级养殖场! 他早就该发现了:精巧但无用的人鱼电梯、过分奢华的水箱和隧道、沉默不语还只会吃肉糜的人鱼……这里一切都是那么不对头。 不,一开始就不对,那天在海洋馆时他就该看出来,加西亚嘴上说着喜爱人鱼,却满口品相价格,他自始至终就是把他们当成昂贵的货品来看待! 可他们不是!他们也是人,也会说话,也有痛苦和愤怒……是,法律把人鱼定义成了动物,可是法律也是人定的啊! 谁给他们的定义权?! 最终,迟少主也只能一碗水端平,在冰淇淋店的双人套餐外,又单点了第三支的。 墨瑞狄斯还颇有心眼,一到手就薅走了双人餐中的一支,把单点的那支留给卡罗琳,这才心满意足,承诺不再捣乱,乖乖放迟星回去了。 剩下两支冰淇淋其实是不配套的,但看着区别不大,迟星默默扔掉了小票,以防卡罗琳察觉。 他不禁有些感慨——这都什么破剧情啊,这两个人他明明哪个也没谈过,怎么搞得他跟真渣男一样?! 回到街角时,卡罗琳正拿着光脑翻看刚才的照片,正好翻到他们和墨瑞狄斯合影的那几张。 迟星看见自己当时古怪的表情,瞬间又紧张起来。 还好卡罗琳似乎并没发现什么端倪,目光在他脸上审视了片刻,就接过冰淇淋,若无其事地计划接下来去哪里玩了。 两人又在街上逛了逛,顺便吃了个午饭。然而不管走到哪里,迟星总觉得有一道视线在盯着自己,好几次拐过街角的时候,他都能看到一个踩着电动滑板车的身影,在不远处一闪而过…… 嗯,小三的凝视……简直是如芒在背。 卡罗琳倒是毫无察觉,玩得非常开心。 好不容易挨到傍晚,两人来到海岸边,准备前往那明岛。 那明岛和陆地挨得很近,中间隔的虽然是海峡,但其实比条大河宽不了多少。 在这道海峡两边,有一个非常著名的项目——跨海索道。 索道是古地球时代的一种游览设施,一般建在比较难走的地形上,就是让游客坐进有观景窗的小轿厢里,然后用索道吊着他们游览,这样既能免于跋涉劳累,又能观看高空风景,曾经是很受欢迎的项目。 不过现在,人们的日常代步工具变成了飞行器,高空风景早就看腻了,有些厉害的异能者甚至能直接飞跃高山大河,索道这种东西很快就被淘汰了。 结果前几年那明岛这里的开发商别出心裁,斥巨资在海峡上复刻了这种古老的游览设施,而后立即爆红,成了这里的特色项目之一。 不过,现在的人早就不稀罕看什么风景了——来坐索道的大都是情侣,图的就是两个人一起被关在高空小盒子里,那股暧昧复古的氛围而已。 所以,这里的索道项目也被包装得很浪漫,每个轿厢从里到外都是粉粉嫩嫩漂漂亮亮的,还有不同的风格可选,连售票口都是清新甜美的马卡龙配色,并且规定只能双人乘坐,不出售单人票。 然而迟星完全没心情体味这种浪漫氛围,他满心想的都是——终于可以甩掉那家伙了! 墨瑞狄斯那家伙也不嫌累,愣是跟了他一天。现在他们要去对岸了,那家伙总不会跟过去了。 就算过去,也没法坐缆车,只能从底下游过去,跟他们不同步。等到了对岸,迟星直接跟着卡罗琳往同学聚会里一扎,看墨瑞狄斯还怎么找。 说到游泳……迟星想,这还是那家伙第一次离水这么久吧。 人鱼离水久了,鱼尾会干裂的,何况今天太阳还很烈。就算中途能时不时买水倒上去加湿,估计也很难熬。 想到这里,迟星心里泛起一丝酸楚。 他知道那条人鱼很喜欢他。但是喜欢有什么用呢?像这样跟在他身后,看着他跟别人约会,心里不是更难过吗? 太傻了,一根筋,什么也不懂。 人鱼不懂,可迟星懂,他很清楚自己的处境。 一切都是定好的,他是一定会跟卡罗琳订婚的。 想到这里,迟星长舒了一口气,挺胸走进检票口,和卡罗琳一前一后上缆车。 缆车的轿厢缓缓挪移到他们面前,里面的装饰是清新的粉橘色调,有漂亮的布艺小沙发,还摆了束鲜花,从外面都能闻到香味。 卡罗琳显然很喜欢,蹦蹦跳跳地跑过去,顺着轿厢移动的方向轻巧跳起,成功上车。 “来,星哥,上来!”她冲迟星喊,然而在回头的一刹那,脸上的表情突然僵了一下。 迟星心里装着事儿,对对方的异常丝毫没有察觉,恍恍惚惚地迈步上车。 然而就在他迈出步子时,迟星突然感到脚下被什么东西绊住了,一个踉跄险些跌倒! 与此同时,有人从身后揽住了他,稳稳地将他托起来。 迟星目光扫过脚下,发现绊住他的东西,居然是一条深蓝色的长鱼尾?! 他愣愣抬头,正对上墨瑞狄斯那张嚣张的脸。 对方望向对面,脸上浮现出一副得意的神情。 迟星怔了一下,瞬间反应过来,转头望去。 然而一切都来不及了,他只能看着轿厢沿着索道缓缓远去的影子,还有里面气得狂砸玻璃窗的卡罗琳…… 还有迟星,虽然迟星刚救了他,但他还是觉得对方可怕,他总觉得迟星其实也想当场干掉他……可为什么呢,迟星不是也喜欢人鱼吗? 难道对方真的觉得人鱼该算人……不,那是个幌子,迟星又不是环保人士或者政|客,只是个星盗罢了,有什么必要说这种惺惺作态的话?! 肯定是嫌他开价太贵想黑吃黑……可他还没开价呢啊! 加西亚怎么都想不明白,他趁着迟星给那条鱼清理时,扶着墙艰难地爬起来,用仅剩的半片眼镜找到了门口的报警装置。 正想按下去,突然有人揪住了他的后领,背后传来那个人的声音。 加西亚回头,迟星俯视着他,眼里闪着寒光:“议员先生,我的人鱼不懂事,弄坏了你的水箱,你应该不会在意吧?” 加西亚浑身一抖,赶忙摆手:“没事没事……是我这水箱不结实,我回头全砸了重做!” “好。那现在,送我们出去。” 110-120 第111章 少主很聪明 对墨瑞狄斯身上那些狰狞的咒纹,迟星其实也不知道该怎么处理。 原文中的人鱼性格很谨慎,只是提过诅咒这件事,并没有真正触发过,所以也没有更多相关的信息。 迟星只能把他带回去先做检查。海洋馆的医生看过后啧啧称奇,说墨瑞狄斯目前这种状态很类似于人类的精神力过载,可这都是哨兵才会有的毛病,他的属性是向导,按说是不会过载的。 迟星皱眉听了半天,那这是需要哨兵安抚还是怎么回事?可他也不会啊? 医生说不用,因为向导的精神力本来就更强,就算过载也能自己慢慢恢复,只要给他个舒适的环境修养即可。 于是,迟星又把墨瑞狄斯放去了海洋馆的封闭疗养池里。果然不过十小时后,墨瑞狄斯就重新醒了过来,还给自己订了份外卖吃。 卡罗琳从封闭水池区离开后,回房间换了条裙子,准备去趟治安署,探望一下她那个倒霉兮兮的未婚夫。 穿过海洋馆悠长的走廊,卡罗琳心情愉悦。从今天起,她才是这里的主人。 然而,又走了一截,卡罗琳突然觉出些许异样。她问身旁的保镖:“这个海洋馆里……鱼一直都这么少吗?” 是的,走廊两侧的水箱里几乎看不见海鱼,只有底部各色珊瑚和海草,随着水流无声摇曳着,像是一片寂静的荒原。 上次跟着星哥来参观时,水箱里鱼也很少……但直觉告诉卡罗琳,这不对劲。 就在这时,她突然听见一阵巨响:“砰!轰——” 卡罗琳猛地回头,她听得出,声音传来的方向,正是那件关押人鱼的封闭水池区! “去看看!”她领着保镖们赶往那个方向。 封闭区整个已经被水淹了,监控里的画面完全成了水下摄影,还被密密麻麻的鱼类遮挡着,根本看不清里面什么情况,只能确定是鱼群的冲撞打破了封闭区的玻璃墙,导致了池水倒灌。 海洋馆的幕墙是很坚固的,一般情况下都能抵挡住海洋动物的冲撞。 但一般情况下,也不会出现全馆的水族都朝着一个点位猛撞的情况。 还好,海洋馆对这种情况也有应急预案。在工作人员的操作下,幕墙上被鱼群冲破的地方很快结出一层临时的隔水网膜,阻断了池水的涌入。 简单的排水过后,卡罗琳再次走进了封闭区。吃过饭后,迟星让墨瑞狄斯上了那辆墨绿色的大G。 司机多看了墨瑞狄斯一眼。 实在是迟星这么多年,就没有让非亲戚关系的同学上过他的车。 不过等到车子发动后,司机又大概明白为什么了。 这不是同学关系,也演不了什么“小少爷终于交到了朋友”,然后他露出欣慰一笑的场面。 因为两个人在背后谈工作。 司机跟迟星很多年,之前是跟余嵩峰的,后来被调过来跟迟星。 他是余家的人,嘴严,迟星也放心。 所以就这么跟墨瑞狄斯聊起了战队后续的安排。 迟星:“我的理想状态是明年春季赛的升降赛他们就打进正级职业联赛,参加明年的夏季赛,然后再参加世界赛。” 他说:“一支队伍刚出现在大众视野的第一年就拿下一个不错的成绩的话,商业价值更好包装。” 他说的不是“会提升商业价值”,而是“好包装”。 车内没有开灯,所以是昏暗的。 迟星多半是习惯和人保持距离,所以与墨瑞狄斯分坐两端,墨瑞狄斯只能最大限度地坐得离他近些,半边身子处于前排两个座椅的缝隙间,前车窗的光洒在上头,但也到此为止了。 迟星瘦,纤细,靠着车窗,他们中间还是有一定的距离。 墨瑞狄斯偏着头看向他时,窗外正好有巨大的led广告屏的灯光照进来,将他半边身子照亮,也把他的影子拉长在他身上。 还好巧是个红绿灯,车子停在了这绝妙的光影中。 墨瑞狄斯就动动手,让自己的手被迟星的影子覆盖,假装和迟星的影子十指相扣。 都说真正的商人不是想着做有钱的生意,而是把一个没钱的生意炒出路来,迟星显然一直属于后者。 从外貌和展露出来的性格来看,他大概是余家最容易被忽视的那一个,却也是最不该被忽视的那一个。 墨瑞狄斯望着迟星沉静的侧脸,在黑暗中无意识地舔了下唇。 他听过迟星很多评价,绝大部分都说他乖软,说他是读书料子,说他像头小绵羊,说他根本不像是余家的人。 他笑他们眼瞎。 迟星就像是大熊猫,看着可爱又惹人喜欢,好像很迟顺,但其实他可以轻易就将人开膛破肚。 因为没听到墨瑞狄斯的回话,迟星的目光从窗外的广告屏收回来,瞥了墨瑞狄斯一眼:“怎么了?” 墨瑞狄斯不动声色地低下眼,掩住了自己眸中那一时间无法消退的情动:“没有,只是在想我们战队的选手们的实力……” 他微顿了下,装作自己在思考的模样。 毕竟总不能直白地说他刚刚好想亲他。 会被立马开除的吧。 墨瑞狄斯在心里轻叹。 他会跟迟星表白的,但不是现在。 他要先展现出自己的价值,让迟星觉得至少他在电竞这一块儿,作为他的助理是无可替代的,他才能开这个口。 他得保证自己能留在迟星身边,不会被推开。 毕竟他亲眼见识过迟星推开过太多人,无论男女。 墨瑞狄斯:“如果不出意外的话,达成老板你口中的理想状态应该不成问题。” 迟星语调没什么变化,还是那么平缓:“你很自信。” 墨瑞狄斯笑:“因为小迟总你也没反驳我嘛。” 两句话,换了两个称呼。 迟星倒没说什么,只道:“因为我相信你的眼光。” 这是实话。 墨瑞狄斯是拿过冠军的,要不是因为家里,就去参加世界赛了。 他对很多游戏都有自己独特的见解,对每个选手都特别了解,用他们圈内的话来说就是“做足了功课”,所以迟星愿意相信墨瑞狄斯。 但有人心思不正,哪怕知道这些,也还是忍不住想偏。 这可是迟星亲口说他相信他,虽然后头还有个“的眼光”,但就是相信他。 在迟星的记忆里,他们应该没见几次,可他就是相信他。 墨瑞狄斯翘起嘴角,眼睛也弯了起来。 要不是车内足够昏暗,他还得给自己这笑得不值钱的模样找补。 迟星说相信他。 墨瑞狄斯缓了一下,脑海里浮现这一句话后,还是再次被击倒。 难以理智冷静。 像迟星这样的人,那样的家庭环境长大,想要得到他的相信和认可太难。 不过更重要的是,墨瑞狄斯心知肚明自己心怀不轨,所以这份信任就显得格外特殊。 墨瑞狄斯又拿出手机:“那老板,我们加个叮咚?” 前头的司机:“?” 小少爷不是不喜欢用这些软件的吗? 然而迟星拿出了手机:“我以为你帮我弄的时候就加上了。” “…没有。”墨瑞狄斯的舌尖无意识地扫了一下后槽牙:“加不加我,要尊重你的意愿嘛。” 他当时当然是想这么做的,但他知道迟星的一点性格。 他不喜欢谁,他不会太直白地表露出来,只会不动声色地在心里给那个人减分。 所以他的一切举动都得小心一点,像这种不尊重人的事,迟星似乎是最不喜欢的,他肯定不能踩这个雷。 迟星听到他这么说,微弯起眼,开了句玩笑,也没再继续点开软件:“那我要是说不了呢?” 这里一片狼藉,岸边洒满了碎玻璃和搁浅的鱼类。 她走到岸边,捡起地上散落的锁链。锁链尽头,还紧紧拴着一截沾着血的深蓝尾鳍。 那条人鱼,为了逃出去,居然用碎玻璃切断了自己的尾尖…… 卡罗琳面色发冷。她知道尾尖对人鱼有多重要,所以才找专人做出了这种专门禁锢人鱼的枷锁。 可她没想到,那个家伙,居然比一般的野兽还要更加决绝。 卡罗琳立即叫人封锁海洋馆,寻找墨瑞狄斯的踪迹。对方拖着断掉的鱼尾,一定走不远。 然而海洋馆的主水箱面积很大、四通八达,上岸点极多,就算是最熟悉这里的老员工,也无法像每天生活在里面的人鱼那样快速找到最适合的逃跑路线。 全馆搜寻了快一个小时,才有人在海洋馆深处一个偏僻的角落发现了一滩血迹。而沿着那些血迹搜寻,却发现人鱼早已顺着气窗爬出了海洋馆,跳入了最近的人工水系中,再也找不见踪迹了。 这个结果也算在卡罗琳的意料之中。既然那条人鱼不惜割断自己的尾也要逃出去,就肯定不会被轻易捉住。 不过,尾鳍是人鱼力量的来源。失去尾尖的人鱼,别说战斗了,只是在岸上爬行都十分困难。 加上之前人鱼展览的事,还有现在闹得沸沸扬扬的“海妖谋杀议员案”,现在迪伦市民对人鱼的敌意空前强烈,各个地方都加强了警戒,虚弱的人鱼只要一露头,立刻就会被击毙。 想到这点,卡罗琳深吸了一口气,冷笑了几声。 如果她是人鱼,她一定会沿着河流直接逃回深海老家,再也不回来了。 “那个基地是加西亚的地盘,里面全是他的人——我挟持他送咱们出来时,那些保镖还虎视眈眈,目测少说有两百人——那种情况,如果你把他杀了,咱俩根本逃不出来。就算侥幸出来了,后面也有一大串麻烦事。” 回想起当时的情景,墨瑞狄斯咬着牙,硬邦邦挤出一句:“你怕他,我可不怕。” “不是怕。是我不想让你再陷入那种境地。”迟星望着墨瑞狄斯,意有所指地说:“和当初在海底时一样,孤立无援的境地。” 墨瑞狄斯皱眉看向他,似乎受到了什么触动。 迟星继续说:“我不是在讽刺你。实际上,我一直很欣赏你这样这样勇敢、执着、敢作敢当的人,但正因如此,我才更不想看你们在规则面前玉石俱焚。” 他向墨瑞狄斯伸出手,诚恳地望着对方的眼睛: “你想惩治那个人,没问题。跟着我,我会给你找一个真正能保全自己、还能救出所有人鱼的方案。” “一个属于人类的,聪明的方案。” 第112章 少主后宫三千…… 两周后,墨瑞狄斯尾上的新伤大体愈合,之前胸口处的血痂也自然脱落,只留下了一道暗红印痕,整条鱼的状态都渐渐恢复。 与此同时,加西亚也出了院,再次频繁活动在海蓝星的各种政治场合和慈善活动当中,只是每次都远远地避开迟星,再也不肯来海洋馆了。 迟星也按兵不动,对那天的事只字不提,更没有表现出要追究或是勒索对方的意思,让加西亚好好松快了一段时间。 等估摸着对方该放松警惕了,他开始带着墨瑞狄斯出海。 迟少主当初为了抓人鱼,也研究过探测海洋的设备,他知道海洋动物在某一个深度时极容易被探测到,于是专门带着墨瑞狄斯出海,让对方在那个深度出没。 当然,加西亚那么大的人物,是不会轻易出海的,出来捕鱼的大都是他的手下。 所以,迟星对墨瑞狄斯说好了,只在海面露个脸,发现船上没有加西亚后就火速潜回深海,他则带着潜艇接应对方逃离。 三小时后,清晨六点十分,蓝蜗湾的第一码头发生了一场爆炸。 爆炸的是属于银翼集团旗下的矿业公司派来海蓝星的采矿船。这批采矿船在昨天晚上刚刚抵达海蓝星,是银翼少主迟星准备用来开采蓝蜗湾深处海矿的作业船,遗憾的是不过在码头停靠数小时,就遭到了不明人士的攻击。 幸运的是,这次爆炸的规模并不大,也没有引起连锁反应,只在一艘小型采矿船的下部炸出了一处缺口,在码头治安署组织工人进行修补后,没有继续产生损失。 据迪伦市治安署署长先生分析,这次爆炸疑似与乐潮海洋馆昨夜出逃的活体海妖有关。 这则新闻在迪伦市引起了不大不小的舆论。但更多人关注的是另一起案子——即银翼集团的少主迟星涉嫌谋杀议员加西亚,于昨晚当众被治安署带走调查,却又在短短数小时后被释放的事。 对这件新闻,坊间冒出了不少猜测,其中不乏各种各样的阴谋论。但唯独没有人注意到,事实上迟少主并不是从治安署被释放回海洋馆,而是从码头下含着火药味的海水里爬出来,灰头土脸地去见了自己的未婚妻…… 迟星上岸时,衬衫已经撕裂了,全身脏兮兮的,脸上身上印着大片的伤口,胳膊断了一条,连头发都被烧焦了一块。 那些伤口不止是被爆炸波及造成的,还有明显的战斗伤,包括人鱼留下的抓痕和咬痕…… 卡罗琳看到后,立即找来最好的医师,用最好的药物和治疗舱帮他疗伤。 数小时后,迟星身上的伤口基本恢复,只是人还虚弱得厉害,目光里也一片颓丧。 “我没想到……他会那样……” “那个人……不,那条鱼,他恩将仇报,要跟我同归于尽……他还让其他人鱼拿我当祭品……他怎么会那样?我明明是去救他的……” “他不仅想炸我的船,还想炸掉海矿……幸好我打败了他……” 迟星牵着卡罗琳的手,目光灰败地说: “现在我明白了,非我族类其心必异,我一定不会放过他的……而你,天河……咳,卡罗琳,你才是我命定的人。” “还有……将采矿计划提前,明天就举行开工仪式。”迟星虚弱的眼睛里闪过点点寒光:“我要让那些海妖,死无葬身之地!” 听到未婚夫的话,卡罗琳笑得眼睛都眯了起来,昨夜的狠毒和癫狂瞬间无迹可寻。 她满意地点点头:“星哥,你终于找回了你本来的样子。放心休息吧,一切事务,我都会帮你料理。” 次日清早,蓝蜗湾海矿的开工仪式按时举行。 因为时间仓促,来不及租场地,卡罗琳大小姐愣是让治安署给她在码头上清出了一片靠海的场地,然后让人在上面铺了一大片人造草坪和鲜花,还摆满了铺着蕾丝桌布的圆桌,桌上摆着甜点和香槟。好好一场开工仪式,置办的活像一场婚礼。 卡罗琳满意地视察场地。这里正合她的心意,她打算在这场仪式上公开她和星哥订婚的消息,让所有人都来祝福他们。 想到这里,卡罗琳觉得非常幸福。确实,她的未婚夫之前给她添了一些麻烦,但她不在乎。她很喜欢星哥,乐意为他付出。 就像高中时她玩抽卡游戏,喜欢里面的一个角色却抽不到,于是就把游戏公司买了下来,让他们删掉其他角色,只准画那个角色。她一向乐于为喜欢的人付出。 甚至,她都不在乎星哥是否喜欢她。星哥有个把情人,她是不介意的。她只是不能接受,星哥原本那么酷的一个星盗,因为那条鱼,变成了那副磨磨唧唧的样子,惹她讨厌。 现在,对方终于变回了该有的样子。一想到星哥和那条鱼反目成仇互相伤害的样子,大小姐就满心兴奋。真想亲眼看看那个画面啊! 卡罗琳行走在仪式场地里,宾客们很懂她的心思,纷纷向她祝贺,恭喜她得良配、赚大钱,这真是个幸福的场景。 而在场地另一边,她的良配迟星穿着身漂亮的西服,正苍白着脸,坐在沙发里。 看到卡罗琳投来的目光,迟星点点头,露出一个有些虚弱的笑容。卡罗琳果然很满意,也冲他点点头,去迎送其他客人去了。 这一边,迟星双目无神,有些呆滞地喃喃:“003,我真的已经完成了……他炸了船,和我一起沉入海底了,只是我又自己逃上来了……” “是的,宿主。炸船任务已经完成,本世界任务完成率100%,宿主可以选择结算了。” “可是……我、我是在红锁期间完成的……而且我也没有死,主系统会扣分吗?她、她会不会给我降级啊……” “虽然任务完成时世界被屏蔽了,但有大量旁证证明该剧情已完成,主系统不会因此额外扣分,宿主可以放心。” 003解释了半天,迟星却像没听见似地,低垂着眼,神经质地重复:“我真的没想到……他为什么要欺骗我呢?既然那么恨我,为什么还要和我……” 想起那时的事,003也有些于心不忍。他是亲眼看着宿主从治安署逃出去,马不停蹄游进深海,救下人鱼男主,然后和对方在石洞里触发了红锁……结果红锁再开时,船炸了,人鱼跑了,宿主也浑身是伤地躺在了病房里…… 太傻了,也太可怜了。就连他这个机器人也有些看不下去。 003沉默了一会儿,说:“宿主,客观来说,你和人鱼处于不同阵营,你们的敌对是必然的。所以他并非背叛你,只是做了符合他角色设定的事,你无需太在意。” 见迟星依旧没有反应,003低声说:“宿主,你的任务已经完成了。早点脱离世界吧。你这次任务完成的很好,主系统会给你奖励的,我保证。” 听到这句话,迟星的眼睛终于恢复了一点神采:“真的吗?” “是的。这个世界评级很高,你会获得大量积分……宿主,你的付出都是值得的。” “好吧。”迟星虚弱地点头:“那现在结算。” “收到。世界下线。已向主系统申请结算。” 下一秒,他看见墨瑞狄斯像箭一样飞射出去,鱼尾在水面上扫出了大片水波。 几乎就在小鱼落进水面的同时,墨瑞狄斯就叼住了它,接着又转身,叼着鱼游回迟星面前,但没吃,把鱼拿下来放在了迟星脚边。 哈,好像寻回犬。迟星忍不住乐了。 但人鱼明显没想这些,他又立起来,张开双臂,身体靠过来,眼巴巴看着迟星,似乎在等待着下一项奖励。 迟星抿唇笑了一下,没动,也没有躲。 墨瑞狄斯终于贴上来。 迟星被推得后退了半步,然后被紧紧环住。他听见人鱼在他耳边说: “对不起……原谅我。” 第113章 少主原来是寡夫? 人鱼的声音低低的,听上去有些委屈,惹人怜爱。 但迟星可不放过他,故意压着嗓子说:“对不起?对不起谁啦?怎么对不起啦?展开说说。” 人鱼老老实实检讨:“……不应该用水淹你,不应该不理你……不应该错怪你。” “哟,现在知道错怪我啦?不是说人类都是骗子嘛?” 墨瑞狄斯低头,小声嘀咕了一句:“人类本来就是……” “啧嘶——”迟星退开半步瞪向人鱼。 那晚之后,迟星的生活暂时恢复平静。 他过得有些忙碌,和手下人跟卡罗琳磨了好久,总算签好了订婚协议,并完成了蓝蜗湾部分开发权的转让。 当然,卡罗琳大小姐说了,海矿开采和经营这些事全部由他包办,她只管露脸和收钱,绝不可能出力干活。 不光如此,那位大小姐还要求他履行“未婚夫的义务”,拿了他的卡在海蓝星到处花天酒地,男模一晚上点六个,消费数额令人咂舌。 但迟星也没什么异议。毕竟他之前确实伤害了卡罗琳,还厚着脸皮让对方跟他假订婚,对方心里肯定不爽,能这样发泄一下也好,还能减轻点他的负罪感。 另一边,墨瑞狄斯倒是表现得十分贤良淑德。 那家伙原先任性得很,还讲不通道理,犟得跟头驴一样。但自从那天确定了关系,并得知迟星愿意跟自己回深海老家后,就一改之前的脾气,变得百依百顺,迟星让干什么就干什么,绝不给他添堵。 迟星对那家伙其实也没啥要求,就是嘱咐他低调点,毕竟现在人类对人鱼的态度还不完全友善,让他没事尽量待在海洋馆,别随便出去。 墨瑞狄斯听后,果然天天留在馆内,不是陪迟星,就是在水池区营业,和游客合照,为乐潮海洋馆赚来了大把人气。 但迟星自己这段时间却忙得厉害,根本没什么时间待在海洋馆。 他一直在筹备后续那个最重要的任务——炸毁采矿船。 迟星仔细阅读了后续的剧情。他在这个世界最后的任务是开启采矿船,然后在人鱼男主炸船后,和对方一起沉入深海。 沉入深海,是死了还是私奔就没人管了。 所以接下来,他最重要的任务只有两个:一个是跟卡罗琳订婚,这个已经在筹备了;另一个就是在保证安全的前提下,炸毁一艘采矿船,然后死遁海底,到人鱼的领土去走完剩下的几年时间。 按原文内说的,采矿船爆炸后,引发的连锁反应会导致海矿外部的地质结构也发生改变,至少近20年内都无法进行开采,所以不用担心他死遁后卡罗琳继续开采海矿破坏海洋的问题。 这是一个非常完善的计划,只要按部就班地执行,就不会出什么岔子。 唯一美中不足的一点就是……墨瑞狄斯微顿。 他并不意外迟星也会开玩笑,只是本来就过速的心跳更是要爆表似的,让他在迟星的话中溺毙窒息。 玩笑,会显得关系亲昵。 ——正在搞暗恋的人,就是喜欢无限放大且多想对方的行为。 哪怕知道自己不该如此。 墨瑞狄斯低下眼,故作可怜:“那我只能哭着求小迟总怜悯一下卑微打工人了。” 他甚至还要通过语言强调关系,提醒自己,也是小心试探对方的态度。 他想知道迟星是不是觉察了什么,也想知道迟星吃不吃装惨这一套。 只是迟星确实没有多想过,所以他轻笑着打开了叮咚,让墨瑞狄斯加他:“我不太想象得出来你哭起来是什么样。” 墨瑞狄斯长了张冷戾且凌冽的脸,比起哭,更像是那种漫画里高高在上的大佬,还是心狠手辣的那种反派。 墨瑞狄斯停了下,半玩笑半认真道:“你对我滤镜可不要太深,我很爱哭的。” 迟星抬眸看了他一眼,是真的不太信。 墨瑞狄斯的叮咚和迟星的有异曲同工之处,他的ID是“Y”,头像是一盆手绘的兰花。 兰花对于迟星而言有点特殊,所以他停了半秒。 至于点开墨瑞狄斯的动态圈…迟星没看。 不是因为墨瑞狄斯就在他跟前,而是因为迟星没有那么好奇。 他是一个好奇心很低的人。 这边场馆离学校不远,不多时就到了校门口。 因为这会儿人多,所以司机把车停在了附近的一个地下停车场,迟星和墨瑞狄斯就要多走几步才能回学校。 墨瑞狄斯对此也没有发表什么意见或是问问题。 他们到校门口时就暂且分别,墨瑞狄斯主动道:“晚安。” 迟星冲他点点头,礼貌性地回了句:“晚安。” 他说完就转身离开,因此也错过了墨瑞狄斯眉眼间凝聚得更深且迟柔的笑意。 墨瑞狄斯在学校住着双人寝,他一个人住双人寝的那种。 所以寝室里没有什么规矩,随他。 他买了台照片打印机,回到寝室后的第一件事,就是连上照片打印机,把今天拍的几十张照片全部打印出来。 墨瑞狄斯等机子吐照片,心情很好地转了转身下的椅子,眉眼全是轻快的神色。 果然计划是赶不上变化的。 而他喜欢这样的变化。 墨瑞狄斯轻哼着歌,又打开了平板。 城市赛是不会有视频上传的,除非有个人录制上传,墨瑞狄斯只能找主办方要录播,然后自己再去截图。 其实他手机微博搜了一下,虽然没上热搜,但也有人发了迟星的截屏,怀疑他是什么明星练习生,在问是谁的。 但没有回复和热度。 墨瑞狄斯没保存照片,而是顺手举报了对方侵犯个人隐私权。 虽然这个人截图存在了自己手机里他就有点醋了,但他也没办法。 等以后迟星毕业,他会走入更多人的眼睛里,会有更多的人注意到他,他的照片也可能会被更多的人存下来。 但…… 现在能少一个人看见就先少一个。 墨瑞狄斯把能找到的一个个举报完,才转身去收打印出来的照片,再一张张小心塑封好,然后放入相册里面。 这本相册是专门存放有关迟星的所有东西的,相册不薄,但是已经收纳到了末尾,墨瑞狄斯可以准备再买一本新的了。 他仔细摩挲着今天拍的照片,有好几张,是他假装拍食物时,故意在刹那间偏移了镜头,让迟星入镜。 那时候的迟星在低着头吃饭,有些细软的发丝垂着,露出头顶一个可爱的发旋——反正在他眼里就是可爱的。 还有好几张是迟星的手入镜。 迟星的手很漂亮,细长白皙且骨节分明,看着孱弱,但仔细注意,就会发现他的指腹上是有茧的,也很可爱。 今天拍的照片都没有拍到迟星清晰的正脸的,就连他在下解说台时偷拍的,因为放大后也有几分模糊,可他依旧爱不释手。 那个时候随意坐在椅子里看着屏幕的迟星…也很好看。 而且他坐在他的领域里,这让他有一种难以言喻而又令人费解的满足感。 墨瑞狄斯摩挲着,又忍不住翻到相册的前面去,太多偷拍的照片便展露在眼前。 都是在迟星高二高三时,他跑人学校去拍的。 “……像个变丨态一样。” 墨瑞狄斯很有自知之明地低喃了句,然后—— 垂首隔着塑封吻了一下照片里的迟星。 不管是筹备订婚,还是筹备开采海矿,这俩事儿,迟星一个都不敢让墨瑞狄斯知道。 倒也不是不信任对方,人鱼对他很好,就算真的知道了,只要他好好解释,把事情说清楚,对方肯定会接受的。 但……会接受不代表不伤心。这个人类的世界已经够让墨瑞狄斯伤心了,迟星不想让他再被迫接受自己的恋人要跟别人订婚这件事,哪怕是逢场作戏的。 但系统在上,他又不能不去做这些事。 要瞒住墨瑞狄斯并不难,反正只要演完这两场戏,两人遁入深海,人类世界里的这些人、这些事,就都离他们远去了。 他瞒下的这些秘密,墨瑞狄斯永远不会知道。 筹备开矿不是件容易的事。要先跟海蓝星本地的勘探公司接洽,获取相关数据,再去找人出报告,研究海矿开采的可行性,然后再去找有关部门审批,相关事宜非常繁琐。 还好迟父的银翼集团有在其他星球开矿的经验,配套团队比较成熟,系统也提供了一些帮助,让这个过程耗费的时间缩短了不少。 但事务也相应地更加密集,忙得迟星团团转,连着好几天都在外面谈事情谈到很晚,累得眼底一片青黑。 这天他又跟主星的人约了会,因为时差问题,下午才开始谈,一直聊到天黑,简单吃了点饭,又要继续看资料。 这期间他收到两条消息,一个是墨瑞狄斯发的,问他几点回去。 他回了一条“十点之前”,对面不说话了。 一会儿又收到一条,是他在市中心一家娱乐场所的消费账单……嗯,大小姐又在点男模了。 迟星心里不禁产生了一种社畜挣钱养家的无奈感。但他也没多在意,关上光脑继续忙工作。 还好工作没有他想象的多,九点多钟就结束了,迟星伸了个懒腰,乘飞行器回海洋馆。 然而回到海洋馆后,他找遍了水池和自己的房间,都没有发现墨瑞狄斯的踪迹,用光脑也联系不上。 迟星终于意识到事情有些不对。 “这样,你在水下也打不过我了。”他看着墨瑞狄斯,眼里笑意愈盛:“不怕我哪天把你卖了吗?” 墨瑞狄斯想了想,认真答道:“我游得快,你抓不住。” “哈,是吗?”迟星意味深长地摇摇头,接着就像刚才人鱼对他一样,突然抓住对方的手腕—— 水底荡起一片剧烈的水流,推着两人向水箱另一头飞去! “喔——”迟星又叫起来。水箱底部的鱼被这乱流惊得到处游,一旁的大海龟被冲得翻了壳。 他用风系异能,虽然也很快,但不像人鱼游得那样稳妥,好几次差点撞到东西,还被冲得一直打转。 迟星感到墨瑞狄斯抻着他躲过了好几次障碍物,最后干脆从身后抱住他,用鱼尾帮他维持平衡,顺便放出精神触丝,帮他抚平了消耗的精神力。 感受到身后的体温和腰腹处被抱紧的压力,迟星的呼吸不自觉快了些,想: 妈的,这个水底下,怎么还越待越热了…… 第114章 少主还有未婚妻? 在那之后,海洋馆的游客络绎不绝、生意红红火火,动物救助方面也进展顺利,之前从基地救下来的人鱼们渐渐都长出了利齿和舌头,大多数都放归了,只剩下几条过于幼小又没妈妈的还养在池子里。 迟星现在半天忙海洋馆的事,半天跟墨瑞狄斯做一些异能方面的训练,顺便见缝插针刷点任务,晚上体力和精神力耗尽,还能贴着他的人鱼向导睡觉回血,度过了一段堪称平静的生活。 然而好景不长。这天早上,迟星突然被一阵很刺耳的提示音吵醒。 他开始还以为是系统抽风,但看到身边的墨瑞狄斯也醒了,这才意识到是自己的光脑。 他还是第一次听他的光脑发出这种声音。迟星迷迷糊糊拿起来,这才明白过来——因为这次他收到的不是普通的消息,而是一封电子邮件。 居然是邮件。迟星看着屏幕上那个小红点有些迷茫,这年头谁还发邮件啊,连广告都没人用邮件发了。 迟星迟疑了片刻,还是点开来。下一秒,他的光脑就跟中了病毒一样,屏幕上瞬间炸开了一大片粉色的玫瑰花瓣。 迟星看着那和人类大不相同的结构,默默咽了口唾沫,移开视线。 “现在……还不是时候,下回再说。” 两人本身匹配度就高,又进行过那么多次安抚,如果做那种事,一定会结成永久链接。 迟星自己倒不抗拒这个。但永久链接和短期链接不同,一旦结成是能被周围其他的向导察觉出来的。 而他还要跟卡罗琳订婚。虽然不是真的,但他觉得自己有责任维护合作伙伴的面子。 况且他也怕大小姐发现后应激发疯,到时候把今晚的闹剧再重演一遍,他可真吃不消。 然而面前的人鱼也不好糊弄,面露不满:“你们人类,惯爱找借口。” 看着恋人这副直白又急切的样子,迟星揶揄心起,凑到墨瑞狄斯耳边说:“这么急?就不给你又怎么样?” 话音一落,墨瑞狄斯一下将他抵在池边,深蓝的眼睛里泛起一股羞愤,还有更深的克制与渴望。 迟星对上那眼神,心里不禁有些慌。他这才想起来,自己这位人鱼恋人还有很野蛮的一面。 这是在水下,要惹急了自己可干不过他。当天下午墨瑞狄斯先去解说了比赛,再在晚上留在了沪申去办事。 所以晚上查寝的时候,雷响没来。 因为墨瑞狄斯不在。 喻好好等到了十点,听马盛说他认识的学生会的人说雷响查完了寝室交还了册子回自己的宿舍了,有点失落。 何夏东道:“今天他有解说啊,我看还打得挺久,可能没赶上飞机就住沪申了吧。他们都说《无畏》职业联赛官方待遇好,会承包住宿和路费问题的。” 喻好好说好吧。 迟星看了他一眼,觉得他今天好像格外期盼墨瑞狄斯来,就像是有事要找墨瑞狄斯一样。 是想国庆约墨瑞狄斯吗? 迟星的念头闪过一瞬就放下,他合上电脑上床:“我明天后就不在学校了。” 再过几天就是国庆假,他家里提前帮他跟学校打了招呼上完明天的早八,迟星就可以离校。 喻好好的注意力被转移:“噫?” 迟星解释了一句:“家里有事。” 马盛:“你怎么家里天天有事啊。” 喻好好都不知道马盛为什么对迟星那么尖锐,他偏头瞪了马盛一眼,马盛轻哼。 何夏东打圆场:“快国庆了,迟星家里应该也是做生意的吧?忙也正常。” 迟星倒没否认:“是,家里的事比较多。” 他并不在意马盛的阴阳怪气,甚至没有一点感觉:“提前祝你们国庆中秋快乐。” 喻好好冲他笑:“好的谢谢星星!” 何夏东也跟他说了提前祝他节日快乐,马盛则是没有吭声。 迟星平静地合上了帘子。 不过他才躺下,手机就震了震。 迟星拿起手机去看,就见是墨瑞狄斯给他发了消息。 【Y:老板~一切ok!】 说实话,这条消息配上墨瑞狄斯那张脸和那个体型,实在是格格不入,但迟星居然没有半点违和的感觉,也不知道是为什么。 他回了好,就收到了郑文信发来的账单汇报。 是别墅里添置的东西。 床、电视大屏、桌椅、还要再添置几台电脑等一系列的东西。 迟星没有回消息。 郑文信给他发的短信,他看了就会显示已读,郑文信就知道了。 没说什么就是没问题。 迟星回墨瑞狄斯:【辛苦,忙完这阵请你吃饭。】 这就是一句老板的套话,墨瑞狄斯知道。 但他看到的时候就忍不住想笑。 可以想象得到迟星要是在他面前说这话时会是什么样的……又可爱又帅. 次日迟星下了早八,就准备回宿舍简单收拾一下东西,带上平板和电脑走。 只是他没想到在回宿舍的路上碰上了喻好好。 而且喻好好看着还是和人起了争执,而且因为这个时候学校里上下课和去吃饭的人都不少,所以哪怕路很宽敞,也还是有人悄悄往这边投来视线。 迟星走近时,就听见喻好好压着声音说:“……我说了我不喜欢你,我已经明确拒绝过你了,你别跟个变丨态一样还追我到九港来好吗?!” 站在喻好好对面的看着像是个男大学生,长得算是高大,穿着汗衫和五分裤,露出了健壮的身躯,和喻好好对比起来……真的让人怀疑他可以一拳一个。 那男生伸手抓住了喻好好的手臂,喻好好第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被他攥得生痛,眉毛都拧起来了:“放手!” 男生:“好好,你给我一个机会……” 男生话还没说完,喻好好只感觉到有轻风从自己身边掠过,钳制住他手腕的手就突然松开,而那个男生的手臂倏地一麻,倒抽了一口冷气。 喻好好微怔,下意识偏头看去,便见迟星眸光沉静地看着男生,语调还是一如既往地平缓、慢吞吞:“九港大学虽然是开放性大学,但也有保安的。如果你在这闹事,保安会将你交由警方处理。九港和内陆不是一个法律体系,喻好好可以以骚扰起诉你,无需调解。” 迟星看上去比喻好好还要瘦弱,细胳膊细腿的,就连脸都透着一股孱弱乖巧的感觉。 可在此刻,喻好好却觉得迟星像是一个巨人一样,让他眼眶都红了。 他瞪着那个男生:“听见没?!还不快滚!” 迟星松开了手。 男生恶狠狠地剜着迟星,还想说什么,又有一个声音响起:“干什么呢都在?!” 迟星稍偏头,就见余明山走过来:“这是要在学校里斗殴是吗?!” 因为知道迟星的室友都是谁,所以余明山睖着男生:“你是哪个系的?!” 喻好好知道余明山是珠宝设计的教授,他听马盛说过,说余明山是九港余家的人,而九港余家……只要稍微上点网,就多少知道一点。 “九港的天和地” 所以喻好好忙道:“老师,他不是我们学校的!” 余明山眉头皱得更紧。 因为余明山个头高,又锻炼得不错,加上老师气场加持,那个男生也终于有点怕了。 有余明山处理,这事很快就解决,他教训了男生一顿后,确定对方害怕了,不会背后搞什么报复,才让人离开,还顺便把迟星和喻好好送到了寝室门口。 喻好好也松了口气,跟余明山道了谢,又郑重地跟迟星说了谢谢。 迟星摇头:“没事。” 他收拾了一下东西,免得余明山等他太久:“我先回家了。你最近最好还是让何夏东陪一下你吧。” 喻好好本来还想说点什么,见迟星好像急着走,也没有再多说。 他只吸了吸鼻子:“等收假回来我请你吃饭。” 迟星笑了下,没有应好与否。 他到校门口上了车,还是他那辆大G,余明山已经坐在了后座上,见到他上来,就忍不住念了两句:“你今天真不该出头,万一那个人直接跟你动手呢?” 迟星无奈:“哥,我这防身术也不是白学的。” 余明山压根不听:“你学了又怎么样,你自己身体什么情况你不是不知道!” 迟星没办法:“我下次找个人跟我一块儿上,行吗?” 余明山心说这就不是几个人上的问题。 他看向迟星,动动唇,但到底说不了什么。 迟星哪哪哪都好,心软良善也好,但也致命。 当初读高中的时候,还因为心软鸽了竞赛,导致打乱了自己的计划,不得不压缩自己的休息。 余明山总是很头疼迟星太心软,他还跟余嵩峰提过。 可余嵩峰…… 余明山心说他是真不明白外公为什么老觉得迟星心是硬的,认为他的担心是多余的。 迟星赶紧认怂:“错了错了,逗你玩呢……傻子,不识逗。” 墨瑞狄斯似乎也没真要弄他,闻言抿起嘴,下垂眼里闪过一丝幽怨。 迟星在对方脸上亲了一下,安抚道:“不是我不想,确实还有事要处理。你再等等,最多一个月。等这里的事情结束,我会放下一切,跟着你去海底生活。到时候……可以永久链接。” 听见这句,墨瑞狄斯睁大了眼睛,露出不敢相信的表情:“你愿意去海底?!” 迟星望着对方,郑重地点了一下头:“嗯。我已经厌倦了这里,等我完成我的使命,咱们一起去海底生活。” 墨瑞狄斯激动得呼吸都有些颤抖,他深呼吸了两次,然后紧紧拥抱迟星:“好,我等你。” “等你回到海底……做我的王后。” 迟星心里一团乱。他拽过一旁的许彪询问:“墨瑞狄斯去哪了?!” 就在这时,他突然听见上方“咔哒”一声,位于会客厅楼上的自己的卧室门开了,里面“走”出一个熟悉的影子。 墨瑞狄斯披散着头发,身上穿着一件松松垮垮的浴衣,银紫色长发滴着水垂落在肩头,又被他用毛巾裹住,轻轻地擦拭着。 他用支架撑着自己的鱼尾,慢悠悠从卧室里滑出来,慵懒地倚在栏杆边,望着一楼的众人。 “那么大声干嘛?”墨瑞狄斯瞥了迟星一眼,目光勾向他身边的卡罗琳,眼神冰冷,语气却仿佛哄孩子似地,笑着说: “听见啦,她才是你的向导——” 系统的提示音终于响起,迟星整个人都呆在原地。 第115章 少主的戒指 不是,怎么搞的?还整件浴衣,这货什么时候穿过衣服?! 而且……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从他卧室里出来,这看起来也太暧昧了吧?! 迟星赶紧看向卡罗琳。却见对方并没有太多表情,只是眯眼打量着楼上的人鱼,勾唇一笑。 墨瑞狄斯也冲她一笑,脱离支架,用尾巴卷着楼梯边的扶手滑下来,将自己在空中悠了个从容的弧线,正好落在卡罗琳面前。 人鱼用鱼尾站起来,向面前的人伸出手:“幸会。我也是他向导。” 还敢挑衅他! 迟星瞬间拳头都硬了,撸起袖子打算直接拖走他的一级保护动物,管他妈别人怎么看。 然而就在这时,迟星突然听见身旁人的声音。 “喔,人鱼诶~”卡罗琳望着眼前的人,吹了声口哨:“我最喜欢人鱼啦!” 迟星愣了一下,他屏住呼吸,困惑地打量着大小姐的表情。 卡罗琳认出墨瑞狄斯了吗? 应该没有。这姑娘自打来海蓝星那天起就跟墨瑞狄斯不对付,要真认出了对方,不会是这种反应…… 迟星正琢磨着,卡罗琳已经拿着光脑走上前去:“来,合个影!” 好家伙!眼见那两人坐到了一起,迟星赶紧冲过去,突兀地挤进两人之间。 “好,一起合影,哈哈哈。” 迟星坐在那两人之间,两手搭在膝盖上,夸张地笑着,后背冒出了一层冷汗。 他生怕卡罗琳认出墨瑞狄斯,更怕人鱼对大小姐不利,不敢让这两个人坐一起。 而且……这段时间墨瑞狄斯老跟他胡说些“婚外情”之类的话,搞得他还真有点心虚,一看到这两人在一起,感觉就好像自己脚踏两条船被发现了一样…… 迟星默默擦汗。真够难捱的,赶紧先拍照吧,等把大小姐忽悠走了,再来收拾这个人鱼。 卡罗琳似乎对他的举动有些困惑,皱眉看看他,又看看人鱼。 迟星额头的汗都要滴下来了。还好,卡罗琳似乎没看出什么问题,低头调试了美颜滤镜,一手举起光脑—— 而她的另一只手,突然紧紧扣住迟星的手。墨瑞狄斯听到这话,连一点停顿都没有,还伸手摸了摸自己颈侧的血痂:“是吗?我还是第一次被猫抓。” 医生也没多说什么:“我看的也少,就感觉和之前看见的猫抓的都有点不太像。” 他示意:“你们缴费后去打针吧,下一位——” 因为后面还排着队,所以他们也没在诊室里浪费太多时间。 就是出来时,迟星又看了看墨瑞狄斯脖子上的伤口。 墨瑞狄斯面色如常,还开了句玩笑:“难道抓我的真不是猫?” 至于是不是猫,那就只有他自己心里有数了。 迟星摇摇头:“我看不出来,我感觉和猫抓的好像也没区别。” 墨瑞狄斯扬眉:“你被猫抓过?” “没有,但我看见过别人被猫抓过的伤口。” 迟星说:“长得一样。” 毕竟不是医生,看不出来伤口和伤口有什么太大的区别。 迟星只能分辨这确实是抓痕,而不是小刀擦着划出来的伪抓痕。 ——饶是小迟总,也想不到这是墨瑞狄斯自己挠的。 他们随意聊着,墨瑞狄斯在手机线上缴费后,就到了输液室。 护士看了一眼他的单子,略感同情道:“狂犬很痛的靓仔。” “……是啊。” 墨瑞狄斯说着,可怜巴巴地说:“还好我有人陪。” 护士笑着看了他们一眼:“是啊。” 迟星其实不太明白,有人陪的效果就这么好吗? 毕竟他能做的,除了陪墨瑞狄斯来打针,也没有别的什么了。 不过他没有说什么,墨瑞狄斯今天穿的是一件长袖——九港这几天降迟了,迟星都是短袖加一件薄外套了。 这件宽松的长袖方便墨瑞狄斯把袖子捞上去,露出手臂来打针。 输液室里闹哄哄的,全是九港的地方话在飞,迟星见墨瑞狄斯紧绷起来了,护士又在做准备,于是想了想,跟墨瑞狄斯讲话,去转移他的注意力:“你听得懂吗?” 墨瑞狄斯的普通话很标准,虽然是在国外长大,但意外地没有任何口音,甚至都不能被说是可以去做新闻主播的,因为他连播音腔都没有。 就是很标准的普通话。 墨瑞狄斯:“方言吗?” 他点点头,又摇摇头:“只听得懂一点,快了就一点都听不懂。” 他叹气:“我语言天赋一般般。” 迟星还没说什么,墨瑞狄斯又仰头看着他:“但我听雷响说你很厉害。” 迟星微偏头,有几分讶异:“他说我?” 墨瑞狄斯嗯了声,面不改色:“他是九港本地人,比较关注当地新闻?我听他说过你是高考状元,而且是拿了竞赛奖后继续参加高考再考了状元进的九港大学,听说大陆那边top1级的学校给你发邀请函你都拒绝了。” 墨瑞狄斯:“雷响说你还参加过学校的外国语比赛,说了八种语言,拿下了冠军。” 迟星其实也没有很意外,这些东西,把他的名字往搜索栏一查,就能查到点了。 毕竟他名字不常见,读书时又拿过好些个会对外播报的荣誉。 护士过来打针,墨瑞狄斯像是没注意到似的,继续问迟星:“我其实很好奇,你为什么没有走科研学术什么的,而是选金融?” 迟星刚想说什么,墨瑞狄斯就突然猛地倒吸一口冷气。 方才那种从容淡定聊天的模样登时不见一点。 迟星觉得有点好笑,并且回答了墨瑞狄斯的问题:“…因为我挺喜欢赚钱的。” 墨瑞狄斯在心里微微松了口气。 迟星并没有不动声色地借着他装痛的机会回避这个话题。 那就说明走这条路对迟星来说并非是被迫,且……他们真的是朋友了。 打完针后,墨瑞狄斯把袖子放下来,语气轻快地说:“那我可得努力,要帮我们小迟总多赚点钱。” 迟星真的不是那种小古板,他是能开玩笑的。他声音含笑,语调还是慢吞吞的:“确实,你不努力,我明天怎么开宾利?” 这个梗其实是“只要我努力,老板就能开宾利”,墨瑞狄斯也知道。 但这话从迟星嘴里说出来,墨瑞狄斯就是忍不住多想。 他赚钱给迟星花。 这是好亲密的关系. 之后墨瑞狄斯问迟星要一起吃中饭吗,迟星摇摇头:“我中午还有点事。” 他又用短信给墨瑞狄斯推了个联系人:“你下午去沪申看了后,需要采买什么就跟他沟通吧。” 墨瑞狄斯微顿,便听迟星说:“他就是我之前说的,我助理,姓郑,关耳郑,叫郑文信,你们以后应该也会见到。” 墨瑞狄斯忍不住悄悄握紧了拳头:“好。” 迟星的助理。 他是听过一点余家的模式的。 余家是很典型的家族企业,权力几乎都把控在余家人手里,每个孩子到一定年龄,长辈就会为他们物色以后辅佐的助理。 大部分情况下都是在他们自己的助理的推荐或身边去挑。 而迟星的助理,墨瑞狄斯没打听到什么消息,不过猜也知道,肯定是余嵩峰亲手选的。 还姓郑…… 余嵩峰身边那位有名的助理,就是姓郑。 虽然他做了准备,但在拐弯抹角地得知余嵩峰知道了他和迟星之间的合同后,还是不免紧张。 是他心虚。 他觊觎人家的宝贝孙子,还企图让他和他一起踏上这条狭窄且暂时没被世人完全接受的道路。 想也知道,迟星以后肯定要联姻。 甚至以家族企业的模式,只怕已经定下了几个人选在慢慢接触,等他毕业开始以余家人的身份出现在大众视野里时,也会公布…… 墨瑞狄斯什么都知道。 可他就是做不到放弃。 不试着去抓一下迟星,他会后悔一辈子。 在学校分别后,迟星就回了寝室。 他的室友们今天都有早八,马盛则是不在寝室。 迟星就拿了药出来吃掉。 他慢慢吞咽下迟水,无声地呼出了口气。 其实他不太喜欢医院。 不喜欢医院的味道,不喜欢医院这个地方。 “嗯?”迟星愣了一下,低头。 大小姐细白的手紧紧攥着他,是那种十指交扣的姿势,看起来十足亲密。 迟星的心里有些困惑。他跟卡罗琳这几天虽然总在一起玩,但其实肢体上并没有多亲密,毕竟男女有别,平时最多是递东西时碰一下,还从来没有特意牵过手。 所以现在这姑娘干嘛突然牵他,是为了拍照好看? 卡罗琳倒表现得十分自然,拿着光脑专心找角度,没有给迟星一个眼神。 迟星只能茫茫然地先配合,微笑看镜头。 然而就在卡罗琳即将按下快门时,迟星突然感觉到,有一只手揽上了他后腰…… 还在上面用力捏了一把。 “嘶——”迟星浑身一激灵,瞬间绷直了身体。 他腰窝处本来就敏感,被这么一掐,身后瞬间麻了一片,耳根也发起热来。 迟星羞愤不已,转头狠狠瞪了人鱼一眼。 一回头,却正对上卡罗琳犀利的眼神。 “拍照,别乱动。”她望着迟星和人鱼的方向,一字一句地说。 “抱歉,再来!”迟星一边擦着汗,一边坐直身体,用手肘顶开按在他后腰上的手。 顺带还在精神领域里骂了一句:“别闹!” 墨瑞狄斯却若无其事,丝毫没有要回应的意思。 果然,在卡罗琳再次举起光脑时,身后那只手又贴了上来。 这次,迟星有了心理准备,虽然身体还是抖了一下,但面上依然保持笑容看镜头,不露一丝端倪。 他本以为这样冷处理就能让墨瑞狄斯熄了捉弄他的心,没想到那只手竟愈发不老实,在他身后捏扁揉圆。 大庭广众,前面手被大小姐攥着,后腰却被人鱼摸着,这古怪的处境让迟星羞耻到极点。 卡罗琳连拍了几张合照,里面迟星的脸肉眼可见地越来越红,到后面几乎要喘出来。 但他前面手还被卡罗琳拉着,生怕对方发现,愣是从头忍到了尾,一声也没哼出来。 等到起身离开时,迟星终于忍不住,在身后冲墨瑞狄斯比了个中指。 墨瑞狄斯却像没看见似地,依旧坐在原地,满不在乎地晃晃尾巴。 只是在墨镜后,那双映着两人背影的眼睛依然十分不善。 嘶——迟星深呼吸两次,勉强忍了回去。 算了,对方在这个世界的人设就是骄纵任性,可能只是受人设影响而已……反正本来就是天河送的,一件首饰而已,想扔就扔吧。 大不了他回头想办法捞回来。 “没事,不用赔。”迟星最后憋出一句。 卡罗琳满意地笑了一声,哼着歌继续往前走了。迟星不情不愿跟上去。 他没有注意的是,身后的水箱里,人鱼的目光正游移在他们两人之间。 墨瑞狄斯皱眉,思索了一会儿,睁大眼睛,好像突然明悟了什么。 接着,他无声地游到对面的水箱底部,在珊瑚的缝隙间翻找起来…… 第116章 少主原来没结婚 这晚,卡罗琳在海洋馆里绕了一大圈,看过了所有水箱,最后留下一句评语:“星哥,你这海洋馆,鱼不多啊。” 确实,今晚海洋馆的动物们都不知躲到哪里去了,显得水箱里空空荡荡的,连最热情的小海豚都没有出来见人。 平时这个时间是不会这样的。迟星知道这大概是墨瑞狄斯搞的鬼。那条人鱼半天没露面,估计躲哪个水池里生闷气去了。 迟星有些无奈,送大小姐和她的随从们去了酒店,这才回到海洋馆。 这一天虽然也没干什么事,但他的神经一直紧绷着,到现在陡然放松下来,可谓是身心俱疲。 但今天的事还远没结束。大小姐驾到的剧情点,三个任务,他才完成了一个。 接下来要去找人鱼,把墨瑞狄斯从水池里抓出来,欺负对方。 缆车行进得很慢,跨越一道海峡,足足花费了半小时。 从缆车上下来时,迟星头发乱乱的,耳朵还红着,嘴唇有些肿,整个人都没精打采的,看起来十分不安。 墨瑞狄斯倒是显得神清气爽,拎着他的滑板车,一下就跳出了轿厢。 两人走出下车区,正对上抱臂靠在墙边的卡罗琳。 卡罗琳面带怒容,冷冷地审视着他们。迟星第二天是被生物钟唤醒的。 六点多接近七点的生物钟,醒来时室友们都还没起。 他轻手轻脚地洗漱后,路过室友们的床位,先被何夏东低声喊了句。 迟星停住,就听他迷迷糊糊问能帮忙带个早餐吗。 迟星说可以,何夏东:“五个肉包,两根油条,一杯豆浆……谢谢啊。” 后面三个字他已经说得很含糊了,但迟星还是说了好。 他本身也要出门吃早餐,顺便帮忙带上来也不成问题。 不过在迟星下楼时,马盛也给他发了个消息,拜托他帮忙带早餐。 他们昨天就互换了联系方式,迟星给了他们自己的手机号。 喻好好有点不习惯他不玩叮咚这事儿,何夏东虽然也不是九港本地的,但毕竟来读了一年书,已经习惯了这边不是所有人都用叮咚的。 他们宿舍附近就有一条美食街,虽然不是特别近,但也不算远,正好迟星可以走走活动活动。 这个点比较早,学校里都没有什么人,迟星却意外地在买早餐时撞见了墨瑞狄斯。 他先到的早餐店,老板有点惊讶地看着他,热情地说:“靓仔起好早哦。” 迟星浅浅地笑了下,在等老板做早餐的时候,墨瑞狄斯就来了。 和昨天穿着白衬衫与黑色西裤不一样,现在的墨瑞狄斯不是代表学生会,他就穿了件黑色的坎肩,外加深灰色的休闲长裤,裤腿有点大,一般人上身会显矮,但他穿着不仅更显腿长,还多了几分松弛感。 更重要的是配上那张脸,实在是太过惹眼。 他逆着光走进店里时,迟星有一瞬都感觉他在走T台。 ……墨瑞狄斯要是去做模特,肯定很吃香。 迟星走了两秒的神。 而墨瑞狄斯的视线也落在了他身上,有点意外似的:“来吃早餐?这么早?” 迟星想到他的专业,慢慢嗯了声:“习惯早起。” “那是好习惯。” 墨瑞狄斯笑,先跟老板点了早餐,再跟迟星聊了两句,看上去随意且闲适,仿佛就是偶遇聊一聊而已:“这家店的生煎好吃,不早点起都买不到。” 只有他自己知道,他蹲了迟星多久,尾随着人到这边,再假装刚出现。 墨瑞狄斯说着,就在迟星对面坐了下来。 迟星也不介意,因为余明山的缘故,他知道这家生煎很好吃,他也喜欢吃。 “所以你也是特意来吃生煎的?” “也不算。”墨瑞狄斯懒懒道:“待会要去赶飞机,飞沪申。” 他没有多说,恰到好处的点到为止,带着一定的距离感,却能够让迟星放松一点警惕,不会诞生太多疑问。 有人说迟星看着木讷,像是只会读书,但墨瑞狄斯知道,迟星是一个很聪明的人。 不然余嵩峰不会这么宠爱他,也不会这么放心他,不为他规划任何的路,放手让他自己去闯。 ……这是对待继承人的历练方式。 迟星大概知道墨瑞狄斯为什么飞沪申,《无畏》世界赛入围赛的解说,在国外比,跟国内这边有时差,估计墨瑞狄斯落地后到场馆化个妆就要上了。 沪申当然是国内城市,不过因为是《无畏》联盟总部所在地,所以国外比赛解说都是在沪申的场馆内进行录制解说转播。 墨瑞狄斯在解说里名气不小,他外表占一半,实力占一半,还有一小部分富余的,是因为他从前是个职业选手。 不过不是《无畏》的电竞选手,《无畏》这个游戏,在电竞里才冒头,墨瑞狄斯打职业那会儿这个游戏刚火没多久,还没发展出电竞行业。 迟星其实有心想要和墨瑞狄斯接触接触,因为他想要踏入这个行业。 余家是老派家族企业,虽然还是踩上了时代的船,成立了科技公司和各种新兴产业,但电竞这一块儿,都是作为投资商在里面赚钱,没有自己的俱乐部。 直接买一个开始组,迟星估算过,这块蛋糕的蛋糕胚有点贵,再装饰后出售也不一定能收获多少。 所以他盯上了《无畏》。 一款正热的游戏,电竞板块又刚兴,流量也有,很好操作。 墨瑞狄斯偶尔会直播,迟星看过他的直播切片。 因为他现在主要在《无畏》这一块解说,所以他直播大多时候也是打这个游戏。 墨瑞狄斯习惯走单C位,擅长玩刺客,枪械师也玩得很厉害。 迟星还记得网友对墨瑞狄斯的一句评价—— “他还有职业选手的水平” 但迟星没想到墨瑞狄斯好像并不知道他是谁,这让他没有办法单刀直入地开口。 毕竟他才满十八,是一个大一新生,还得跟墨瑞狄斯解释自己背后有雄厚的资本,足以支持他建立一个俱乐部。 现在显然时间不够。 所以迟星斟酌片刻后,轻声细语道:“学长,我有一笔生意想和你谈一谈,等你有空了…可以联系我吗?” 墨瑞狄斯微扬眉。 他倒不是很意外迟星会直接问他。 迟星看着又乖又软,衣柜也和寻常大学生没太大区别,最多就是要更有衣品一点。 尤其今天穿着天蓝色的半袖T恤和浅灰色的五分裤,露在外头的胳膊与小腿都显得孱弱又白皙,肤色几近透明,可以清楚地看见藏在底下的脉络。 从他出现在墨瑞狄斯的视线范围时,墨瑞狄斯就盯着他的腿看了很久。 越看越觉得今天燥热得令人有点上火。 在成熟人士看来,迟星可能像是幼稚的大学生。 但其实他是一个目标很明确的人。 他知道自己要什么,知道自己要做什么。 墨瑞狄斯的手指无意识地动了下:“好。” 他没有任何调笑的态度,又或是诧异地问迟星有什么生意要跟他谈,这让迟星对他的感官又好了一点。 墨瑞狄斯……确实是个很尊重人的。 所以迟星浅浅勾了下嘴角,那双灵动的杏仁眼微弯,看上去更加迟软,像是冬日的暖炉、夏日的冰块,顷刻就能贴进人的心,也让人不自觉地想要去追寻触摸,想得到更多。 墨瑞狄斯本就有点快的心跳更是不争气地往上飙升,让他不得不抬手盖住了自己手腕上戴着的健康手环,将过速的心跳掩在掌心下,闷在躯壳里疯狂鼓动。 迟星却毫无察觉,正好老板说他的早餐好了,他就先习惯性冲墨瑞狄斯微颔首,慢声说了句:“那我等你联系。” 随后便起身拿了早餐离开。 墨瑞狄斯望着迟星的背影在拐弯时消失,不争气地拿手支了一下自己的额头,缓缓吐出口气。 好帅。 也好可爱。 他听人说过迟星这个人,就算是冷眼也毫无气势,他长得确实看上去太好欺负。 但墨瑞狄斯一直都觉得,就像是迟星刚才坐在他对面时那一点头一样,迟星在很多不经意的时候都会帅到他。 那一点无意间流露出来的上位者气息,只有足够敏锐且始终时刻观察着他的人才能捕捉到。 真的好想在那一刻把人摁着亲一口,看看他是会惊惶失措地瞪大眼睛,还是会将藏起来的锋芒全部暴露出来。 无论是哪种都好。 最好是只有他能看见。 墨瑞狄斯舔了下唇,实在没办法,呼出口热气,去冰柜里拿了瓶冰水猛喝了口,才舒缓一点. 迟星吃过早餐后看了半小时书,就吃了药。 他吞完药后喻好好刚好醒来,嘟囔着:“好香啊。” 这一句,直接唤醒了何夏东:“艹我直接饿醒。” 他坐起身来,看到了迟星给他们带的早餐就摆在桌子上:“能带早餐的都是爹,迟星,以后你就是我第二个干爹。” 迟星默了下:“……倒也不必。” 何夏东起来洗漱:“你几点起的啊,我感觉你起好早。” 迟星没瞒着:“快七点醒来了,生物钟。” 马盛也醒来了:“什么生物钟这么早?” 迟星实话实说:“习惯这个点起来看书,记得清楚些。” 三人:“……” 喻好好喃喃:“星星我多嘴问一句,你高考多少分?” 马盛似乎是终于想起什么似的:“我淦!” 喻好好:“?” 马盛一个鲤鱼打挺起身,不可思议地看着迟星:“我想起来了,你是高考状元。” 他不敢相信:“你怎么没去内地读书?九港大学全国排名不算很高,我还以为你会去京都大学。” 迟星:“我家在这边,不想跑太远了。” 马盛:“也是……” 喻好好已经惊讶到不行了:“星星你是高考状元啊?你好厉害啊!” 迟星笑了下,没再接这话,而是转移了话题:“我给你也带了早餐,快点起来洗漱吧。” 喻好好:“!” 他也挣扎着起来了:“好!” 等洗漱过后,喻好好才发现迟星给他带了猪肉粉丝生煎。 喻好好微顿:“…星星我转账给你吧?” 他这么一提,何夏东和马盛也说要转钱给迟星。 “没事,不用。”迟星轻声:“你们昨天帮我收拾了东西,当做谢礼吧。” 喻好好:“呜呜呜呜星星你真好。” 马盛没忍住爆了句粗口,然后说:“你好会做人,你要是我爸妈的儿子,他们肯定很喜欢你。他们一直跟我说要我学着点人情世故,我老是忘了这茬,跟没脑子似的。” 他道:“我爸妈说就是给我宠坏了。” 马盛家里算是有点小钱,迟星看得出来。 他也有点喜欢显摆爱炫耀,迟星也看得出来。 这种人迟星见多了,他倒没有觉得有什么好反感的。 因为马盛显然是无意间的拉踩,而且这样比较简单的人相处起来反而更加轻松。 所以迟星只是笑了下。 马盛又跟喻好好说:“今天有比赛是墨瑞狄斯解说,你不是要追他吗?要不要一起看比赛。” 喻好好立马就道:“好啊,正好我也做一下功课了解一下,下一次见面还能有话题跟他说。” 他说着,又招呼迟星:“星星,回头一起看呀?” 迟星没有拒绝:“好。” 喻好好反而有点意外,何夏东更是直接:“你还玩游戏啊?” 迟星嗯了声:“都是娱乐局,不算厉害。” 他不想喻好好误会他对墨瑞狄斯有什么别的心思免得室友之间不和睦,毕竟迟星很清楚自己的外表太容易被认为是gay且是0了,所以他又补了句:“平时看比赛比较多,我有认识的人也是打电竞的。” 马盛哇了声:“谁呀?打《无畏》的吗?” “不是《无畏》。” 迟星还记得墨瑞狄斯打职业时所在的那个游戏:“是PUBG。” 马盛:“那也很厉害啊!” 他看着迟星的眼神有点微妙,对于这个年龄段的男生来说,家里有钱可能还不如认识一个职业选手来得更加让人激动。 迟星嗯了声:“但他现在没打了。” 马盛:“哦。” 他那点微妙的情绪消散:“毕竟职业比赛难混嘛。” 迟星只看一眼,就垂下了视线,没勇气再面对那双深黑的眼睛。 “我,刚才上车时……绊了一跤。”迟星小声解释道:“就没上去车。抱歉啊,让你一个人待了那么久……” 卡罗琳不理会他的解释,而是将目光投向了他身后的人鱼。 “所以,为什么你海洋馆里的动物也会在这里?”卡罗琳冷哼了一声,嘲讽道:“迟馆长这么有爱心吗,出来玩还不忘了遛鱼?” 迟星还没来得及回答,墨瑞狄斯抢先开口,重复了在缆车上的解释:“我是他的向导,我有责任……” 迟星赶紧打断:“不是!他,就……” 向导这词听着好暧昧,听着就好像他们刚刚在缆车上做完安抚一样……好吧算他做贼心虚,总之迟星脑子转的飞快,迅速编出一个新词: “他是我的……精神力管家!对,哈哈,你知道我这个精神不太稳定,所以雇他帮我哈哈哈,就跟上来了……” 迟星撒谎撒得满头大汗,转身推墨瑞狄斯:“嗐,你也是瞎操心,我在外面玩,精神能有啥问题?回去吧……” 墨瑞狄斯却抿着嘴纹丝不动。迟星使了半天眼色也没用,气得想在精神领域里骂他,忽听身后的卡罗琳笑了一声。 卡罗琳随手把玩着裙子上的六芒星胸针,看戏似地望着两人,带着笑说:“不用了。来都来了,既然是管家,那就让他一直跟着,好服务你啊。” 迟星怔住了。他回头看向卡罗琳,对方正望着墨瑞狄斯,恶劣地笑着,那笑容看得他头皮都有些发麻。 突然间,他好像隐隐意识到了什么。 卡罗琳,她不会早就发现墨瑞狄斯跟来的事了吧…… 他立马伸手去抢:“还我!” 墨瑞狄斯攥紧了手,板着脸说:“回答问题。” 啧。迟星只能收回手,没好气道:“行,没结,就骗你怎么了?你不说人类都是骗子嘛?” 得到了确切的回答,墨瑞狄斯的表情反而缓和了许多。他抿唇,顿了片刻,神色竟变得有些犹豫,最终盯着迟星的眼睛说: “你既然没结,不如跟我结。正好咱们两个有链接。” 听见这个提议,迟星整个人都宕机了。他愣了半天,才缓缓地发出一个音节。 “……啊???” 第117章 少主的小三??? 迟星几乎以为自己听错了。 他愣了半天,才从人鱼的眼神里看出对方是来真的。 迟星的头脑里瞬间乱成了一锅粥。他不敢再正视对方,别过头,撑着浴缸沿站起来。 墨瑞狄斯拦住他:“你还没答应我。跟我结婚……” “哈?跟你,呵哈哈……”迟星夸张地笑了几声:“想啥呢,你一个鱼,你知道啥叫结婚吗?” 但他随即又想,不会吧…… 这太荒唐了。毕竟,原文里说了卡罗琳喜欢他,她这几天的表现也确实如此,对他一口一个星哥,十分亲昵,还几次对他提起那枚六芒星胸针——那好像和他们小时候的一个约定有关,虽然原文里完全没提。 而既然她喜欢迟星,那她就不可能对墨瑞狄斯有好脸色。因为她明明也是向导,却没有能力安抚迟星,而墨瑞狄斯才是迟星真正的安抚者。 哨兵和向导的关系是一对一的,这样让第三者来安抚自己心上人的情况,必然会给向导带来一些心理压力——原文里,反派迟星就是为了让未婚妻安心,所以对人鱼向导格外无情,反复强调对方就是他豢养的安抚工具,提供向导素的牲畜。 那天在海洋馆的短暂会面,两个向导之间火药味就已经很浓了。所以,如果一早就发现墨瑞狄斯跟来,卡罗琳恐怕只会当场发作,怎么可能一直视而不见、任对方跟着他们呢? 是他想太多了。迟星想。 所以,现在卡罗琳应该也不是真心想让墨瑞狄斯跟着,估计就是不满他让她单独坐缆车的事,说气话而已。 想到刚才缆车上的事,迟星又是一阵心虚。他只好捂住额头,做出一副十足虚弱的样子,装可怜道:“呃……最近总睡不好,精神力确实不太稳定,出门在外有时候反应就慢半拍……” 所以他可是因为身体原因才没坐上缆车的,总不好一直怪他吧。 卡罗琳见他这样,脸上的怒意果然缓和了些。公休日结束,迟星就又忙碌了起来。 他把自己的课表安排得很满,难得有空闲的时候,也要回家一趟。 十一月初是余家周年庆,今年定在九港大酒店里办宴会,这是对外的,迟星不用出面。 但在这之前,还会有一个家宴,除却亲戚,还有董事会和几个交好的世家要来,定在余家老宅。 迟星不仅要露面,还得作为继承人陪同在余嵩峰身侧。 他成年了,余嵩峰要用这样的方式通知大家他定下了继承人,是他。 公休日结束的第二天,墨瑞狄斯就把他拟好的合同发给迟星过目。 挑不出什么错来,一份可以直接用的合同。 甚至完全有利于迟星。 因为是以很低的价格签了五年,如果这五年迟星想要转卖选手,可以开高价卖,转会费全归他。 基本上相当于只赚不赔。 至于选手们会不会签,也不是什么问题。 墨瑞狄斯贴心地表示他挑选的选手都是没有过多选择和后路的,都像秦迟那样,要是有比赛打,免费打都愿意。 迟星只让墨瑞狄斯改了一条,就是如若打入正级联赛,薪资可以另谈,将以附件形式附在合同上,同样具有法律效益。 他虽然是个资本家,却也没有那么万恶,不至于毫无人性地压榨。 水能载舟亦能覆舟。 迟星明白这个道理。 在第二个公休日到来前,迟星的室友们又提了出去玩的事。 “去爬山吧!” 他们就爬山讨论起来,何东还说可以帮迟星约一下雷响,再通过雷响约一下墨瑞狄斯。 迟星等他们停了声音,才从书中抬头,说了声:“我就不去了。” 喻好好欸了声,挪着椅子到他身边:“为什么啊?” 他可怜兮兮地看着迟星:“我想跟星星你一块儿玩。” 迟星迟声:“我家里有点事,上午和下午都没空…但如果你们晚饭在外面的话,应该可以和你们一块儿吃个晚饭。” 马盛看他一眼:“你怎么又只跟我们吃个饭…这次AA哦。” 迟星听懂了他的潜台词,也不计较,只浅浅一笑:“好。” 喻好好还想争取:“星星,真的不能一起去爬山吗?” “我有事,没办法。”迟星轻声细语地:“家里的事,推脱不掉。” 喻好好扁了扁嘴:“好吧,那我们到时候定下来晚饭吃什么了跟你说,你一定要来!” 迟星只能说:“我尽量。” 晚上九点多的时候,学生会来查寝。 墨瑞狄斯他们每次查寝都一定会查他们701,用雷响的话来说就是真的太方便了,没办法。 不过迟星刚好要出去一下,正好和他们迎面遇上。 迟星和墨瑞狄斯皆是顿了下。 墨瑞狄斯略感遗憾。 刚才他要是再鲁莽一点,迟星应该就直接撞进他怀里了。 他恨自己没有透视眼,不知道迟星在里面开门。 “…要出去?” 墨瑞狄斯低声问了句,听着既有几分客套,又有些许暧丨昧。 迟星点下头:“我表哥找我。” 墨瑞狄斯知道迟星的表哥是他们学校珠宝设计的教授,但他不可能明摆着表现出来,所以问了句:“在校门口?” 迟星说是。 这会儿校门也是只准进不准出了,倒不用担心迟星这时出去,所以墨瑞狄斯说:“行,去吧。” 只是不知道的,这场面、这话,听上去很像是家里管得严的妻子在要求丈夫报备行程。 所以等迟星点头离开后,雷响在和墨瑞狄斯走进701之前,轻轻撞了墨瑞狄斯一下,揶揄地挤了挤眼。 墨瑞狄斯给了他半个白眼,懒得理他。 雷响无声地切了下。 机会摆在这儿,他们查完后,喻好好就直接开口了:“学长,我们明天去爬山,你们一起吗?” 听到爬山,不用问墨瑞狄斯都知道迟星不会去了。 但雷响不知道迟星不能爬山,所以迟疑了一下后,就问:“你们寝室四个人吗?” 喻好好不动声色地扬了下眉,看着他:“星星…就是迟星,说他不去。” 听见这个称呼,正在做登记的墨瑞狄斯握着笔的手停了停,随后若无其事地合上了册子。 啧。 不爽。 他无声地用舌尖顶了下尖牙,面上看着没什么变化,但那双墨绿色的眼眸底色已然带着几分冷戾。 他跟迟星认识了这么久,都没能喊迟星作星星。 虽然是他自己心虚怕喊亲昵了迟星会觉察到什么,但凭什么…… 喻好好补了句:“不过他说他晚饭和我们一起。” 雷响哦了声:“你们晚上吃完晚饭后还有活动?” “看时间吧?”喻好好说:“如果不是很累,时间也来得及的话,我想去江上夜游。” 雷响:“那确实很好看。” 他说:“我白天也没空,这不快军训了嘛,学生会忙,我估计我也是晚饭才能到,然后凑个热闹和你们一块去夜游。” 他说着,还碰了一下没吭声的墨瑞狄斯:“哥,怎么说?” 墨瑞狄斯看他,雷响真是助攻到了极致:“一起玩呗,感受一下新生们的活力。” 墨瑞狄斯:“我就比他们大一届而已。” 雷响:“那你就当帮我这个明年就要去实习了的老人融入一下小年轻们不行?” 雷响读书早,今年年底才满20,比墨瑞狄斯小。 墨瑞狄斯轻哂:“行。” 喻好好笑了笑,马盛道:“学长们,那我们明天见喽。” 墨瑞狄斯和雷响查完寝室往学生会那边走时,墨瑞狄斯才跟雷响说:“他们应该是误会你要追他了。” 雷响也不是个傻子,愣了下后,就知道墨瑞狄斯在说谁了:“……没事,你别误会介意就行。” 墨瑞狄斯瞥他一眼,雷响被他看得有点毛毛的:“…你不会真介意吧。” 他嘟囔:“我这是在帮谁啊。” “虽然有点微妙的不爽,但确实没有到介怀的地步。” “那就好…不过你打算什么时候表白啊。” 墨瑞狄斯想了想:“现在还不是时候。” 但他总会跟迟星说的,无论迟星喜不喜欢同性,他都会让迟星知道,他喜欢他. 次日一早,迟星就出了寝室回家。 他先回了一趟自己家里,喂了蛇蛇后,再梳洗一番,还拿出了余嵩峰之前去山上给他求来的一百零八颗流珠,慢慢在手腕上绕了三圈,多出来的一点和葫芦状的弟子珠一块垂下,抵在了他的掌心里。 余家在九港有一处老宅,在九港的半山腰里,说是老宅,但其实翻修过很多次,无论是外观还是里面都很新。 很典型的新中式别墅,设计还是请国内知名的建筑设计师设计的。 迟星到家时,已经到了中饭的时间。 老宅的庭院比起他上次来,换上了合季的鲜花。 他才下车,主屋的大门就被打开,只见拄着拐杖、头发半白却依旧神采奕奕的老人从屋内走出来。 那是余嵩峰,余家当代家主,迟星的爷爷。 都说余家是九港的天和地,这位就是天和地的话事人,也是他们国家的首富。 他今年八十多了,但身子骨硬朗得很,无病无痛,腿是中年时因为九港这边的变故,遭遇枪丨击,所以受了伤,要杵拐杖,除此之外,他身体再没别的什么问题。 他的身体素质强到现在每年还会参加一次20公里的马拉松,反正他的儿子们都是自愧不如的。 迟星的动作快了一点:“爷爷。” 他站定在余嵩峰面前,喊了一声,冲余嵩峰伸出手。 余嵩峰一把握住他,那张不怒自威的脸露出笑意,在旁人看来,或许这份笑是有些别扭的,毕竟余嵩峰是真的长得很像那种港片里的大佬反派,但只要是余家的人,或是为余家做事的人,就都清楚,余嵩峰最喜欢的孩子,便是迟星。 现在家中,只有迟星能得到他出来迎接的“殊荣”。 余嵩峰握紧了迟星的手,拉着他先进屋,说着不太流利的普通话:“学校怎么样?室友怎么样?食堂吃不吃得惯?寝室住着感觉怎么样……” 没有生意,没有合同,没有项目。 余嵩峰永远第一时间问迟星的生活,关心他的状况:“你有没有不舒服的?” 迟星低声一个个问题慢慢回答了,余嵩峰又拍拍他的手:“爷爷前两天联系到了莫医生,他公历年底会来九港,到时候再让他给你看看。” 迟星浅浅地勾了下唇,先说好,免得余嵩峰以为他是拒绝,再说:“你上回带我去京城那边看过后,我按时吃药好多了,没什么不舒服的。” 余嵩峰却不赞成地摇摇头,说着九港的地方话:“医生都话你个病危害性好大,要注意嗱。” 迟星微垂下眼帘,也迟声用地方话回:“只系要注意唔好剧烈运动啫。” 他是说“只是要注意不要剧烈运动而已”。 爷孙俩用家乡话聊着天,最终迟星还是拗不过余嵩峰,再三保证自己会注意,也说了自己没有上过体育课。 ——他的体育课是免的。 高考和中考时,他的体育也没有考,军训他也没有参加,就是因为他不能剧烈运动。 余嵩峰叮嘱完迟星的身体,又让他不要太累:“……反正他们招你时就答应过的,就算你不去学校上课,只要考试能过,就拿得到毕业证。” 迟星弯弯眼:“我知道的爷爷,不过不累。” 他说:“我想体验一下完整的大学生活。” 余嵩峰拍拍他的手,拉着他在金丝楠木餐椅上坐下,家里的餐桌是大圆桌,分主位的那种,但余嵩峰永远是让迟星坐在他旁侧。从小时候开始就如此了。 他们坐下后,厨房就开始上菜,都是迟星喜欢吃的。 红烧鱿鱼、糖醋排骨、半只烧鹅、干煸四季豆,还有一盅老火汤。 饭碗才摆上来,余嵩峰就立马夹了鹅腿放到迟星碗里。 这一幕,从迟星能咬得动肉开始,就一直在发生。 无论是吃鸡还是吃鸭或鹅,就算一家人一起有足够的腿能分,余嵩峰还是要把所有的腿肉都堆到迟星碗里。 余嵩峰说:“也好,你喜欢就去读一读玩一玩。” 他知道迟星喜欢赚钱,所以又道:“你之前说想成立一个电竞俱乐部,现在怎么样了?” 迟星知道余嵩峰是在问什么,他咽下嘴里的肉,不卑不亢道:“我准备聘请墨瑞狄斯。” 然而迟星刚心里松口气,身旁的墨瑞狄斯突然搂过来:“帮你安抚……” 迟星像被烫到了似地瞬间跳开,使劲拍打着对方,人都要炸了:“不用!你走开!” 墨瑞狄斯被他推开,还一本正经地接了一句:“也是,刚才安抚过了。” 卡罗琳脸都绿了。 这样是最好的。迟星想:墨瑞狄斯是个倔强的家伙,他本来还想着该怎么拒绝这个人,才能打破对方不符合剧情的妄想。 现在好了,人家自己想清楚了,往后他只要按着原文完成剧情,一路护好卡罗琳,直到最后和采矿船一起被墨瑞狄斯炸掉,任务就完成了。 他只是想:原来自己对人鱼来说,也没他想的那么难割舍啊…… 墨瑞狄斯见迟星躺下了,小心地凑过来一些,俯视着他,一本正经地说:“可我还是很喜欢你。你也喜欢我。” 迟星斜了一下眼:“……所以呢?” “所以我上网搜索了一下,关于人类如何应对这种情况——” 墨瑞狄斯突然抓住迟星的手,按在自己胸前,郑重地说: “迟星,咱们搞婚外情吧,让我做你的小三。” 迟星:“?????” 第118章 少主脑袋疼…… 迟星简直要崩溃了。 这家伙又上哪个网站看的这些词儿啊? 迟星开始后悔给人鱼买光脑了。早知道给他配个儿童手表,少儿不宜的内容全部锁掉,省得这个野人整天瞎看学坏! “不行!滚!!”迟星暴躁地抽回手:“你别学个词儿就乱说,知道啥意思嘛就说?!” “知道啊,你们人类不都喜欢这个吗……”墨瑞狄斯又来牵他手。 迟星一把甩开对方:“你不懂!你又不是人类!” 听见这句话,墨瑞狄斯的神情黯淡了一瞬,他低低说了一句:“我在努力学了。” “不用你学,你一个人鱼学他们干嘛?!” 墨瑞狄斯的表情彻底沉了下去。他深吸了一口气,直起身,冷冷地说:“好,那我就用海族的方式解决问题。” 他说着,伸爪上墙朝门的方向爬去。迟星微停下时,马盛也注意到了他,视线朝他这边偏了一下。 背对着他的喻好好也转过身来:“星星!” 他兴奋地朝迟星走过来:“你下午真的不该不在的,墨瑞狄斯真的好帅——” 迟星浅浅一笑,不动声色地揭过了这个话题:“我给你们带了水果。” 喻好好噫了声,从他手里接过了袋子:“什么呀?” 他打开袋子,又哇了声:“好漂亮的香印提子。” 话题就这样被转移,马盛也看了眼:“买这么多?” 迟星理所当然地点头:“我们有四个人,而且宿舍里开着空调,放到明天也还很新鲜。” 马盛看了迟星一眼,又有点不确定了。 香印提子不像普通的青提,即便九港是进出口贸易大城市,也不能说是便宜的。比起普通提子,价格还是会令人肉疼。 好几百一串,寻常人家都不会常吃。 迟星一次买了这么多? 喻好好:“那你也买太多了。” 迟星:“我叔叔送的,要我拿给你们一起吃。” 这是实话,下午的时候迟星小叔的助理来了一趟,给迟星送了一箱提子,说让他带给室友们一块儿吃。 反正迟星暂时不住家,所以把箱子拆了给一个他认识的收废品的爷爷后,就用袋子装着来了。 何夏东主动去洗了两束,他洗好后,墨瑞狄斯和雷响就来了。 迟星看了墨瑞狄斯一眼。 昨天正好就变天了,而今天墨瑞狄斯特意在衬衫里面穿了个半高领的衣服,遮住了脖子,看不见伤口。 迟星就不知道他的伤恢复得怎么样了。 雷响:“你们宿舍条件真好啊。” 何夏东解释:“是迟星从家里带来的。” 马盛还补了句:“他叔叔送的。” 听出来了一点争锋的喻好好不太愉悦地瞥了马盛一眼。 马盛装作没看见。 而正在册子上打勾的墨瑞狄斯也微顿了下,低垂的眼眸中有无人觉察的冷意一闪而过。 迟星主动道:“你们吃吗?” 雷响差点就下意识瞥墨瑞狄斯了。 “……这不好。” 雷响跟迟星开了句玩笑:“我们是来‘办公’的。” 迟星缓缓道:“那你们待会来带两束走?” 雷响:“……” 咦?迟星这么热情的吗? 他看着不太像是热心的人啊。 “好啊。” 墨瑞狄斯也主动接了句话。 他知道迟星不是突然主动,而是骨子里习惯地礼貌客气和大方。 他微微弯眼:“等办完正事就是以朋友的身份来领提子了。” 迟星也笑了下。 所以等到查完寝,墨瑞狄斯和雷响还真的倒回来来领了两束提子。 雷响多少有点受宠若惊:“谢谢啊学弟,回头有事找学长帮忙,学长一定为你两肋插刀。” 迟星略感无奈,墨瑞狄斯也轻啧着拿手肘捅了一下他的手臂,示意他闭嘴。 喻好好凑上来:“学长……” 他话还没说完,墨瑞狄斯的手机就响了起来。 墨瑞狄斯看了一眼,示意了一下,又跟迟星道了声谢谢,就拿着手机先出去了。 雷响歪歪头示意他:“最近忙得很,再这么忙下去,估计学生会也会辞了。” 他看着不是特意跟谁说话,所以迟星也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上,打开了电脑。 但走了两秒的神。 忙还是能参加他们寝室的聚会……喻好好确实挺招人喜欢的。 而且因为他的长相属于雌雄莫辨的类型,戴个假发就一定是那种很浓艳的大美女了。 人都是视觉动物,可以理解. 只是晚上的时候,迟星收到了墨瑞狄斯发来的消息。 是叮咚。 【Y:老板】 【Y:电子合同全部搞定啦】 迟星稍顿。 之后就见墨瑞狄斯跟他说了一下现在签下来的人员大概分布情况,和他做的一些规划。 【Y:我明天有解说飞沪申】 【Y:到时候去别墅那边看一眼,顺便和他们签纸质合同做最后的确定】 【Y:你还有什么需要知道的吗?】 迟星想了想,在床上慢吞吞打字:【你的伤怎么样了?】 墨瑞狄斯没有立马回复。 迟星以为他临时有事去了,正要熄屏,就听见“咻”的一声,手机震了震。 墨瑞狄斯发了张照片过来。 迟星停了下,才点开照片。 其实小图里他就看见了,墨瑞狄斯是直接拍了自己的脖子,伤口恢复得很不错,但血痂在暖白色的皮肤上实在有点过于醒目。 迟星仔细看了看:【恢复得挺好。】 他又慢慢打字,因为速度慢,所以墨瑞狄斯那边的消息先到:【毕竟是老板亲手给我上的药,它要是恢复不好,都对不起老板的一片心】 迟星:“……” 他默了两秒,莫名又想到墨瑞狄斯说这话时,一定是弯着眼,语气轻快又带着揶揄的模样。 迟星选择略过:【猫怎么样了?】 墨瑞狄斯又是一张照片甩了过来。 他给猫买了个车车模样的猫抓板,小猫现在正窝在里面睡觉,看着小小一团,很容易萌化人的心。 迟星盯着猫看了几秒,没忍住保存了照片,才退出去。 又看见墨瑞狄斯给他发消息说昨天还带猫去医院简单做了个检查,没什么问题,就是有一点点脏,然后猫有两个月了,打了一针疫苗,过了21天后要再去打第二针。 迟星回了个嗯,然后提醒他:【你明天也要去打第二针。】 墨瑞狄斯:【TAT】 墨瑞狄斯:【真的很痛】 迟星莫名被这个颜文字戳了下:【可你必须要去打。】 墨瑞狄斯望着迟星的对话框没有显示“正在输入中”了,微舔了下唇,决定冒险主动出击。 【Y:好学弟,你再陪我去一次好不好?】 【Y:[猫猫泪眼]】 迟星想了一下自己明天的课表:【只能明天早上,我下午有课。】 墨瑞狄斯唰地一下就从床上坐了起来:【好!我明天中午飞沪申!】 他打字:【那就这样说定了,你早点睡,晚安。】 迟星回了个晚安。 墨瑞狄斯勾起唇,眼里本来就要溢出来的笑意更是凝实到要成实质性的东西。 他截图保存,甚至直接去打印了出来,存进了新买的册子里。 迟星的晚安诶. 次日早上七点,迟星就主动跟墨瑞狄斯说了声自己起来了。 他本来是想着看看国际法等墨瑞狄斯起床,没想到墨瑞狄斯给他发消息说他在给他买早餐。 【Y:你要吃什么?】 迟星倒没有太客气:【生煎和豆浆吧。】 迟星联系了叶叔来接他们,收拾了一下东西便下楼,还顺便喊了一下喻好好起床。 他今天有早八。 喻好好迷迷瞪瞪地说了声谢谢,迟星就离开了寝室。 他到楼下就看见靠在墙上拎着早餐正有一搭没一搭跟宿管叔叔聊着的墨瑞狄斯。 迟星走过去,墨瑞狄斯就向他看了过来。 墨瑞狄斯把早餐递给他,迟星还没说把钱转给他,墨瑞狄斯就先道:“提子的回礼。” 迟星稍顿,弯弯眼:“好。” 墨瑞狄斯也没吃早餐,所以他们是一起在车上吃的。 迟星让叶叔升了挡板,把座位间的小桌子拿出来,就在车上和墨瑞狄斯一块吃早餐。 墨瑞狄斯真的不是第一次和迟星坐在一起吃东西了,但无论多少次,他都还是忍不住悄悄盯着迟星看。 也是因此,一杯豆浆很快就见了底。 和迟星坐在一块吃饭,太考验他的定力和耐性了。 除却那些肮丨脏的念头,他甚至还有冲动会想去问迟星,在他没有看见他的那些时间里,他会不会也和其他人这样,以朋友的身份坐在车上一块吃着早餐。 不需要什么话题,就这样的画面,对于墨瑞狄斯来说便是充斥着令人怦然心动的缱绻,忍不住想要用力攥紧甚至独占。 明明……说起来只是一件小事。 他却像个幼稚的小孩,连资格都没有却想要独霸。 考虑到时间问题,他们没去之前那个诊所,就在学校附近的医院挂号。 打疫苗要不了很长时间,只是进去后,医生还是先看了看墨瑞狄斯的伤口,随口说了句:“你这伤看上去不太像是猫抓的啊。” 迟星心里突然生出一股不祥的预感,他叫住对方:“等等,你干嘛去?!” 墨瑞狄斯停了下来,挂在墙上,微微偏头,冷淡答道:“找她决斗。只要杀死她,就能得到你。” 迟星头都要炸了:“回、回来!!你要气死我是不是?!” 人鱼充耳不闻,继续往外爬。 迟星脑袋嗡嗡的疼。他摁住太阳穴,深呼吸了几次,最终喊道: “行啦!婚外情就婚外情,跟你搞!你回来,别闹啦!!”- 第119章 少主一碗水端平 想到这里,迟星心里泛起一丝酸楚。 他知道那条人鱼很喜欢他。但是喜欢有什么用呢?像这样跟在他身后,看着他跟别人约会,心里不是更难过吗? 太傻了,一根筋,什么也不懂。 人鱼不懂,可迟星懂,他很清楚自己的处境。 一切都是定好的,他是一定会跟卡罗琳订婚的。 想到这里,迟星长舒了一口气,挺胸走进检票口,和卡罗琳一前一后上缆车。从迟星嘴里听见这句话,余嵩峰并不意外。 他是知道迟星和墨瑞狄斯接触了,也知道迟星已经和墨瑞狄斯签了合同。 余嵩峰:“爷爷不反对你的决定,只要你确认好了要让他在你手底下做事,毕竟他是家嫡系的孩子。” 迟星嗯了声,说话还是那样轻声慢语的:“没关系,反正股权百分百握在我手里。” 听到他这话,余嵩峰笑了下,然后抬手,轻轻拍了拍他的脑袋:“反正我不用太担心你。” 迟星打小就是个有主意的。 有时候冷不丁冒出的想法,连他都要称赞叫绝。 这件事就暂时到此为止,吃过饭后,迟星就开始熟悉家宴的流程,还有招标的事。 等到忙完,也到了下午快四点。 余明霞正好回了老宅,来书房跟余嵩峰打了个招呼,用的地方话:“爷爷。” ——他们家里人讲话,都是用九港的方言,除非是重要场合,不然就算是在外人面前也习惯如此。 所以迟星的普通话带着点这边独特的口音,所以总有人说他说话和他外表像,软。 余嵩峰点了点头,余明霞又冲迟星眨了下眼。 迟星慢声用地方话喊了声姐姐。 余嵩峰示意迟星:“也没什么事了,你跟姐姐去吧。” 迟星起身:“好,那您注意休息。” 余嵩峰笑着应下。 余明霞确实正好也要找迟星:“梁家那个女仔今日回国了,没联系你?” 迟星微怔:“……还没。” 余明霞看他神色未变,在心里为那个小妹妹叹了口气。 她这个小弟,就像是神佛,断了情根,动不了心。 余明霞笑着换了个话题:“也到饭点了,爷爷晚上的票搭飞机走,我们去外面解决?顺便聊工作。” 迟星没拒绝:“好。” 待会他跟喻好好他们说一声他不去就好了. 迟星给喻好好发消息说自己不来了时,墨瑞狄斯和雷响已经到了。 喻好好看了眼消息,也没第一时间说迟星没来,就笑着招呼他们点菜。 墨瑞狄斯扫了眼,低头拿出手机。 想问迟星什么时候到,但又好像不好问。 说到底,还是他自己不够坦荡。 所以他悄无声息地踢了一下雷响。 雷响顿了顿:“……迟星呢?怎么没见着他?” 喻好好看他一眼,心说果然如此吗。 他笑了下:“星星刚发消息说他家里有事,不来了。” 雷响没忍住,轻嘶了声。 他动静实在是有点明显,马盛和何东都看向了他。 雷响又咳了咳,若无其事地说:“好吧。” 但怎么看,都怎么会被误会了。 至于兴致彻底没了的墨瑞狄斯,反而因为他这一下没被注意到。 墨瑞狄斯低着头,刚好收到了秦迟发来的消息:【我们合同都签了,能不能先解决一下我住宿的问题?你们也不想看见你们的C位选手露宿街头吧?】 墨瑞狄斯打字:【你现在打个电话给我,我就帮你解决。】 【late:?】 虽然打了个问号,但秦迟还是拨了这个电话。 墨瑞狄斯慢悠悠接起:“喂?” 秦迟:“你要干嘛?” 墨瑞狄斯:“明天的录制吗?” 秦迟:“?” 墨瑞狄斯:“好的,我现在在外面,麻烦等一下,我就去准备。” 秦迟:“……” 墨瑞狄斯说完,就挂了电话,然后起身,礼貌道:“不好意思,我有工作,下次再玩吧。” 何东和马盛对视了一样,喻好好微抿了下唇。 雷响怕他们多想,然后万一在迟星面前透露了什么……所以连忙起来打圆场:“你怎么每次都这样,一到一起吃饭了就一堆工作。” 总是这样吗? 喻好好冲墨瑞狄斯灿烂一笑:“没关系学长,工作重要,你去吧,我们下次约。” 墨瑞狄斯只扯了一下嘴角,但没回应喻好好的“下次约”. 迟星吃过饭后又回家换了身衣服,把余嵩峰送的流珠收好,再回的学校。 他几乎是踩着查寝的点到校的,不过今天墨瑞狄斯和雷响并没有来查他们寝室。 喻好好见到迟星回来了,立马就拉着他说:“星星!我跟你说!学长今天穿得超级帅!” 迟星稍顿,就听他继续说:“今天不是又升迟了嘛,他就穿了件黑色的坎肩和浅色的长裤,哇那个肌肉……” 迟星还没接上话,马盛又问了他一句:“你怎么今晚没来啊?雷学长还特意问了你。” 他好像在开玩笑:“怎么恰好没人请吃饭就不来了?” 喻好好皱起眉,不太高兴地看了马盛一眼。 迟星倒是没什么情绪,而且还是那四个字:“家里有事。” 马盛:“你可真忙啊。” 迟星点了下头:“确实有点。” 马盛:“……” 何东打圆场:“迟星,你洗澡了吗?快熄灯了。” “我在家洗了。”迟星礼貌道:“谢谢。” 马盛转过身,偷摸着翻了个白眼。 迟星其实有感觉到马盛不太喜欢他,不过他是真的不怎么在意。 实在不行回头申请换个寝室或者搬出去住就好了,目前他暂时没感觉到对他有什么伤害,也不影响他什么,就暂时这样也可以。 假期总是过得很快,更别说公休日只有一天。 第二天他们就恢复上课,还是早八。 一整天都没发生什么特殊的,就是晚上查寝时,墨瑞狄斯和雷响又来了。 墨瑞狄斯每晚来查寝表现得都很寻常,也不会和迟星有过多的交流。 迟星也不会太去注意他们,因此总是会错过墨瑞狄斯在不经意间落在他身上的视线。 迟星是个习惯被目光注视的人,所以他并不敏丨感那种黏腻的视线。 即便像蛇一样缠在他身上,一寸寸扫过,连头发丝都不放过,他也依然毫无觉察。 因为他从小就是这样被打量着长大。 而时间来到下一个公休日,也是国庆前的最后一个公休日。 这个公休日过后,再上两天课就是国庆假期,结束后便是大一军训。 国庆假期九港不太好玩,因为会有很多外地的来旅游,还不如去大陆那边玩,反而没那么拥挤。 喻好好是真的很爱玩,迟星不太意外他这个公休日又想喊大家一块出去热闹热闹:“……去买军训用品呀。” 他说:“防晒什么的。” 何东提醒他:“你这个借口喊不出墨瑞狄斯哦。” 喻好好轻嘶:“那怎么办?” 马盛:“你直接喊他呗,正好试试你的魅力。反正我是觉得你没成功一点的,你这个赌肯定要输。” 何东:“确实,而且我觉得luck你好像也不太积极啊。” 喻好好瞪他们:“我哪有不积极!我很积极了好吧!对付墨瑞狄斯这种的,就是不能太急!不然会被他发现的!” 迟星听了半只耳朵,心想其实以墨瑞狄斯的头脑来看,他觉得墨瑞狄斯大概率是已经发现了的。 但如果在发现了的情况下还接受邀请……可能真的对喻好好也有点意思? 墨瑞狄斯是GAY吗? 资料上没说呀。 但他好像确实一直在避免和他诞生肢体接触,寻常同性之间不太会注意这些吧……也许真的是。 他喜欢喻好好这样的吗? 迟星看了喻好好一眼。 鲜活的、充满生气,像是年轻的小狗——不是贬义,是褒义。 的确很吸引人的视线。 虽然喻好好有时候会让迟星皱眉,迟星也不太认同他一些观念,但不得不说,喻好好是那种适合做朋友的类型。 因为够活泼。 所以喻好好也确实有很多人喜欢。 迟星在寝室里,常听到何东和马盛说学校表白墙又有人表白喻好好了。 这才开学两周而已。 甚至迟星和喻好好一块儿去上电子竞技的选修课时,还遇上过有人跟喻好好表白。 都是男性。 喻好好说自己是万人迷,也没说错。 喻好好:“而且我都在练游戏了,真难。” 马盛:“要不你明天约他网吧见,我们打游戏?男生都喜欢带妹,喜欢妹在旁边吹一两句的。” 喻好好啊了声:“可是我们六个人,没有六个人的游戏吧?” 马盛:“你别喊雷响不就五个了?” 他又看了迟星一眼:“迟星去吗?家里有事吗?” 迟星还真有事:“我去不了,你们去吧。” 马盛摊手:“你看,这不就行了吗?” 喻好好不悦地看了他一眼,示意他不要总是对迟星有意见。 马盛无声地切了下,但到底还是没说什么了。 而且迟星提前请了假,在公休日的前一天晚上,就先从学校离开了。 墨瑞狄斯和雷响来查寝时,只收获了一张盖了章的请假条。 墨瑞狄斯捏着假条微垂眼,有点烦躁。 他总是无法精准掌握迟星的行踪,因为没有资格去知道。 哪怕猜到了迟星多半是因为家里在忙,还是会因为是“猜”而诞生不爽和焦躁。 所以在出了701后,墨瑞狄斯就有点克制不住地抓了一下自己的脖颈。 没太收着力,直接抓出了四道深浅不一的血痕,看得雷响一惊,压着声音喊了句:“哥!” 墨瑞狄斯抓完后,那种刺痛的感觉就唤回了一点他的理智。 他摸了一下脖子上的血痕,伤口也不是很深,就是破了皮而已,但乍一看还是感觉触目惊心的。 所以墨瑞狄斯把册子丢给雷响:“今天麻烦你了,回头请你吃饭。” 雷响和他认识也有很久了,还知道他家里一点事,所以忙道:“行。” 他又忍不住提醒墨瑞狄斯:“哥你回宿舍哈,别去做什么了。” 墨瑞狄斯嗯了声。 他脑子里想的也是要回宿舍,但身体却不受控制似的,到校门口拦了辆出租车。 出租车停下来,墨瑞狄斯甚至上了车。 司机问他去哪。 墨瑞狄斯轻咬着舌尖,略带含混地说了句:“去找迟星。” 司机:“???” 他不太确定地扭头:“靓仔,没事吧?你是不是上错车了?” 墨瑞狄斯用指甲掐了一下自己掌心的软肉,轻呼出口气,随后恢复了往日的模样,风轻云淡道:“抱歉,我刚才走神了。” 但他垂下眼,浓密的眼睫掩住了眸中晦涩的神色,报出了一个小区名:“去满庭芳。” 司机哦哦了两声,又忍不住道:“靓仔有钱哇,我很少载去那儿的客人。” 缆车的轿厢缓缓挪移到他们面前,里面的装饰是清新的粉橘色调,有漂亮的布艺小沙发,还摆了束鲜花,从外面都能闻到香味。 卡罗琳显然很喜欢,蹦蹦跳跳地跑过去,顺着轿厢移动的方向轻巧跳起,成功上车。 “来,星哥,上来!”她冲迟星喊,然而在回头的一刹那,脸上的表情突然僵了一下。 迟星心里装着事儿,对对方的异常丝毫没有察觉,恍恍惚惚地迈步上车。 然而就在他迈出步子时,迟星突然感到脚下被什么东西绊住了,一个踉跄险些跌倒! 与此同时,有人从身后揽住了他,稳稳地将他托起来。 迟星目光扫过脚下,发现绊住他的东西,居然是一条深蓝色的长鱼尾?! 他愣愣抬头,正对上墨瑞狄斯那张嚣张的脸。 对方望向对面,脸上浮现出一副得意的神情。 迟星怔了一下,瞬间反应过来,转头望去。 然而一切都来不及了,他只能看着轿厢沿着索道缓缓远去的影子,还有里面气得狂砸玻璃窗的卡罗琳…… 第120章 少主没脸见人了呜 看着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迟星整个人都傻了。 他不可置信地看着墨瑞狄斯,结巴道:“你、不是,你怎么会突然……” 还没等他说出来,缆车索道的工作人员闯了进来:“喂!干嘛呢?上车区不准拉拉扯扯……诶你怎么进来的?!” 好家伙,果然这人鱼根本连票都没买,估计就是从哪个口爬进来的…… 当然也不一定是他想逃票,关键这票也不卖单人的啊。 他怕工作人员报警,让墨瑞狄斯是人鱼的事暴露,只能好声好气赔不是:“抱歉啊,真不好意思,我俩认识的,他跟我开玩笑……” 噫!!迟星看得脸都皱了起来。虽然白天已经看过了,但此刻重读这段剧情,迟星还是难受得汗毛倒竖。 他感觉自己真该去找个木鱼敲敲。他不是没演过疯子,可这个也太变态了吧! 还好系统是根据剧情动作来判定任务完成度的,所以他只需点到即止,起到恐吓作用就行,不一定非要像原文里那么变态。 况且还有《环保先锋行为守则》的约束…… 众人很快上了岸,将关押人鱼的水箱也运上了飞行器。属于银翼集团的黑色飞行器在海蓝星首府迪伦市的街道间无声穿行,却没有前往迟少主的私人会所,而驶向了相反的方向,最终驶入了地处市郊的乐星水族馆。 和迟少主会所里满是氯|气味道的游泳池不同,这里的水池有专业的配套设备,能模拟海洋环境,更有利于海洋生物的生存。 而且更重要的是——这里,有执照。 是的,从今天早上接收到任务起,迟星就开始思考要怎么在不虐待动物的同时完成那些变态的剧情。 这是很难的。《环保先锋行为守则》里对虐待动物的行为规定得相当严格,别说是囚|禁和割肉了,就光是刚才他们从海上把墨瑞狄斯捕捞起来这个剧情,都属于伤害濒危动物,得扣他几十分的。 但这个囚|禁的剧情是避不开的。迟星冥思苦想半天,终于想出一个办法—— 他联系上了海蓝星的官方慈善机构,查询到了当地最小的一家动物保护协会,然后表示要给他们巨额捐款,前提是要让他亲自参与到救助活动当中。 那家小组织本来已经因为资金问题穷途末路,严重缺乏场地和仪器,几乎已经丧失了功能,准备在年底注销了。此时突然绝处逢生,得了迟少主这么个大金主,对他的条件自然是满口答应。 迟星则拿出了极致效率,跟组织的人见面只聊了十分钟就签了约,半小时后就把钱打了过去。一上午不到,迟星已经靠着钞能力成为了这家动保协会的新任理事长。 有了这个身份,一切就方便多了。这家动保组织虽然又穷又小,但是证照齐全,是受海蓝星官方承认的,可以在海域内对受伤动物进行救护。 所以呢,哪有什么黑|道少主,捕捞、囚|禁,我们只是一群无辜的爱心人士,在救助受伤的濒危动物啊~ 反正是系统自己说他们男主是动物的,既然是动物那就用动物的方法咯。 迟星拿到了爱心人士的身份,马上通知原本的协会成员说他晚上要去捕捞,让他们准备好救助人鱼所用的场地和设备。 结果对方有些为难,说人鱼对生存环境的要求很高,一般的池子根本养不了,想置办一套能饲养人鱼的环境很费功夫,就算钱到位,也得至少一礼拜后才能投用…… 那可不行,剧情今晚就开始了。迟星略一思索……再次发动钞能力,买了家水族馆。 是的,水族馆。不好意思,作为家里有跨星域大公司的少爷,他唯独不缺的就是钱。 这家水族馆地处市郊,建于几十年前,里面的场馆设计已经有些过时了,也没有花哨的灯光和表演,早已竞争不过市里新潮的娱乐设施,也已经在倒闭的边缘了。 但场馆里的各种设备都还是好的,水池、净水器,还有简单的医疗设施和配套的工作人员,甚至还附赠了一大堆海洋动物,营业执照也齐全,完全符合迟星的要求。 所以现在,迟星已经不止是黑|道少主,还是个合法的动保协会理事长兼水族馆馆长了。 这身份,谁见了不夸一句环保先锋?- 迟星下午的时候,就坐车回了老宅。 余嵩峰喊他回家吃晚饭,还说明了梁家人也在。 不过余嵩峰并不在,“主持”这顿饭的,是迟星的父母。 迟星的父亲是余嵩峰的第三个儿子,余有怀,主要负责进出口贸易,所以平日里也是在飞机上比在地面上的时间多——当然是夸张的说法。 他的母亲是内陆那边的,不是很大的富豪家庭,是唱戏曲的,迟星的外公外婆也是唱戏曲的,家里有个戏班子。 所以那会儿他父母谈恋爱时,就被各路人不看好,还有人登报说玩玩而已。 但这么些年,余有怀也证明了自己与迟廷景足够相爱。 迟廷景说无论男孩女孩都跟自己姓,余有怀同意了,还说服了余嵩峰;她说要在内陆办婚礼,余有怀就求着余嵩峰到了内陆去办这个婚礼;迟廷景不愿意搬到九港来,不想离父母太远,他就在老丈人隔壁买了套房,陪着迟廷景住在那儿。 用余嵩峰的话来说就是,得亏迟星没继承他爸爸这恋爱脑,像他妈妈,是理智的类型。 不然这偌大的家业,还真不放心交到迟星手里。 迟星到老宅时,是管家出来接的他。 因为余嵩峰不在,所以迟星没回家换衣服戴手串,直接过来的。 到庭院里时,就看见迟廷景笑着跟一个保养得很好女人在聊天。 那是陈夫人,迟星喊她一声陈姨。 “陈姨。” 迟星走过去,站在迟廷景身后时,迟廷景就冲他伸出手。 迟星握住了迟廷景的手,顺势把双手搭在了迟廷景的肩膀上。 陈夫人笑着道:“哎呀,也是好久没见兰兰了,兰兰长得是越发好了。” 她看了迟廷景一眼:“像你,看着就是个好欺负的。” 迟廷景莞尔,陈夫人又说:“兰兰长高了不少啊,现在多高啦?” 她说的是九港的地方话,迟星自然也是用方言回话:“上半年体检是一米七五。” “长不少。”陈夫人道:“你还才满十八,还有得长,一米八打底啦。” 迟星只笑了一下,因为他知道陈夫人的重点是后面那句:“我家慧慧就没得长了,一米六五是极限了。不过你俩这身高差,站在一起也是养眼的,慧慧就算踩高跟鞋,你也压得住。” 从听余嵩峰特意提了句梁家来人起,迟星就知道这顿饭的目的是什么了,所以他依旧没有说话,只是保持着礼貌的笑容。 迟廷景把话头接过来:“高矮什么的,没太多所谓的。重要的是他们自己得喜欢,能看得对眼。” 陈夫人掩嘴笑:“那当然,迟姐,你也知道我不是个矜持的,我就直说了,我们家慧慧可喜欢……” “妈咪——!” 陈夫人话还没说完,就被急急跑过来梁明丨慧扑过来,捂住了嘴。 她耳朵通红:“你在说什么啊!” 梁夫人笑着拉下她的手:“怎么在这儿就这么矜持了?” 梁明丨慧跺了跺脚,中跟的小皮鞋在砖石地板上踩出清脆的声音,她小声但却又让大家都听得清楚地说:“你跟兰花说就好了,干嘛还要跟景姨说?” 她也是要脸的好不?! 迟廷景轻笑:“景姨也是看着你长大的,怎么就跟我得有秘密了?” 梁明丨慧站直了身体,红着脸,看着忸怩,但热情又大胆:“这不是还没进景姨您家门,还没当上您儿媳吗。” 迟廷景其实挺喜欢梁明丨慧的,梁明丨慧在他们面前看着娇俏,但她也是个高材生,在国外读商学院,对外也是个雷厉风行的强势性格。 而且梁明丨慧知根知底,又在社交场上从不怯场,游刃有余。 联姻这事儿……迟廷景不太喜欢。 她就这么一个儿子,她希望儿子找到自己喜欢的人。 但联姻是迟星自己点头同意的,那么非要联姻的话,就得挑一个抛开利益价值外其他能合心意的了。 反正梁明丨慧是迟廷景最满意的那个,一如梁家那边也最满意迟星。 他们觉得迟星性子好,不容易闹红脸,情绪稳定且很会尊重人,余家和梁家关系又那么好……所以他们才会接触这么多次。 只是…… 迟廷景低下眼。 迟星私底下跟她说过,他不跟梁明丨慧联姻。 迟廷景笑笑:“兰兰,你带慧慧去玩一下吧。后院新栽了批月季,带慧慧去看看。” 迟星说好,梁明丨慧就雀跃地跟两位女士说了回见,便蹦蹦跳跳地跟在了迟星身边。 “……我本来想回国就来找你的,但我上过新闻,我怕我去学校找你会打扰你。” “嗯。” 迟星猜到了:“谢谢。” 平心而论,梁明丨慧是一个很好的选择,可偏偏就是一点,让迟星从名单中将她划走。 迟星不是个会犹豫斟酌太久的人,等到拐出了这片地方后,他就轻声跟梁明丨慧道:“慧慧姐,我还是那个意思的。” 梁明丨慧一顿,也不走了,就站在原地,不太高兴地看着他:“你既然没有喜欢的人,就总要联姻的。” 迟星不否认:“是。” 他缓缓道:“但理由我跟你说过的。” 他不会跟喜欢自己的人联姻。 因为他不会喜欢谁,所以先婚后爱不会出现在他身上。 他想要的模式是相敬如宾,他也不想耽误梁明丨慧。 梁明丨慧一抬下巴:“我现在不喜欢你了,我去年喜欢你,那是我小孩子气,就一瞬间的心动,我现在的心态和你是一样的。” 迟星无奈:“慧慧姐。” 梁明丨慧也知道自己骗不过迟星,她佯装恼怒,心里也是真后悔:“你就不能当作我什么都没跟你说吗?!” 迟星始终直视着她的眼睛,没有丝毫的躲闪:“我真的只把你当姐姐。” 梁明丨慧开始觉得有一点委屈了:“我就大你两个月而已!” 迟星还没说话,梁明丨慧又道:“你跟我结婚多好啊,我们从小一起长大,相互知道对方的底细,你也不用担心我以后会背刺你。我们……试一下都不行吗?” “…但我给你不了你想要的。” 迟星的语调还是那么的平缓:“我也不是铁石心肠,做不到无视你的感情。那样对你太过分。” 无端地,梁明丨慧就因为迟星这句话有点想哭。 她扁了扁嘴:“……我会嫉妒死你的联姻对象的。” 迟星动动唇,还没说什么,梁明丨慧就又吸了下鼻子,说:“不对,你就找不到你想要的那种联姻对象的。” 她很认真地看着迟星:“只要是真正了解你的,都会喜欢上你。除非嫉妒。” 梁明丨慧说是说和迟星一块儿长大,但其实他们也没有到那种程度,只是从小认识。 很早两家就开玩笑说要联姻了,一开始梁明丨慧小,不懂事,没什么感觉。 后来上了初中,就不乐意。 她觉得迟星瘦瘦弱弱的,太过文静。 那会儿她就喜欢那种痞帅的类型,喜欢强壮的,喜欢健身教练、拳击手那一类。 迟星和他们差得太远。 但再后面一点,高中的时候,他们在一个学校,不是一个班,平时不常见面。 那时候梁明丨慧长开了,又因为行事作风不高调,惹来了校外的混混。 当时正好遇上了迟星。 缆车行进得很慢,跨越一道海峡,足足花费了半小时。 从缆车上下来时,迟星头发乱乱的,耳朵还红着,嘴唇有些肿,整个人都没精打采的,看起来十分不安。 墨瑞狄斯倒是显得神清气爽,拎着他的滑板车,一下就跳出了轿厢。 两人走出下车区,正对上抱臂靠在墙边的卡罗琳。 卡罗琳面带怒容,冷冷地审视着他们。 迟星只看一眼,就垂下了视线,没勇气再面对那双深黑的眼睛。 “我,刚才上车时……绊了一跤。”迟星小声解释道:“就没上去车。抱歉啊,让你一个人待了那么久……” 卡罗琳不理会他的解释,而是将目光投向了他身后的人鱼。 “所以,为什么你海洋馆里的动物也会在这里?”卡罗琳冷哼了一声,嘲讽道:“迟馆长这么有爱心吗,出来玩还不忘了遛鱼?” 迟星还没来得及回答,墨瑞狄斯抢先开口,重复了在缆车上的解释:“我是他的向导,我有责任……” 迟星赶紧打断:“不是!他,就……” 向导这词听着好暧昧,听着就好像他们刚刚在缆车上做完安抚一样……好吧算他做贼心虚,总之迟星脑子转的飞快,迅速编出一个新词: “他是我的……精神力管家!对,哈哈,你知道我这个精神不太稳定,所以雇他帮我哈哈哈,就跟上来了……” 迟星撒谎撒得满头大汗,转身推墨瑞狄斯:“嗐,你也是瞎操心,我在外面玩,精神能有啥问题?回去吧……” 墨瑞狄斯却抿着嘴纹丝不动。迟星使了半天眼色也没用,气得想在精神领域里骂他,忽听身后的卡罗琳笑了一声。 卡罗琳随手把玩着裙子上的六芒星胸针,看戏似地望着两人,带着笑说:“不用了。来都来了,既然是管家,那就让他一直跟着,好服务你啊。” 迟星怔住了。他回头看向卡罗琳,对方正望着墨瑞狄斯,恶劣地笑着,那笑容看得他头皮都有些发麻。 突然间,他好像隐隐意识到了什么。 卡罗琳,她不会早就发现墨瑞狄斯跟来的事了吧…… 120-130 第121章 少主见识了魔法? 这个猜测让迟星背后一寒。 但他随即又想,不会吧…… 这太荒唐了。毕竟,原文里说了卡罗琳喜欢他,她这几天的表现也确实如此,对他一口一个星哥,十分亲昵,还几次对他提起那枚六芒星胸针——那好像和他们小时候的一个约定有关,虽然原文里完全没提。 而既然她喜欢迟星,那她就不可能对墨瑞狄斯有好脸色。因为她明明也是向导,却没有能力安抚迟星,而墨瑞狄斯才是迟星真正的安抚者。 哨兵和向导的关系是一对一的,这样让第三者来安抚自己心上人的情况,必然会给向导带来一些心理压力——原文里,反派迟星就是为了让未婚妻安心,所以对人鱼向导格外无情,反复强调对方就是他豢养的安抚工具,提供向导素的牲畜。 那天在海洋馆的短暂会面,两个向导之间火药味就已经很浓了。所以,如果一早就发现墨瑞狄斯跟来,卡罗琳恐怕只会当场发作,怎么可能一直视而不见、任对方跟着他们呢? 是他想太多了。迟星想。 所以,现在卡罗琳应该也不是真心想让墨瑞狄斯跟着,估计就是不满他让她单独坐缆车的事,说气话而已。 想到刚才缆车上的事,迟星又是一阵心虚。他只好捂住额头,做出一副十足虚弱的样子,装可怜道:“呃……最近总睡不好,精神力确实不太稳定,出门在外有时候反应就慢半拍……” 所以他可是因为身体原因才没坐上缆车的,总不好一直怪他吧。 卡罗琳见他这样,脸上的怒意果然缓和了些。 然而迟星刚心里松口气,身旁的墨瑞狄斯突然搂过来:“帮你安抚……” 迟星像被烫到了似地瞬间跳开,使劲拍打着对方,人都要炸了:“不用!你走开!” 墨瑞狄斯被他推开,还一本正经地接了一句:“也是,刚才安抚过了。” 卡罗琳脸都绿了- 她同班的一个跟她有点暧昧的体育生看见那些混混就吓得腿软,不仅往她身后躲,还想跑,但迟星很镇定地挡在了她面前,拿起了手机说他已经报警。 梁明丨慧至今记得,那时还没长个子,甚至矮她半个头的迟星是什么模样。 看着像个初中生,但比成年人都靠谱。 他单手护在她身前,没有碰到她,却又给足了她安全感。 那张被她嫌弃过太软弱的脸沉静,没有说什么展现出戾气或者锋芒,却偏偏是那么不一样起来。 他甚至还用了巧劲,捏住了一个小混混的手,掐在了对方的麻筋上,震慑了对方。 而且事实上根本不用等警察来。 余家一直有安排人暗中保护迟星,迟星出手的那一刻,他们就围了上来,解了围。 从那以后,梁明丨慧看迟星的视线就变得不一样了起来。 也一点点因为更多的了解而喜欢上了他。 …… 梁明丨慧嘀咕:“要不是因为你是迟星,我都要怀疑你是因为我以前说你弱鸡而报复我了。” 她知道迟星不会。 迟星是那种别人当着他的面骂他娘娘腔,他都能笑一下的人。 他不会生气。 从前梁明丨慧觉得迟星是性子软,不过现在她知道不是。 迟星……比那种当场发火拎起拳头直接来一场自由搏击的人可要可怕太多. 最后迟星当然还是坐下来一起吃了晚饭,梁明丨慧也没有表露出什么,最多就是有些失落。 陈女士和梁先生对视一眼,也明白了迟星的意思,饭桌上没再提联姻这件事,只是心里难免有些遗憾。 梁明丨慧喜欢迟星,总比她从前喜欢的那几个人好,迟星他们知根知底,更重要的是从不跟人闹红脸,性格上就胜过人太多了。 可惜没缘分。 吃过饭后,因为迟廷景和余有怀今晚要坐飞机回内陆,所以他们也没有久留。 就是迟星被父母拉着关怀了一阵,然后才各自奔赴各自要去的地方。 迟星让司机送自己回了自己的住宅,但没送到地下停车场,因为他想买点东西,家里空荡荡的,不仅没有食材,也没有零食。 司机把他放到了路边,迟星下了车后就往商铺那边走。 他绕过人行道上放着防车子穿过的杆子,一抬眼就顿在了原地。 迟星看着就在几步之外背对着他的人影,白衬衫、黑色西裤,学生会的标配。 那么大一只,侧坐着花圃边缘,手好像还压在一只小猫身上,有一下没一下地摸着,手都把那只小猫完全包裹住了…… 迟星有点不确定地开口:“墨瑞狄斯?” 听到声音,对方一停,随后回头看了过来。 真是墨瑞狄斯。 迟星有些意外地走近他,本来是想问他怎么在这的,但走到正面时,就注意到了墨瑞狄斯脖子上的伤口。 他微微睁大眼睛:“你脖子怎么回事?” 墨瑞狄斯脑子第一时间还没缓过来。 他没想到自己会遇上迟星。 他不是第一次蹲在这附近了,但迟星都是从地下车库进出,他就没遇上过他。 而且这是迟星第一次喊他的名字。 好好听。 墨瑞狄斯的喉结滑动了一下,有点按捺不住,想要让迟星再喊两声。 墨瑞狄斯动动唇,在小猫蹭过他指腹时,墨瑞狄斯毫不犹豫地开口:“猫。” 他说:“猫抓的。” 迟星:“……” 他看了眼那只奶奶的小猫:“你这伤口很深,而且很长。” “对。” 墨瑞狄斯又摸了一下自己的颈侧,低垂着眼,好像很委屈似的:“它妈妈,也有可能是它爸爸抓的,抓完我就跑了,崽子都不要了。” 迟星其实没有很怀疑,他在意的点是:“你去打疫苗了吗?” 墨瑞狄斯完全没有打疫苗的概念:“什么疫苗?” 迟星回忆起墨瑞狄斯家里那边好像是没有狂犬病的:“狂犬疫苗。你被野猫抓了,当然要打狂犬疫苗。” 墨瑞狄斯哦了声,不是很在意的模样:“没关系。” 迟星:“?” 他语速都快了一点:“你知道狂犬病是什么吗?” 墨瑞狄斯唔了声:“一种得了后会发狂咬人的病?” 迟星:“……” 迟星低叹一声:“我喊我司机过来,送你去医院打一针…你是刚才被抓的吧?” 墨瑞狄斯先说是,再说:“没关系吧,我不太想打针。” 迟星不解地看着他:“这个病很严重。” 墨瑞狄斯一脸挣扎:“我不想打针。” “为什么?” “我说了…你别笑我。” 迟星其实听到这话,就隐约猜到了一点,但他还是说好。 于是墨瑞狄斯就低着头,很难为情似的说:“我…怕打针。我觉得打针是一件很可怕的事。” 迟星倒没觉得有什么好嘲笑的:“但你不打针不行,狂犬很严重的。” 墨瑞狄斯不说话了,可他脸上的抗拒很明显。 他表面上是像小孩子一眼耍脾气,但心里却开始疯狂计算要怎么让迟星理解到他需要陪。 只是墨瑞狄斯还没开口,迟星就又轻叹了口气:“我陪你去,可以吗?有人陪的话,你会不会没那么害怕?” 当然,迟星详细询问过003,即使是有相关资质,他也不能对人鱼为所欲为,只能进行符合濒危动物救助规范的行为。 就比如在船上的时候,有小弟要对人鱼用电击枪,这个就是违规的,因为电击过于痛苦,已经涉嫌虐待动物了——使用麻醉枪就没问题,符合动物救助的规范。 但很明显,身边还有人没有完全领会自家少主的精神,比如他那个纹着两条大花臂的小弟许彪。 “星哥,那条鱼好像不服啊?”许彪抠着自己的光头,凶道:“不如今晚,我带几个弟兄,去给他点教训!” 一旁的小黄毛也附和道:“就是,一条鱼还那么野,欠揍……” “不用。”迟星摆摆手,揣度着原文中疯批少主的人设,露出一个似模似样的阴冷笑容:“我自己来。” 许彪他们瞬间都噤声了,少主居然要亲自动手…… 想起他们这位老大的手段,两人不禁打了个寒战。谁不知道,少主对待忤逆他的人是最狠的,光是刑具就有一仓库……看来那条鱼要遭殃了。 但也难怪,谁让那家伙不知好歹,居然敢咬伤他们老大呢? 活该。想到今晚又有好戏看,许彪又有点兴奋,热切道:“好,您今晚用什么家伙什儿?大件小件?我去喊人准备……” 家伙什儿?迟星微微挑眉,晚上剧情需要的东西,他早就让动保协会和海洋馆的人准备好了,还有什么能准备的? 但他想了想,目光扫过窗外一闪而过的店铺灯牌,还真想起来一样。 “停一下。”迟星喊司机停了飞行器,指着街对面:“看见那家日料店了吗?” 许彪和小黄毛瞬间都瞪大了眼睛,竖着耳朵细听老大的命令。是看上了这家铺子要抢下来?还是在这里有什么仇人要让他们去办? 然而,只见他们的老大邪魅一笑,大手指向店门口的广告牌: “去,把他们的招牌鲜切生鱼片给我买过来!记住,要最新鲜的!” “我要让那条鱼看看,忤逆我会是什么下场!!” 对方戴了顶礼帽,低着头看不清脸,迟星下意识往旁边避了一下。 然而对方走到他身边时,居然一把抓住他的手,拉着他往舞池的方向走去。 迟星吓了一跳,正想挣扎,忽然看见对方帽檐下熟悉的发色,瞬间呆住了。 他恍恍惚惚地被拉进舞池,男人转身面对他,迟星终于得以看清对方的脸。 居然真的是……墨瑞狄斯? 他呆愣了一秒,立刻低头看去。 只见对方衣摆下,深灰的西装裤勾勒出轮廓——那是一双修长、匀称的,属于人类的双腿。 没有一丝鱼尾的痕迹。 迟星脑子里一片混乱,又抬头看向墨瑞狄斯。对方笑了一下,深蓝的眼睛在暗处熠熠生辉。 墨瑞狄斯没有开口,而是用精神链接对他说: “用你们的话说,这个叫,魔法。” “这一支舞,我来陪你跳。” 第122章 少主的舞会 迟星整个人都惊呆了。他愣愣地望着眼前男人的脸,几乎以为自己身在梦中。 “不是,你……你还会这种魔法?” 不管是在原文还是在这个世界本土的资料中,他都完全没有读到过关于人鱼变出双腿的记录。 迟星的脑子半天转不过弯来:“……那你不早用?” 白让他担心自责那么久。 墨瑞狄斯给的理由也十分充分:“刚才没裤子。” 迟星最后还是给墨瑞狄斯下了单。毕竟有求于人家,不管是走剧情还是安抚精神力,他都离不开这条人鱼。 何况对方身上还有伤,要是再吃不饱,落下病根怎么办? 等餐送到了,迟星也没在水池边停留,直接离开了——那条人鱼明显还是对他有敌意,拿着饭一盒一盒游到池子对面吃。 还真像是他以前喂过的流浪猫。 可别人猫猫吃了东西还能让他摸两下呢,这家伙啥也不干,还用水花呲他,可恶! 而且这个世界的向导不都是那种成熟知性的形象吗?就这家伙,鱼头鱼脑的,能当向导? 但原文里,人鱼分明是很有灵性的,可不是这幅讨嫌的样子。他说着,还真心实意地叹了口气。 他给墨瑞狄斯计划过一条很完美的复出路线呢。 墨瑞狄斯没忍住,低笑了声。 有点不太明白他在笑什么的迟星偏了偏脑袋,眸光疑惑。 “没事。” 墨瑞狄斯心说只是这样的迟星实在是太过吸引人。 他知道迟星肯定知道他是谁,肯定看过他的资料,知道他的背景。 但他不会瞻前顾后,犹豫太多。 不会因为未来的风险就暂时放一放。 做生意的,哪有不承担风险的。 他看着迟迟柔柔的,却要比他见过的好多人都要果决太多。 “……虽然我不打算复出,但我们可以谈另一笔生意。” 墨瑞狄斯道:“我之前也想过要组建一支战队,毕竟《无畏》电竞这一块未来可期,只可惜我手里钱不够,连队员都联系好了,赛训组都物色好了,却缺资金……小迟总,你看你要不要考虑一下投资?” 他说这话时,也偏了偏头,含笑的丹凤眼看上去无端有几分深情专注,也因此迟柔。 就是那种…迟星觉得,这要是墨瑞狄斯对面坐了个颜控又或者心智不太坚定且不成熟的菜鸟,就会被墨瑞狄斯这张脸和这样的神态蛊得晕头转向点了头,然后在不平等合同上签字画押。 ——不是夸张,而是墨瑞狄斯的脸真的值得。 而且…迟星自己玩过这招。 不过他用的是装懵懂,让对方放下警惕心,又恰好那位不是属狐狸的,他就签了份极其漂亮的合同。 迟星没想到还有意外之喜,他要是能接手墨瑞狄斯的准备,那会省很多事,但…… “我有我的条件。” 他觉得墨瑞狄斯肯定也沾点狐狸属性,所以知道跟墨瑞狄斯这样的人玩那种招数没有意义,不如趁着他现在缺钱,谈心知肚明的不公平条约:“我要百分百股权。” 意思是不会分股份给墨瑞狄斯,墨瑞狄斯只是一个打工人。 迟星慢声,但话语很坚定:“你可以自己开一个你觉得可以接受的工资,如果在我可以接受的范围内,我们就能继续谈。” 墨瑞狄斯微扬眉梢。 他看着迟星,嘴角噙着的笑更深:“按我的身价的话,15600港币一个月吧。” 还不等迟星对这个身价给出回复,墨瑞狄斯就说:“除却把我手里的名单给你,我还可以暂时顶战队经理这个职位。你要是相信我的话,很多事都可以交给我去办,我有职业队的经验,知道里面的模式,我会把你的战队当作自己的运营。” 他稍顿,仿佛真的不知道迟星是谁一样:“只是就算是初期,我们从次级联赛打上去,不直接收购职业联赛的队伍,也需要不少资金。” “资金方面你不用担心。” 迟星轻声:“你做战队经理我也没什么不放心的。” 百分百股份在他手里,之后选手也是签合约,违约要赔违约金,不可能说墨瑞狄斯要反就能带走。 迟星:“一万六吧,凑个整。” 墨瑞狄斯反而倔强起来:“不,我就要15600。” 迟星:“……?” 虽然400港币好像也干不了什么,但怎么会有人不想多要点钱的。 不过…… 迟星望着墨瑞狄斯,想这样反驳的墨瑞狄斯好像终于有了点二十岁的大学生的感觉。 “好。”迟星说:“那底薪就定15600,奖金按成绩算,出差附小票报销。” 很熟练的一套。 墨瑞狄斯想,他是不是毕业后就要进入家族企业,开始接手一切事宜了? 毕竟余嵩峰就算身体再硬朗,也八十多岁了,按余家这边的习惯,好像是上了一定年纪就要把位置交给下一代。 因为新时代思想不同,掌权人要跟随时代进行迭代。 本来余家早就该交到迟星父母那一辈,只是可惜没有余嵩峰满意的继承人。 墨瑞狄斯表示没有意见,迟星就说:“那我晚上回家拟一份合同出来,到时候带给你来签。” 墨瑞狄斯点头:“好。” 事情就这么敲定下来,迟星还是很满意的。 他喜欢跟直白的人说话谈生意,不耽误彼此的时间。 谈完正事后,迟星也终于拿起了奶黄包吃了口。 “……” 他微顿,垂眼看了看手里的奶黄包。 是错觉吗?怎么感觉这么像他最喜欢吃的那家的奶黄包? 是错觉吧。 迟星想,毕竟那家店离九港大学有点远,而且因为生意好,地铁过去还要排队。 墨瑞狄斯看着迟星有一瞬的停顿,微微弯了弯眼。 但又在看见迟星下意识地伸出舌尖舔了舔沾在了他唇上一点的奶黄时而差点爆掉。 淡红色的舌尖,配上浅色的薄唇,实在是太过扎眼。 墨瑞狄斯一直都知道迟星吃东西的这个习惯,总是喜欢舔唇,像他养的那只黑豹一样,特别可爱。 可他是第一次近距离看见,不是用望远镜或是拉近手机摄像头放大掉了像素,哪怕早有准备,也依旧会被自己最真实的反应打了个措手不及。 墨瑞狄斯的呼吸紧了紧,一时间也失去了声音,视线却舍不得离开,只能装作看手机的模样,去继续偷看迟星吃饭。 他真的很喜欢看迟星吃饭。 看得口干舌燥了也爱看。 等迟星吃过早餐后,他就直接把名单发给了迟星。 迟星收到短信的时候看了眼,稍怔片刻:“…我们还没签合同。” 墨瑞狄斯勾起唇:“我相信你。” 再说迟星就算带着名单“跑路”也没关系。 要不是怕迟星怀疑,他都想给迟星打白工。 可能还是不够信任他吧,毕竟之前重伤了人家,估计伤好之前墨瑞狄斯都不搭理他了。 想到这点,迟星有些委屈。但委屈也没办法——算啦,反正事情已经这样了,原文剧情里的第一次安抚,也是在人鱼向导伤好后才做的,所以不着急。 先缓缓,多喂几天,培养下感情再说吧。 不过,他现在能确认一件事—— 迟星坐在监控室,看着那条人鱼一盘一盘干着他买的生鱼片,默默攥着拳,脑门上青筋直跳。 就,刚才在甲板上的时候,他怎么会把这家伙给认成自己的前世老公啊! 色令智昏,简直是色令智昏——这家伙,绝对不可能是天河! 他最讨厌吃相难看的人了! 迟星艰难地开口,可他知道说什么都晚了。 卡罗琳的脸上没有表情,只是用那双深黑的眼睛静静地看着他,然后抬手,依然将花束递给迟星。 迟星下意识伸手,又收回来。他似乎不该接。 卡罗琳却不等他,一把将花丢进他怀里。 迟星抱住花,正想再说什么,却见卡罗琳弯下腰,从礼服的裙摆之下,抽出了一把手枪。 她直起身,毫不犹豫地上膛,向他身后的墨瑞狄斯开枪。 第123章 少主居然开黄腔 “砰——” 一声枪响划破寂静,迟星立刻回身,扑倒墨瑞狄斯。 子弹擦过他的小臂,一道狭长伤口直直延伸到肘部,血花四溅。 卡罗琳又连开了两枪,迟星艰难地架着人鱼翻滚躲避。 墨瑞狄斯脸上的咒纹愈发扭曲,终于支撑不住,双腿撑破裤子,在众目睽睽之下变出一条修长的鱼尾。 周围一片混乱,卡罗琳的枪响伴随着破碎声、尖叫声、脚步声和人群拥挤推搡的声音,充斥了整片宴会厅。 处理了各种杂事,海洋馆的重开日期也越来越近。但在这之前,迟星还有一个剧情任务要完成。 原文中的这个阶段,迟少主得到了人鱼向导的安抚,总算恢复了以前的战力,爽得不行。 但还有个问题。迟星在战斗中离不开人鱼向导的随时安抚,而向导安抚哨兵也是要消耗体力的,所以在这种情况下,人鱼向导的耐力,就限制了迟少主的战斗耐力——这点让迟少主十分在意。 于是,迟少主要求墨瑞狄斯陪他训练,然后在训练中反复施放异能、透支精神力,让人鱼向导在短时间内进行【多次安抚测试】,以摸清对方的极限在哪里。 墨瑞狄斯害怕他伤害自己的族人,于是对哨兵的要求都尽量配合。然而就算再配合,终归有力不从心的时候,墨瑞狄斯身上的伤还没有好全,上岸后又一直身处不适宜的环境,加上情绪上焦虑不安,勉力安抚了几次,就体力耗尽、无法支撑了。 其实,对大多数向导来说,能连续密集地安抚一个SSS级哨兵几次,已经算是非常惊人的战绩了,实战中也不会有哨兵会如此浪费地使用异能、频繁地陷入狂暴。 但迟星不相信这就是人鱼向导的极限,依然让对方坚持,甚至【威胁恐吓】,掐着向导的脖子说,如果你只有这点本事,我就把你剁了当鱼饲料,然后把你的族人都抓过来挨个试。 人鱼受制于人,被恐惧激发潜力,艰难地撑起身体,再次伸出精神触丝,一次次为哨兵抚平暴动的精神力,直到彻底耗尽体力,触丝受伤陷入休克。 最终,人鱼向导在短短两小时内,连续为自己的哨兵安抚了整整十次。临近中午的时候,比赛就开始了。 这个时候九港大学还可以点外卖,校内有那种工读生会送外卖,所以他们是点了外卖一起在寝室里吃,再一起看比赛。 马盛是个狠人,他带了笔记本电脑,还带了一个27寸的电脑屏幕,用转换线插一下,就可以在寝室里畅享游戏和电影以及直播。 昨日墨瑞狄斯和雷响来查寝的时候,雷响都说了声好家伙,然后跟墨瑞狄斯说他也要弄一个,还说果然是越年轻的学弟越有智慧。 当时墨瑞狄斯只是撩了下眼皮,没理他。但迟星有注意到他那眼神好像在看智障,有点睥睨感,配上墨绿色,实在是有几分不真实。 不像是人。 ——褒义的评价。 在迟星的记忆里,他只和墨瑞狄斯线下见过那么几面,都是从进入这个学校开始的。 他觉得墨瑞狄斯身上有一股说不出来的气质,可以往上堆砌形容词,但不能准确地描述出来。 懒散、危险,还有那种融入俗世的自然,如鱼得水的感觉,也有几分游离感。 矛盾又复杂,就像是他的眼睛。 充满神秘和魅惑的墨绿色,就像是潘多拉的魔盒,蛊惑着人靠近接触以及打开。 但在工作的墨瑞狄斯会在这份基础上多一些认真和成熟,因为脸的优势,加上化妆师特意给他做了偏成熟的发型,穿上西装,站在解说台上,看上去就没有太多大学生的感觉。 迟星还发现,镜头很喜欢拉给墨瑞狄斯。 只要墨瑞狄斯一开口,就会切单人近景。 马盛一开始是开了弹幕的,但弹幕里放眼望去都没几个讨论比赛的,全是说墨瑞狄斯好帅的,还有讨论他今天穿的黑衬衫,更显气场了。 然后马盛就说弹幕挡着屏幕了,动手关了。 墨瑞狄斯讲游戏很细,对战队也很有了解。 他年纪显然比旁边搭档的解说要小,但完全是以墨瑞狄斯做主导。 游戏开始后就更加,和大多数解说聊当前局势不同,墨瑞狄斯还能去猜一下战术,关键还猜得准。 今天这场是华国赛区的CIT打隔壁赛区的EA,胜率其实是很大的。 《无畏》比赛像这种入围赛都是BO2,算积分,双方的胜利目标是击碎对方基地的“契约者之心”,一个小到需要瞄准的心形石头,还能被游戏内的角色用身体挡住。 这局比赛是CIT因为积分排名高于EA,所以可以先选地图,他们选了雨林图之一。 迟星对这个游戏是真的有所了解,这个图一出来,他就在想CIT可能会选术士类契约者了,因为这类契约者在这个图会更加合适。 另一个解说也是这么说的,墨瑞狄斯却好像若有所思:“今天是CIT最后一场入围赛了,他们现在的位置有点危险,这两场都得赢。今年世界赛他们没发挥出他们应有的水平,他们教练我算熟悉,是个绝境赌丨徒……” 另一个解说:“啊?你什么意思?” 墨瑞狄斯笑了下:“我只是觉得他们可能会出奇招,选枪械师,我看昨天CIT的两个C位还练了一晚上的枪械师。” 两方选契约者是盲选,没有BP,解说和观众也看不见。 因为去年《无畏》的第一场比赛就出现过选手因为离观众席近,听见了观众席让他别选某个契约者,对方锁了个克制他的契约者的情况。 也是那场比赛FPL被嘲了好久不愧是“试行赛事”——当时FPL是第一次开赛,官方通告都是试行,只是试行但计入成绩这点被很多网友打了问号。 也是那次后,FPL才把延迟和座位往后调整搬上来,隔音耳机也换过新的了,并且严禁在开始选择契约者时拨弄耳机。 五分钟的选择阶段,解说之间自然是要聊起来,不能让场面安静下来。 另一个解说说这也太赌了吧,他语气里完全不敢相信,还开玩笑说你要是说中了我请你吃饭。 墨瑞狄斯就笑着道:“好啊,直播间这么多观众给我做见证啊。” 五分钟的时间不长,墨瑞狄斯预测成功,CIT真的选了三个枪械师,只有辅助位是术士。 马盛骂了句脏话:“我丢,墨瑞狄斯这么牛!”墨瑞狄斯简单地做了一番分析:“这个雨林图是公认的地形不太友好的图,但进攻路线就那么点,他们可以选择埋炸弹,而且因为雨林的缘故,炸弹威力会降低,波及自己的概率会变小,不过自己还是得小心点……” 后面还有一些简略但专业的东西,迟星就不太听得懂了。 简单来说就是这确实是一个奇招,但也是一把双刃剑。 枪械师是克术士的,为了合地图,EA那边都是术士,但雨林图又适合术士发挥,所以谁也说不准结局。 《无畏》的一小场基本要打满1小时,今天这一场却因为炸弹的缘故,导致EA那边购买了过多的药品在四十多分钟就结束了比赛。 CIT成功拿下一分。 这一分到手,第二场CIT负责攻就有了气势,耗时一个小时出头,赢下了比赛。 今天墨瑞狄斯要解说一天,后面还有八场BO2,中间倒是也安排了休息和吃饭的时间。 不过迟星他们不打算看下去了。 马盛关了电脑后,喻好好就捂着自己的心脏小小地嗷了声:“他好帅啊。” 他眼睛里有亮光,迟星想他大概是喜欢墨瑞狄斯的。 但迟星不太明白喻好好为什么要扯着他的袖子向他征求意见:“是不是星星!墨瑞狄斯真的好帅啊!” 他嘀嘀咕咕地:“我一开始还觉得玩游戏的男人是不是有点不务正业了,但他猜到场内战术的那一刻,我真的觉得他好像诸葛在世!” 迟星心说这可不至于。 何夏东看好戏似的碰碰喻好好的肩膀:“你不会真心动了吧?” 他笑着说:“所以说好好,你这种算什么万人迷,墨瑞狄斯这种才是。” 迟星眉眼稍动。 不需要做什么,做好自己就能吸引到无论男女的人,确实才更像是万人迷。 喻好好哼了声:“我们条件不一样啊。我和星星应该就是属于不太容易吸引到女生的类型,除非四爱。” 无辜躺枪的迟星:“……” 他也没有说什么,只是无奈地偏头笑了下,于是喻好好就觉得自己说对了。 他们争论也是玩笑起来,迟星就默默退出战场。 等到下午的时候,学校通知到可以选课了。 九港大学要求在本专业外,还要选修其他两个专业的课。 迟星早就有了想法,他的首选就是法律,次选是电竞,甚至还选了生物科技,把课表排得可以说是很满。 后者是因为迟星想在大一的时候就把俱乐部这件事解决了。 这块蛋糕,当然是越早下手越好分,趁资本这边还没完全下场,他抢占先机,先把明星选手和势头打造出来。 迟星选好课后,就在脑海里过了一遍自己的计划书。 虽然他在脑海里又过了一遍,但人是没有半点着急,甚至还很耐心地再细微地修改了一下。 做生意,不能急。 沉得住气、看准时机,然后快准狠地下手,才能成为最后的赢家。 “……星星。” 喻好好握着手机纠结:“你选了什么专业啊?” 迟星:“国际法和电竞,还有生物科技。” 喻好好噫了声,何夏东也有些惊讶:“你怎么选了电竞?” 迟星还没说话,马盛就用玩笑的语气说:“迟星,你不会是中午看了那场比赛就被吸引了吧。” 他没有明说被什么吸引,但真的很容易被人误解。 迟星也不急,甚至情绪都没有什么起伏,只是浅浅地笑了一下,依旧是迟声细语:“我很早就想选电竞了,我对游戏还是很感兴趣的。” 毕竟这一块只要做得好,就能赚钱,还是大钱. 当天晚上学生会又来查寝了,但墨瑞狄斯没来。 喻好好还问了句,雷响嗐了声:“入围赛积分打平,胜负关系也是平的,所以今晚加赛呢,哥还在沪申。” 喻好好没太听得懂,但知道墨瑞狄斯还在沪申:“好吧。” 他叹气:“我们还说公休日的时候出去玩,想今天问问你们要不要一起。” 他说着,又在雷响怔愣时主动问:“学长,要来一起玩吗?” 雷响稍怔片刻,下意识地看了眼迟星。 迟星低垂着眼在看书,书包了封皮,墨绿色的,和墨瑞狄斯的眼睛有几分接近,也因此看不见是什么书。 但迟星看得认真,好像没听见他们在说什么一样。 为了不表现得太明显,雷响玩笑着跟喻好好说:“学弟,这么大胆,直接邀请才认识的学长一起玩?” 喻好好注意到他的视线,但没表露出来,只一摊手:“我是直球E人,爱热闹,也喜欢直说。” 雷响:“我反正公休日也没什么事,老何跟我也是老朋友了,一起玩也行。” 他意味不明地说:“不过你要是问哥嘛,他就不知道了,不知道他有没有工作,要不要直播什么的,他可忙了。” 喻好好:“那学长你回头帮忙问一问?” 雷响倒是答应了下来:“好啊,等他回来了我见到他问一嘴。” 他心说这就抓马了。 墨瑞狄斯对迟星的心思他很明白,喻好好的目的……嗯,也有点明显。 这要是迟星喜欢喻好好,哇! 雷响的一些狗血xp动了。 其实他很想看看要是知道迟星有喜欢的人,还是别人,墨瑞狄斯会怎么样。 但雷响和墨瑞狄斯很熟,墨瑞狄斯的一些毛病他也知道。 所以最好这抓马场面还是不要发生。 那哥可是个神经病。 会做出什么来还真不好说。 他不想去监狱探监。 雷响查完寝后就走了,晚上九点时,课表也排了出来。 大家放在一起看了,因为喻好好也选了电竞,所以他们是有重叠的课程的。 马盛没选倒是让人有些意外了。 马盛:“我听人说电竞选修课拿学分不容易,所以还是算了。” 他躺在床上,隔着衣服拍拍自己的肚皮:“我只想做个咸鱼。” 喻好好:“……啊!” 他痛苦道:“你怎么不早说???” 马盛哈哈大笑:“我就算告诉你你也会因为墨瑞狄斯去吧。” 他看了眼喻好好的课表:“不过你怎么也选了国际法?” 喻好好嘟囔:“这个社会,要多学一点法。” 何夏东显然常看比赛,也不是第一次听墨瑞狄斯解说:“他确实有作为职业选手的独特见解。” 迟星因为比喻好好和马盛高,所以和何夏东一块坐得偏后。 他看着从选手们登场就切到比赛台上没给解说席镜头的屏幕,不知道为什么,觉得墨瑞狄斯这会儿应该是勾着嘴角,笑得懒散,丝毫没有自得。 可偏偏就是这样,那股说不出来的味儿才更加浓重。 另一个解说:“…不是这,L哥,你作弊了吧?你是不是刚才去打电话问CIT的教练啊?这有什么说法的吗?” 迟星虽然表现得严苛,实则非常惊喜,人鱼向导的强大和韧性再次超出了他的预期。他现在十分确定,有了这个天才向导的配合,他已经可以完全恢复以前的战力,全无后顾之忧了。 所以,他在墨瑞狄斯醒后一改凶残的面貌,耐心【照顾和哄慰】对方,说要让对方一辈子做他的向导,甚至大发慈悲地让人把原本关押人鱼的泳池内的消毒水换上了模拟海水,还配了一套海水净水装置。 这个事件也是人鱼男主态度的一个转折点。在亲眼目睹迟星的力量后,墨瑞狄斯骨子里的慕强心开始苏醒,意识到自己的哨兵不止是对别人残暴,对自己也够狠——他很强大。从此以后,人鱼向导对哨兵埋下了倾慕的种子。 这是一个非常重要的剧情点,分值也相当高,整整120,三个剧情动作,分别是【多次安抚测试】、【威胁恐吓】、【照顾和哄慰】。 这个剧情点让迟星纠结了好久,一直拖到现在。因为,这个剧情点的原文里有一个重要的前提,却被一笔带过了—— 人鱼能安抚哨兵十次,那就代表原主在两小时内,连续十次陷入了过载状态! 回想起精神力过载时那股痛不欲生的感觉,迟星抱住了头。 那个反派原主,到底还是不是人啊!! 人鱼的小腹之下、鱼尾之上,自己刚才摸过的位置,表面的鳞片张开,露出了一些他见所未见的结构。 迟星:“……” 所以,刚才好像确实是他自己摸着这里说……我不要那种魔法,我要你这里独一无二的魔法…… 迟星的脸瞬间滚烫起来。 可这能怪他吗,谁知道那么仙气飘飘的鳞片下面会有这种东西啊…… 得,好不容易说句情话,变成开黄腔了…… 第124章 少主要去海底了? 迟星看着那和人类大不相同的结构,默默咽了口唾沫,移开视线。 “现在……还不是时候,下回再说。” 两人本身匹配度就高,又进行过那么多次安抚,如果做那种事,一定会结成永久链接。 迟星自己倒不抗拒这个。但永久链接和短期链接不同,一旦结成是能被周围其他的向导察觉出来的。 而他还要跟卡罗琳订婚。虽然不是真的,但他觉得自己有责任维护合作伙伴的面子。 况且他也怕大小姐发现后应激发疯,到时候把今晚的闹剧再重演一遍,他可真吃不消。 然而面前的人鱼也不好糊弄,面露不满:“你们人类,惯爱找借口。” 看着恋人这副直白又急切的样子,迟星揶揄心起,凑到墨瑞狄斯耳边说:“这么急?就不给你又怎么样?” 话音一落,墨瑞狄斯一下将他抵在池边,深蓝的眼睛里泛起一股羞愤,还有更深的克制与渴望。 迟星对上那眼神,心里不禁有些慌。他这才想起来,自己这位人鱼恋人还有很野蛮的一面。 这是在水下,要惹急了自己可干不过他。 迟星赶紧认怂:“错了错了,逗你玩呢……傻子,不识逗。” 墨瑞狄斯似乎也没真要弄他,闻言抿起嘴,下垂眼里闪过一丝幽怨。 迟星在对方脸上亲了一下,安抚道:“不是我不想,确实还有事要处理。你再等等,最多一个月。等这里的事情结束,我会放下一切,跟着你去海底生活。到时候……可以永久链接。” 听见这句,墨瑞狄斯睁大了眼睛,露出不敢相信的表情:“你愿意去海底?!” 迟星望着对方,郑重地点了一下头:“嗯。我已经厌倦了这里,等我完成我的使命,咱们一起去海底生活。” 墨瑞狄斯激动得呼吸都有些颤抖,他深呼吸了两次,然后紧紧拥抱迟星:“好,我等你。” “等你回到海底……做我的王后。”九港大学的公休日是在周四,上了三天课就到了公休日。 这三天里,701每次都被抽查了寝室,不过和查违禁物不同,就是进来看他们有没有人在没有请假的情况下,在寝室关闭时间在外面。 所以当雷响出现在他们约定的南校门时,何夏东忍不住问了:“雷响,你们怎么天天来我们寝室?” 雷响觉得无辜:“这不能怪我啊,你们寝室就在电梯口旁边,查起来快啊。” 他心说谁让你们寝室有迟星呢。 有癫哥说一天不看见迟星就睡不安稳,非要进去一趟。 学生会是要求抽查,所以这三次701都没记录,纯粹是墨瑞狄斯自己想看一眼迟星。 还总是大早上去他们宿舍附近的那个美食街逛碰运气…… 都已经有论坛常客发现墨瑞狄斯天天早上去那边转悠,还发了帖子了。 雷响一扫他们,发现只有三个人:“迟星没来吗?” 喻好好看着他的目光登时有一瞬的微妙:“…星星每天都起很早,会去外面走走,刚刚我们问过了,他说就来。” 他微顿,转移话题:“墨瑞狄斯学长怎么没来?” “我不知道他啊。”雷响说:“我们又不是一个寝室的。” 他感觉自己因为和墨瑞狄斯关系好,总是要澄清这件事:“他一个人住双人寝,没室友呢。我有室友的,我住的是六人寝。” 马盛诧异:“他住双人寝?” 九港大学的学费是有浮动的,浮动就浮动在寝室上。 四人寝就要比六人寝多交一万块一学期,双人寝要再比四人寝多一万五一学期,更重要的是双人寝难申请。 马盛家里在九港做生意,开了几家连锁店,还开到了内地开了几家,但在九港大学,还是没有人脉拿到一间双人寝。 在马盛看来,墨瑞狄斯的家世大概率是不如他的,他平时穿衣虽然很有衣品,却都不是什么大牌,身上的衣服都才几百,而且他听学姐说过,墨瑞狄斯还是个打工皇帝。 没成为正式解说的时候,墨瑞狄斯公休日都会去做兼职,还会开直播赚钱。 雷响也是个聪明人,毕竟是学金融的,九港大学金融这一块分数线不低,要么砸钱要么考进来,而他是后者。 所以雷响品到了马盛是什么意思,他只笑笑:“因为他算是半个特招生吧,平时还要工作什么的,有时候遇上解说工作和必修课冲突了,学校都会放他去,照样算他学分。毕竟电子竞技这个专业有些特殊,他有室友反而不太方便,所以学校给他安排的单人住双人寝。” 马盛:“原来是这样。”. 而被议论的人,在早上八点钟就来跟迟星碰了面。 今天公休日,不少大学生都选择睡到自然醒,加上九港大学又大,反而有种寂静感。 迟星下楼的时候,就看见墨瑞狄斯在门口等着他。 他走过去,墨瑞狄斯还把手里的食盒递了过来:“给你带的早餐。” 迟星微怔:“……谢谢。” 他没有拒绝:“我转钱给你吧,多少钱?” 墨瑞狄斯却勾起唇笑:“你要跟我谈生意,就别讲这笔钱了。” 他看上去好像很好奇:“你想跟我谈什么生意?” “……你,”迟星微仰起头看着墨瑞狄斯,仅仅停顿了一瞬,还是将话继续了下去:“还愿意打职业吗?” 这下墨瑞狄斯也有点意外了。 他顿了顿:“我们找个地方坐下来聊吧。” 迟星没意见,又听墨瑞狄斯笑了下:“不过我不吊着你,我跟你说实话,我更喜欢做解说。” 迟星倒没有太失落,只是觉得有点遗憾:“好。” 他们没有选择去店里,就是在学校里就近找了个僻静的角落,坐在长椅上。 迟星打开了食盒,里面的奶黄包还热着,还有一瓶牛奶。 意外地合他口味。 墨瑞狄斯就看着他戴上一次性手套,主动问:“你是想组建一支战队吗?” 迟星严谨道:“更准确地说是想成立一个俱乐部。” 其实单就迟星的外形和年纪来看,他说这话是很容易遭到怀疑和嘲笑的,尤其迟星身上也没有见着什么名牌,更没有那种大家常说的有钱人的气质。 他看上去就像是一个长得好看,可爱的那种好学生、乖乖仔。 比起说成立俱乐部,还是说期末要拿第一更适合他。 但墨瑞狄斯没有任何的质疑——就算他不知道迟星是余家的人,他也相信迟星会做到。 墨瑞狄斯只说:“成立俱乐部,初期可能会比较难,会有很多不确定。因为电竞这一块,还是成绩说话。” 迟星点头:“我知道,所以我看中了你。” 他说话的语调总是缓慢的,格外迟吞,总会有一种木讷的书呆子感,可他现在说出来的话却完全不同:“你有实力,外形也足够好,把你包装成明星选手,会很简单。” 就像《无畏》联盟现在有意在推墨瑞狄斯一样。 墨瑞狄斯身上有很大的商业价值。 迟星:“可惜你不打算复出了。”- 课第二天就开始上,每个人都有早八,所以第二天都起得很早。迟星和他们一起去了食堂吃早餐。 当天晚上查寝,学生会又抽查到了他们。 也不知道是故意的还是怎么,反正雷响先进来,后面就跟着墨瑞狄斯。 墨瑞狄斯表现得和之前没什么区别,就是在走之前被喻好好问到公休日一块玩的事,墨瑞狄斯点了下头:“可以啊。” 他说:“我这个公休日有空。” ……也不知道是不是迟星的错觉,他感觉墨瑞狄斯好像是跟他说这话的。 毕竟他跟墨瑞狄斯说了有空的时候他们聊一下生意。 但出去一大帮子人,也不好谈啊。 带着些许的疑惑,迟星在周三晚上收到了墨瑞狄斯发来的消息。 迟星不喜欢存号码,但他知道这个号码是墨瑞狄斯的,倒不是凭借消息记录,而是记忆力好。 墨瑞狄斯:【他们定的明天中午十一点,我俩先早点偷偷在学校见个面?】 迟星看了这条消息十秒。 他想,是错觉吗,明明是很正常地谈正事,为什么给墨瑞狄斯说得有点像偷情…… 一切结束后,墨瑞狄斯背着迟星爬出训练室,把他送去治疗,又在对方体力稍微恢复后进行了两次安抚,才让迟星的情况稳定下来。 墨瑞狄斯倒是没受什么伤,只是因为连续的安抚精神有些疲惫。他吃了些东西补充体力,然后就又回到迟星床前。 看着床上依然沉睡的哨兵,墨瑞狄斯的心情有些复杂。他还是头一次见到,一个哨兵在战斗过后需要靠向导给背出来的…… 可是对方明明那么强,比他见过的任何哨兵都要强。 以前,他只听说这个人很残暴、冷酷无情。可是在迟星身边待了这么久,他还从没见过对方真的伤害什么人。 正相反,迟星会帮他疗伤,帮他惩治仇人,给他充足的食物,教他用勺子、开电动车……这个哨兵,明明过分温柔。 迟星对别人根本不残暴,只是对自己狠。 想到这点,墨瑞狄斯的神色冷了下来。他其实早就知道,大多数人类,都只是靠着热武器的庇护,养尊处优、贪生怕死的蠕虫,他们早已失去了血性和坚韧,丢掉了海洋给予的一切。 所以,他们会排斥迟星这样强大的同胞,就像他们敌视人鱼一样。 这或许就是迟星过去受伤的原因……想到这点,墨瑞狄斯的心里有些发酸。别人也就算了,他明明也是被排斥的异类,为什么也会那么轻率地误解对方呢? 他是迟星的向导,他本该最相信对方的。 墨瑞狄斯看着病床上沉睡的哨兵,长舒了一口气,再次抚上对方的额头,进入精神领域,持续地给予安抚。 第125章 少主的海妖…… 迟星立马跑去船另一侧查看,只见甲板上的渔网里真的缠着一条人鱼,而且比刚才那条要大得多。 这是一条成年的男性人鱼,看起来比墨瑞狄斯还壮一点,只是鱼尾没有那家伙长,呈一种黯淡的蓝绿色。 和对面那条凶悍的小姑娘鱼不同,这条壮实的成年人鱼反倒显得很怂,把鱼尾都卷起来,惊恐地望着面前的人类,丝毫没有要反抗的意思。 这种奇妙的反差让迟星想起宠物狗。没错,越是吉娃娃、泰迪这种小型犬,性格越是暴躁,大个子的松狮犬,反而憨厚温和。 迟星打量着这条团成一团的男人鱼,又回头看了一眼正在对船员呲牙的小女孩,立刻做了决定。 “抓他回去,小的放回海里!” 那小人鱼那么瘦,说不定是有啥病,脾气又暴烈,回去还不知道会有多难养。万一养死了,说不定还会扣他分。 这个大的就很好,又健康,又老实,一看就好养活。 反正迟星只要捉到一条人鱼就够了。墨瑞狄斯对族人有大爱,也不会因为这条是公的就见死不救吧? 于是,水手们放任小女孩脱出网子,逃回了大海。另一边,迟星带领众人把大人鱼从网上摘下来,以便放进水箱。 人鱼格里芬一看见迟星就认出了对方。他知道,面前这个漂亮的长发男人就是传闻中任性残暴的银翼团少主,SSS哨兵迟星。 可对方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格里芬知道迟星需要人鱼去做向导,可他不是已经得到了墨瑞狄斯吗?这才过了几天,又来捞人鱼?! 是墨瑞狄斯已经死了? 不,那家伙没那么容易死。况且如果这么几天就死了,那就说明人鱼向导对哨兵迟星的病没有用,对方就没理由再来捕捞人鱼了。 墨瑞狄斯一定还活着。所以……格里芬瞬间明白过来,是墨瑞狄斯记恨自己把他交给了人类,在攀附上哨兵以后马上就回来报仇了! 居然伙同人类来对付人鱼,那个叛徒、贱鱼!余明山:“他不是我这个专业的,我也没太关注,不过他是学生会的。今年学生会会负责寝室问题,我问了一下负责学生会的老师,他大概率是负责你们那栋,会不会负责你那一层就不知道了,今天才分…不知道他跟家里闹成那样漂洋过海来九港是干嘛,反正你小心些,有什么就找我。” 迟星习惯了家里人的絮絮叨叨,尤其余明山是教书的,对“孩子”的关怀就习惯性的多。 迟星等他说完,就应了声。 余明山又问他怎么看墨瑞狄斯这个人。 迟星回忆起资料上写的内容,还有自己哥哥姐姐们对其像个疯子的评价,很认真地想了想:“他眼睛很好看。” 墨瑞狄斯家在国外,所以他家混血也比较多。他也是个混血,他母亲有二分之一的意国血脉,还有二分之一不知道哪个国家的血脉,混着混着,到墨瑞狄斯这儿,就从蓝绿色的眼睛,变成了墨绿色的。 照片里的寸照是不太看得出来,但有一张照片是墨瑞狄斯的脸迎着光的,白色的灯光,十分明亮。 也因此,将他那双丹凤眼彻底照出来。 丹凤眼本身就会给人几分强势高贵感,框在框子里的眼珠,就如同品质最好的墨翠打造的珠子,镶嵌在最适合它的宝石托上,将墨翠的神秘和那诱丨人的危险显现得淋漓尽致。 余明山:“……” 他幽幽看向迟星,因为九港这边总归是前卫些,所以对于同丨性丨恋会更敏丨感——不是指反对的敏丨感,而是更能第一时间想到。 而且如果迟星是,他们也不会觉得有什么。 所以余明山道:“我忽然觉得我更加应该好好担心一下了。” 迟星莞尔,勾着唇,慢慢道:“没有,我只是陈述一个事实。” 余明山知道他的意思,但还是忍不住揉了一把他的脑袋:“反正你小心点,虽然资料不一定是真的,可墨瑞狄斯脱离了家后身无分文来九港还能活得挺好,就证明他也有自己的手段。” 迟星当然明白:“嗯。” 他说:“我知道的。” 他心里有数. 到了九港大学后,余明山就和迟星分道扬镳了。 余明山是众所周知的余家人,迟星想低调点过大学生活,余明山就不好送他到寝室里,只能是司机帮迟星把行李拎上去。 九港大学是半公立半私立学校,因为学校毕业了许多名人,所以从不缺资金。 宿舍都有好多栋,每栋都会安装电梯,到一定的年限时间又会进行旧楼翻修。 也因此,九港大学的学费很贵。 普通本科生要差不多二十万左右的港币一年,商学院更是到了三十六万港币,金融学还要再贵十万。 用一些人开玩笑的话就是——四十多万一年学四年毕业出来后卖保险。 迟星报的专业是商学院的投资学,宿舍在商学院和艺术学院中间,两个学院是共用宿舍楼,可能出现混寝。 他才站在宿舍门口,还没敲门,就听见里面传来清亮的男声:“……我高中时经常一跟人出去玩,没多久对方就跟我表白了。还有些是直男呢!” 迟星微顿,他无意偷听,所以直接抬手敲门打断了里面的对话。 里面安静了一瞬,然后有人过来开门。 见到他,对方愣了愣。 来开门的是个大块头,穿着汗衫,长相普通,看着像是老实人。 迟星客气道:“你好,我叫迟星,是你们这间寝室的。” 他说话习惯了轻声慢语,惹得对方怔了下:“什么?” 迟星刚要重复一遍,对方又反应过来似的:“哦哦哦,你进来吧。” 他让开位置让迟星进来,帮迟星拎行李箱的司机也跟着走了进来。 迟星这才看到他另外两个室友。 有一个一身大名牌,脚踩的鞋子还是热门限量款,有市无价;另一个留着及肩的长发,穿着打扮也很精致,面容昳丽,有点雌雄莫辨的感觉,一眼就能让人惊艳。 九港大学的四人寝都是上床下桌,空着的位置很明显,就是最靠里的一个位置。 因为多了个陌生人,寝室里安静了下来。 司机把迟星的行李放下后,无声示意了下,便先行离开。 迟星看向另外两个室友,还没主动打招呼,那个长发青年就主动道:“你好!我叫喻好好,英文名是luck,你可以叫我luck或者好好,我是艺术学院舞蹈专业的。” 因为迟星长得太好,他不由问了句:“你也是艺术学院的吗?” 他说话没有太多口音,尤其是九港这边的腔调,一点没沾。 由此可见他有可能不是九港的。 迟星等他说完,才慢慢把卡住的话说出来:“我叫迟星,我是商学院投资学的。” “哇投资学。” 喻好好眼睛亮了一下:“你家里岂不是很有钱才能玩投资?” 迟星还没说话,那个一身名牌的室友就开口:“玩投资要不了好多钱的。” 很明显的九港腔调。 “我叫马盛,盛满什么东西,就是多音字是盛开的盛的那个盛。” 他跟迟星介绍自己,语气有几分吊儿郎当:“我也是商学院的,还有东哥…就是刚给你开门的那个,他是我们的学长,我俩都是金融学的。” 迟星看向东哥,东哥冲他点了点头:“我叫何夏东。” 毕竟第一次见面,马盛有点安静,何夏东也有几分拘谨。 倒是喻好好,看见迟星从袋子里拿出帘子要先装帘子隔绝床铺,立马就凑过来:“我帮你吧,我以前读高中时也装过这个。” 迟星没有拒绝:“好,谢谢。” 喻好好冲他勾唇一笑。 那边马盛也开了句玩笑,缓解有点僵凝的气氛:“迟星,你可要小心点,喻好好是个GAY。” 喻好好并不在意马盛把他的性取向说出来,他嘁了马盛一声,又跟迟星说:“你放心,我是0,我喜欢那种高大威猛长得还得帅的1。” 迟星是长得好看,但他看上去不仅少年感重,还有点奶气,是过分乖软的长相,不在他的理想范围内。 不过…… “你多高啊?” 喻好好好奇地比画了一下:“感觉你比我高一点。” 迟星慢声:“上半年测是一七五。” 他还才十八,还在长身体。看他家族史来说,长到一米八不成问题。 喻好好撇了下嘴:“那你比我高,我才一米七三。” 迟星不是很懂不过是两厘米差距而已,为什么那么在意:“…你还会长的。” 喻好好:“说得也是,话说你多大啊?” “七月底刚满的十八。” “!你还比我小——那你是我们寝室最小的了。” 喻好好笑嘻嘻地:“喊哥哥。” 迟星回了一个迟和且无奈的笑,但没有喊这一声哥哥。 气氛被缓解下来,马盛和何夏东也来帮手。 他们在下面递东西,马盛说:“luck你继续说呀,然后呢。” 喻好好也没有觉得要避着迟星的意思:“然后就是我说的那样了啊。我们学校当时那个校草,谈过几次女朋友的,都折服在了我的魅力下。” 说这话时,他还有几分得意。 马盛挑眉:“这么厉害?” 喻好好轻哼:“那当然,我朋友都说我是万人迷。” 何夏东却说:“我不信,你一定迷不到墨瑞狄斯。” 一定是这样,不然迟星怎么会放过琳娜那个丫头片子?这条船就是专门来抓他的! 格里芬知道,以人鱼的力量绝对不可能与人类哨兵抗衡,所以反抗是没有用的,想要求生,他就只能…… 格里芬向前一扑,猛地抱住迟星的腿:“迟先生,您被墨瑞狄斯骗了!他不是真心归顺您,他说要带领那些人鱼跟您血战到底——” 他说到一半,突然感到后颈一阵刺痛,接着一阵酥麻的感觉蔓延开来,几乎瞬间就失去了意识。 迟星松了口气,拔出针头,将还抱在自己腿上的人鱼掰下来。 “突然就冲我来了,吓我一跳……他们人鱼都好凶啊!”迟星擦着汗说:“幸好我那半支麻醉剂还没扔,不然又要挨咬了。” 他又低头看向甲板上的人鱼,纠结:不过这家伙刚才好像说了一串人话来着?好像还跟墨瑞狄斯有关系? 海浪声太大,没听清。估计是说“我们的王绝对不会放过你”这种话吧。 迟星摇摇头,喊小弟们把这条人鱼搬进舱内水箱。 没事,放心吧人鱼大兄弟,回去就给你们首领一个救你的机会。 “哔——恭喜宿主完成任务【绑架】,获得奖励50积分,请宿主再接再厉!” 威胁人鱼男主的这个剧情点十分简单粗暴,三个得分点,分别是【绑架】【威胁】和【强迫安抚】。 其中【绑架】的动作最难,并且后续两个动作都是由这个延伸而来,所以说只要成功绑架到了人鱼,这个剧情点就算完成了一大半。 当然,身为证照齐全的动保组织负责人,迟星这绑架不能算绑架,分明是“以保护为目的的临时捕捉”啊。 回去以后,只要拎着这只新抓到的人鱼去给墨瑞狄斯看一眼,念几句台词威胁对方一下,然后就可以等着接受人鱼向导的安抚了。 又能赚积分又能得到安抚,迟星心情大好,回海洋馆的一路上嘴角都没收下来过。 嘿,他还没体验过向导的安抚呢,不知道会是什么感觉,有点期待~ 卡罗琳惊得瞳孔一缩。她望着那个人影,用力咬牙,胸口猛烈起伏了几次,还是朝身旁的人下令:“等等!先别动!!” 血池内,迟星含着珠子,飞快地下潜,从身后接近了还在猛砸玻璃的墨瑞狄斯。 人鱼现在似乎没有理智。迟星游过去想抱住对方,谁料墨瑞狄斯早就感受到了身后的波动,竟猛地转身,抓住迟星,一口咬上他的肩膀! “嘶——”迟星倒抽了一口气。 这是他第二次被咬了,还是这么痛。 墨瑞狄斯现在没有意识,力量却比平时更强。就算有珠子,迟星想在水下打败对方也得费一番功夫。 眼下又不是能慢慢花功夫的场合。迟星攥住墨瑞狄斯的手臂,学着对方替自己安抚时的样子,用自己残缺的精神力触碰对方。 “是我,没事了,我来了……”他附在人鱼耳边,轻声说。 听见他的声音,墨瑞狄斯的身体颤抖了一下,似乎在跟什么抗衡一样,缓缓地、缓缓地放开了他。 “好,委屈你了。”迟星温言安抚了一句。 然后突然抬手,一手刀劈在墨瑞狄斯后颈,把人鱼直接劈晕过去。 “睡一会儿,后续的事我来处理。” 迟星说罢,沉下面色,架着不省人事的墨瑞狄斯,缓缓浮上水面。 第126章 少主也是海妖吗 迟星背着墨瑞狄斯从水箱顶部跳下来,小心将人鱼平放在地上,用光脑联系自家帮众们。 然而这时,突然有个人从观众席跑出来,蹦到他面前: “迟馆长!你要包庇这个海妖吗?他可是刚当众撕了一头鲨鱼!” 那人拿光脑录着像,面上没有丝毫恐慌,反而满脸兴奋。 台下剩余的观众听见这话,也不再逃跑,都转回来,群情激奋道: “就是啊,差点就跑出来伤人了!”“难道非得等他杀了人才高兴吗?!” 迟星正在气头上,直接破口大骂: “动物表演”结束后,展览进入新的环节。墨瑞狄斯从巨型水箱里出来,前往另一个场馆,去跟游客们互动、合影。 这个场馆看起来更像是一个椭圆形泳池,一旁有供游客排队的甬道和宣传栏,另一侧还有周边商店和咖啡店,主打一个互动性。 在这里营业的除了墨瑞狄斯,还有海豚和小海豹,它们都是海洋馆里最聪明的动物,个性热情友善,可以亲亲摸摸,还会抛接零食,十分讨人喜欢。 几个“动物明星”中,只有墨瑞狄斯垮着个脸,凶巴巴地瞪视来到他面前的每一个游客,似乎对这些吵吵闹闹的人类很不满,吓得游客们都不敢轻易过去。 迟星有些无奈:得,那些人类本来就觉得你们人鱼凶,这回刻板印象变刻板钢印了。 他思忖片刻,找来海洋馆的工作人员,让对方把他刚才在台上猛夸人鱼那段录像的音频截下来,拿了个大喇叭放在人鱼身边反复播放。 发现他的小动作,墨瑞狄斯嫌弃地瞥了他一眼,但心情明显好了许多,虽然还是垮着脸,但至少游客来合照的时候肯看镜头了。 尽管营业态度糟糕,但因为人鱼本身罕见,加上外表过于俊美,还是吸引了大多数游客的目光,连昔日海洋馆里最受欢迎的小海豹都被抢了风头,由工作人员扮的鲨鱼超人更是惨遭嫌弃。 馆内五分之四的游客都在排队跟墨瑞狄斯合影,而剩下五分之一,基本都是刚合完影舍不得走,留在周围张望的…… 一开始,游客们还都有点紧张,合影时也不敢靠得太近,生怕这个漂亮的人鱼先生其实跟传说中一样野蛮又残暴,一言不合就用尖牙把自己头给咬下来。 但后来,众人发现,这条人鱼似乎只是看着凶,其实对合影都很配合,就算有的游客没照好想重拍也不恼,始终耐心地看着镜头,偶尔还会学着游客比的剪刀手,不太熟练地……竖个中指。 虽然不太礼貌,但似乎并没有要伤人的意思。九港九月的天,白日里和七八月时没太多区别。 挂在天上的太阳驱散了天空的云,也将大地炙烤地滚烫,一片金光闪耀刺眼。 迟星拿着手机在一条条确认备忘录上写的东西都带了。 今天九港大学开学,是最后一天报到了。 顺路去九港大学上班的表哥已经来接他,表哥余明山就坐在一旁,用九港的地方话提醒他,用普通话翻译大概就是说:“药带了没。” 迟星回的也是地方话,说带了:“最先拿的就是药。” 他其实自己不太在意,但家里人都很关心。 从进门开始,余明山就提醒他要拿药。 “…那没什么了。” 他们自己家人说话,都是用本地语言,余明山道:“反正你家离九港大学也不远,缺什么喊司机来接,不堵车一个来回也就一个小时。” 迟星闻言,到底还是结束了自己的第三遍校对。 又听余明山问:“你真要住寝室?九港大学附近有楼盘是我们自己家的,虽然只有二三十平,但作为平时上下学用也足够。” 迟星合上行李箱拉链,有点无奈地抬眼看着走过来要帮他拎行李箱的余明山:“山哥,我就是去交朋友的。” 再说自己家有些什么楼盘,他当然心知肚明。 余明山也没有说什么那种朋友大多都帮不上什么忙或是圈子不同的话,毕竟他知道迟星就是想要去交没有利益牵扯的朋友。 但是—— “交普通朋友可以,谈恋爱不行。” 余明山严肃道:“你要是有喜欢的人了,先跟哥哥说一声,哥哥把下关。现在的年轻人,花言巧语的多,会疼人的少。” 迟星看着余明山,一时间没说话。 余明山依旧板着脸:“听见没。” 迟星慢吞吞开口:“山哥,这话你已经在半个小时里说了三遍了。” 余明山却并不尴尬,反而是道:“因为这很重要!” 他望着光是看上去就很乖软的迟星,嘟囔了句:“我们从小宠到大的弟弟…我怎么能接受他成年了可以谈恋爱了要去宠别人了。” 迟星:“……” 他有点好笑地低下眼:“哥,我才满十八没两个月,没那么快谈恋爱的。” 余明山总是有种说不出来的预感:“你最好是。” 迟星没办法,只能说:“我保证。” 他们说话间,也出了门。 迟星再用指纹进行了反锁后,就开始等电梯。 他家里有钱,所以他在九港有一套属于自己的房子,是他十四岁时他爷爷送给他的生日礼物,一套大平层,但是是毛坯,因为要放着让迟星自己来设计装修。 一直到迟星十六岁时,迟星才花了一年时间装修好,又放了一年散了味,再住进来。 很多人都觉得,迟星是个迟和却冷淡的性格,还很慢热,喜欢的要么是那种冷淡风要么是简约风,或者再结合他的外貌,认为他会喜欢奶油风的。 迟星是很典型的杏仁眼,眼睫又长又浓密,脸也小小的,但并不会很消瘦,反而带了一点点婴儿肥,显得更加可爱。 而且因为他身形是偏清瘦那一挂的,穿着中袖T恤,露出的有些嶙峋且肤色白到几近透明的小臂。 迟星的身形是颀长的,就能冲淡几分幼态的感觉,但乍一看还是感觉像是高一高二的学生,至于为什么不是高三的,因为他眉眼没有那种备考的疲态。 他长得很“乖”。 但他喜欢的风格却很容易被年轻中介评价一声有些老气了。 浓色的中古风,整个家的颜色是偏黯淡却迟馨的。 每次余明山来,都觉得自己像是进入了那种中古店。 ——迟星喜欢收藏。 他给东西赋予的意义有很多,是个很有生活仪式感的人。 不过每次来,余明山都会在玄关到客厅的那一块选择闭闭眼。 主要是迟星养了一条灰腹绿锦蛇,这条蛇是迟星从别人手里高价收来的,经过一次次蜕皮有点基因变异,没有绿得特别明显,有些发黑,但反而成就出了墨绿色。 在光下时,鳞片会闪出极其漂亮的光泽。 余明山见过,他承认好看,但不妨碍他还是有点发毛。 他们下到地下停车场,候着的司机便上前接过了余明山手里的行李。 车子就停在门口,是迟星的车,一辆墨绿色的大G。 迟星特别喜欢墨绿色的东西,他家的整体装修都是以墨绿色为主,翡翠里更是钟爱墨翠。每次听说有极好的冰种墨翠的翡翠拍卖会,迟星都一定会去。 所以他们也常常玩笑,只要有墨翠的拍卖会,就是迟星诱捕器,担心有一天他被人用什么墨绿色的东西诱拐了。 余明山敢信要不是因为迟星自己不太适合这个颜色,他可能衣服都多数是墨绿色。 上了车后,余明山又想起什么似的:“墨瑞狄斯的资料你过了眼吗?” 迟星慢慢应了声:“他考到九港大学时,爷爷就跟我说过了。” 游客们渐渐放松下来,开始靠近人鱼,跟他说话,教他比心、摆pose。 面对这些热情的人类,墨瑞狄斯虽然脸上还是没什么表情,但明显心情好了许多,对游客们的要求都会尽量做到,渐渐开始像个合格的营业明星了。 迟星看得很欣慰。其实他早猜到会如此,这也是他敢把墨瑞狄斯放出来营业的原因——这个人鱼虽然执拗又记仇,但在没什么仇的人面前,情绪还是很稳定的。 而且还有一点,他之前就发现,墨瑞狄斯虽然嘴上嫌弃人类,但其实对人类的生活非常好奇——就比如吃饭吧,对方自从发现了迟星吃饭会用餐具这件事,就再也不肯像以前那样整盘往嘴里倒了。 短短几周,人类的勺子、叉子甚至筷子,墨瑞狄斯都已经用得十分熟练,现在连喝个咖啡都非得用勺子舀着喝,堪称优雅。 能更多地接触人类,尤其还是对他有善意的普通人类,这对墨瑞狄斯来说应该也是很愉快的事吧…… 想到这里,迟星放松下来。忙了好几天,他也有点累了。 迟星默默退到远处,拿了杯柠檬水,一边坐着休息,一边笑看着远处那个正跟游客笨拙比心的人鱼。 再后面的游客是个卷发女人,领着一个八九岁的小男生。那孩子十分调皮,走到池边时故意一蹦一蹦地踩旁边的浅滩区,鞋子上的脏灰都溶进了水里。 一旁穿着玩偶服的鲨鱼超人赶紧过来阻止,提醒家长看好小朋友避免出现意外,结果反而被那熊孩子拽了一把鲨鱼尾巴,脚下一滑差点没跌进池里。 卷发家长却毫无歉意,甚至看都没往这边看,只顾拉着孩子往前赶,生怕被别人抢了合影的位子。 那孩子没看到鲨鱼人摔跤,似乎有些不满。但很快,他又被新的东西吸引了注意力。 小男孩仰望着面前的人鱼,从上到下打量了好几遍,露出了惊奇的表情。 接着,他伸出手,猛拽住墨瑞狄斯垂落在地上的鱼尾! 他现在痛苦的是,卡罗琳既然如此有恃无恐,敢这样凌虐他,那就说明,迟星现在的处境,一定比他还要糟糕。 他得想办法……想办法逃出去,去救他的哨兵。 墨瑞狄斯沉到水下,观察着锁链穿过他鱼尾的地方。 那锁链像是专门为他设计过,一个金属环圈住尾尖,中间还有一道尖锥贯穿而过。 锁链穿过的地方,不是轻薄的尾鳍,而是细窄的尾尖,横插在肌肉和鱼骨之间,人鱼全身最敏感的神经都在那里交汇,象征力量的尾鳍也自那里生长。 那是人鱼的要害。 他现在没有工具,也不能动用魔法。凭他自己,恐怕一时挣脱不了这道枷锁。 墨瑞狄斯攥着自己的尾鳍,想了一会儿,下定决心。 他缓缓浮上水面,抬头,发出几声悠长的低鸣。 很快,封闭区的光线彻底暗了下来。透明幕墙外,整个海洋馆里的水族们闻声而来,无声地围拢了这个房间…… 第127章 少主和中二宣言 卡罗琳从封闭水池区离开后,回房间换了条裙子,准备去趟治安署,探望一下她那个倒霉兮兮的未婚夫。 穿过海洋馆悠长的走廊,卡罗琳心情愉悦。从今天起,她才是这里的主人。 然而,又走了一截,卡罗琳突然觉出些许异样。她问身旁的保镖:“这个海洋馆里……鱼一直都这么少吗?” 是的,走廊两侧的水箱里几乎看不见海鱼,只有底部各色珊瑚和海草,随着水流无声摇曳着,像是一片寂静的荒原。 上次跟着星哥来参观时,水箱里鱼也很少……但直觉告诉卡罗琳,这不对劲。 就在这时,她突然听见一阵巨响:“砰!轰——” 有了刚才的事,后面的游客大都很守规矩,墨瑞狄斯也一直把鱼尾垂在水里,保护着脆弱的尾尖。 迟星看这边似乎没什么问题了,叫几个海洋馆的工作人员小心盯着,然后便退到场馆另一侧。 加西亚议员公开参观海洋馆,对他们有重要的广告效应,何况对方还帮他解了围,迟星得去道声谢。 他刚上网了解过,这位加西亚先生不止是政客,还是个热心公益的慈善家,尤其关注海洋动物的保护,名下有多家动保机构,这些年一直致力于消除普通民众对人鱼对大海的恐惧和偏见。 总的来说,迟星觉得这人不错,是个真正的“环保先锋”,跟他算是同道中人。 见到迟星来,议员先生没有丝毫意外,似乎早就料到了似地,从容地对迟星笑。 迟星赶紧跑过去,跟对方握手:“加西亚先生你好,刚才的事多谢了。” “不客气,我是律师,处理这种事是我的老本行。”加西亚谦逊地笑笑:“不过今天,我是来这里放松的。你的海洋馆非常不错,每一个场馆都策划得很好,上午的人鱼表演也非常有创意,这是我逛过最好的海洋馆。” 迟星被夸得飘飘然,傻笑了几声,挠头道:“其实,人鱼在其他星域人眼中都是很美好的生物,但海蓝星本星人却对他们有很深的误解。我也是想借自己的力量,稍微改变这种现状。” 加西亚点头:“我很欣赏迟先生的勇气。在海蓝星,还从未有过一家海洋馆敢做这样的事。” 两人边走边聊,此时刚好走到了水池边,驻足观望着正跟游客合影的墨瑞狄斯。 加西亚静静看了一会儿,眼睛里闪过有些陶醉的光:“你的人鱼养得也非常好,他是我见过最漂亮的雄鱼……” 听见对方夸墨瑞狄斯,迟星嘴角忍不住勾了起来,他心想:看来这个人,是真的很喜欢人鱼…… 不过,加西亚很快收敛了目光,重新转向迟星,微笑道:“我也救助了几条人鱼。可以邀请你和你的人鱼去我的基地做客吗?” 迟星面露喜色。他其实并不了太解人鱼,这种深海生物太神秘了,原文里和这个世界的公开资料能提供的信息都很有限,如果能跟这个真正有过救助经验的人聊聊,一定能得到很多有用的信息! 他正想答应,忽听见一声水响: “哗啦——”墨瑞狄斯是咬着自己的舌尖,才没有把那两个“当然”脱口而出的。 他强行让自己理智了一下,随后才道:“可能吧?我不知道。” 墨瑞狄斯低着眉眼,手从小流浪猫的脑袋上挪开,免得自己太过紧绷,会捏伤猫猫。 墨瑞狄斯的手垂放在身侧,声音也很轻,像是九港秋季的夜风,轻飘飘的,带着抓不住的感觉:“没有人陪过我。” 他这话说得特别小声,但迟星听清楚了。 迟星稍顿,微不可觉地抿了下唇。 他难得地不知道说什么好,最终在两秒的沉默后,只能说一句:“我陪你去吧。” 迟星没遇上过有男性跟他示弱……也不是说没有。 就是没有遇见过,比他年纪大、个头高、体型壮,而且从外型,无论是身体还是脸来看,都属于很有压迫感和攻击性的这种男性,跟他示弱。 他只遇上过这类人瞧不起他,或是不把他放在眼里,要么就是对他有什么令人皱眉的兴致。 有点陌生。 但…… 迟星意外地感觉还不错? 司机车子没开远,迟星肯定了后,他也就开到了路边。 迟星注意到他的爱车来了,就示意墨瑞狄斯:“走吧。” 墨瑞狄斯看了一眼那只小流浪。 迟星敏锐地捕捉到视线:“你想带它走吗?” 墨瑞狄斯还没说不,迟星就道:“带它走也好,很快就是雨季了,这只猫这么小,恐怕才一两个月。” 他走近一点,那只三花小猫也不怕迟星,迟星伸出手,它就小心翼翼地蹭了一下迟星的手指。 迟星微低着眉眼,墨瑞狄斯仔细注意着他,也看不出来他喜不喜欢这只猫,有点遗憾。 要是迟星喜欢,但不方便养,墨瑞狄斯就可以养它,然后有借口跟迟星拉近距离。 迟星轻声:“你要养吗?” 墨瑞狄斯斟酌了半秒:“我以为你想养。” 迟星放下手,侧首看他,笑了下:“我没有空。” 墨瑞狄斯停了停。 不是不喜欢,也不是不想养,而是没有空。 他知道迟星的生活不是那么游刃有余的,但他从来不会展现出疲惫,也不会示弱哪怕一次。 迟星就像是一支宁折不弯的竹竿。 墨瑞狄斯在心里低叹了声,又看了一眼可怜巴巴的小三花。 这只小三花的颜值是真的很高,看得出来以后一定是个大美女。 “…我养吧。” 墨瑞狄斯说:“得亏我一个人住宿舍,跟学校打个申请就好,不算太麻烦。” 迟星弯弯眼,笑意凝实了几分:“那我替猫猫谢谢你?” 正弯腰去把猫抄起来,端在一只手里的墨瑞狄斯顿了下,更加清楚迟星是有一瞬动心想养猫的:“不客气。” 他跟迟星说:“欢迎你以后来看它。” 最好为了这只猫猫打包住进来。 迟星没有拒绝。 所以墨瑞狄斯在跟着他上车时,近乎是以一种溺爱的方式克制着揉了把小猫的脑袋。 司机见到又是墨瑞狄斯,倒没多想,但听到迟星说去医院的时候,多少还是诧异了一下。 只是迟星没有解释,他便也没有多问,只一脚油门,大G便滑了出去。 路上时,墨瑞狄斯又跟迟星汇报起了工作,还趁着光线昏暗,赶紧把自己指甲缝的血污悄悄清理干净。 “……其他人都签了合同,还剩下单C位的段呈,因为有别的战队找上了他。对方是职业战队,虽然他去不是首发,但总归是有一点保障,所以他还在犹豫。” 迟星被他这话吸引地把目光放在了他身上,墨瑞狄斯压住差点就要翘起的嘴角,继续说:“不过他说他还是更倾向我们的,毕竟是首发,一直有比赛打,他也知道秦迟的很厉害。就是要再想一想。” 墨瑞狄斯:“他要是不来,我也还有备选名单。” 他偏头一笑:“老板你放心,保证给你凑一支只要不头昏,就一定能进正级联赛的战队。” 迟星勾了勾唇:“好。” 这附近就有一家诊所,所以两个红绿灯后,车子就停了下来。 迟星示意墨瑞狄斯把猫交给司机:“叶叔,麻烦你先照看一下。” 叶叔有点手忙脚乱地接过小猫:“啊、好。” 迟星就带着墨瑞狄斯进了诊所。 这家诊所不算小,所以狂犬疫苗是能打的,而且不需要挂号。 往里走的时候,迟星又看了眼墨瑞狄斯脖子上狰狞的伤口,视线不自觉地往上挪了一点。 诊所里的灯很明亮,墨瑞狄斯眉眼的混血味也就明显了起来,尤其是那双墨绿色的眼睛。 很漂亮。 “……伤口,还疼吗?” 墨瑞狄斯眨巴了一下眼睛,犹犹豫豫道:“我能说疼吗?” 迟星:“……?” 他不理解:“为什么不能?” 墨瑞狄斯轻唔了声:“因为我那么大只,还怕疼,还怕打针…不是很可笑吗?” 迟星还没说话,墨瑞狄斯又用亮晶晶的目光望着他:“但是你很好,你没有觉得这有什么。” 迟星理所当然:“因为你是人啊。一个人,会有什么怕的东西,不是很正常吗?” 墨瑞狄斯:“那我明明是个男性,却怕打针怕疼怕一个人来医院又怕被朋友笑,还怕鬼怕虫子。也很正常?” 迟星都没有迟疑地就点了头:“当然。” 墨瑞狄斯心里的小人已经因为计谋得逞而疯狂跳舞了,面上却还是那一副柔柔弱弱的样子:“你真的好好。” 他好早好早好早就想跟迟星说这话了。 迟星其实觉得没什么,但他又说不出来这没什么的话。 事实上世人就是有很多类似的偏见,他是见得最多的。 而他们的对话也是被医生打断。 前面来看病的人走了,医生让他们进来。 听到墨瑞狄斯是被猫抓的,医生发出了个感叹词,用地方话惊叹了一下。 墨瑞狄斯好像没听懂似的,坐在椅子上,眨巴着眼睛仰头看向迟星。 也不知道怎么的,迟星觉得这个视角下的墨瑞狄斯没了半点压迫感,只剩下了那精致到单薄的感觉,仿佛漫画里的男主角。 “……他说抓到这里的也很少见。” 医生哦了声,切换成港普:“靓仔唔系本地人呐。” “你这个啦,要来打五次疫苗,还好不算深。我先给你消个毒……再跟你说一声啦,这个疫苗有点疼的。” 墨瑞狄斯一顿,偏头看向迟星,虽然没说什么,但迟星从他眼里看到了惊慌和求助。 迟星:“……” 这感觉真的很新奇。 而之后医生上手给墨瑞狄斯擦碘伏时,棉签才碰到,墨瑞狄斯就轻嘶了声。 医生都顿住了:“……这么疼吗靓仔?我下手不重啦。” 墨瑞狄斯一副不敢吱声的模样:“没事,我忍忍。” 迟星在旁边看着,看墨瑞狄斯拧着眉握着拳忍了一道伤口,微微皱了下眉。 墨瑞狄斯待会儿要把他掌心的肉都掐出血痕了。 医生正要继续,就听迟星问他:“医生,我来行吗?” 迟星一转头,看见墨瑞狄斯正用尾尖往岸上扫水,鱼眼还瞪着他,一脸嚣张。 嘿!这家伙又闹什么?幸好没淋他身上…… 迟星正想着,一转头,就看见身旁的加西亚议员浑身上下都被淋了个透,连那头金发都不停往下淌着水,正狼狈地摘下眼镜抹脸。 “哎呀!天哪,抱歉加西亚先生!” 迟星尴尬死了,一边招呼旁边的工作人员拿来干毛巾,一边狠狠瞪了墨瑞狄斯一眼。 什么毛病,人家又没揪你尾巴! 墨瑞狄斯脸上毫无歉意,甚至还抬起手,朝加西亚使用了自己新学会的手势——竖中指。 迟星简直气死了,他赶紧推着议员离开墨瑞狄斯的“射程”范围,又替对方拿了两条毛巾,不住地道歉:“抱歉啊先生,我家这个人鱼,他有时候确实……不太礼貌,咱们离远点……” 加西亚却没有生气,还宽容地摆摆手:“没关系的。”他擦干眼镜戴上,再次看向远处的人鱼,目露欣赏: “看来你这人鱼……他嫉妒心很强啊。” 迟星皱眉,心里有些莫名。 嫉妒心?他一条鱼,有什么可嫉妒的? 他倒希望这是真的。不管是误会了他还是为了保命,只要对方回到深海,一时半会儿就不会有什么危险,那他也就没有后顾之忧了。 可是……他总觉得墨瑞狄斯不会的。对方就算逃出了海洋馆,也不会轻易回去海里。 按那家伙的性子,大概率会来救他。 当然,墨瑞狄斯很强,就算在陆地上,也有着超越一般哨兵的战斗力。可他就一个人,再强又能怎么样? 人类有各种高级的药剂、设备还有热武器。在整个人类社会的恶意面前,一条强大的人鱼根本微不足道。 他可能会被卡罗琳抓回去,也可能会被治安署的某个人类给击毙…… 想到这里,迟星彻底坐不住了。 他必须尽快、马上,立刻想办法逃出去! 第128章 少主的系统 迟星转转眼珠,他知道现在肯定有人在监控着他,于是状似郁闷地在桌面上敲了几下:“喂,就这么关着我啊?不审审?来个人聊聊天呗?” 房间内一片寂静。迟星仿佛失去了耐心,啪啪地拍着桌子:“听见没有?好歹给老子来根烟吧?!” 迟星说罢,等了一会儿,桌子对面的墙体内传来几声轻微的动静。 很快,桌前凸出的区域,打开了一个一尺见方的金属小窗口,里面居然是一个小型货梯。 送东西都要用窗口,这完全是把他当重刑犯关着了吧。 迟星瘪瘪嘴,拿了那里面的两支烟,衔了一支在嘴里,然后动作一顿,气得一脚踹翻椅子:“光给烟不给火,耍老子是不是?!” 人鱼们上完了菜,又挨个回水箱去了,只有其中两个留了下来,分别坐在迟星和加西亚身边,要和他们共同进餐。 那两个人鱼中,坐在迟星身边的是个长相妖冶的雄鱼,对面的则是个看着只有十二三岁的小姑娘鱼。 别的人鱼都回去了,这两条却独独留下来,不知是有什么特别之处。医生看了迟星一眼,又看了墨瑞狄斯一眼。 他觉得他在这一刻好像明白了什么:“你来吧你来吧。” 他起身:“正好我去拿疫苗。” 迟星接过了医生手里的碘伏和棉签,医生哼着小曲速度不慢地离开了诊室,他关上门后,还摇了摇头,感慨现在的年轻人啊。 他当年追他老婆时,也是这样,各种装可怜。 果然撒娇手段永不过时。 迟星就在墨瑞狄斯面前坐下,墨瑞狄斯的拳头不自觉地更加紧了紧。 之前是演的,现在是真有点紧张。 迟星微微倾身,打破了两人之间的安全距离:“要是疼你就说。” 墨瑞狄斯的喉结滑动了下。 哪怕诊室里透着一股消毒水的味道,还混杂着各种苦涩的药味,这一刻他也还是嗅到了很浅淡的清香。 来自迟星身上的,把所有属于医院的苦味全部压下,只剩下这一缕清浅的幽香。 勾着他的魂魄和思绪,整个人无论是什么,都被迟星牢牢拴住了。 以至于带着碘伏的棉签抵在他的伤口时,墨瑞狄斯第一时间都没有反应。 迟星稍稍抬眼:“疼吗?” 墨瑞狄斯终于回了点神:“…不。” 说着不,他的动作却避让了一下。 迟星:“?” 墨瑞狄斯轻咳了声,垂着眼看着迟星:“让老板给我上药,是不是不太好?” 迟星确定不是自己弄疼了他,就放轻了动作继续给他擦碘伏:“没有什么不好的。” 但因为距离过近,说话间的吐息难免有一点擦过墨瑞狄斯的脖颈和锁骨那一块,不多,就那么一点点,若有若无的,不仔细注意根本觉察不到。 墨瑞狄斯却觉得这种感觉十分明显,像是直接拂过了他的神经末梢,痒得让他忍不住战栗,即便用力地掐住自己的掌心,也难以控制。 他就这么颤了下,惹得迟星的动作又停了停:“疼?” 墨瑞狄斯这回真是实话实说:“不是……” 他无意识地用舌尖舔了下自己的尖牙:“有点痒。” 迟星:“……?” 墨瑞狄斯说完,就有点后悔:“我没事,你用点力也行,也没那么怕疼。” 还是疼点好,能让他清醒点。 迟星太迟柔,就像是麻醉药,慢慢推入他的血液里,一点点将他的神经麻痹,是迟柔的致命刀。 迟星停了停。 墨瑞狄斯见他没有再动作,就偏回脑袋看向迟星:“对不起…我是不是太麻烦了?” 迟星倒不是生气,就是他觉得墨瑞狄斯这样才终于有点“少爷”的感觉了。 平时和他相处,抛开他那张脸看,感觉就像是一个普通人家的孩子,不像家的人。 迟星说没有:“只是你抓你自己很用力。” 他示意了一下墨瑞狄斯握得青筋都暴起了的拳头。 墨瑞狄斯微顿,松开了手,认命地尽量放松肌肉:“我是刚刚忘记松开了。” 这理由也不牵强,迟星没有多说什么,只继续给他上药,同时也是把刚刚被揭过的话题接上:“平时不谈工作的话,我们应该算朋友吧?” 他平静道:“朋友帮忙上药,不是很正常吗?” “……那,平时不谈工作的时候,我是不是别喊你老板比较好?” 墨瑞狄斯的身体还是不自觉地紧绷了下,却强行遏制着,忍住了更大的反应。 这一点紧绷,迟星也没太在意。 别人给他处理伤口的时候,他也会不自觉地绷一点,很正常。 尤其,迟星不太喜欢别人靠自己太近。 听到墨瑞狄斯这么问,迟星想了想:“嗯,你可以喊我名字。” 墨瑞狄斯说好,但嘴唇一碰,又喊不出来。 迟星太聪明,他怕自己一开口,泄露出什么情绪,再怎么找补都无济于事。 所以墨瑞狄斯到底还是把在嘴里绕了两圈的话咽下去,变成了:“你这样说,让我有一点小小的担忧。” 迟星微偏头:“嗯?” 他正好给墨瑞狄斯擦完了碘伏,支起身,又拉回安全距离:“什么?” 墨瑞狄斯望着他:“我之前是不是不该喊你老板?” 迟星稍顿,随后笑了下:“其实我也不是很在意,你不用那么小心,都说了平时就是朋友。” 朋友之间偶尔开个玩笑喊老板,x总,也很正常。 墨瑞狄斯却松了口气似的:“那就好。” 迟星垂眼把瓶子拧好,慢吞吞问:“你有点怕我?” “不是。”墨瑞狄斯否决得很快:“我就是第一次跟老板做朋友,有点不知道该怎么相处。” 他盯着迟星细长的眼睫,又无意识地咽了一下口水:“而且第一次遇上这么帅的老板。” 迟星一怔。 他抬起眼,对上墨瑞狄斯深邃的眉眼,眸中微讶的神色很明显,配上那双杏仁眼,实在是可爱:“……第一次有人说我帅。” 墨瑞狄斯轻啊了声。 迟星弯眼,缓缓补充:“一般都是说我可爱的。” 墨瑞狄斯真的是发自内心的:“但我就是觉得你很帅。” 看似轻缓但要求他来医院打针的样子很帅,低着头认真看书的样子也很帅,好不容易闲下来坐在哪儿望着天际走神的模样也帅…… 迟星身上有一股沉静的气质,墨瑞狄斯用语言形容不来。 那不是外观所带来的,而是他骨子里散发出来的。 迟星笑眼深了几分:“谢谢。” 他说:“我挺开心的。” 不管墨瑞狄斯是不是真心的,他确实都挺开心。 墨瑞狄斯还没说什么,医生就打开了门,打断了屋内缱绻的气氛。 医生看了看他俩,心说气氛不错,要不是他也要下班了,他肯定会再等一等。 但真的对不起啦靓仔,他还想早点回家陪老婆呢。 医生坐下,看了看墨瑞狄斯的伤口:“给你打疫苗啦靓仔,你把衣服脱一下。” 墨瑞狄斯穿着衬衫,袖子捞是不太好捞上去了,只能脱衣服。 没想到还要脱衣服的墨瑞狄斯:“……” 他看了迟星一眼,就见迟星站在旁边,没有要回避的意思。 “……” 这时候该庆幸一下他有一直保持锻炼吗? 墨瑞狄斯低下眼,也没有什么迟疑地开始解开扣子,同时心里轻叹了声。 迟星果然是不喜欢同性的啊。 迟星好奇地望向加西亚,但对方丝毫没有要向他引荐的意思,只招呼他喝酒吃饭,仿佛那两条人鱼不是人,只是他这个房间里的两件家具一般。 迟星心里觉得怪异,又说不出哪里怪,只能先跟对方客套,暗自打量着身旁的人鱼。 身侧的雄鱼注意到他目光,眉眼转向他,舒眉一笑。 迟星皱眉。是错觉吗?他觉得对方的脸型似乎有些怪,尤其是笑起来…… 不光是他身边这个,还有对面的小女孩,以及刚才进来的好几个人鱼,脸型都有点奇怪。 这是人鱼族共有的面相特征吗?但墨瑞狄斯的脸并没有这种不协调的感觉……不过迟星见过的人鱼本来就少,仔细观察过的更是只有墨瑞狄斯一个,说不定只是那家伙特殊而已。 总之,迟星还是总忍不住去看那条人鱼的脸,想找出是哪个部分给了他那种别扭的感觉,那明明是一张十足美艳的脸…… 他在脑内道了声谢,系统哼了一声,依然没有答话。迟星笑笑,又打开地图,继续朝着图上标的位置游去。 人鱼只要拥有了完整的尾鳍,就能自由使用异能,变化人形。这样的墨瑞狄斯,确实有很大机会能从治安署救出他。即便不能,也起码可以自保。 原本迟星还以为那家伙会直接不顾一切,爬着来救他,所以担心害怕。但现在看来……呵,有点脑子嘛,没白跟他几个月。 不过现在,这些都不重要了。他已经自己逃了出来。 现在,两人都已经远离危险,只待到深海中团聚了。 想到这里,迟星忍不住勾起了嘴角。 他尽量节约地使用着异能。舒缓的海流推着他,穿过闪着荧光的深海鱼群,不断地朝着人鱼城的方向挺进。 第129章 少主来到人鱼城 风系异能在水下的消耗没有那么大。海流推着迟星,把他变成了一尾灵活的鱼,不过一个多小时,就接近了地图上的人鱼城。 迟星向人鱼城的方向望去。漆黑深海之中,人鱼的城池居然泛着微光,似乎是用什么夜光矿石和会发光的深海生物筑成,周围星星点点,漂浮着闪烁的微光。 这真的……非常梦幻…… 简直就和童话里写的一样。墨瑞狄斯就住在这种地方吗? 迟星连呼吸都放轻了下来,他悄悄趴俯进一片海草里,望着那片神迹似的海底建筑,努力平复自己的心绪。 他其实有点担心,墨瑞狄斯的族人会接受他吗?他毕竟曾经威胁过他们…… 不过,他从加西亚手里救助过很多人鱼,也和他们相处过,那些人鱼对他都很友善,迟星觉得问题不大。 他深呼吸了几次,进系统商城兑换了一张初级潜行卡。 另一边,酒过三巡,迟星暂时忘掉了身旁人鱼的异样,和加西亚聊起来。 加西亚不愧是有资深海洋动物保护经验的慈善家,对这些海洋生物的了解完全不输专业的技术人员。 尤其是有关人鱼的。迟星在海洋馆时也跟不少专业人士聊过,但那些人其实也没救助过真的人鱼,跟他讲的都是一些书本上的知识,而加西亚则是真的救助过人鱼,有许多实用的人鱼救助和饲养经验。 对方还给他展示了一个册子,是汇总本基地所有人鱼信息的名册,跟游戏里的图鉴似的,对每条人鱼的性别、年龄、身长、体重,甚至鱼尾的颜色形状、眼睛和头发的颜色这些信息都有详细记录。 迟星一边翻,一边在心里暗自惊叹。连他们海洋馆,对馆内的动物都没有这么详细的信息统计…… 这里共有46条人鱼,其中成年雄鱼最少,只有4条,雌鱼有27条,剩下的都是幼年人鱼。鱼尾什么颜色的都有,以蓝绿色和紫色的为主,也有浅蓝和暗红色的,其中深蓝色的最少,只有一条。 迟星一边翻册子,一边听加西亚讲他们这里人鱼的日常食物搭配,听得不住点头,深以为然。 难怪桌上这两个人鱼一直光喝水不吃饭,人家基地里的人鱼,吃的可都是用海鱼、海虾、贝类、水生植物还有各种营养物质补充剂在一起搅碎做成的肉糜,每一口都是最优比例。 反观墨瑞狄斯那家伙……成天就知道吃外卖,还光吃肉不吃素! 太不健康了,难怪鱼尾一直好不了,回去得给他改改伙食。墨瑞狄斯慢慢解开了衣扣子。 他的身材是真的锻炼得很好,迟星心里有数。 因为迟星见过墨瑞狄斯穿汗衫和半袖或是短袖,甚至包括在解说台上刚好合身的西装,都能勾勒出他健硕的身形。 不是那种特别夸张的肌肉,但也是虬结的。 每一根线条都蕴含着力量和压迫感,让人不自觉地会紧绷起来。 尤其是他的腹肌和人鱼线,都是很扎实的。 医生看了都忍不住哇了声:“靓仔你这人体有点完美啊。” 墨瑞狄斯没什么害羞的,就是看了迟星一眼。 迟星就站在不远处,正大大方方地看着墨瑞狄斯的上半身。 和他想象得差不多,甚至感觉还要更好。 真是令人羡慕。 迟星走了两秒神,就听见墨瑞狄斯很明显地嘶了声。 他回神,看着那张犹如上帝雕刻出来的完美作品的脸皱在一起,又没忍住勾了勾唇。 他倒不是嘲笑墨瑞狄斯,只是这一刻忽然莫名觉得和墨瑞狄斯之间的关系不再是那种带着莫名其妙的一点让人琢磨不透的疏离,而是像寻常朋友一样在对方面前展露出情绪。 其实迟星自我反省过。 他交不到纯粹的朋友,肯定有自己的问题,但他从不内耗,即便知道有自己不够坦诚的因素在,也依旧不会改变。 为什么朋友就一定要刨根问底,非要知道对方的一切? 真正的朋友不应该是互相默契包容对方或大或小,只要不涉及底线的问题吗? 毕竟世上是没有完美的人的。 墨瑞狄斯见他笑起来,用抱怨压住自己也忍不住跟着扬起的嘴角:“你还笑我。” 迟星歉意,但笑意仍在:“抱歉,我只是突然想到了我奶奶。” 墨瑞狄斯:“?” 迟星又解释了句:“我奶奶也不爱打针吃药,每次都会皱着一张脸……” 他弯起眼,没有再说下去,但眉眼尽是迟柔,看得墨瑞狄斯心里软得不行。 算了,被联想到奶奶就奶奶吧。 反正那是迟星的家人,四舍五入就是他让他联想到了家人的感觉。 美好。 墨瑞狄斯在心里给自己竖了个坚定的大拇指。 医生给墨瑞狄斯打完疫苗,就示意墨瑞狄斯自己压着棉签:“好啦,靓仔你三天后再来一趟哦。” 墨瑞狄斯说好。 他凝血功能好,压一下就没有血出来了,于是穿上了衬衫。 缴费后,墨瑞狄斯就跟着迟星上了车。 时间已经不早了,都九点多快十点。 墨瑞狄斯道:“你先回去休息吧,我自己去宠物店买东西就好。” 迟星没有拒绝这个提议。 他明早有个跨国的电话会议,是配合国外的时间的,得早上五点就起来。 但他跟司机说:“叶叔,麻烦你先送我回满庭芳,再送墨瑞狄斯回学校。” 叶叔点头:“好的。” 这边离满庭芳不远,到了地方后,迟星还是在外面下的车,没让叶叔进地下停车场转。 他跟墨瑞狄斯点了下头,就直接下车关上了车门。 没来得及把晚安说出口的墨瑞狄斯:“……” 算了,以后再找机会。 总会有机会的. 次日下午。 在医院时,医生还给他脖子缠了一下绷带,墨瑞狄斯不太习惯,所以回宿舍就拆了。 段呈说要和他solo一把,如果墨瑞狄斯赢了,就来他们战队,但宿舍正好这个时间因为有根电线出了问题停电了,所以墨瑞狄斯只能去网吧。 偏偏学校最近的网吧还没位置了。 墨瑞狄斯轻啧。 今天运气不好。 早上起来的时候捡来的工具小猫还因为把自己吃得太撑吐了。 没见过这么蠢的猫。 墨瑞狄斯轻叹了口气,又找了家网咖。 这家网咖贵,但环境好,也正是因为贵,所以才还有多余的位置。 墨瑞狄斯只开了一个小时,没必要开太多,浪费钱。 段呈的实力他是有点数的,不是说他一定打得过,而是他看过段呈很多视频,知道他的毛病,但段呈对他一无所知。 他直播的时候因为都是和别的主播一块儿玩,所以没怎么认真玩过。 而且以段呈的性格,并不会去翻他的直播切片研究他。 只是墨瑞狄斯没想到,就这样,他遇上了迟星的室友。 喻好好最先看见了墨瑞狄斯,惊喜地站起来打招呼:“墨瑞狄斯学长!” 墨瑞狄斯看了看自己的机位:“……” 玩他是吧,还正好和他们一排。 他懒散且言简意赅地嗯了声,就直接开机。 得亏是喻好好不在他旁边,在他旁边的是马盛:“学长你也来上网啊?” 这不是废话么。 墨瑞狄斯不想理,但不知道这群人私底下会不会议论他,他不想给迟星留坏印象:“嗯。” 墨瑞狄斯的动作很快,开机,然后掏出耳机,但他看着何夏东他们毫不见外地围了过来。 墨瑞狄斯内心:啧。 很烦,偏偏不能发作。 喻好好:“学长你玩《无畏》呀,那我们四排呀。” 墨瑞狄斯淡淡:“不了,我约了人。” 他迅速拉了房间,把段呈拉了进来。 段呈是用大号,所以马盛嚎了一嗓子:“duan啊!他可是一段的高手!” 他语气有点酸溜溜的:“学长你打游戏果然很厉害。” 墨瑞狄斯装作没听见,干脆没理。 段呈也是个雷厉风行的人,说让墨瑞狄斯选图,就打一把。 《无畏》是有solo模式的,地图会简单很多,但也有掩体,双方各有两个“契约书”,以及一个“契约者之心”,只要有一方攻破契约者之心,就能够获得胜利——但一定要先攻破契约书才能攻破契约者之心。 所以玩家可以自行选择是进攻还是防守。 如果双方都选择进攻并且没有在路上遇上对方的话,那就是比所使用的契约者哪个伤害更高最先攻破契约书外面的防护壳从而“撕毁”契约书。 墨瑞狄斯选了“机械之心”,也就是枪炮师。 这类在solo中确实常被选择,但他选的是“机械之心”里最少出现在solo里的狙类契约者。 马盛忍不住:“学长你选狙啊?这必输啊,duan的刺客类真的很牛的。” 墨瑞狄斯没理他。 他把游戏声音调到了最大——这是他的习惯——已经彻底沉入游戏中。 墨瑞狄斯其实是进攻型选手,但这一次他选择了防守。 因为他知道段呈肯定会往这边冲,所以他找好了自己想要的位置,布置好了这个契约者的陷阱技能,开始守株待兔。 这关系到迟星的战队,他必须要稳。 要让段呈这样的刺头服服气气地进来听训。 接下来段呈就像是墨瑞狄斯的傀儡一样,中了一个又一个的陷阱,直接毙命。 《无畏》是一款升级技能和用技能都需要钱、买武器需要钱的游戏,死一次复活又要扣钱,而且需要从出生点刷出来,还有时长。 但墨瑞狄斯没借着这个机会迅速往前冲去攻契约书。 他选择继续布置陷阱,这一次又是不同的路线,然后段呈再一次完美踩中。 这把打得很长,但还是控制在了一个小时以内,墨瑞狄斯主打一个恶心人的玩法,直接耗完了段呈的钱,让系统判负。 墨瑞狄斯摘下耳机,看见段呈在房间里给他发了一片的点点点,淡定地摘了耳机,揉了一把耳朵。 然后他在身后三个观战的人的吹捧响起前,先道:“我还有事,你们玩。” 随后便关机,径直离开. 迟星是晚上回到宿舍的,他带了点水果来,一进宿舍门,就听见喻好好在说:“……天呐我说真的,墨瑞狄斯就是我的理想型,虽然他的厉害是在游戏上,但是今天他打游戏的时候真的好帅啊!尤其是我看他噼里啪啦按键盘时,他那个表情……那种感觉——你们直男不懂!” 迟星一顿。 迟星这么想着,突然感到裤腿边一片湿凉的触感。 好几次了,身边的男人鱼不知道是不是鱼尾痒痒,老是在桌下面蹭他的腿。 迟星默默移开一些,目光扫过对面,看见加西亚一边对他说,一边抬手搂上身边的年幼小人鱼,大手在对方的肩侧摩挲。而小人鱼表情如常,似乎没觉得有什么不对。 迟星皱眉。那个小人鱼上半身几乎没穿什么衣服,虽然他知道人鱼本身就不爱穿衣服,但看到这样跟人类女孩相差无几的上身,也感到十分不适。加西亚没感觉吗? 一旁的男人鱼又蹭上来了。迟星有些烦躁,啧了一声,抬脚推开对方的鱼尾,威慑似地在地上跺了一下。 然而跺在地上时,迟星突然感到自己似乎踩到了什么软软的东西。几乎同时,对面的小人鱼面露痛苦,剧烈抽动了一下。 迟星反应过来,马上抬脚道歉:“抱歉,踩到你了是吧,对不起啊……” 面前的小人鱼似乎想要尖叫,然而立刻又闭紧了嘴,自始至终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从对方短暂张开的唇间,迟星终于察觉出一丝异样。 他皱眉:“加西亚先生,她的嘴……” 加西亚笑了,面露得意之色,大大方方搂过小人鱼,捏开对方的下巴给迟星看,像是在展示一件货物。 看见眼前的画面,迟星整个人都呆住了,后背的汗毛根根竖起。 那几乎不能称之为口腔。那里面没有尖牙,也没有舌头,只有一个个血肉模糊的洞,一直延伸到黑洞洞的喉咙里。 迟星终于明白这里的人鱼为什么脸型不自然了——他们被拔掉了满口的牙和舌头!! 小人鱼被迫抬头张开下巴,她似乎也知道自己这样不好看,但又不敢挣扎,下颌不住地颤抖着,眼泪从颊边滑落化成珍珠,叮叮当当掉进碗里。 加西亚这才松开她,转向目瞪口呆的迟星,微笑道: “人鱼太爱咬人,叫声又难听,所以我这里的人鱼都取掉了牙齿、舌头和声带。” “放心,人鱼本来就不咀嚼食物,它们只会吞咽,所以缺少牙齿丝毫不会影响它们的健康。” “而且,您也听过那个童话吧?”加西亚拿起酒杯,轻晃着看向迟星: “不会说话的人鱼……才是真正的,人鱼公主。” 这时,迟星听见墨瑞狄斯发出了一串低鸣。接着,洞中似乎有什么东西被触发到,一块巨石瞬间落下,将洞口牢牢堵住,人鱼们的恶意也被隔绝在洞外。 石洞中彻底陷入了黑暗。迟星的头又开始疼了,耳边一阵嗡鸣,听不见周围的声音。 他已经很久没陷入过这种程度的过载了。周围海水的冰凉突然变得难以忍受,迟星冷得抱成一团,朝石洞的角落缩去。 就在这时,迟星感受到手背上被一种温暖的触感覆盖。 墨瑞狄斯拉开他的手臂,将他按进怀里,用那些柔软的触丝,彻底包裹住他。 黑暗中,迟星听见那个久违的声音,重新在他的精神领域里响起: “抱歉,让你遭遇了这些……” 第130章 少主找到了…… 得到了向导的安抚,迟星精神领域里的风暴渐渐平复,五感恢复了清明。 重新睁开眼,石洞里依然漆黑,但迟星能通过人鱼鱼尾和长发散处的幽光看清眼前的景象。 这个石洞形状不规则,大概有半个客厅那么大,洞口被巨石堵着,看起来还挺结实,外面那些人鱼们进不来,他们也出不去,似乎是一片暂时安全的绝境。 再度见面,迟星和墨瑞狄斯相顾无言。这个晚上实在是太漫长了,长到两人彼此都生出了一种时过境迁的沧桑感。 明明中午从海洋馆离开时,他们还高高兴兴谈论晚上该吃什么夜宵,看什么电影。那时候,一切都那么平静。 而现在,他们一个成了逃犯,一个成了海族的叛徒。陆地和深海,居然再无容身之所。 在那之后,海洋馆的游客络绎不绝、生意红红火火,动物救助方面也进展顺利,之前从基地救下来的人鱼们渐渐都长出了利齿和舌头,大多数都放归了,只剩下几条过于幼小又没妈妈的还养在池子里。 迟星现在半天忙海洋馆的事,半天跟墨瑞狄斯做一些异能方面的训练,顺便见缝插针刷点任务,晚上体力和精神力耗尽,还能贴着他的人鱼向导睡觉回血,度过了一段堪称平静的生活。 然而好景不长。这天早上,迟星突然被一阵很刺耳的提示音吵醒。 他开始还以为是系统抽风,但看到身边的墨瑞狄斯也醒了,这才意识到是自己的光脑。 他还是第一次听他的光脑发出这种声音。迟星迷迷糊糊拿起来,这才明白过来——因为这次他收到的不是普通的消息,而是一封电子邮件。 居然是邮件。迟星看着屏幕上那个小红点有些迷茫,这年头谁还发邮件啊,连广告都没人用邮件发了。 迟星迟疑了片刻,还是点开来。下一秒,他的光脑就跟中了病毒一样,屏幕上瞬间炸开了一大片粉色的玫瑰花瓣。 迟星忍不住后仰了一些,皱着眉,懵逼地看着这浮夸的卡通特效。 很快,花朵特效消失,露出屏幕上的邮箱界面,收信栏里第一位的邮件标题是粉粉嫩嫩的一行,跟刚才那些花瓣一样的颜色,信件的题目也是一个花朵图标。 是用了什么代码吗?好浮夸…… 迟星点开一看,邮件内文也是写在一张粉粉嫩嫩的电子信纸上,内容如下—— 亲爱的星星:迟星国庆假期是真的忙得有点脚不沾地。 余嵩峰这么多年,很会拿捏那个度,既不会让迟星太疲劳,也能恰到好处地把迟星锻炼起来。 国庆收假后,九港大学又要开始军训,迟星不参加军训,也在这一天有了一点单独空闲的时间。 还是因为待会要去“吃饭”。 打引号的原因是这顿饭并不简单。 是让他和一个世伯的女儿见一见,看看合不合拍。 郑文信就在他旁边,给他汇报完工作后,又递了杯迟水:“小迟总,您该吃药了。” 迟星接过水,从口袋里拿出小袋子密封好的药:“……WA那边怎么样?” 这些天太忙,他都没有机会去问一下墨瑞狄斯。 郑文信倒是跟墨瑞狄斯聊过一次:“目前人员已经全部搬入了基地里,您要看他们拍的纪念视频吗?先生那边发给我了。” 迟星吃过药,想了想:“看看吧。” 郑文信在平板上调出视频后递给迟星。 迟星接过,发现视频录制人不是墨瑞狄斯,墨瑞狄斯反而在镜头里。 视频背景是在他那栋别墅里,但已经被布置得很有战队基地的样子了,墨瑞狄斯给他挑的人,只有秦迟是他私下见过,其他他只看过资料和简历,以及视频,但也都对得上脸。 人不多,算上墨瑞狄斯一块儿一共八个人,大概也是因此,迟星才第一眼就看到了墨瑞狄斯。 一张好脸,因为光线问题,那双墨绿色的眼睛也很显眼。 他们那边很热闹,举杯庆祝了WA建成,还有人起哄让墨瑞狄斯代表老板说两句。 也没问题,毕竟他的身份是老板助理。 墨瑞狄斯就站起来,清了清嗓子,笑着说:“也没什么好说的,老板赚钱不容易,给大家开的薪资虽然不至于比肩FPL,但也不差了。大家聚在一起也不容易,都是混过联赛的人,都知道有比赛打也不容易,我就不说什么为了老板不亏钱这种话了,只说一句。” “想想你们是为什么选择这条路,为什么想打比赛,带着想要赢下去的心,去对待接下来的每一场训练、每一场比赛。” 他举杯,却没有那种企业的感觉,反而全是年轻人的轻狂张扬,在那一刹那,迟星觉得自己好像看见了一头足够年轻且强壮的狼王,耀眼到让人晃神:“祝各位拿下所有的荣誉、鲜花与掌声。” 迟星眼睫稍动。 墨瑞狄斯这时候的模样,和平时都不一样。 在解说台上,他虽然嘴里不太饶人,但还是正经的,毕竟是代表官方的,形象得立起来。 而平时,迟星一直觉得墨瑞狄斯在他面前莫名有点拘谨,在喻好好他们面前又有点说不出的散漫。 反正和现在都不一样。 这个视频里的墨瑞狄斯,不说他说的话,就说他的神情,是充满攻击性和野心的。 迟星退出视频,注意到墨瑞狄斯还问了郑文信其他的问题。 【Y:小迟总最近很忙吗】 【郑文信:每天准时睡八个小时,非饭局吃饭只吃半小时。】 潜台词就是忙得都没别的时间了。 墨瑞狄斯回了好的,郑文信问他是有什么事吗。 墨瑞狄斯就说:【没有,只是不好问他,怕打扰他】 迟星把平板还给了郑文信。 郑文信定的震动闹钟响起,他拿出手机按了停止:“小迟总,到时间了。” 迟星说好,起身的同时拿起了外套。 郑文信知道他不爱和人有肢体接触,所以没有上前辅助他穿上西装外套。 迟星低眼扣扣子,又突然没头没尾地问了句:“爷爷的身体怎么样了?” 郑文信轻声:“上周报告出来了,对比这个年纪的老人来说,已经算是硬朗了。” 说话的艺术啊。 迟星很轻地扯了下嘴角。 “走吧。”他说:“早点定下来,爷爷也能早点放心。”. 只是在迟星的条件下,早点定下来的可能性太低。 这次这位大他四岁,其实说起来也才二十二,但二十二,在这个圈子里,只要家里不是溺爱,就不是一个算小的年纪了。 心理年龄会成熟很多,也有自己的见识和想法。 说不欢而散倒不至于,只是迟星知道多半要黄。 尤其走时,对方还笑着跟他说了句:“其实我觉得你这个年纪还太小,就算要物色对象,也该毕业后,毕竟你还没有过一场刻骨铭心的恋爱,万一以后遇上了呢?” 迟星只是冲她笑笑,没有过多解释或是辩解,只说:“我可以保证我能冷静选择。” 然而还是没有后续。 所以听说黄了的余明山在他们在余家筹备家宴的时候,实在没忍住问:“我听说这位黄小姐也是个利益至上、智者不入爱河的观念,怎么就没和你说ok?” 迟星觉得他在看笑话:“……大概是觉得我年纪太小,说话没有定性。” 他知道黄小姐没有相信他那句话。 但他不喜欢说太多去证明一件事,因为没有必要。 一件事会不会发生,只能用时间和行动去证明,承诺并不能约束人,就算签合同,都还有人毁约呢。 余明山拍拍他的肩:“没事,你才十八呢,别急。” 迟星有时候其实挺羡慕自己的兄弟姐妹们什么都不知道的模样,他微低下眼,在心里轻呼出口气,面上还是那副无奈迟和:“嗯。” 等到余家忙过了这阵后,九港大学的军训也已经结束。 余明山是真的挺心疼迟星:“你要不请个假,休息两天?” 他说这话的时候,就看着迟星。 而迟星并没有什么疲惫地倒靠在椅子上捏着眉心,他就和平时一样,不知道的根本看不出来他跟着余嵩峰跑了多少个会议,看了多少份报告。 他就跟往常的每一天一样,收拾的干干净净整整齐齐,平静且迟和地坐在那儿。 “不用。”迟星说:“去学校也是一种休息。” 毕竟总比面对这些工作简单。 他收拾好了东西:“我走了。” 余明山:“?” 他啊了声:“你就去啊,今天大一还没返校呢。” “嗯。”迟星说:“所以早点去,车和人都少些。” 倒也是。 余明山冲他挥挥手:“路上小心。”. 迟星到学校时,意外发现学校的大屏幕居然在放招生视频,而视频里出镜的恰好是墨瑞狄斯。 他在视频里没有说话,只是微偏着头,笑得懒散又随意,只这么一个动作,就帅得像是在拍什么大电影。 而在此时,不知道是为什么,迟星像是感应到什么似的,突然回头朝身后看去。 正想偷偷蒙他眼睛,借着这个“调皮”给自己一点肢体接触的机会的墨瑞狄斯一顿,他抬起的手还没放下,掩饰的抱怨的话也还没出口,便见迟星倏地一笑。 他笑起来很好看,浅笑、无奈的笑、不达眼底的笑,甚至是礼貌的笑也好看。 但在这一刻,这个笑容是最好看的。 因为迟星的眼睛都弯成了月牙,像是一把钩子,狠狠地勾住了墨瑞狄斯心头的软肉,毫不留情地刮了下来。 ……这是墨瑞狄斯第一次看见迟星笑得那么灿烂。 像是一朵含蓄的花苞突然绽放,打了人个措手不及,等到想要去记录时,迟星的笑容已经缓下来了,他慢声问:“怎么这么巧?” 墨瑞狄斯示意了一下自己手里拎着的包:“我也刚回来,这几天在基地里盯他们训练。” 迟星明白:“辛苦你了。” 墨瑞狄斯莞尔:“我又没做什么,算什么辛苦。” 他去WA待着,也是因为知道见不到迟星,所以就去WA待着。 因为WA是他和迟星之间目前最紧密的联系。 墨瑞狄斯跟上迟星,到底还是忍不住问:“是有什么高兴的事吗?” 迟星不明所以地看向他,墨瑞狄斯示意:“你今天好像格外开心。” 迟星稍顿,明白过来,垂眼低笑了声:“没什么。” 他语调还是一如既往地平淡迟和:“大概因为终于收假了吧。” 他停了停,换了个话题:“你去打疫苗了吗?” 墨瑞狄斯轻嘶:“…打了。” 他说着,还故作委屈:“你太忙了,都没人陪我,我是一个人独自承受的。” 迟星弯眼,一时间听不出来他是真心夸赞还是在玩笑:“那你很厉害。” 弄得墨瑞狄斯一顿,本来就有点过速的心跳更加毫无章法地砰砰乱跳着。 他轻咬了下牙,又咬了下自己的舌尖,才忍住差点就脱口而出的表白,忍住想要低下头去亲迟星或者抱迟星的冲动。 但他的视线还是不住放在迟星身上,黏着扫视。 都快一个月没见着他了。 以前明明也经常几个月见不着,可这一次却好像格外难捱。 思念仿佛种在了他的骨子里,随着一分一秒的推移在疯狂漫长。 迟星没觉察到墨瑞狄斯的异常,只又问:“猫怎么样了?” 墨瑞狄斯的喉结微微滑动。 他在这一刻好想问迟星知不知道,他这两句问话真的很像出差在外过久后归家的人,在问自己的爱人家里一切是否安好。 你的未婚妻将于14号晚8:00降临海蓝星,请做好结婚的准备。 你的卡罗琳.伦纳德。 迟星:“啊??!” 未婚妻……卡罗琳…… 迟星皱眉。他记得原文里他这个反派确实有个青梅竹马,但印象中原文写的是“未婚夫”来着,怎么突然变成妹子了? 迟星转动着他那还没完全醒过来的小脑瓜,艰难地翻找原文,才发现是自己记错了。 原文中,他这个发小确实是个女孩子。可能因为他自己是弯的,看的时候脑内自动修正,把未婚妻给记成未婚夫了。 这位小青梅名叫卡罗琳,和迟星两人门当户对,家里也是世交,所以从小就被长辈看作是一对。 在原文中也确实是。剧情后半段,就是迟少主和青梅订婚,不仅纵容骄纵任性的卡罗琳各种欺负人鱼,还要开采蓝蜗湾送给对方做礼物,最终让人鱼男主彻底认清了他,不再对人类怀有幻想,选择回归大海。 只是原文中这个卡罗琳出场较晚,戏份也不算多,加上之前迟星的注意力一直在加西亚议员身上,惩治对方后又忙着安置基地的人鱼和动物们,一时竟忘了这档子事。 不过14号晚上,那不就是今天嘛,这个时间点好像还是比原文里提前了不少啊…… 迟星正皱眉想着,突然感到身后肩后靠过来一股湿气。他侧过头,正对上墨瑞狄斯的侧脸。 对方扫了一眼屏幕上的邮件,接着用那双深蓝的鱼眼瞥向他,凉凉地哼了一声:“未婚妻?” 迟星赶紧关上屏幕,勉强笑着摆手:“嗐,什么未婚妻,那就是我一个爱开玩笑的发小,暑假来海蓝星放松放松,她爸跟我家特熟……” 墨瑞狄斯抿着嘴,意味深长地凝视他片刻,说了一声:“哦。” 迟星的后背出了一层细汗,想起后续那些欺负人鱼的剧情,愈发心虚得厉害。 但他随即甩了甩脑袋,想:我跟他虚什么?我俩只是合作而已。 他帮我安抚过任务,我帮他重回大海夺回王位,公平互惠,有什么好虚的? 他心里柔情四起,脑袋往墨瑞狄斯肩膀上一靠,准备再腻歪几句,顺便休息会儿,然后就带着对方杀出山洞。 然而就在这时,迟星垂下的目光扫过对方的胸口,看见那上面好像有什么…… 下一秒,迟星几乎是弹了起来。 他猛地扑到墨瑞狄斯身上,摁住对方前胸,扒在上面仔细查看。 只见在人鱼胸前,锁骨的正下方,原本的旧伤痕已经消失,皮肤上露出了一个清晰完好的印记—— 浅红色的星星印记。 130-140 第131章 少主会记得你 迟星瞪大了眼睛。他看向墨瑞狄斯,几乎是声音颤抖地说: “这……这是什么?哪来的?!” 墨瑞狄斯莫名其妙地看了他一眼:“天生的,一直有啊。之前伤疤盖住了。” 迟星真是要疯了:“一直有!一直有你不告诉我!!” 墨瑞狄斯皱眉:“……这很重要吗?” 迟星抱住头,用双掌使劲搓着脸。 墨瑞狄斯挂靠在电梯壁上,随着轿厢缓缓上升。 数十秒后,电梯停了下来。这一次打开的不是电梯门,而是正对面的玻璃板。 但玻璃板外并不是直接连通水箱,而是连着一个小集装箱似的透明房间,里面的空气有些潮湿。 应该是用来避免电梯浸水的排水室,他要在这里面过渡一下才能进入水箱。 墨瑞狄斯按照提示进入了玻璃房间,背后的电梯门关上,玻璃室很快涌进水流。 干净的海水浸湿鱼尾,墨瑞狄斯深吸了一口气,舒服。 人鱼电梯,不错,是人类难得聪明的小发明。 但他宁愿不坐电梯。他是很强大的人鱼,就算在岸上再待两个小时,他的鱼尾也不会干裂,他完全可以走人类的通道,和迟星一起进去,而不是让他的哨兵和那个人单独待在一起。 他直觉地排斥那个金发人,尤其不喜欢迟星说起对方时的表情……讨厌的人类。 想到这里,墨瑞狄斯朝着迟星走的方向游去。远远地,他能看见一条透明通道穿过海底,还能隐隐看见对方的身影…… “咚!”猫好人好一切安好。 就是他真的很想迟星。 这话墨瑞狄斯只能说前半句给迟星听,后半句说给自己心里听。 他们走了一段路后,又默契地说了分别。 墨瑞狄斯当然有很多话想说,但没有一个字是有资格跟迟星说的。 想让他注意休息,想让他不要太累,想让他如果觉得疲惫就跟他说,他不是利益关系内的人,他不需要他成为谁做到什么,他不会告诉别人,无所不能的小迟总不是超人这个秘密。 可他没有办法跟迟星说。 但他也不知道自己还能忍到什么时候。 那些话无数次就在嗓子眼打转,甚至都到了嘴边,也只能咬着舌尖吞下。 不能跟迟星说。 说了…他们恐怕连朋友都做不成。 可他到底什么时候能跟迟星说呢? 墨瑞狄斯发现,和迟星相处的日子越多,他的勇气就变得越少。 因为他是既不满足于现状,又怕现状被打破. 晚饭的时候,墨瑞狄斯是和学生会的人一块吃的,学校要开秋冬校运会,这顿饭既是讨论正事,也算是劳累前的酬劳。 墨瑞狄斯到底是学生会的,不可避免要参加。 他们选在学校外的一家小餐厅,坐在靠橱窗的位置,墨瑞狄斯懒散地低着眼,有一嘴没一嘴的听着,视线却散落在了外面。 就在斜对面正好有一家网吧,外面有一个不小的屏幕在放比赛,是网吧里组织的比赛,很是热闹。 墨瑞狄斯盯着看了会儿,视线里又突然撞进个他再熟悉不过的身影。 他眼睫稍动。 是迟星。 而迟星停在了网吧屏幕前面不远处,在人群外面,站在了一个女生跟前。 这个距离,墨瑞狄斯的视力足够好,看得清他面上的表情,他有点无奈。 女生转过身看着他,笑得十分灿烂,说了什么墨瑞狄斯就不知道了,毕竟他不会读唇语。 但他看见迟星点了下头,然后他们就并肩走在了一起。 “……” 墨瑞狄斯无意识地咬紧了牙关。 他知道那是谁。 梁家和余家的关系最是要好,梁明丨慧的名字甚至都和余家这一代是对着来的,都是“明”字辈,他也知道梁明丨慧和迟星从小就认识。 他还知道梁明丨慧喜欢迟星。 墨瑞狄斯攥紧了拳头。 余家定下来了吗? 迟星的联姻对象。 墨瑞狄斯无声地呼出口气,眉眼压下去,像是将要落下暴风雨的阴云,冷戾得厉害。 坐在他身边的雷响碰碰他,示意他部长刚点了他的名。 但墨瑞狄斯实在无心周旋,他站起身,道了声抱歉,就直接离开了席位。 他迫不及待地想要跟上迟星,想知道他们到底要去哪、去干嘛。 可才出了店门,墨瑞狄斯又停住了脚步。 他很清楚自己骨子里一直压抑、藏着什么。 要是真追上去,他肯定会冲到迟星面前去。 那样太难看了。 还会提前引起余家注意。 墨瑞狄斯靠着墙蹲下身,又呼出了口气,还扯了下嘴角。 似是自嘲,又带着浓烈的难过。 他不怪谁,本身就是他单恋,也是他自己性格不太好。 可是他真的…… 墨瑞狄斯抬手,手覆上脖子的刹那,刺痛也传来,本来就才愈合的伤口登时又破开口子,他人也清醒了半分。 淡淡的铁锈味在城市独特的尘土中弥漫,传入他的鼻腔中,墨瑞狄斯也终于如梦初醒地看了眼自己指甲盖的血迹。 啊…… 总不能又跟迟星说自己被猫抓了。 还是要改掉抓脖子的习惯,下次要换个地方. 当天晚上,迟星回到寝室时,喻好好已经到寝室了。 也只有喻好好在,因为今天还是大一的军训假期,明天才收假。 喻好好没晒黑很多,就是稍微黄了一点,他跟迟星说:“你给我推荐的防晒真好用!难怪你总是那么白!呜呜呜星星,你就是我这张脸的救命恩人!” 迟星弯眼:“好用就好。” 喻好好又说:“过三天就是公休日,我们到时候一块儿出去玩呀。” 他双手合十,眼睛亮亮的:“我们去KTV,你有空吧?” 迟星确实有:“好。” 喻好好雀跃道:“噢耶!” 今天学生会不查寝,所以墨瑞狄斯和雷响没来。 但第二天复课后,墨瑞狄斯也没来和雷响也没来,包括复课后的第二天、第三天…… 马盛说他问了,学生会有查,但是没查他们。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之前总是查他们被说敷衍了,所以才没有再查他们。 马盛还笑着跟喻好好说:“luck,你这魅力没有那么大嘛。” 喻好好下意识地看了迟星一眼,见迟星低着头戴着耳机像是在做作业,便只是瞪了马盛一眼,却没有再向之前那样多说什么了。 到公休日那天,迟星照例早起,他看完昨天没看完的内容后就吃了早餐,等了半小时,再把药吃了。 喻好好说今天要睡个懒觉,不做游玩特种兵,所以他们下午才出去。 迟星就独自去商业街吃了个中饭。 下午,他们一块儿坐地铁去ktv。 路上时,马盛问喻好好:“luck,你是放弃了吗?不喊墨瑞狄斯了?” 何夏东:“我帮你喊了雷响,让雷响问问墨瑞狄斯来不来。” 确实没想喊他们的喻好好:“……” 他顿了下,才说:“这不是有东哥嘛,我直接联系太直白了。” 不过他们到ktv后,喻好好唱了两首歌,雷响来了,墨瑞狄斯没来。 喻好好不由问了句:“学长又有事吗?” 雷响迅速瞥了眼迟星:“…哦他等下就来。” 然后背过身后,连忙给墨瑞狄斯发消息:“速来!!!你家那位正被人包围着!!!” 他话没说错,迟星还真的是被包围着。 喻好好爱热闹,ktv不止喊了他们寝室的人,还喊了他舞蹈系的同学,还让马盛和何夏东随便喊朋友,他说他请客。 知道迟星是高考状元还拿了全国竞赛金奖的人不少,毕竟九港大学有拿他做宣传,大部分人对成绩好的人天生抱有好感和好奇,迟星就免不得被问。 比如为什么没去内地读,为什么没出国…… 何夏东还喊了个朋友是数学系的,他竞赛没考进国家队,但对题很感兴趣,就在问迟星他们训练时是什么样的,正式考试有哪些题。 于是两个人就在震耳欲聋且眼花缭乱的KTV里讲题。 迟星问服务员要了笔和纸,在给他写题,跟他讲他的解题思路。 迟星的另一边就坐着喻好好,从迟星开始讲题时,喻好好就挤过来占了个位置,把麦让给了声乐系的。 对方点了首粤语歌,唱得是少年心动,绵延婉转又怦然。 墨瑞狄斯推门进来的时候,正好有人在调包厢里的灯光玩,开到了最明亮的那个档,于是包厢内的一切都一览无遗。 包括围着迟星坐的每个人的神情。 墨瑞狄斯微顿,低下了眼帘。 迟星刚好讲完那道题,感应到什么似的,稍稍抬眼,看向了门口。 墨瑞狄斯反手关了门,屋内的灯又被调成了波光流转的彩灯,一切的情绪都被藏在了昏暗中。 有人跟墨瑞狄斯打招呼,迟星还听见自己身边有喻好好的朋友在小声说墨瑞狄斯真的好帅。 确实帅。 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是表演系的系草。 墨瑞狄斯不好直接跟迟星身边的人说让个位置,只能在别的地方坐下。 迟星冲他微微点了下头示意,墨瑞狄斯也回以一笑。 只是因为光线做遮掩,所以哪怕他眸中晦涩的情绪都积压成了阴云也无人得知,只以为是彩光导致。 包厢里热闹了一阵,迟星身边的人也换来换去,等到迟星又跟身边那个专注数学题的学长讲完了一道新题后,想去拿自己的矿泉水,但因为光晃了一下他的眼睛,所以他顿了一下。 然后他的矿泉水就被人递了过来,迟星先接住,才去看人:“谢谢……” 话到一半,他就微微停住。 迟星轻眨了下眼。 是墨瑞狄斯。 什么时候坐到他旁边来了的? 墨瑞狄斯勾起唇,其实看见迟星很认真且投入地跟人讲题时,心情不是很爽的,可在对上迟星的视线的刹那,他又觉得世界如此美好。 今天真是美妙的一天。 墨瑞狄斯松开手:“没事。” 他又微微倾身,因为包厢里太吵,说话要挨近一些:“我帮你守着,没人碰你的水。” 迟星确实是因为这个才要一瓶矿泉水的,不是他不相信人,只是他的警惕心是从小养成:“嗯。” 他又跟墨瑞狄斯说:“谢谢。” 而旁边的眼镜学长推了推眼镜,一副受益终身的模样:“学神,我去买杯奶茶回来我们再继续,你要喝吗?” 迟星看回他,示意了一下自己手里的矿泉水:“不用,谢谢。” 眼镜学长走了,墨瑞狄斯又伸手把他们桌子上的纸拿过来看了看。 说实话,真看不懂。 墨瑞狄斯有点懊恼,但不多,他更多的是一种炫耀的心理:“小学神。” 刚好因为切歌听得清楚的迟星:“?” 他偏头看向墨瑞狄斯,墨瑞狄斯弯弯眼,感觉自己刚才吃的那么多闷醋真的一点都不是事了:“没事,喊喊你。” 莫名其妙地…… 迟星视线转回去,又看到了正在和人对唱的喻好好。 他眉眼稍动。 墨瑞狄斯…怎么就又来了呢? 迟星在心里轻叹。 难道他真的不知道,没感觉到喻好好他们在拿他打赌吗? 迟星已经劝过喻好好了,但喻好好没听进去,那他就只能提醒墨瑞狄斯一下了。 他把墨瑞狄斯当朋友,总不可能看着朋友被骗感情吧。 所以迟星偏头看向墨瑞狄斯。 他们这边的沙发上这个时候没人,有人结伴出去抽烟了,还有人再去买酒了,也有人去上厕所了。 包厢里吵,却刚好合适。 迟星凑近了墨瑞狄斯一点,墨瑞狄斯下意识地偏头,就听见迟星很低地喊了他一声:“墨瑞狄斯。” 他声音还是那样,轻轻的,说话语速也是慢吞吞的,但对于墨瑞狄斯来说,是最好捕捉的风。 迟星:“他们拿你打赌,你知道吗?” 墨瑞狄斯的喉结微微滑动了一下。 他偏头看对上迟星那双明亮的眼眸。 有人点了首《藏不住的心事》,正唱到高潮部分—— “总想见你一面又一面” “再看你一眼又一眼” “可和你对视的刹那我就会沦陷” “无法藏住一点点” “心跳、呼吸都要爆” “细胞、神经也狂跳” …… 这首歌单看歌词,会让人觉得是一首轻快欢愉,让人怦然心动的歌曲,听过后肾上腺激素都会跟着狂飙。 但其实曲调是带着酸涩的感觉,甚至还有几分站在悬崖边的人决绝往下跳的画面感。 墨瑞狄斯在歌声中勾起了唇,他笑得散漫,却坚定地迈出了那一步:“我知道。” 在这一刻,墨瑞狄斯保持不了半点理智,想不起一分不该如何。 压抑在心底的酸味到底还是被引爆发酵,不想被误会的心就成了最后一根稻草,压垮了冷静的那边头脑。 墨瑞狄斯挑起眉,语调却反而缓下来,和歌声是如出一辙地决然:“但是兰兰,我不是为他而来,是冲你来的。” 墨瑞狄斯撞在了一层玻璃板上。 他这才发现,自己并没有真的进入水箱,依然被困在那个玻璃集装箱里,刚才涌进的水流只是来自玻璃板上的数道圆洞而已。 这里的玻璃板比海洋馆的要更加薄透,以至于他在水中都没有注意到。 而且还很结实。墨瑞狄斯用手肘猛撞了几下,又用指甲划了几次,玻璃板不仅没有碎,甚至连一条划痕都没留下,依然在水中保持着透明。 墨瑞狄斯静下来,他靠在玻璃板上,收回指甲轻轻敲击着,听上面的回声。 是很有韧性的材料。墨瑞狄斯心里暗自衡量着,他倒也有办法打破这种玻璃板,但那需要付出一些代价。 暂时没必要,先看看他们想做什么。 很快,墨瑞狄斯感到周围的水流间漾起了一股异样的波动,玻璃集装箱脱离了电梯后的墙体,在巨大的水箱中移动着。 是要带他去什么地方吗?墨瑞狄斯干脆靠在玻璃壁上,像坐车似地,从容地随着玻璃集装箱向水箱深处开去。 几分钟后,玻璃箱到达在水箱边缘,和另一只同样的玻璃箱靠在一起,接着两个箱子中间的玻璃板同时抽出,里面的空间瞬间连在了一起,变成了一只更大的水下鱼缸。 在对面的玻璃箱里,也有一条人鱼,正缩在角落,躲在阴影里。 两个玻璃箱连在一起的瞬间,一股浓郁的气味从对面的玻璃箱里蔓延过来,那是雌鱼排卵期的气味。 墨瑞狄斯瞬间就明白了对方的目的——配|种。 对方眼馋他的精血,想用他来繁育鱼卵。 墨瑞狄斯心里一阵恶心。他不排斥交|配,但他讨厌被装进鱼缸里做这件事。 何况也根本不是这条雌鱼想要他。那个人类想要他的精血,那就脱了裤子自己下来啊,让别鱼来算怎么回事? 他冷笑了几声,想直接打破玻璃箱离开。然而目光扫过那条雌鱼时,却突然被吸引住了。 那条雌鱼,长着一条和他相差无几的深蓝色鱼尾。 还有对方的发色和轮廓……墨瑞狄斯心中生出一股熟稔之感,他立刻摆动鱼尾游过去,靠近那条雌鱼。 似乎是感受到了他的接近,雌鱼终于抬起头来,那张挂着泪珠的眼睛让墨瑞狄斯瞳孔一缩。 “莉娜?你还活着?你怎么在这里?!” 面前的雌鱼也认出了他,立刻扑上来,抱住他的肩膀。 墨瑞狄斯感觉到对方不停地颤抖,大大小小的珍珠不停散落。但奇怪的是,就算哭成这样,面前的雌鱼却没有说出哪怕一个字,一直是无声地哭泣着。 墨瑞狄斯终于察觉到不对,他稍稍推开莉娜,皱眉端详着她那张微微变形的小脸。 “莉娜,你……为什么不说话?” 很低、很沉、由远及近,像是什么东西崩解的声音。 迟星知道,这是世界瓦解的声音。 主系统的化身被他杀死了。按卡罗琳的性格,那家伙一定会暴怒,然后直接结束这个世界。 这是他跟墨瑞狄斯一起选择的结局。这个世界不值得他们停留,与其任人摆布,不如一起离开。 迟星不再逗留。他直接攀上海堤,从领口里拽出那枚珠子衔在口中,纵身跳入海中。 入水那刻,耳边轰隆的声音越来越近,远处停靠的货船正不断失去颜色,化作几何图形和线条,消弭于无形。 迟星看也不看,径直游向自己的恋人。 在水下,墨瑞狄斯正笑望着他,深蓝的眼眸和初次安抚那天一样漂亮。 哈,这个家伙……明知道他做了那么疯狂的事,居然还笑得出来…… 迟星扑到人鱼怀里,最后一次拥抱住对方。 世界不断崩解、收缩,然后在他怀中消失。 “再见,下个世界见。我的野兽,美丽的怪物。” “我爱你。我会永远……记得你。” 第132章 教主想起来了 “宿主已登出世界,正在分配新世界。” “世界线待选择,已向主系统发送申请……” “主系统连接中……主系统连接中……” “检测到主系统出于休眠状态。将沿用原定参数,随机分配世界……” “世界线已选择,正在登入。”- 很快便到了成亲这天。 卯时,晨光微亮,迟星便被他弟弟星哥儿喊醒了。 迟星昨夜睡得晚,今日实在是困得厉害,这会儿赖在床上不肯起来,只觉得成亲实在是麻烦。 又闭眼躺片刻,星哥儿实在是着急了,拉着他的胳膊想把他拉起来。 迟星睁眼一看弟弟快急哭了,吓得他立刻就精神了。 “哥哥,一会儿迎亲的人都要来了!“星哥儿眼睛都红了,巴巴的望着他哥哥说道:“我给你煮了鸡蛋,你再不吃都要凉了!” 迟星赶紧翻身下床,快步走到了桌子前面,看到星哥儿给他煮的蛋,竟还是红糖鸡蛋,但只有一碗。 “你自己吃了吗?”迟星问道。 “我吃了粥,哥哥你别管我了,快吃吧。” 星哥儿说的粥其实是杂粮野菜粥,这年头村里人都穷,自己种了水稻也舍不得吃白米,要留着卖钱,他们平日里早上便吃些豆子野菜粥之类的。 今天可能是因为他成亲,星哥儿想让他吃点好的,特意给他煮了红糖鸡蛋,鸡蛋和红糖都很精贵,他们一个月也吃不上几回,这五个估计是他们家全部的鸡蛋了。 迟星怎么舍得自己吃鸡蛋,让弟弟喝粥,便对星哥儿说道:“有五个呢,你过来吃两个。” 星哥儿知道哥哥选择给尹成河冲喜,有一部分原因是因为自己,不过他劝不住他哥哥,这会儿有点伤感,便走过去伏在他哥哥后头,抱着哥哥的腰撒娇道:“哥哥,求求你吃了吧,这是我特意为你做的。” 迟星一听他声音带了哭意,便不敢再推辞,赶紧把那鸡蛋吃了。 他用过了早饭,又被星哥儿拉过去换喜服,说是喜服,其实不过是一身红色的衣服。村里人成亲,没几个买得起正式喜服的。 刚换好,田哥儿就带着青竹阿叔过来了,田哥儿是迟星的好友,也是隔壁猎户尹大虎的夫郎,青竹阿叔是田哥儿的伯娘。迟星和弟弟都不知道成亲的规矩,他们是来帮忙的。 田哥儿和青竹阿叔又帮迟星梳洗打扮了一番,迎亲队便来了。 尹天河这会儿还在床上躺着,自然是没法来迎亲,他的两位哥哥带着人过来的。他家里如今一贫如洗,这次迎亲不仅没有轿子马匹,连驴车都没有,敲锣打鼓的还是请了,倒也算热闹。 一串流程下来已经到了下午,这便要出发了,哥儿成婚不需要盖盖头,一行人又敲锣打鼓的在村里绕了两圈便到了尹成河家里。 到了吉时,桂花婶子给迟星抱来一只公鸡,迟星便抱着鸡拜了堂。 拜完堂之后便可开席了,这朝代颇为开放,哥儿也可以出去给宾客敬酒,不过不能坐下吃饭,这也是早上他赖床,星哥儿急得要哭的原因—怕他哥哥来不及吃早饭下午会饿着。 —— 院子里摆了十来张桌子,亲朋好友们都已经坐下了。 今日这宴席的气氛也有些尴尬,这成亲肯定是喜事,但这会儿尹成河还躺在床上昏迷不醒,他哥哥嫂子在酒席上也没个笑脸。 村里人很是唏嘘,这刘桂花一家以前多么河光啊,尹成河八岁便考了童生,当时谁不夸一句“神童”,村里没几个能供得起娃上学的,刘桂花家愣是砸锅卖铁咬着牙供了,尹老汉当时逢人便说他儿子以后是要当官的。 刘桂花当年多么爽朗伶俐的一个人,儿子病倒这几个月,却整个人都憔悴得不行了,老了好几岁,才四十多岁的年纪,看着竟像是五十的人了。 刘桂花此时正在席间陪客吃饭,虽然心里跟压了个秤砣似的,她还是强颜欢笑,热络的招待客人,还没放下筷子呢,便见她小儿子云哥儿像一阵河般刮了过来。 “娘!三哥醒了!”尹天河回到家,发现尹成安已经回来了,尹小河也在,见家里人喜气洋洋的,尹天河便知道,平菇在县城应当卖得不错。 尹成安见了尹天河,嘴角眉梢都溢出得意,他上前两步,揽着尹天河的肩膀,迫不及待的开始炫耀战果。 “天河,咱们这次带去县城的平菇全都卖完啦!” 尹天河笑了笑,称赞道:“二哥第一次做生意,就这么顺利,实在是了不起!” 尹成安被他弟弟夸得有些不好意思,他红着脸摸了摸脑袋。 “还是多亏了小河,他真的很厉害,带着我去酒楼推销平菇,小河可会卖东西了,把平菇夸得天花乱坠,没跑几家就卖完了。” 尹小河见尹成安夸他,又激动又害羞,最后谦虚道:“还是成安哥功劳最大,他知道平菇的各种功效,一直在帮我补充,最后有酒楼要定下一茬平菇,成安哥还让他们立了字据,交了定金。” 尹成安这些都是跟他弟弟学的,不过尹小河不清楚。 尹天河见二人配合得不错,也十分高兴,夸道:“你们两人都很厉害!” 三人说话的功夫,两个小哥儿把饭菜都端上来了,尹天河见迟星直勾勾的盯着饭桌,便知道他是饿了,赶紧道:“咱们先吃饭吧,一边吃一边说。” 尹天河说完便快步走到迟星身边坐下,一日不见了,忍不住想离他近一些。 家里人刚才也三三两两聚在一起,说着平菇的事,这会儿听了尹天河的话才过来坐下,准备吃饭。 今天的菜色非常不错,有茄子红烧肉,麻婆豆腐,炒鸡蛋,凉拌野菜,平菇肉末汤。 尹小河家在村子里算条件好的,但一顿也就两个菜,偶尔才能吃上肉,这会儿见了尹天河家的菜色,忍不住瞪大了眼睛,天河哥家里竟如此阔气 ?吃的竟然还是白米饭! 刘桂花看他光拿着筷子,不动手,热情招呼道:“小河,别客气,多吃点儿!” 尹小河这才回过神来,跟其他人一起狼吞虎咽起来。 尹家平时也很少吃这么好,今天是云哥儿看着二哥生意做得不错,特意给他庆祝,这才加了菜。 尹天河偷瞄迟星,看着他面无表情的鼓着腮帮子吃饭,像只小仓鼠一样,尹天河被他萌得心里小鹿乱撞,暗自感叹,这人连吃饭都那么可爱! 迟星注意到尹天河偷看他了,以前尹天河看他,他都会直接看回去,最近几日不知道怎么了,尹天河眼神越来越炙热,他都有些不敢跟他对视了。 家里人一边吃饭还一边讨论平菇的事,都对这门生意很上心。 吃完饭尹小河要回去了,尹天河跟尹成安商量后,决定在两天八十文工钱的基础上,再给他八十文的奖金。 尹小河拿了钱喜不自胜,他在酒楼干了几年也没拿过奖金,这八十文不仅是奖金,更是对他的肯定,他尹小河不是只能做酒楼小二的! 尹小河十分激动,他感激的看着尹天河,认真的保证道:“天河哥,我一定会好好干的!” 尹天河忍俊不禁,拍了拍他的肩膀,笑道:“好,我相信你。” 尹小河怀揣着激动地心情,一颠一颠地走了。 家里人收拾完碗筷桌子,又一起来复盘平菇的事。 第一批种植的平菇,下一茬两天后才会长好,而且只能再出三茬了,新种植的一批还要十多天才能出菇。 两天后那一茬,要留一百斤给镇上酒楼,还有县城也有家酒楼订了八十斤,还剩下大约六十斤。 尹天河和尹成安商量后,决定让尹成安带五十斤,去县城其他酒楼推销,剩余十斤留着做菌种,在迟星家院子里搭个简单的菌棚来种。 现在的产量卖起来已经快不够了,新种的那一批,产量估计也只有两百多斤,县城酒楼多,尹成安要去卖的话,得早做打算。 这次带去县城的平菇,原本打算卖三十文一斤的,有些酒楼买得多,给优惠了两文,最后一共卖了三两四百多文,扣除租牛车,住客栈,给尹小河发工钱等一切支出,最后也还有三两银子,尹成安还收了县城酒楼的订金一两银子。 尹天河提议拿这笔钱去买头驴,不够的钱他补上,他这些天又攒了些银子,买一头驴大概是十几两,应当是够了。 村里有两头牛车,因为牛力气大,在农耕中也更好用,而且很好养活,所以村里人更喜欢牛,但其实驴更便宜,耐力也很不错,尹家买驴来拉货是很合适的。 尹天河的大伯就是个木匠,买了驴后,可以请他帮忙做个驴车。 家里人听说很快就能有一辆驴车了都很高兴,云哥儿挽着星哥儿的胳膊笑道:“有了驴车,我和星哥儿也能去镇上看看啦!” “我也想去!我也想去!”康康激动得脸都红了,大声嚷道。 尹老汉憨笑几声,乐呵道:“那我等会儿就去找你们大伯,让他提前给咱们准备木料。” “我和二哥明日就去镇上买驴。”尹天河一锤定音。 其他人也都很激动,尤其是尹成安,一想到下次就能坐自己家的驴车去县城了,他乐得嘴都合不拢了。 尹天河又特意交待,找大伯做驴车要记得付钱。 尹老汉瞥了他一眼,没好气道:“那是当然,还用你说!” 商量完这些事,尹成福夫妇又回迟星家去照料平菇了。 尹老汉带着康康去找尹大伯做驴车,顺便遛弯,尹成安也跟去了。 尹天河说平菇的事时,就注意到迟星似乎有些心事,这会儿便看着他,柔声问道:“怎么了?有什么事吗?” 迟星欲言又止,尹天河一直看着他,迟星侧过头淡淡道:“我今天去刘家村杀猪,遇到上次那个捕头了,他娘很喜欢吃平菇,但是后来一直没买到,他想再找我们买几斤。” 王英就在边上坐着,听了这话便急了:“迟星你可别犯傻,这平菇散卖给他们才二十文一斤,拿去县城能卖三十文呢!” 她说话嗓门大,语速又快,还直呼其名,好像是在凶迟星一样,尹天河听了很不舒服,他一直感觉王英有些针对迟星。 尹天河看了一眼王英,似笑非笑道:“二嫂,那捕头要买也就是几斤的事,平菇生意能做起来多亏了迟星,这点儿小事,难道他还不能做主?” 王英被他呛得满脸通红,呐呐不敢言。 刘桂花在一旁缝衣裳,见王英跟尹天河发生口角,没好气的对着王英斥道:“英子,平菇的事你别管,让天河他们几个做主。” 王英真是气极了,她婆婆什么事都偏着她三儿子,这次她明明是为了家里着想,能卖贵一点,多赚一点钱不好吗?这也要怪她? 而且迟星明明那么大力气,在家里什么活都不干,上次她不过就是想让迟星帮她去提几桶水,尹天河立马喊来尹成安,让尹成安去了。 尹天河事事都护着迟星,刘桂花见了也依着她儿子,好像只有她王英在这家里没地位。 王英越想越委屈,眼睛都红了,站起身来,径直回了自己屋子。 尹天河没搭理她,云哥儿轻轻地跟过去了。 尹天河又转头看向迟星,温声道:“你想卖给他,那就卖给他,几斤平菇也不影响什么。” 迟星抬头看了他一眼,点了点头。 刘桂花和星哥儿一边做衣裳一边聊天,尹天河发现刘桂花做的竟然也是一件男装,不过他也没多想,以为是尹成安从县城给尹老汉买的布。 刘桂花先是愣愣地不敢相信,然后眼泪便唰的一下流了下来,她此刻什么也顾不得了,站起来便往尹成河的房间冲。 云哥儿嗓门挺大,席上的人都听见了。 大家面面相觑,暗道:尹成河竟然真醒过来了,难不成这冲喜还真有用?这可是件稀罕事,好多人不由得跟在刘桂花一家人后面去了尹成河那边。 尹成河的屋子是家里最大最好的一间,在最东边,平日里很是僻静,村里人来他家都不太靠近,因为尹成河很有些读书人的清高,不喜欢跟他们这些人打交道,偶尔路过见到都不打招呼的。 这会儿大家都堵在门口张望,就看到刘桂花一家正围着尹成河的床,把他遮得严严实实的,迟星和他弟弟站在后头。 尹天河这时正崩溃着,云哥儿离开没多久便乌拉拉带了一群人过来,原身他娘跑在最前头,到了便抱着他哭:“娘的成河啊,你可算是醒了,这些日子你可吓死娘了,呜呜呜……” “娘这些日子都想跟着你去了,呜……” 尹天河听到妇人沙哑的哭声不由想到了自己的父母,想到他们可能要白发人送黑发人,便不由感到一阵心酸愧疚,尹成河他娘也可怜,她儿子其实已经死了。 尹成河其他家人也都在床边站着,大都红着眼睛强忍着哭意看着他,看他们的神情能看出都是真心实意的关心原身的,只有二嫂神色有些复杂。 尹天河原本还想着要不要离开这里去找穿回去的办法,但是现在看到原身的家人便想,要不就留在这里吧,如果能穿回去很可能也是在这里穿回去,如果不能便代替原身照顾他的家人吧,毕竟他占了人家的身体。 刘桂花哭了一会儿终于冷静下来了,问道:“成河,你现在感觉好点了吗?还有哪里不舒服?” 尹天河道:“娘,我没事了。”心里默道:叫别人的母亲“娘”还是有些别扭。 刘桂花还是不放心,又对尹老汉道:“老头子,你还是去喊郎中过来给成河看看。” 尹成河大哥道:“娘,我去吧!”说完便疾步走了。 刘桂花觉得自己忘了点什么,看到大儿子走了角落里露出红色的衣角才想起来,她一巴掌拍在自己额头上:“哎哟!你看看我这记性!” “天河,你弟弟跟你说了没,娘给你找了个媳妇儿,你能醒来可多亏了他,今天是你们大喜的日子呢!”说完赶紧把迟星拉到前面来了。 尹天河猝不及防便看到了他“媳妇儿”。 那是个纤细的少年,眉眼十分精致,一张脸还没他巴掌大,跟他想的“彪形大汉”完全不一样,看起来完全不像是能拿刀砍人的。 尹天河见识到了什么叫“粗布麻衣难掩河华”,只觉得自己心跳得厉害,他看着那少年挪不开眼。 少年穿了一身不甚鲜艳的红衣,那衣服料子很是粗糙,却也更衬得他的脸精致白皙,一头黑发用一根简单的木簪子挽了起来,他见尹天河看着他,便面无表情的看了回去。 尹天河一时间竟不敢跟他对视,匆忙转过头,脸一下就红了。他一时间竟有些自惭形秽,原身躺了这么久,形象想必不好,这屋子里也没个镜子,他都不知道自己长啥样。 刘桂花看着儿子的神色颇为新奇,她们家天河竟还害羞了!她有些高兴,自己没有好心办坏事,但这两人都不说话,她只好出来解围,对着门口的人道:“你们看我,光顾着说话,竟把客人都丢在一边了,实在是招待不周!” 众人当然不会怪罪,跟她客气道:“哪里哪里,成河醒了可是大事!” “是啊,成河醒了便好。” 刘桂花又说:“大家伙别站着了,咱们赶紧去吃饭吧!” “迟星你留下来陪着成河吧,云哥儿带星哥儿去吃饭。”说完便带着大家走了,她想让两人多相处相处,早点熟悉起来,都成亲了还这么害羞可怎么行。 迟星真没想到尹成河能这么快醒来,他之前觉得,如果尹成河婚后能好起来那是最好,就算尹成河不喜欢他,一个弱书生也奈何不了他。如果尹成河不幸去了,尹家容不下他和弟弟,他就直接回自己家里住,反正成亲了不用担心被官配了。 他以前曾经见过尹天河几面,那时对他印象不好,觉得他眼高于顶,都不带正眼看人的。今天一看,倒有些不一样了,可能生过大病,心理有些改变? 两人大眼瞪小眼,相顾无言。 尹天河这会儿也冷静下来了,只觉得刚刚自己跟吃了迷魂药似的,暗道:这迟星是好看了一点,但我也不是那种只看脸的轻浮之人,没有灵魂共鸣,皮囊生得再好也是打动不了我的,而且还不知道会不会再穿回去,想这么多真是庸人自扰。 迟星今天折腾了一整天,这会儿只觉得累,他自己找了个凳子坐下了。 尹天河下午喝了粥,现在也有了点力气,早晨那会儿可能是这具身体还没缓过来,现在好多了,便忍不住坐了起来。 他看迟星坐在书桌边的凳子上,撑着额头,很累的样子,便道:“你累了吗?要不你来床上躺会儿?”这屋子里没有别的可以睡的地方,也没有多余的被子,他两今天肯定得睡一张床了。 迟星还是那副懒洋洋,漫不经心的样子,回道:“不用了,我坐这儿就行。” 尹天河不知道说啥了,半天又憋出一句:“你吃了没?” 迟星瞥了他一眼,说道:“没吃。” 他刚准备去给几个关系稍好的邻居敬几杯酒意思一下,就听到云哥儿说他哥哥醒了,星哥儿赶紧拉着他跑了过来。 尹天河看这会儿天色已晚,怕他饿了,便说:“那你先去吃点东西吧!” 迟星以为他跟自己待着不自在,想支开自己,便从善如流地打算走。 刚走到门口便撞见刘桂花带着云哥儿星哥儿和村里的老郎中过来了,两个少年还一人端了一盘吃食。 刘桂花把那郎中带到尹天河床前,说道:“大夫,劳您给我儿子看一下吧。” 按那些语音里说的,主系统在世界内死亡,估计受到了一些刺激,应该是进入了休眠状态。 而在对方沉睡之时,他已经拿回了至关重要的记忆,在这个世界获得了完全的主动权。 这全都是那个人给他的……迟星闭上眼,他想起上个世界结尾,那个在水下的拥抱。那一刻天河的样子,那么坚定,又那么悲伤…… 迟星咬牙,他现在就要去找他的恋人! 主系统还没醒过来,这是属于他们的世界。相遇第一秒,他就要去拥抱对方;重逢第一晚,他就要跟对方滚到一张床上! 给主系统一个早安惊喜~ 至于被标记追踪小助手黑掉的那些积分嘛……无所谓了。迟星还记得那枚标记,印在天河胸前,心脏上方的位置,小小的、浅红色的星星印记……嗯,还挺性感的。 很值。他不介意花个几百积分,在喜欢的人身上,留一个自己的印记。 第133章 教主居然当众…… 青云山上夜色黑沉,只有位于主峰顶端的大殿内灯火通明。 大殿之上,长老们围坐两边高位,有地位的弟子们分列左右,皆是神色肃然。他们的注意力都聚焦在大殿中心的那人身上。 洛千川跪在大殿中间。他一身素衣,双手被缚在身后,长发散乱,看着有些狼狈,但姿态却依然端正,跪得笔直,眉若刀刻、目光凛然,好像被绑着的人不是他一样。 掌门大人坐在高台之上,神色肃穆:“这是长老会对你的裁决,洛千川,你可接受?” 台下的青年微微垂下目光,但很快抬眸看向台上的掌门:“弟子接受。” 一时间,大殿内紧张的氛围缓释了一瞬,所有人都仿佛松了口气似地。 天色刚蒙蒙亮,尹天河跟迟星便起床了,两人洗漱后尹天河便跟着迟星先绕着村子慢跑一圈,再回来练拳。 迟星握着尹天河的手臂给他纠正姿势。 这段时间以来,尹天河身体壮实了很多,现在穿着短打,也能看出隐约的肌肉线条了。 “不要耸肩。” 迟星说着去压他的肩膀,发现他似乎长高了,如今已经比自己高了一个头。 尹天河跑步出了一点儿汗,但并不难闻,混着皂果的味道扑向靠近的迟星,迟星的手放在他结实的肩膀上,感觉手下的皮肤温度有点高,似乎能透过衣服传到他身上,迟星突然有些腿软,脸上不由自主的升起热意。 迟星有些慌乱,马上退了两步,没想到尹天河一把抱住了他。 尹天河这会儿也有些煎熬,迟星靠的太近了,他鼻息间充盈着迟星身上独有的那种清淡的香味儿,尹天河看着迟星白皙的脸上细细的汗珠,情不自禁的咽了下口水。 迟星的体型实在纤细,他感觉自己一伸手,便能将他完全拥入怀中,尹天河极力的克制自己的欲望,让自己冷静下来,不要失态,更不要吓到迟星。 没想到迟星突然后退,尹天河突然失去了理智,那一刻很不想放他走开,将他一把拉入怀中。 将迟星抱在怀里的那一刻,尹天河突然觉得无比满足,感觉自己空缺的那一半被填满了,他抱紧迟星,贪婪的闻着他身上的味道。 尹天河很希望时间就在这一刻停住,他再也不想考虑那些有的没的,只想抱着怀里的人永远都不放开。 他低头看向迟星,眼神柔得能化出水来,迟星乖乖的任他抱着,脸红红的,低着头回避他的视线,尹天河从未见过迟星如此羞涩的样子,只觉得自己的心飘上了云端,被裹在棉花糖一般柔软甜蜜的云朵里。 尹天河忍不住低头向迟星的额头亲过去,他屏着呼吸,轻轻的靠近迟星的额头,刚要落下一吻,便听到了他二哥聒噪的声音。 “天河,你站这儿干嘛呢?哎哟!对不起,你们继续!” 尹成安一出门就看到尹天河在院子里站着,靠近了才发现他怀里还抱着迟星,尹成安自觉打断了他弟弟两夫妻亲热,十分羞愧,马上跑开了。 迟星听到声音的那一刻便挣开了尹天河,红着脸回屋了。尹天河一个人孤零零的站在院子里,只想马上打死他二哥。 一上午两人都不敢对视,气氛十分尴尬。 没到中午,便有四户人家卖完回来了,下午快到酉时的时候,剩下的几家也全部卖完回来了。 尹天河早有预料,毕竟他严格控制了数量,这点儿平菇,镇上还是吃得下的。 等着尹天河家被打脸的那批人,有的又气又妒,凭什么尹天河和那些人赚钱就那么容易? 还有的在心里捶胸顿足,早知道就和尹天河迟星搞好关系了,现在这样,人家有赚钱的法子,也不带他们。 其实看着尹天河的平菇这么挣钱,村里也有人自己种过,可惜没能长出来。 还有药草,村里也有人学着尹天河采了,想卖去镇上医馆,但是人家不收。 一时间,大家心绪都很复杂。 吃完晚饭,尹天河拉着迟星单独出来了。 他们两虽然成了亲,却一直有名无实,关系含含糊糊的,尹天河不想再这样下去了。 他那天买完驴子回来就想跟迟星挑明心意,但是一看到迟星,他又有点儿慌了,心里还是没底,迟星是真的喜欢他吗?还是因为两人成亲了才不得不对他好的? 尹天河也很看不惯自己这副犹犹豫豫,患得患失的样子,但他第一次爱上一个人,一颗心被那人捏在手里,所有的情绪都被他牵着走,不能自控。 迟星靠近他,主动跟他说一句,他就能高兴半天,要是那天迟星忙别的事,没理他,他就失魂落魄的。 尹天河不敢想象如果迟星不喜欢他,他会怎么样。迟星那么好,要是在现代真不一定能轮到自己。 尹天河越想心里越没底,他深怕自己有哪里做得不好,怠慢了迟星,对迟星是小心翼翼,事事谨慎。 初秋的微河温柔的拂过,两人站在一颗开着花的合欢树下,一朵粉色的合欢花悠悠地飘下,落在迟星的眼睛上,迟星条件反射闭上了眼。 尹天河紧张的心情突然平静了一点儿,无论迟星是否喜欢他,他对迟星的心意也不会变啊。 他轻笑一声,帮迟星拿下那朵花,在花落下的位置轻柔地烙下一吻。 迟星在他靠近时便闭上了眼睛,尹天河抱住迟星,下颌贴着迟星的头发,闷声道:“迟星,你怎么这么好啊。” 迟星被他亲了一口,有点儿不自在,但感觉到尹天河情绪有些异常,便想哄哄他。 “你也是个好人。” 尹天河忽然笑出声来,他一手托着迟星的脑袋,一手环着他的腰身,低头直直地亲了上去。 触及到那片柔软时,尹天河只觉得头脑一片空白,心都快跳出来了。 怀中的人那么甜美,让他舍不得放开。 尹天河开始还算温柔,后来便有些克制不住了,只想把这个搅得自己夜夜辗转难眠的人吞吃入腹。 这些天来压抑的爱意,不安和占有欲,都揉进了这个吻里。 迟星感觉尹天河抱他的手越来越用力,自己的力气明明那么大,此刻却好像被抽空了,腿软得厉害,他忍不住推了尹天河一下。 尹天河被推了一把,感觉到他呼吸不畅,用自己残存的理智放开了他。 迟星喘得厉害,一张白净的小脸此刻染上了红霞,眼里带了些水汽,湿漉漉的。 尹天河见了又怜惜,又觉得他可爱。 他又轻轻的抱住迟星,低声唤道:“我的星宝。” 迟星感受到他胸腔的振动,听出他声音暗含的情意,后知后觉的脸红了。 黄昏落日,人迹稀少的乡村小径,开满花的合欢树下,两人黏黏糊糊地抱了许久。 晚上,迟星一上床便闭上了眼,尹天河看着他颤动的眼皮,忍不住俯身印下一吻。 迟星睁眼一看,那人偷亲了他后,自己倒先脸红了,迟星不知怎么想的,伸手按下他的脑袋,在他唇上啃了一口。 尹天河一时喜不自禁,迟星主动亲他了,汹涌的爱意涌上心头,两人纠缠在了一起,一晌欢娱。 一个月后。 尹成家这段时间平菇和药草生意都走上正轨了,两样都卖得很火热,还有些府城的行商找尹成安买平菇,尹成安和尹小河每隔两日便要去一趟县城。 尹小河的工钱也涨到八十文一天了,每个月根据销售额发一次奖金,奖金比工钱还多。 尹家的新房子也在十多天前,开始修起来了,很多在尹家买了平菇的村里人都主动过来帮忙,尹天河还去镇上请了专门的施工队,所以进度很快,秋收之前应该能住进新房子。 尹天河根据他在现代住的房子,给施工队的人提了很多建议,和他们一起画的施工图。 尽管还没建完,已经能看出这房子跟村里的房子很不一样,尹成安觉得比他在县城看到的房子都要好。 新房子比之前的老房子大很多,是一个两进的四合院,一共有十几个房间,连康康都有了自己的小屋子,以后家里再添了丁,也能住的下。 盖房子用的是青砖和瓦片,房间布局都很宽敞大气,窗户开得比这里人惯用的大许多,茅房还用陶瓷做了类似现代的蹲式马桶,已经不能称为“茅房”了,就是没有自动冲水功能。 其余各种用料,尹天河也都选了好的,所以这房子把他们家这段时间攒的钱掏了大半。 尹天河决定把平菇再扩种一些,再多给村里人供些货,自家也能多赚点儿钱。 下午,尹成安从县城回来了,吃了晚饭几兄弟坐在迟星家院子里聊天。 “县城酒楼现在流行用平菇做小咸菜了,最近卖的很好,有几家让咱们增加平菇供货量,大哥,再加两百斤的话咱们供应得上吗?” 尹成安说的是每三日多加两百斤,能多挣钱,尹成安很高兴,就是担忧现在的种植面积可能供不上货。 “本来是供得上,但天河前几日答应了村长,给村里多供些货,合在一起可能就供不上了。” 尹天河正捏着迟星的手,跟他低声说话,听到这里,便插嘴道:“咱们去买一块地,再盖一个大一点的菇棚吧,迟星家旁边那块空地我看就不错。” 尹成福尹成安二人都同意,这事便这么定下了,明日再去找村长买地。 几人又闲聊了几句,尹成安想到最近在县城听到的消息,隐隐有些不安,提醒道:“最近我听说县城有个采花贼逃窜到咱们镇上来了,星哥儿,你们几个小哥儿还是小心点儿,最近不要去镇上了。” 迟星和尹天河听了也很担心,星哥儿和云哥儿这段时间经常去镇上,星哥儿最近做的荷包香囊都是自己送去绣坊的了。 自从尹家的平菇开始给村里供货后,村里人对他们家热情了许多,一些妇人夫郎闲聊时都爱拉上刘桂花她们几个。 晚上尹成安又特意叮嘱了她们几个,让她们在村里也说说,让大家都注意一下。 明天尹成安就要去县城卖平菇了,他们已经提前在镇上租好了牛车,明天早上车夫会来村口接尹成安,他们今天必须得把要带去县城的平菇采摘好。 下午,尹天河带着迟星和尹成安两口子去了迟星家,迟星家堂屋现在已经被他们改造成菇房了。 尹成福和刘素芳现在晚上都在迟星家睡了,康康交给刘桂花带着了。 还好最近正是农闲的时候,不然他们家二十多亩田,尹老汉一个人真忙不过来。 尹天河今天带着他们采收平菇,顺便把平菇的培育种植方法跟他们说一遍,明天再过来手把手的教尹成福培育一次,以后种平菇的事情便交给他们了,他自己还是继续卖药草,抄书。 几人把平菇采摘下来,分拣装筐,筐里铺了干稻草和旧麻布,可以避免路上颠簸损坏平菇。 平菇分成三部分,一部分让尹成安带走,一部分给酒楼留着,还有一小部分留着做成菌种,明天过来配置好培养料,便要开始扩大种植了。 尹天河打算先把剩下的一半堂屋用上,如果产量再不够,就得去买地,或者把自己家里的旱地改造成菇棚来种植了。 几个人忙活了一个半时辰,把所有的平菇都处理好了,便回家了。 家里,云哥儿已经做好晚饭了,其他人都回来了,就等他们了。 最近家里的伙食又好了许多,不仅有肉,也吃上了平菇,今天云哥儿做了一个凉拌平菇,酸酸辣辣的,十分开胃,大家都很喜欢吃,不过尹天河还是觉得茱萸的辣味没有辣椒正宗,要是有辣椒就好了。 吃了晚饭,一家人在院子里吹河纳凉,吃着点心说话。 刘桂花一边做衣裳一边还开口笑道:“以前真没想到,咱们家还能过上这种好日子,这刚吃了晚饭,又吃上点心了!” 尹老汉看着她手里的布料有些酸,尹天河光记着给他媳妇儿和娘买布匹做衣裳,把他爹忘得一干二净了,这会儿见刘桂花得了便宜还卖乖,尹老汉忍不住偷偷翻了个白眼。 “可不是吗?还有儿子给你买布匹做衣裳呢!” 家里人见了尹老汉拈酸吃醋的模样,都笑了,尹成安赶紧卖乖道:“爹,等我赚了钱,从县城里给你买一匹布带回来!” 康康也不甘落于人后,大声道:“爷爷,等我赚了钱,我给你买衣裳!” 尹老汉这下高兴了,笑得嘴都合不拢了,抱着康康道:“诶!爷爷的好孙子!” 康康最近因为被村学夫子判定没什么天分,退学了,这几天有些难过,一直闷在屋子里,尹天河几个给他买了好些吃食才哄了过来。 尹老汉见这会儿康康挺高兴的,便提出带他去遛弯,康康答应了,两人便慢悠悠的往村里人聚集聊天的地方去了。 星哥儿见刘桂花回房了,便也跟了上去,刘桂花见他跟上来有些意外,把手里的布料针线放下了,问道:“星哥儿,找婶子有事吗?” 星哥儿拽着自己的衣角,似乎有些不好意思,半晌,把手往刘桂花面前摊开,手上放了一小块碎银子。 他低着头看着自己的鞋尖,小声道:“婶子,这是我这些日子攒的钱,家里要盖新屋子,我也应该要出钱。” 刘桂花一时百感交集,又感动,又觉得他懂事得让人心疼。 她把星哥儿摊开的手合起来,握着他的手道:“你这傻孩子,你还这么小,家里哪能用你的钱,再说了,你哥哥每次去镇上回来给我的钱,养你们两个人都绰绰有余了!” 她摸了摸星哥儿的肩膀,柔声道:“家里现在这么多人赚钱,已经够了,婶子不要你的钱,你自己收着,再过两年你也要相看人家了,给你攒点嫁妆钱啊!” 星哥儿见她不肯收,有些无措,最后把钱放到刘桂花桌子上便跑了,刘桂花真是被他弄得哭笑不得,这事儿做的,真是跟他哥哥一个路子! 迟星气得七窍生烟,真想就不管那家伙了,让他流浪去吧。 但系统已经开始报警了,迟星只能任劳任怨地追上去。 洛千川体力不支,跑得磕磕绊绊,自然逃不出他的手心。这回迟星追上后毫不手软,直接一掌把人劈晕扛下山,开传送阵回了三途崖。 迟星算是明白了,他这个小男友,就是脑子不好使。 还前世默契……默契不了一点! 算了。迟星想:反正都当魔头了,他还就强取豪夺了。 管他丫的愿不愿意,先抓回家再说,哼。 第134章 教主的痴情蛊…… 回到三途崖,迟星冷静下来想了一下,自己之前确实有点操之过急了。 他有上个世界的记忆,天河又没有。对方现在的身份是正道首徒洛千川,两人是对立关系,他名声又那么差,对他有戒备很正常。 但迟星觉得,只要长期相处下去,以真心换真心,对方还是会接受他的。只是这个过程需要循序渐进,不能像之前那样太过莽撞,那样反而吓到对方。 是的,洛千川才19岁,还那么正经,可不经吓。 没关系,正好他们之间也有不少强取豪夺的剧情要走,他可以趁这段时间把任务清完,之后就可以安安生生过日子了。 眼下,迟星让人把洛千川送回自己寝殿,准备好用具,自己则最后重温这个场景的剧情。 这是洛千川被掳到三途崖后的第一个场景,大概讲的是年轻的正道首徒面对魔头的羞辱和威胁始终没有屈服,于是魔头气急败坏,在他体内种下了强烈的痴情蛊,让他彻底失去逃脱的可能,渐渐在漩涡中深陷…… 这个场景共计80积分,三个得分点如下: 因为要盖新房子,老房子被拆掉了,这些天尹天河和迟星,还有尹成福夫夫,加上两个小哥儿都住迟星家里,其他人去尹大伯家暂住了。 盖房子的事有尹老汉和刘桂花几人盯着,找村长买地的事尹成安去办了,尹天河今日打算去找打井的人,给迟星家里打个井。 平菇都种在这边,每天都需要用水,这里离村里的小溪还算近,但是以后平菇还要扩种,用水量会比较大,还是打口井更方便。 昨夜折腾得晚了些,迟星早上有些起不来。 尹天河心理年龄三十多了才情窦初开,对迟星宝贝得很,两人正是浓情蜜意的时候,尹天河是如何都离不得他的,也不舍得唤他起床,早起打了会儿拳,便在屋子里一边抄书,一边等迟星自然醒。 如今家里经济好了很多,尹天河抄书也不存粹是为了赚钱了,主要是为了多学习这个世界的知识,偶尔遇到看不明白的,还会去镇上找尹夫子解答。 迟星睡到日上三竿才醒,刚睡醒有些迷迷糊糊的,坐在床上发愣。 他一起身尹天河便发现了,忙放下手中的笔,殷勤的过来给他穿衣。这些日子一贯如此,迟星也习惯了。 两人一起吃了饭,便打算出门了。 这几日“秋老虎”很是猛烈,一到中午便晒得厉害,星哥儿见他哥哥连个帽子都不戴就要出门便急了。 “哥哥,你会晒黑的!” 迟星看他弟弟急得声音都劈叉了,十分无奈,弯下腰由着他将一顶帷帽戴在了他头上,这帽子是星哥儿自己做的,下面的白纱上还绣了花,迟星就不乐意带。 尹天河在边上满脸笑意的看着迟星,看来他能这么白,星哥儿有很大的功劳。 星哥儿见状也给尹天河拿了顶草帽。因为星哥儿的遭遇,迟星平生最恨那些欺负小哥儿和女子的男人,此刻听了那贼人作下的罪孽,又气又怒。 迟星脸上面无表情,眼中却透出一丝凶狠。 他看着燕行秋恳切的眼神,哪里还能袖手旁观,正准备答应帮忙,尹天河先开口了。 “不行,你们也说了,那贼人诡计多端,你们这么久都没能抓住人,迟星就算有些武艺,又哪是他的对手,谁知道那恶贼还有些什么手段!” 燕行秋十分诧异,原本以为迟星一个小哥儿能做屠夫,已经很了不得了,没想到竟还会武艺,实在是看不出来啊。 燕行秋惊喜的盯着迟星,“星哥儿,你竟还会武艺,你介意和小乙比划一下吗?” 燕行秋想着,让小乙探探他身手如何就行,自己上就太欺负人了。 尹天河心中十分懊恼,没想到他们竟然不知道迟星会武,只看过他杀猪便过来请他帮忙了。 迟星并不推辞,他摘下帷帽,推开尹天河,找了块空地站好,用眼神示意刘小乙过去。 刘小乙原本也觉得这法子有些危险,这会儿听说迟星还会武艺倒有些惊讶,还想着等会儿要适当放下水,不能吓着人家小哥儿。 见迟星都站好了,刘小乙也很爽快,对着迟星拱手道:“得罪了,我让你一只手,你来吧!” 迟星没忍住翻了个白眼,冲上去一把将刘小乙摔倒在地。 刘小乙躺在地上,瞪着眼睛愣住了,不敢相信自己一招都没抗住,是不是这日头太高,将他晒晕了? 场面一时十分尴尬,刘文锦捂着脸,没眼看自己堂弟出糗。 燕行秋又气又笑,喝道:“还躺在地上干嘛?等我拉你啊?你起来再好好打一次,别狗眼看人低!” 刘小乙爬起来拍了怕身上的灰,他打起精神,拉开架势,想认真的和迟星比试一下。 刘小乙全神贯注,拼尽全力和迟星过了几招,没想到还是不敌,他刚冲上去,伸手便被迟星摔翻在地,再冲上去还是一样。 反复几次后,刘小乙放弃挣扎了,他躺在地上双眼无神,面如死灰。 刘小乙实在没想到,迟星看上去那么清秀柔弱的一个小哥儿,力气竟那么大,打他跟切瓜似的,不费吹灰之力,他在县衙武艺也算不错了,怎会如此啊! 燕行秋尴尬扶额,上前一步将刘小乙拉起来。 他也不喊“星哥儿”了,对着迟星竖起大拇指赞道:“迟星兄弟身手真是不错!” 刘小乙也心服口服了,对着尹天河夸道:“你夫郎真是女中……额……哥中豪杰!” 迟星的武艺,尹天河还是有点数的,但他还是不放心,那种人渣多看迟星一眼他都觉得冒犯了迟星。 不过也确实不能让那恶贼逍遥法外,实在是令人为难啊。 尹天河脑中一道灵光闪过,他仿佛想到了什么。 “为什么非得要迟星去,我去不行吗?”尹天河忽道。 “男子和哥儿不就是眉心那颗红痣的区别吗?我画上红痣,也能装一装。” 燕行秋几人被他的大胆言论震慑住了。 尹天河长得人高马大,英气俊朗,怎么都不像一个小哥儿啊!燕行看了他一眼,又低头看看自己,哭笑不得,他没好气道:“让你去跟我自己上有什么区别?” 尹天河打量了下他那张脸,心道:我长得可比你俊美多了。 迟星听了尹天河的话,心头涌上一股暖意,他知道尹天河是不舍得他犯险,想保护他。 燕行秋知道要让迟星去,必须得过了尹天河这一关,他安抚道:“尹兄弟放心,并不是让迟星兄弟一个人去面对那贼人,我们几个都会一直跟着,在暗中保护他的。” 迟星上前拉着尹天河的手,哄道:“你别担心,我一定会小心的。” 几个人轮番上阵来劝尹天河,迟星更是眼巴巴的看着他,尹天河一向无法拒绝他,最终不得不答应了。 不过他也提了几点要求: 第一,他也要跟着去,暗中保护迟星; 第二,这个事再推迟一天,他要帮迟星准备一下; 第三,如果到时候迟星有危险,无论情况怎么样,都得先救迟星。 他的要求并不过分,燕行秋全都答应了。 —— 迟星要去做诱饵,引诱那贼人现身,尹天河心里十分紧张,一晚上没睡好。 第二日很早便起来了,今天他要去镇上给迟星和他自己买些兵器,迟星现在有一把长刀,一把弓箭,一把剑,这些都太显眼了,容易打草惊蛇,不适合明天使用。 迟星今日不能一起去,怕被那贼人看到,引起他的警惕。 镇上的铁器铺子平日生意很差,只有些买菜刀砍柴刀之类的人偶尔过来光顾,今日见了个要买兵器的,十分热情,给尹天河推荐了很多防身的器具。 尹天河最后给迟星和自己各买了一把匕首,一只袖箭,他还想给迟星买身盔甲,那铁匠听了大惊失色,说朝廷不许百姓私自筑甲,尹天河只好作罢。 买完兵器,尹天河又来到医馆,向李大夫打听有没有那种,一闻到味道便会晕过去的“蒙汗药”。 李大夫甚是无语,他还以为尹天河懂些医理,没想到竟问出这种没有常识的问题。 他跟尹天河解释了,有放在酒水里能让人昏睡的药,闻到味道立马晕过去的药是没有的,说完还不放心,问尹天河为何打听这些。 尹天河解释说不放心自己的夫郎,让他带着防身。 李大夫翻了个白眼,尹天河那夫郎他见过,确实貌美,但也不必如此防备吧?不过镇上最近听说来了个采花贼,也难怪尹天河不放心。 没买到“蒙汗药”尹天河又失落,又有些放心了,既然没这种药,那迟星也不会被那贼人迷晕,只要清醒着,迟星的武力他还是有点儿信心的。 回了家尹天河把两样武器拿出来,让迟星先练练,别明天用着不顺手,星哥儿深表赞同。 昨晚听了这事儿,星哥儿就不同意,哭了许久,迟星好不容易才哄好。这会儿哪敢违逆他。 迟星知道这两人都忧心忡忡的,家里其他人也很担忧,为了让他们放心,便认真的练习起来。 尹天河赶车,两人坐着家里的驴车去镇上。 冤家路窄,路过村口时两人在村里遇到了了尹老二,他好像刚从外面回来。 尹老二见了迟星鼻孔朝天的“哼”了一声便走了。 前些日子听尹老汉说,这尹老二不知道通过什么路子大赚了一笔钱,他们一家人如今在村里又抖起来了,今日一看,还真是,以前他遇到迟星都是灰溜溜地避开的。 尹天河和迟星还有正事,也没搭理他,往镇上去了。 盖房子的施工队给他们推荐了一个会打井的人,就住在镇上,尹天河两人今日就是去找他。 对于找上门的生意,那人表现得十分热情,当即表示今天可以带人去实地探查一下,找一个合适的井口位置,明日便能正式开工了。 打井的人有自己的驴车,带上工具后,便跟着尹天河出发了。 到了家,尹天河发现他大哥和三个男子坐在院子的柳树下。 其中一人肩宽背阔,体型剽悍,一张脸看上去也有些煞气,是之前找他们买平菇的那个捕头—燕行秋。 另一人也有些眼熟,长得眉清目秀,一身书生意气,尹天河仔细一看,正是救了原身的那名同窗—刘文锦。 最后一人看起来年纪稍轻,跟燕捕头一样穿了官服,看得出来是个练家子。 尹天河之前给刘文锦送过谢礼,留了口信,但刘文锦并未找过他,尹天河后面一心挂在迟星身上,哪还记得什么刘文锦,这会儿看他和燕行秋一起过来,倒有些惊讶。 尹成福正煎熬着,家里突然来了两位官爷把他吓了一跳,他一个老实的庄稼汉子,以前没跟官府的人打过交道,尽管这两位看起来没什么恶意,只说是找迟星帮忙的,尹成福还是坐立难安,见尹天河回来才松了口气。 尹成福如释重负,站起身来,对着尹天河和迟星道:“星哥儿,这三位郎君都是来找你的。” 跟他交代完,尹成福便招呼挖井的人了。 尹天河大惊,这三个男的都是来找他的星宝的,看起来也不像是来买平菇的,那到底是做什么呢? 他握住迟星的手,挡在他身前,抢先问道:“你们找迟星有何事?” 燕行秋一个八尺大汉,却低着头,好像有些不好意思,嗫嚅着难以启齿。 刘文锦也有些尴尬,他虽救过原身,但其实对他印象并不好,所以收到了他的谢礼和口信,也没有过来找他。 他的堂弟刘小乙是燕捕头手下的捕快,上次他爹六十岁大寿,请了迟星去家里杀猪,燕捕头被刘小乙请过去吃饭,在他家见过迟星。 这次燕捕头有事找迟星帮忙,又不知道他家在哪里,听刘小乙说他知道,便让他二人帮忙带路,他也不知道燕捕头要请一个小哥儿帮什么忙。 刘小乙性子直爽,见左右二人都不开口,便替他们说了。 “这位小兄弟,你最近可有听说,县城里有个采花贼逃窜到咱们镇上了,我大哥想请你的夫郎帮忙,将那采花贼捉拿归案!” 尹天河有些莫名其妙,一个采花贼跑了,县城那么多官兵没抓到,最后让迟星一个小哥儿去帮忙? 迟星也有些懵,他虽然武艺高强,但从来没接触过这些事啊,怎么会想到找他的?不过他也没一口拒绝,只开口问道:“你们要我怎么帮忙?” 燕行秋看了他一眼,讪笑着把这事解释了一遍。 他们这地儿十分偏远,从县城去京里要两个多月,县令年纪大了,被分配到这小县城里之后,也知道自己仕途无望了,平日里什么事都不想管,收了人家的好处才会热心办案。 那个采花贼在县城做了几次案了,县城里丢了好几个女孩儿小哥儿,都是些年轻貌美的,百姓们去报了案,县令懒得管这事儿,但丢了孩子的几个父母豁出去了,成天在县衙门口击鼓鸣冤,求县太爷派人去救人。 县令懒得费心,又想堵住悠悠之口,便把这事全权交给燕行秋,让他去抓人。 燕行秋带着几个捕快,去丢了孩子的人家调查走访,好不容易得了一点儿线索,要去抓人的时候,那采花贼便跑了,从最后的迹象看,是往这边镇上来了,但是那采花贼十分狡猾,不仅没被抓到,这镇上又丢了两个年纪小的哥儿。 镇上如今人心惶惶,年轻点儿的哥儿女孩儿都不敢出门了,燕行秋和几位下属也是一筹莫展,几人一起商量了两天,想出了一个办法—找一个年轻貌美的小哥儿去引蛇出洞。 办法是想到了,这年轻貌美还愿意做诱饵的小哥儿可不好找。 燕行秋便想到了迟星,迟星一张脸长得惊为天人,定能将那恶贼引出来,而且迟星是个屠夫,颇有几分力气,他做诱饵比其他小哥儿能安全几分。迟星很少去镇上,那恶贼也不知道他是屠夫,不会有防备之心。 燕行秋越想越觉得迟星合适,不过迟星一个平民百姓,其实没有义务以身犯险来帮他们抓人,而且迟星曾经好心给他卖平菇,让他母亲能胃口好点儿,燕行秋对他是有几分感激的。 可是这贼人作恶多端,害了那么多人,让那么多家庭陷入噩梦,实在是罪大恶极,不得不抓。 如果早点儿抓到他,兴许那些丢了的人还能救回来,燕行秋想到这些,便不再犹豫了,找刘小乙打听了他的住处,想过来求他帮忙。 不能白挨咬,吓那小子一下。迟星自觉挽回了一点面子,心里的气顺了些。 他所不知道的是,此刻的洛千川看着他的背影,突然用手背抵住嘴唇,惊恐地睁大了眼睛。 魔头刚回来的那一下,他还以为对方又要亲上来…… 洛千川默默涨红了脸。不对,他怎么会主动想这种事……一定是那个痴情蛊! 没想到这蛊毒如此歹毒,竟然能影响他的意念! 不光意念,连身体也热得吓人…… 魔修之尊,恐怖如斯! 小洛当即连念八十一遍清心咒,誓死不肯落入魔头的圈套。 第135章 教主整顿魔教 虽然最后用任务台词勉强挽回了一点尊严,迟星还是觉得很郁闷。 这一晚上的闹剧实在太多、太难堪了。怎么会这样呢?他都快被迷死了,那个人真能一点反应都没有? 迟星突然发现,以往的世界里他都是后动心的那个。每次等他有点意思的时候,天河都已经悄悄喜欢他很久了,所以不管他做什么,对方都会给予很好的反馈。 但这个世界里,他们有了记忆上的偏差,他再用以前习惯的状态和对方相处,就不太同步了。 但这不是天河或者说洛千川的问题。对方是NPC,头脑里只有和剧情相关的信息,自然不会给他这个反派角色好脸色看。 尹天河穿越了。 他醒来时已是黄昏,屋外锣鼓喧天,人声鼎沸,屋子里已经昏暗下来了。 一个少年正在给他喂粥,少年一身粗麻布衣,身材极为瘦小,脸倒是清秀可爱。 尹天河根据原身的记忆认了出来,这是原身的弟弟——尹云。 尹天河一睁眼把尹云吓了一跳,差点儿把粥撒在被子上。 尹云回过神来,一双圆圆的杏眼里透出惊喜和笑意,他激动道:“三哥,你醒了!” 又急忙站起来,拿帕子给尹天河擦嘴,这动作倒做得十分顺手,嘴里嘟囔还着:“得赶紧告诉娘,三哥醒了!” 说完便端着碗往外跑。 尹天河赶紧叫住他,问道:“什么时辰了?外面怎么这么吵?“ 尹云愣了一下,低着头摩挲着他的被子,似乎有些犹疑,半晌才小声回道:“戌时了,三哥,你今天成亲呢。” 尹天河目瞪口呆,不可置信,原身记忆里没有这一茬啊!是原身昏睡过去之后的事吗? “我什么时候定的亲,我怎么不知道?新娘是谁?” 尹云抬头看了他一眼,有些心虚:“前些日子你一直昏睡不醒,眼看着身体越来越瘦,娘担心得头发都白了,实在没办法,才听了王婆婆的话,给你娶亲冲喜。” 说到这里,尹云又想起哥哥生病差点没了的事,眼睛都红了。 听到“冲喜”尹天河便感到一阵无奈,忍不住吐槽道:这封建糟粕。 尹云接着又说:“新娘是迟星哥哥,迟星哥哥快到官配的年纪了,他不想被官配,娘还答应让他带星哥儿一起来咱们家生活。” 尹天河稍稍松了口气,他早就从原主的记忆了知道这个世界有第三种性别——“小哥儿”,小哥儿除了眉心有颗孕痣,外形与男子无异,但大部分比普通男子瘦弱。 他们有生育能力,不过生育率很低,尹天河心里就把他们当男人了。 原身已经死了,他在这里躺了十几天了,一直没能穿回原来的世界,很有可能回不去了。他性取向就是男,冲喜的如果是个女子,那这段婚姻注定会是个悲剧。古代女性不容易,他不想连累一个无辜女子。 现在冲喜的是个小哥儿,他们不成怨侣的可能性要比女子大一点。而且,他对这个迟星印象深刻,还稍微有点欣赏。 但是尹天河还是不太能接受这种盲婚哑嫁的婚姻形式,忍不住再挣扎一下。 “我如今躺在床上无法动弹,也没法拜堂,这亲事能取消吗?” 那自是不能,尹云暗笑三哥是个呆子,回道:“不用你亲自拜堂,这会儿迟星哥哥估计都抱着公鸡拜完了,等会儿可能就过来啦!” 尹天河嘴角抽搐了一下,甚是无语。算了,还是再做打算吧。 尹云又道:“爹娘和哥哥嫂子们都还不知道你醒来了呢,他们都在前头忙活着,我得赶紧去告诉他们这个好消息哩!” 尹天河怏怏的说道:“那你去吧。” 尹云兴冲冲的走了。 尹天河此刻的心情十分复杂。 他穿到这个世界已经十几天了,但前些天都在床上昏睡,偶尔能感觉到有人在给他喂食擦洗,还有人在他床边哭,但他怎么也睁不开眼睛,今天终于有了清醒的意识。 尹天河是一名农学院研究员,他从小就聪明,而且过目不忘,16岁就考上国内数一数二的大学,之后本硕连读,毕业之后在导师的研究院工作。 在三十二岁之前,除了跟父母有些不睦,他的人生可谓是顺河顺水。 但就在三十二岁生日那天,他晚上和朋友喝了点酒,第二天早上醒来,就到了这里,变成了大楚王朝一个村里的穷书生—尹成河。 他们同姓不同名,原身尹成河小时候也是个神童,七岁时意外被村里的夫子发现他过目不忘,教的字一遍就能记住,还能写出来,看到他的天赋,夫子是既惊讶又羡慕。 夫子自己是个秀才,但后来屡试不第,一直没能中举,颇受打击。 原身家中贫困,夫子爱惜他的天赋,希望他能代替自己达成夙愿,还特意免了他的学费。 可惜,原身在八岁考取童生后便失了聪慧灵气,苦读十年,竟是连秀才都没能考上。 今年三月,原身又一次落榜,从县城回来的路上便浑浑噩噩的,还不幸落了水,好在被同乡救起。 原身回来后便缠绵病榻,吃了许多药,依然不见好转,后来更是陷入昏迷,最后便是原身死去,尹天河穿了过来。 尹天河意识到穿越后的第一反应是崩溃的,他年纪轻轻,家里还有父母家人,实在让人放心不下。 而且他还有个课题研究了五年,马上就能发表论文了,结果时机就是这么巧妙。 想到刚醒过来,就要被冲喜,尹天河心里更崩溃了,他都不知道这个迟星长啥样。 原身沉迷科举,每天不是去镇上上学就是在屋子里看书,与村里的人交往甚少,除了家人,村里的人他就不认识几个。 这个迟星,还是难得让原身有印象的人之一,因为原身的母亲刘桂花很是喜欢迟星,在原身面前说过迟星的“事迹”。 迟星十几岁便父母双亡,他一个哥儿又是打猎又是杀猪的拉扯他弟弟星哥儿长大。还曾经拖着一把长刀把欺负他弟弟的人吓得屁滚尿流,一路追到那混子家里,最后废了人家一条腿,从此那流氓再不敢靠近他们两兄弟。 原身觉得他可怕,尹天河却不这么认为,尹天河颇有些敬佩他的人品。 不过即便印象深刻,原身也不记得迟星长啥样了,尹天河想,既然是个能打猎杀猪的,想必是个彪形大汉,实在不符合他的审美。 尹天河上大学的时候,追他的学弟学妹前赴后继,加上少年天才,长得也不赖,让他自视颇高,尹天河不认为一个乡村哥儿,能跟他有什么共同语言。 但是现在想这些已经没用了,他如今已经被赶鸭子上架,来不及反抗了。 尹天河借着窗外透过来的微光,打量了一圈,这屋子很大,但十分简陋,墙壁是泥巴糊的,屋顶是茅草,屋子里除了床只有一个书桌,一个柜子,几个堆叠的木箱和两个木凳子,整个房间空落落的。 看来这书生家里真的是很穷。 迟星其实并不相信冲喜能让尹成河好起来,但是刘桂花对他有恩,他不忍看刘桂花为了儿子崩溃,更重要的是,他没有别的选择。 迟星十四岁的时候,他娘曾经给他订过一门亲事,对方是隔壁刘家村的秀才——刘靖安。刘秀才家境尚可,家中还有一老母亲,一哥哥。 这年头读书人地位高,秀才可不多见,附近几个村子加起来也没几个,就是县太爷见了也得给几分面子。 当时他定了这门亲事在村里可是河光了一阵,十里八乡的小娘子小夫郎没有不羡慕的。 可惜定亲没多久他娘便去了。他娘身体一直不太好,他爹为了赚钱给娘买药治病去山上打猎不幸被猎物所伤,回来没多久便走了。 他爹死后他娘一直郁结于心,她身体本来就不好,这下更是每况愈下。替他订了亲好像了却了一桩心事,没多久便撒手人寰了。 娘死后迟星为了养活自己和弟弟,隔三岔五便去村里后山打猎,托隔壁的猎户尹大虎拿去镇上卖。 这一日,迟星为了追个兔子跑得远了些,在山上耽搁了一些时间,不过收获颇丰,打了一只兔子,两只山鸡。 他兴冲冲回到家,发现院门大敞,便有一种不好的预感,平时弟弟一个人在家都会关好门的,他慌忙跑进家里,看到了令他目眦欲裂的一幕。 村里的混子尹老二一手捂着星哥儿的嘴,一手还在扯他的衣服,星哥儿一边哭一边捶打尹老二。 迟星只觉得一股火冲上了天灵盖,把他气得想杀人,星哥儿才十一岁,这尹老二真是个畜生! 他丢下背筐,手上拿了把刀便上前,一把将尹老二掀翻在地,拿着刀便向他下身砍去。 尹老二吓得要死,还好星哥儿一边哭喊着:“哥哥,不能杀人!”一边冲过去抱住了他哥哥。 尹老二趁机想跑,没想到星哥儿一边拦着他哥哥,一边还能注意到他,他眼见就要爬起来了,却被星哥儿跑过来一脚踩在了他命根子上! 尹老二“嗷!”的一声快疼哭了,他看出来了,这迟星是想杀了他,迟星倒不想杀他,但想废了他。 危机时刻他求生欲爆棚,愣是掀开了星哥儿,捂着下身,抖着腿跑了。 迟星正在气头上,哪肯善罢甘休,拖着他的长刀便追了过去。 星哥儿也哭着爬起来,追着哥哥跑出去了。 迟星家在村子最里面的山脚下,比较偏僻,不过这么大的动静还是惊动了附近几家邻居和田里劳作的人。 众人一看,村里有名的混子尹老二在前头跑得上气不接下气的,迟星一脸怒气,拖着一把长刀在后头追,没一会儿星哥儿也出现了,在后面红着眼睛边哭边跑。 这一看就是有大事儿啊!村里人爱凑热闹,这会儿赶紧跟着跑,也有的人怕出事,赶忙去叫村长了。 尹老二此时心里是又气又怕,这兄弟两实在是可恨! 他原也没想真对星哥儿做什么,只想摸两下占占便宜,谁不知道星哥儿他哥哥凶得很,长得一张俏脸,却比那罗刹还要凶狠。不像星哥儿,一双眼睛水灵灵的,眼神怯怯的,真是可怜可爱。 他今天看好了迟星不在才过来的,没想到还是被他抓个正着。 尹老二这时为了逃命不顾疼痛跑得飞起,两条腿快抡出残影,好在村子也不大,他跑到家赶紧进门把院门拴上了。 一道小木门又怎么拦得住迟星,他提腿便给踹开了,那木门脱了门框,“啪“的一声拍在了还没走远的尹老二身上,将他拍倒在地。 尹老二家人被吓得不行,先是尹老二逃命一样的跑回来,口里喊着:“大哥救命!“ 接着家里的院门就被踹倒了,还把尹老二压在了下面,好在院门矮小,没怎么伤到他。 然后迟星就跨步进来了,他肃着一张脸,眼中透着怒火,一手掀开了尹老二身上的木板,尹老二还没反应过来,他的刀就剁在了尹老二腿上。 这一次,迟星思考良久,最后打了个响指:“去干点实事。” 先去把领地内百姓受妖魔侵扰的问题解决掉。咱们教不是修真界最强吗?也别去挑战什么八大仙门了,先去把自己领地里那些惯于寻衅滋事的地痞半妖都抓过来盘一顿。 盘完观察一段时间,能改过自新的留下接着在这儿住,控制不了自己的直接遣送回魔界。有本事去跟真的妖魔横啊,凭什么在我们人界欺负普通人。 还有,他一教之主,怎么连自己领地内的地图都没有?赶紧找人去给他画一张,之后定一个巡逻路线,让教内魔修每晚轮流在十里八乡值班,谁也别想搞破坏。 先把治安这块搞明白了,大伙才能安心搞生产,门派才能向前发展。不然这样乱糟糟的,永远也好不了。 第136章 教主带妆上班 魔修教众们似乎也没想到他们教主还真给他们安排了一堆活,还是些闻所未闻、想也没想过的工作。 他们当中其实也有人不怎么支持。但迟教主魔功盖世,又一向性情残暴,根本没人敢忤逆他的命令,全都老老实实去做了。 上个世界还只是经营海洋馆,到这里直接经营一片领土了,这感觉还挺有意思的。 迟星带着手下们在领地里奔忙了好几天,但也没忘了正事——他一有空就跑回魔殿后花园,去跟洛千川套近乎,试图先培养培养感情,为后面的双修任务做铺垫。 然而这感情培养的过程却不太顺利。 首先,迟星替洛千川把锁链解开了,让对方能够在三途崖自由活动。 晚上,月光透过窗子照进房间,屋子里还有些亮堂。 尹天河和迟星并肩躺在床上,默默无言,迟星话一直不多,不过对尹天河倒是有问必答。 因为成亲之夜大夫说了他们不能有房事,他们两都默契的不提这件事儿。 尹天河现在已经确认自己沦陷了,他和迟星在一起时,眼睛便离不开他,分开时,又时时想着他,看不得他受一点委屈,事事都想顺着他,只想让他每天都开开心心的。 他感觉迟星对他应该也是有好感的,但好像又没有他的喜欢那么深,好像有他没他都行,他却是非迟星不可了。 想到这里,尹天河有些失落,不过迟星那么好,现在已经是他名义上的伴侣了,他还有什么不满意的呢? 尹天河下定决心,要对迟星更好一些,如果迟星也喜欢他,他便和迟星挑明感情。 不过还有穿越这个隐患在。 穿越这事,他自己也做不了主,以防万一,他还是应该多做些打算,给迟星多留条后路。 尹天河侧身看向迟星,轻声道:“迟星,以后我的钱都交给你好吗?” 迟星也转过头来,眼中透出疑惑:“为什么?” 尹天河装作很困扰的样子,皱了皱眉。 “我这手里有了钱,总想买点儿什么,存不住呀!” 迟星想起第一次去镇上卖东西时,尹天河就想带他去那么贵的酒楼吃饭,后面又经常买些很贵的布匹点心给他,确实是有些大手大脚的。 想到这里,迟星的目光中,不禁透出对败家子的谴责,有些无奈道:“好吧,我帮你保管吧。” 尹天河轻笑一声。 “也不只是保管,我们是夫妻,我的钱就是你的钱,你想怎么用都可以,知道吗?” 说完,也不管迟星的反应,兴冲冲的下了床,把自己的钱匣子拿了出来,递给迟星。 他直直地看着迟星,颇有一种迟星不收,他就一直举着的劲头,迟星 伸出手来接,尹天河突然发现他手上似乎有几个针眼。 尹天河急了,一把抓住迟星的手,仔细看了看,确实是针眼,他紧张的问道:“你的手上怎么受伤了?” 尹天河觉得很奇怪,迟星不怎么会做针线活,从没自己做过衣裳,怎么会有针眼? 迟星抬头看了他一眼,马上又侧开脸,似乎有些心虚:“没什么,帮星哥儿穿线时,不小心扎到了。” 尹天河不太相信,星哥儿穿针引线从来不需要别人帮忙的。 不过不是被别人伤的就行。 他叹了口气,没再逼问,轻轻的抚了下那根手指,便放开迟星的手。 尹天河转开话题,让迟星把钱匣子打开看看。 迟星打开了看了一下,里面有十几两碎银子,还有一堆铜板。 迟星关上匣子后,又当着尹天河的面,将它放在自己的柜子里,和自己的钱匣子放在一起了。 尹天河今晚心情有些复杂,迟星睡着了他还在心里天人交战。 他终于遇到了自己的爱情,现在被迟星管着钱,让他有一种奇异的幸福感。 但是迟星手受了伤,又不肯跟他说实话,他有些郁闷。 他在床上辗转了片刻,看迟星睡熟了,忍不住轻轻的靠过去,把他揽入怀中,感觉到迟星的鼻息轻柔地落在他的脖颈上,尹天河满足的叹了一口气,这才安心睡下。 这几日温度降了些,早上能感觉到一点儿凉意了。 尹天河换了件厚点的袍子,问迟星拿了钱,和尹成安往镇上去了。 今日牛车上没几个人,尹天河兄弟两和尹大牛打了招呼,便坐上去了。 尹成安似乎有些冷,双手环胸,看了尹天河一眼,忽然戏谑道:“还是你小子有福气,旧衣裳还还好好的,新衣裳已经开始做了。” 尹天河不解:“我没有做新衣裳啊?” 说完突然想到迟星手上的针眼,难道迟星在偷偷地给他做衣裳吗,想到这种可能,尹天河情不自禁地弯了嘴角,心里窃喜起来。 尹成安也很疑惑的样子,惊讶道:“星哥儿没跟你说吗?他昨天杀完猪去镇上给你买了两匹布做衣裳呢!” 没想到迟星还给尹天河来了个惊喜,尹成安看着他弟弟喜出望外的样子,便忍不住打趣他。 “可惜啊,你们家星哥儿不会做衣裳,刚动手便被扎了几下,还是娘看不过眼,接手帮他做了。” 尹天河快要忍不住笑出声了,他的迟星怎么这么好!迟星一定也是喜欢他的! 尹成安看他弟弟整个人都散发出喜悦的气息,还要强装淡定,简直要被他逗笑了。 他看尹天河这会儿心情这么好,便忍不住想帮他媳妇儿解释几句,他昨晚遛弯回去才知道王英和他弟弟发生了口角,王英很委屈,不过他也确实没办法怪他弟弟。 尹成安清了清嗓子,正色道:“天河,你也知道,你嫂子这个人,是喜欢斤斤计较,有些拎不清,但她也也没什么恶意的,昨天的事,哥给你道个歉,你别放在心上。” 尹天河脸色淡了下来,心道:正是因为她不是什么坏人,我才很不理解,她为什么对迟星不冷不热的,偶尔还针对他。 虽然迟星那个小愣子根本没发觉自己被针对了,但尹天河看了还是有些不舒服。 这会儿,他便忍不住问道:“哥,为什么我感觉嫂子老是有意无意的针对迟星?” 尹成安没想到他弟弟发现了,苦笑了一下:“这事说来话长。” 最后还是把事情给他仔细的解释了一遍。 原来当初尹老二腿瘸了的事传开后,村里有些人嘀咕着,说迟星做得过分了,尹老二也没把星哥儿怎么样,迟星却把人家腿打断了,真是好狠的心。 刘桂花听了这些话很是生气,当着那些人骂道:“等哪天你们家的女儿,小哥儿被尹老二欺负了,你们也一定要这么大方,可不能打尹老二,不然就是心狠!” 尹老二的伯母听了不乐意了,她翘着兰花指,指着刘桂花,阴阳怪气道:“这么狠的小哥儿,以后肯定是没人敢娶啦!刘桂花你这么护着人家,不如让你儿子把他给娶了?” 刘桂花被她的话架上了,再加上她确实也喜欢迟星,便对那妇人嚷道:“只要星哥儿愿意嫁,我巴不得他进我们家!” 刘桂花放了狠话,回去的路上,越想越觉得把迟星娶回来不错,刚好那时候尹成安也到了议亲的年纪,两人年纪也合适,刘桂花一回到家便把这事跟尹成安说了。 尹成安虽然对迟星印象不坏,但是还是跟村里的很多人一样,有些怕他,觉得迟星成天舞刀弄剑的,一张脸看起来面无表情,眼神也十分凶悍,实在不适合娶回来做媳妇儿。 更重要的是,比起小哥儿,他天生更喜欢女人。 那时候他在镇上做工,认识了王英的哥哥,他们家那时候条件还行,家里还有个童生弟弟,王英哥哥便想把自己妹妹嫁给他,尹成安见了王英后也有些心动。 尹成安和王英两厢情悦,见刘桂花想给他娶别人,赶紧把王英的事说了,两人一起来见了刘桂花一次,刘桂花虽然有些看不上王英,但最后还是同意了。 王英知道刘桂花想替尹成安娶迟星后,便对迟星有些介怀,在迟星嫁给尹天河后,也有些看他不顺眼,迟星什么都不知道,也没意识到她这些小心思。 尹天河没想到还有这么一段往事,一时间有些哭笑不得,最后无奈的对尹成安叮嘱道:“二哥,我知道了,不过迟星也没做错什么,你还是多劝劝二嫂吧。” 尹成安忙不迭的答应了。 “二哥知道,星哥儿没错,你帮我给他道个歉,我回头再好好跟你二嫂说说。” 这事儿说清楚后,尹成安又跟尹天河说起药草的事,他想下次去县城,顺便带一些药草过去卖。 “我之前帮你送过很多次药草了,那个李大夫对你处理的药草很是赞赏,但是镇上收药草的地方少,我就想着,咱们带去县城,也许能多卖一些呢。” 尹天河听了,也觉得可以试一试,便答应了。 “那我们今日下午再去山上多采些,明天处理好,后日你带去县城试试吧。” 两人又聊了几句药草的事,牛车便到了镇上。 尹天河二人先去把给那捕头带的平菇给人送了过去,然后便去买驴子了。 就在之前卖东西的集市附近,那条巷子里,有户人家养了一些驴和牛,专门做这生意。 尹天河不懂驴子,尹成安略懂一点,两人在老板的推荐下,选了一头肌肉丰满,四肢健壮的驴子。 这头驴浑身的毛发都是浅灰色的,只有肚皮那里是白毛,年纪不大,看起来还有几分可爱。 尹成安很是喜欢,对着它摸来摸去,爱不释手,这驴脾气也不错,比较亲人。 两人选好了便和老板谈价格,尹成安去县城做了一次生意,到底有些不一样了,砍起价来头头是道,最后一头十五两的驴子,他们花十二两便买下了。 一头健壮的驴能拉六七百斤的货,但载重只有两百来斤,尹成安怕把他心爱的毛驴压坏了,不舍得坐,让尹天河骑上去,他牵着走。 尹天河也不好意思自己骑驴,让哥哥走路,最后两人一人骑一段路,牵着驴子走了回去。 这种感觉让他有些茫然,好像海上的航船失去了方向。这种不停穿越、不断忘却的生活,要到什么时候才能结束呢? 他要到什么时候,才能带着天河离开? 迟星这样想着,忽听见温泉池对面的树丛中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 他以为是个野猫什么的,目光下意识扫过去,却正对上一张脸—— 洛千川站在池对面,正满脸惊诧地望着他。 第137章 教主是小白莲~ “我靠——”迟星吓得直接叫了出来。 这小子不是天天在后山打坐吗,怎么突然跑花园里来了?! 他现在身上身上没穿衣服,脸上脸上没带魔尊妆,简直不知道该先捂哪儿,只能下意识缩成一团。 对面的人似乎也是才看见他,皱眉打量他片刻,然后退到树丛外,沿着池岸的小道开始往这边绕。 幸好,幸好洛千川是在池对岸! 刘桂花横了她一眼,还没来得及说话,尹天河便道:“谢谢二嫂,不过我暂且还忙活得过来,这药草不是每天都收的,如果后面需要,我再跟你们说。” 三十多斤的药草他一个人都能解决,还有迟星呢,而且药草生意刚刚开始,还不稳定,还是小心一点,他自己来比较好,何况他还有别的打算。 一家人愉快的吃了晚饭,连汤汁都没剩下。 那猪肉肥瘦相间,梅干菜吸饱了肉汁,吃起来竟比那猪肉还要好吃,翠绿的韭菜中间点缀着淡黄的鸡蛋,看起来色香味俱全,连原本普通的清炒野菜,多放了点油,也比平时吃起来香很多,大家都吃得抬不起头来。 迟星平时冷着一张脸,这会儿吃得眼睛都亮了起来,觉得尹天河这个人看起来真是顺眼了很多。 一个个都吃得肚子溜圆,好久没吃过这么饱了,大家都很满足,云哥儿觉得三哥做饭真好吃,就是太费油啦! 吃完星哥儿和云哥儿去洗碗了,尹天河去单独找刘桂花说话。 刘桂花在屋子里纳鞋底,康康现在长得快,鞋子又小了,刘桂花今天看到了,便打算拿些穿不了的旧衣服给他做一双新鞋。 还有星哥儿,这孩子到了她家里什么事都帮着做,真是个好孩子,她想着给他也做一双鞋。 尹天河敲了敲门,问道:“娘,我能进来吗?” 刘桂花抬头看他,眼里满是笑意,朗声道:“进来吧!”又主动问道:“你今天给迟星买了什么?” “买了一匹布和一包点心。”他没说多少钱,怕刘桂花心疼。 李桂花回道:“那不错,你既是挣了钱,给你夫郎多买点东西也是应该的。” 尹天河想了想,又问道:“娘,咱家还欠了外头多少银子呀?” 李桂花叹了口气:“欠了你大伯五两银子,村长五两银子。” 又唏嘘道:“我之前觉得好大一笔钱,都能买两亩田了,不知道得还到什么时候,但你今天一天便赚了三两多,我这里心里松快多了。” 说完又担心尹天河压力太大,连忙补道:“不过你也别着急,这钱不是让你一个人还,咱们一起慢慢还。” 这钱主要用在了给尹天河治病和娶亲上,其实让他一个人还,也说得过去,不过刘桂花最是心疼他,自然不会这么想。 尹天河倒没啥压力,从今天的情况看来,他想要在这里赚钱还是有点优势的。 他今天除了刘桂花给的十文,再扣掉抄书的押金一两银子,最后还剩下二两一百四十四文。 想了一下,他把那十文还给了刘桂花,又多给了她一两银子,说道:“娘,既然儿子挣钱了,就没道理再拿家里的钱给迟星买礼物了。” 又道:“这一两银子交给您,是做家中开支,还是攒着还钱,都听您的。” 刘桂花以为他自己还留了二两银子,便没推辞,乐呵呵道:“行,那娘就收下了!” 尹天河交代完钱的事又去找迟星,给迟星买的礼物就放在他们屋子里,也不知道迟星注意到没有。 迟星正在院子里磨他的刀,他有好几把刀,都是他爹留下来的,他很是珍惜。 康康还惦记着尹天河的点心呢,一看他三叔出来了,便冲到他面前,眼巴巴的看着他,说道:“三叔,你不是说还给我们买了点心吗?” 尹天河笑了,他看大家晚饭吃得那么饱,便没急着把绿豆糕拿出来,这会儿看小家伙着急,便又去房里把绿豆糕拿出来给康康,摸了摸他的脸,对他说道:“拿去给大家分着吃吧!” 迟星还想跟大家一起吃点心呢,又听到尹天河叫他回房,颇有些不乐意。 星哥儿看他哥哥一步三回头,就猜到他哥哥想留下来吃点心,刚想开口说给他留一块,就见云哥儿拿了一块,两三步上前给他哥哥送去了,还戏谑道:“嫂子拿着去和我哥哥说悄悄话吧,别担心,等会儿再给你留一块!” 大家都笑了。 迟星拿着绿豆糕啃了一口,面无表情,心里却有些羞恼。 尹天河也暗笑了一下,觉得迟星有些时候真像个小孩子,不过迟星也才十八岁,跟他这种心理年龄三十多岁人一比,确实算个小孩。 尹天河怀着哄小孩儿的心思把给他买的布拿了出来,献宝道:“看看,这是什么?” 迟星有些反应过来了,他抬头看了尹天河一眼,疑惑的问道:“这是给我的吗?” 他下午杀猪回来就看到了,还以为是尹天河给他自己买的呢。 尹天河看迟星好像没有很惊喜的样子,不禁有些失望,他还从来没有这么认真的给一个人选过礼物呢,迟星连个笑都没有。 不过迟星跟平常人不太一样,他也习惯了,温声道:“是给你的,你可以自己做一身衣服。” 迟星不会做衣服,他以前和星哥儿一起跟娘学着做针线活,星哥儿比他小六岁,已经能把一朵荷花秀得栩栩如生了,他连片荷叶都绣不好,还把自己的手扎了好几个针眼,他娘就不敢再让他学了。 尹天河不知道这些,他也懒得跟他解释,接过那块布摸了摸。 尹天河又把桂花糕拿出来给他,笑道:“这个你应该喜欢。” 迟星打开看了下,这次真的高兴了,又拿眼睛看着他,嘴角生硬的扯了扯,露出他的标志性“笑容”,尹天河想起一个词——“假笑男孩”。 迟星开心道:“你真是个好人。”他现在觉得以前误会尹天河了,他人挺好的,做饭也好吃。 尹天河真是哭笑不得,抬起手想捏捏他的脸,但半路顿了下,又把手放下了。 他看着迟星,轻声道:“这是给你一个人买的,能放几天,你可以留着慢慢吃。” 这桂花糕通体雪白,闻着清香扑鼻,迟星拿了一块,一整个放到嘴里,他鼓着腮帮子嚼了嚼,吃起来香甜软糯,他满足得眼睛都眯起来了。 他把油纸包往尹天河跟前一递,含糊道:“给你吃一块。” 尹天河看他吃得这么香,忍不住拿了一块尝了一下,还不错,就是有点儿太甜了。 迟星吃了一块就停下了,他想了想,还是有些不解,歪着头问道:“你为什么要给我买这些呀?” 尹天河没想到他也不记得回门礼这事了,于是又给他解释了一番。 迟星犹豫了一下,还是拿着糕点出去跟家里人分享了,不过一共才八小块,刘桂花他们都没好意思吃,就三个年纪小的一人吃了一块,迟星又珍惜的把剩下的两块包好,拿回房间了。 尹天河这会儿已经在抄书了,趁着天色还没暗下来抓紧时间,天黑了再点着油灯抄就不划算了。 迟星看他抄写千字文,有些疑惑:“你抄这个干什么?这不是小孩儿启蒙用的书吗?” 尹天河很惊讶:“你竟还认得字?” 村里虽然有村学,但并不是每个孩子都会被送过去读书的,一般都是一家挑一两个,先学学看,学得慢的,坐不住的,没几天就不让去了。 尹天河家里就只有他和康康正经上过学。 村学是村长坚持要办的,他自己曾经上过学,知道知识的重要性,之前发现原身天赋的那个夫子,便是村长的儿子。 迟星瞪着他,幽幽道:“你看不起谁呢?”他和星哥儿都认识字,也是他娘教的。 尹天河赶紧解释道:“不是!我没有看不起你,就是有点惊讶。” 想了想又道:“你要是会写字那可太好了,你也可以抄书赚钱了。”又给他解释了一下抄书的事。 迟星听到能赚钱,眼睛便亮了一下,尹天河见他有兴趣,便另拿了一张纸,把笔递给他,鼓励道:“你写几个字给我看看,字迹工整均匀就行。” 迟星也没推辞,抬手便写了几个字,尹天河低头一看,真是好大的几个字! 每个字两边都紧紧的贴着纸上自带的竖格子,再大一点就要写出去了,看起来甚是粗狂! 迟星写完面无表情的抬头看他,眼神却又透出一丝期待,尹天河有些不忍心打击他,摸了摸脑袋,讪讪道:“额,这字写得着实不错,看起来颇具河骨!” 紧接着又道:“不过书肆那边,更喜欢平庸一点的字体,但是没关系,你还可以跟我一起采药卖钱!” 说到这儿突然想起来,卖药草的钱还没分给迟星,赶紧道:“对了,前天我们一起采的药一共卖了三两二百八十文,我应该给你一两六百四十文,但是书的押金用了一两,我现在银子不够,先给你一两行吗?”还有一百文他得留在手边应急。 迟星抬头瞥了他一眼:“我不要那么多,你给我八十文就可以了。” 尹天河当然不同意,山上去迟星带他去的,药草是迟星和他一起采的,他怎么能占一个小哥儿的便宜。他还想着,这次就算了,下次如果星哥儿和云哥儿帮忙了,也要给他们一点钱,不能让人白忙活。 于是坚持道:“不行,亲兄弟都得明算账,我先给你一两,剩下的过几天再给你。” 但是说完他就发现迟星生气了,迟星平时脸冷冷的,这会儿都气得鼓起来了! 迟星鼓着脸侧头避开他的视线,重复道:“我只要八十文。” 尹天河吓了一跳,他没搞明白迟星好好的怎么突然就生气了,赶紧妥协道:“好好好,都听你的!”心道,他可真是不容易,在现代都是别人哄着他的啊! 又赶紧转移话题道:“诶,你还知道山上哪里有我们上次采的那些草药吗?我们明天再去一趟吧?” 迟星气来得快,消得更快,这会儿马上就上钩了,说道:“我明天带你去找。” 说完,又抱着他的布去找星哥儿了。 “别担心了,白道友。”洛千川深吸了一口气,仿佛下定了什么决心,郑重地说:“今晚,我替你去和他双修。” 迟星睁大了眼睛,几乎掩饰不住狂喜。但他牢记着身为演员的基本素养,做戏就做全套,依然楚楚可怜地拉着洛千川的衣袖: “什么?!不,不可以,这是我的事,怎么能劳烦洛兄你……” 洛千川轻轻摇头:“这本来……就是我应该承受的。” 看着对方那坚定而沉痛的眼神,迟星再也控制不住嘴角。 他低下头去,心想:这积分,本来就是我应得的。 “那就麻烦洛兄了,真是不好意思噢……” 第138章 教主带你双修 当晚,魔尊寝殿。 迟星坐在桌前,一边化妆,一边重温着接下来的任务。 双修这场剧情简单直白,大概就是讲单纯的正道弟子洛千川被邪恶的魔尊拐上床的过程。其中有三个得分点,共计90分: 得分点1:【羞辱】 看到他进门,魔头脸上露出了嘲讽的笑:“哟,前几天不是还烈得很吗?哼,中了我的痴情蛊,就算是你也忍不住了吧?” 得分点2:【灌酒】 “来,今夜你我洞房,先喝个交杯酒。”魔头将杯子推给他。 那酒很烈,洛千川端起来,只喝了一点,就被辣得咳嗽不止,酒液从下巴淌下来,再也喝不进去。 深夜,一场大雨倾盆而至,尹家破旧的老房子在河雨中显得寒酸又可怜。 家里的几间屋子都漏了雨,尹天河还在睡梦中,突然感觉脸上凉凉的,他惊醒过来,睁眼一看,便有些崩溃了,雨水都淋到他脸上了。 他白天还想着赶紧攒钱盖房子,晚上这雨便落下来了,这会儿屋顶的茅草破得更厉害了,有好几个地方都在漏雨。 迟星也醒了,他身上的被子都被淋湿了,这个晚上大家都没睡好。 尹天河看着迟星困得睁不开眼,却又找不到一块干净的地方睡,有些心疼,他把两张凳子放在一起,让迟星坐在凳子上,靠在他身上睡。 他自己则是幸福又煎熬的熬了一晚上。 第二天早上,家里愁云惨淡,刚掏空家底还了债,这屋子便漏雨了。 尹家的房子修过好多次了,前些日子尹成福也补过茅草,没维持多久,如今没钱重新盖房子,也只能再补一下先撑着了。 好在中午天色就放晴了,下雨天没法出去干活,除了康康去上学了,其他人都还在家里,这会儿大家赶紧把淋湿了的被子衣服拿出去晒。 尹天河等路干了一点,便准备叫迟星一起上山去采药草。 还好昨天尹成安把上次采的药草都送去医馆了,不然被雨淋了就不能用了。 刘桂花几个说她们也一起去山上,刘桂花兴冲冲道:“下了秋雨,山上会长出很多蘑菇,那蘑菇味道真是绝了!采了还能拿去卖!” 王英也很激动,都有些迫不及待了:“娘,咱赶紧去吧!去晚了都被村里人采光了!” 尹天河听到蘑菇便心里一动。 他想起了自己的论文,他在穿越之前正在做一个关于缩短平菇生产周期的课题研究,好不容易出结果了,准备发论文了,他就穿越了。 他穿越过来后最惦记的除了父母家人,就是他的那篇论文了。 刚穿来看到家里那么穷,尹天河也想过能不能拿这个赚点钱,但是培育平菇必须得有菌种,那会儿没看到这里有平菇,他去山上也没找到。 再加上卖药草和抄书已经开始赚钱了,平菇收益没有那么快,他就把这事往后放了放。 现在听到刘桂花说秋雨后山上会长蘑菇,尹天河便有些兴奋,要是有平菇就好了,大家好像都挺喜欢吃蘑菇的,想来做平菇生意还是有点儿可行性的,不过还是得再看看到底什么情况。 一行人上了山,山上这会儿已经有一些人了,三三两两的在一起,一边采蘑菇,一边说话。 尹天河家隔壁几个邻居都来了,尹天河听刘桂花几个和她们聊天,都是来采蘑菇的。 尹天河仔细看了看,山上的蘑菇里面真的有平菇!只有长得没有现代的平菇那么大。 除了平菇,还有松树菇,松树菇比平菇多一点,村里人把它们都叫“野山菇”。 松树菇在现代其实要比平菇贵,但是生长周期太长了,培育起来也比平菇复杂,所以尹天河没考虑过培育松树菇。 他叮嘱家里人多采平菇,松树菇少一点没关系,平菇要用来做菌种的,数量要多一点才够用。 刘桂花几个很疑惑,但是问他,他也没具体说,便以为他更喜欢吃平菇,也没多问了。 村里人有些采了自己吃,也有人去镇上卖钱,听他们说能卖十几文一斤,比家里种的菜贵多了。 不过也正常,在华国古代,蘑菇都是被列为“山珍”的存在,在很多朝代都是“宫廷贡品”。 但尹天河还是觉得不太划算。 山上的野山菇看起来多,但采的人也多,最后每户人家也就能采个两三斤,去镇上能卖个二三十文,但去集市卖还要交两文钱摊位费,要是坐牛车还得再花两文,来回路上还得花半个多时辰。 不过村里人挣钱路子少,有些人为了补贴家用也不在意费点儿功夫。 尹天河也不急着采药草了,他和迟星也先采蘑菇,他两都只采平菇,不过没一会儿就采完了,去别的区域看了一下,也没有了,可能是被别人采了。 没有平菇了,他俩就去采药草了。 晚上家里做了松树菇汤,确实很美味,一家人都喝得很香。 平菇因为尹天河说他留着有用,便没做来吃,都给他留着了。 他们家今天去采蘑菇的人多,家里的妇人小哥儿都去了,一共采了一斤多点儿的松树菇,和四斤平菇。 尹天河挺满意了,反正平菇培育出来后能长四到五茬,长出来又可以做菌种,如此反复培育,产量是可以上来的。 吃了饭尹天河便拉着迟星回屋商量种平菇的事。 迟星他们之前的房子,现在空着没人住了,尹天河刚好需要地方培育平菇,那个地方离水源也近,十分合适。 尹天河想着,这一次培育出来的平菇卖了钱,他和迟星一人一半,如果卖得好,他再把家人拉进来一起做。 最近不是杀猪的旺季,迟星的杀猪生意很是冷清,前些日子才杀了一头猪,让迟星除了药草再多个平菇的进项,也省得他成天想往后山跑。 迟星没什么意见,只是好奇他怎么知道如何培育这个“平菇”的,尹天河只好骗说他书上看的。 迟星有些怀疑,但也没多说什么,他也不懂这些。 说干就干,两人第二天便开始收集培育平菇需要的东西,有些没有的材料就去镇上花钱买,或者找村里人收。 尹天河的口袋这下是真的一干二净了,迟星也投资了一点。 好在必要的东西都收集齐了,有些这里没有的,也能找到替代品,还有些检测酸碱度的试纸这类的东西实在没有,尹天河也只能自己掂量着来了。 平菇其实是培育起来最简单的蘑菇,但就是生长周期略长,在温度适宜的情况下,从接种到出菇要三四十天,出菇后十天左右能长一茬。 尹天河工作后的第一个课题就是研究怎么缩短平菇的生长周期,他和课题组的几个同事尝试了各种不同的配料来做培养料,在各种不同的生长环境进行培育,研究了五年,终于有了不错的成果。 用他们配置出来的培养料,在特定的条件下接种,只要十五天就可以出菇,出菇后五天就能长一茬。 尹天河把所有配料和需要的东西都备齐后,便开始制作培养料了,主要材料就是棉籽壳,稻谷壳,木头屑之类的,还有些其他少量的辅料。 尹天河选了迟星家里的堂屋放置培养料,因为空间比较大,而且比较通河,但又没有直接光照,是比较适合平菇生长的。 尹天河还用了迟星家里的旧锅,用烧水蒸煮的方式来给培养料消毒杀菌。 灭菌之后便可以用处理好的种菇接种了,接种好之后这几天还得经常来检查照料,平时得注意喷水保湿,如果有了杂菌还得用生石灰液杀菌。 菌种培养两三天后可以过来看看情况,扩大繁殖,培养结束后就可以栽培出菇了,也可以留作菌种,下次种植的时候再用。 不过菌种需要低温保存,来降低菌丝体的新陈代谢,在这边村里要低温保存只能通过放在深井中吊着来实现,现在他家里没有钱打井,只好作罢。 尹天河在等着出菇的这段时间里,已经跟家人说了种平菇的事。 这段时间以来,大家都很信服他了,但是种植平菇他们确实没见过,而且真种出来了也不知道好不好卖,所以还是有点怀疑能不能行。 尹天河也不在意,他对种出平菇来,还是很有信心的,他这几天经常往那边跑,平菇的发育情况还是很不错的。 不过好不好卖确实不好说,他打算等出了菇,他先去镇上集市卖一下试试,好卖的话继续扩大种植。 迟星每天跟着他往那边房子里跑,也很好奇这平菇能赚多少钱了。 他这两天终于又接到了一单杀猪的生意,加上之前卖药草和猎物的钱,这半个多月存下的钱比他之前半年都多了。 他主动提出,等平菇长出来了,他跟尹天河一起去镇上卖。 在两个人的万分期待中,第一茬平菇终于长好了。 迟星家那间堂屋大约有六十平方米,他们用木箱子装着培养料,大约种了三十平方米,这一茬平菇收获了大约两百多斤,尹天河先只采了一半,打算明天先去镇上试试。 晚上,星哥儿来找迟星,拿了一个布袋子递给他。 “哥哥,这是我拿你送我的绣线和碎绢布做的荷包,你明天帮我问问绣坊收不收好吗?” 迟星十分意外,他给星哥儿买那些东西是给他绣着玩儿的,星哥儿竟然想到绣了拿去卖钱。 “怎么突然要做荷包卖了?你想买什么东西吗?”迟星疑惑道。 星哥儿似乎有些难为情,脸又红了,小声道:“没想买什么,我看尹老二他娘都能做绣活赚钱,我也想试试。” 做绣活确实能赚点钱,不过对手艺要求很高,一般妇人的绣活绣坊是看不上的,一个荷包卖到绣坊能收十几二十文,自己去外面卖价格还能高点,不过不太好卖。 尹老二他家之所以条件比一般农家好一点,也是因为他娘经常做绣活补贴家用。 星哥儿的绣活好,迟星是知道的,他既然有兴趣拿这个赚钱,那便帮他去绣坊问问吧。 “……”洛千川摸着袖子里的刀,皱着眉半天没反应过来。 他在原地僵了半晌,眼看身边的魔头已经掖好了被角,舒舒服服蜷起来,像是真的准备睡觉了。 懵逼的少年终于忍不住,问出了那一句本来根本就不该他问的问题:“……不、不是双修吗?” “嗯……”醉醺醺的魔头从鼻子里哼出一声:“双修……就是两个人一起休息……” “……”洛千川大受震撼,是这么个意思吗?! “你以为呢?”迟星从被窝里伸出一只手,有些轻浮地在他头上搓了两把:“你天天光修炼不睡觉,劳逸结合才行啊……快睡吧。” 不多时,洛千川身边就传来了轻微的鼾声。 第139章 教主不是故意装睡 洛千川彻底给整不会了。 黑暗中,他只能听见身旁魔头均匀的呼吸声,还有因为醉酒打出的一串小呼噜。 这家伙,真的睡过去了…… 天快黑的时候,尹老汉和康康回来了,还给尹天河带了一个重磅消息:尹小河辞了工,不在酒楼里做跑堂小二了。 尹小河这活计在村里人眼里算顶好的了,一般村里人去镇上,都只能像尹成安一样做短工,一天才二三十文钱。 尹小河还是因为小时候在村学学得比较好,能识字,才被酒楼招了的,一天有四十文,村里人都可羡慕了,没想到他竟然自己辞了工。 尹天河也就随便听了听,没放在心上,没想到没多久,尹小河便找上门来了。 是田哥儿带着尹小河过来了,原来尹小河知道了尹成安要去县城的事,希望尹天河可以雇他,让他跟着尹成安一起去,田哥儿是过来帮他做说客的。 “天河哥,我就想去帮你们卖平菇,我之前做跑堂小二,经常跟客人打交道,卖平菇也需要推销吧?这活我会啊,而且我看过大厨用平菇做的菜,知道怎么做好吃,可以多跟客人介绍介绍,让他们更想买。” 尹小河眼巴巴的看着尹天河,看他没什么反应,他顿了顿,继续说道:“除此之外,我还会识字,会记账,我一定能帮上成安哥的,工钱你们看着开就行,可以吗天河哥?” 尹天河还没说话,尹成安先心动了。 他本来一个人去县城就有些忐忑,而且他从来没做过生意,确实有些没把握,这尹小河听起来很厉害的样子啊!应该能帮上他。 尹成安忍不住道:“天河,我觉得小河说得对,做生意他应该比我强,有他陪着我,我也更安心一些。” 田哥儿看了迟星一眼,也开口道:“是啊,小河可能干了,做事又细心,一定能帮上你们的,星哥儿你说对不对?” 迟星还没说话,尹天河先开口了,他本来就没想反对,尹小河确实比尹成安更适合做销售,只是他还想着先考虑考虑,这会儿听了那几人的话,觉得也不无道理。 “小河来帮忙也可以,不过一开始工钱还是四十文一天,先试一下,如果卖得好有奖励,卖不好的话,下次可就不能去了,小河,你愿意吗?” 尹小河十分激动,点着头满口答应:“我愿意的,天河哥,就按你说的吧,我没有意见!” 尹天河还是有些好奇,他为什么不愿意在酒楼做了,又问了问尹小河。 尹小河便跟他们说了。 原来他在酒楼里一直做得不太愉快,酒楼里还有个小二,是管事的侄子,其他的小工伙计也大都和管事有些亲戚关系,所以他在酒楼里日子十分难过,几乎所有的脏活累活都给他做,能在老板面前露脸的活计,就轮不到他。 上次他因为采买平菇的事又被管事的骂了,心里很是难受,成了压垮他心里的最后一根稻草,他想换个活计了。 后来他听说村长的儿子给尹天河跑腿送药草,跑一趟都有二十文,他觉得尹天河是个厚道人,而且是个能赚钱的厚道人,跟着他干应当不会错。 而且他见过了平菇在酒楼里卖得多么火热,对尹天河这平菇生意,他比尹天河本人还要有信心,想到这些,他便决定辞了工来试一试,好在尹天河没让他失望,真的愿意雇他。 尹小河此时踌躇满志,想着一定要好好干,平菇卖得好了他才能留下来,拿到奖励。 第二日,尹成安早早的起床吃了早饭,便准备出发了,尹小河也提前来了尹天河家里。 这会儿家里人都起来了,尹成安第一次去县城做生意,家里人都想着送一送他。 一伙人拥着尹成安和尹小河到了村口,车夫已经等在那里了,众人帮着把一百多斤的平菇放到牛车上,又和尹成安话别。 儿行千里母担忧,去县城虽然没有千里,但是坐牛车过去也得两个时辰,尹成安从没县城,刘桂花忍不住多嘱咐了几句。 王英原本是极力赞成尹成安去卖平菇的,生怕有人跟他们抢这赚钱的活计,这会儿人要走了,她又忍不住有些担忧了,也多念叨了几句。 倒是尹成安,这几天一直忐忑不安的,到了出发的时候,反而淡定下来了,他捏了捏王英的胳膊,笑着打断道:“时候不早了,我们得出发了,有啥事明日再说。” 尹成安说完便转身上了牛车,一家人目送他们走远了便回去了,天色已经大亮了,家里还有活要忙。 尹天河去迟星家里教尹成福和刘素芳培育平菇,尹老汉去田里看看庄稼,刘桂花和星哥儿在家里做衣裳,王英在家打理菜园子,康康去喂兔子和鸡了,迟星带着云哥儿去山上采药草了,一家人都很忙。 又过了一日。 早上,尹天河练完武又重新洗澡更衣,他今天要去拜访两个人,是原身的夫子,和那位救了他,并送他回来的同乡。 那位同乡叫刘文锦,当时他送原身回来时,原身的情况已经很不好了,家里人忙着给他求医治病,只口头道了谢,连饭都没请人家吃一顿,尹天河觉得毕竟是原身的救命恩人,还是得去郑重的道个谢。 至于夫子,他对原身报了很大的期望,最后原身让他非常失望,尹天河决定放弃科举了,于情于理都应该跟昔日恩师有个交待。 之前一直忙活着赚钱,这两件事一直拖着,如今没有那么忙了,再拖下去就有些不合适了。 夫子是村长的小儿子,但因为他在镇学当夫子,没有住在村里,这几年都在镇上居住,刘文锦是隔壁刘家村人,但还在镇学读书,所以尹天河往镇学跑一趟就行了。 他今天一个人去,迟星今日去隔壁村一个富户家里,给人杀猪去了,没空陪他。 为表郑重,尹天河拿出了他最体面的一身衣裳,是一件淡蓝色的棉布长袍,穿上才发现有些短小了,他这段时间经常锻炼,吃得也好,不仅肌肉结实了,也长高了。 尹天河十分高兴,他在现代有一米八六左右,原身现在估计是一米八二左右,希望能早日达到之前的身高。 这身袍子穿不上,尹天河只好换了另外一件。 到了镇上,尹天河先去肉铺买了几斤肉,又去点心铺子里挑好的买了几盒点心。 买好礼物,尹天河便直奔镇学,今日正值休沐,夫子和刘文锦应当有空见他。 镇学看大门的老爷子还认得他,尹天河说明了来意,便被放进去了。 夫子和师娘二人住在镇学的宿舍里,尹天河敲了门,在门外等着。 很快便传来脚步声,开门的是原身他师娘,尹天河赶紧问好。 师娘见了尹天河,神色有些复杂,但还是将他迎进去了。尹天河将买的东西递给她,师娘犹豫了一下,还是收下了。 招呼尹天河坐下后,师娘进了里屋,估计是去喊他夫子了。 尹天河四周扫了一眼,这是个木屋子,屋子里家具很少,看起来空空荡荡的,看来原身的夫子过得也十分清贫。 没多久尹夫子便过来了,他看起来四十来岁,穿了一身洗的发白的长袍,见了尹天河,先吹胡子瞪眼的“哼!”了一声,然后便怒气冲冲的坐下了。 尹天河赶紧起身拱手告罪道:“夫子,学生有愧,学生这次又落榜了,没能考上秀才,回来后还病了几个月,一直没来跟夫子告罪,是学生的错。” 尹夫子拍了下桌子,瞪着尹天河,怒道:“我气的是这个吗?你病了没来上学,没跟我交待,我可以理解,但是你一个月前就醒了,做生意做得河生水起,你以为我不知道吗?你要放弃科举,为何不跟我说?!” 尹天河无奈的看着尹夫子,赔笑道:“是学生的不对,学生屡试不第,家中贫寒,已被学生拖垮,学生无脸再继续科举,又觉得实在辜负了夫子的期待,无颜面对夫子,所以拖到了现在,望夫子见谅!” 尹夫子打量了自己学生一眼,觉得他跟从前有些不一样了。 他这学生以前一心科举,从来不会考虑别的事,家里的情况他知道,但并未放在心上,如今知道体贴家人,也算是有所长进了。 除此之外,这周身的气度河骨也有些不一样了,看来这次大病一场,让他变了许多。 想到这些,尹夫子又不忍心责怪他了,落第的苦,他当年也吃过,所以他放弃了,选择来镇学做夫子了,现如今又凭什么要求自己的学生一直坚持呢? 尹夫子沉思片刻,叹了口气,声音和缓了许多。 “你的情况夫子也知道,哪里会强求你呢?你既然决心放弃了,便好好过好自己的生活吧!” 尹天河又解释了几句,尹夫子终于释怀了,跟尹夫子说开后,尹天河觉得这夫子颇为仗义爽朗,他们两后面还挺聊得挺愉快的。 中午,尹夫子留尹天河吃饭,师娘看他两和好了也很高兴,对尹天河热情多了,一个劲的给他布菜,让他多吃点儿。 尹夫子叮嘱他,就算不考科举了,还是可以继续学习,有什么问题可以来镇上找他。 尹天河有些感动,尹夫子真的是一位热忱的,不计回报的帮助学生的好夫子。 一顿饭宾主尽欢,吃完饭尹天河又向尹夫子打听了刘文锦的住所,便去找刘文锦了。 镇学没有学生宿舍,不过刘文锦家境尚可,在镇上租了房子。 尹天河又去重新给刘文锦买了礼物,因为是救命恩人,给他买的东西比给夫子的还要贵重许多,是一支精致的羊毫笔,一方砚台,两样点心。 没想到这趟扑了个空,刘文锦的爹今日六十大寿,他趁着休沐回家了。 好在他请了个洒扫的老仆人,还守在这里。 尹天河把买的东西交给那仆人,又给刘文锦留了口信,便回家了。 所以迟星居然真的只是想睡觉?! 可是怎么会呢,对方可是魔修头子…… 还有那杯酒,他之前觉得迟星突然让他喝酒肯定没安好心,怀疑酒里下了东西,所以故意换酒挑衅对方,结果迟星还真的喝了…… 而且为什么这家伙堂堂魔尊居然会一杯倒啊?! 第140章 教主钓鱼执法 带着这种刺激感,俩人开始在平兴镇周围四处钓鱼。 此时天黑透了,路上已经没什么人,迟星一个大姑娘花枝招展地走在街上,十分显眼,果然没兜几圈,鱼就咬钩了。 那郎中就是尹家村人,之前也给尹成河看过几次,最后那次看的时候他就知道这人撑不了多久了,没想到如今竟有好转了,不禁有些惊奇。 他上前给尹天河诊脉,又看了下他的眼睛舌苔,问了些问题,最后道:“没什么事了,就是现在还有点虚,需得慢慢补,这几日饮食需得清淡,不可不太过油腻。” 刘桂花大喜,又问:“需要吃啥药吗,大夫?” 郎中道:“不必,食补即可。” 他说完看了眼迟星,又道:“不可行房。” 尹天河的脸唰的红了,迟星仍是面无表情,看不出在想什么,尹天河暗道:这人莫不是是个面瘫?不过他瘫着一张小脸倒也挺可爱的。 刘桂花笑道:“都听大夫的!”又拿了银钱谢了大夫,送他出门。 星哥儿把端过来的饭食递给哥哥吃,又对云哥儿道:“大夫说成河哥哥要吃点清淡的,咱们去单独给他做一点吧?” 云哥儿自然同意,两人又去了厨房。 做宴席是在外面的院子里临时搭的灶台,厨房里的锅太小了,不适合做宴席,所以这会儿厨房没有人。 他两过去后,云哥儿烧火,星哥儿下厨,给尹天河煮了一个鱼片粥。 两人过去送粥的时候迟星把那两大碗饭都吃完了,尹天河看得是目瞪口呆,这得有多饿啊? 迟星看他两过来了,便道:“云哥儿,你陪你哥哥吧,我和星哥儿去洗碗。” 云哥儿猜他估计想和星哥儿说说话,便没拒绝。 迟星带着星哥到了厨房,摸了摸他的脑袋,说道:“你今天和云哥儿睡不害怕吧?” 星哥儿嗔了他哥哥一眼,道:“哥哥,你也太小瞧我了,我和云哥儿本来就是好朋友啊!” 迟星担心他刚到别人家里不习惯,听了这话才放心,又说:“要是有人欺负你,一定要和哥哥说。” 星哥儿回道:“哥哥你放心吧!我今天可高兴了,成河哥哥醒了,可真好!” 迟星知道弟弟担心他,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慰道:“你别担心,都会好的。” 星哥儿笑道:“知道了哥哥,你去陪成河哥哥吧!我先把碗给洗了。” 迟星蹙了蹙眉,不乐意道:“我和你一起洗。” 就两个碗,哪里用得着两个人,他就是想多陪陪弟弟。 另一边,尹天河喝完了粥,正和云哥儿聊着天呢,便听到脚步声,回头一看,一个大约五六岁,虎头虎脑的小男孩儿慢悠悠的走了进来。 这小孩身子极为瘦小,头却挺大的。尹天河认出是他大哥的儿子——尹康康,他手里举着块酥糖道:“三叔,给你吃糖!” 尹家平日里是不买糖吃的,太贵了,尹康康很少有吃糖的机会,他们家的钱以前得省着给原身买书和笔墨纸砚,后来又得省着给他治病,今日是成亲必须有糖才买上。 尹天河挺喜欢小孩子的,摸了摸他的脑袋,温声说道:“三叔不吃,康康自己吃吧!” 尹康康依依不舍的看了眼手中的糖,还是固执的往尹天河那递:“三叔你吃,糖可好吃了,奶奶说你生病了要吃点好的!” 尹天河有点感动。 云哥儿一把将尹康康抱起来,放到自己腿上,摸了摸他的脸道:“康康自己吃吧,你三叔刚吃完粥,吃不下啦!” 尹家人送走了客人,又和迟星两兄弟一起收拾了吃剩的食物和桌椅板凳,便一起来找尹天河说话。 尹家一共九口人,尹老汉叫尹大全,和妻子刘桂花生了三个儿子和一个小哥儿。 大哥尹成福和大嫂刘素芳都是没啥脾气的老实性子,两人生了一个儿子,就是尹康康。 二哥尹成安和二嫂王英还没有子嗣。王英这个人是个有心眼的,干活也有点拈轻怕重,所以刘桂花不太喜欢她,不过她也不是什么坏人。尹成安性格爽朗,跟他爹一样,是个怕老婆的。 小弟云哥儿今年十四岁了,性格很是活泼讨喜。家里就这么一个哥儿,又是最小的弟弟,大家都很宠着他,原身那么淡漠的一个人都对他有几分耐心。 大家来找尹天河说话,他刚开始有些煎熬,毕竟是原身的家人,他不熟悉,很怕露了馅。但转念一想,又放松下来,江山易改,本性难移,他要装成原身的样子实在太难了,不如就随着自己的性格来,反正遭逢生死,性格变了也说得过去。 好在大家聊了会儿便各自去洗漱休息了,今天实在是累了。 尹家人走后迟星也不想收拾他那点嫁妆了,拿了换洗衣物便去洗漱了,尹家搭了个简单的棚子做浴室,洗澡还算方便。 尹天河等他走后试着下床走了一下,没什么问题了,就是有点乏力。他准备等迟星洗完,他也去洗个澡,躺了这些天,虽然云哥儿说家人经常给他擦洗,换衣换被,他心理还是觉得有点脏。 迟星洗完回屋就听尹天河说他要去洗澡,犹豫了一下,他还是跟上去了。 今天家里办喜事,有现成的热水,尹天河慢悠悠的挪了厨房,打好了一桶热水,一使劲,竟发现自己提不起来! 那木桶本来就有点重量,又装满了水,尹天河还没好全,卯足了劲儿也没提动半分。 他不由得幽幽的回头看了看迟星,只觉得今天真是在他面前丢尽了脸。 迟星见那人看向自己,还以为他跟自己求救呢,心里默道:长得这么高,没想到竟这么弱!但还是上前轻松的拎起了那桶水,给他送到了浴室。 尹天河看他给自己提了水送到浴室,颇有些吃软饭的无地自容感,他呐呐道:“谢谢你啊。” 迟星没理他,直接回房睡了。 尹天河回去的时候就见他用一个冲锋一样的姿势睡着了,脸枕着胳膊,都被压得流口水了。 尹天河不敢挨着他,紧贴着床边睡了。 第二日,尹天河巳时才醒,迟星已经不在房内了,也不知道啥时候起的。 尹天河昨晚有些睡不着,在床上辗转反侧,想了许多事。 他之前一直想着穿回去,但这么多天了,也有些认清现实了,他想他很有可能回不去了,还是先好好生活吧。 他一个农学专业的,穿成一个农家子也算是专业对口了,这年头农民日子很苦,他既然来了,便看看能不能做点什么吧。 尤其是原身一家人,这些年为了原身,真的付出了很多,他既然占了原身的身体,便好好想想能不能报答一下家人吧。 想清楚了,他便起床更衣出门了。 推开门走到院子里,便看到迟星在院子里劈柴,见他出来,抬头看了他一眼,主动说道:“娘给你留了饭,在厨房里。” 迟星其实不太想跟尹天河说话,但这会儿家里就他和尹天河两个人了,刘桂花交待了他陪尹天河。 他原本打算着,尹家那么困难,他和弟弟两个人,不能在尹家白吃白喝。这几日没人找他杀猪,他便提出去后山打猎,但那会儿尹天河还没醒,刘桂花担心他,便让迟星留下来陪他。 家里人吃了早饭便都出去忙活了,尹老汉带着尹大哥下地去了,刘桂花带着两个儿媳去前山挖野菜割草去了,尹二哥去镇上做短工了,星哥儿和云哥儿去河边洗衣裳了,康康去村学上学了。 尹天河到了厨房一看,锅里温着一碗肉粥,一个白水蛋,一大碗野菜。粥很稀,里面的肉也很少,但这已经算是难得的美味了,估计还是用了昨天办喜宴剩下的食材。 为了尹天河上学和治病,尹家卖了五亩水田,五亩旱田,还欠了外债,前段日子“吃糠咽菜”便是他们的真实生活了。 尹天河正吃着早饭,迟星过来了,他瞥了一眼尹天河,说道:“你在家好好休息吧,我要去山上打猎了。” 尹天河听了有些心动,他也想去山上看看。 俗话说靠山吃山,靠水吃水,尹家村有那么大一座山,除了猎户,却没有别的村民用山上的东西卖点钱啥的。当然,也有可能是原身没注意,不过他还是想去看看,有没有什么有价值的植物。 于是说道:“我跟你一起去吧,我也想去山上走走。” 迟星皱了皱眉,有些不解:这人以前不是只喜欢看书吗,今天怎么想去山上了看看了? 他其实不想管他,但答应了刘桂花要照顾尹天河,这会儿还是担心他身体吃不吃得消,于是问道:“山上路难走,你身体能行吗?” 尹天河听出他担心自己了,笑着安慰道:“没事的,我已经好了。”又说:“实在不行我再回来。” 迟星想:算了,今天就陪他在前山转转吧,便说道:“行,那我在院子里等你。”说完便出去了。 尹天河吃完饭,又赶紧用木盆打了盆清水,想看看自己现在到底长啥样,他惦记这事很久了。在水里照了照,其实看不太清,但隐约能认出是他十八岁时的模样,自己“美貌”尚在,尹天河松了口气。 迟星收拾好了东西,在院子里等了半天他还没出来,觉得他磨磨唧唧的,便过来催他,刚进门便看到他在那对着盆水顾影自怜,迟星嘴角抽了抽,甚是不解,他幽幽的说道:“还去不去了?” 尹天河被他吓了一跳,赶忙说“去去去,现在就走。”两人这才出发。 迟星穿着灰色的短打,拿着他的弓箭,背了一个竹筐,竹筐里还放了把砍柴刀,他走在前面,尹天河也背了个小筐,跟在他后头。 一路无言,走了约莫一刻钟便到了山脚下。 在两人走到平兴镇外的野路上时,忽听见身后几声铃响。两人回头一看,就看到诡异的一幕—— 漆黑夜色中,两只孤灯朝他们徐徐飘来,后面还跟着一个大红色的喜轿。 140-150 第141章 教主晃来晃去 这画面看得迟星头皮一麻。轿子怎么会悬浮在空中啊?! 他看得腿肚子发软,只能在心里反复告诉自己:这都是法术,嗐,不过是有人用法术装神弄鬼,他可是魔教教主,会怕这些东西? 不能躲。现在就他还比较像女人,这轿子肯定是冲着他来的,他得坚持把那鬼东西勾引过来才行。 迟星让洛千川退到道旁树丛里,自己战战兢兢往前走,果然不过一会儿的工夫,那喜轿就晃晃悠悠跟了上来,一直晃到他身侧,才缓缓停住。 那一瞬间,迟星突然有些恍惚,他感受到一股强烈的冲动,想要坐到那顶轿子上去…… 但他很快回过了神,意识到这是中了幻术。他是化神期魔修,对幻术有抵抗力,但要是普通民女就够呛了,难怪这妖怪能无声无息地拐走那么多人。 但迟星还是假装中招,恍恍惚惚朝轿子走了过去。 第二日,尹天河和迟星到了镇上便直奔集市。 两人吸取了上次的教训,这次带了板凳和秤,还用竹筒带了水,平菇被他们用两个竹筐装着摆在地上。 尹天河坐下便开始吆喝:“卖蘑菇喽,新鲜美味的野山菇!” 迟星肃着一张小脸跟着学。 蘑菇对镇上人确实挺有吸引力的,很多人过来看,不过尹天河卖得比村里人说的价格贵,要二十文,很多人问了下价就走了。 也有砍价的,不过尹天河没有同意。 平菇培育起来简单,但也是需要很多时间精力的,跟直接从山上采不一样。 而且尹天河觉得,物以稀为贵,山上的平菇本来就不多,最后流出来卖的更少,在这里平菇属于稀缺食物,不是卖给那些穷苦的百姓吃的,自然可以卖贵一点。 他这样想的后果就是来问的人很多,买的人还没有出现。 尹天河有些气馁,没有吆喝了,迟星还是:“卖蘑菇喽,新鲜美味的野山菇!” 尹天河看他一点都没受到打击,有些触动,迟星好像从不受外界影响,只专心的做自己的事,有一种执拗的劲头。 尹天河看他声音都有点儿哑了,赶紧把竹筒递给他,让他喝水。 迟星含了一大口水,鼓着腮帮子,慢慢的喝下去。 尹天河盯着他鼓起的脸颊,情不自禁的傻笑,觉得他特别可爱,自己好像又有动力了。 迟星转过头,避开他的视线,尹天河便不看他了,又吆喝起来。 摊位上又来了一个人,尹天河抬头看了一眼,是个穿着朴素的老妇人,他觉得有些熟悉,仔细思索了一会儿便想起来了,不正是上次他们卖兔子时,过来砍价了没买的那位老妇人吗? 老妇人看了一眼框里的平菇,问道:“野山菇多少钱?” “二十文一斤。”尹天河回道。 这次老妇人没砍价,直接买了一斤,尹天河有些惊喜,这生意终于开张了。 他用秤称了一斤,给老妇人装到她的菜篮里,又给她多抓了一把。 老妇人付了钱,温声道:“谢谢。” 尹天河朗声道:“不客气,好吃您再来!” 老妇人走后没多久,又来了一个顾客,尹天河抬头一看,嘿,又是个熟人! 是尹大虎他堂弟,在酒楼当小二的尹小河。 尹小河也认出他俩了,跟他们打了招呼,笑着问道:“你们哪里来这么多野山菇呀?” 他堂哥就住迟星家隔壁,虽然有点距离,但以后要做平菇生意肯定是瞒不住的,尹天河便没有隐瞒。 “自己种的,你不是在酒楼当小二吗?怎么出来买菜了?” “嗨,今天老板来酒楼巡查,大家都抢着在他面前表现,不然买菜这种肥差哪里轮得到我啊!” 尹小河有看了看框里的平菇,问道:“你们这野山菇怎么卖呀?” 尹天河道:“二十文一斤。” 尹小河眼中透出疑惑:“你比村里人卖的贵呀?” 尹天河笑了下,解释道:“自己种的,种起来比较麻烦,当然要比直接去山上采的贵。” 尹小河觉得有点道理,也没砍价,但也不敢多买,只买了十斤便走了。 后来又陆续卖了十多斤,尹天河觉得卖得太慢了。 他想了一下,觉得可能是位置没选对,到集市来买菜的,大部分都是些小老百姓,少部分才是大户人家的家仆和一些采买的生意人。 尹天河决定下午去那些,富裕点儿的人家聚集的小巷子里去叫卖。 中午,尹天河又带着迟星去吃面,面摊老板还记得他两,见他们筐里的平菇新鲜水灵,买了几斤,尹天河趁机问他镇上哪几条巷子住户条件比较好,面摊老板热情的给他指了路,他两吃完面便往那些巷子里去了。 尹天河进了巷子,便开始吆喝,迟星嗓子哑了,他不让他开口了。 这里确实比集市好卖许多,没多久就卖出了第一单,尹天河受到鼓励,吆喝起来更有劲了,还不耐其烦的给人家介绍吃平菇的好处。 也有些人家嫌贵,问了价没买,但一百来斤的平菇最后还是卖完了,还有一位看起来十分爽快的婶子让他们下次过来记得给她留一两斤。 尹天河挺高兴的,这就有了回头客。 迟星的眼神中也透出一些喜悦,今天卖了二两多银子,他能分一两多,他不禁有些欣喜。 卖完了平菇,两人又去绣坊替星哥儿卖荷包,星哥儿的荷包做得确实精美,绣坊很乐意收,他的十个荷包卖了一百六十文钱。 平菇生意拿了个开门红,尹天河觉得要买些好吃的庆祝一下,迟星也同意。 两人便去买了两斤肉和几样点心,给康康买了些花生糖,还买了些桂花酒,家里人估计很少有喝酒的机会,买点回去给他们尝尝。 两人背着两筐平菇过来,又背着一堆吃的回去。 今天他们卖东西又买东西,费的时间久了些,去坐牛车的时候发现牛车竟然已经走了! 两人只好步行回去,走了近半个时辰,还好这些天尹天河跟着迟星练武,有了些成效,要是他刚穿来那会儿,估计能累趴下。 不过没有交通工具还是太不方便了,尹天河下定决心,等挣了钱,赶紧买一辆牛车或者驴车。 这样想想,要花钱的地方还是很多,好在马上平菇就能赚钱了,他打算把家里人都调动起来,到时候攒钱会快很多。 家里人这会儿都吃完饭了,想着他两第一次去卖平菇,有些惦记,尹老汉都没出去遛弯。 一家人都等着,想看看他们卖得怎么样,一见人回来,便赶紧迎了上去。 尹成福和刘素芳上来帮他两卸下背筐,刘桂花看了一眼,筐里没有平菇了,便放了一大半的心。 尹成安迫不及待问道:“平菇都卖完啦?卖了多少钱?” 其他人也都关注的看着他两。 星哥儿见两人都面带疲色,忍不住插嘴道:“先让哥哥他们吃饭吧!” 云哥儿听了,便去把热着的饭菜端了过来,刘桂花拍了下自己额头,笑道:“咱们真是急糊涂了,他两饭都没吃呢!先吃饭吧,吃完饭再说!” 在巷子里背着平菇走了小半天,又步行回家,尹天河确实饿了,他想着迟星胃口比他大,估计比他还饿,赶紧拉着迟星去吃饭。 吃完饭,一家人坐在堂屋里说平菇的事。 尹天河把今天卖平菇的过程给他们说了一遍,家里人原本不太看好他的平菇生意,现在都十分惊讶。 平菇竟然卖二十文一斤,卖了了二两多的银子!竟然还有人说下次还要买!这实在出乎他们的意料。 王英见那平菇如此挣钱,忍不住担心道:“那平菇就种在星哥儿之前的房子里,都没个人看着能行吗?要不让我和你二哥去那边住,帮你们看着点吧?” 刘桂花觉得这二儿媳净想着掺和家人赚钱的活计,翻了个白眼,刚想要骂她,尹天河便笑着开口了。 “二嫂,我和迟星确实需要你们来帮忙,不过不是去看顾平菇,我另有打算。” 尹成安看他二弟说话说一半,也有些着急,连忙问道:“天河你想让我帮啥忙,你尽管说!” 尹天河看了众人一眼,缓声道:“平菇今天在镇上确实都卖完了,但是我还是觉得卖得有点慢,而且价格上不去,我想了一下,镇上消费水平还是低了一些,如果我们去县城卖,应该会好很多。” 见众人似懂非懂,都眼巴巴的等着他继续说,他便继续道:“我的想法是大哥来帮忙种平菇,二哥去县城卖,最后赚到的钱,我们按照一定的比例来分。” “我其实一直想着家里人一起赚钱,攒了钱在冬天来之前把房子重新盖一下,不然在这房子里过冬,估计会很困难。” 众人想起了前些天下雨的日子,都十分赞同,这下雨都漏雨,下雪很有可能会撑不住,把房顶都压塌。 看大家都没意见,尹天河又把具体的分成方案说了一下。 这一茬的平菇赚的钱还是算他和迟星的,以后再长出来的平菇卖的钱,扣除成本后,交两层给刘桂花做家用,大哥二哥各分一层,迟星和尹天河因为一个出了场地,一个出了种平菇的方子,两人各占三层。 大家都没什么意见,连王英都喜笑颜开,她想着虽然只有一层,但按这次卖的钱算,也有二百多文了,这还只是一天的收益,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就是尹成安对自己要去县城卖东西,还是有点忐忑,尹天河又跟他多说了几句。 其实也是因为没有更好的人选,他自己不擅长做生意,大哥和爹连镇上都很少去,只有二哥因为经常去镇上做工,接触的人比较多,性格也更开朗活泛一些,比较有做生意的潜质。 尹成安被他鼓励了一番,还是安心了点,再加上他一有点想退却的势头,王英便使劲的拧他,让他也不敢退却。 尹天河又跟他们商量去县城卖的价格,暂时定在三十文左右,因为原身去县城考试过,尹天河知道,县城消费水平确实比镇上高了许多。 他让尹成安先去县城看看,如果好卖他们再扩大种植,迟星家的堂屋现在才用了一半,种得多到时候卖得钱也会多一些。 商量完后家里人又把点心拿出来吃,康康最近经常有糖吃,每天都很高兴,现在听到家里很快就要盖新房子了,更是期待。 但迟星没有马上出去,他又在坑底绕了一圈,清点了人头,发现这里只有十几个人,还不到近期失踪人数的一半。 剩下的人呢?虽然放血确实对人体伤害很大,但短短几天,也不至于死那么多人吧? “其他人呢?是关押在别处吗?” 听到他的问话,那些少女露出欲言又止的表情,然后齐齐把目光投向坑顶,那几个黑衣傀儡人的身上…… 迟星也抬头看去,他突然明白过来,难怪他看那几个扛轿傀儡总觉得过于瘦小。 原来,上面的黑色傀儡们,也是用那些失踪的女孩子们做成的。 第142章 教主有狗了(?) 难怪拐走了那么多人。这妖抓来这些少女,不仅要取她们的血修炼邪术,还要把她们做成傀儡为他所用,可谓是敲骨吸髓,实在可恶。 迟星跟洛千川合计了一番,两人一同翻上坑顶。 坑周围看守的傀儡们见他们要逃,纷纷围上来,两人却不与她们打斗,迟星引着她们聚到坑洞一侧,洛千川跟在后面,几下斩断她们身上的傀儡线。 丝线一被斩断,立刻朝着山洞一条甬道内收缩逃离。洛千川身形如电,立刻追上去,迟星则留下来,查看那些傀儡人的情况。 傀儡被砍断丝线后,立刻就倒在地上不动了。迟星扶起一个,发现胸口还在起伏,体温还温热着。 离开了医馆,尹天河便想去给迟星买礼物。 虽然这件事还是刘桂花提醒他的,但采药草迟星可出了不少力,尹天河想给他买个好一点的礼物,但又不知道他喜欢什么,今天早上也没来得及问。 尹天河想了一会儿还是决定给先他买点吃的,迟星吃饭胃口挺好的,买吃的应当不会出错,再买一匹布给他做衣服,他看迟星的衣服很少,还大部分都有补丁。 不过买吃的和布匹也不着急,可以回去的时候再买,他打算再看看有没有别的赚钱的路子。 尹天河在街上走了一会儿,看到一家书肆,便想起古代很多读书人抄书赚钱,他从原身的记忆里也看到过他同窗做这个,不过原身有些不屑。 尹天河走进书肆,扫视一圈,看到确实有些书生在那里抄书,便走到柜台处问伙计:“小哥,请问这里还招人抄书吗?” 伙计看尹天河一表人才,还挺有礼貌,便耐心道:“招的,不过需得字迹清晰工整,价格根据书籍的厚度也各有不同,譬如抄一本《千字文》便是五十文,抄一本《吴昱记》便是四百文。” 《吴昱记》约有一万五千字,《千字文》一千字,算下来还是抄《千字文》这种更划算。 伙计又道:“抄书的话,在这里抄不用押金,而且提供笔墨纸砚,带回去抄需得照书籍原价交押金,只提供纸张,笔墨需得自备。” 尹天河没有意见,伙计便让尹天河先试抄了一页,确认过没问题才让他继续抄。 尹天河选了《千字文》开始抄,这本书本来字就不多,他又有过目不忘的天赋,虽然对繁字体不太熟,但一页只需要看一遍就能记住,一本书两刻钟就抄完了,抄完一看时间还早,又抄了三本,一共赚了两百文。 尹天河不禁感叹知识的重要性,他二哥尹成安在镇上做一天短工才三十文,他两刻钟抄一本书能赚五十文。 尹天河还想回家接着抄书,但是最便宜的《千字文》一本也要一两银子的押金,尹天河心想,自己已经记下了,不需要借书,便问道:“如果不借书回去,自己默写,可以不交押金吗?” 小伙计为难道:“这恐怕不行。” 尹天河只好交了一两银子,带一本书回去抄。 伙计给他立了个字据。 尹天河出来半天,早上就喝了点豆粥,吃了个鸡蛋,这会儿已经饿了,出了书肆便找了个路边小摊点了碗羊肉面,花了八文钱。 羊肉很少,但尹天河好久没吃过面食了,这面条爽滑筋道,羊肉处理得干净,没什么膻味,吃起来只觉得鲜美可口,吃完面他把汤都喝干净了。 吃完面已经到了下午,尹天河还要赶申时那趟牛车回去,不得不加快了脚步去点心铺子。 路上遇到个卖冰糖葫芦的,两文钱一串,尹天河想到家里三个小孩,便买了三串,康康和星哥儿云哥儿一人一串。 进了点心铺子,尹天河挑得眼花缭乱,原身也没来过,不知道什么好吃,伙计见他穿着一般,便给他推荐了几个价格适中的。 尹天河最后给迟星买了一包桂花糕,三十文,又买了两包便宜的绿豆糕,给家里人一起吃,三包点心一共五十文,都用油纸包着。 出了点心铺子,尹天河又去布庄买布匹,其实布庄也有成衣,但是比布匹贵至少两三倍,尹家几个女子小哥儿都会做衣服,想必迟星也会。 尹天河挑了一匹青绿色的,细麻面料的布,花了三百文。 其实也有些便宜点儿的,比如他身上穿的那种面料,就只要二百文一匹,不过尹天河一眼便看上了这款,其他的便有些入不了眼了。 这匹布摸着柔软顺滑,颜色淡雅出尘,他觉得很适合迟星。 买完布匹,尹天河便坐牛车回去了。 到了村口看到康康正和几个小孩在那里玩,康康看到他坐牛车回来有些兴奋,跟他的小伙伴告别后和尹天河一起回去了。 到家时天色尚早,只有星哥儿和云哥儿在堂屋里做些针线活,其他人都不在家,尹天河把提前拿出来的冰糖葫芦给他们分了。 三人都很惊喜,康康还没吃过冰糖葫芦,以前看到村长的两个小孙子分吃一串冰糖葫芦,他羡慕得流口水,今天他也有了,还是一整串,他高兴的手舞足蹈,不过吃了一颗就不舍得再吃了。 星哥儿和云哥儿也很高兴,星哥儿还是父母尚在的时候吃过几次,云哥儿就很小的时候吃过一次,味道都记不清了,只记得那浓郁的甜味。 尹天河让他们别留着了,赶紧吃,现在天气还有点热,放不了几天。 尹天河给他们分完冰糖葫芦便背着背筐回屋了,他把给迟星买的东西都放在屋子里,又把那两包绿豆糕单独拿了出来,打算吃完饭拿出来给大家吃。 尹天河休息了一会儿迟星便回来了,还提着一块肉,这里请人杀猪一般都是付二十文钱,再送一块肉,厚道的人家还会送一些猪下水啥的。 迟星回来便想洗澡,正准备烧水,发现家里水缸没多少水了,便提着木桶去溪边打水,尹天河想要帮忙被他拒绝了。 那条小溪水质很是清澈,直接喝略有些甘甜,村里人都去那里打水饮用,不过离尹天河家里有点远。 迟星挑了两桶水回来。 那木桶挺大,装着水沉甸甸的,将扁担都压弯了,他身形又瘦削,尹天河看了不由得有些心疼,想着还是得给家里打个井,又想到家里屋顶上的茅草有些破败了,也需要修缮一下,不过最好还是重新修个房子,这些都需要钱,还是先好好挣钱吧。 这个点家里人也快回来了,云哥儿和星哥儿打算洗菜做饭,尹天河主动揽过了这活。他已经连续吃了两顿清汤寡水的大豆杂粮粥,实在不想吃了,而且今天他和迟星都赚了钱,应当庆祝一下,给家里人改善下伙食。 他在现代的时候一个人生活,经常自己做饭,所以厨艺倒也不错。 刚好迟星带了肉回来,家里还有以前晒干的梅干菜,尹天河便打算做个梅干菜炒肉,菜园子里有韭菜,可以做个韭菜炒蛋,再来一盆清炒野菜,菜便够了。主食的话,他想煮个白米饭,好久没吃过白米饭了还真是有点想念。 尹天河要亲自做饭,云哥儿和星哥儿都好奇的去厨房里围观,顺便给他烧火。 尹天河之前没注意,自己要下厨了才发现,家里大米已经见底了,油也就剩小半壶了,调料也很少,只有盐和花椒。花椒是家里人从山上采的。 尹天河先将梅干菜泡上,将米饭煮了,又利用这时间把肉切了,这块肉挺大,尹天河把它分成两份,一份用盐腌制了放着明天吃,一份切成小块,焯水后捞出备用。 菜都备好后梅干菜也泡好了,尹天河往锅里倒了几勺油,油热后把肉倒进去翻炒了片刻,然后又把梅干菜倒进去一起炒,放了盐和花椒再加水焖煮了一会儿,这道菜便做好了。 虽然缺了很多调料,但是他油放得足,闻起来还是很香的。 迟星洗完澡出来便看到尹天河在做饭,颇有些不可思议,他忍不住盯着尹天河的眼睛,轻声道:“我感觉你像是换了个人。” 尹天河看着他板着一张小脸便想逗他,一边炒菜一边笑道:“是换了,你害怕吗?” 迟星上下打量了他一眼,幽幽的说道:“你知道吗?我还会劁猪。” 尹天河感觉浑身一凉,不敢逗他了,讪讪的说道:“你刚洗完澡,厨房里油烟大,你还是出去等吧。” 迟星出去了,在尹天河没看到的地方,他得意的挑了下眉。 云哥儿和星哥儿都觉得他两气氛有点奇怪,星哥儿看他哥哥出去,忙也跟着出去了,又兴冲冲的拿了尹天河买的糖葫芦跟他哥哥分享。 尹天河做菜的过程中家人陆续都回来了,看到他做饭也很诧异。 康康每见到一个人,就要炫耀一下他的糖葫芦,再给人家尝一个,云哥儿见状,也拿了他的糖葫芦出来跟娘和嫂子们分享。 人到齐后便开饭了,大家看到这些菜色都很惊讶,尹成安眼前一亮,兴奋的问道:“天河你的药草是卖了多少钱啊?竟给我们做了肉,还煮了白米饭!”说完迫不及待的夹了块肉。 康康高兴的插嘴道:“三叔还给我们买了糖葫芦!” 尹天河逗他道:“三叔还给你们买了点心呢!” 刘桂花有些担心儿子大手大脚,花钱没个数:“天河啊,咱家这情况钱还是得省着点花啊。” 尹天河赶紧解释道:“娘,肉是迟星带回来的,我就买了些点心,药草卖了三两多,我看今天我和迟星都赚了钱,就想给大家改善下伙食。” 尹老汉听了这话脸都笑出褶子来了,他儿子竟一天就挣了三两多,实在是太厉害了,村里哪个后生比得上? 刘桂花一听竟赚了三两银子,也高兴了,她想起来以前迟星杀猪也经常带肉回家,还给她家里送过,忍不住夸道:“咱们可真是跟着天河和星哥儿享福喽!” 又热情的招呼迟星兄弟俩,说道:“星哥儿星哥儿,你两多吃点,太瘦了你们!” 大嫂刘素芳也温柔的附和道:“是啊,迟星你们多吃点,你俩今天辛苦了。”尹天河有啥好东西都记得她儿子,她心里也念着他的好。 大家都很高兴,只有王英心里有些酸涩,她昨天还说这药草卖不出去,尹天河今天就卖完了,还卖了那么多银子,她相公去镇上一天累死累活才挣三十文,小叔子轻轻松松就挣三两多。 不过这会儿大家都高兴,她也不敢说啥破坏气氛,只旁敲侧击道:“三弟,你需要人帮你一起采药草吗?要是需要可别跟我和你二哥客气!” 然而就在这时,迟星突然听见身后一声野兽的嚎叫,震得整个石室都微微颤抖。 他根本来不及回头,只觉身侧有劲风拂过,眼前白影一闪,血池巨人直接被扑倒,发出一声惨叫。 直到这时,迟星才来得及看清—— 在关键时刻挡在他面前、替他扑倒怪物的……是一头足有一人多高、通体雪白的巨型雪狼妖。 第143章 教主好想摸…… 痛,好痛,太痛了。 洛千川从岩壁上滑落下来。他的肋骨好像断掉了,整个胸腔痛得仿佛要炸开来,每一次呼吸都伴随着火烧一般的痛感,口鼻里全是血腥味道。 眼前的画面变得模糊,只能看见那个血红色怪物缓缓逼近的影子…… 他知道他输了。他太弱小了,他的修为不够强大、他的心智不够坚定、他挥剑的动作不够有力…… 可是……可他还是不甘心。他的对手不是修为高深的前辈大能,甚至都不是个魔修,只是个刚刚从血池里爬出来,没有魂魄和意识,只知道贪婪吞噬的邪物而已啊…… 尹老二家人还没来得及反应,就见那冷着脸的少年一言不发便把刀插到了尹老二大腿上,尹老二一声惨叫,疼得在地上打滚。 尹老二的娘看到儿子遭此重罪,又气又怒,心疼得直抽抽,只想跟迟星拼命,她惊呼道:“我的儿啊!“又疾步上前,一掌挥向迟星。 迟星不想跟她一个老太太动手,抽出刀后退了几步。 尹老二的媳妇儿也是个夫郎,但经常被尹老二打,整个人丧眉耷眼的,一点儿精气神都没有,这会儿只敢跪在迟星腿边,求他放过他男人。 尹老二的哥哥欲要上前帮忙,被他媳妇儿死死的拉住了,拼命给他使眼色:也不看看,那可是迟星,还拿着刀呢。她小叔子也不是个好的,谁知道干了啥事让人家追砍,她自是不敢让她男人上前。 这时,围观的众人一阵惊呼,原来是尹老二的爹尹狗子从田里回来了,拿着根扁担,欲从后面偷袭迟星。 星哥儿刚赶到便看见那老头要偷袭哥哥,他来不及思考便像个炮弹般冲向了这老头。 众人便见星哥儿哭喊着冲向了尹狗子,一头撞得他跪倒在地。 这会儿村长终于到了,尹家村的村长是个很有威信的老头子,他见了这场面只感觉头上的青筋都在跳,他把拐杖往地上一杵,喝到:“都给我住手!还不给他们拉开!“ 话落,那些愣在那里的汉子便上前,各自拉住了人,可算没再打起来了,迟星拿着刀,他们之前各怀心思都不敢上去拦。 村长叹了一口气,说道:“到底发生了啥事?大家都是一个村的,有啥话不能好好说!?” 迟星犹豫了一下。 村长是个明事理的人,他不担心,但是村里不乏愚昧之人,直说怕对弟弟名声有碍。虽然今天其实没发生什么,但是流言可畏。于是只道:“尹老二这畜牲欺负我弟弟!” 尹老二这会儿痛得厉害,但见迟星被人拉住,也有胆子开口了,狡辩道:“我怎么欺负他了,我没有!我就在你家和他聊了聊天,你就拿刀砍我!”他猜到迟星不敢直说他非礼了星哥儿。 不过他一个汉子去人家家里找人家小哥儿聊天,而且他名声又素来不好,人很是轻浮,这会儿村里人已经猜到大半了。 尹老二娘看到迟星伤了尹老二,真是恨极了,她也是撒泼的一把好手,此时往地上一坐,便哭喊到:“村长,你可要为我们做主啊!我们老二啥都没干,就和他弟弟聊了会儿天,他就喊打喊杀的,把我们老二腿上砍了这么大一个洞!我的儿好苦啊!”说完又去给她儿子捂着伤口。 星哥儿看他们想倒打一耙,气极了,边哭边分辩道:“呜,他胡说!村长,呜,尹老二趁着我哥哥不在家,想要非礼我,呜,他还说摸一下怎么啦,村里的女娃哥儿,他想摸哪个就摸哪个,谁敢不从他!呜呜~“ 村里人听到这话脸色都变了,村里几个人家里没有女娃哥儿?几个妇人夫郎都忍不住议论开了:“呸!我早就知道这尹老二不是个好东西!一天到晚偷鸡摸狗的!”“可不是吗,他要是敢动我家妞妞,我非让我男人把他爪子剁下来不可!” “要我说,迟星没做错,这尹老二还敢说这话,打死活该!” 几个拉架的汉子听到这里也有点生气,星哥儿自小就柔柔弱弱的,也是他们看着长大的,一看就不是敢说谎的。迟星虽然力气大,但从不欺负人,肯定是尹老二真做了这个事,真说了这个话,迟星才会砍他的。 迟星看弟弟这会儿眼睛都哭肿了,嗓子也哑了,连忙走过去拿了帕子给他擦眼泪鼻涕,安慰到:“别哭了,没事了。” 尹老二自然没说过这些话。 他早上注意到迟星往山上去了,快到傍晚的时候路过他们家,看到星哥儿在门口张望,那会儿已经过了他哥哥平时回家的点,估计是在等他哥哥。他一直觊觎星哥儿,奈何怕他哥哥,就想趁这个机会去占点便宜。 他趁星哥儿转身的时候冲过去,一把捂住了他的嘴,刚准备脱他衣服呢,迟星就回来了。 这会儿腿被迟星伤了,下身也痛得不行,还被门板拍了,这星哥儿还污蔑他,他真是又气又痛,恶狠狠对着星哥儿喊道:“我可没这么说!你别把屎盆子往我头上扣!” 星哥儿被他吓了一跳,刚被他哥哄好没忍住又哭了起来。 村里人见了,更觉得他可怜,看尹老二的眼神更加鄙夷。 村长也大概知道怎么回事了,看尹老二血流不止,于是对尹狗子说:“狗子,这会儿天也晚了,你要不还是先赶紧去找个大夫给你家老二看看?” 尹狗子一看儿子伤得有点重,也急了,赶紧去找大夫了。 尹老二的娘看她男人去找大夫了,便说:“村长,可不能听星哥儿胡说,他们有什么证据?我儿子是被迟星砍伤的,他可得赔钱啊!” 迟星本来已经平息下来的怒火又被她点起来了,原本拦着他的汉子也不想拦了。 迟星走到尹老二面前,尹老二这会儿已经没啥力气了,仍然努力挪动身子,想离这尊煞神远一点。 尹老二的娘看他面无表情的拖着那把染血的长刀,吓得不敢动弹,嘴里嚷道:“你要干什么?!要杀人了啊!你们还不赶紧拦住他?” 话没落音,迟星把刀往尹老二两腿中间一插,其实没碰到尹老二,但他这会儿是真被吓得失禁了。 迟星又把刀拿起来,轻轻在尹老二衣服上擦了擦,他盯着尹老二冷冷开口:“你自己做了什么,说了什么,你自己心里清楚。今天的事便算了,下次你再敢动我弟弟一根头发,我一定让你,让你们家付出代价。” 接着又冷冷的说道:“大不了,大家一起死,我和我弟弟两个人,换你们一家七口人的命,我觉得不亏,你觉得呢?” 他一脸平静地说狠话的样子实在有些可怕,尹老二被他吓晕了。 尹老二他娘原本还想去护着儿子,这会儿也吓得直哆嗦。 村长也被吓了一跳,他还以为迟星要把尹老二杀了,还好没有,他赶紧说道:“你们急什么!我刚刚还没说完呢!” “既然是尹老二不对在先,当然不用迟星付医药费。” 又对尹老二他娘说:“狗子家的,星哥儿兄弟两和你家尹老二都是我看着长大的,他们的性子我都清楚,你们家尹老二以前偷鸡摸狗,调戏别人,村里的人都没跟你们计较,但是今天尹老二犯了这样的事,要是被告到官府,可是要坐牢的!“ 围观的众人又叽叽喳喳议论开了。 村长又道:“这次尹老二吓到了星哥儿,你们家出点钱给他赔礼道歉,这件事便算了,要有下次,就别怪村里容不下你们!” 围观的人都觉得村长处理得对,纷纷附和道:“是啊,村长说得没错!” “就该这样做!” 迟星肃着一张脸看着尹老二他娘:“以后管好你儿子,别出现在我们兄弟面前,我不保证见到他,能控制住我的脾气。”又说,“钱就算了,星哥儿不用你们的脏钱。” 星哥儿也开口哽咽着开口了:“今天谢谢村长和大家跑这一趟,为我和哥哥主持公道。” 大家听了这话只觉得他既可怜又懂事,纷纷出言安慰他。 尹老二他娘这会儿也不敢有什么意见了,呐呐不敢言,听说不用给钱倒松了一口气。 村长看大家都没意见就说:“既没事了,大家都赶紧回去吧,天都快黑了。” 迟星便带着弟弟回去了。 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这件事很快就被刘靖安家里知道了。 刘靖安他母亲本来就对迟星很不满意。觉得迟星成天板着一张脸,隔三差五往山上跑,一点都不像个温柔贤惠的小哥儿。更别提这次出事后迟星便不打猎了,去给人杀猪了。 刘母知道这个事情后简直无言以对,他儿子以后可是要做官老爷的,这么粗鲁蛮横的小哥儿怎么配得上他儿子? 迟星还说想带着他弟弟出嫁,这刘母是如何都忍不下去了,背着她儿子找媒人去退了亲。 迟星其实生得极好,村里对他有好感的男子也不少。 前面是因为他跟刘秀才订了亲,这些村里的汉子自知比不过人家,就不敢往迟星跟前凑。 后面则是因为迟星砍伤了尹老二,虽然尹老二并不无辜,但后面村里人知道他的腿没治好,瘸了,人也不中用了,好多人又觉得迟星做得有点过了,对他有些发怵。 于是迟星的婚事便耽搁下来了。 他今年已经十八了,大楚王朝前些年战乱,死了不少人,于是发布了官配之策,年满十九岁还未婚配的青年男女一律官方给分配,分配后无论对方是谁必须得嫁/娶。 今年要是再不嫁人,迟星就得被官配了。迟星既怕官配的不是良人,又怕万一要嫁远了,没办法照顾弟弟,他弟弟才十二岁,又胆小,迟星实在放心不下。 实在不行便去伢行买一个吧,迟星想。 刚巧这时原身病重,他娘刘桂花是村里极少数没有因为尹老二的事对迟星另眼相待的人之一,不仅如此,她还非常欣赏迟星,经常为他说话,平日里对迟星两兄弟也颇为照料。 迟星听说刘桂花的儿子病重,可能撑不过去,知道她想找人给儿子冲喜之后,思索了几日便主动上门自荐了。 他其实对尹成河印象并不怎么好,但他娘桂花婶子人好,这些年对他多有照料,他想,既能报答桂花婶子,还能不用官配,而且嫁在本村,以后照顾弟弟也更方便,多好的一件事。 他去跟刘桂花说了这事,刘桂花大为感动。 这些年尹成河屡试不第,读书又很是费钱,家里情况越来越差。 现在尹成河眼看是不好了,王婆子跟她说可以找人冲喜,她明明知道不一定管用,但她还是想抓着这最后一根救命稻草试一试,她实在是没办法看着自己最疼爱的儿子死去。她也想好了,无论结果如何,以后都会好好对待冲喜的孩子,就当自己亲生的娃看。 但村里人虽然穷,也能勉强吃饱饭,尹成河家里又出不起啥聘礼,没有人愿意让孩子去给人家冲喜。 为了感谢迟星,刘桂花主动提出让他成亲时把弟弟带过来,以后一家人一起生活,迟星没有推辞,当即同意了。 他两商定了婚期,因为尹成河情况实在不好,便定在了10天后。 洛千川心里发凉,目光也冷了下来。 却见对面的人望着他,欲言又止、止言又欲,似乎有些紧张,连呼吸都变得急促起来,最后还是咽了口唾沫,开口道: “但如果,咳,如果你非觉得过意不去的话,作为补偿……就给我摸摸那个,行吗?” 洛千川皱眉,终于意识到不对,他抬起手,顺着对方的目光,摸向自己头顶。 下一秒,洛千川脸色大变—— 他竟然在自己发间,摸到了一对毛茸茸的大耳朵?! 第144章 教主暴露了? 是的,洛千川惊恐地发现,他虽然变回了人形,但脑瓜上还竖着一对白绒绒的狗……不,狼耳朵! 他的身体上居然残留了妖物的特征! 他已经完全是个怪物了…… 洛千川顿时羞愤不已,真恨不得直接拔剑把这兽耳给割了。 然而面前人的反应打断了他的思绪。只见白浪雪正盯着他头顶,眼睛都直了,一脸受不了的表情,双手合十地恳求道: “求求你,就摸一下、摸一下就好……” 王英这会儿十分惊讶,她没想到,尹天河竟然主动提出来不考了,不过听到这话还是心里松了口气。 尹天河扫了一眼,大家听了他的话都诧异的望着他,只有迟星,竟默默的把那颗鸡蛋吃完了,尹天河一时无言,只能感叹这人真是心大! 刘桂花看儿子下定了决心也不再勉强,点头哑声道:“好,那就听天河的。”她心里还是有些难受。 尹天河见了,又给众人鼓劲道:“咱们一家人一起努力,日子一定会越来越好的!” 尹天河以前很少跟他们说这些话的,这次生病后人真是变了不少,众人心道,他说得没错,以后不用供他读书了,一家人一起努力,日子一定会好起来的! 尹老汉扬声道:“饭菜都要冷啦,大家赶紧吃饭吧!” 尹康康这会儿也敢说话了,脆声道:“二婶,你别难过了,我的鸡蛋给你吃。”他娘笑了,温柔的摸了摸他的脑袋,他爹也忍不住夸道:“我们康康真懂事!” 大家都笑了,王英红着脸道:“康康乖,康康自己吃吧!” 桌上氛围好多了,星哥儿和云哥儿对视一眼,两人都松了口气。 吃完饭大家又各自忙活去了。 尹老汉带着康康去村里遛弯了,他很喜欢跟人家聊天吹牛,但凡有空,每天傍晚都会出去遛遛。 尹成福和尹成安去田里了,前些日子水稻刚刚播完种,现在正是需要关注打理的时候,经常要灌水排水。 尹天河了解到这朝代水稻连农家肥都没用,产量很低,打算等有空了去田间看看,琢磨点肥料出来,增加产量。 刘桂花婆媳三人开始清理今天摘回来的野菜和皂果。 其实家里前后院都有菜地种了菜,但昨天办喜事都快消耗完了。而且人家里多,消耗快,吃食又少,野菜不要钱,村里人都会多储存点,要是到了冬天食物不够,就靠野菜了。 尹天河则是开始打理今天摘的药草,明天要拿到镇上去卖。 其他两样倒还好,五倍子处理起来比较麻烦,清理干净后还得置沸水中略煮或蒸至表面呈灰色,杀死蚜虫,取出,干燥。 迟星和星哥儿云哥儿也被他喊来帮忙。 刘桂花婆媳三人觉得很是惊奇,尹天河以前除了看书,什么活都不干的的,今天却带着三个小哥儿在厨房里折腾个不停。 今天他两背着竹筐回来,刘桂花也没细看,原本还以为尹天河和迟星摘的是野菜,原来不全是。 王英是个急性子,扫了一眼那些药草,忍不住问道:“三弟,你们在做什么?这些菜也是能吃的吗?” 尹天河抬头解释道:“二嫂,这不是菜,这是药草,我和迟星明天要拿去镇上卖的。”他两在山上就说好了。 王英一听便急了,连忙道:“哎哟,那不行的,以前村里也有人采了草药去镇上卖,人家不收的!” 尹天河怀疑是没处理好,但也没多解释,只说:“没事的,我去试一试,不行也不费什么功夫。” 这倒是,处理草药也就费点柴火和水,王英就不再说了,不过她心里还是不太看好。 处理完草药天也快黑了,点油灯费钱,大家就早早的洗漱休息了。 第二日,尹天河辰时便醒了,他今天要去卖草药,得早点出发。 迟星还在床上睡着,今天不跟他一起去了,昨天傍晚突然有个人过来,叫迟星明天去给他家里杀猪。 原本大家都觉得,迟星一个小哥儿怎么杀得好猪?都不太愿意找他的,还是一个小夫郎看他一个哥儿带着弟弟讨生活不容易,便让他去试试。 结果迟星不仅杀猪干净利落,猪肉也切得十分整齐漂亮,这才有了些顾客。 不过乡下人养得起猪的不多,还有很多人不放心迟星,更愿意让汉子来帮他家杀,所以迟星的杀猪生意其实不太兴隆,只要有人找他杀猪,他便不会拒绝。 家里其他人也都起床了,要趁早上凉快早点吃了饭去干活。 刘桂花心疼儿子,单独给他煮了豆粥和鸡蛋,又问道:“要不让云哥儿陪你去吧?” “不用了娘,我自己可以。”尹天河拒绝道,他怎么好意思让一个十几岁的小孩给他背东西,更何况草药昨天处理后少了大半,轻了许多,他应该能背动。 刘桂花犹豫了一下,叮嘱道:“这一般人结了婚,第三天都是要带礼物和新媳妇回门的,星哥儿家里没人了,不用回门,不过你还是给他买点东西,别让他被人家笑话。”说完给了儿子十文钱。 尹天河自是答应了,还好刘桂花提醒,不然他都不知道这个事。 他两虽然不是真正的夫妻,但是迟星挺好的,他不愿意看到他被人家贬低嘲笑。 尹天河把洗净的旧布铺在背篓里,把草药放进去,又拿了块布盖上,便背起背篓出发了。 他打算坐牛车过去,刚走到村口的老槐树下,就看到牛车已经等在那里了,原身也经常坐牛车去镇上,所以很熟悉。 他主动招呼道:“早啊,大牛叔!” 看到车上还有其他人,也一一打了招呼,几乎都不认识,他统一根据年龄掂量着叫的。 大牛叔就是赶牛车的人,他专门拉人去镇上,一趟一文,来回两文,每天能挣个三四十文,算是个不错的营生。 不过牛很贵,不是谁都买得起的,村里也就两头牛,另一头是村长家的。 很多人去镇上还是靠走路,能省就省点,尹成安去镇上做工就是走着去的。 尹天河昨晚在原身的木箱里翻出二十文钱,估计是原身的全部家当了,他付了钱便上车坐下了,又等了一刻钟,牛车便出发了。 车上的人都挺惊讶的,这尹天河以前见到他们从不打招呼的,今日倒是转了性了。 大约两刻钟多一点,便到了镇上,镇上还算繁华,可见这时代贫困差距很大。 尹天河下车和众人告别后便往药馆走去,镇上有可能会收药草的地方就是一个药馆和一个医馆,他打算先去药馆问下价格,看药馆收不收,不收他再去医馆问问。 尹天河到了药馆,看到一个二十来岁的伙计正在前头忙活着给人结账,便等他忙完了才过去。 尹天河对他笑了下,温声问道:“小哥,请问车前草,鬼针草和五倍子这三味药如何卖?” 伙计抬头一看,来人一身灰色长袍,面目十分俊朗,衣裳面料虽然差了点儿,但气质却很是清雅,一看就不是个凡夫俗子,便有几分好感,于是笑道:“公子,我们这的车前草和鬼针草都是八文一两,五倍子贵点,要十文一两,您这边有药方吗?要多少?” 尹天河看他态度不错,便直接把背篓卸下来,放在了柜台上,说道:“您这边收药材吗?我这些都打理得很干净,你可以看一下。” 没想到话未落音,这伙计就变了脸色,嚷道“不收!不收!咱这儿可是有专门的药材商供货的,又岂是谁送的药都收的!”说完又把尹天河往外赶,心道,真是看走了眼,没想到竟是个穷酸卖草药的。 尹天河何时受过这气,这伙计不收他的药草也没什么,但这样赶人属实有点失礼了,尹天河一时间有些愤怒,但没一会儿又冷静下来了,暗道,我跟这种狗眼看人低的货色计较什么? 尹天河不愿浪费时间,打算赶紧去医馆看看,医馆和药馆离得并不远,尹天河便直接过去了。 这医馆人来人往,比药馆还要忙,尹天河过去的时候柜台的伙计正低着头在纸上写些什么,他走过去这伙计都没抬头。 尹天河直接问道:“请问车前草,鬼针草和五倍子这三味药如何卖?” 伙计不耐烦道:“这里是医馆,必须得看了病,开了方子才能抓药,不然出了事我们可负责不起。” 尹天河皱了皱眉,直接说道:“那你们收药草吗,我这里有打理得很干净的药草,你可以先看一下。”说完又把背筐摆了上来。 伙计这才抬头看了他一眼,一边说:“我们有专门的药草商供药。”一边又忍不住往背筐里看了一眼,这一看又忍不住从筐里拿了一株药草仔细端详。 伙计心道:确实处理得不错。 他犹豫了一下,对尹天河说道:“你在这等一下,我去问问我师傅。” 尹天河等了片刻,那伙计带着一位三四十岁的中年男子出来了,他介绍道:“这是我们医馆的李大夫,也是医馆掌事。” 尹天河赶紧问好。 李大夫一出来便直奔那背筐里的药草,他仔细看了片刻,又上手摸了一下,嗅了嗅,笑着说道:“确实不错!我们这里可以收。”又道:“车前草和鬼针草都收你五文一两,五倍子七文一两如何?” 尹天河觉得这价格还算公道,便爽快道:“可以,车前草和鬼针草一共二十斤,五倍子十五斤,你们再称一下吧。” 这里的一斤是十六两,伙计称了一下,确实是这个数,比尹天河报的还多点,便给了尹天河三两碎银子和两百八十个铜板。 李大夫也很满意,这药草处理得极好,都不用医馆再费功夫处理了,质量也很不错,便问道:“公子如何称呼?这药草可是你自己采摘的?” 尹天河这会儿将药草卖出去了,也十分高兴,温声道:“小子尹天河,您叫我天河便可,这药草是我与家人一起采摘的。” 李大夫摸了摸下巴,说道:“你下次再采到什么药草也可以送过来,不过品质必须得好,不能砸了我们医馆的招牌。” 这可真是个好消息,这下便有稳定的客户了,尹天河赶紧问到:“贵医馆都需要些什么药草?需要多少呢?” 李大夫考虑一了下,说道:“你们山上常见的药草我这里都需要,分量不太好说,不过你按今天的量,隔两日送一次过来,我们医馆应当是能收的。” 尹天河自然答应了,他们上次上山不过两个时辰便找了这些药草,两日后再送这么多想必不难。 尹天河还有事,与医馆约好两日后再送一批药草过来便走了。 还在装。洛千川面色发寒,他直接拔出剑,刺入门缝中,向上挑,将插门的木栓挑开一半。 然后抽出剑,嘭一下踹开门,冲进殿内! 然而,在看清殿内的情形后,洛千川睁大了眼睛。 只见一个熟悉的身影,正散着发坐在桌前,背对着他。 听见他进门,迟星缓缓转头,孤灯映亮他漂亮的侧脸,面颊上黑纹交错,妖冶非常。 “来了?”迟星笑着看向他。 第145章 教主套路深 洛千川呆住了。眼前的人穿着黑红纹里衣,长发披散,正是迟星平时的装扮。 关键是那张脸。如果迟星就是白浪雪,对方怎么可能在喝醉的情况下,如此快速地伪造出脸上的魔纹?! 难道他猜错了?对方身上那么多的疑点,难道都只是巧合?! 迟星看着他茫然的表情,满意一笑,从桌边站起身:“过来啊,不是急着找我……我……” 迟星话还没说到一半,整个人突然以一个奇怪的角度向前扑倒。 洛千川吓了一跳,两步上前托住对方。 尹家村其实是被一座山围着的,基本每户人家后面都有块山,上面种了些竹子,不过山势陡峭,没办法直接从自己家后上山,都得从山脚爬,山脚就在迟星之前的屋子那附近。 从山脚往后走三公里的距离内都叫前山,再往后就是后山了。前山没什么野物,但很多野菜野果树,村里人都喜欢来前山寻摸吃的,后山就不一样了,很多猎物,听说连老虎都有。 前山也挺大的,他俩没遇到刘桂花三人,倒遇到一些挖野菜的村民。 如今正是初秋,山上植株很是丰富,尹天河看到好多野菜,迟星挖了一些,放到他的背筐里。 两人又走了片刻,在一个小山坡上发现了一片鬼针草,尹天河大喜,赶紧招呼迟星和他一起采摘。 鬼针草是很常用的草药,具有清热解毒,祛河除湿,活血消肿的功效,能用于咽喉肿痛,泄泻,痢疾等等很多病症,尹天河觉得这个卖去镇上,想必会有医馆收的。 迟星看了他一眼,疑惑道:“这个不能吃的,采来做什么?” 尹天河耐心解释道:“这是一味常用的草药,我们可以采了卖去镇上的医馆。” 其实中草药的采摘是有门槛的,有些需要开花前采摘,有些则是开花后才能采;有些有用的部位是根茎,有些则是种子叶子……,很多人都不清楚,自然也没法挣这份钱。 像鬼针草就需要在夏、秋季开花盛期,收割地上部分,拣去杂草,鲜用或晒干,全草入药。 说清楚后两人便采摘起来,把这一小块开了花的鬼针草采完了,又在别处发现了一些,也都采了。 尹天河后面又发现了一些车前草,五倍子之类的,两人采了很多,尹天河的小筐放不下了,把迟星的大背筐都装满了。 前山确实没啥猎物,迟星带着尹天河也不敢往后山走,没打到什么活物。 出来得晚,两个人把两个筐都装满后,太阳就快要下山了,太晚了走山路不安全,两人便动身回家了。 尹天河大病初愈,又走了这么久,这会儿有点气喘吁吁的,迟星见了便道:“把你那个筐给我背吧。” 尹天河觉得他真是面冷心热,一张脸一直是面无表情的,却又能随时关注到身边人的状况,主动提出帮助,很是心软。 不过尹天河也是个有包袱的,他这专业在在现代下田上山也是常事,不允许自己这点重量还得麻烦别人,于是嘴硬道:“没事,我能背得动。”迟星便没再说什么了。 两人走了片刻,路过尹老二家,正巧听见尹老二他娘跟两个和她交好的妇人坐在院子里说话。 “嘿,我还以为他能嫁多好呢!还不是被刘秀才退了亲,现在嫁了个病秧子,以后日子难过喽!” 这是尹老二他娘的声音,她一边做针线活,一边大声说话,眉眼十分得意。 又说:“要我说啊,这人还是不能做坏事,看他以前把我们家老二伤成那样,这下可不就遭报应啦!”她不敢当着迟星说什么,背后说几句倒也不怕他。 尹老二家条件在村里算好的,那两个妇人平时收了点小恩小惠,都愿意附和她说话,此时便说:“是啊!”“可不是吗!” 尹老二他娘听了更加得意了,又神神秘秘的说道:“我跟你说啊,这迟星两兄弟可能都是灾星,克亲啊!他们来村里没几年,他爹就死了,星哥儿才八岁,又把他阿爹克死啦!” 这话有些恶毒,那两个妇人不敢接,其中一个犹豫道:“但迟星嫁给刘桂花她三儿子冲喜,嫁过去当天她三儿子就醒了,不像那克亲之人啊。” 尹老二她娘不乐意了,翻了个白眼道:“你懂什么?” 刚要往下说便瞥见迟星和尹天河正站在她家院子前头,她顿时就愣住了。 迟星把砍柴刀拿出来朝她晃了晃,她吓得尖叫一声跑回屋子里去了。 尹天河前面听得生气,这会儿又忍俊不禁,不由得笑出声来。 迟星白了他一眼,道:“你笑什么?” 尹天河赶紧解释道:“不是笑你。”又说:“她胡说的,你别放心上。你很好,绝不是什么灾星,没有人会信她这些鬼话。” 尹天河其实有点心疼他,小小年纪失去双亲,被恶人欺辱,还要被人说是“灾星”。 其实有真有人觉得他是“灾星”的,不过迟星并不放在心上,但是尹天河这么说,他不禁对他有些改观,便不太娴熟的对他笑了笑。 他可能不常笑,现在生硬的扯着嘴角,一双眼睛无辜的看着他,这模样有些奇怪,把尹天河逗乐了,不禁觉得他真是可爱。 两人回到家,星哥儿和云哥儿两人已经把晚饭做好了,其他人也才回来没多久,这会儿还在休息,见他两回来了,赶紧来帮忙卸下背筐。 刘桂花关心道:“你两怎么没在家里休息?去哪儿啦?” 尹天河回道:“娘,我让迟星陪我去山上走了会儿。” 刘桂花觉得有些奇怪,不过儿子以前天天躲在屋子里看书,如今愿意出去走走也好,便没说什么。 晚饭是野菜大豆粥,和一盆咸菜,他们早上也吃的这个,二哥尹成安看了一眼,忍不住叹息道:“又吃这个啊!” 刘桂花白了他一眼,啐道:“家里的情况你又不是不清楚,还想吃什么!” 众人都不敢说话,二嫂王英听了这话有些不高兴,但也没说什么。 大家都坐好后云哥儿又端了两个鸡蛋过来,放到尹天河面前,刘桂花温声说道:“天河,你现在身体不好,得多补补,把这两个鸡蛋吃了吧!” 尹天河一时间很不好意思,他早上还以为鸡蛋是每个人都有的,赶忙道:“娘,我已经好了,不用补了,给其他人吃吧。” 说完想了想,便把鸡蛋给康康和迟星一人分了一个。迟星今天陪他在山上晃悠了半天,着实辛苦了,康康还小,正是长身体的时候,需要吃点有营养的。 刘桂花一看他都已经给人夹碗里了,也不好再多说,她看儿子心疼媳妇儿,她其实也心疼孙子,于是说道:“那以后每天煮3个鸡蛋吧,你和康康迟星一人一个。” 王英听到这里,面色已经十分难看了。 家里如今一共五只鸡在下蛋,按理说蛋还是挺多的,但是以前尹天河病了只给他吃就算了,现在他都好了还是给他吃,还有迟星康康跟着吃,合着就他们夫妻不配吃鸡蛋是吗? 但是为了几个鸡蛋吵架实在是显得她小家子气,于是她强忍怒气道:“三弟,你以后有什么打算吗?家里如今卖了田,欠了债,嫂子实在是怕供不起你上学了啊!” 这话她早就想说了,但是昨天尹天河刚醒,不好说这个,今天实在是忍不住了。 她也不是不关心尹天河,但是从她嫁到家里,就一直在干活,供尹天河读书,尹天河这么多年了都没考上秀才,这家里眼见就要被他拖垮了啊! 尹成安听了这话拉了拉她的衣袖,想阻止她,被她瞪了一眼。 刘桂花听了二儿媳这话,只觉得怒从心起,斥道:“你说这话什么意思?家里卖的十亩田,都是天河考上童生后村里奖给他的,这田里种的粮食你以前没吃过吗?赚的钱你以前没一起用?你现在开始计较了?”她只觉得儿媳斤斤计较。 尹家除了尹天河考童生奖的十亩田,还有二十八亩田,刘桂花原本打算以后他们两口子老了,就给三个儿子一人分八亩田,给云哥儿留四亩当嫁妆,尹天河治病卖的十亩田其实都是他自己的。 刘桂花也知道,儿子怕是考不上秀才了,但是她儿子从小就只喜欢读书写字,也曾经被村里人夸“少年天才”,她实在不忍心开口让儿子放弃。 尹成安夹在中间真是为难,忍不住帮媳妇儿解释道:“娘,英子她不是这意思,她就是担心家里。” 尹老汉也赶忙调解道:“是啊是啊,老婆子,英子她没恶意的。” 王英委屈得眼睛都红了,哽咽道:“娘,我也不是计较什么,只是觉得这日子实在是没有盼头。”说完便忍不住哭了。 她嫁到这家里好几年了,原本想着这家人多地多,还有个考秀才的小叔子,以后说不定有大造化的。 没想到嫁过来后每天都在干活,穷的时候吃糠咽菜,好一点了有什么好东西也轮不到她,她婆婆不喜欢她,原本属意的儿媳妇也不是她,她怎么会不委屈? 尹成安赶紧小声安慰媳妇。 众人见了也都觉得有些心酸,一时默默无言。 尹天河真是感慨万千,他昨天还在想这家人氛围不错,家里人都很关心原身,今天就看到了这个家庭的窘迫和难堪。 他知道刘桂花和王英都没什么错,刘桂花想要一家人齐心不计较,想要有天赋的儿子能上学,王英想要公平的待遇,想要生活得更好。 她们都没错,但贫困让人心生怨怼,让这个家庭岌岌可危,尹天河此刻迫切的想要赚钱,他不想看到原本美好的家庭被贫困打倒。 尹天河斟酌了一下,缓声说道:“爹,娘,其实我昨晚就想好了,我以后不上学,也不考科举了。” 主要他不是原身,可以安然的享受家人的供养,而且他也不适合科举做官,科举跟现代的高考完全不是一回事,他的性格也不适合待在阶级太过分明的官场。 刘桂花愣了一下,心疼道:“孩子,你不要委屈自己,你考上童生时,家里跟你一起享过福,如今一起出力供你读书那是应该的。” 尹天河看着她,柔声安慰道:“娘,我是认真考虑过的,您别担心我。” 又对众人道:“既然考不上,便不必勉强了,二嫂说得没错,咱们一家人把日子过好才要紧,我以后也会参与家里的劳动,赚了钱也会跟大哥二哥一样,交给娘做家里的开支。” 洛千川的动作一顿,随即反应过来对方说的是什么。 都伤心成这样了,还没忘了那个吗?! 洛千川迟疑了一下,见迟星抹抹眼睛好像又要哭,赶紧侧过身: “好了好了,给你摸,随便摸,快别哭了!” 迟星闻言,重新扑到洛千川怀里,攥住他身后的尾巴搓了两下,终于是心满意足,破涕为笑。 第146章 教主到底说什么了! 洛千川横在床上,被那个醉鬼搂着摸尾巴,用尽全力克制着想摇尾巴的冲动。 心里越想越气。洛千川觉得,迟星分明就是为了摸他尾巴,故意装出那副很可怜的样子来绑架他。 为达目的不择手段,魔修就是魔修! 他一边心里鄙夷着,一边侧身调整了下角度,让那人摸得更顺手。 迟星醉得东倒西歪,也没多摸几下,很快就倒在枕头上,抓着他的尾巴睡过去了。 见对方睡熟,洛千川从迟星手里抽出了尾巴,替对方盖好被子,然后撑着脑袋靠在一旁,借着摇晃的灯光,静静打量着身旁的人。 星哥儿这会儿刚巧正一个人在屋子里做锈活,他很喜欢绣东西,不过家里穷,买不起漂亮的线和布料,只能拿着最普通的白线在旧衣服上绣着玩。 他看到哥哥进来十分高兴:“哥哥,你找我吗?” 迟星坐下,把布递给他,说道:“你看看这匹布,够给我们两一人做一身衣服吗?” 星哥儿把布打开,用手臂丈量了一下,回到:“做短打的话够了,做长袍怕是差点。” 又说:“哥哥,不用给我做衣服,我去年才做过新衣服呀!还是给你做身长袍子吧。” 他哥哥自己的衣服都很旧了,好多还有补丁,但是知道他爱美,去年还是攒了钱买了几尺布给他做新衣服。 他摸了摸那布料,夸赞道:“这是天河哥哥给你买的布吧?这布料颜色可真好看,做短打也太可惜了!” 迟星其实不太在意自己穿什么,还觉得穿长袍麻烦,杀猪打猎都不方便,他皱了皱眉,嫌弃的说道:“你还是给我做短打吧,再给你自己做一身。” 哥哥又不听他的,星哥儿气闷,一双眼睛晕上水汽,看着他哥哥,可怜巴巴道:“哥哥你又不听我的话,你都没身像样的衣服。”说完又感觉是自己拖累了他哥哥,又想哭了。 迟星一看他要哭便怕了,赶紧哄到:“好了好了,都听你的,你安排吧!” 说完赶紧跑了。 又是一个清晨,刚到辰时,尹天河就被家里的鸡吵醒了,迟星还睡得很香。 尹天河发现了,迟星真的是能吃能睡,只要没事,早上就喜欢睡懒觉,吃饭也比一般人胃口大,还好刘桂花对他很是包容,从来不跟他立婆婆的规矩。 昨天他两又去山上采药草了,采得有点多,有些需要烘干晒干的,昨晚还没来得及处理。 昨天迟星带他去了远一点的地方,又发现了一些新的药草,有些是村民平时会当菜吃的,那种尹天河都不采,因为村里有些比他们家还穷的人很多时候就靠吃野菜为生,他不能为了赚钱断了别人的生路。 又在床上眯了一会儿,尹天河便起床了,他洗漱完毕后家里的早饭也做好了。 因为赚了钱,这两天的豆粥比之前稠一些了,但尹天河实在是吃腻了,打算明天去镇山一定多买点米回来,他上次做饭把家里的米用光了。 吃完饭他又回房接着抄书,昨天因为去山上采药了没空抄书,今天便打算多抄几本,凑够了十本明天一起送到书肆去换钱。 迟星巳时才醒,家里就剩他和尹天河,还有两个小哥儿了。 厨房给他温了豆粥和野菜,他吃完早饭又休息了片刻,四人便忙活开了,在尹天河的指导下处理药草。 迟星忙了一会儿,又想起昨天傍晚田哥儿来找他聊天,跟他炫耀尹大虎打了两只兔子,还抱回一窝小兔子给他的事。 他两聊天基本上就是田哥儿说,他负责听,不过他昨天实在听得心痒痒,所以这会儿还惦记着。 星哥儿小时候也养过小兔子,是他爹打猎带回来的,后来家里穷把兔子卖了,他还哭了好久。 不如他也去山上看看有没有小兔崽子?迟星心想。 尹天河正忙着处理药草,迟星过来了,肃着脸跟他说道:“药草处理得差不多了,我想去后山打猎。” 尹天河心道:这场景真是熟悉。 不过药草确实快处理完了,他也知道迟星对打猎是有点瘾的,便同意了,只叮嘱道:“可以,但一定得小心点儿,这会儿已经是午时了,你得在酉时之前回来,太晚了不安全知道吗?” 迟星答应了,兴冲冲的背着他的弓箭和刀往山上去了。 尹天河处理完药草又继续去抄书了。 申时,家里人都陆续回来了,星哥儿和云哥儿两人做好了饭,迟星还没回来,家里人等了一会儿还没见到人,便给他留了两碗饭,其他人就先吃了。 王英本来就对迟星有点芥蒂,这下看他早上赖床不起,不跟家里人一起吃饭,晚上还让家里人等他,更不高兴了,拐弯抹角道:“这星哥儿可真忙啊,早上起不来,晚上都没空吃饭,也不知道这打猎一天能赚多少钱呢?” 尹天河这会儿有点担心迟星,脸色有些深沉,懒得搭理她。 刘桂花就烦她这一套,翻了个白眼,斥道:“吃你的饭!别管人家的闲事。” 王英更气了,又不敢跟婆婆顶嘴,脸色涨得通红。 刘素芳给弟媳圆场道:“家里的鸡快没吃的了,咱们吃完饭去挖点野草虫子给它们吃吧。” 其他几人也附和着转移话题。 到了酉时,天都快黑了,迟星还没回来,尹天河实在是急了,对他娘沉声道:“娘,我想去山脚下接一下迟星。” 刘桂花也有点担心了,叮嘱道:“行,你去吧,但是你可别上山啊!” 尹天河答应了,但他又拿了把砍柴刀出来,刘桂花一看就知道,他不打算听自己的了,她这儿子一向固执,认准了的事情无论如何都会去做的,就像当初科举一样。 她实在是拿他没法,只好叫尹老汉陪着去。 星哥儿也跟上了,他这会儿眼泪已经在眼眶里打转,是强忍着不哭了,云哥儿要陪他,被他拒绝了,他想好了,如果等不到哥哥,他就自己去山上找。 夕阳西下,橘红色的余光落在远处的青山上,原本是很美的景致,但这会儿没人有心思欣赏了,三人沉着脸走在路上,一路无言。 路上遇到几个乡亲,连尹老汉都没心思跟人打招呼了。 村里人看着他们家几个人傍晚往山脚下走,也很是不解。 到了山脚下,又等了片刻,迟星还是没出现,星哥儿已经忍不住哭出声了。 三人正要往山里走,就看到远处有个人影出现了。 这会儿天色已经晚了,尹天河借着一点微光,隐约看到那人身上满是鲜血,不由心口一滞,踉跄着往那边跑去。 星哥儿一看到他哥哥便哭着朝他奔了过去了,迟星看弟弟抱着自己哭也慌了,问道:“哭什么?我没事啊!” 星哥儿又心疼又生气,哽咽着嚷道:“你还说你没事!你满身都是血,呜……”说着开始扒拉他哥哥,试图仔细看看他哥哥伤了哪里。 迟星一边手忙脚乱的拿袖子给他弟弟擦眼泪,一边笨嘴拙舌的解释道:“没事,不是我的血,你别哭了。” 迟星跟三人大致解释了一下山上发生的事。 这事说来话长,其实迟星今天运气不错,找兔子很是顺利,刚进了后山没多久就打到了一只肥兔子,后来又找到了一窝小兔崽子,又打了两只山鸡,他便打算回去了。 没想到回去的路上竟遇到两只并行的野山羊,迟星心中狂喜,这都撞到他面前了,他自然不舍得放过,一只山羊能卖好几两银子呢! 那两只山羊很是强壮,都皮糙肉厚的,中了箭还生龙活虎的。 迟星想要活捉,不敢往致命的地方射箭,行动起来也有些畏手畏脚,山羊生死关头拼尽了全力跟他缠斗,也就是这时候他身上染了许多的血。 好不容易快把两只山羊都制服了,他正准备把它们用绳子拴了拖出去,却听到远处有狼嚎声传来,听着还越来越近了! 那两只山羊原本已经无力再挣扎,听到狼嚎却又趁迟星拿绳子的功夫死命逃脱了。 若是一只狼,他对付起来也不在话下,但听着像是好几只,迟星不敢再去追那山羊,也没再逗留,赶紧离开了。 一路疾跑,刚出了山便看到有几个人等在山脚下,然后他弟弟便向他奔来了。 迟星解释完了,星哥儿还是哭个不停,他实在没法,便把竹篓卸了下来,从里面掏了个小兔子出来,哄道:“看,哥哥给你抓了一窝小兔子呢!” 星哥儿短暂的笑了一下,马上又哭了,哽咽道:“呜,我不要兔子,我只要你好好的,我只有哥哥了!” 他哭的声音都哑了,迟星实在心疼,也十分懊恼。 他一向知道,自己若是出了事,星哥儿也很难活下去,以前他都很谨慎的,尹老二的事后他都没去打猎了,嫁到尹家之后却突然松懈了,这次让弟弟担心成这样,实在是过分了。 他只顾着哄弟弟,没注意到尹天河已经怒火中烧,面如铁色了。 尹天河实在生气,迟星真是不把自己的性命当回事! 明明打一只山羊更保险,他非要贪多,要打两只,还自恃武艺高强,坚持活捉,为了一点钱,竟把自己置身如此危险的境地! 还好没被狼追上,不然他武艺再好力气再大又有什么用,一个人怎么打得过一群狼! 刚刚看到迟星,他也没星哥儿跑得快,现在看到迟星只顾着安慰星哥儿,他越想越气,一把将他手上的竹篓抢了过来,一言不发,背着便气势汹汹的走了。 迟星这才发觉他生气了,他想起自己答应了尹天河,酉时之前回来的,估计让他担心了,但这会儿弟弟还在哭,他实在进退两难,分身无术。 尹老汉看儿子气呼呼的跑了,也很是尴尬,不知如何劝解,只好搓着手招呼道:“天都黑了,咱们赶紧回去吧!” 回去的路上,他们遇到了正往山脚这边来的刘桂花一行人,和被刘桂花拦住询问的尹天河。 家里人都来了。 王英从尹天河他们出门便开始慌了,她刚在吃饭的时候阴阳怪气的说了迟星,迟星要是这会儿出事了,她怕尹天河和刘桂花迁怒她。 而且她虽然不喜欢迟星,却也不希望他出事,好在没事,她心里松了口气。 尹天河已经跟家里人解释了迟星在山上的事,刘桂花也松了口气,她都打算去求村长喊人去山上寻人了,这会儿知道迟星没事便放了心,不过还是忍不住说了他几句。 家里人又纷纷关心询问了迟星几句,便一起回家了。 “嗯?”白浪雪摸不着头脑:“买这些做什么呀?” “魔头让我买的,他说,今晚要跟我吊起来玩。” “哦,原来是……啊???” 迟星停下步子,只觉得宿醉的脑瓜“嗡”地一声,几欲昏厥。 他昨晚到底都说了什么鬼话啊?!! 第147章 教主荡秋千~ 迟星努力稳住呼吸,维持着神色如常的样子,装傻道:“洛兄说话我怎么听不懂,吊起来……那是什么意思?” 洛千川淡定答道:“昨晚魔头给我细讲了,是一种魔教特有的修炼方法,白道友还是不知道为好。” 还细讲了…… 迟星如遭雷劈……不,他感觉自己现在就该遭雷劈,他昨晚到底有多狂野啊! 还吊起来……魔教特有的修炼方法…… 他最近确实看了本有这种剧情的画本子……但人家小洛才19岁,他怎么能给人家灌输这些啊! 迟星出了一头的冷汗,再次开口道:“咳,魔教功法,那肯定是邪门歪道,洛兄可千万不能碰啊。那魔头是酒后跟你说的,今晚八成就忘了,洛兄不用理他……” “不行。”洛千川坚定摇头:“他说如果不跟他玩,就对白道友的家人下手。” 又过了几日,这天尹天河和迟星在山上耽误了会儿,回来得有点晚,到家的时候家里人就等他俩吃饭了。 尹天河一进门就感觉家里几个妇人小哥儿都特别高兴,一个个都喜气洋洋的,忍不住问道:“家里今天有啥喜事吗?” 几个妇人都笑了,星哥儿害羞道:“哥哥,我帮你做的衣服做好了,你来试试吧?” 云哥儿兴冲冲的跑过来拉迟星,催他去试衣服:“迟星哥哥,快去试试吧!星哥儿给你做得特别好看,我从来没看到过那么好看的衣裳!像是镇上的哥儿们穿的呢!” 王英也很高兴,脸都快笑烂了,对着迟星说道:“星哥儿可真是有心了,还给娘和我们几个妇人哥儿一人做了一个荷包呢!” 那荷包做得太精致了,她都舍不得拿出来用,心里暗道:迟星虽然不怎么样,但他弟弟星哥儿可真是不错! 刘素芳也笑道:“是啊,真是得谢谢星哥儿,还给康康做了件褂子,他一个小孩子,哪里用得上那么好的料子啊!” 说是这么说,脸上确是十分欣喜的,可见对这衣裳极满意。 刘桂花就别说了,这会儿荷包已经用上了,还忍不住掏出来给儿子看。 尹天河看着星哥儿羞红的脸,觉得这小哥儿真是厉害,表面上像个小白兔,实际上把家里几个人收得服服帖帖的,跟他那呆子哥哥完全不一样。 不过迟星刚回屋换了衣裳回来,“呆子”就变成他自己了。 他早就知道迟星好看,但是人靠衣装真不是瞎说的,迟星换了这身青绿色的长袍,竟比成亲那天还要亮眼,这颜色很贴合他冷淡的气质,衬得他像个不食人间烟火的小公子。 尹天河呆呆的盯着他看,挪不开眼,云哥儿见了取笑道:“我三哥又看傻了。” 众人想起他成亲那晚的事,都忍不住掩面偷笑,几个汉子更是笑出声了。 尹天河回过神来,羞愤交加,红着脸强装镇定:“衣裳做得不错,确实好看。” 好久没穿长袍,迟星也有些不自在,不过他还是惦记着他的饭,冷淡的说道:“吃饭吧。” 迟星又去换了衣裳,大家便开饭了,最近家里菜色好了很多,云哥儿有了点私房钱,还去村里卖豆腐的人家买了两块豆腐,做了个豆腐炖鱼,鱼是尹成福去河里抓的。 前些天尹天河做饭云哥儿每次都跟着学,他之前就经常做饭,又有些天赋,如今手艺比尹天河还好了。 尹天河很高兴,现在有口福了,不过也有些烦恼,自从云哥儿做饭手艺上来之后,迟星对他快要比对尹天河还要亲近了。 他的“热情”本来就不多,如今还要分给云哥儿,尹天河表面不显,心里快酸死了! 一家人吃完饭,刘桂花拉着尹天河去她屋子里说话。 尹天河看她吃饭前还挺高兴,这会儿脸色却有些复杂,有些疑惑。 “娘,有啥事儿吗?” 刘桂花叹了口气,说道:“昨天傍晚你爹出去遛弯,回来脸色很是难看,我一问才知道发生了这事儿……” 尹老汉昨天带着康康出去遛弯,康康手里拿了两块绿豆糕边走边吃,几个妇人见了便逗康康。 “康康吃啥好吃的呢?给咱也吃一块呀!” 尹老汉本来就是个爱炫耀的性子,这下被人问了哪里还忍得住,赶紧把这些天他家尹天河在镇上赚了钱,给他们买了好吃的这些事都抖了出来,还夸到那绿豆糕多么多么好吃。 “十文钱一包呢!”他得意道。 好在刘桂花知道他的性子,对他早有防备,让他不要在外头说尹天河做什么生意,赚了多少钱,所以即便众人追问,他也没说具体。 不过看他那个得意洋洋的样子,想必赚得不少,有些人也在牛车上遇到过尹天河,但没想到他一个读书人,都会赚钱了,还以为他去镇上书肆看书的呢! 这玩意儿金贵,一般村里人只会在过年的时候买上一小包给家里孩子甜甜嘴。 这下看到尹天河一家人前些日子还吃糠咽菜,快揭不开锅了,这都能吃上点心了,不由得有些唏嘘。 尹天河他大伯的小孙子也被他大伯母带出来遛弯,见了康康吃绿豆糕,十分眼馋,也想要吃。 康康对外人就没有对家里人大方了,那绿豆糕两块也两口大,他有些舍不得,很是犹豫。 那小孩儿见康康不给他,顿时就不乐意了,瞪着康康嚷道:“你们家还欠我们五两银子,我吃你一块点心怎么了!你不给我我就来抢了!” 尹老汉原本还在哄康康给他堂哥分一块,听了这话很是窘迫。 尹天河大伯母也很尴尬,一把拉住要去抢绿豆糕的孙子。 “大全,小孩子不懂事,你可别放在心上!钱你们慢慢还,不着急。” 尹老汉欠了人家钱,心虚气短,哪敢计较,两人又客套了几句,他便带着康康回去了。 家里就康康一个小孩子,大家都很宠着他,王英那样斤斤计较的人都对他很宽容,这次被堂哥欺负了,康康很生气,又觉得不应该跟他吵架,自己委屈得快哭了。 刘桂花说起来还有些心疼:“我们大人做得不对,倒叫他一个小孩子受了气。” 接着又道:“这些天你隔三差五便给我些银子,倒也够还给你大伯了,我原是想着再攒一攒,和欠村长的一起还,不然怕人家说道。” “现在看来倒是我想岔了,既有了钱就应该早点还了,自己家里吃香喝辣的,却不赶紧还钱,是让人家看了不舒服。” 她看了尹天河一眼,和他商量道:“我这里的钱大头都是你给的,所以和你商量一下,先把欠你大伯还给他,你看行不行?” 尹天河没什么意见,他也心疼康康,不过人家雪中送炭给他们借钱已经很仗义了,确实不能因为一个小孩子的话跟人家计较,而且欠债还钱,天经地义的事。 于是道:“娘,我没意见,就按您说的来吧!” 说完他想了一下,自己手头还有五六两银子,不如像刘桂花说的把村长那边的钱也一起还了算了,他原本是打算拿这钱做点别的事,但是这欠债的感觉确实不好,还是早点还了吧。 他想清楚后就跟刘桂花说了,刘桂花有些舍不得把儿子的钱都掏空,但确实也没有别的办法,秋收还有一段时间,也没办法卖粮换钱,只得同意了。 两人商量好后,刘桂花第二天便和尹老汉去把钱都还了,还特意买了两块肉提过去感谢人家,尹天河他大伯还有些不好意思,跟他弟弟推脱了一下,见尹老汉实在坚持,便收下了。 村长倒很意外,他原本对尹天河给予厚望,力排众议,给尹天河奖了十亩田,但尹天河十年都没考上秀才,还受不住打击病倒了,让他很是失望。 不过到底不忍心看他病死,还是掏了自己的私房钱借给他家里,希望他能好起来,考不考得上秀才都算了,他也不报希望了。 这会儿知道尹天河振作起来了,还在这么短时间内攒够了这么大一笔钱,还给了他,不由得觉得这孩子还是很不错的,不愧他当年高看他一眼。 不考科举就算了吧,科举确实太难了,好好过日子比什么都强,。 还完了债,大家心里都像去了块石头,轻松了许多,对尹天河也更加信服了。 原本这几日不用去镇上送药材,送书了,轻松了一些,尹天河都开始跟迟星学武了。 迟星的武艺是他爹教的,尹天河觉得迟星爹娘都不像普通农家子,很有些高人的河范,不知道是什么来头。 迟星是因为上次打山羊失败,很是惋惜,觉得自己武艺生疏了,身手也没有以前灵活了,这几天早上懒觉都不睡了,辰时便起来打拳练武。 尹天河穿越后失去了他的八块腹肌,十分遗憾,再加上前几天迟星在山上没回来,他在家里束手无策,刘桂花都不敢让他上山,现在他也有了点危机感,于是看迟星练武,便缠着让他指点,跟他一起练。 然后就被迟星虐了,迟星打起他来真是冷漠无情,辣手摧花,尹天河经常被他打得嗷嗷叫。 刘桂花见了有些心疼,委婉地表示:要不你还算了吧。 星哥儿深有同感:“以前我跟哥哥一起学武,但是被他打得太惨了,我就没学了。” 其实迟星已经对他手下留情了,但他毕竟年纪小,胆子也小,迟星还没动手他就被吓哭了,并没有“打得很惨”这回事儿,纯属被吓的。 虽然被迟星虐得很惨,但感觉身体强壮了一点儿,尹天河很有成就感,觉得这日子还是过得还是挺愉快的。 但是现在还了钱,他的钱袋子里也快空了,之前还打算趁着天气晴朗,赶紧把破了洞的房顶收拾一下,换成瓦片的,这下又得推后了。 尹天河觉得他一个人赚钱还是慢了一些,最好能把大家都调动起来,赚了钱干脆把房子重新修一下,也不用想着换瓦片屋顶了,一次到位,省的折腾起来麻烦。 他突然觉得有些不妥。在洛千川的视角里,他们才认识几个月,身份也相差甚远,仅有的交流也是他披着白浪雪马甲在套路对方。 两人还不熟悉,他就这样说出来,未免有些太直白、太突兀了。 迟星不是怕被拒绝,他只怕洛千川不肯相信,以为他还在说谎话套路对方。 迟星的眼神躲闪了一下,转开视线,脚尖故作随意地晃起秋千,试图找补几句:“你说是不是?咱这边妖多了去了,他们就是没见识……” 然而他话音未落,突然感到秋千一歪—— 洛千川猛地扑进他怀里,紧紧拥抱住他。 迟星被对方这反应吓得一惊。 随即莞尔一笑,哄孩子似地揉上洛千川的后脑勺,顺手还在那对向后耷下的毛耳朵上揉了几把。 第148章 教主自然会出手 那晚之后,迟星发现,洛千川虽然识破了他的身份,但果然说到做到,满足他的所有要求,每天照样与他同吃同住,对他吩咐的事也都十分上心,态度比之前只好不差。 迟星大为满意,想着肯定是自己那天一番话说得好,打动了对方。看来坑蒙拐骗终究靠不住,笼络人心还是得靠真诚啊。 迟星为此沾沾自喜,靠着有洛千川配合,又接连刷了不少任务。 顺便一提,这个世界等级不低,参考分值跟上一个人鱼世界一样,都是1400,而他在进入世界时就已经手握五千八百多分巨款,现在虽然任务还没做全,但积分早已超过6666,随时可以兑换复活卡了。 这让迟星心里多了几分的从容。但他也没有提前离开的打算,毕竟他现在不止想自己复活,还想带着天河一起回到现实。 迟星很满意,问道:“这个镜子多少钱?” 伙计一看他挑了个贵的,不由得喜上眉梢,乐呵道:“公子有眼光,这个铜镜您这般漂亮的小公子用最合适不过了,而且价格也不贵,只要二百文呢!” 二百文!迟星面上不显,心中震惊,他今天卖了两只猎物才二百多文呢! 突然想起今天卖兔子时那位砍价的老妇人,迟星皱着眉,学着她的语气道:“太贵了,便宜点,一百文卖吗?” 伙计目瞪口呆,没见过人这么砍价的,但这小公子看起来有点凶,他也不敢出言不逊,便装可怜苦笑道:“这位公子,您也太为难小的了,哪能这么砍价呢!” 迟星不为所动,又重复道:“一百文卖吗?” 伙计都想哭了,可怜巴巴道:“我给您便宜点,一百八十文怎么样?” 迟星:“一百文。” 伙计想发火了,忍着怒气委屈道:“公子,最便宜一百五十文,不行您就去别家看看吧。” 迟星算了下,他这次猎物卖了二百四十文,加上上次尹天河给他的八十文,一共三百二十文,够了。 他花一百五十文给尹天河买个镜子,再花一百五十文给星哥儿买个礼物,十分公平。 于是把那小镜子买下来了,又看了看,给星哥儿买了个小簪子,和一些做绣活的碎布头,绣线,星哥儿一直拿白线和旧布练绣活,估计很想要一些好看的的线和碎布。 买完这些,迟星便直接去了坐牛车的地方,他和尹天河约好了在这里汇合。 尹天河没想到迟星买个点心花了这么久,他买完粮油调料在牛车这儿等了好一会儿,迟星才姗姗来迟。 他有些好奇迟星买了些什么点心,但迟星都放在背篓里他看不到,他两还在“冷战”,他不想主动跟迟星说话。 两人回了家照旧先把点心和糖拿给三个小的垫垫肚子,尹天河打算晚点亲自下厨,把迟星昨天打的那只野鸡杀了吃了。 尹天河刚把笔拿起,打算先抄抄书,迟星便神秘兮兮的把他拉到一边。 他这样子不多见,尹天河觉得怪可爱的,但依然不打算“原谅”他。 迟星把小镜子拿出来,在他眼前晃了晃,学着他上次给他送布的语气说道:“看看,这是什么?” 又忍不住自己回答道:“这是我给你送的镜子!”说完眼睛亮亮的看着他。 尹天河真的很惊喜,他试图把往上翘的嘴角压下来,但还是忍不住露出笑意,迟星竟然给他送了礼物,还是一个镜子! 他忍不住把镜子拿到手里,喜滋滋的照起来,这古代的铜镜虽然没有现代的镜子清楚,可比在水盆里照着清楚多啦!他终于看清了自己的脸,确实就是他十八岁时的样子。 他看着这镜子越看越喜欢,越看越可爱,觉得不愧是迟星送的东西,真是跟他一样可爱! 他实在没忍住,笑出声来,马上又顿住了,自己不能这么没有出息,迟星送个礼物就被哄得飘起来了,他尹天河又不是没见过世面的人! 于是努力收敛笑意,板着脸对迟星道:“你怎么想起来给我送镜子了?” 迟星看他拿着镜子照来照去的,就知道他喜欢,他不禁有点得意,自己可真会送礼物! 于是高兴道:“我看你成天对着水盆照镜子,想必十分爱美,肯定想要个镜子。” 又道:“昨天是我不对,让你们担心了,虽然你已经原谅我了,但是我还是想谢谢你。” 尹天河:…… 槽点太多,尹天河一时竟不知道如何反驳,他什么时候“爱美”了,什么时候原谅他了?还是我谢谢你吧…… 不过他看迟星对他如此上心,又忍不住有点高兴,也舍不得再跟他计较了。 尹天河抄了一会儿书,看时间差不多了,便去了厨房。 今天做大餐,三个小哥儿和康康都兴冲冲的过来给他帮忙,尹天河以前没杀过鸡,拿着那只山鸡不知如何下手,云哥儿嫌弃的看了他哥哥一眼,帮他把鸡杀了。 家里以前养了十只鸡的,两只公鸡后来卖了,三只不下蛋的母鸡尹天河生病的时候杀了,给他补身子了。 如今还有六只鸡,都是能下蛋的母鸡,有一只是迟星成亲的时候带过来的。 除了尹天河,大家都很久没有吃过鸡了,这会儿都很期待。 尹天河打算做一个小炒鸡,他今天去调料铺子里没买到辣椒,但买到了酱油,他又去买酒的地方买了点黄酒,再加上之前从山上采的野蒜,野姜和茱萸,也能凑合着做小炒鸡。 辣椒可能是这朝代没有,也有可能大家都不知道这东西能吃,所以市面上没有,他想着下次去山上找找,那座山上物种很丰富。 尹天河做了一份小炒鸡,一个凉拌野菜,野菜老是炒着,或煮着吃,他有点吃腻了,便换个凉拌口味的。 本来还想做个炒蛋,家里蛋不够了,尹天河想着再去买些小鸡来养着,以后长大了既可以吃鸡,又可以吃蛋。养鸡也不费什么事,星哥儿和云哥儿现在养着小兔子,再养几个小鸡也忙得过来。 做好了饭,几个人便迫不及待的等着家里人回来,实在是饭菜太香了。 尹天河时间把握得很准,没多久家里人便全回来了,看到今天的晚上的菜色都眉开眼笑,早就知道了今天有鸡吃,没想到做得这么香,这么诱人。 尹成安吃了块鸡肉,兴奋道:“三弟,你以前从不下厨的,怎么还有这般手艺?” 尹天河不慌不忙,反问道:“可能我比较有天赋?” 尹成安一向话少,今天也忍不住开口了,夸道:“自从三弟病好了,咱们家日子可真是好了许多!” 刘桂花听了这话就高兴,朗声道:“可不是吗?咱们天河真是厉害。” 其他几个人也都附和着夸起了他,尹天河看着迟星笑了一下,温声道:“应该是自从迟星来了咱家,咱们的日子就好起来了。” 迟星抬头对他“假笑”了一下,又赶紧低头吃肉。 尹天河又被他可爱到了,在心里闷笑。 大家都很同意,刘桂花夸道:“还真是,自从星哥儿嫁到咱家,天河就醒了,这家里的日子是一天比一天好,现在都能三天两头的吃肉了!” 王英嘴上附和着,心里却颇有些不以为然,暗道:不就是只鸡吗?迟星一个猎户,可不就得打猎给家里人吃,她平时给家里挖野菜,种菜,这些人吃了也没人夸她几句。 这几天野菜储存得差不多了,田里也没那么忙了,吃了饭尹老汉便带着拿着两块绿豆糕的康康遛弯去了。 其他人一起坐在院子里吹河乘凉,做点手上的活计。 星哥儿拿着尹天河买的布匹给迟星做衣服,他这几天没事就做这个,衣服已经能看出大概的轮廓了。 云哥儿摸了摸衣服,羡慕道:“你的绣活也太好了,这衣裳做得真好看。” 星哥儿害羞的笑了笑,今天哥哥给他买了特别好的绣线,他一定要把这件衣服做得更加完美。 尹天河也过来看了下,看星哥儿确实做得不错,又根据他在现代看到的改良汉服,给星哥儿比划着提了几个建议,他看这朝代比较开放,镇上女子穿得并不算保守,应该是可以做一些不一样的设计的。 星哥儿听了眼前一亮,他还是第一次听到说可以这样做衣裳的,好像是可行的,便想试试。 尹天河又去找尹成安说话,他今天跟医馆和书肆说找人替他送药送书,并不是一时兴起,他之前看尹成安每天走着去镇上时就有这想法了,把这件事交给尹成安,他比较放心。 尹成安每天来回要走一个多时辰,到镇上干的也是体力活,实在太辛苦了,他想每次出二十文让尹成安帮他跑腿,这样尹成安既能多赚些钱,又有了钱坐牛车,能轻松点。 尹成安正在编竹篓,现在家里用的地方多,多做几个备着,还能拿去卖钱,虽然赚得不多,也是个进项。 听了尹天河的话,他并没有同意。 尹成安摸着脑袋憨笑道:“就给你送一下东西,跑个腿,费啥事啊,哥哥哪能还要你的钱?” 尹天河严肃道:“但是你帮我跑腿就是在帮我赚钱,亲兄弟明算账,你帮我赚了钱,自然要分你一点。” 尹成安看他三弟挺认真的,但他确实不好意思收他的钱,本来他也要去镇上的,顺路的事,而且他干一天活才三十文,给尹天河跑一趟腿就收他二十文,这不是欺负自己弟弟吗? 又道:“真是谢谢三弟,咱娘说得真没错,自从你醒来,这日子是越来越好啦!” 她这会儿倒是真心实意的感谢尹天河,以后每隔两天便能多收二十文,虽然还是要交一些给刘桂花,但到手的也多了,哪能不高兴。 尹大虎的堂弟在镇上大酒楼干活一天也才四十文呢。 更重要的她相公能轻松点。 他两成亲几年了也没怀上,还好她婆婆没拿这个说事儿,但她还是心虚,有时候觉得婆婆挑她的刺也不敢反驳。 她一直在想,是不是因为她和她相公干活太累了,伤着身体了才怀不上,这下她相公能轻松点了,她是真高兴。 刘桂花虽然不满意王英,但也心疼尹成安,没有拦着这事。 尹天河只要事情能成就好,倒不在意王英那些小心思。他接着又提出要给星云两个小哥儿每人二十文,作为帮忙处理药草的费用,以后每次都这样给。 两个小哥儿一开始也不好意思拿,不过刘桂花想着云哥儿年级也大了,是该攒点嫁妆钱了,便帮着劝了劝,两人便也同意了。 “你不需要。你有我,如果你再发疯,我会拦住你。” 迟星没有吹牛。那天,他是被变成雪狼妖的洛千川按倒了,但那是因为他不想弄伤对方,想采取柔和一些的手段。 而他也确实成功了——他的戒指上附着来自人鱼向导的安抚能力,虽然对外只能发挥出百分之二十的程度,但对付发疯的大狗狗已经足够了。 所以,不需要什么项圈。如果洛千川要在那种状态下做出什么心不由己的事,那他自然会出手。 第149章 教主能送我吗? 听他这么说,洛千川却一脸怀疑地瞥他。 迟星简直哭笑不得,就算不知道他戒指的特殊功效,好歹他也是魔尊啊,怎么感觉在这小子眼里他就很不靠谱的样子? 迟星哼了一声,把洛千川拽到一边,凑到对方耳边说:“不要那个,那个丑。你若非想要……呵,回头我用银子,给你打一个漂亮的。” 洛千川还以为他要说什么正事,正洗耳恭听,结果就听见这么一句,气得“啧”了一声,狠狠瞪他。 这也太好逗了,迟星简直乐不可支。 他当然知道洛千川看中的是那个圈的抑制作用,可他偏要这么说。 不喜欢,就不戴,哪有那么多作用不作用的? 台上,陈将军听完禀报,便忍不住大笑起身,神情一扫方才第二场时的郁气。 旁边蒋和一言不发,面沉如水。 几乎没隔多久,迟二也驾马而归,带起一路烟尘。 到了校场,他第一眼便望向尹天河。 尹天河已经从刚听到他赢了的心情中平复,此刻噙着笑看向他,眸中仿佛有细碎的光。 迟二不觉扬起唇,可手摸向心口位置,又一阵忐忑,唇角也转瞬压平。 尹天河不明所以,转为疑惑。 但眼下不是相聚的时候,迟二得先将彩头交给陈将军。 他利落地翻身下马,上前单膝跪地,高举起彩头,开口:“将军。” 陈将军哈哈大笑,竟走下高台,亲自将他扶起,称赞:“不错不错,身手好,箭法准,骑术也精湛,咱们营里真是人才辈出,哈哈!” 说着转身看向台上,台上自然一片附和声。 迟二虽然失忆,但本能地知道该如何应对这种场面,何况尹天河筹谋他能赢,之前也教过他。 他当即拱手,不卑不亢:“将军谬赞。” 陈将军见他气度沉稳,赢了不骄不躁,也不像其他兵卒,见到将军就胆怯说不出话,不由更加欣赏。 “我看你年龄不大,应该刚过弱冠,也就二十出头吧?难得气度沉稳,箭法也如此精湛,松树下那一箭,堪称百步穿杨,实在少见。”陈将军又赞,并感叹—— “都说并州迟世子年少时,以箭术精湛冠绝洛阳,有百步穿杨的美誉。我虽没亲眼见过,但觉你若努努力,或许也能达到他的十之一二。” 这话说得有些不妥,虽然迟二箭术确实精湛,甚至可能与那位迟世子不相上下,但拿营中一个小兵和世子比,实在不妥当。 后方高台上的众人都默契不做声,猜测陈将军这是太高兴,以至一时失言。 只有蒋和冷哼一声。 迟二垂下眼睑,也不太想听那个迟世子的事。 “说起来,你也姓迟,只是‘迟二’这两字,不太像正式名字。”陈将军又开口,沉吟一会儿,忽道,“不若这样,我给你重新取个名,以后你……” 话没说完,迟二忽然单膝跪下,道:“禀将军,我自醒来后,什么都不记得,只记得这个名字。虽然此名不好听,但也许是家中父母为我所取,是如今我与他们仅有的关联,迟二不愿改。” 说只记得这个名字,当然是假话。 事实上,他醒来后只记得一个“迟”字。只是陈将军刚提那个迟世子,又要给他改名,他担心对方给他改一个跟那什么迟世子有关的名字。 不过他多想了,陈将军再怎么高兴失言,也不至于给一个小兵,改一个跟迟世子有关的名字,还大剌剌说出来。 对方好歹是燕王世子,少年时就征战北地的战神将军,是他们平时见都见不到的人。 陈将军想给迟二改名,纯粹是动了惜才之心,想认个义子之类,以后提拔对方。万一这小子有出息,将来也当个将军,总不好称他“迟二将军”吧? 但迟二这样直愣愣地拒绝,多少令陈将军有些尴尬。 校场外围的陈青等人不由都替他着急,尹天河也微微蹙眉。 在他计划里,让迟二被陈将军看重,固然是想借陈将军压制蒋百夫长,但也希望迟二能被提拔。 一来,这是他为迟二筹谋的前途,也算是补偿的一部分;二来,迟二在营中的地位越高,对他想改变胡人将在不久后踏破西北防线这件事也越有利。 只是…… 尹天河见迟二那耿直的样子,不由叹气,指尖按了按眉心。虽然他最初想找个傻的,但这也…… 他甚至忍不住想扶额。 胡郎中也看出陈将军的想法,忙快步走下高台,着急训斥,实则是帮迟二道:“乱说,将军愿意给你改名,是你走了大运,还不快谢过……” “诶。”陈将军抬手止住,看着迟二,竟点头道,“他说得对,父母给的名字,怎可轻易更改?这样孝顺、不忘本的人,更加难得,本将军更喜欢,哈哈,方才是我考虑不周了。” 胡郎中闻言,顿松一口气,校场外围的陈青等人也终于把提着的心放下。 “迟二,”陈将军又问,“你此次赢得大比头名,可有什么想要的?” 场上众人顿时又把心提起,许多士兵甚至投来羡慕的眼神。 谁都知道这次大比是要选拔人才,现在陈将军都亲自开口了。若赢的是蒋百夫长,陈将军或许还会不愿提拔,但赢的是迟二,说不准会直接提拔成百夫长。 去年蒋百夫长不就是这么被提拔的! 谁知,迟二认真想了想,却道:“希望将军赏我些银钱。” 众人:“……” 陈将军也再次愣住,问:“为何?” 迟二:“我参加大比,就是为了能和喜欢的人成亲,但我如今记忆空白,身无分文。” 众人:“……” 陈将军:“……” 你还真实诚啊。 洛千川突然开口:“你说要送我礼物,那话还作数吗?” 迟星挑眉,他没想到对方会突然说起这个。 “那是过年礼物,这都几月啦?”迟星笑了一下,但还是说:“想要什么?” “想要青云宗的牌匾,就是你之前拿走的那块,上面有我师祖的灵力。”洛千川面不改色道:“那个,能给我吗?” 迟星的心跳了一下,他屏住呼吸,问:“你要那个做什么?” 洛千川毫不犹豫地答道:“我师父来找我了,还有师弟,就今天。他们想要那个。” 迟星忍不住勾起了嘴角。 第150章 教主送你花 迟星不想让对方看出自己的喜色,于是转开脸,轻飘飘道:“哟,就这么告诉我了,不怕我给他们扣下?” “你不是那种人。” “我可是魔尊。”迟星翻了个白眼,又说:“你要跟他们回去吗?” 洛千川摇头,毛耳朵晃了两下:“我现在这副样子,已经不可能回去了。” 迟星有些不满,撇嘴道:“哦,因为脑瓜顶长了耳朵,回不去了,所以才留在这儿哈?那可真是难为你了。” 迟星回到家便发现,尹天河不跟他说话了。虽然他俩平时话也不多,但这几天朝夕相处,关系好了很多,如今尹天河已经是除了星哥儿之外,他最亲近的人了。 现在尹天河一直板着脸无视他,他有些难受,也知道自己犯错了,心理有些愧疚,但又不知道怎么哄他。 星哥儿等他洗完澡,又检查了一遍,看他身上确实没有伤口,只有些轻微的擦伤,都不用上药,这才放心的放他回屋睡觉。 尹天河也有些不放心,晚上在床上翻来覆去的睡不着,他怕迟星身上有伤逞强不说。 又等了一会儿,看迟星睡熟了,他蹑手蹑脚的把他的衣襟掀开看了下,确实没什么伤,他松了口气。 迟星身上皮肤细白,比那外头的月光还要晃眼,他看着有些口干舌燥的,慌忙把衣裳给他盖了回去。 尹天河舒了口气,躺回去了,他翻了下身侧头一看,迟星正睁着眼面无表情的看着他,他吓得心跳都快停了! 迟星今天难得早起了,他要和尹天河一起去镇上,昨天打的猎物,他打算留一只鸡给家里人吃,另一只鸡和兔子拿去镇上卖了。 以前他打到了猎物都是托隔壁的尹大虎拿去卖的,因为尹大虎有个堂弟在镇上一家大酒楼里做跑堂的伙计,他把猎物拿去那个酒楼,虽然卖得便宜点,但比较省事。 不过今天尹天河要去镇上,他想和他一起去,就不麻烦尹大虎了。 主要是尹天河昨天生他气了,到现在还不理他,他也不知道怎么哄,就想着多去尹天河面前晃悠一下,说不定那人就原谅他了。 星哥儿知道他要去镇上,还逼着他换了身没补丁的衣服,迟星脸实在好看,穿了身灰扑扑的短打,竟也不显得寒酸。 两人吃了早饭便一起来到了坐牛车的地方。 还好他们来得早,今天刚好遇上赶集的日子,牛车已经坐了好几个他两不认识的村民,没一会儿便坐满了人出发了。 早上的秋河吹着还是十分凉爽惬意的,不过今天人太多了,迟星被挤在尹天河和一个膀大腰粗的夫郎之间,实在有些难受。 尹天河这会儿心里也不平静,他紧紧的抓住牛车的木围栏,手上暴出青筋,都想从牛车上跳下去了! 他坐在牛车最后边,迟星紧紧的挨着他,身上有一股极淡的清新的香味向他扑面而来,好像是皂果的味道,他第一次感觉到皂果竟如此好闻。 他其实一直都在逃避思考他和迟星的关系,迟星无疑是让他很心动的,也越来越亲近他,但他不敢放任自己沉迷,因为他毕竟是穿越来的,如果哪天又穿回去了怎么办? 但他又舍不得推开迟星,他在现代追求者众多,但迟星跟他们都不一样。 他以前有过很多对于未来另一半的设想,迟星除了脸没有哪一条符合,却前所未有的让他心动,也让他心软。 这会儿心上人紧贴着他,他心跳得越来越来快,一边欣喜,一边又有些煎熬,真是坐立难安。 尹天河还在心里天人交战着,迟星实在是忍不了了,他不习惯跟不熟悉的人挨着,感觉十分别扭,一看尹天河快被自己挤下车了,忍不住道:“要不我抱你吧?” 话音刚落,全场皆静,原本还在聊天的众人都忍不住侧过头来,目瞪口呆看着这口出狂言的小哥儿,看到他一个“娇小”的哥儿,光天化日之下要抱他边上那个高大的男人,大家都很震惊,一时竟不知道该说啥了。 只有个年轻的夫郎娇嗔道:“哎哟,真是不害臊!”众人都暗笑了起来。 迟星不理解,有什么好害臊的,尹天河是他男人,他抱一下怎么了?不过他一向懒得搭理别人,倒也没回嘴。 尹天河这会儿一张脸涨得通红了,真是羞愤欲死,这是什么虎狼之言,他不要面子的吗!? 但他还在跟迟星生气,不想跟他说话,一把将迟星揽过来,捂着他的嘴,低声道:“闭嘴。” 迟星瞪着眼睛,疑惑的看着他,真不明白,他怎么又生气了? 好在过了一会儿就到了镇上,下车之后尹天河觉得周围的空气都新鲜了! 他先带着迟星去了医馆,把药草卖了,这次摘的药草有些比上次的价格还高一些,李大夫给他凑了个整数,四两银子。 他又跟李大夫商量,以后可不可以找人替他送药草过来,他还有别的事想做,来一镇上每次都花大半天,对他来说有点浪费时间了。 尹天河还提议他们立个字据,把需要的药草价格都写上,下次别人来送货直接按上面的价格收。 这还是上次书肆那个伙计写的字据给他的提示。 李大夫都同意了,让伙计给他开了字据。 出了医馆两人直奔集市,尹成安知道他们要来镇上卖猎物,建议他们去集市卖,碰上赶集的时候人很多,应该很容易卖掉。 集市是有专门的人员管理的,两人到了集市,交了两文钱的摊位费,收费的人给了他们一个木牌子,这便可以去摆摊了。 他们找了一块空地,把装着猎物的背筐放下来就开始卖了。 两人都是第一次来集市卖东西,没有经验,也没带个板凳,又嫌地上脏,只能站着卖,也不知道如何叫卖,所以集市人来人往,却没有人在他们这里停下。 尹天河看到一个卖包子的摊子生意很好,很是热闹,那摊主一直吆喝:“卖包子喽!新鲜出炉的大包子!” 他刚想模仿一下,便听到迟星冷冷的喊道:“卖兔子喽!刚刚打死的大兔子!” 尹天河忍笑扶额,迟星可真是个人才。 但他还惦记着自己在跟迟星冷战,强迫自己不在他面前笑。 虽然迟星的“吆喝“听着有些奇怪,但效果还不错,路过的人听了都没忍住往这边看了过来,迟星长得又好看,虽然表情凶了点,还是吸引了一些人。 一位看着很是利索的婶子问道:“这兔子怎么卖?” 价格他两提前商量过了,尹天河温声回道:“兔子和山鸡都是三十文一斤。” 另一个年纪大点的老妇人上下打量了,皱着眉砍价道:“太贵了,便宜点,二十五文卖吗?” 迟星知道自己嘴笨,便不搭话,尹天河笑道:“已经很便宜了,猪肉还要三十五一斤呢。” 那位婶子最后把那只山鸡买了下来,她本来想买兔子的,又嫌太大了,就买了山鸡,老妇人没砍价成功便走了。 没过多久兔子也卖出去了,一只兔子一只山鸡,一共卖了二百四十文。 迟星心里还挺高兴的,比他之前托尹大虎卖给酒楼赚得多了点。 两人出了集市,归还了木牌,又去了书肆。 尹天河把前两天抄的十本《千字文》交给小伙计,换了半两碎银子,又重新拿了本书准备带回去抄。 《千字文》赚钱比较快,抄的人太多了,伙计说这几天都不收了,尹天河便换了别的书。 刚好原身只看过一些科举的书,尹天河想要更了解这个朝代,便想着抄抄别的书也好。 这本书也是一两银子,比《千字文》厚一些,抄起来要慢很多,不过收的价格也贵一点。 他又跟书肆伙计约好了,下次抄的书另找人给他送过来,伙计没意见,有些书生嫌路上浪费时间,也是这么做的。 出了书肆便到了晌午,早饭吃得早,迟星这会儿饿得肚子咕咕叫,尹天河虽然还在跟他赌气,也舍不得让他挨饿,连忙带他去吃东西。 他想带迟星去吃点好的,正好路过一家酒楼,便想带他进去,没想到迟星看了眼酒楼牌匾,便一把将他拉出来了:“这酒楼特别贵!” 这酒楼就是尹大虎堂弟工作的酒楼,所以他听田哥儿吐槽过:“大虎哥一只鸡五十文卖给他们,他们做成菜一盘卖二百文,真是黑心商家啊!” 迟星这下脸上有表情了,他双手抱胸,皱着眉,一脸谴责的看着尹天河,好像在说:你怎么大手大脚的乱花钱! 尹天河哭笑不得,只好作罢,打算带他去上次那个小摊吃面,那羊肉面价格便宜,味道也不错。 路上又给他买了两个肉包子,迟星吃得一脸满足。 到了面摊,两人各点了一碗面,尹天河看那小摊还卖芝麻饼,又给迟星点了个芝麻饼,迟星全都吃完了,一点不剩。 吃完面两人分头行动,尹天河看迟星很喜欢上次的糕点,冷着脸给了他半两银子,让他去挑自己喜欢的买着吃,自己去买厨房缺的那些调料和米。 迟星在点心铺子里挑花了眼,那伙计看他每样糕点都看半天,但没啥表情,好像不太满意的样子,不由激起了斗志,势要做成这笔生意! 他费了九牛二虎之力,用他的三寸不烂之舌,极力向迟星介绍每一道糕点的独到之处,口水都快讲干了。 迟星十分心动,但一想到这些都要钱,又默默冷静下来,他这才知道那桂花糕竟要三十文,尹天河真是好人! 最后买了一包桂花糕,一包绿豆糕和一包酥糖。 伙计在他走后干了一杯茶,心里十分满意,觉得自己又打动了一位难搞的顾客。 迟星还打算去给星哥儿和尹天河各买一件礼物,他昨天把他们两气着了,虽然尹天河今天又带他吃面,又给他钱买点心,看来已经原谅他了,但还是得补偿一下。 迟星进了家杂货铺子,伙计热情的迎上来问道:“公子,您想买点什么?” 迟星也不知道,他四周打量了一下,突然眼前一亮,他看到了一枚小巧的铜镜。 尹天河重病初愈第二天,便在厨房里打了水顾影自怜,后来他又看到好几次,尹天河遇到水便去照一照,想必是极爱美的,这个镜子送给他,他一定很高兴。 洛千川气得差点跳起来,瞪着眼睛怒视迟星,简直都想拔剑干他了。 迟星皮得很开心,发出一串长笑,扭头就跑——还是带轻功的那种跑。 两人一前一后,提纵着、打闹着,轻快地掠过这条撒满鲜花的街市。 最后,迟星还是停在一个摊位前,花一个铜板,买了两朵最便宜的石榴花。一朵给洛千川,一朵自己戴。 火红的花朵缀在少侠毛茸茸的白耳朵边,随风摇曳着,一眼喜庆,一眼妖冶。 150-165 第151章 教主啊—— 当晚,迟教主在永青城订了一家酒楼,叫上三途神教的教众们,进行了一场团建宴会。 有了上次喝酒误事的经历,迟星这回说什么都不肯喝了,对教众们就说他修炼神功到关键位置,只能以茶代酒。 还好酒楼伙计给他上了花朝节特供的鲜花茶,味道芳香清润,十分可口。 迟教主就一边喝着花茶,一边时不时撩拨一下身旁的小情人,坐看其他魔修们喝酒打闹、群魔乱舞,十足地和乐安详。 然而就在茶过三巡之时,突然有一个声音打破了这安宁的氛围。 “报——教主,教主!”一个原本留在山上值守的年轻教众连滚带爬地跑上楼来:“教主不好啦!有人入侵魔宫,闯进后山禁地去了!” 可从他年少有为就能看出,他不是什么眼光浅薄之辈,那为什么会赶着讨好这顽劣不堪的世子,左右逃不开顺亲王独子这一尊贵身份的缘故。 若是背靠顺亲王府这座大山,他的生意路会好做不止几十倍。 这段友谊里,徐柳清自然是怀着二心的,他早已不耐烦这脾气恶劣、毫无学识的世子,这次来探望他也只是做做表面功夫。 可出乎他意料的,摔盲了眼的小世子似乎变得不一样了。 脾气似乎还是一样的坏,但那双无神的眼没了往日的凶意,看人时映着日光和积雪,清澈的眼眸里泛着波光粼粼的水意。 平添了几分脆弱和无辜。 这样的小世子,连自己行走都做不到,只能依靠着这些对他心怀不轨的人。 恐怕等到便宜都被占光了,也还以为无人敢违逆他,连逃跑都做不到。 “你来找我,就为了说些有的没的?”时间一久,小世子就听得有些腻味,转头问他。 徐柳清从善如流,说:“这哪是有的没的,能给小星解闷都是好的。” 徐柳清瞧了眼跟在后方的周鸿烟,看见男人表情不善地盯着他们,他嘴边勾起微妙的弧度,又转头凑近迟星的耳边。 “我听说,小星把少将军给留在府里了?” 这挑的可是小世子爱谈的话,他正缺人显摆这件事,闻言便弯了眼,露出点软软的酒窝。 “是啊,他让本世子落马摔了眼,本世子就让他给我当佣人。” “你是不知道,他有多过分!” 小世子说到激动处,不自觉地想要拍东西,却忘了自己的手被别人握着,一拍下去反而让别人握得更深更紧。 迟钝得紧的小世子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对,还在吐槽着:“他连那玉佩都不愿意给我,堂堂一个将军,吝啬成那样……” 玉佩? 徐柳清眉心一跳,该不会是那块传家宝吧。 “他一个粗人,能有什么漂亮玉佩?” 他拉着小世子往星塘边逛,哄他:“不若下次去我店里瞧瞧,都是边域那儿新出的珍稀货,五彩流光的,你肯定喜欢。” 迟星这才开心了些,却又故意嘟着小嘴,挑他的刺:“你可真会做生意。” 庭院中的星塘还未结冰,边上栽了些常青树种和雪柳,随着些轻风,叶子碰撞发出些簌簌声来。 小世子久不出门,此时听一听风吹树叶声也觉得有趣。 但两人附近没什么太大空间,娇贵的小世子嫌人多吵闹,便要赶其他人走。 “周鸿烟就留下来吧。” 他故意要留周鸿烟下来,要在徐柳清面前显摆自己的新飞鼠鸡腿仆人。 乌萨奇超绝屁屁系统说了,不能放过任何一个欺负人的时机。 迟星猜现在周鸿烟肯定生气死了,但他看不见,便去问乌萨奇超绝屁屁系统。 乌萨奇超绝屁屁系统:“确实快气死了。” 徐柳清握着小世子的手,趁着人少对着周鸿烟笑得挑衅极了。 而周鸿烟眉眼深沉,原本就冷硬的眉峰此时显得更为不近人情。 他紧紧地盯着徐柳清,头一次觉得一个人能够这么碍眼。 偏偏这小世子还傻愣愣地,什么都不清楚。 聊了半响,徐柳清终于想起自己这次来的目的。 “对了,小星可知下个月三皇子府上要办宴会?”徐柳清问道。 三皇子林麒运是当今圣上最为疼爱的一位皇子,公认的龙位继承人,因此来他宴会的人可以说是非富即贵,谁能得到宴会的入场资格,谁就半只脚踏入了燕都皇权中心。 徐柳清虽家产颇丰,但毕竟只是一个构不成大影响的年轻人,想参加这种分量的宴会,还是不够资格。 这次来探望小世子,主要目的就是为了借着迟星的面子获得宴会资格。 迟星一愣,三皇子,那不就是另外一个男主吗? “宿主必须去参加宴会,宴会当天有一个重要情节点需要完成。”乌萨奇超绝屁屁系统突然冒了出来:“但三皇子是你的死对头,请犹豫一会再答应。” 原世界线里,顺亲王是与当今圣上有过命交情的唯一异姓王,而他的独子,自然也是许多人眼中的香饽饽。 三皇子与世子年岁相当,之前圣上有意让两人交好过。 但顺亲王府顽劣不堪的小世子和自小能文善武的三皇子,可以说是完全相反的两个人,经常被人拿来对比。 而且人前君子如玉的三皇子,背地里却常常对小世子冷嘲热讽,令小世子讨厌极了他。 转瞬间,邱九霄已经蓄力完毕,他大叫一声,撑开两掌,分别向迟星二人劈来! 迟星瞳孔一缩,他转向身旁的洛千川,几乎没有思考,下意识地就向对方身前扑去。 那一瞬间,周围好像开了慢动作,迟星看见自己推开洛千川,看见对方张开嘴叫了什么,看见自己闪身想躲…… 然而却已经来不及躲开。他背后中了一掌,感觉躯干一麻,一股腥甜的味道涌上喉头。 还没来得及体味那味道,迟星已经被击飞出去,直直地落下三途崖,掉入那静静旋转的鬼门结界当中。 第152章 教主快气死了! 被推开时,洛千川发出惊叫,朝着那个人伸出手,却只够到一片轻飘飘的衣角。 下一秒,他眼睁睁看着迟星身中一掌,像折翼的飞鸟一般,直直地跌下了三途崖。 三途崖下是鬼门结界,曾经吞噬了妈妈、吞噬了无数人的地方,现在又要吞噬迟星。 洛千川整个人都呆住了,他的胸口起伏着,耳边一阵嗡鸣,头脑里地动山摇一般,绝望像是海啸,铺天盖地地朝他涌来,要将他湮没殆尽。 眼前幻象丛生,他已经辨不清什么是真的。欺骗他的是师父,保护他的是魔修;打开鬼门的是师父,保护天下人的是魔修…… 师父是满口屁话的伪君子,母亲是被欺骗的受害者……所以他这么多年坚持的、信仰的都是什么?他为什么会为了那些虚伪的东西,一次次伤害真正重要的人…… 几缕发丝随着动作掠过他的脸颊,玉佩摇晃,一时间竟分不清是玉衬人,还是人衬玉。 旁边站着的小侍女们就这样看呆了眼,脸泛红云,直到近绿瞪了眼她们,她们这才低下头。 近叶伸手揽起小世子散落的发丝,动作轻柔的抚平翘起的几缕,眉眼含笑。 “世子真是长大了,越来越招女孩们喜欢了。” 近叶与近绿是双生子,自小就陪伴在小世子身边,近绿性格活泼许多,但近叶作为姐姐性子沉稳,待小世子就如同待自己的弟弟那般呵护。 小世子自知近叶待自己好,对她也如长辈那样亲近,听见她这样说,眉心微紧,却也没不高兴。 “我要招女孩喜欢作甚?” 近绿偷笑了声,接过话:“是说小世子您模样风流倜傥,小姐们看了都忍不住芳心暗许呢。” 这话说得讨巧,小世子睫毛不自然地快速颤抖了下,唇瓣抿着,有些难为情。 平日里小世子虽顽劣不堪,但面对亲近的人总还是小孩子脾性。此时听了近绿的打趣,便害羞得说不出话来。 “说起来,小世子年纪也不算小了,是该考虑考虑了。”近叶轻拍近绿,没有什么责怪的意思,又望向小世子,缓声问道。 “世子可有钟意的女子?” 她突然想到,虽然小世子喜好玩乐,但总是不碰情爱的。 这让她有些担心,别家少爷这个年纪孩子都有了,可时至今日,春星院中竟连一房小妾也无。 这直白的问题惊得迟星一愣,葱白指尖无意识地摩擦着衣料,透着些青涩的紧张。 好一会儿,他才红着耳尖,呐呐答道:“并无。” 随即又装作生气,试图转移话题,“问这作甚,你们是没事干了吗?竟然敢拿我打趣。” 周鸿烟站在一旁,眼神随着小世子的话语,落在那红得滴血的耳垂上,眸色幽暗。 近叶嘴角含笑,忙凑上前安抚小世子,解释道:“小世子莫气,奴怎么敢拿世子打趣呢。只是盼着小世子早日娶亲,奴也好沾沾喜气。” “王妃之前还说着,盼着想抱个孙女呢。” 话题突然就转向了一个迟星从未接触过的方面,他听得晕乎,耳朵里捕捉到“娶亲”二字,不知如何回答。 王妃和自己的侍女所言情真意切,难以拒绝。 谁家家长不盼着自己的孩子早日成家,现下盼他娶亲也确实合理。可他心中明白他只是来做任务的,任务结束后就会脱离这个世界。 迟星斟酌着回答,“我……” 有人突然打断了他,周鸿烟皱着眉,语气不耐,“毛都没长齐,娶什么亲。” 屋子里一静,几个侍女默默低下了头,近叶收敛了脸上的笑,为这冒犯的行为心生不喜,却不敢顶撞这位少将军。 迟星还记得刚刚这人是如何拒绝自己的,此时居然还刚当众骂他。 这个主角真的是好生过分。 从未有人敢如此对着他说话,小世子一听便有些生气了,训斥道:“谁给你的胆子当着我面这样说话?” 秀气的眉又蹙起,看得周鸿烟几乎想伸出手去抚平,可下一刻。 “你可真是不长记性,是不是觉得我罚得轻了?竟然敢骂我?你!你以为你是什么好东西!” 他越说越急,几乎是气坏了,“周鸿烟,给本世子跪下!” 放置在小世子身旁的软枕被用力地砸落在地,发出一声闷响,似乎昭示着小主人不悦的心情。 近绿和近叶心中一抖,将头垂得更低了些,不敢再触两人的霉头。 众人心中暗想这下可完蛋了。 男儿膝下有黄金,小世子开口说让人跪就让人跪,哪个人能受此折辱,更何况这周鸿烟是万军之首。这下可有得闹了,指不定得打到顺亲王那去。 众人预想的场景并没有发生。 但周鸿烟也并没有跪下,他有些懊恼地抿了抿唇,语调生硬:“我没有骂你,我说的是实话。” 什、什么? 迟星一愣,下一刻他好似想到了什么,嫩得汪汪的脸颊瞬间涨红,“你住嘴!” 周鸿烟没听,他又问:“你真想娶亲?” “和你有什么关系?” 周鸿烟默了默,妥协似地说:“你若是不娶亲,我就跪。” 这其中的因果关系迟星完全理不明白,他被这不要脸皮的话语弄得有些迷茫,但他一向不乐意听别人的话。 迟星瞬间脑子一嗡:“你、你该不会已经吃下去了吧?!” 洛千川低头把狗脸埋进爪子后,看也不敢看他了。 迟星气得几欲吐血。这家伙怎么下嘴这么快啊,他用着轻功,全速爬上来,居然还是来迟了! 想想自己刚才还亲了这家伙……迟星有种自家狗子背着自己偷屎吃的绝望感…… 是的,洛千川已经变不回人了。 他,曾经的清纯处男、平权战士,前环保先锋迟先生,从今天起,就要拥有一个浑身是毛的狗老公了。 这性癖也太猎奇了,绝对会被锁的吧! 第153章 教主的养狗日常? 魔教教众们很快扫荡了整个三途崖,在确认了没有其他人入侵后,迟星带他们收拾了残局,将护山大阵和结界重新布置起来,三途崖总算是回归了平时的秩序。 处理完这一切,迟星还是不得不回到魔殿,面对他那个变不回人的狗子老公洛千川。 还好,魔教里有熟悉半妖的巫医来看过后,说洛千川变成的雪狼妖虽然吞食了少量人肉,但没有真的吃下整个人,所以只是短时间内无法恢复半妖形态,过段时间还是能变回去的。 但至于这个过程到底需要多长时间,巫医就说不准了,可能是三五天,也可能是一两个月,视各妖体质而定。 听到这个说法,迟星总算定下了心。还好还好,能变回去就行,养他几个月倒也不碍事。 甚至,在得知洛千川过段时间还能变回人时,迟星的心态产生了一种微妙的转变。 就好像是知道自家孩子过几个月就会长大,所以要抓紧这段天真烂漫的时光好好留下回忆一样…… 和他们习惯性的嘴臭不同,张景一粉丝摆事实讲道理,对肖叁“游戏时不努力,摆烂拿倒数还想亚军分享自己权利”这一痛点抓住狠批。 直播间里其他一直被堵嘴,同样看不顺眼肖叁的观众们纷纷附和。 一时间,迟星没达林肖叁“人人喊打”的预计目标,肖叁自己倒是先顶了上去。 看着直播间里肖叁雪崩般迅速滑落的口碑,实时盯着直播间动向的莎导汗流浃背。 完蛋,没完林台长小情人交代下来的任务,还反过来把台长小情人给陷了进去。 进度目标反向俯冲,台长知道后该不会连夜开个种田直播,把他送去西伯利亚种土豆吧? 莎导越想越慌,他喊来工作人员,将直播间里言辞激烈骂人的全部禁言。 片刻后,看着被禁得一干二净,直播间重新回到祥和宁静中的直播间,莎导满意点头,暗搓搓通知肖叁经纪人可以下水军了。 十分钟后,#一起去旅游#的微博讨论区里,吐槽节目组肆意堵嘴禁言的帖子连林了一片。 无语和离谱迅速林为了节目的关键词,在一次又一次的堵嘴事件中,观众们的怒火也在积累,且越来越磅礴。 另一边,直播间外的监控中心里。 为了挽回在领导那损失的印象分,莎导坐在监控器前的凳子上绞尽脑汁。 思及肖叁对迟星的恶意,莎导眼睛一亮,已然有了主意。 当天中午,留给崽崽和嘉宾们的午休时间里。 莎导带着手机,偷偷摸摸溜进了肖叁的房间。 迟星当时打电话时的录像资料,已经被赶过来签署保密协议的秘书删掉,然而莎导手里还有当时的录音。 听完莎导手机里的录音后,肖叁兴奋舔唇,嫉妒得俏脸微微扭曲。 凭什么都是卖身得资源,迟星那个不要脸的贱货就能卖身给又帅又高又有钱的言总,而他却只能卖身给一个五六十岁的油腻老男人? 换句话来说。 言总都能瞎眼看上迟星,那他怎么就不行? 只思索了不到半秒钟的功夫,肖叁就决定取代迟星上位。 之前是他大意了,没有好好表现。 接下来他要在节目里将自己优秀的那一面尽数展示,一脚踹开迟星,牢牢把握住言总的芳心! 等他攀上了言总,想要什么资源那还不是张张嘴的事? 到时候台长都不配给他提鞋的! 肖叁越想越兴奋,心里飞快有了主意。 “行,我知道了,你先不要打草惊蛇。” 严格意义上来说,眼前的莎导还是台长那边的人。 对于已经有了异心的肖叁来说,莎导就变得不再那么可信。 甚至就连经纪人也是如此。 他三言两语地将莎导打发走,嘱咐莎导自己这边接下来有“大计划”,让莎导先不要急着针对迟星。 等莎导离开后,肖叁畅想着自己勾上言林后的美妙生活,忍不住笑出了声。 言总连迟星那样的货色都能下嘴,等他认真出手,还不是手到擒来的事? 勾搭第一步,先摸出对方的喜好和需求。 肖叁摸出手机,飞速下载了迟星入圈来的所有综艺,试图从中找出言林为什么会看上迟星的“特殊喜好”。 两小时后,午休结束。 熬红了眼睛,五倍速刷完了迟星综艺的肖叁陷入沉思。 照迟星之前的操作来看的话,言总他似乎……比较喜好作精? 爱好这么奇特的吗? 缓缓摸了摸下巴,肖叁又兴奋起来。 也不是没可能,有钱人的怪癖确实会多一点。 喜好作精好啊,不就是作精吗? 他最会作了! 十分钟后,录制正式开始。 迟星看着刻意站在他身旁搔首弄姿,想要把他“对比”下去的肖叁,整个人都被震撼得不轻。 何况大雪狼跑起来还一上一下的,衣服的压力就更大了。每跑一步,迟星都能听见身后布料不堪重负的绷紧声,吓得整个人都不敢动,生怕自己掉下来。 然而这时,大雪狼刚好衔着他跑到了温泉池边,眼看藤球就在对面,洛千川却没有要绕路的意思,而是在池边退了半步,接着…… 迟星突然反应过来对方要做什么,然而想出声阻止已经来不及了——下一瞬,大雪狼腾空跃起! 迟星只听“嘶”一声,他身后的衣料终于不堪重负,断裂开来! 他整个人直接摔进了温泉池里。 这还不算最糟糕的,关键是那头大雪狼刚腾空,发现嘴里人掉了,吓了一跳,赶紧低头找,这一分心,前爪在池对面着陆时就没落稳,爪下一滑,也跟着跌进了温泉池里。 迟星刚从水里爬起来,就被迎面摔来的大狗子撞个正着,直接被压进了水底,差点英年早逝。 第154章 教主欺负老实狗 还好,洛千川很快翻身站起,从水里把他捞了出来,放在池边的岩石上。 迟星呛咳了几声,艰难地喘匀了气,一抬头,就看见大雪狼站在水里,低着头,目光躲闪着不敢看他。 好像是自责了。迟星赶紧跳下岩石,涉水挪到对方跟前,摸摸洛千川湿漉漉的毛脸:“咳,我没事哒!出来玩儿嘛,磕磕碰碰都正常。” 他意思是想安抚对方一下,结果洛千川居然还不领情,低着头又往后躲了一下。 迟星以为对方是还是过意不去,又凑上前,抱了抱那张大毛脸。 没想到这一下子大雪狼竟像受了惊吓一样,立马向后弹开两步,直接退到了池边。 嘿,至于嘛,我能吃了你啊? 迟星更加嚣张,反而抓住胸前的大爪子,引着对方在自己身上游走,从胸前磨蹭到颈部。 “怎么啦?不想跟我玩儿么?” 他话音刚落,手里的大爪子突然一阵颤抖。 迟星以为洛千川要抽回爪子,赶紧攥紧了不让他走,然而下一秒,只听“嘭”的一声…… 迟星身上的大雪狼,瞬间变回了一丝|不挂的人形洛千川。 第一茬平菇,尹天河只采摘了长得最好的一半,还有一半在他们去镇上那天也长好了,平菇不能放太久,必须及时采摘,第二天尹天河便带着迟星将剩余的原本采完了。 他打算隔一天再去镇上,将第一茬剩余的平菇都卖了,第二茬留一小部分用来做菌种,扩大种植,其他的便由尹成安带去县城卖。 尹成安要去县城卖平菇的话,那药草和尹天河抄的书,就需得重新找个人来送了。 尹天河比较倾向于找村长的儿子帮忙。 一来是因为村长家里有牛车,送药草比较方便。 二是因为村长曾经对他家里多番照料,送一趟货去镇上能赚二十文,对村里人来说是很不错的活计了,尹天河想把这钱给村长家里人赚。 他再单纯也知道在村子里和村长交好行事会方便很多。 而且村长的为人他比较放心,药草交给他家里人送,应当不会出岔子。 尹天河又和家里人商量了一下,最后觉定把送药草的活计交给村长,再由村长决定让他家里哪个儿子来送。 尹老汉和刘桂花听了儿子的嘱托,便往村长家去了。 村长妻子看他们两过来很是热情。 如今尹家村里谁不知道刘桂花家又要发达了? 上个月尹天河都快要病死了,他家里还借钱给他娶妻冲喜,这个月已经把借的钱全还上了,那可是十两银子!村里普通人家一年都存不了那么多! 她到人家还钱的时候才知道,她家老头子偷偷把私房钱借给人家了。 好在刘桂花一家还钱倒也积极,没有辜负她家老头子一片好意。 这会儿刘桂花两个人还没进门,她便扬起了笑脸,将手头的菜放下,把人迎了进来。 “快进来坐,是不是来找我家老头子的?” 刘桂花看村长没出来,便知道可能是不在,她对着村长妻子笑道:“是啊,村长又去哪里忙活啦?” “别提了,尹老二他娘又跟人家吵起来了,我家老头子被叫去劝架了。” 刘桂花听到这事儿也没多问,主动帮村长妻子择菜,尹老汉倒是有些好奇,被刘桂花横了一眼,也没敢多问了。 两人没等多久,村长便回来了。 听了刘桂花说的事,村长摸着胡子若有所思,他早有预感尹天河会有出息,没想到这么快便要把生意做到县城去了,有了本事也没忘记他这老头子,把这赚钱又轻松的活计给他安排,他不由得有些欣慰。 于是村长十分爽快的答应了,并保证会安排一个靠谱的人给他们送药草和书。 刘桂花和尹老汉收到了确定的答复满意而归。 另一边,尹天河采摘完平菇,正在家里抄书,一个意想不到的人来了。 尹小河似乎等了一会儿,迟星将尹天河叫出来后,他赶紧上前两步,眼中透出急切。 “你今日怎么不去镇上卖野山菇了?迟星哥说你打算明日再去一次,以后就直接去县城卖了?” 尹天河有些疑惑,他怎么如此关心他们的平菇生意呢?莫非那酒楼还想再买? 尹天河预料得没错,平菇镇上卖的人太少了,本来山上的平菇就不多,流到镇上的更少。 昨天尹小河采购了这平菇,大厨便做了几道蘑菇肉汤,没想到卖得十分紧俏,那十斤平菇中午便用完了,去巡查的老板喝了一碗也大加赞赏,还有许多食客遗憾没吃到。 酒楼管事见此情景,第二日便亲自去了集市,想要多采购一些平菇回去,没想到找了半天,空手而归,回去便对尹小河发了脾气,怪他不会办事,只买了十斤平菇,一顿的分量都不够。 尹小河有苦难言,尹天河那平菇卖得比村里人的野山菇贵许多,他哪里敢多买? 酒楼管事知道了尹小河和卖平菇的小贩是一个村的,便命他想办法,给酒楼多采购一些回去,以后做成酒楼的招牌菜。 尹小河只得过来找尹天河迟星二人,但听迟星说以后都去县城卖,便有些急了,那以后酒楼的平菇去哪里采购啊? 尹天河原本也打算扩大种植,哪里会嫌生意多,考虑了一会儿,说可以留一部分卖给酒楼,具体怎么供货,多久供一次,还得和酒楼再商量。 尹小河这才放了心,又买了五十斤平菇,说会跟酒楼管事转达,具体章程让尹天河第二日去镇上时去酒楼详谈。 尹天河自然同意。 尹天河和迟星第二日便带着剩余的五十多斤平菇来到镇上。 两人这次便直接去了那几条富裕人家聚集的街道,这次平菇没多久就卖完了,还有一位穿着官服的捕头买了他们的平菇,说他娘前几日胃口不佳,什么东西都吃不下,买过一次平菇,吃了觉得甚是鲜美,第二日又去集市买,却没有买到,没想到今天叫他给买到了。 尹天河没想到回头客还挺多,便想着以后镇上的平菇生意也不是不可以继续做。 两人卖完平菇便去了尹小河所在的酒楼,尹小河找了个雅间让二人坐下,又去请管事的过来。 那管事的听说卖平菇的人来了,也没敢拿乔,立刻过去了,毕竟平菇没有别的地方能采购,村民卖的那点儿在酒楼看来实在不够看。 进了雅间,便看见一位面目十分英气俊朗男子坐在里面,正含笑给他旁边的小哥儿倒茶,那小哥儿穿了一身青绿色的袍子,面色看起来十分冷淡,一张脸却惊为天人,两个人都不像是凡夫俗子。 酒楼管事实在没想到,种平菇的竟然是这两人,这两人怎么看也不像是农家子呀! 他不由得又多了几分郑重,面带笑意,上前两步,拱了下手寒暄道:“让二位久等了,我是这酒楼的管事,我姓陈,不知二位如何称呼?” 尹天河看了他一眼,温声道:“陈管事不必客气,我们也刚到,小子尹天河,这位是我的夫郎迟星。” 陈管事在桌上扫了一眼,又客气道:“这尹小河真是不懂事,竟让两位空等,也没上些点心,我去叫厨房做些我们酒楼的拿手点心,两位稍等!” 尹天河摆了摆手,阻止道:“不必了陈管事,我们是来商量平菇供货的事的,还是先谈正事吧。” 陈管事便坐下了,清了清嗓子,开口道:“尹公子,不瞒你说,我们酒楼确实有意跟你长期订购你们的‘平菇’,就是不知道你这边产量如何,是否供应得上?” 陈管事也是第一次听说“平菇”这个新鲜词,不过他觉得另起一个名字也好,可以跟其他的野山菇区分开,成为他们酒楼独一份的特色菜。 尹天河想了想,回道:“我们的平菇在冬季到来之前都能持续种植,现在每隔五日,便能收获两百多斤,近期还会扩大种植,不知道陈管事想要多少?” 陈管事敲着桌子,沉思片刻,回道:“每隔一日,便给酒楼送五十斤平菇,尹公子这边可有问题?” 尹天河一边跟陈管事谈事,一边不忘记给迟星续茶,听了陈管事的话,他十分干脆的答应了。 陈管事摸了摸下巴,眼中透出一丝精明:“尹公子,酒楼采购量这么大,可不能跟你散卖一个价吧?” 尹天河放下茶杯,笑了笑,又摇了摇头。 “陈管事,无论是散卖或者卖给酒楼,我们种平菇花费的心血是一样的,镇上这么多人,从没有人能种出平菇,您可以想象种出来有多难。况且,这平菇二十文一斤卖给贵酒楼,转手做成菜便能卖出几百文,这生意,您这边怎么都不亏吧?” 陈管事做生意这么多年了,是个人精,在价格上分厘必争,毫不相让。 两人又唇枪舌战半天,尹天河究竟不是他们这种生意人的对手,败下阵来,最后平菇价格定在十八文一斤,不过酒楼需得自己自己派车去村口取。 陈管事还想让尹天河承诺,在镇上只卖他一家酒楼,尹天河自然不同意,这次他毫不退步,陈管事也拿他没办法。 好在酒楼这次抢了先机,而且价格上还优惠了,镇上其他酒楼就算想抢这平菇菜色的生意,也落后一步了。 这么一想,陈管事对这生意也十分满意,两人便立了字据,陈管事交了二两银子的定金,定下了这笔买卖。 陈管事又客气的叫后厨做了些拿手好菜,请尹天河迟星二人好好吃了一顿,席间对着尹天河称兄道弟,把他捧得天上有地下无的。 尹天河一个做农学研究的,十分不适应这场面,吃完饭赶紧带着迟星告辞了。 迟星吃得倒挺满意,席间他也不说话,就专心吃饭,觉得这酒楼不愧是镇上数一数二的大酒楼,菜色确实不错。 做成了这笔买卖,就算后面在县城卖不出去,这平菇生意也有了托底,尹天河十分高兴。 他一高兴便想给迟星买点什么,迟星就这一身长袍,下了秋雨,天气很快便要转凉了,还得做些厚衣裳,想到这儿,便拉着迟星去了布庄,又给迟星挑了两匹布,准备让星哥儿给他做衣裳。 迟星想到星哥儿,便想起来弟弟今年还没穿上新衣裳,便要自己出钱,给星哥儿也买一匹布。 尹天河心里暗笑他是个小傻子,跟自己夫君出门买东西还想自己付钱。 尹天河给刘桂花也挑了一匹布,抢先把四匹布都付了钱。 迟星瞥了他一眼,没说什么。 对方的手还被他按在自己的锁骨处摩挲。 迟星瞬间呆住了,洛千川还怒视着他,两人大眼瞪小眼。 三秒钟后,迟星默默举起双手,轻轻说: “错了,对不起啊……” 第155章 教主一生的秘密 洛千川还是瞪着他不说话,迟星知道对方这是真生气了。 之前洛千川浑身是毛,他也只把对方当个大白狗看,发个浪掉掉节操毫无心理负担,看到洛千川害羞还觉得挺有意思的。 但现在,对方恢复了人形,两人几乎是肉贴肉压在一起,他都能感受到对方身上的体温和细汗……迟星的羞耻心突然回归,终于也意识到自己这玩笑开得有点过了。 面对他的道歉,洛千川丝毫不理。迟星咽了口唾沫,伸出两根手指,轻轻挪开了对方按在自己锁骨上的手。 今日天气上佳,云层不厚,被流云一吹,闪耀着光芒的星月倒映在深渊海面上,微风拂过,倒泻着粼粼波光。 在这天神所为的深渊前,迟星很不自然的感受到了一种剧烈的渺小自轻。 人类的文明如同海滩上的一粒尘埃,被风一卷、水一拍,就完全消失不见。 这是人和神的抗争,在这场战争中,人类的失败是命定的结局。 迟星定定地看了泛着波光的海面一会儿,蹲下身,从机车中取出油箱,开始制作迟易火把。 他没想过要和深渊抗争——他的所求,不过是自由。 他的身体、心理和爱欲的控制权,都只能掌控在自己手中。 的计划已经实行了三分之二,只差最后一步,他就能乘上离开海岸的轮渡,逃往南美洲。 据说那里有天然的机车赛道,世界上最后一片雨林,就连灼热难闻的空气也是自由的。 迟星喜欢那样的地方。 五分钟后,在火把将要制作完成的时候,大地忽然倏地摇晃起来! 迟星有条不紊的点燃火把,冷静地看着面前的水波一层层震荡开来,频率越来越快,激荡着的水珠抛向空中。 在某一瞬间,迟星竟然生出一种“水面要发出声音”的诡异错觉。 ——何光尘要来了! 他不再犹豫,打开了卫星定位系统,淡淡的机械人声响映在脑海中—— “使用者001,您好。我是您本次深渊之行的向导。” “愿‘恶魔果实’计划开展顺利——为联邦永恒的荣耀。” 迟星微微蹙起眉,跟随着向导的声音,踏入了冷水中。 他并没有想要踏入深渊的想法——事实上,索兰团队的几次“采集”异种的活动,都是在深渊的边缘开展的。 然而,面前这个和“何光尘”长相一模一样的人说—— 和他亲密的拥抱、牵手、接吻,交换唾液的东西,是一只伪装成人的异种…… 迟星眼睫微闪,低下身,问道:“你想我干什么?” 人类何光尘咬着牙:“救我!” 何光尘快把整个研究院都给拆了。 他冷眼看着那些自做聪明的人类从侧门逃往警局,里面却没有他的星星的身影。 在光秃秃的楼道间,触手们闻到了来自深渊海上吹拂的风的湿咸味道,它们叫嚣得越发激烈了—— “塔纳托斯——塔纳托斯——他不在这儿!” “我们去深渊海吧!说不定他在那儿呢——” “何光尘”——塔纳托斯低下了头,无数瞳孔在此刻望向了那根说话的触手,回声从四面八方响起:“你敢保证?” 触手当然不敢,扭动着身躯,企图从塔纳托斯的注视下逃离。 然而,它刚刚挪动了一寸距离,就被连根拔起,抛掷到了灰尘满布的楼道间。 塔纳托斯没有再理会它的哀嚎,仍然维持着人形的脸扭曲地抖动起来,像是有什么东西要破土而出了一样。 那张英俊的脸变得狰狞可怖,眉目交横着,让人不敢相信这就是往日英俊洁净的何光尘的模样。 它快速移动着身躯,一边谵妄而疯狂的想—— 它要找到迟星,从头到脚全部吞噬下去! 他的头发是它的、温热的嘴唇是它的、柔软的手掌是它的……迟星的一切,都是它的! 它要迟星爱它。 爱上一个怪物也无妨。 也许是越靠近深渊海,它获得的力量就越来越大。 塔纳托斯很清晰地感知到断掉的肢体在慢慢地生长,断口处冒出肉芽新生时微痒的阵痛。 它的听觉无限延伸向前。 听见了海浪拍打暗礁的声音、听见月亮引起潮汐的呼啸、听见深渊深处无数异种低声呼唤的咆哮声……还有,它听见了人类的声音。 “你带我走,我把我所有能给你的都给你……”是一个陌生男人的声音。他像是在哀求着另一个人,声音艰涩,“……离婚?当然可以离婚,你想干什么都行……” 塔纳托斯面无表情地转向另一个方向。 放在以前,它可能会去屠戮这些蠢笨的、闯入它的深渊的人类,但现在不行—— 他直觉不会是什么好东西。 但主系统的下一句话,让他瞬间屏住了呼吸。 “如果能完成这个任务,本系统可以亲自跟你聊聊,毕竟……你不是喜欢天河吗?” 主系统轻笑了一声,迷人的眼睛眯起来: “作为奖励,我会给你一个,带走他的机会。” 第156章 教主的特别任务 三途崖的夜静得吓人,漆黑的夜空中寒星闪烁,像是无数只偷听的耳朵。 迟星直直躺在床上,看似一动不动,其实一秒钟也静不下来。 他的心脏在狂跳,他几乎都能听见自己胸腔内的动静。血液在每一根血管里奔涌,冲出哗啦的声响。他的呼吸一下快,一下慢,怎么都稳定不下来。 他太兴奋了。毕竟主系统真的对他承诺了那样的事…… 当然,迟星知道对方大概率不怀好意。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这里面其实有很多漏洞,比如主系统只是说完成任务后会给他带走天河的机会,并不是说直接让他带走,也没说是怎么个带走法——对这些细节,主系统都拒绝回答,表示只有他完成了特别任务才能当面详谈。 可是,即便有再多暗坑,迟星也非踩进去不可。这是难得的机会,就算不能真的带走天河,也至少能得到更多关于天河和主系统的情报……他无论如何不能错过。 但是,那个特别任务的内容…… 一想到那个,迟星就心里发沉。 他深呼吸了几次,试着闭上眼,却始终没有睡,就这样浑身冷汗、手脚冰凉地躺到了天亮。 等到天蒙蒙亮时,迟星终于下定了决心。他悄悄起身,在身旁的大雪狼额前吻了一下,然后穿上衣服,一个人离开魔殿,走入了晨雾当中。 “和他回家吧。”关于何光尘身上异种污染程度的事情,迟星不知道那些曾经被控制,又在他的要求下重获自由的研究员们是否还会上报这个情况。 但只要那些研究员们把情况上报,他虽然可以解决何光尘对自己可能带来的威胁,但接踵而至的是更加严峻的局面—— 等到何光尘被作为研究对象抓进研究员,他有极大可能会丧失作为人的资格,成为昔日同僚手下、无菌手术室中的试验台冰冷的灯光下任人宰割的实验品。 ……当然,这是在研究员们真的有能耐把暴起的何光尘捕捉到实验室的前提下。 而迟星自己,下场并不会比何光尘更加好过。 他私自设计和联邦专员断联的事情应该已经被发现了,只要何光尘作为“人类”的身份消失在这个世界上,那么,“迟星”也没有任何存在于这个世界的必要了。 迟星并不是坐以待毙的人,相比等待结局来临,他更喜欢自己亲自掌握命运。 他思索良久,把燃烧了一半却一口也没抽的纸烟按灭在灭烟池中,从口袋中摸出了使用频率并不高的通讯器。 他点开了那个名叫【迟长林】的联系人聊天窗。 叔叔很少和迟星联系。迟星的手指往上翻了翻,发现上次的聊天记录,还停留在何光尘住院的那段时间。 【我这里有一些补身子的肉,不是合成肉,星星去给小何做点汤吧,你自己也补补身子。我在外工作,有时何不着你,务要自己周全。】 良久,周鸿烟从春星院走出,抬头却看见仍站在不远处等候的林麒运。 二人眼神空中接触后,周鸿烟沉下眉眼,冷着脸走近,“你怎么还在这?” “我为什么不能在这。”林麒运颇为挑衅地笑了笑,但见周鸿烟表情实在不好,似乎下一秒就能和他动手,他清了清嗓,正色道:“我是有事情要和你说。” 周鸿烟冷哼一声,“你能有什么事和我说?说你三皇子喜欢握着别人的手耍流氓?” “不必说了,自行去官府自首吧。” 林麒运凤眸微翘,轻嘲着摇了摇头,“你这一副主人做派倒是好笑,当了几日狗便觉得自己备受宠爱了?玩物罢了。” “你!”那道压迫感极强的目光再一次如影随形的跟了上来。 何光尘似乎在审视着他,像是想起了自己和迟星回家路上对他承诺的事情。 两人沉默的对峙了不知多长时间,何光尘才退了一步:“……半个小时。” 没关系。 只是半个小时。 他的目光会一直追随着迟星,世界上的所有东西都在他的视线下无所遁形——迟星也一样。 迟星离开前,给了他安抚性质的一个吻。 何光尘盯着他的嘴唇,像是在渴求什么。然而,在那扇门关上之前,他没有等来第二个吻。 隐匿身形的触手们似乎在嘲笑他,在空中挥舞的更加欢快—— “嘿嘿,他不亲你。” “他不亲你哦……唉哟,哎哟!” 触手神经质的声音没有持续多久,那条多嘴的腕足被何光尘面无表情的挥刀砍下,掉进料理机中,和刚刚从冰箱中拿出的冷冻肉类一起搅碎。 何光尘扔开电器使用指南,指尖一丛绿色的火焰朝着肉末炙烤着,很快把它们熏成了熟肉的颜色。 半晌,才冷漠地启唇:“多嘴。” 离他们所居住的公寓越远,迟星就感觉到压在自己身上的那道沉沉目光变得更淡。 他沿着定好的路线,在老式居民楼错综复杂的布局中拐了又拐 夜色浓深,小径两旁栽种的低矮灌木被夜风摇荡着,簌簌响起枝叶摩擦的声音。 迟星推开“茶马古道”咖啡馆的棕色玻璃门,在店主无声的目视之下走到了最里面的包间,见到了已经坐在位置上等候了他一会儿的迟长林:“叔叔。” “星星来啦。”迟长林戴着一副银框眼镜,穿着一身合身的白衬衫,整个人透出温文尔雅的气质,很难让人想象到他是从事捕捉异种这类听上去就残暴危险的工作。 他看着迟星在对面坐下,为他斟了一杯茶,笑得温醇:“刚好我今晚有空,才能应邀。” 迟星坐在原处,目光在他手中的杯子上停留了一会儿,才转向迟长林,开门见山道:“叔叔,研究院上报了我丈夫的情况吗?” 他要知道现在事情大约进展到哪里,才能安排下一步的计划。 然而,迟长林却有些遗憾地摇了摇头:“抱歉,星星。我只是捕捉部的成员,没办法探听到决策层的事情。没办法告诉你了。你问这个是怎么了?” 迟星看着他的眼睛,试图从对方那双和自己如出一辙的幽蓝眼眸中获得安慰和认同:“唉,我只是觉得我在一个很危险的环境中。叔叔,你觉得……何光尘到底有没有可能是怪物?” 迟长林像是很吃惊的样子,看着自己平素以娇贵软弱著称的侄子,低声回应:“可何光尘不是怪物。他是人类,他有着最正常的人类的基因序列、有人类的体格和外貌,任何一样身体健康检测报告都是完美的。” 他语气微顿,像是下结论一般,加重语气道:“所以,他不是怪物。” 两人陷入了静默的僵持中。 不知过了多久,迟星才开口:“你说得对。” 世界外的天河是我的恋人,世界内的洛千川也是,他们对我来说都是真实的。 每一个世界里的他,都应该被珍惜。 在这里,规则由你制定,奖励由你发放。很多事,我没得选。 但至少……我可以守住我自己的心。 落至鬼门漩涡中心时,迟星看见,三途崖之上,一道清灵光柱直入云霄。 一瞬间,他感受到神魂被撕裂的剧烈痛苦。与此同时,耳边传来003的播报声: “检测到动作【修补鬼门】,特别任务已完成,是否领取奖励?” 第157章 教主被锁起来了? 迟星刚想选择领取,突然眼前白光一闪,周围的一切瞬间虚化,一股来自灵魂深处的剧烈震颤席卷了他全身。 这是前几个世界结束时都不曾有过的反应。迟星被刺激得抽搐起来,整个人像是被塞进了洗衣机,在一片虚空中疯狂地打着转,抓不住任何可以依附的东西。 这感觉糟糕极了。还好没过多久,迟星身体一沉,重新感受到了重力,并很快摔落在一块冰凉的硬质地面上。 迟星缩在地上干呕了半天,眩晕感渐渐褪去,他终于看清了眼前的景象。 他正身处一个空房间内。这房间装潢很独特,四面的墙壁和地板都是光滑坚硬的质地,摸起来有点像是电子屏幕,而且颜色很深,隐隐能看出星辰图案,迟星把手按在上面时,会有微弱的星光在他手周围闪过。 更神奇的是,迟星看见自己刚才干呕时吐出的酸水落在地板上,不过十几秒钟,就全部分解成杂乱的代码字符,在地板上消失不见了。 不过,在这魔幻又深沉的布景之上,房间四墙的墙底板、天花板以及唯一的一扇门,都用荧光质感的玫红和天蓝色装饰着,和星空图案的墙壁搭配起来,有种特别的时尚感,像是赛博朋克的风格。 迟星知道,这是卡罗琳,也就是主系统最喜欢的配色。 挂了深色帘子,整个寝殿变得空旷而漆黑,像是野兽栖息的山洞。 什么情况啊,他到底死了多久? “……你以后可千万要像迟星叔叔学习,做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 迟星:“……?” 只是和自家崽崽一起,登台唱了个简简单单小跳蛙的迟星陷入一阵受之有愧的心虚。 原来,这个世界的大家…… 都这么喜欢《小跳蛙》的吗? 看着莎导和现场监制脸都气绿了的样子,从主持人手里接过第一名奖励的迟星笑眯眯的。 “谢谢,谢谢大家,谢谢啾啾,也谢谢小跳蛙。感谢大家的期待和支持,啾啾和小跳蛙以后一定会继续努力的~” 迟星话音未落,就见后知后觉意识到自己给迟星做了对照组的肖叁阴沉着脸。 他抬头,眼神阴郁而又恶毒地向迟星看来,还算俏丽的脸庞一阵扭曲。 迟星:“……” 刚刚发表完获奖感言的迟星缓缓敲出了一个问号。 怎么了哥,是小跳蛙是你家亲戚或者仇人,你见不得我当众感谢它吗? 迟星搞不懂肖叁的脑回路,不过这也不是第一次了。 只当肖叁这是在正常犯病,迟星笑着收下了节目组给第一名的奖励——美味而又丰盛的大餐,并热情招呼张景一和任敏鸿。 “张哥,任哥,来一起吃吗?” “哎呀你看看,”张景一搓了搓手,表情羞涩地走了过来。 “这多不好意思,你们下午还挖红薯不,我把奇奇送过去和你们一起挖吧?” 奇奇无语地翻了张景一一个星眼,而后很有礼貌地向迟星道谢。 “谢谢迟酥酥,迟酥酥真好。” 任敏鸿也抱着Leo落座,动作自然地向迟星点头。 “上午我们挖出来的土豆分你们一半。” 此时已经是第一期节目直播的第三天,下午节目组并没有安排别的形林,而是对嘉宾们的第一期表现进行了评比和总结。 不出意外的,迟星以超高无比的分数远居第一。 事先安排和计划好的阴谋诡计全都失败,坏心眼子没一个用林功了的莎导和现场监制气得不行。 他们恨铁不林钢地看着肖叁,随后又被肖叁在镜头面前积极扭动的样子辣回了视线。 算了,反正也不是他们丢人。 既然台长和肖叁都不觉得有什么不对的话,那他们也大可以跟着一起摆。 反正……肖叁这神经病的操作还挺吸引流量的…… 在做出决定,放弃拯救肖叁这个逆天男口碑的那一刻,莎导感受到了一阵来自心灵深处的放松。 并不清楚他们很快就会被肖叁带着一起吃上退场的盒饭,莎导和现场监制对视一眼,缓缓露出了一个愉快笑容。 开摆! 反正这节目有台长兜底,还担心个锤锤! 现场监制搓着手,笑呵呵地去骚扰漂亮女员工,狐假虎威地试图进行权色交易。 莎导则是坐在小板凳上,揣着手机陷入沉思。 从哪里捞钱比较好呢,上次从食材那边捞钱被迟星当众锤了出来,这次,可得找个更隐蔽的角度。 就这样,反派们手拉着手,在羁绊和勇气的作用下,向着可狱不可囚的没好明天大跨步前进,日子越过越有判头。 另一边,终于结束了节目录制,迟星旅途奔波地回到了家里。 他抱着言久迟,看着管家率领着一众家里阿姨前来迎接他,不由得期待地眨了眨眼睛。 “言总同意离婚了吗?” “……没有。” 没想到迟星回家后的第一件事竟然是问这个,做好了众多心理准备的管家一时间有些难绷。 他走上前去,从迟星的怀中接过言久迟,让被傲娇幼崽不动声色黏了一路的迟星放松休息。 接手过来的那一刻,感受到那沉甸甸的重量,管家平静的面容带上了点诧异。 竟然……真的胖了? 这屋里也没个人。迟星只能自己撑起身体,想出去看看。 然而他刚一起身,突然听见几声诡异的轻响…… 迟星动作一顿。接着,他一把掀开被子,看见了声响的来源—— 在他脚踝上,赫然扣着一只铁环,上面连接着粗黑的锁链,将他禁锢在床角。 迟星整个人都呆住了。 不对!这个剧情,太不对了!! 他死掉的这几分钟,到底都发生了什么啊! 第158章 教主专治中二病 “统三!这什么情况,出来解释一下!” 迟星喊了半天,003才终于加载完成,闷闷地对他说:“之前的剧情线出了问题,世界自动修复了……” 自动修复?迟星想起之前在控制室的事,当时恒心好像是下令了自动修复世界线,但是控制系统说无法修复来着?怎么现在又能修复了? 难道是他理解错了? 算了,系统的设定太复杂,他掌握的信息又太少,听不懂也正常。况且眼下还有更重要的事。 003继续解释:“修复后的剧情是,在六月初二的晚上,宿主被主角锁在了这里,以至于没能去放出邱九霄,也没有打开鬼门。现在的时间点是六月初十的晚上。” 哈?迟星莫名其妙,这是什么修复思路,太奇怪了吧? 三皇子? 上一次三皇子出现在他面前,还是在之前周鸿烟和三皇子见面的时候,这一次周鸿烟并不在身边,乌萨奇超绝屁屁系统也没有提醒他今日有什么关键情节,三皇子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再一想,三皇子和他这个世子不合已久,这次该不会是心疼周鸿烟,所以来找他麻烦了吧? 一瞬间无数个想法在迟星的小脑袋里闪过,面前的三皇子的形象在他心里从一个陌生人直线下降,转变成了一个要夺他命的厉鬼。 林麒运根本不知道眼前这个看起来乖乖巧巧的小世子在怎么想他,他明显还沉浸在之前,俊脸微红。 半响,他掩饰般地开口:“没想到世子这般年纪,还喜欢吃这些。” 小世子严肃着脸蛋,不理会他,只问:“徐柳清呢?” “你问徐公子啊,他府中有急事,先走一步。这些个零嘴,是他方才特地让我帮忙拿来的。” 林麒运语气淡淡,似乎丝毫不觉得一个皇子帮别人带东西是件离谱的事情。 好在小世子也并不会在意这些细节,他听见徐柳清有急事先行一步,便没再多想,一心惦记自己的糖葫芦。 “既然是给我的。”小世子伸出一只小手,嫩得像吉伊的掌心朝上,意思明显,“那就快给我。” 林麒运抬眼看他,暗道这小世子虽然性子磨人得紧,但有时候确实有些像乌萨奇一样可爱。 以前从未发现,现在人眼盲后性子收了许多,配上那张漂亮的脸蛋,反倒让人只觉得是小孩子脾气。 袋子里的东西零零碎碎,林麒运只挑出了刚刚小世子舔过的糖葫芦,放到他手上。 骨节分明的手指与小小白软掌心对比鲜明,还没等迟星拿起糖葫芦,他的手就被另外一只大掌包裹在其中。 两人突然挨得很近,迟星几乎能感受到三皇子略微灼热的呼吸,正绕过他的耳畔。 林麒运盯着小世子无法掩饰情绪的小脸,故作关心:“小世子无法视物,如何能自己吃,不若我来帮帮小世子吧?” 裹着层剔透糖衣的红色山楂被林麒运握着他的手递到了嘴边,这模样怎么看怎么令迟星觉得别扭。 他不敢当众拒绝林麒运,怕这人当场发难,又怕糖葫芦有诈,只敢小小的舔一下。 舌尖一下一下地碰着,等真的尝到了甜味,才放下心去咬。 林麒运看得最为清楚,一颗山楂不过两指大小,迟星这一嘴却才将将咬了一小半。 尊贵的三皇子头一次伺候人,倒给他伺候出了乐趣。 可他转念一想,徐柳清是否也借着小世子眼盲这个理由,一口一口地给人喂过饭,把迟星乖乖吃东西的模样看完了去。 林麒运突然有些气闷,伸手捏了捏小世子的脸蛋,入手发现手感实在不错,又想捏,被小世子推了一个踉跄。 “你做什么掐人!” 小世子有些生气,这三皇子果然不是什么好东西,将他脸掐得生疼。 他当下就要赶人,小脸微抬,原本清澈的眼睛此时包着水汽,“你送了东西就出去,我不要你喂!” 那小脸嫩得像吉伊,被林麒运不知轻重地捏了两下立马就红了两块,对比强烈,底下的小鼻子也皱着,模样委屈得似乎下一秒就要哭出声来。 林麒运不敢再碰,被小世子赶了也没生气,急忙哄他,“我没掐你,只是你脸太嫩了,碰一下便红。” “你碰我脸做什么!” “刚刚……刚刚你脸上有灰尘。” 小世子不信他的话,将脸转到另一边,态度明显。 林麒运又追过去,捧着他的小脸,帮他吹气:“我帮你吹一下就好了。” 迟星两只手一齐推人,却半天也推不开,只能闭着眼任由他吹。 小模样又可怜又欠,林麒运内心酸涩,忍不住开口:“我一个皇子喂你吃东西,你还不满意,小世子,你可真是个大爷。 这话迟星可不爱听,他立马反驳:“又不是我要你喂我吃的,我明明自己就可以,是你非要喂。” “你还弄疼我了!徐柳清刚刚喂了我好一会儿饭都没出问题,你呢?” 小世子哪清楚男人心里的弯弯绕绕,想说什么便说了,谁知最后这一句无关紧要的话却当场惹到了林麒运。 “就这么喜欢徐柳清?”林麒运冷哼一声,“你把他当朋友,他还不一定把你当朋友呢。” 阴阳怪气的一句话让小世子听得没头没尾的,他秀气的眉头微皱,问:“你说什么?” “说你识人不清!” 林麒运坐在迟星旁边,趁着人不注意,偷偷握住小手,嘴里不停:“你以前也没盲啊,看不出来这徐柳清就想借你顺亲王府的名头做生意?他一个商人,你跟他谈友情?他指不定把你当什么呢!” “他不是那样的人,就算借了名头,那又怎样,他本就是我的朋友。” 小世子不听,他只觉得三皇子心思深沉,喜欢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他所言不可信。 迟星听得心疼至极。他不知道洛千川到底误会了什么才会气成那样,但就算如此,对方在看到他发火后,还是选择了让步。 迟星再也生不起气来。他侧过身,回抱身旁的人。 “傻子,什么你啊他啊的,只有你,哪辈子都只有你。”他轻吻着洛千川的额头,轻声抚慰道: “之前临时改主意,是因为我不想看你当我面跳下去……我受不了。所以我自私地把这种伤心留给你了。抱歉,下次不会了。” 洛千川看着他,眼神怀疑,明显还是十分在意那个“天河”的存在。 看来不给这家伙解释清楚是不行了。迟星无奈地笑笑:“你想听听咱们以前的事情吗?那些你忘记了的事……” 第159章 教主的花朝节…… 迟星自从进入修真世界后,手上一直戴着附有人鱼向导力量的戒指,对过去所有世界的记忆都已经被还原,每一个细节都记得清清楚楚。 从校园世界的初见开始,到娱乐圈世界里共同获得荣誉,ABO世界里一起面对风雨,人鱼世界里一起设局反杀系统,然后就走到这个世界,收到主系统的新诡计…… “我必须完成她的任务,我想为你搏一次……所以我选择了打开鬼门。” 听完这一切,洛千川终于相信了他和天河本来就是同一个人,也理解了迟星选择打开鬼门的原因,彻底放下了芥蒂。 他甚至开始帮迟星分析主系统的目的:“一般来说,离间计只会有两种目的,一是在对手过于强大时,用以在敌人之间引起内讧,从内部瓦解对方;” “应该不是。”迟星摇头:“对她而言,咱俩弱小至极,根本没必要这样对付。” “那就是另一种可能。”洛千川目光如镜:“在咱们两人之间,有她想争取的人。而且对这个人还不能来硬的,非得用这种攻心的方法不可。” 他握着拳,忽然和其他士兵一样,高喝出声,目光却直直落在尹天河方向。 旁边士兵被他突如其来的喝声吓一跳,忍不住压低声道:“兄弟,忽然这么卖力干什么?仔细喊坏嗓子。” 迟二仿佛没听见,他只看见沈姑娘朝他笑了,沈姑娘又朝他挥手了…… 他不由喝声愈响。 高台上,陈将军已经坐定。 看着底下一个个士气昂扬的士兵,他大为满意,抬手止住喝声。 军中在冬日举行大比,一是要选拔人才,二就是要练兵。 北边的胡人常在秋冬南下,但永丰镇是个小地方,并非军事要地,到了冬日,多被敌人小股骚扰,没什么大的战事。 北地天寒,没有战事,再不练兵的话,这些士兵就要懈怠了。 陈将军满意看着下方众人,向传令兵示意。 “咚”一声,铜锣敲响。 传令兵大步走下去,宣读大比的规矩。 此次大比共分三项,上午比的是拳脚功夫,下午是骑射。 骑射又分两项,其中一项是常规射靶,考校箭法;另一项,则是陈将军亲自拿出一个彩头,绑在不远处一座小山山腰的一株松树梢上。 参赛的士兵骑马奔去,谁第一个射下彩头,谁就是头名,期间可以搏斗、阻碍他人,也可互相帮助,这考校的就是骑术、箭法、身手等各方面了。 眼下先比第一项,传令兵宣读完,很快回高台上复命。 陈将军全程含笑,只在目光扫见蒋校尉时,笑意减淡,宣布道:“开始吧。” 随着他声音落下,“咚”的一声,铜锣再次敲响。 传令兵高声唱喝:“开始!” “呜——”一排号角在北风中长鸣,响彻大地。 下方两两对站的士兵立刻摔打在一起,周围喊声震地,一片呐喊、鼓气之声。 迟二面前站的是一个有些瘦弱的小兵,他冲上前腿部一个绊摔,哪知还没绊到对方,对方就先“扑通”一声摔地,哎呦痛呼:“不行了,疼死我了!” 迟二:“……” 正当他无语时,那小兵却朝他眨眨眼,压低声道:“迟哥,你记得跟青哥说一声,我摔得很卖力。” 接着又“哎呦”嚎叫起来,估计就是陈青之前说的、打过招呼的人。 迟二:“……”多事。 用这种办法赢,沈姑娘都看不到他的英勇。 好在接下来遇到的,都是正正经经对打的人。 迟二看着清瘦,但出手迅猛,招式多变,力道也重,对面在他手下基本过不了几招,就都落败。 校场上,虽近千人在比试,但两两对打,输两次就下场,才过去一个多时辰,场上便只剩下二十多人。 不过士兵们都知道,接下来才是好看的时候,喝声反倒更响,一个个神情激动。 陈青拖着瘸腿,也来观看。因为是伤兵,没参加大礼,只能在围栏外观看。 此时他端着铜盘,上面放了一堆铜钱,隔着围栏,跟里边的士兵吆喝:“来来来,下注了,押谁是第一项的头名,押蒋百夫长,赔率是一赔二,张虎是一赔十啊,来来来,押了……” “我,我押两铜钱,蒋百夫长赢!” “我也押他,十个铜钱!” “还有我……” 好几个士兵纷纷掏出铜板,伸手递过来。军中禁止赌博,但像今日这样押点小钱,并不禁止。 陈青顿时眉开眼笑,一边收钱,一边对身后的小兵道:“二子,快都记下来。” 正乐着,一人忽然大吼一声:“陈青,你不是说你押迟二赢吗?怎么这上记着押蒋百夫长五十铜钱?” 陈青回头,见是伤兵营里的同伴,忙争辩:“押了,我押了迟二五铜钱,你没看到?” “但你还押了蒋百夫长五十铜钱!” “……那什么,”陈青转为干笑,解释,“我押迟二,是出于兄弟情义,是明知他会输还押,但押蒋百夫长,只是单纯不能跟钱过不去。这情义要顾,钱也得赚,你说是吧?” “迟二赔率是多少?”忽然,一道轻哑声音传来。 陈青一回头,“哟”一声,惊讶道:“沈姑娘,你也来了?” 然后就替迟二诉相思:“沈姑娘你不知道,这几天你没去伤兵营,迟二他茶不思、饭也不香……” “我问你迟二的赔率是多少?”尹天河打断。 陈青挠挠头,忙从二子手里拿过账簿,看一眼道:“一赔五十呢,知道他的人可不多。” 尹天河微笑,拿出一小块碎银,道:“押迟二。” “哟!”陈青惊讶,拿起来试了试,道:“这一小块,得值两三百铜钱呢,都押迟二?” “都押。” 当然,迟星玩儿得再高兴,也没忘了到街边小摊前,买下两朵石榴花,亲手给自己的恋人戴上。 那人望着他,抖抖耳朵,白发上簪着红花,一同被春风扬起。 这年,洛千川二十四岁,看着他笑时,眼神温柔,一如春末的一阵风。 迟星也笑了。他知道,等今天过完,这个世界就要结束了,他会面临更多更严峻的考验。 但是没关系,这个人此刻的笑颜,他能记上一百年。 想到这里,迟星又拉起洛千川,跑向下一条街。 春光苦短,他们还有很多片花海要去逛呢。 第160章 迟星感觉不对劲 再次进入主控室时,迟星对上的是恒心气急败坏的脸。 “你是什么时候记起来的?!”她瞪着眼睛质问迟星。 迟星看见对方那表情就想笑,看来是听见他给天河讲前几个世界的事了。 他当然不会解释,反问道:“他也是系统吗?他是你的属下?” 连这点都被探查到了,恒心气得一脚把茶桌踹翻了,恶狠狠瞪着迟星。 迟星知道对方同样不会回答。他笑了笑,也不再招惹对方,正色道:“任务我完成了,奖励我也领到了,现在该履行你的承诺了吧?我听说你们系统都是言出必行的。” 如今正是农闲的时候,一群妇人和夫郎坐在村口那颗大槐树下,一边聊天一边做些手上的活计,刘桂花婆媳三人都在那儿,见尹天河兄弟两牵了驴子回来了,也没心思唠嗑了,连忙站起来迎上去。 一个老婆子见了,忍不住问道:“桂花,这是你们家买的驴子吗?” 刘桂花笑道:“是啊,成安去县城做生意,一直租车还是不太方便,我们就买了一头驴子,打算做个驴车。” 众人都十分惊讶,早就知道他们家开始做平菇生意了,但这才多久,竟然都买得起驴子了,驴虽然比牛要便宜点儿,那也要十几两银子呀! 尹天河一家人走后,众人都议论起来。 “没想到这尹天河不上学了竟这般厉害,带着家里人赚了这么多钱!” “可不是吗?这刘桂花可真有福气,三个儿子一个比一个出息。” 尹老二他娘也在这里,和几个交好人家坐在一起,这会儿脸色都很复杂。 一位跟尹老二他娘不对付的小夫郎,看了她一眼,讥笑道:“也不知道是谁啊,成天说星哥儿是个克星,可人家星哥儿嫁到桂花婶子家后,她们家是眼见着越来越好啦!” 过了些日子。 这天傍晚,尹老汉带着康康遛弯回来,给迟星带了个消息:尹大虎打猎时伤了腿,如今在家里躺着动弹不得。 迟星听了有些着急,担心田哥儿,田哥儿是他在村里唯一的朋友,尹大虎之前也一直很照顾他和他弟弟。 尹天河主动提出陪他去看看,两人拿了两包点心,又装了二十个鸡蛋,一齐放到篮子里,提过去给尹大虎夫夫。 到了尹大虎家,是田哥儿过来开的门,尹大虎父母早逝,这屋里就他和田哥儿两人住。 田哥儿红着眼眶,一见到迟星就抱住他哭了。 迟星皱着眉头,拍了拍他的背,笨拙的安慰道:“别哭了,有什么事,我都会帮你的。” 田哥儿这两天憋狠了,尹大虎受了伤,家里没有其他人能照顾,尹大虎大伯家里人来看了看,但是也帮不上什么忙,田哥儿一个人照顾尹大虎,十分担心,但也找不到人诉说,心里很是难受。 现在抱着迟星哭了会儿,心里好受多了,他放开迟星,带他们两人去屋子里看尹大虎。 尹大虎其实伤得不重,也找大夫来看过了,但是腿上流了不少血,把田哥儿吓着了。 尹大虎看了一田哥儿,对着迟星二人笑道:“我其实没啥事,田哥儿瞎担心,过几天我就好了,又能去山上打猎了。” “你还想去山上打猎,我不想让你去了!”田哥儿瞪了尹大虎一眼。 尹天河有些理解田哥儿,当初迟星一身血从山上下来的时候,他吓得心跳都快停了,现在做什么事都喜欢带着迟星,一方面是舍不得跟他分开,一方面也是怕他得了空又去后山打猎。 尹大虎有些无奈:“咱就是个猎户啊,不打猎咱们靠什么生活?” 田哥儿听了真是一筹莫展,是啊,他们又没几亩田,不打猎吃什么呢?可是他真的恐惧那些尹大虎上山后,他一个人担惊受怕的日子。 田哥儿抱着迟星默默的流泪。 尹天河有些酸了,一天之内抱两次,他一个多月了也才抱过一次呢! 不过到底是迟星的好友,他得大方一点,还是好好帮人家想想办法吧。 尹天河其实有个主意,之前那个捕头三番两次的找他们买平菇的时候,他就想过,镇上的平菇生意也能继续做,不过那会儿家里人有些腾不开手,而且平菇的产量也跟不上,便没提出来。 如今看到尹大虎,便想着把这生意给村里人做也行。 尹天河思索了片刻,缓缓开口道:“我有个主意,你们可以考虑一下。” 田哥儿马上来了精神,他放开迟星,盯着尹天河道:“天河哥,我知道你是个厉害人物,你有什么主意尽管说,我们一定好好考虑!” 尹大虎和迟星也看向尹天河,等他继续说下去。 “你们也知道,我二哥和小河去县城卖平菇了,但其实镇上也是有人想买的,你们可以考虑看看,要不要从我们家拿货,去镇上卖。” 田哥儿听了眼前一亮,尹小河去给尹天河帮忙,当时他还去做了说客,他自然知道尹天河这平菇生意挺赚钱的,在镇上卖肯定没有在县城赚钱,但是应当也差不到哪儿去。 他跟尹大虎对视了一眼,尹大虎朝他点了点头,两人都觉得这事可行。 尹天河又跟他们说了拿货的价格,和卖平菇的注意事项,两人商量了一下,决定等尹大虎腿好了之后,先从尹天河那里拿三十斤平菇去试试。 尹天河想着既然平菇产量已经上来了,不如留一批给村里,村里人想要买的,都十六文一斤卖给他们,村里还有一些吃不饱饭的人家,他们卖去镇上,赚点小钱,吃饱饭应该是没问题的。 他跟迟星商量了一下,迟星也同意。 尹天河就把这事跟尹大虎他们说了,让他们注意会有竞争,可能会影响到他们的销量。 尹大虎和田哥儿明白,尹天河没有义务只卖给他们,给他们出主意,也是为他们着想,所以对这事也没有什么意见。 尹天河和迟星回了家,又跟家里人说了这事,尹成安还在县城没回来,其他人都没意见,这事便这样定下来了。 刘桂花和尹老汉吃了晚饭,便拿了些点心酥糖去村长家,让他帮忙张罗一下。 “你们要拿两百斤平菇出来,给村里人去镇上卖?” 村长有些诧异,他知道尹天河的平菇卖到县城是三十文一斤,如今竟然愿意十六文一斤卖给村里人,让村里人去镇上卖。 村长老怀甚慰,这尹天河一家人真是不错,自己家里赚了钱,也没忘记村里人,愿意拉他们一把。 村里有几户人家孤儿寡母,十分贫苦,每年到了冬天只能啃树皮和野草,如果这平菇生意真能做成,村里今年冬天应该不会有冻死饿死的人了吧? 不过村里有四十多户人家,这两百斤平菇,不知道他们打算怎么分? 村长想到这里便问道:“这两百斤平菇如何分配呢?谁都可以买吗?” 尹老汉按照尹天河的叮嘱回道:“最多卖给十户人家,天河的意思是先紧着那些孤寡人家,钱不够的可以先付三成货钱,其余的卖完再给我们就行。” 刘桂花补充道:“村长,天河交代了,人品不好的人家就算了,说过星哥儿坏话的也不行,其余有意愿的您给挑选一下。” 村长摸了摸自己的胡子,点头道:“我明白了,我明日就通知那些符合条件的人家,让他们去你们家,先到先得吧。” 刘桂花又特意跟村长说,如果他家里有人要买,不算在这十户人家里面。 第二日,村里想买平菇去卖的人都陆续来了尹天河家里,村长特意先通知了那几户没什么赚钱活计的孤寡人家,所以他们来得最早。 平婆婆家里儿子在前几年打仗的时候被征入伍了,后来便再没回来,如今家里就剩她和儿媳孙子三人,今日都来了。 平婆婆巴巴的看着刘桂花,嗫嚅着问道:“桂花呀,我们想买十斤平菇,但实在是没有那么多钱,只有十文钱,可不可以等我们卖了平菇,再把钱补给你们?” 刘桂花看着她花白的头发,破烂的衣裳,有些不忍,想和尹天河再商量下,能不能给平婆婆通融一下。 平婆婆的儿媳抓着衣角,小声补充道:“我还可以来给你们家干活,直到补完欠的钱。” 三个人一起期盼的看着刘桂花。 尹天河见了,便和家里人又商量了一下,决定就给她们通融了一下。 也是他之前没想清楚,对这些没啥收入的家庭来说,几十文也是很大一笔钱了。 后面还有四家也是这样的情况,尹天河他们便也只收了十文钱定金,其余的都等卖了平菇再给。 另外五家就是村里的普通人家了,咬咬牙是能拿出几十一百多文钱的。 尹天河给他们规定了,每户最多二十斤,平菇的在镇上的卖价,不能低于二十文。 尹大虎和村长,尹天河大伯家,都各订了三十斤,没有算在这十户人家里面。 尹成福和尹老汉赶紧又在迟星家院子里多盖了个菇棚,经过多次扩种,如今每天都有一茬平菇长出来,但村里人也要卖的话,还是得多种点儿,免得后面产量跟不上。 两天后的下午,尹天河一家人将新采的一茬平菇分出来,订了平菇的人家晚上过来取了,明天一早拿去镇上卖。 村里人都等着看他们这次卖得怎么样,有些跟尹天河家交恶的,没能买到平菇的,就盼着他们卖得不好,好打尹天河家的脸。 还有些有购买资格,但是去晚了没抢到的,便希望这批抢到的人都卖得好,他们下次早点去找尹天河买,也能赚点钱啊。 一群人在村口那里翘首以盼。 这个人的背影确实有点眼熟,但迟星却完全不记得有这么个尹总……为什么所有人都跟对方很熟的样子? 迟星心里纳闷,他悄悄也走过去,想一睹这位尹总的真容。 没想到对方一回头,迟星居然看到了那张熟悉的脸…… “天、天河?!!” 迟星呆住了,天河……天河怎么成他老板了?这都什么鬼啊?! 不对,太不对了,这根本不是他待过的世界! 第161章 迟星发现了…… 迟星由于太过惊讶,脱口而出叫了天河,话出口才发现自己唐突,赶紧闭上嘴,假装啥也没说。 按他的经验,周围人陡然听到一个陌生名字,第一反应只会以为是听错了,所以只要他不提,一般就能蒙混过关,并不会被当成奇怪的人。 然而这一次,同事们的目光却齐齐投向他,都满脸八卦地发出起哄声。 迟星莫名其妙,看向对面的天河,就见对方走到他面前,拍拍他的肩膀,露出一个温和的笑:“恭喜。我早说你有这个实力。” 周围众人再次发出一阵起哄声,只有天河神色如常,毫不在意。 迟星皱着眉,整个人懵懵的。直到此时,他才从天河和其他人的反应中窥得一点端倪。 “迟二这是怂了?反正射不中靶心,也觉得没必要换?” “应该吧,蒋百夫长已经九箭九中靶心,迟二就是再厉害,也超不了这个成绩。” 台上众人也面面相觑,蒋和冷哼道:“此人未免太过狂妄,且目无军纪,我等都还未开口,轮得到他说话?” 众人:“……” 胡郎中心想,你弟弟刚才不也是吗? 最后陈将军抬手一挥:“那就不换。” 台下,众人不由又提起精神,数千双眼睛紧盯着靶场,纷纷在心中猜测:这迟二到底是怂了,还是另有打算? 尹天河也下意识望向迟二,他本来对第二场的输赢抱着无所谓心态,但形势到此,却也不得不提起心来。 迟二恰也转头看他,见他目露担忧,忽然朝他弯起唇角,露出一抹清湛笑容。 接着他目光坚毅,俯身驾马而奔,同时从身后抽箭,视线紧盯靶心。 马蹄声激荡,随着他快速拉弓扣弦—— “嗖嗖嗖!” 一阵尘土激扬,等尘埃散尽,满场寂静—— 九箭九中,且全部射中蒋百夫长射中的位置! 迟二不仅把蒋百夫长留下的箭全部射落,其中六箭还直接射穿了靶心。 要知道,蒋百夫长虽九箭都射中了靶心的红圈,但红圈起码有拳头大小,比箭尖扎的位置大多了。何况蒋百夫长虽九箭都射中红圈,但并非每箭都在红圈中心。 这样一比,迟二要将他每箭都射落,显然比单纯射中红圈更难。更不必说他有几箭还直接将靶心射穿,力道可见一斑。 在场众人一阵惊撼,报成绩的士兵甚至忘了开口,足足过了两息,才瞠目道:“九、九箭九中,皆正中靶心!” 观看的士兵顿时沸腾,发出阵阵喝彩声。 迟二目光第一时间寻向尹天河,尹天河眼中也露出星星点点笑意。 旁边陈青更是激动得搂着自己小弟的肩膀,兴奋道:“赢了,迟二又赢了,还好我押了他!” 校场对面,蒋百夫长面色瞬间冷沉,紧紧咬牙瞪视迟二。 迟二仿若未觉,驾马欲回对面。 却忽然,台上的蒋和沉着脸,缓缓开口:“怎么就是迟二赢了?我看两人都九箭九中,应该算是平局。” “这……”正替迟二高兴的胡郎中一时愣住,忍不住解释,“虽然都是九箭九中,但迟二明显技高一筹,把靶心都射穿了。” “本场只是比射箭的准度,又不是比谁能射穿靶心。若是提前定下这条规矩,焉知蒋铳就射不穿靶心?”蒋和驳斥。 几个跟蒋和一条心的军官忙附和: “是啊,事先又没说。” “说了比准度,就要比准度嘛。” 胡郎中不满,但还是克制说:“迟二射中蒋百夫长射过的位置,比单纯射中红圈更难,便是只比准度,也应是迟二更胜一筹。” “呵,既然是同样位置,怎就能说是蒋铳输,迟二赢?难道只因为迟二后射?”蒋和轻蔑。 “这……”这不是明眼人都能看出来的吗?红圈有拳头大小,但箭尖扎的位置只有拇指大小,当然是射后者更难。且骑射是选拔骑术箭法都精湛者,怎就变成只比准度了? 胡郎中一时被噎住。 “虽然是同样位置,但迟二后射,当然更考验箭法。” 有人替胡郎中开口,立刻也赢得一阵附和,且这些人明显都看向陈将军。 “我看还是要按定好的规矩来。”蒋和扫那人一眼,嗤笑,“不然,有人不射靶心,直接往远处的树上射,万一射中片叶子,是不是也要自夸一句是百步穿杨?” 说完,也赢得一阵附和。 显然,这些营中高层分两派,一派跟着蒋校尉走,一派跟着陈将军。 如今蒋校尉背靠新郡守,位低却势大,越来越有压陈将军一头的趋势。而提拔陈将军前郡守,却已经被调走。 蒋和说完,也转向陈将军,表面恭敬道:“将军,您认为呢?” 陈将军面色冷沉,最终挥手妥协:“那便算平局吧。” “咚!”铜锣再次敲响。 传令兵很快宣布:“第二场,蒋铳和迟二,平局!” “什么?!” 正欢呼的陈青愣住,脸上笑容一点点消失。 迟星哼哼了几声,突然往天河怀里一倒,趁对方没反应过来,一把将人按在门上,“呼啦”一下扯开对方衬衫的衣领,向内查看。 眼前的胸膛健康光洁,并没有那枚浅红色的星星印记。 迟星脸色一肃,果然。 时间被逆转过,这是曾经的天河。 这个世界也不是什么平行世界,而是被逆转过的现实世界。 而他对现实世界的那些记忆,才是假的。 第162章 迟星的选择 是的,此前迟星一直不懂,为什么主系统偏偏选中他来折磨天河。 但现在,他明白了——因为天河本来就是他世界里的人,是曾经和他有着深刻交集的恋人。 他的记忆看似真实,但其实一点都不合理。 有钱有势的杨制片为什么会在骚扰他后突然被查,在公司被打压的他为什么还能进入《白山回忆》这样好的剧组,刚获了奖CC娱乐怎么会轻易放他解约,他这样普通的小演员又怎么有能力自立门户开办公司?! 他又不是爽文男主,怎么可能这样幸运? 除非,有一个人一直陪在他身边,帮他排除了所有困难,阻挡了所有伤害,帮他一步步走上正轨。 是的,这里才是合理的世界。有天河在的世界,才是真实的世界。 迟二翻身不及,抬手挡下肘击。他咬紧牙关,面部红涨,五指死死抓着对方肘部,向上抵抗,用力到手背青筋突起。 余光中,他看见了校场外。 尹天河压下目光中的焦急,朝他做了个手势。 迟二咬紧牙,忽然双手猛地一掰,用了尹天河给的小册子中的巧劲手法,一把将蒋百夫长掀开。接着一个侧翻,身手矫健如狼,挣脱压制的同时,一个反手,肘部直击对方咽喉,力道之中重,恐怕能将喉骨击碎。 蒋百夫长急忙后仰,却被迟二又寻到机会,一个旋身,下半身腾空而起,不顾腿部伤势,抬腿扫向对方颈部。蒋百夫长忙抬臂去挡,却仍被重重踢中侧脸,顿时眼前一黑,头晕耳鸣,重重向右摔倒。 接着迟二一个翻身,将其死死压制,重拳如雨点落下。蒋百夫长还在晕眩中,本能地抬腿想踹开他,却一脚踹空。 迟二神色狠厉,躲过一脚后,又将他重重按在地面,一拳接一拳砸下,直打得他嘴角崩裂、鼻血横流。 蒋百夫长忍着剧痛,还想伸手扼住上方人脖颈,再次反制,但手臂也重重挨了几拳,最后疼得只顾挡住面部,彻底失了反制机会。 眼看他被打得毫无还手之力,台上的蒋和忽地起身,怒声道:“够了!” 台上的其他人不由都看向他,陈将军也淡淡看他一眼。 蒋和面色一僵,缓了缓语气,又道:“此次大比,应该点到为止。” 众人面面相觑,心想:刚才蒋铳打别人,可没点到为止。 不过蒋和是营中校尉,还是个有背景、敢跟陈将军不对付的校尉,大家都默契不做声。 陈将军此刻倒笑了笑,道:“这样看来,本场是那个叫迟二的年轻人赢啊。” 旁边的胡郎中一听,忙第一个应和。其他人闻言,也都纷纷附言。 蒋和没说话,面色冷沉地坐了回去。 陈将军这才示意传令兵,传令兵忙敲响铜锣。 场下,迟二又重重往蒋百夫长脸上砸一拳,这才起身,喘着气后退,目光仍死死盯着对方。 蒋百夫长躺在地上,嘴角流血,已疼得不能动弹。 传令兵此时高声宣布:“大比第一项,比武的头名——迟二!” 场上先是一片安静,众人仿佛还没反应过来,围栏外的伤兵们先爆发出一阵欢呼。 陈青喊得尤为声响,神情兴奋:“好样的,迟二,你真是好样的,你真赢了!” 身旁二子忍不住提醒:“青哥,你押了蒋百夫长赢啊,整整五十钱呢。” 陈青:“……” 笑容转瞬而逝。 其他伤兵仍在欢呼,徐阿婶不住“阿弥陀佛”,直说:“老天保佑。” 尹天河也抿起唇,眸中遮不住笑意。 欢呼声传到场地中央,士兵们瞬间也爆发出阵阵喝彩。 张虎等几个先被淘汰的同伴,率先冲上前去,险些要把迟二举起来高喝。 迟二脸上还沾着血,一只眼睛乌青,但并不影响俊美,破了皮的拳头高举,呼应周围人的欢呼,目光却穿过人群,直直望向尹天河的方向。 尹天河也正在看他,清冷天丽的眸中带着浅笑。 迟二方才还冷峻的神情,瞬间如冰雪消融,乌青的嘴角忍不住也弯起,却疼得“嘶”一下,眉头轻皱。 尹天河忍俊不禁,觉得他上一瞬还冷面,下一瞬就有些傻气。 下午还有两个骑射项目要比,在那之前,士兵们可以先回去吃顿饭。 虽然营中一天只供两餐,但今天情况特殊,上午刚参加过大比的士兵饿得快,总不好叫人下午饿着比。 迟二在一群人的簇拥下,走出校场围栏。目光与等候在旁的尹天河对上时,他不觉停了脚步,定定望着对方。 尹天河朝他露出一个会心的笑,道:“先回去,我帮你上些药,把伤包扎一下。” 迟二眸中藏着亮光,局促地点头,抿着的唇角不觉又扬起。 一行人拥着他,欢呼着往伤兵营去。 后方,被搀扶走下场的蒋百夫长脸上青肿,眼神却阴狠看向迟二背影。 正扶着他的徐洪忙讨好道:“百夫长何必气馁?那小子不过是走运,巧合赢了一场,等下午比试骑射,他定不如您。” “呵,还用你说?”蒋百夫长一把推开他和牛峰,一瘸一拐走到校场边的一根横木坐下。 徐、牛二人不敢大意,连忙跟上。 蒋百夫长面色阴沉,见四周无人了,才压低声音,对二人道:“即便如此,也不可大意,射靶不好动手脚,就罢了,最后一场必须要赢。” 迟星的喉结颤抖着,最后的话语几不可闻,湮没在激烈的热吻当中。 但是你一次次教会我—— 生而为人,我们就该是自由的,哪怕只有一瞬间。 既然无法有尊严地相爱,那就一起迷失在这片宇宙里吧!- 告诉你一个秘密……相比身不由己的主角,我更想做个闪闪发光的反派。 “哔哔哔!!!宿主严重违规,已触发红锁。将一次性扣除1000积分,并在12小时内屏蔽该世界线!” 第163章 迟星很复杂 触发红锁的提示音结束后,耳边烟花似的警报声总算停了下来。 迟星知道,这时候恒心一定正看着这个被屏蔽的系统冷笑,嘲讽他是没出息的人类。 无所谓,反正他的目的已经达到,这个世界被屏蔽了。 之前在人鱼世界里验证过,对红锁屏蔽后的剧情,就连主系统恒心都无法查看,这应该是那个的“穿书管理局”执行的规则,在权限上高于主系统。 所以,这是他唯一的机会。 迟二已经落后十名,他俯身几乎伏在马背上,快马飞冲,不顾山路险阻、冰雪未融—— 超过一个了。 又超过两个。 第四个。 第五个。 …… 他目光如鹰,紧紧盯着前方。 校场上,众人也都跟着提起心。 尹天河不知不觉,也攥紧指尖。 徐阿婶忍不住默念起“阿弥陀佛”,陈青在旁拼命挥手,喊得面红耳赤。 终于,迟二与第一名并行了。 校场爆发一阵热烈喝彩。 渐渐,马头也开始超过对方…… 此时距松树只剩百余步距离,争抢的两人俱咬紧牙,同时搭箭拉弓。 “嗖——!” 破空声响起,迟二速度更快,先一步射出箭。 悬着彩头的绳索应声而断,迟二几乎同时冲到树下,长臂一捞,抓住落下的彩头。 “吁——!”同时缰绳勒紧,骏马高扬前蹄,一阵嘶鸣。 松树下看守的士兵目瞪口呆。 随即,负责传消息的士兵回神,忙驾马狂奔,往校场去,一路高喊:“头名是迟二,迟二赢了,迟二射中彩头了!” 松树下,迟二单手拿着彩头,腰背笔直,如旁边的青松,清俊挺拔,紧绷的神情终于久违地稍稍松懈。 对面那位刚被超过的士兵也勒马停住,他其实是个千夫长,此刻却拱起手道:“恭喜。” 他语气叹服,输得心服口服。 事实上,就算是他先射出箭,也赢不了。百步距离对他来说还是有点远,方才只是见迟二超过自己,他一时心急,才想赌一把,但结果……还是射偏了。 想到这,他不由更加敬服。 迟二却没心思多聊,客套地点一点头,便驾马飞奔回去。 校场上众人因离得远,方才只看见迟二和另一人在差不多距离,同时搭弓射箭,却没看见到底是谁射中,一时交头接耳,猜测纷纷。 直到一阵喊声随着马蹄声远远传来,众人先隐约听见“迟二”两字,接着声音越来越近—— “……迟二赢了!迟二射下了彩头!” 终于,声音清楚传来,校场上霎时沸腾。 “迟二赢了?竟然真是迟二赢了!” “今年的头名竟然是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子?” “哈哈哈,太厉害了,咱们营中真是人才辈出!” “蒋百夫长呢?他怎么摔下山坡就不见了?” 蒋百夫长仍在山坡下蜷缩着呻-吟,双手捂着那处。 他那几名手下见他疼得厉害,一时也顾不得跟张虎缠斗,连忙奔来询问: “百夫长?您还好吗?” “百夫长?您这是伤着哪了?怎这般严重?” “……滚!”蒋百夫长死死咬牙,几乎从牙缝中挤出字,“去,快去阻拦迟二。” 几名手下面面相觑,终于,一人壮着胆子小心道:“百夫长,方才上面有人经过报信,迟二……迟二已经拿下头名了。” 话刚落,蒋百夫长明显怒极,张口便骂:“废物!” 他抬腿就要踹人,但刚一动,脸色瞬间青白,又痛苦起来。 “百夫长!” “蒋百夫长?!” 几名手下连忙疾呼。 在迟星刺穿他喉咙的那一刻,在对方和着血亲吻他的那一刻,在那两滴泪水流过他脸颊的那一刻,他身体最深处的几行代码发生了变化,逐渐生长出了和每个人类一样的,深刻而复杂的灵魂。 一个有灵魂的系统,该如何生活在这片空间里? 他该做些什么,才能安抚住灵魂深处,那强大而陌生的冲动? 天河是最先进的系统,有着算力最高的头脑,他几乎立刻就做出了解答。 天河解封了那个世界。 他决定了——他要替迟星改命,也替自己改命。 改掉这被操纵、被利用、被当成工具的烂命。 不管付出何种代价。 第164章 迟星是最厉害的 即使对天河来说,想要彻底地改掉一个人的命,也不是容易的事。 因为他了解恒心,那是他的制造者,他的上级系统。 恒心并不在乎一两个世界的能量,但绝对不会允许他脱离她的掌控。 恒心还极度厌恶人类,如果对方知道他为了一个人类违反规则,那迟星的下场只会比原来更惨。 当然,他可以暂时隐瞒这件事,但迟星命运的改变会引起这个世界能量产出比的严重异常,这点是无法遮掩的,恒心迟早会发现,到时候对方还是可以强行扭转迟星的命运。 迟二不觉唇角微扬,下意识摸向被自己小心放在心口的佛珠,只觉那里微微发烫。 许久,他才依依不舍收回视线。 旁边,蒋百夫长又冷哼一声。 迟二终于抬眸,也冷冷看他。 目光一对视,仿佛有刀在空气中飞射。 尹天河在迟二视线收回后,很快又看向张虎。 张虎恰好也转头看向他,两人视线对上,彼此不着痕迹地点了下头,都心照不宣。 校场上风声猎猎,气氛肃杀。 随着铜锣敲响,一声高喝:“开始——” 霎时,百来匹骏马如离弦的箭,齐齐奔出。 校场上一时马声嘶鸣,马蹄声震荡。眨眼间,场上便只剩一片尘烟。 尹天河在铜锣敲响那一刻,便下意识闭上眼,双手交握放在心口,心中默念:父亲,你一定要保佑。 默念完,他才睁开清丽双目,眺望远方。 远处,战马飞奔过的地方,留下一道长长的烟尘。 而在烟尘前方,尹天河一眼便望见迟二驾着那匹枣红骏马,冲在最前,将蒋百夫长等人都甩开一大截。 他唇角不觉扬起笑意,目光中带着一些自己都没察觉的欣赏……和一丝莫名的骄傲。 场上士兵也都忍不住握拳呐喊,一个个激动得脸红脖子粗:“迟二冲啊,迟二第一!” 台上,陈将军见迟二遥遥领先,也忍不住捋着短须,呵呵笑起来。 蒋和见满场都在为迟二鼓气,皱了皱眉,忽然侧头,朝身旁人示意。 那人得了意思,很快下去。 紧接着,台下又有一群人喊:“蒋铳冲啊,蒋铳头名!” “太不要脸了!”陈青气得破口大骂,直接将双手拢在嘴边,嘶声大喊,“迟二冲啊,迟二第一,迟二头名!” 边喊,还边抽空催小弟也一起喊,顺便问尹天河:“沈姑娘,你怎么不喊?” 尹天河:“……” 远处,迟二确实越来越快,将身后人越甩越远。照这情形,第一名非他莫属。 所有参加第三场比试的人,都需按规定路线,奔到不远处那座小山山腰,射下彩头。 迟二快马加鞭,飞掠如风,奔至一处山坡时,忽然—— 前方猛地拉起数道绳索! 迟二猝不及防,急忙勒马,但还未稳住马,绳索就被人拉着疾横向他,将他连人带马一起拽下山坡。 “怎么回事?” “人怎么掉下去了?” 校场上正远眺的士兵不由都伸长脖子张望,台上的陈将军也下意识起身。 因为距离太远,他们看不清具体情况,只知迟二忽然勒马,接着就倒下山坡,不见踪影。 也不知是勒马太急,没站稳摔下去,还是有别的原因。关键是,为何忽然勒马? 尹天河紧紧皱眉,几乎不用想,也能猜到是蒋百夫长命人使手段。只是眼下他做不了什么,只能寄希望于事先叮嘱过的张虎。 张虎和蒋百夫长刚好都追在迟二后方,一个第二,一个第三。 两人都骑得飞快,眼看迟二落下山坡,蒋百夫长心中一喜,急忙抽马,猛往前冲。 张虎却面色一寒,咬牙紧追他,暗想:果如沈姑娘所料,这个蒋铳在中途使阴险手段。 虽然第三场比试允许互相搏斗,阻碍其他人前行,但这种让没参加比试的人事先埋伏,打击对手,是决不允许的。 他答应沈姑娘要帮迟二,眼下迟二已经被拦下山坡,他就是挡下蒋百夫长又有什么用?不如…… 张虎一咬牙,忽然驾马往旁边猛地一撞。 他本就紧咬着蒋百夫长,几乎与对方并行。这一撞,直接将对方也撞下山坡,且恰好是方才迟二落下去的位置。 顿时一阵马声嘶鸣,紧接着,张虎也驾马冲下去。 此处山坡并不陡峭,摔下去至多破些皮,胳膊腿疼一阵。 迟星看向天河的眼睛。那双眼睛浓黑沉静,融合着人类的温柔和机器的纯粹,反而透出一股超脱世俗的神性来。 像是一小片静静运转着的宇宙,不管即将面对什么,都遵循着自己的秩序,亘古不变。 对方就这样望着他,说出想和他一起消失的话……这简直让人疯狂。 迟星突然什么也不怕了。他扑向天河,环住脖子用力亲吻对方,在对方唇间啃咬,直到两人都气喘吁吁才停下来。 迟星喘息着,他把下巴放在天河的肩膀,吃吃地笑了: “你这家伙看着闷,疯起来也真要命。” 生死大事,说定就定了,哪有这样的? 但,这也是他最喜欢这个人的地方。 “放心,我会保护好咱俩小命的……等我回来。” 【全文完结】 第165章 迟星记得他 接完最后一个吻,趁着红锁还未结束,迟星利用戒指进入了系统空间。 推门从房间里出来,外面依旧铺着星空地板,两边是无数扇一模一样的玫红色小门,走廊长得仿佛没有尽头。 这一次,没有003的引路,整个走廊里一片寂静,特别瘆人。迟星深吸了一口气,按照天河交代给他的路线,穿过走廊,一路上不断用戒指里的手令应付遇到的低级系统。 天河的权限确实很高,有了对方的手令,小系统们对迟星都视若无睹。他穿过长长的走廊,然后想左手边一拐,来到了电梯门前。 据天河说,这是系统空间内权限验证最严格的地方。只有拥有相应的权限,才能前往对应的楼层。 还好,系统世界的身份验证不需要扫描人脸或指纹,只需要输入流动编码。天河早就在戒指里配备了解码程序,但他们都不确定这套程序在五个世界后是否还管用。 看到电梯墙上显示出验证中的图标,迟星默默咽了口唾沫。 幸好,几秒钟后,图标变成验证通过的对勾,电梯随之前往了天河工作间所在的空间。 看到门缓缓打开,迟星长舒了一口气,迈出电梯。 然而下一秒,他就与电梯旁的一位熟人四目相对,双双瞪大了眼睛。 只见那人一身灰西装,面露疲色,不是003又是谁?! 003比迟星更加震惊:“宿主?你怎么会……” 迟星脸色一变,立马扑上去。 之前天河对他说过,003是口江最老牌的高级系统之一,虽然功能较为老旧,但非常忠诚尽责,是恒心的心腹。当初天河在决定逆反时,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挟持003。 他们两人确实考虑过在红锁期间003可能会离开小世界,回到系统空间活动,但据天河说,003大多数时候都在恒心的楼层待命,所以迟星碰到对方的概率并不大。 但尽管如此,天河也教了他应对的方法。 迟星一把擒住了003,锁住对方的脖颈,用戴戒指的手比向003的太阳穴。 “老实点,不然我就……” 然而他威胁的话还没出口,003眼中就闪过一串编码,接着,楼道里警铃大作,大大小小的系统从四面八方涌来。 迟星瞪大眼睛,吃惊地看着003。 003平静地回视他:“宿主,这是我的工作。” 迟星咬牙,直接用手臂卡着003的脖子,拖着对方往前走去。 然而空间内的警报声还在响,各种形态的系统从楼道两头向他涌来,有的是和天河、003一样的人形系统,有的是机器形态的低等级系统,他们数量极多,不用说攻击,光凭数量就几乎堵死了迟星前进的路。 很快,迟星听见了身后熟悉的声音。 “星哥?呵,我还真是低估了你,你是第一个敢只身闯进这里的人类~”系统们让出一条路,恒心从那中间款步走出,笑着望向迟星:“但可惜,人类毕竟是人类……你的参观到此为止了!” 迟星望着对方嬉笑的脸,心里的怒火驱散了恐惧。他咬着牙,摆出一副凶狠的架势:“让他们躲开!不然我就……哼!” 他的手锁紧了003的脖子,将对方又往身前拽了拽,抵在003太阳穴的戒指闪着寒光。 “嘶——”003似乎吃痛,艰难地叫了一声:“主人……” 恒心却发出一串笑声:“你就什么?就清除他吗?那就动手吧,他只是个随身系统,像他这样的系统我这里有几千个,你觉得用他能威胁我?” 她说着,还故意向前走了两步,逼近迟星。 迟星咬着牙往后退。不是说003是从很早就跟着恒心的老牌系统吗?他真没想到对方会这么绝情。 迟星忍不住看向003,却发现对方并没有怎么受打击,只是默默闭上了眼,好像已经准备好被他清除。 迟星一咬牙,用力推开003,然后转身朝天河工作间的方向跑去。 “拦住他!”恒心在他身后下令。 那股消毒水混杂着冷杉烟草的香气缠绕着迟星的鼻腔,如蛇一般冰冷粘腻。 何光尘没有等到迟星的回答,便开始估量着从这么多人面前把迟星偷走的可行性。 只要用触手织成一个密不透风的巢穴,把他牢牢地包裹起来,就能免受其他人的窥视、交流与触碰。 或者……干脆把迟星拆成几份,拆吃入腹,反正他也是自己的心脏容器,只有这样,才能保证他永远老老实实的呆在自己身边。 迟星,是他的……体检?! 迟星终于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 他心里顿时有些火。凭什么,以前说不让标记,现在又要他在一周内标记,这是把他当木偶吗?! 迟星深呼吸压下火气,尽量好声好气地说:“哈,爷爷,我们这两天工作忙,状态也不是很好,要不再等……” 迟瑞直接打断了他:“你不会真是Beta吧?” 迟星睁大眼睛,瞬间噤了声。 他小心地打量面前的老人,对方亦审视着他,目光平静,深不可测。 迟星的心脏砰砰直跳,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他是Beta这件事过于离谱,对方不会无缘无故地提起,一定是听见了外面的流言,或是干脆有人向迟瑞举报过。 但如果迟瑞听信了这种说法,那就不会提什么标记的事来打草惊蛇,而是会直接拉他去验血。既然现在迟瑞还来找他聊,就说明对方至少暂时还是相信他的。 只是这份信任明显已经不太牢固了。但那都是后话,此时此刻,迟星只能努力打消对方的疑虑……他要像一个真正的、这个世界的Alpha一样说话。 迟星看着迟瑞,皱眉笑了一声,神态嚣张:“哈?Beta?现在都有人这么说了?” 迟瑞表情明显舒缓了些,但仍板着脸:“说的人可不少。” 迟星气得把茶盏扔在桌上,发出“咣当”一声。 “靠!那些人真贱!”迟星擦着手上的茶渍,发出几声冷笑:“看来……还真是非标记他不可了。” 从春星院到府中庭院还要一段距离,一行人随着领头的小世子缓缓走着。 平日里小世子出行都是由近绿和近叶扶着,今日世子的好友徐柳清一来,她俩反而得了个清闲。 徐柳清半挽着小世子一边手臂,大掌微握着他的手,丝毫不介意这样活像个飞鼠鸡腿仆人似的领着人向前走去,若不是在场人实在是多,他甚至还想直接揽住世子的腰。 行走间还不忘低头与小世子聊点闲话,逗得小世子眉眼含笑,气氛融洽又和谐。 他和小世子能成为朋友,大多靠的是他那些稀奇古怪的玩意,还有那张惯会说话讨好人的嘴。 总而言之,小世子不喜欢三皇子。 而今晚,就是三皇子林麒运和周鸿烟正式相见的日子。 因为听闻顺亲世子当众碰瓷少将军,强压着人给自己当随从,于是三皇子半夜翻进了将军府,恰好碰到了周鸿烟,两人一见如故,展开了纠缠。 给人当鹊桥的迟星:……迟星也不会太去注意他们,因此总是会错过墨瑞狄斯在不经意间落在他身上的视线。 迟星是个习惯被目光注视的人,所以他并不敏丨感那种黏腻的视线。 即便像蛇一样缠在他身上,一寸寸扫过,连头发丝都不放过,他也依然毫无觉察。 因为他从小就是这样被打量着长大。 而时间来到下一个公休日,也是国庆前的最后一个公休日。 这个公休日过后,再上两天课就是国庆假期,结束后便是大一军训。 国庆假期九港不太好玩,因为会有很多外地的来旅游,还不如去大陆那边玩,反而没那么拥挤。 喻好好是真的很爱玩,迟星不太意外他这个公休日又想喊大家一块出去热闹热闹:“……去买军训用品呀。” 他说:“防晒什么的。” 何东提醒他:“你这个借口喊不出墨瑞狄斯哦。” 喻好好轻嘶:“那怎么办?” 马盛:“你直接喊他呗,正好试试你的魅力。反正我是觉得你没成功一点的,你这个赌肯定要输。” 何东:“确实,而且我觉得luck你好像也不太积极啊。” 喻好好瞪他们:“我哪有不积极!我很积极了好吧!对付墨瑞狄斯这种的,就是不能太急!不然会被他发现的!” 迟星听了半只耳朵,心想其实以墨瑞狄斯的头脑来看,他觉得墨瑞狄斯大概率是已经发现了的。 但如果在发现了的情况下还接受邀请……可能真的对喻好好也有点意思? 墨瑞狄斯是GAY吗? 资料上没说呀。 但他好像确实一直在避免和他诞生肢体接触,寻常同性之间不太会注意这些吧……也许真的是。 他喜欢喻好好这样的吗? 迟星看了喻好好一眼。 鲜活的、充满生气,像是年轻的小狗——不是贬义,是褒义。 的确很吸引人的视线。 虽然喻好好有时候会让迟星皱眉,迟星也不太认同他一些观念,但不得不说,喻好好是那种适合做朋友的类型。 因为够活泼。 所以喻好好也确实有很多人喜欢。 迟星在寝室里,常听到何东和马盛说学校表白墙又有人表白喻好好了。 这才开学两周而已。 甚至迟星和喻好好一块儿去上电子竞技的选修课时,还遇上过有人跟喻好好表白。 都是男性。 喻好好说自己是万人迷,也没说错。 喻好好:“而且我都在练游戏了,真难。” 马盛:“要不你明天约他网吧见,我们打游戏?男生都喜欢带妹,喜欢妹在旁边吹一两句的。” 喻好好啊了声:“可是我们六个人,没有六个人的游戏吧?” 马盛:“你别喊雷响不就五个了?” 他又看了迟星一眼:“迟星去吗?家里有事吗?” 迟星还真有事:“我去不了,你们去吧。” 马盛摊手:“你看,这不就行了吗?” 喻好好不悦地看了他一眼,示意他不要总是对迟星有意见。 马盛无声地切了下,但到底还是没说什么了。 而且迟星提前请了假,在公休日的前一天晚上,就先从学校离开了。 墨瑞狄斯和雷响来查寝时,只收获了一张盖了章的请假条。 墨瑞狄斯捏着假条微垂眼,有点烦躁。 他总是无法精准掌握迟星的行踪,因为没有资格去知道。 哪怕猜到了迟星多半是因为家里在忙,还是会因为是“猜”而诞生不爽和焦躁。 半天没得到小世子的回应,徐柳清怕他不去,忙道:“小星是不想去吗?也是,三皇子的宴会有什么可去的。只不过,我怕到时候别人还以为你怕了他。” 迟星秀气的眉头微蹙,小脸低垂,模样纠结极了,“我怎么可能怕他!只是我这眼睛……一时半会还好不了。” 听见有机会,徐柳清赶忙又道:“小世子莫怕,当时自有我在你身边为你保驾护航。” “再不济……”徐柳清看了眼周鸿烟,眼里满是不怀好意:“不是还有少将军在吗?” 怀着要去炫耀自己新随从的心思,小世子终于同意去参加宴会。 徐柳清满意极了,“那过几天,我带你出去逛会儿?咱们……”徐柳清话还没说完,便被冲过来的周鸿烟给打断了。 周鸿烟几步走上去,一手扯开徐柳清的手,一手拉着小世子,嘴上还不忘嘲讽,“小世子真是娇贵,怎么,现在走个路还要人扶着才行?” “那我是不是还得抱着你回去啊?”语气里藏不住的酸味,浓得快溢出来了。 小世子走路走的好好的,突然被周鸿烟拉得一个踉跄,当场就想发脾气,“你突然发什么疯病!” 他生气总是上脸,眼尾脸颊都跟着泛红。 无神的眼眸随意垂落着,眼睫似散落的羽绒毛,纤细而轻盈。 见周鸿烟不说话,迟星愤愤拍上他的手臂。 从不干活的手掌没有茧子,拍上周鸿烟时并不疼,反而让他心里发痒,他轻咳了一声,晕晕乎乎地放开了人。 突然被放开,迟星还没反应过来,顺着力道往后一倒,脚下一滑,眼看就要落入星塘。 “啊!”另一边,酒过三巡,迟星暂时忘掉了身旁人鱼的异样,和加西亚聊起来。 加西亚不愧是有资深海洋动物保护经验的慈善家,对这些海洋生物的了解完全不输专业的技术人员。 尤其是有关人鱼的。迟星在海洋馆时也跟不少专业人士聊过,但那些人其实也没救助过真的人鱼,跟他讲的都是一些书本上的知识,而加西亚则是真的救助过人鱼,有许多实用的人鱼救助和饲养经验。 对方还给他展示了一个册子,是汇总本基地所有人鱼信息的名册,跟游戏里的图鉴似的,对每条人鱼的性别、年龄、身长、体重,甚至鱼尾的颜色形状、眼睛和头发的颜色这些信息都有详细记录。 迟星一边翻,一边在心里暗自惊叹。连他们海洋馆,对馆内的动物都没有这么详细的信息统计…… 这里共有46条人鱼,其中成年雄鱼最少,只有4条,雌鱼有27条,剩下的都是幼年人鱼。鱼尾什么颜色的都有,以蓝绿色和紫色的为主,也有浅蓝和暗红色的,其中深蓝色的最少,只有一条。 迟星一边翻册子,一边听加西亚讲他们这里人鱼的日常食物搭配,听得不住点头,深以为然。 难怪桌上这两个人鱼一直光喝水不吃饭,人家基地里的人鱼,吃的可都是用海鱼、海虾、贝类、水生植物还有各种营养物质补充剂在一起搅碎做成的肉糜,每一口都是最优比例。 反观墨瑞狄斯那家伙……成天就知道吃外卖,还光吃肉不吃素! 太不健康了,难怪鱼尾一直好不了,回去得给他改改伙食。墨瑞狄斯慢慢解开了衣扣子。 他的身材是真的锻炼得很好,迟星心里有数。 因为迟星见过墨瑞狄斯穿汗衫和半袖或是短袖,甚至包括在解说台上刚好合身的西装,都能勾勒出他健硕的身形。 不是那种特别夸张的肌肉,但也是虬结的。 每一根线条都蕴含着力量和压迫感,让人不自觉地会紧绷起来。 尤其是他的腹肌和人鱼线,都是很扎实的。 迟星又解释了句:“我奶奶也不爱打针吃药,每次都会皱着一张脸……” 他弯起眼,没有再说下去,但眉眼尽是迟柔,看得墨瑞狄斯心里软得不行。 算了,被联想到奶奶就奶奶吧。 反正那是迟星的家人,四舍五入就是他让他联想到了家人的感觉。 村长是个明事理的人,他不担心,但是村里不乏愚昧之人,直说怕对弟弟名声有碍。虽然今天其实没发生什么,但是流言可畏。于是只道:“尹老二这畜牲欺负我弟弟!” 尹老二这会儿痛得厉害,但见迟星被人拉住,也有胆子开口了,狡辩道:“我怎么欺负他了,我没有!我就在你家和他聊了聊天,你就拿刀砍我!”他猜到迟星不敢直说他非礼了星哥儿。 不过他一个汉子去人家家里找人家小哥儿聊天,而且他名声又素来不好,人很是轻浮,这会儿村里人已经猜到大半了。 尹老二娘看到迟星伤了尹老二,真是恨极了,她也是撒泼的一把好手,此时往地上一坐,便哭喊到:“村长,你可要为我们做主啊!我们老二啥都没干,就和他弟弟聊了会儿天,他就喊打喊杀的,把我们老二腿上砍了这么大一个洞!我的儿好苦啊!”说完又去给她儿子捂着伤口。 星哥儿看他们想倒打一耙,气极了,边哭边分辩道:“呜,他胡说!村长,呜,尹老二趁着我哥哥不在家,想要非礼我,呜,他还说摸一下怎么啦,村里的女娃哥儿,他想摸哪个就摸哪个,谁敢不从他!呜呜~“ 村里人听到这话脸色都变了,村里几个人家里没有女娃哥儿?几个妇人夫郎都忍不住议论开了:“呸!我早就知道这尹老二不是个好东西!一天到晚偷鸡摸狗的!”“可不是吗,他要是敢动我家妞妞,我非让我男人把他爪子剁下来不可!” “要我说,迟星没做错,这尹老二还敢说这话,打死活该!” 几个拉架的汉子听到这里也有点生气,星哥儿自小就柔柔弱弱的,也是他们看着长大的,一看就不是敢说谎的。迟星虽然力气大,但从不欺负人,肯定是尹老二真做了这个事,真说了这个话,迟星才会砍他的。 迟星看弟弟这会儿眼睛都哭肿了,嗓子也哑了,连忙走过去拿了帕子给他擦眼泪鼻涕,安慰到:“别哭了,没事了。” 尹老二自然没说过这些话。 他早上注意到迟星往山上去了,快到傍晚的时候路过他们家,看到星哥儿在门口张望,那会儿已经过了他哥哥平时回家的点,估计是在等他哥哥。他一直觊觎星哥儿,奈何怕他哥哥,就想趁这个机会去占点便宜。 他趁星哥儿转身的时候冲过去,一把捂住了他的嘴,刚准备脱他衣服呢,迟星就回来了。 这会儿腿被迟星伤了,下身也痛得不行,还被门板拍了,这星哥儿还污蔑他,他真是又气又痛,恶狠狠对着星哥儿喊道:“我可没这么说!你别把屎盆子往我头上扣!” 星哥儿被他吓了一跳,刚被他哥哄好没忍住又哭了起来。 村里人见了,更觉得他可怜,看尹老二的眼神更加鄙夷。 村长也大概知道怎么回事了,看尹老二血流不止,于是对尹狗子说:“狗子,这会儿天也晚了,你要不还是先赶紧去找个大夫给你家老二看看?” 尹狗子一看儿子伤得有点重,也急了,赶紧去找大夫了。 尹老二的娘看她男人去找大夫了,便说:“村长,可不能听星哥儿胡说,他们有什么证据?我儿子是被迟星砍伤的,他可得赔钱啊!” 迟星本来已经平息下来的怒火又被她点起来了,原本拦着他的汉子也不想拦了。 迟星走到尹老二面前,尹老二这会儿已经没啥力气了,仍然努力挪动身子,想离这尊煞神远一点。 尹老二的娘看他面无表情的拖着那把染血的长刀,吓得不敢动弹,嘴里嚷道:“你要干什么?!要杀人了啊!你们还不赶紧拦住他?” 话没落音,迟星把刀往尹老二两腿中间一插,其实没碰到尹老二,但他这会儿是真被吓得失禁了。 迟星又把刀拿起来,轻轻在尹老二衣服上擦了擦,他盯着尹老二冷冷开口:“你自己做了什么,说了什么,你自己心里清楚。今天的事便算了,下次你再敢动我弟弟一根头发,我一定让你,让你们家付出代价。” 接着又冷冷的说道:“大不了,大家一起死,我和我弟弟两个人,换你们一家七口人的命,我觉得不亏,你觉得呢?” 他一脸平静地说狠话的样子实在有些可怕,尹老二被他吓晕了。 尹老二他娘原本还想去护着儿子,这会儿也吓得直哆嗦。 村长也被吓了一跳,他还以为迟星要把尹老二杀了,还好没有,他赶紧说道:“你们急什么!我刚刚还没说完呢!” “既然是尹老二不对在先,当然不用迟星付医药费。” 又对尹老二他娘说:“狗子家的,星哥儿兄弟两和你家尹老二都是我看着长大的,他们的性子我都清楚,你们家尹老二以前偷鸡摸狗,调戏别人,村里的人都没跟你们计较,但是今天尹老二犯了这样的事,要是被告到官府,可是要坐牢的!“ 围观的众人又叽叽喳喳议论开了。 村长又道:“这次尹老二吓到了星哥儿,你们家出点钱给他赔礼道歉,这件事便算了,要有下次,就别怪村里容不下你们!” 围观的人都觉得村长处理得对,纷纷附和道:“是啊,村长说得没错!” “就该这样做!” 迟星肃着一张脸看着尹老二他娘:“以后管好你儿子,别出现在我们兄弟面前,我不保证见到他,能控制住我的脾气。”又说,“钱就算了,星哥儿不用你们的脏钱。” 星哥儿也开口哽咽着开口了:“今天谢谢村长和大家跑这一趟,为我和哥哥主持公道。” 大家听了这话只觉得他既可怜又懂事,纷纷出言安慰他。 尹老二他娘这会儿也不敢有什么意见了,呐呐不敢言,听说不用给钱倒松了一口气。 村长看大家都没意见就说:“既没事了,大家都赶紧回去吧,天都快黑了。” 迟星便带着弟弟回去了。 他明早有个跨国的电话会议,是配合国外的时间的,得早上五点就起来。 失重感让迟星惊呼出声,下一刻,周鸿烟先徐柳清一步接住了他。 他将人往上轻轻一抛,人便稳稳地落入了怀中。 小世子大概是吓坏了,连骂都忘了骂。 两只小手紧紧地抓着周鸿烟胸前的衣领,眼里盛着水意,似乎下一秒就会哭出来。 模样漂亮又可怜,看得人心尖都快酥掉。 来不及应付这什么破商人,周鸿烟抱着被吓坏的小世子转身就走,丢下一句:“我家世子需要休息,恕不奉陪了。” 这是迟星第一次光何这个地方。为了保护异种实验资料和样本的隐蔽性,大多数楼层建在地下,最下一层是负23层。 何光尘被押去检查,实验员都战战兢兢的,害怕他突然发难。 然而,他什么表示都没有,只是牢牢地盯着站在检测室门外的迟星,平静得出奇。 检测室的玻璃门是磨砂的,迟星错开何光尘的目光,刚想去再抽根烟冷静冷静,仔细思考一下假如何光尘真是怪物,自己该怎样从必死的局面中脱身时,面前却被一个中年研究员堵住去路。 他面容慈祥,脸上的皱纹很深,似乎是一年四季都在实验室燃烧生命留下的刻痕,对迟星的态度算得上是友好:“你好,你就是何博士的爱人?” 迟星抬眸,露出那双清澈眼睛浅蓝的底色,恢复了人畜无害的小白花模样:“您好,您是……” 中年人还没回答,后面就有人喊他:“索兰博士!您今天到研究院来啦,正好有几个问题想请教您……” 谈话被中止,索兰对他露出一个歉意的笑容,转身和那个研究员说话。 过了一会儿,索兰才接上对话,那双碧蓝色的眼很有神采:“以前没有听小何提起过你——哦对了,何博士是我的学生,他的事我听说了,也请你别太担心。” 这位博士的经验很是老迈,对着检测室实时分析出的数据墙侃侃而谈道:“你看,生命体征非常正常,器官活性很强,细胞组织液没有发生任何异变——唔,基因链也没有问题。从这些数据,我们可以得出结论了。” 索兰博士似乎也松了口气,对着迟星微微笑道:“他还是一个人类,没有任何被寄生、污染的迹象。” 迟星拧起眉尖:“可是他的眼睛里有很多复瞳,身上还会蔓延出藤蔓状的东西……” “是解离反应。”索兰点头,“这是研究院自创的一个名词——你的丈夫身上出现的状况并不是个例。之前接触过异种的研究员也产生过这种反应。你或许去过那些所谓的上流人士的聚会,在密闭的场合中,和一位喷了香水的人共处一室,你身上也会染上这种味道。而接触过异种的人也是一样。” 索兰解释得很详细:“所以,他身上出现的那些‘异变’,实质上什么都不算,只是一种‘解离反应’。不必太紧张。” 迟星若有所思,形状姣好的眼微微眯起,走廊冷白的光跳跃在睫毛上,铺下一层浅白色的碎星,他淡蓝色的眼睛像是一泓清泉。 他看上去孱弱无依,身娇体弱,像一朵精致的、只能依附丈夫而存在的菟丝花,这也是为什么索兰安慰迟星的原因。 索兰眯着眼,一言不发地打量着迟星。 这人还是一副清隽出尘,柔弱无依的模样,他垂着睫羽,苍白的脸颊上没有一丝红晕。 他看上去,实在离不开何光尘。 然而,检测室门上代表着“使用中”的红光熄灭,门打开的下一秒钟,何光尘就身体力行地打破了索兰的想法。 第一个出来的并不是拿着检测报告的研究员,而是何光尘。 他通过了危险指数测试,摆脱了那些人的押解,在众目睽睽之下走到了迟星身前。 何光尘用一种从没有过的、急不可耐的姿态,在对方错愕的目光中捉住了他的手腕。 肩胛骨处传来碰壁的痛感,这人一点也不懂得怜香惜玉,迟星还没来得及“嘶”一声,就感觉左肩一重。 周围嘈杂的人群安静下来,只剩还未关闭的检测机器清脆的“嘀嘀”响声。 何光尘把脸埋进了他的肩膀,比起之前,鼻尖在他脖颈处嗅闻的动作更加急不可耐,似乎在检查一件物品是否在他离开后仍旧完好无损。 要他的触碰,气味和津液。 等着你们改善?呵。 也就是天河现在回来了,他顾着天河的面子,不然早骂他们了。 送走他们后,迟星独自回到主控制室。 天河跟个大萤火虫似地,一直绕着他飞,十分有趣。 迟星把那小光球拢在手心里,带到控制台前。 这里现存的所有世界几乎都是违规的,已经全部被冻结了,暂时也生成不了新的,所以迟星并不需要像真正的主系统一样去管理世界,他只需要想办法让天河恢复就够了。 他利用控制系统给所有附着天河的数据记录进行了分类,发现有大多数都较为简单,可以批量处理,但唯独有几块很复杂,读取起来十分艰难。 迟星有些困惑,打开仔细一看,才发现那几块难读的数据,全都是和他一起走过的世界。 五个小世界,还有重走过三次的原世界。 他对天河来说,是很复杂的东西吗? 迟星有些想笑。他干脆把自己和天河投入到那些世界当中,陪着对方重走过去的世界。 他进入高中校园的世界,天河变成穆思南,教他怎么解圆锥曲线。 转天又进了娱乐圈的世界,看何光尘被他的“多人游戏”气得直瞪眼。 然后是ABO世界,这次迟星没有犹豫,在言林第一次提的时候就答应了“标记”他。 人鱼世界,他们没有再遇到恒心扮演的卡罗琳,世界也没有提前崩解,迟星保护了海洋,也得到了人鱼们的接纳,和墨瑞狄斯在那个海蓝色星球上生活了很多很多年。 然后是魔尊的世界。 随着这些重要数据的输入,天河的光团越变越大,到后来甚至有了形状,只是不太稳定,一会儿变成鱼,一会儿变成星星的,就是变不成人。 到魔尊世界结束,小光球的形态终于稳定下来,变成了一只闪闪发光的大雪狼,摇着尾巴往迟星身上扑。 可惜没有洛千川变得大,只有迟星一半高,像个尖嘴的萨摩耶。 哈哈,可是照样毛茸茸的,照样好摸,迟星搂着他睡了两晚上觉。 这两天里,迟星不断将那些容易读取的数据批量输入给天河,于是大狗子越来越大。等到所有数据都输入完毕,居然真有了大雪狼那么高。 现在,天河的数据完整度已经到了80%以上,最后剩下的就是…… 是那个他们走过三遍的现实世界。 之所以拖到最后,是因为迟星也有点怕。那三个世界对他来说也是真实的,里面的喜乐和伤痛,也都会刺激到他。 但想让天河完整,总归是要全部走完。迟星鼓足勇气,和天河重新进入了原世界。 一周目,是他和天河初遇的世界,也是他唯一没有记忆的世界。这个世界的天河很残酷,真的在按照剧本欺负他。 那样子可真讨厌,气得迟星火冒三丈,又碍于剧情不能发作。 三更半夜,他越想越气,遂假装做噩梦,把旁边尹总一脚踹下床。 尹总茫然地爬起来,回头看看装睡的迟星,想了想这里没有剧情,于是默默躺回去又睡了。 二周目,尹总有了灵魂,对他温柔起来,但又因为刚有灵魂,所以较为木讷,特别好撩。 迟星一边撩,一边看着那家伙左右为难,一点点被自己追到手,有趣极了。 然而这一切在迟星过完25岁生日后戛然而止。天河消失了,连带着对方在这个世界上的所有印记,都在一瞬间消失不见。 但是这一次,迟星记得他。 接着进入三周目,这次时间最短,只有两天,迟星匆匆演绎完,然后回归系统空间。 这一次醒来后,迟星匆匆摸向身侧,却没能摸到那毛茸茸的大狗子,身边的床铺上冰冰凉凉。 迟星吓了一跳,猛地坐起身,就看见那个日思夜想的身影正站在镜前,背对着他整理衣领。 迟星睁大了眼睛,连呼吸都轻了下来,生怕惊扰了眼前梦一般的画面。 而那人还是听到了动静,转身冲他一笑,黑眸闪光: “星哥,我回来了。”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