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宫佛系指南》 1、第 1 章 舒以宁躺在床上睁开眼睛的时候,不明白发生了什么,前一秒的记忆还是自己开着车撞向大桥栏杆,然后连人带车落入水中,脑子里深刻的记得在水里窒息的感觉,怎么现在又好像活过来了。 她慢慢坐起身,转头望向房间里的古式家具,又低头看着双手,这并不是自己的手… 再掀开被子,身上穿着的是套浅杏色衣服,像是古代的寝衣,人没来得及理清头绪,耳边忽然传来一道惊喜的声音。 “主子,您终于醒了。”眼前一个身着浅绿色旗装的女孩急切地走过来。 舒以宁脑袋有些胀痛,这是在做梦吗?还是死后穿越到了清朝? 可她却不知道这具身体的人怎么了,而自己又为什么会占据了这句身体,最重要的是她没有原主的任何记忆,不知道原主的姓名,不知道这是清朝哪个年间,甚至不认识面前这个小姑娘。 穿越穿成她这样简直两眼一抹黑,估计都活不了多久。 舒以宁不敢展现出自己已经“失忆”,只能笑笑问:“我昏睡了多久?” 她哽咽道:“主子昏睡五六日了,前几日时不时清醒一会儿,这两日却一直未曾醒来,太医也说只能看造化了,奴婢还以为…还以为…”说到这儿,她脸上又变了副模样:“奴婢就知道主子定会好起来的,春柳这下可是白白搭了银子。” 看舒以宁一脸不解,她继续解释道:“春柳之前看主子没有醒来的迹象,便使银子搭上了安嫔的宫女,前几日跟着安嫔娘娘搬到储秀宫去了。” 听她自称奴婢,舒以宁想她应该是原主的丫鬟,而另一个丫鬟跳槽了…… 其实也能理解,在现代知道公司效益不好或者即将破产也想着要提前跑路。在封建社会,在皇宫这种地方,有个快死的主子先不说前途了,说不定连命都得搭进去。 舒以宁看着面前表情义愤填膺又想哭又想笑的小姑娘,也就十四五岁的样子,本想安慰她几句,却想到自己连她的名字都不清楚,另一个丫鬟叫春柳,她会不会叫夏什么或者秋什么呢? 该怎么知道她的名字呢? “你想不想改个名字?”舒以宁试探问道。 “改名字?主子怎么突然要给奴婢改名字,秋杏这名字不是主子给奴婢取的吗?” 还真是配套的名字啊,舒以宁暗忖。 “你不想改就算了,那还是叫秋杏吧。”反正自己也只是不想暴露失忆而已,现在既然知道她叫什么了,就不用多此一举。 秋杏赶紧摇头:“奴婢并没有不想改名字,只是不懂主子何意罢了。” “我只是不想你再跟春柳用类似的名字。”舒以宁眨了眨眼睛胡诌道。 “原来主子是为奴婢着想,那主子重新给奴婢取个名字吧。”秋杏面上透着喜悦。 “…那你就叫丹青吧。”她没办法只得重新想了个名字。 “丹青?奴婢觉得很好听,谢谢主子。”丹青忙跪下谢恩。 舒以宁被这举动吓到,她实在是一下子接受不了这种尊卑传统,不过她也明白这是古代的规矩,无论是谁都要遵守。 她想了想便说:“赶紧起来吧,以后只有我们俩在的情况下不必如此,我经历了这些,如今只有你愿意守在我身边,我感谢你,又怎能苛待你。” “主子从未苛待过奴婢啊,主子还在做小姐时就对奴婢是极好的,奴婢有这样心善的主子是奴婢三生有幸呢。”丹青语气带着点儿困惑,她怎么觉得主子醒来便有些不一样了。 好吧,舒以宁知道很多事情以古人的思路没办法解释清楚,以后还是少说话吧,多说多错,祸从口出。 丹青看舒以宁神态不佳的样子,便劝她躺下:“主子先好好休息会儿,奴婢先去膳房一趟,这些日子您瘦了这么多得好好养养呢。” 舒以宁点了点头,看着丹青出去的背影,原来这小姑娘跟原主进宫前就是主仆关系,那或许对原主比较忠心?所以这次原主病成这样她还守在原主身边,自己是不是可以从她嘴里试探些什么,还是直接告诉她自己什么都不记得了。 说实话舒以宁对穿越这件事还是有不真实感,她之前出车祸一方面是意外,一方面也是她有意为之。 那天加班完已经很晚了,她为了躲开前面突然出现的一只狗,然后把方向盘直接打向桥边,她甚至没有踩刹车,就那么冲向桥下。 那阵子她状态很不好,心态非常消极,好像一下子失去了主心骨,一直以来坚持的东西好像也没有意义了,所以在车子失去控制的那几秒钟,她在想或许这样很好,自己很快可以解脱了。 可是不知道为什么老天爷会再给她一次生命,她并没有留下什么遗憾,也不曾后悔自己轻生的行为。她心里深叹了口气,希望这一切只是场梦吧。 2、第 2 章 大约四十分钟后,丹青拎着膳食盒回来了,舒以宁看她额头还有汗渍,出生询问:“你是去哪儿领膳食了?” “安嫔娘娘昨日搬到储秀宫的时候,便带着小厨房一起走了,奴婢是去外膳房取的,主子是不是等久了,那奴婢这就摆膳。”丹青急忙回答。 “不着急,先洗漱吧,洗漱完再吃饭。”毕竟躺了这么久,不洗漱她浑身不自在。 当看到铜镜里这张熟悉的脸,舒以宁还是挺惊讶的,这张脸跟自己原有的脸不说一模一样,也有八九分相似之处。只是可能是昏睡了太久,皮肤透着一种病态的白皙。难道是因为长相所以自己穿越到原主身上? 丹青一边给她梳头发一边夸赞:“主子头发还是这么多,又黑又亮,即使病了也没有少呢。”舒以宁摸着头发表示同意,看来不动脑不熬夜就不怎么会掉头发。 等洗漱完,丹青才打开膳食盒摆膳,舒以宁本以为像原主这样不得宠的妃嫔,饭菜会很差的,什么只有青菜豆腐汤之类的。不过她纯属想多了,桌子上摆着一荤两素,还有盅莲藕汤和一碗米饭。 想想也是,都是皇上的妃嫔了,再怎么不受宠过得肯定比普通人要好很多,更不至于在膳食上被苛待。一切都是按照份例来,该是多少就是多少,膳房也没必要违反制度。 当然得宠的妃嫔肯定能吃得更好,毕竟有人的地方就有关系,膳房也需要巴结人搞好关系的。 “你别站着了,坐下来跟我一起吃吧。”舒以宁不太习惯身边站个人伺候夹菜,然后盯着自己吃饭。 “奴婢怎能跟主子一起吃,奴婢知道主子心善,可奴婢不能坏了规矩。”丹青一脸诧异的屈身行礼。 “我大病初愈本就不该进食太多,我吃不了的话剩下的这些不就浪费了吗。”舒以宁好无奈,古代规矩多,皇宫更是如此,她也不好勉强。只好将每个菜都拨些到一个盘子里。“这些我都没碰过,你待会儿再吃,这样总可以吧?” 丹青见舒以宁坚持,便不好再拒绝,点点头妥协道:“那奴婢先谢过主子。” 吃过饭舒以宁说想出去看看,在院子里走走消消食。 丹青很高兴:“那奴婢给主子更衣。”说着拿来一套碧蓝色旗装帮着她穿上,又取来一件绒领斗篷:“主子病刚好,还是得穿暖和点。” 舒以宁出屋子的那一刻,瞬间感受到冷空气的迎面袭来,此时应是初冬季节,院子里的树都光秃秃的,透露着冷清和寂寥。 丹青搀着她走向前院,四周也是空荡荡的,入宫门处有一面屏风,中间印着福字,她走向大门看着上面的牌匾写着“启祥宫”三个字,印象里当初去故宫的时候没看到这个宫殿,更没听过这个名字。 整个院子绕了一大圈,她终于确认了这个启祥宫真的只住了原主一个人。很让人不可思议,就算安嫔走了也该有其他人啊,难道原主家世很好,可家世很好的话怎么丫鬟还跟人跑路了,又或者这是所谓的冷宫? 估计是病刚好的缘故,没走一会儿,舒以宁便觉得身体有些疲惫,只好又回了屋子里。 舒以宁坐在榻上随口问道:“启祥宫如今只有我一个人住吗?” “安嫔娘娘走了之后就剩主子一个人了,本来是有庶妃要搬进来,但她们看安嫔娘娘都走了就也不愿意搬进来了。”丹青低声回答。 原来是这样,可能独享一个宫,名声差点似乎也没那么重要。 “当时安嫔娘娘把主子揽进启祥宫就是看主子容貌好,想让主子为她争宠,安嫔娘娘封嫔时是七嫔之首,可如今早已不及其他几个嫔位娘娘,甚至于还没有一儿半女。只是没想到主子自进宫后便一直病着,皇上也从未来过启祥宫,安嫔娘娘就全怪罪到主子身上了,其实在主子进宫前,皇上就很久没宠幸过安嫔娘娘了…”丹青语气里为舒以宁抱不平,眼下外边都觉得主子不仅不招皇上宠爱,连带着跟主子住一宫的人也受影响不被皇上待见了。 这算是后宫八卦吗,舒以宁很奇怪:“你跟我一起进宫,是怎么了解到这些事的?” “是春柳告诉奴婢的,她是包衣奴才,她爹娘都在内务府当差,所以这些事儿听说的比较多,她当时想着跟着主子有前途,才把安嫔娘娘这些事儿悄悄告诉奴婢的,让奴婢心里有个计较。谁成想后来她竟舍了主子又投奔安嫔娘娘了。” 丹青继续说道:“奴婢觉得安嫔娘娘这次真是狠下心了,为了争宠,这一宫主位不当,正殿也不住了,跑去储秀宫住东配殿了,不就是看着仁孝皇后的妹妹得皇上爱护,嘴上说的好听,怕小赫舍里氏贵人寂寞着,要过去陪陪,其实心里不就是想着住过去能多见见皇上嘛。” 事实证明,在宫里想过得好也实属不易,嫔位竟然要上赶着巴结贵人。 还有这个小赫舍里氏,没记错的话,康熙的白月光发妻就是赫舍里氏,那个生太子难产而亡的赫舍里氏皇后,她的妹妹小赫舍里氏因为年纪太小就进宫也不用侍寝。所以她穿的是康熙朝吧,那自己还算比较幸运的,起码没穿到清晚期。 就这样平淡的度过几天,每天早上醒来依旧躺在那张雕花木床上,舒以宁才相信这不是梦境,是真的穿越了。 这些天她的生活就是吃吃睡睡,然后在院子逛逛当做运动,可惜这副身体实在是虚弱,走两步都嫌累得慌。 先不考虑她能活多久的问题,至少当下,她的想法是先把身体养好,未来充满不确定性,假如原主哪天又回来了呢,终究不是她的身体,她也不能像前世对待自己那般轻视这个生命。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生病,电视剧里出现的日日磕头请安的事丹青并没有跟她提过,她也乐得自在。 又过了几日,舒以宁觉得是时候该跟丹青聊聊了。 丹青目前是她最亲近也是最可靠的人,如果面对她都不能做到坦诚,那单靠自己一个没有任何记忆的人很难生存下去。 从丹青口中得知,原身打进宫就开始生病,那说明进宫后和其他人没什么交际往来,她需要了解的是原身进宫前的事。 “丹青,你先过来,我觉得可能是昏睡了太久,对进宫前的事都记不太清了,你给我讲讲吧。” “真的吗,主子,您真的不记得在扬州府时候的事儿了?”丹青正在整理房间,闻言手上的动作顿了顿,然后一脸激动的跑过来。 “我不记得了,你这么高兴干嘛。”舒以宁不理解。 “奴婢有罪,实在是主子之前…”丹青犹豫道,好似在纠结该不该说。 “有什么就说吧,我既然从鬼门关走了一遭,对之前的事也看开了。”舒以宁看她这样子,猜测是不是在进宫前发生了什么不好的事情。 丹青说得很慢,她也大概了解了。 原身是汉人,进宫选秀本该轮不着她的,毕竟旗人才有入选秀女的资格。可她爹的伯父家抬了汉旗,家中又没有适龄女子进宫,不晓得从那儿得知原身小时候没有缠脚,他们就冒出了将原身过继去的想法。 其实大家心里也都清楚皇帝是不会选汉妃的,所以进宫最多也就是当个宫女,可谁都没想到原身会忽然被留了牌子,还给她赐了舒佳氏的姓。 舒以宁感到困惑:“这么说我爹娘一开始都同意了?”养大的女儿就能随便送人然后进宫做宫女,这也有些说不过去吧。 “夫人在主子五岁时就过世了,现在的夫人是老爷续娶的,也是现夫人一个劲儿的说进宫好,以后主子进宫有机会当娘娘,家里也能跟着沾光,老爷就点头答应了。” 丹青抹了把眼泪,接着道:“要是夫人还在怎么会同意让主子给过继过去,主子小时候没有缠脚就是因为夫人心疼主子,为这事儿老爷埋怨了夫人好久,谁知现在却成了别人的工具。” 果然有了后娘就有了后爹。 “那我自进宫后是怎么就一直病着?”如果身体那么差当初也不会被选进来吧。 “主子一直不愿进宫,可是想了各种法子都没有用,进宫被告知留牌子后更是郁郁寡欢,也不愿打扮自己,整天以泪洗面,这半年来身子越来越差,直到前阵子一下子晕倒,就昏迷了数日不醒。” “主子,奴婢刚得知您忘记了之前的事那么高兴,是因为奴婢不想再看您像之前那样消沉了,奴婢心疼您的身体,奴婢知道主子不愿进宫做妃嫔,可是现在事已成定局,主子该为以后做打算。”丹青接着又跪下恳求:“主子您想想,要是夫人看见您这样该多难过啊,主子小时候磕碰一下夫人都心疼的掉眼泪,您真的不能不把身体当回事啊。” 舒以宁赶紧把她扶起来说:“我明白,你也是为我好。” 原身跟当初的自己有点像,被绕在一个弯儿里出不来,也不知道自己来到这里,她又去哪儿了。 “主子既忘记了从前,说不定也是好事,您就安心养好身体,奴婢觉得主子这等好的相貌迟早会得到皇上宠爱的。”丹青瞧主子想开了,发自内心的欣喜。 舒以宁跟着笑了笑:“养好身体是很重要,其他的就走一步看一步吧。” 她来到这儿满打满算也就一周,见过的人更是只有丹青一个,对外面的世界全然不知,说什么宠爱真的太早了。 她也没空想这么多,在皇宫里生存下去可能比之前难百倍千倍,过好当下才是首要的。 舒以宁站起身环视了一圈自己的屋子,她住在启祥宫的西配殿,单做卧室的话面积挺大的。 刚进门是一面木质屏风,最北侧靠墙放着一张床,往外靠窗的位置是两人位的炕榻,对面是梳妆台,南侧间是一张圆桌和放置她日常衣物用品的柜子。 不出意外的话,她以后的生活应该就在这里度过了,现在看着有点空荡荡的,也没有什么装饰,等她慢慢布置吧。 虽然想不通缘由,但既然老天愿意重新给她一次生命,她或许也不能辜负,好好生活才对。 3、第 3 章 一连几日的阴沉天终于放晴了,舒以宁坐在院子里晒太阳,要养好身体,得多晒太阳补充气血,也有助于祛除体内寒气。 原身实在病了太久,想立马恢复到完全健康的状态也不太可能,只能慢慢调理。 忽然外边传来一阵人员嘈杂还有嬉闹的声音。 “这是有什么事儿吗?怎么听着这么热闹?”舒以宁看向丹青。 “应该是贵妃的册封下来了,奴婢早上提膳的时候听说的,皇上昨日下了旨意大封六宫,也是为了庆三藩平定之喜。”说着说着丹青便愁起来了,宫里头这妃位都好几个了,可自家主子还连皇上面都没见过呢。 大封六宫?舒以宁记得康熙封四妃之后就几十年没动过后宫位分了,难道就是这次?那自己岂不是下辈子都得原地踏步了… “这次佟佳贵妃晋皇贵妃,钮祜禄氏妃晋贵妃,惠嫔晋惠妃,宜嫔晋宜妃,德嫔晋德妃,荣嫔晋荣妃。奴婢估摸着安嫔娘娘肯定得气坏了,都是一起进宫的,别的娘娘不仅都有了子嗣,现在位分也比她高了。”丹青乐得拢不住嘴,刚才对自家主子的担忧全给忘得一干二净。 舒以宁忍不住笑了:“你怎么总跟安嫔较劲,她搬走了不是好事儿吗,你看这么大宫苑就咱们俩多好啊。” “主子,安嫔娘娘不仅搬走了,而且她把小厨房给带走了,主子现在想吃什么都不能点了。”丹青抱怨道。 “哈哈哈我看你就是不想跑那么远拿膳吧。”舒以宁想逗逗她,她自己其实对吃什么都没太所谓。 丹青当即委屈得不行:“主子不能冤枉奴婢,别说现在这点儿路,就是再多两个三个这么远奴婢也心甘情愿的去!” “我开玩笑的。”舒以宁摸摸她的脑袋,扬起嘴角安慰道。 丹青抬眼望向面前这张秀美的脸庞,一时有些出神。她总觉得主子自这次生病醒过来,好似换了一个人,不仅性格上变得更开朗,美貌也更甚于前,不再是那副病恹恹没有生气的样子。 临近除夕,宫里逐渐热闹起来,当然不包括舒以宁的启祥宫。 今年三藩平定是大喜之事,康熙也正好趁着除夕大摆筵席用以庆祝。 舒以宁其实还挺激动的,就要看到康熙本尊了,还有大名鼎鼎的孝庄。最重要的是她就要第一次出宫门了,之前她从未出去过。毕竟她什么都不懂,也不认识谁,更不会看装扮识人。她怕自己不小心招惹了谁,所以她只敢先待在这里,慢慢向丹青打听各种规矩。 扶着丹青的手,舒以宁小心翼翼地迈过启祥宫的台阶,这阵子天天苦练花盆底走路还是有成效的。 路过隔壁永寿宫的时候,她才意识到原来自己住的就是故宫的太极殿,应该是后来改了名字。她住的位置挺不错的,西六宫靠近西侧的第一个宫苑,当然这是沾了安嫔的光。 走在紫禁城的宫墙之前,舒以宁不禁感叹,她曾经以一个游客的身份走在这些路上,现在却是这城墙之中的人了。 看着头顶那片小小的天空,她叹了口气,虽然总告诉自己要好好生活,实则对未来是一片迷茫。 除夕宴设于保和殿,舒以宁先要跟着后宫队伍给皇贵妃请安,然后再被安排到指定座位,她的位置快靠近殿门口了。 因为她只是个庶妃,本来呢,她得知自己目前只是个庶妃内心是绝望的,不过今天来了之后,她才发现康熙后宫的庶妃原来这么多,甚至于好几个生了孩子的也只是庶妃。 果然野史是有依据的,康熙对于后宫的位份实在是太过抠门。 舒以宁是跟其他三位庶妃共坐一桌,皇上的座位在上方最中间,左右两边的位置应该是太皇太后和太后。往下两侧分别是皇贵妃、贵妃、妃、嫔依次排序。 这一屋子环肥燕瘦的女人,康熙真是艳福不浅。本想看看雍正亲娘德妃长什么样子,才想到自己谁也不认识。反正以后总有机会看到的。 “皇上驾到。” 只见身穿一身明黄色锦制盘龙纹吉服的康熙搀着太皇太后走进保和殿,太皇太后的右侧是太后博尔济吉特氏,而康熙左侧是一个六七岁的男孩,就是康熙最为看重的太子胤礽。 可惜帝王父子情是最复杂扭曲的感情,再深的爱护最后只剩下“生而克母”四个字。 舒以宁的位置是看不清康熙的长相的,只能远远看到他的身体比较高大魁梧,所以比较擅长打江山? 接下来的流程就是皇贵妃带着所有妃嫔一起给皇上行礼,康熙宣布筵席开始。 除夕宴的菜式比平时丰富很多,她们这个四人桌一共十二道菜,冷膳、热膳,荤素搭配,还有汤品和点心。这算得上舒以宁自穿越来吃的最丰盛的一顿了。 吃饭途中地位高的妃嫔会向皇上敬酒,像她所在的庶妃桌所有人都在低头专心吃饭,也没人说话。 吃饱喝足后就是看节目了,舒以宁期待的美女跳舞变成了侍卫表演,是康熙平时美女见多了所以年底要换换口味吗,她觉得很不理解。 除夕宴后康熙还要连续几日继续在紫光阁摆宴宴请诸位大臣和外国使节,上元节也就是元宵节,他又得在正大光明殿设宴,中间还要参加祭祀活动。 皇帝过个年也是一刻不得闲,不过这些都跟舒以宁一个小庶妃没有什么关系。 年间除了内务府送来的贺礼,还有皇上给后宫妃嫔额外的的赏赐,舒以宁得到的是:两支红玛瑙银簪,三种颜色的点红蕊珠花和两匹蓝素缎。 舒以宁戴在头上试了试又觉得没意思,取下都让丹青收好。 新年之后,便是康熙登基的第二十一年。 舒以宁最近闲着没事开始画画,小时候学了很久的国画,她有天赋也很喜欢,可由于各方面的原因中途放弃了。现在总算是有时间捡起这个爱好了。 宣纸上是一棵挺拔的柏树,没有一点弯曲,枝叶茂密、厚实。这是启祥宫院子里的一棵古树。 柏树生长的缓慢。一棵柏树成年,一般得几百年,一个成年的柏树一般也大约只能长个四五米高,因而柏树成材时间需要用几代人的时间来计算。 院子里的这颗柏树大概有六七米之高。舒以宁晒太阳的时候总面对着这棵树,她觉得很神奇。自己身上有未来的痕迹,而这棵古树却经历了几代人的风风雨雨,好像是一种时空的碰撞。 勾上最后一笔枝叶的尾端,舒以宁放下毛笔,拿起来纸问丹青如何。 “主子,奴婢不懂画,只觉得画的真像外边那棵树呢,奴婢都不知道主子这么会画画呢。”丹青不由赞叹道。 舒以宁不愿多解释,淡淡道:“兴许很小的时候学过吧,也可能我就是天赋异禀呢。” 4、第 4 章 立春,康熙今日来到延庆殿为民祈福。 这几年他为三藩之事耗费诸多心血,如今三藩平定,大清也逐渐步入稳定,希望百姓也能安居乐业。 出了延庆殿,康熙走在紫禁城的宫墙之间,心里涌出阵阵畅快之意。 谁知天空不作美,突然乌云密布,瓢泼大雨就这么下起来了。 御前大总管梁九功赶紧招呼太监来给康熙撑伞,看着这雨一时半会儿也停不下来,便弯腰请示道:“万岁爷,奴才看这雨且下着呢,前边左拐就是启祥宫了,要不您先进去避会子雨?” 康熙点头示意梁九功自行安排。 启祥宫西配殿 舒以宁正坐在南侧间画她的新画,她在这儿也生活了几个月,最熟悉的除了外边院子里那棵柏树,就是这间小卧室了,正好画到身边这张圆桌,她在犹豫要不要把自己也画上去。想着想着边笑出声来。 然后就听到一声跪地声,回头看到丹青跪在地上,面前站着康熙,身穿素色暗纹常服,腰间挂着一只银丝寿字荷包。 他的后方站着个正低着头的太监。舒以宁不敢多想,立即跪地请安。 过了大概三十秒的时间,也没听到叫起的声音,屋子里很安静,只能听到窗外的雨落声。 舒以宁感受到一道强烈的目光打量在自己身上,她担心今天小命是不是要不保了。 这就是帝王的可怕之处,一声不吭就让人胆颤心惊,她不知道康熙为什么忽然驾临启祥宫,更不清楚自己是否哪里得罪了他。 梁九功安排完太监去取万岁爷的日常衣物,刚迈进西配殿的门便看到这幅景象,他略一思索就跪下请罪:“请皇上降罪,奴才实在不知启祥宫还住着主子。” 天地良心,梁九功是真不知道,他是听说启祥宫一位相貌极佳的庶妃自进宫就一直病着,且没有多少时日了,他以为安嫔搬走后这位庶妃也很快没了。 后宫里头那么多主子,没了个庶妃实在不是大事。谁知道人家现在好好站在这儿呢。 他更没想到皇上没进正殿避雨,反而来了西配殿。 康熙还是没说话,他心里清楚梁九功没说假话,梁九功这人脑子机灵,就算有意为哪位妃嫔做个桥搭子,也只会找他喜欢的人。这种没几个人认识的庶妃她能给梁九功什么好处? 又过了一分钟,康熙叫了起。 舒以宁腿麻得快站不住了,还好今天穿的是平底绣花鞋。 她心里气得直骂,封建社会真不是人呆的地方,啥事没做说不定都能一句话被定罪。 她猜到康熙是怀疑今天这场相遇是有人有意为之,她一个大门不出二门不迈,身边只有一个丫鬟的庶妃能这么有本事吗?康熙真是高看她了。 康熙注视着面前这个女人,一身淡粉色刺绣纱裙,头发只用绢丝带系在身后,没有上妆的脸庞更显白皙,一双明媚的桃花眼似有些无措,不知该看向何处。 此等容貌在后宫也是数一数二的,更何况妃嫔满人居多,这江南女子的婉约柔美在这浑浊的雨声中竟显得格外的夺目鲜润。 康熙在北侧间换好外袍后,便走过来坐在圆凳上问:“你叫什么?” 舒以宁屈膝行礼:“回皇上,臣妾舒佳氏。” “舒佳氏?朕怎么从未听说过后宫有位舒佳氏?” “请皇上恕罪,臣妾自进宫身体一直抱恙,并不曾出启祥宫,前些日子才痊愈。”舒以宁小心翼翼回答,生怕又把这位爷给惹恼了。 “身子骨既然这么差,当初又是怎么进的宫?”康熙漫不经心的问道。 舒以宁无法解释,只好垂着头一言不发。 好在康熙没怎么在意,他转头看了眼桌上的画,眉头微蹙:“这是你画的?” “是臣妾闲来无事时画的。”她不想让皇上认为自己整天无所事事,毕竟作为后宫妃嫔第一任务是服侍皇上,而不是在屋里躲着自娱自乐。 “哦?既然你随手画的都能画成这样,要是专心画岂不是已经扬名天下了?”康熙打趣道。 舒以宁此时此刻真希望自己是个哑巴,哑巴就不用说话了,也不用担惊受怕的回答这么刁钻的问题了。 她真没想到康熙竟然是个狡猾的腹黑男,还是说皇帝都是这样咬文爵字的? 她放低声音回答:“臣妾惶恐。” 外面的雨声渐渐停了,舒以宁在康熙的要求下把自己之前画的那幅柏树拿出来了,康熙眯眼看着桌上的画问:“你知道这是什么树吗?” 舒以宁摇摇头:“臣妾不知。” 康熙便拿起她用的毛笔在画的左下方写下“轩辕柏”三个字,然后让梁九功把画卷好,又转头看向舒以宁:“这画朕就先带回乾清宫了,放心,朕会给你回礼。” 舒以宁连忙道:“那臣妾先谢过皇上。”然后恭送康熙离开了启祥宫。 乾清宫 康熙坐在书桌后方看着画上的轩辕柏沉思,这幅画线条有力,运笔极佳,作画人应是有多年功底和非寻常的天赋。 “梁九功。” “奴才在。” “打听清楚了吗?” “回禀皇上,舒佳主子确是进宫后便一直病着,除了参加了上月的除夕宴没有出过启祥宫,安嫔娘娘也是觉着舒佳小主触着霉气了才要搬进储秀宫。”梁九功弯腰回道。 “哼,朕看是她自己霉气吧。”康熙语气带着不悦。 “皇上说的是,要不怎么安嫔娘娘一走,舒佳主子这病便好了呢。”梁九功笑着奉承道。 这边送完康熙离开的舒以宁深呼了一口气,真是可怕,自己脑子里一直绷着根弦儿,一刻都不敢松开。 “主子,您听到皇上说的吗,说之后要给您回礼呢。”丹青欢喜的跑到舒以宁面前。 “兴许就是随口一说呢,记住,希望越大,失望越大。”舒以宁不好意思的打击道。 “哦,奴婢知道了。”丹青立马蔫了,低头闷闷不乐的样子特别可爱。 舒以宁才不信什么回礼,这后宫什么不是皇上的,别说一幅画了,就算皇上赐谁死,说不定还得谢恩呢。只是可惜了,那幅画自己花费了不少时间,本想着去内务府裱好挂在自己的小卧室里,谁能想到就这么被带走了。 三日后 敬事房太监张文海举着绿头牌托盘躬身站在康熙身边,康熙放下手中批折子的笔,扫了眼他手中的牌子问:“启祥宫舒佳氏呢?” 启祥宫舒佳氏,这是谁?从没听说过啊,张文海看向梁九功,想从这位御前总管的脸上看出点什么信息? 梁九功看这情况心里明白了:“皇上,应是舒佳主子进宫后就因身体不适让敬事房下牌子了,这不刚好还没来得及通知敬事房呢,张文海,回去赶紧把舒佳主子的牌子摆上。” 张文海忙跪下磕头道:“请皇上恕罪,奴才这就回去挂上牌子。” “下去吧,传舒佳氏今日侍寝。”康熙继续看向手中的折子。 “奴才告退。”张文海躬身离开。 乾清宫门外 张文海拱手向梁九功致意:“梁总管,这回可真得谢谢您了。” “嗨,小事,咱们不都是盼着万岁爷高兴吗。”梁九功摆摆手笑道。 “不过这启祥宫舒佳氏既然是一直在养病,又是怎么得皇上惦记的?”张文海实在不解。 “哎,这事说来话长啊。” 听着梁九功嘴上卖了个关子,不愿多说的样子。张文海也自知不能深究了。 舒以宁没等到康熙的回礼,却等到自己要侍寝的消息,难不成这就是回礼?虽说在后宫被皇上宠幸确实算得上是个礼吧,但是她还是有些无语… 丹青把乾清宫传话太监送走后,便欢快地跑到舒以宁身边:“主子,奴婢真为您高兴。” 舒以宁看着丹青喜悦的样子,微微动容,自己一个人来到这陌生的环境下幸好有她作伴,这些日子的相处,她从没把丹青看作下人。她知道丹青希望她过得好,她希望她们两个都能好好的。 “你帮我梳头更衣吧。”舒以宁捏捏她的脸。 储秀宫东配殿 “什么,你说皇上召舒佳氏侍寝了?她的绿头牌不是被撤了吗?”安嫔难以置信的质问道。 “说是皇上亲自点名的舒佳庶妃…”宫女小心翼翼地回答。 “怎么可能,她从进宫就一直病怏怏的,连自己的屋子门儿都没出过,皇上怎么会知道她?”安嫔简直不可思议。 “奴婢也不知,敬事房太监那儿也打听不出来。” “定是她在本宫搬走之后就想办法勾搭上皇上的。她不会之前生病都是装的吧,哼,本宫真是小看了她。”安嫔越想越气愤。 “那娘娘,现在怎么办,咱们要搬回去吗?” “先等等看吧,舒佳氏不过一个庶妃,本宫想治她轻而易举。”安嫔知道小赫舍里氏的存在有多特殊,她是第一个抓住这棵大树的,现在放弃了让给别人实在可惜,她得慎重考虑。 舒以宁本以为自己要像电视剧里那样被被子裹着抬过去,实际是直接去乾清宫偏殿沐浴完再侍寝。 她乘着轿撵到了乾清宫,然后被司寝姑姑来回折腾,先是泡花瓣澡,帮她擦身抹身体乳类似的东西,再是洗头,烘干头发后再穿上自己带来的寝衣。 她是真的很不适应,毕竟自己在启祥宫洗澡的时候都是自己动手,丹青在纱帘外候着。 进入乾清宫西暖阁的时候,康熙已经沐浴过了,穿着一身明黄色印有龙纹的寝衣,正靠在软榻上看书。 听到脚步声康熙抬头望过去,舒以宁沐浴过后的脸颊仍带着红晕,一头黑亮的长发散在胸前,那身蔷薇色的寝衣更衬得她绝色动人。 康熙清了清嗓子道:“还站在那儿干嘛,要朕过去请你?” 舒以宁有点儿尴尬,之前见康熙一直盯着她看便站在那儿没动,听了这话只好拘谨地迈步过去。 谁知康熙突然从软榻上下来,几步走向她然后握住她的手往那张龙床走过去。 等到舒以宁反应过来的时候,她已经被康熙压在身下了。她还是第一次这么近距离看康熙,他的额头上有几个天花留下来印子,不是很明显,浓密的眉毛下是一双深邃又税利的眼睛,让人不敢直视。 舒以宁观察康熙的时候,康熙也在盯着身下这张脸,那双又大又黑的眼眸正注视着自己,犹如繁星点点,光辉灿烂,令人沉醉。康熙不想再等了,对着那樱唇直接吻了上去。 5、第 5 章 一番云雨之后,康熙翻过身靠在床头,神情透露着满足。 这种贤者时间舒以宁也想再躺会儿,可是她这会儿得起来了,完成自己的任务后就得赶紧离开,不能打扰康熙休息。 她起身穿好衣服面向康熙道:“皇上,那臣妾先告退了。” 康熙阖着眼睛假寐,只“嗯”了一声便不再说话。 舒以宁来到偏殿沐浴完,她询问司寝姑姑是否可以回自己宫里睡? 姑姑有些惊讶,虽说没有规矩非得在偏殿过夜,可后宫主子们都愿意在乾清宫留宿呢,这还是第一个想着要回宫的。她便抬头多看了舒以宁几眼。 其实舒以宁只是不愿意第二天还要早起回宫,她总不能在乾清宫睡懒觉吧,既然早晚都要回去,那还不如早回去,反正她在自己宫里想怎么睡怎么睡。 可谁能想到,第二天天刚蒙蒙亮,丹青就把她叫醒了,说什么第一次侍寝的妃嫔次日需要向皇贵妃请安。恰好今天是十五,其他妃主儿也都在。 这谁想的坑爹规矩?大老婆二老婆三老婆一起见皇上的新老婆,这能开心吗? 乾清宫,几名宫女正在给将要上朝的康熙梳洗更衣。 “舒佳氏昨夜在偏殿如何。”康熙问道。 “回禀皇上,舒佳庶妃昨夜侍寝完就回启祥宫了,并未在偏殿过夜。” 康熙愣了下,过会儿又吩咐道:“嗯,今晚继续召她侍寝。” “奴才遵旨,奴才待会就让方全跑一趟。”梁九功自皇上问起舒佳庶妃的时候便有些诧异,皇上可从没问过第一次侍寝的嫔妃在偏殿睡得如何,看来这舒佳庶妃入了万岁爷的眼了。 跟平时的随意相比,舒以宁今日还是略微打扮了一下,当然把握好这个度很重要,太不修边幅是不敬,太花枝招展是显摆。 一身青绿色晕染刺绣旗装,襟袖处绣有仙鹤,发髫上戴着两支红玛瑙银簪和一朵辑珠珠花。 因为年轻,施以淡粉色的胭脂让肌肤显得更加干净透亮,唇上微微抹了些玫瑰口脂,整张脸望过去既生动又明媚。 到承乾宫的时候,已经有几位妃嫔在院子里候着了,不过她一个人也不认识,只能装作四处环视不出声。 她能感觉到有很多眼神落在自己身上的,羡慕的探究的,或许还有敌视的。总结都是男人惹的祸。 等了没多久就有宫女出来通报让大家进去,舒以宁走在队伍最后跟着进入承乾宫正殿,然后众人给皇贵妃请安。 落座后,屁股还没坐稳,就听到一句“启祥宫舒佳庶妃也来了吧?”,舒以宁只好又站起身走到前方给皇贵妃行礼。 “既是身体痊愈了,以后该多为皇上开枝散叶才是。”皇贵妃身着明黄色绸制灵芝纹裙,头上是一副三出团花拥寿字纹样点翠头面。虽是穿着华贵,不过气色不是很好。 “臣妾谨遵教诲。” “本宫听闻你之前很少出来,猜想着你应该是不认识后宫这些姐妹,今儿个正好大家都在,正好一次认个清。”皇贵妃笑着说道。 “臣妾遵旨。”然后舒以宁就一个个请安,钮钴禄贵妃,惠妃,宜妃,德妃,荣妃,再是她的前舍友安嫔,还有敬嫔,端嫔,僖嫔。除了位置在她旁边的端嫔对她笑了笑,其他的要么面无表情,要么是不屑的眼神。真不是容易的活儿。 舒以宁回到座位最末端再次落座后安静的充当一个小透明。 所谓的请安就类似于公司员工开例会,皇贵妃是总经理,先说几句最近公司(后宫)的状况和公司(后宫)接下来的安排,再由有宫权的几位妃位来汇报下自己所负责部门的情况,没有宫权的嫔位可以反应情况,俗称告状。然后一起商量如何解决问题。最后皇贵妃对相关人员提出批评和表扬,并表示公司(后宫)是大家一起努力才能管理得好,谁做得多更用心董事长(皇上)都会看到的。 现在后宫有一皇贵妃一贵妃四妃和四嫔,其他人都是庶妃。 皇贵妃佟佳氏是皇帝亲表妹,这种从小亲梅竹马的关系不是一般人能比的。 贵妃钮钴禄氏,是清朝开国名将额亦都的孙女,太师遏必隆之女,也是前一任皇后孝昭皇后的亲妹妹,属于后宫最强家世了。 惠妃是大阿哥之母,野史记载她跟明珠沾亲带故,所以明珠才会力挺大阿哥。不过实际是什么情况,舒以宁也不清楚了。 再是荣妃,为康熙生下五子一女的人,早期最得皇上宠爱,可惜只有一儿一女活下来了。 舒以宁还记得当初看康熙王朝的时候,荣妃因为为太子求情被康熙罚去刷马桶,最后被马桶砸死了……当然电视剧肯定是瞎拍的。荣妃入宫早,也是康熙第一个女人,在有儿子的情况下没必要为了别人冒险。 宜妃和德妃是目前最得宠的两位后妃了,所以她们刚刚看自己的眼神都带着打量,毕竟每一个新出现的女人都有可能会分夺他们的宠爱。 宜妃是很艳丽的长相,满人中的大美女或许就是这种的。 德妃反而不像是满人,是很秀丽典雅的容貌,不过也可能是德妃现在怀孕没怎么上妆的原因,舒以宁看着她挺的大肚子,据说是有七个月了。 宜妃和钮祜禄贵妃前阵子也诊出有孕了,就是月份太小还看不出来。不过皇贵妃仍下令让这几位孕妇重中之重是把肚子里胎儿养好,至于手里的宫务先分给惠妃、荣妃二位,端嫔、僖嫔辅助着来。 从承乾宫请安出来,舒以宁想着先回去睡个回笼觉。 突然听见一身声“站住”,反正没说名字,她就装做不是叫她的好了。 “舒佳氏,本宫叫你呢,你聋了吗?” 舒以宁这才转过身去,看到气冲冲朝自己走过来的安嫔,立即屈身行礼:“嫔妾给安嫔娘娘请安,嫔妾刚才并未听到,请安嫔娘娘恕罪。” “哼,油嘴滑舌,本宫告诉你,别以为你侍寝了就跟从前不一样了,记住,你只是庶妃,本宫既有本事让你当初住进启祥宫,也有能力让你搬出去。”安嫔的语气十足傲慢。 “嫔妾谨遵安嫔娘娘教诲。”舒以宁试图把自己的姿态放到最低。 安嫔这才满意,左不过是一个胆小怕事的庶妃而已,转身带着丫鬟往储秀宫走去。 舒以宁来了这些日子也算是明白了一些后宫的小小生存法则,反正就是遇事遇人先退一步就好了,退一步海阔天空。把“臣妾知错有罪,臣妾谨遵教诲”这几句话挂嘴边能减少很多不必要的麻烦。 回到启祥宫的时候,舒以宁看到一群太监在院子里候着。 “奴才给舒佳庶妃请安,奴才来给庶妃送皇上的赏赐来了。”说话的是内务府内管理处太监李顺。 “公公等久了吧。”舒以宁笑着客气道。 “奴才刚到一会呢,”说着让后边的几个小太监把东西都送到屋内。 舒以宁瞧了眼桌子上的首饰和绸缎,比她之前的都高了好几个档次。怪不得后宫要争宠呢,想赚钱,就得争啊。 永和宫正殿 大宫女月梅正在给德妃卸头上的发饰。 “今日你看那舒佳氏如何?”德妃随口问道。 月梅想了想说:“奴婢瞧着容貌确实是上好的,就是拘谨了些,没有咱们满人的大气。” 德妃摇了摇头表示不赞同:“本宫看她初次承宠既没有自视甚高,也没有畏手畏脚,反倒一副安之若素的模样。” “奴婢不明白,娘娘的意思是?” “本宫能有什么意思?只是瞧着她跟这后宫里的女人有些不一样罢了。” “那皇上……”月梅忧心道。 “本宫还不至于担心一个庶妃会分我的宠爱。”德妃忍不住笑道。 “是奴婢莽撞了。” 启祥宫 正和丹青准备把这些赏赐整理一下再做挨个登记立册的时候,乾清宫又来个太监传话说皇上有旨让她今晚侍寝。 舒以宁还没来得及惊讶,就听到太监继续说:“奴才给主子道喜了。” 她只好尴尬回应道:“有劳公公跑一趟了。” 其实舒以宁挺奇怪康熙今天又找她的,毕竟从昨晚来看,她没感觉出康熙有多喜欢她的样子。 还是跟昨天同样的流程,舒以宁梳洗完又再次踏入乾清宫西暖阁。 她今天穿了一身杏黄色纱裙,头发用缝有玉平安扣的绣带微微挽在耳后。 康熙盘腿坐在榻上,正盯着面前矮桌上的一副象棋看。听到脚步声,他也没抬头,便问道:“会下吗?” “臣妾棋艺不精。”舒以宁只想赶紧侍寝完回去睡觉。 “过来让朕看看怎么个不精法,是不是像闲来无事画的画那样。” …… 为什么康熙总对她阴阳怪气啊…难道在皇帝面前谦虚一些不是应该的吗? 谁让自己就是一打工的,领导让干嘛就干嘛吧,舒以宁只好硬着头皮走过去陪着下棋。 大概十几分钟后。 “臣妾输了。”舒以宁心想这下可以办正紧事儿了吧。 康熙摇摇头,盯着她看:“你不专心。” 废话,跟一个皇帝怎么专心下棋,对,她就是不专心,因为她现在只想侍寝。不说她不记得任何原主的事儿,就她现代人的灵魂,她觉得跟皇帝独处的时间越多,越容易节外生枝。 舒以宁听了康熙这话从榻上起来,半跪在地上认错:“臣妾不敢。” “你怕朕?”康熙看着地上纤细的身影问道。 这让她怎么回答?她应该怕还是不怕呢,舒以宁继续拿出自己的生存法则:“请皇上恕罪。” “恕罪?你有什么罪?你说说你,跟朕一共见了三次面,一半的话都是在知错恕罪,朕就有这么可怕吗?”康熙气得想笑。 舒以宁蓦地有些窘迫,接着为自己辩白道:“臣妾只是自觉规矩学的不好,怕哪里做的不得体冲撞了皇上。” “那又如何,你是朕的妃嫔,既不是朕的大臣,更不是朕的下人。朕怎么会因为这点小事降罪与你。”康熙语气中带着不悦。 真的吗,她不信……但她还是抬起头对着康熙展现了一个羞怯的笑容:“臣妾知道了,臣妾谢谢皇上。” 康熙微怔,像被这个笑容感染到,他起身将舒以宁扶起来,摸着她的脸低语:“今晚侍寝完宿在偏殿,明早过来帮朕更衣。” 这是报复吧,报复她昨晚直接回去睡觉了。真的惹不起这种心思深沉的帝王,当然她也躲不起。 今晚康熙好似很有兴头,来了两次还想继续,可看着舒以宁可怜巴巴的样子最终还是止住了想法。 注视着舒以宁穿衣服的背影,他还真有些舍不得,手指上好像还隐约残留着她光滑细腻的肌肤所留下的触感。 6、第 6 章 第二日清晨 乾清宫西暖阁 说是要给康熙更衣,实际上舒以宁只有在旁边看的份儿,也不知道把她叫过来站着干嘛。 “皇阿玛,皇阿玛…”舒以宁正发着呆,忽然听到一串清脆的声音,伴随着一道正奔跑着向殿内冲来的身影。 眼看着他来不及刹车快要被横在中间的矮凳绊倒。 舒以宁赶紧跑上前搂住了即将要摔倒的身体,关切问道:“你没事吧?” 胤礽看着蹲在面前的这个漂亮的女子,自己刚才被她抱在怀里,现在她眼中还是满满的关心。他觉得有些不好意思,窘迫的摇摇头道:“孤没事。” 孤?这个小孩是太子?她就说谁可以不经过太监通报能直接进康熙的寝殿,当然是康熙的心肝宝贝啊。 舒以宁连忙站起身给太子行礼。 胤礽穿着一身银蓝配色的锦袍,头戴明黄色小瓜皮帽,脸蛋因刚才一路跑着过来这会儿红扑扑的,再加上那双又大又黑葡萄似的眼睛,甚是可爱。 怪不得使臣说太子站在人群里,是最聪明的也是最好看的。 “保成,有没有摔到哪?”康熙急切地走过来询问,又气愤的骂向太子身边的大太监:“狗奴才,你怎么伺候的。” “奴才领罪,请皇上责罚。”苏临泰立即跪地认错。 “皇阿玛,不怪苏临泰,是儿子太着急了,而且儿子没摔着,刚才是这位…这位”胤礽不一时知该如何称呼舒以宁,他略思索便拍着小胸脯说道:“总之儿子一点事儿都没有,皇阿玛您就放心吧。” “保成,以后万不可如此慌张,过完年你已经七岁了,该把性子稳定些,大清皇太子总是跑跑跳跳像什么话。”康熙摸着太子的头叮嘱道。 七岁,不过一二年级的小屁孩而已。当然在康熙眼里,自己八岁都登基当皇帝了,如今七岁的儿子也该要有储君风范了。 胤礽点点头道:“知道了皇阿玛,是老师昨日又夸了我,儿子太高兴了,便想着一早就先来跟皇阿玛说。” “哈哈哈哈哈,朕的太子当然是最优秀的,”康熙对这个儿子倾注了太多的心血,也一直因他而自豪。 “不过保成,朕要告诉你,即便他们也是你的老师,也代表不了什么。记住,只要皇阿玛说你好,没人能说一个不字。”意思是不用过于在意老师的看法。 “儿子知道了。”胤礽低头乖乖回答。 “还没用膳吧,你在乾清宫吃完再去上课。朕先去上朝。”康熙看着儿子闷闷不乐,一时有些不忍心把话说这么直接。 但他不后悔,他所做的一切是对的,都是对保成好的。保成是大清的储君,也是最优秀的太子,本就没必要在乎那些无关紧要的夸奖。 “你们好好伺候太子用膳。”康熙吩咐完寝殿里的太监宫女,便起身往殿外走去。目光触及到舒以宁的身影,他停住脚步。 “臣妾恭送皇上,那臣妾先回启祥宫了。”舒以宁感受到视线便屈身行礼。 “嗯,乘轿撵回吧。”说完康熙便大步离开。 舒以宁回来后本想补眠的,昨晚在乾清宫偏殿睡得一点儿都不好,可躺在床上却怎么也睡不着。脑子里回想着刚刚听到的父子对话。 舒以宁记得听说过康熙让授课老师必须跪着给太子讲课的事儿。因为在康熙眼里,太子是大清除了自己外的第二人,他要让太子享受着仅次于自己的尊荣待遇。 不可否认,太子肯定是优秀的,从小就在康熙身边长大,是康熙一点一点的亲自教养他,他接受着最好的教育。甚至于太子的日常起居康熙都要事无巨细的了解,这是其他阿哥远远不及的。 康熙把太子驾在太高的位置了,几十年的一人之下,把太子做唯一继承人培养并寄予厚望。最后却又以太子觊觎皇位给他定罪。 他好像把儿子当成自己最完美的作品,最得意的作品怎么能有一丝一毫的污点呢。 是康熙对太子过强的控制欲,也是封建帝王对皇权的掌控欲,他既希望太子回馈他毫无杂质的亲情,又需要太子对他绝对的恭顺和服从。 是父子也是君臣,才会让这段亲情变得愈加畸形,极端的宠溺带来的便是无尽的猜忌。 而乾清宫这边,胤礽自舒以宁离开后便有些心神恍惚。 皇阿玛因怕他触景生情,所以给他安排身边伺候的要么是太监要么是年纪大的嬷嬷。 胤礽是第一次跟年轻女子这般接近。他记起刚刚那个怀抱,特别温暖。让他想到了皇额娘,如果皇额娘还在的话,也会像刚刚那样搂着他吧,皇额娘的怀抱一定也是这般柔软,还会带着阵阵好闻的熏香。 皇额娘生下他便永远离开了他,虽然皇阿玛给他无尽的关怀,他吃的用的穿的都是宫里都是最好的,皇阿玛在他小时候甚至说过保成的吃穿用度就算比朕好那又有如何。 可是他从没体会过额娘的关爱。 他的所有兄弟都有亲额娘,除了他。四弟虽说从小不在亲额娘身边长大,可佟佳皇贵妃待四弟更是极好的。 他记得自己当初得知额娘的家里把僖嫔娘娘送进来照顾年幼的自己的时候,他高兴坏了,兴奋的一整晚都睡不着。 但皇阿玛在见过僖嫔娘娘之后却告诉他,僖嫔不配照顾他,并发了好大一通火说叔祖父家选的是怎是如此上不得台面的人,竟想用这样的人来沾染他的保成。 自那以后,胤礽再也不敢期盼能有属于自己的额娘了,他甚至不敢在皇阿玛面前说他想皇额娘了。是啊,皇阿玛把所有能给自己的都给了,他不能让皇阿玛对自己伤心失望。 他是大清的储君,他怎能整日沉浸在这些事情里呢。 有时候他在宫里看到僖嫔娘娘想上前跟自己说话,他都会转身跑开,他不要再给自己留下期望了。皇阿玛不喜欢的,他都不该再去憧憬。 他有皇阿玛就够了,大哥弟弟们都羡慕他有皇阿玛的宠爱,他该懂得满足。 其实胤礽已经很久没有想过皇额娘了,可他今日被人搂在怀里的时候,不免又勾起了他对皇额娘的思念。 皇额娘为什么生完他就离开他了呢,是不是他在额娘肚子里的时候不听话,惹额娘生气了,所以额娘生完他之后就不要他了,她或许不愿意做自己的额娘。 庄严肃穆的乾清宫寝殿里,小小的太子坐在餐桌前,他的眼睛已经快看不清面前的膳食了。 他好难过啊,为什么所有人都有额娘就他没有,连路边的小狗小猫都有额娘,只有他没有… 接连几日胤礽一大清早就往乾清宫跑,连康熙都有奇怪了,要说来个一两次康熙还觉得保成是想跟自己亲近,可这天天来是不是出什么事儿了? 康熙生怕儿子受了什么委屈:“保成,你老实告诉皇阿玛,最近是不是奴才不专心伺候你,还是谁惹着你了?皇阿玛帮你处置他们。” “皇阿玛,是儿子那天在乾清宫用了早膳觉得太好吃了,一直惦记着,就想着这几日都来这儿蹭皇阿玛的早膳吃。”胤礽只能装作很不好意思的样子回答。 那天回毓庆宫后他琢磨了下,看舒以宁的打扮和自称应该是皇阿玛后宫的妃嫔,本想着她或许最近正得皇阿玛的宠爱,所以自己天天早上跑来碰碰运气,看能不能再碰着她。谁能想到一次都没遇见,反而还碰到了一次别的妃嫔… 难不成她失宠了,是因为自己那天连累了她吗?胤礽有点担心。 “瞎说,什么叫蹭,朕的不就是你的吗,就这点事儿你也不早说,害得你天天早上跑来跑去也不嫌累的慌。梁九功,你快去通知御膳房一趟,就说以后朕的早膳都做份一样的给毓庆宫送去。”康熙真没想到,合着自己儿子只是嘴馋了,并不是想跟自己亲近。 “奴才遵旨,奴才这就去办。”梁九功心想这么多年了,万岁爷对太子的疼爱非但没有减少,反而愈加看重了。 站在一旁的胤礽忽然觉得自己有些对不住皇阿玛的关怀了。 毓庆宫 胤礽坐在书桌后不知在想什么,一张小脸不时皱眉不时又露出喜悦的表情。 “苏临泰,你知道那天那人是谁吗?” “奴才愚钝,不知太子爷说的是?” “就是那天在乾清宫救了孤的那人啊。”胤礽有些着急的说,这奴才怎么一点都不懂自己啊。 苏临泰不懂太子怎么突然问起这人,只好摇摇头:“回太子爷,奴才并不知道那位主子是谁。” “哎,那天还好是她搂住了孤,不然孤摔着了,皇阿玛定要打你板子。”胤礽板着脸暗示。 “您说的是,奴才这就去打听打听那位主子是谁,奴才还没给人家到道谢呢。”苏临泰这下算是明白了,原来太子爷最近总心不在焉的是想着这事,果真是心善,这点事儿都能记了这么久。 “嗯,快去吧,记得小心点,别被人知道了。”胤礽高兴嘱咐道。 “奴才领命。” 苏临泰告退后,胤礽一个人坐在屋子里,他抬头看着屋顶,其实自己也说不好这些天为什么想要再见上舒以宁一面,就当是为了感谢吧,毕竟那天可是她救了自己。 7、第 7 章 启祥宫西配殿 舒以宁正靠在榻上看书,其实也算不上看书,说认字更准确些。 很多繁体字连一块儿她或许能认得,分开就不认得了,正好自己闲着也是闲着还不如多认点字,以后总会有点用。 “主子,造办处公公求见。” 造办处是干什么的?见她干嘛? 舒以宁带着疑惑让丹青带他进来。 “奴才给主子请安,奴才是造办处小林子,之前造办处奉万岁爷命令做了这个木头架子,这不今儿个刚做好呢,上头主事就让奴才赶紧给您送过来了。”那太监行完礼便把东西轻置在桌子上。 康熙为什么突然要给自己送东西?本想着这阵子没得召寝,自己早被康熙给忘了呢,这又是哪一出? “辛苦公公跑一趟了。”舒以宁示意丹青给小太监塞点银子以示谢意,在宫里待了这么久这还是她第一次打点太监呢。 造办处从名字上来看应该就是制作各种用品的,她觉得得打好关系,以后说不定有需求要找他们做点类似现代的新鲜小玩意。 “主子客气,主子以后有什么想要的吩咐一声奴才便是。”小林子收下银子谄媚笑道。 舒以宁想听的就是这句话,看来还是花钱管用。 那太监离开后,舒以宁看着桌上的画架一时陷入了沉思,清朝这会儿应该是没有这个东西的。她之前画画的时候不习惯一直低着头,便把之前冬天烤火用的落地罩放在桌子上,然后用浆糊把宣纸四个角固定在罩子上,没办法,工具材料太少,这已经是她想出的最好的办法了。 康熙或许是那天来启祥宫的时候看出她自制“画架”的用途了,回去后就让造办府做了个能满足她需求的送过来。 这个和现代的画架类似,只不过更简单些,一块木板后边两条腿用来支撑。不过康熙或是强调过这玩意是用来画画的,所以木板的正面是凹进去的,四周给开了槽,这样固定画纸比她想的浆糊粘上去要方便很多。 不得不说,收到这个东西舒以宁还是很开心的,没想到皇帝这么细心,送礼能送到她心坎上。她一个丝毫没有存在感的庶妃都能被这么投其所好的对待,康熙不愧是有名的对后妃有情意之人。 内务府 造办处主事周和敏翘着腿坐在黄花梨椅子上,看到小林子跑进来的身影。还没等小林子说话,周和敏先出声询问道:“怎么样,这舒佳庶妃你瞧着如何?” “回师傅,这舒佳主子性子温和,相貌极佳。奴才瞧着在后宫也是翘楚,就是奇怪怎么不得万岁爷宠呢。” 周和敏满意笑道:“哼,如今可不就被皇上惦记上了嘛。这些年,皇上送给后宫妃嫔的贵重的首饰、瓷器衣物不在少数,这还是头一次画好了模子让造办处做东西送给后宫。你多学着点,这里头学问大着呢。” 小林子边点头谢师傅边把舒以宁给他的银子拿出来就要孝敬周和敏。 周和敏斜睨了一眼:“给你的你就收着吧,我还缺这点银子不成。以后给舒佳庶妃办事利索着点。” “奴才明白。” 周和敏跟魏原小时候一道进宫,这些年,他们俩一个在内务府做到内管理处主事,一个做到造办处主事。但说句实心话,这造办处主事真不如内管理处主事过得自在。 魏原凭借着时不时给妃嫔们送赏赐跟后宫娘娘关系都处的不错,甚至于嫔位的主子都会敬着点他。 这职务油水多,娘娘们出手更是爽快,他得的赏比自己不知多到哪儿去了。 周和敏脑子里又想起舒佳庶妃,不管怎么样,他得赌一把看看。现在是庶妃又怎么样,只要皇上喜欢,升上去还不是一句话的事儿。 胤礽是下学之后自己甩开了侍卫偷着过来启祥宫的,他把苏临泰留在毓庆宫守着,想着被发现也好留个人圆话。 他穿过正殿,往开着门的西配殿走去,屋子里很安静,都没听到声响。这个苏临泰不会打听错了吧。 舒以宁忽然看着门口扒着一个圆圆的脑袋,然后俩人足足对视了半分钟。这不是太子吗?他来这儿干嘛? 还是丹青提醒她,舒以宁这才反应过来。 她走上前行礼问:“不知太子您来这里是有何事?” 胤礽清清嗓子,一脸当然道:“舒佳庶妃,孤是来跟你道谢的。” 道谢?她有什么可值得太子谢谢的? 看着舒以宁一脸迷茫的样子,胤礽提醒道:“上次在乾清宫,你及时扶住了孤,也算是救了孤免遭受伤之苦。” 啊,那次,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吧,算得上救吗?最多也就是帮忙拉了一下吧,就算她不拉那一下也就是摔一跤而已…… “这本就是我应该做的,您不必特意来一趟道谢。”舒以宁总觉得这事透着怪异。 “那怎么行,孤不愿欠别人人情。”胤礽好似很不满听到舒以宁这么说。 “好吧,那您的谢意我就心领了。” “喏,孤把小时候最喜欢的玩具送与你,怎么样?孤为了谢你够义气吧。”胤礽举着手里的小木剑骄傲说道。 舒以宁愣住。 “这个我不能收,这既是太子从小喜爱的玩具,就不该随意赠予无关之人,该好好收着也是。”她又不是傻子,收了康熙心肝宝贝的东西,康熙绝对饶不了她,她没必要找死。 “你怎么会是无关之人呢。”胤礽说完又有点懊恼,“总之孤送过去的东西没有拿回来的道理,要不你也送孤一个你的东西好了,这样我们岂不是扯平了。” 舒以宁真的有点头疼了,早知道是现在这样的情况,她或许当初就不会上前拉那一下了。 “我进宫除了一个丫鬟什么都不能带,再说太子千金之躯,我一个庶妃怎么会有东西能配送给您的呢。” 胤礽听着着舒以宁的话,也觉得自己是不是有点为难别人了,但他还是希望能跟舒以宁交换一个礼物的,这次之后,或许以后不怎么能见到面了,他想着留个念想也好。 “那…那你有什么会的吗,对了,你要不给孤绣个荷包吧?”胤礽想后宫妃嫔们的绣术该是都很好的,毕竟她们要用来讨好皇阿玛。 舒以宁摇了摇头道:“我并不会刺绣。” 胤礽郁闷了,看来今天是白跑一趟了,不过能跟她亲口说声谢谢也算了却自己一桩心事了。他正准备说“那算了吧",就听到舒以宁轻叹一声道:“我只会一点画画,如果太子不嫌弃的话,我可以送您一幅画。 “真的吗,我当然不会嫌弃,那你什么时候能画完给我,我过来拿。”胤礽顿时眉开眼笑的问道,他开心的甚至忘了自称孤。 “太子来后宫总是不妥当的,等画完我让宫女送到毓庆宫。”舒以宁也勾起嘴角对着胤礽笑。“这个小木剑也请您拿回去,我实在不该收太子此物,若哪日被他人知晓,那便不好了。” 胤礽被这个笑惹得有些脸热,只得点头同意,离开启祥宫的还在嘱咐道:“你不用着急,慢慢画,我等得及。” 舒以宁站在门口看着太子蹦跳着跑走的背影,又想到他的结局难免有些唏嘘。 只是一个七岁的小孩子而已,自己能满足他什么要求就尽量满足吧,希望康熙如果知道这事儿能不怪罪于她就好了。 毓庆宫 胤礽回来便高兴地一直在屋里走动:“苏临泰,你说舒佳庶妃喜不喜欢孤?” 苏临泰看着太子这些天好不容易脸上带着笑了,欣慰奉承道:“太子爷,这后宫谁都喜欢您。” 胤礽听到嗤笑一声:“你别糊弄我了,除了皇阿玛,乌库妈妈谁喜欢我,大家看到我都恨不得绕着我走。我又不是感觉不到。” “哎哟我的小祖宗,这话可不能被皇上听到。”苏临泰忙跪下阻止。 “哼,反正我也不在乎,有皇阿玛,乌库妈妈的疼爱就够了。而且舒佳庶妃已经答应送孤一幅画了,这说明就算没那么喜欢,她也不讨厌孤吧。”胤礽现在是人逢喜事精神爽。 苏临泰看着太子开心的表情不忍提醒道:“奴才知道您想亲近舒佳主子,可您是万岁爷的心尖尖,是大清太子,你跟后宫庶妃走太近了。皇上知道的话只会连累舒佳主子啊。” 从喜不自胜一下子到黯然伤神就是现在的胤礽了。 是啊,自己接近舒佳庶妃一定会引来皇阿玛的不满。 他有的时候在想,他要不是太子就好了。 所有人都看着皇阿玛的脸色对待他,迷茫的时候他想找个人倾诉也找不到,这毓庆宫遍地都是皇阿玛的眼睛,其实他这太子当的也挺没意思的。 别人羡慕他记恨他,胤礽心里都清楚,但没人懂他的压力有多大,自上学以来,他不敢有一丝一毫的懈怠,每一样功课都要求自己要做到最好。 无论是学识还是骑射功夫,他都不能比大哥和弟弟们差。他要做皇阿玛最优秀的儿子,不然他怎么配上这个太子之位。 当然这些话胤礽只敢在心里想想,他是绝不会辜负皇阿玛的期望的。 哎,要是舒佳庶妃能晋位分就好了,他就不明白了,舒佳氏性格好又漂亮,怎么就不得宠呢,皇阿玛眼神真不好。 8、第 8 章 再过一阵子就是万寿节,皇上的生辰可是普天同庆的大日子。 丹青这两日正在愁自家主子送什么寿礼呢。 “妃嫔们一般都是送什么?”舒以宁想着,后宫这么多人,自己就跟着别人送呗,总不会出错的。 “奴婢听说皇贵妃去年送了一顶上好的玉如意,贵妃送了一架双面刺绣屏风。还有其他主子也会给皇上做衣服、鞋子。” 嗯,这些她都没办法跟风…… “还有什么其他的吗?” “再就是做如意结、荷包之类的,要么就是抄佛经了。”丹青其实觉得这些有点送不出手。 佛经?这个好,既不用花钱还能练字,舒以宁决定了,就送这个吧。 丹青看主子这么草率的决定了便小心劝道:“主子,万寿节是皇上的生辰,要不您再考虑考虑?” 舒以宁忍不住笑:“这后宫这么多妃嫔,先不说我送的东西能不能被皇上看见,就算是能看见,可我现在既没能力买玉如意,也没能力绣双面绣、做衣服啊。” 丹青听完只能作罢,虽说主子病好后性格开朗了许多,也不似从前那般郁郁寡欢,却还是一样不愿意争宠。 在家的时候主子是很擅长刺绣的,可现在主子说病好之后连怎么拿针都忘了,更别说绣东西了。 不过丹青已经想开了,主子好不容易捡回一条命,如今只要主子觉得舒心就好。 万寿节的日子越来越近,舒以宁的佛经也已经快抄到尾声了,不是自恋,她真的觉得抄得很好,字迹工整规范没有涂改,她高考写作文都没这么认真。 说实话,自己第一次这么用心这么辛苦写的厚厚一本儿,她都有点舍不得送人了。 要不这本自己留着,再随便写一本给皇上?反正康熙那么多寿礼也看不过来,估计送过去也是落灰的结果。 “看什么呢这么高兴?”康熙进来的时候舒以宁正在欣赏自己的字。 舒以宁听到声音扭头看过去,为什么皇上总搞突然袭击啊? “臣妾给皇上请安。” 康熙叫了起便走到她身边,看到她手里的经书,挑眉问道:“你抄这个做什么?” 没送出去就被寿星提前看到了寿礼该怎么好。她想了想还是如实回答:“启禀皇上,这是臣妾给您准备的万寿节贺礼。” 康熙从她手里拿过经书随意翻了几页。 舒以宁的字体不是后宫妃嫔惯用的簪花小楷,而是横平竖直,棱角分明的正楷,就像她的画一样笔墨有力。 “写得不错,抄完让人去跟梁九功说一声,他过来取。” 舒以宁露出为难的表情,这合规矩吗? “怎么,不是送给朕的寿礼吗?怎么又一副不愿意给的样子。”康熙看舒以宁不吭声倒是没明白是什么个意思。 她确实不愿意给…… “臣妾没有,只是这寿礼本该统一交给内务府处一起送与皇上的,皇上先拿走了我不知该如何和内务府交待。” “既是如此,你照实说就是了,说朕把你的寿礼先拿走了。”康熙不以为然的开口。 舒以宁只能应下。 跟康熙相处就有这点不好,每句话舒以宁都得左思右想翻过来覆过去考虑这话怎么说,能不能说,该不该说,她很担心一不小心给就得罪了。 “用膳了吗?”好在康熙没有继续追问及时转了话题。 舒以宁摇摇头回答:“还没有,丹青去膳房取了。” “梁九功,传膳吧,朕中午在这儿用膳。” 一句话的功夫,很快就涌进来几个膳房太监开始摆膳。 舒以宁很惊讶,合着这些太监就拎着膳盒跟着皇上到处走吗,然后说在哪儿吃就立马在哪儿摆? 看着一道道菜摆上舒以宁的小圆桌,接着就摆不下了,康熙摆摆手示意后边的不必上了。 真奢侈啊,一个人中午就吃这么多道菜,她记得除夕筵席她那桌的菜都没现在这么多,哦,还不包括放不下的。 按照规矩来说皇上吃饭她得在一旁伺候着,皇上想吃啥她帮忙夹,这么多此一举的行为,有吩咐她夹菜的功夫自己早就夹完吃进嘴里了。 可没办法,谁让她在这里是个奴才呢,能伺候皇上吃饭在别人看来估计都是荣幸的事儿。 她只好认命般的站在桌旁拿起筷子准备干活。 “朕来启祥宫,你很不自在?” 这又是什么意思,舒以宁一脸愕然的样子,能不能让我好好伺候你吃饭啊。 “皇上,您可不能冤枉臣妾,皇上来这儿,臣妾高兴还来不及呢。”舒以宁绝不能让康熙给自己扣上这顶帽子。 康熙盯着她看了会儿,便挪开眼道:“不用你伺候,坐下吃吧。” 舒以宁本想着自己应该推脱几句,但她很怕康熙顺势让她继续伺候,那岂不是得不偿失,索性就直接坐下了。 康熙看了她的举动,侧过脸,眼角微微扬起了笑意。 康熙吃饭的时候很有餐桌礼仪,不说话,咀嚼声音也很轻。苦的是舒以宁,虽然顺利坐下吃饭了,但她只敢夹离自己最近的那道菜,想想还不如站起来伺候呢。 “看样子你很喜欢吃芦笋?” “嗯?”舒以宁抬头一脸疑惑的表情。 康熙抬眼示意她看向面前那盘快吃空了的清炒芦笋。 知道康熙又在揶揄自己了,舒以宁也提起胆子回:“皇上总爱戏弄臣妾。” “朕是看你吃个饭愁眉苦脸的,朕既是让你坐下一起吃了,就自在点儿,想吃什么自己夹,还是你要朕给你夹?” 舒以宁听了这话顿感羞怯,只好忙点点头道:“臣妾知道了。” 吃完饭,康熙还得回乾清宫处理朝事,走的时候他拉过舒以宁的手捏了捏:“朕过几日再来看你。” 第二日,舒以宁便把经书抄完了,然后让丹青送到了乾清宫。 等内务府太监来领寿礼的时候,她直接说自己忘了准备,然后她就看到了那太监难以置信不可思议的复杂表情。 反正是康熙自己己先挑起来的事儿,不能怪她。 万寿节这天,宫里一片喜气洋洋。 康熙白天先在乾清宫设宴,接受前朝百官的叩拜和贺寿。晚上再在交泰殿设后宫家宴。 与除夕宴不同,万寿宴是先看歌舞表演再是祝寿环节最后是吃饭。 太子胤礽送的是一副百寿图,就是用各种书法字体写的寿字。康熙看到后便大为夸赞保成送的礼物极得朕心。然后当即下令给太子赏赐。 真是不怕给太子拉仇恨啊,舒以宁怀疑太子送张纸康熙都要感动的说:“朕的保成花心思了。” 大阿哥胤禔送的是他抄写的百首贺寿诗词。康熙不能厚此薄彼,同样给了赏赐。再往下的阿哥都太小了,现在还没办法自己准备寿礼,只能集体磕头祝寿。 皇子祝寿完之后便是后妃了。 今日后宫各妃嫔都是盛装上阵,皇贵妃更是头戴五尾凤冠,穿了一身异常华丽的朱红色旗装。如今后宫没有后位,皇贵妃就是地位最尊贵的,而且她又是康熙青梅竹马的表妹,就算以后康熙要立后她也是第一人选。 皇贵妃在众人的视线中起身先是向皇上敬酒。再向皇上送上自己的贺礼。 “皇上,这是臣妾在景德镇寻来的弦纹樽。”说着几个太监便呈上来一只青花瓷器。“这瓶上印有一万子“寿”字,臣妾恭祝皇上万寿无疆,圣体康泰。” 康熙很满意这个寿礼,皇上嘛,最想要的不就是长命百岁。 他看着皇贵妃笑道:“表妹有心了。” “皇上,这是臣妾应该做的。”听着这声表妹,皇贵妃心里已然百转千回,这是康熙第一次在这么多人面前叫她表妹。 皇上在众人面前叫她表妹是给她的恩宠,但是她却不能回一声表哥,这是坏了规矩,她也怕会惹来皇上的不快。皇上最看重规矩,或许是年幼就做上帝位的原因,随着年龄的增长,皇上越来越不露声色了。 以前她总觉得自己与皇上的感情和后宫其他人不一样,可进了宫才知道,哪有什么不一样。她们都是把皇上当成了自己的天,每日盼着皇上的宠爱罢了。 额娘曾告诫过她,没进宫前自己是皇上的表妹,可进了宫,就不再是表妹了,是妃嫔,是奴才。她那会儿还很天真,觉得与表哥青梅竹马,感情深厚。可这些年她也算是琢磨过来了,再深厚的情意也被这深宫磨灭的不剩什么了。看着表哥一个个宠爱的妃嫔,她的心时常像滴血一样痛。皇上不会是她一个人的表哥,只会是这后宫众多女人们的皇上。 皇贵妃祝寿完,便是贵妃和四妃,嫔位及以下都是由内务府太监把寿礼整理好一起送给皇上,当然皇上估计也没功夫看。 舒以宁等一众庶妃依旧是毫无存在感的角色,不过她吃饭的时候总感觉有一道目光在注视着自己,等她抬头四处看的时候,却发现大家都在做自己的事儿。要么吃饭,要么聊天,或许是错觉吧。 9、第 9 章 毓庆宫 胤礽上了一天的学,实在是太累了,耷拉着身体往屋内走去。 苏临泰跟在后边,捧着手里小太监刚送过来的卷轴说:“太子爷,听说今日启祥宫丫鬟送来了这个,奴才猜着或许是舒佳庶妃给您的画,您现在要看吗?” 胤礽听了这话高兴的差点蹦了起来,立马恢复了元气道:“快拿过来给孤,怎么不早点说啊。”要是在上书房得知这个消息,他现在才不至于觉得这么累呢。 胤礽慢慢打开画轴,他的眼神里充满了期许,还有好奇,不知道舒佳庶妃会画什么给自己呢。 随着画纸慢慢打开,胤礽的眼睛逐渐睁大,舒佳庶妃画的…这是自己吗? 苏临泰也凑过来看着桌子上已经完全打开的画,更是惊讶道:“太子爷,舒佳庶妃画的这是您啊。” 只见画上的胤礽趴在门框上,睁着那双清澈有神的大眼睛,脸上带着稚嫩和羞涩,手里拿着的是他那把最喜欢的的小木剑。 胤礽盯着画足足看了一刻钟才回过神:“苏临泰,你说这画里画的真是孤吗?” “哎呦,这不就是您吗,看画上这眉眼,这嘴巴,跟太子爷本人一模一样呢!对了,还有这木剑,这可是您从小玩到大的啊。奴才看这舒佳庶妃画的可真好啊,比宫里那些画师画得可好多了。”苏临泰边看边赞叹道。 其实胤礽也知道这画上就是自己,这不就是那天自己去启祥宫找舒佳庶妃的模样吗,他只是有点害羞,画上的自己生动又可爱,他有点疑惑自己真的有这么好看吗?还是说在舒佳庶妃的眼里,自己就是这个样子的? 胤礽越想越觉得不好意思,脸颊都微微红了一些。 胤礽小心翼翼把画卷起放进抽屉里,没过一会儿又忍不住打开看看,他嘴角越来越深的笑意显示出此刻的内心是多么雀跃。 第二日早上,胤礽起床第一件事就是跑到书桌前又看了看那幅画,然后心满意足的去洗漱上学了。 其实胤礽很想把画挂在寝殿的,可是他又担心奴才打扫的时候不小心给碰坏了怎么办,哎呀,真的很苦恼,幸福又甜蜜的苦恼。 这天,胤礽正在毓庆宫温习功课,他把那幅画摆在旁边,学累了就看一眼,他最近发现这幅画能让他充满了能量。 康熙进屋的时候没让太监通报,看着保成专注学习的模样本来还挺满意的,可看着桌边的那幅画便皱起了眉头。 “这是舒佳氏给你画的?” 胤礽听见声音一时没反应过来,皇阿玛怎么突然过来了,啊不对,皇阿玛怎么会知道画的事?不过很快又想明白了,只要是自己的事,皇阿玛就没有不知道的。他倒是没太纠结,反正早已经习惯了。 “是啊,皇阿玛您看是不是画得很好,看这眼睛鼻子嘴巴,苏临泰说跟儿子一模一样呢。”胤礽语气里带着骄傲的看向康熙,好似这画是他自己画的一样。 “皇阿玛,您是不是知道我去找舒佳庶妃的事了,您不会怪罪她吧。”胤礽想了想还是担心自己连累到舒佳庶妃。 “朕这还什么都没说呢,你先把高帽子给朕戴上了,是朕的儿子偷偷跑去找人家,朕怎么好怪罪别人?” 胤礽听皇阿玛这么说,顿时松了一口气。 早些年康熙不愿意保成跟后妃过多接触,是因为他太小,那个时候他担心保成被教坏了。现在太子也七岁了,已经有了独立思考的能力所以当他知道保成偷偷去找舒佳氏的时候,也没有拦着。 康熙只是不明白,保成跟舒佳氏也就在乾清宫见过一次面吧,怎么就突然想亲近她了,甚至之前还瞒着自己偷偷去找她。 “你为什么喜欢她?”康熙本想问他是不是喜欢舒佳氏,后来想到毓庆宫太监跟自己汇报说太子一提起舒佳氏开心的跟什么似的,索性换了种更直接的问法。 “舒佳庶妃漂亮温柔,声音又好听,身上还香香的,谁会不喜欢呢。”胤礽说着又指着桌上的画道,“况且她还会画画呢,画的这么好。” 接着转了转眼珠子,扭头用只有自己才能听见的声音道:“只有眼神不好的人才会不喜欢她…” “不要以为声音小别人就听不见。” 胤礽睁大眼睛捂住自己的嘴:“保成什么都没说。” 这幅样子把康熙给逗乐了。 “皇阿玛,我以后可以去启祥宫找舒佳庶妃吗?”胤礽看皇阿玛笑了便趁机问道。 “不可以。”康熙回答的干脆利落,脸上也没了笑意。 “为什么,可我还没跟舒佳庶妃道谢呢,她都送我画了,还给我画的这么好。皇阿玛不是教导保成要怀有一颗感恩之心吗。”胤礽没想到皇阿玛会这么坚决的拒绝他,一时有些着急。 “你是太子,她是庶妃,你们本就不该走得太近。至于道谢,朕可以帮你跟她说。”康熙语气里丝毫没有退让。 看儿子瘪着嘴闷闷不乐的样子,康熙不忍心道:“还有什么话要跟她说,朕可以帮你带给她。” 胤礽摇摇头说没有了,自己有什么要说的话当然要亲自跟舒佳庶妃说啊,他才不要让皇阿玛转告。他总能偷偷找到机会去启祥宫的。 康熙是傍晚用完膳到启祥宫的。 舒以宁听到太监的通传还挺奇怪的,康熙怎么突然过来了,本来她都准备洗洗睡了,难不成是过来要自己侍寝的,可是这个不都是提前通知吗? 舒以宁带着疑惑迎到门前给康熙请安。 康熙扶起她主动解释道:“朕不是之前说过几日来看你吗?” 那难道不是随口一说吗,她也就那么一听。皇上日理万机,若是随口说的话都句句信以为真,那纯属是给自己画大饼吧。 两个人坐在榻的对面一时无言,空气中是安静又尴尬。 “听说你送给保成了一幅画?”最终还是康熙先打破了沉默。 听说,听谁说的,康熙这是要怪罪她的意思吗。所以这就是今晚来启祥宫的目的,来审问自己的。 “回皇上,是有这回事。”问什么答什么,别的一句不说,多说多错。 康熙看着舒以宁谨小慎微的模样,无奈笑道:“朕并没有怪你,朕看到你画的那幅画了,画得很好,保成很喜欢,他让朕替他谢谢你。” 舒以宁松了一口气:“太子爷喜欢就好。” “保成也很喜欢你。” 舒以宁突然有些不安,只好硬着头皮回道:“太子爷也很可爱,很让人喜欢…” “保成很少主动接近别人,主动跟朕说别人好,这些年你是第一个。”康熙一句接一句,语气却听不出任何含义。 舒以宁总觉得康熙的话里带着试探,可是她该怎么解释呢,她真的没有主动接近太子的想法啊。每次跟康熙交谈真的很累,她琢磨不透康熙的意思。 算了,不知道怎么说不说吧,她躺平了,管你怎么想,爱怎么想怎么想吧。 康熙其实很享受看舒以宁每次在自己面前战战兢兢的模样,可是把她逼急后没反应了康熙又突然觉得没意思极了。 舒以宁低着头开始装哑巴。 谁知道康熙看她不出声却突然扯到别的话题了。 “万寿节那日朕瞧你一直低着头吃东西,怎么,是平日里吃的不够好吗?” 原来那天是康熙在看自己,她就说那道目光怎么那么强烈。话说回来,吃饭的时候不低头吃饭她该干嘛,自己又不用敬酒送礼,也不用争宠,那不只有吃饭了吗? “回禀皇上,臣妾只是做一件事的时候都比较专心。”舒以宁想了一个比较委婉的说法回复,意思是自己没有别的事情做,只能吃饭。 康熙点点头恍然大悟道:“原来是这样,怪不得朕看你侍寝的也是极为专心的。” 其实经过这几次相处,舒以宁已经习惯了康熙总是突然的语出惊人,所以听了这话她也没觉得害羞,反而表现出一脸理所当然的样子,对着康熙笑了一下,算是回应,意思是你说的对,我就是这样的人。 康熙这晚依旧没召寝她,说完话就走了。 回乾清宫的路上,坐在轿撵上的康熙问向身边的梁九功。 “你觉得舒佳氏是个怎么样的人?” “回万岁爷,奴才没怎么接触过舒佳庶妃,不过看着外表奴才觉着应该是个温柔体贴的人吧?” 梁九功伺候康熙这么些年,自认为也算是比较了解皇上的人,本以为今晚到启祥宫定会召舒佳庶妃侍寝的,毕竟下午敬事房来送牌子的时候皇上摆手让撤了,谁知道万岁爷在启祥宫竟然临到跟前儿还走了。 他都有点摸不透皇上的想法了。 “温柔体贴?保成也说她温柔,你也这么说,可朕怎么就一点没看出她哪里温柔体贴呢?” “奴才想来是舒佳庶妃在您面前肯定是使性子呢,这人哪对着亲近人的才愿意使些小性子。”梁九功咧着嘴笑道。 康熙听了这话没什么反应,问奴才等于白问,因为奴才只会捡好听的话说。 10、第 10 章 万寿过后,康熙就要准备东巡谒陵了。 此次东巡,一是康熙对北部边疆安危的关注,访询官吏民情,视察山川地形,检验水师战舰设施。二是要以平定三藩的胜利去祭列祖列宗,让祖宗们保佑大清昌盛。 这次出宫康熙已下旨皇子仅皇太子胤礽随从。 康熙离开的这段期间,后宫里发生了两件事儿。 一是佟佳皇贵妃有了身孕,皇贵妃进宫多年好不容易怀上孩子,这次非常看重。 本来除了四阿哥胤禛养在她身边,还有八阿哥胤禩也吃住在承乾宫,一个宫里有两个小阿哥,更何况如今自己又有身孕了,佟佳氏怕自己照顾不过来,便安排八阿哥和亲额娘卫氏搬去了惠妃的延禧宫。 大阿哥胤禔前年搬去阿哥所,惠妃现在也是得空闲着,正好可以教养八阿哥。 还有一事就是永和宫德妃生了一个女儿,听说德妃不太喜悦,而且小公主生下来身子骨很孱弱,最近也是一直拿药汤喂养着。 不过这些事都跟舒以宁无关,她还是老老实实的待在启祥宫里。 倒令她惊讶的是,住在长春宫的端嫔董氏突然来拜访了她一趟,还给她带了礼物,七根各种花朵样式的白玉浮雕发簪,看上去非常贵重。 端嫔进宫很早,早些年给康熙生过一个女儿,就是皇二女,只是可惜没养大,她的长春宫里还住着戴佳庶妃,也就是七阿哥胤祐的亲生额娘,平日里也是二人一起照顾着七阿哥,端嫔算是把对公主的想念投射了一部分到七阿哥身上。 不过七阿哥生下来腿脚就有些缺陷,并不得康熙喜欢,康熙这些年也很少去长春宫。 舒以宁对端嫔的到来很是困惑,不过端嫔倒是没有表现出什么异常,好像跟舒以宁很熟悉的样子,一直妹妹、妹妹的叫。还笑着说这启祥宫长春宫离得这么近,没事也该多走动走动才是。 聊了一会儿,端嫔便要起身离开,舒以宁送她到宫门口,她深深的看了舒以宁一眼,似是欲言又止,最后也只是说一句:“这启祥宫妹妹一个人住着也没人说个话,妹妹有时间的话多来长春宫玩儿。” 舒以宁点头应好,还是没明白端嫔这一出主动示好是想干嘛。不过她既然是答应了就想着赶紧去拜访一趟把这礼给回了,所以三天后她就带着东西前往长春宫。 舒以宁没有端嫔那么阔绰,当然她也没东西能让自己大手一把。她只是带了两匹康熙前些日子赏给她的布料,其实她也不懂,只觉得摸着挺舒服的,不过丹青说这是苏州来的新料子,属于上品。 长春宫就在启祥宫后方,舒以宁出了启祥宫正门右转,把启祥宫的宫墙走完就到长春宫了。 端嫔对她的到来很惊喜,拉着她一直说话,看到丹青手上捧的布料还一个劲儿的说舒以宁太客气了。晌午时又留她在长春宫用午膳,舒以宁本来是不愿意的,可架不住端嫔实在是太过热情,她只好答应了。 整个过程中戴佳庶妃坐在旁边一直不怎么开口说话,只是偶尔在旁边迎合几句。她怀里抱着的七阿哥两岁左右的样子,不怎么闹腾,很是乖巧。 舒以宁用完午膳便准备告辞了,端嫔又拉着她手不让她走,可她表示自己要回去午睡,端嫔便不好强留了。 谁能想到还没过两天端嫔又来启祥宫了,还带着戴佳庶妃和七阿哥一起,舒以宁属实蒙了,只好又硬着头皮回访了一趟。 之后端嫔好像看出舒以宁不愿出宫交际,便总是主动来启祥宫找她,还说启祥宫人少清净,以后小聚都在启祥宫,让舒以宁别往长春宫跑了。 端嫔每次过来给舒以宁又送吃的又送穿的用的,说是舒以宁很像她一个妹妹,自己进宫后与妹妹多年不见,很是想念,而且觉得与舒以宁聊得投缘。虽然大部分时间都是端嫔在说话,舒以宁只是个聆听者的身份。 这几次下来,舒以宁也算悟出来了,难道端嫔是想在后宫跟自己联盟?可是自己一个不得宠的庶妃有什么值得拉拢的呢,或者是想让自己帮她顶锅做坏事? 不是舒以宁乱想,而是端嫔是嫔位,份位比她高了好几级,突然对她这个庶妃这么好总是有原因的吧,她也不信什么妹妹投缘的说辞。不过既然端嫔目前不说条件,自己也就装作不知道维持现状吧,总不能不让她来启祥宫啊。 其实也不是舒以宁不愿意跟人交际,她心里清楚如果能跟端嫔处好关系或许对她只有好处,端嫔虽远不及那几个高位妃子,可是她进宫早,又为皇上生育过公主,起码比自己这个小庶妃有权利多了。 只是舒以宁作为一个现代人,她很怕这种繁琐复杂的关系会给自己带来麻烦,在后宫这种不大不小的社交圈里,关系一旦紧密起来想分开是很难的,说白了就是一根线上的蚂蚱。一步错、步步错。 她只想谨小慎微些,自己一个人苦是苦了点儿,但起码不会被牵连,更不会成为别人手上的工具。 这日,端嫔和戴佳庶妃出了启祥宫,正走在回长春宫的路上。 戴佳氏有些不确定的问道,“娘娘真觉得舒佳氏能得宠?” “本宫也只是赌一把,就算不得宠本宫也损失不了什么。”端嫔这话说得倒是事实,她送到启祥宫的那些东西对于舒以宁可能算得上贵重,可对嫔主儿实在算不得什么,顶多自己也就是多跑了几趟,她受点儿累罢了。 端嫔想到那日在承乾宫,她看到舒以宁第一眼就觉得这等相貌定是不可小觑之人,所以舒以宁给她请安的时候她也回了个笑脸儿,只是侍寝了两次后皇上就再也没有召见,她还以为皇上忘了这号人呢。 要不是端嫔宫里的的太监小周子那晚恰巧碰到万岁爷从启祥宫出来然后回了乾清宫,端嫔还真以为舒佳氏失宠了。 敬事房那天并没有召寝舒佳氏,皇上应该是私下自己去的启祥宫,一个庶妃没有子嗣,皇上喜欢她召她侍寝就是了,为什么要单独去找她呢。 她还记得舒佳氏第一次侍寝,那会儿后宫也都不知道这人是谁,后来也有传言说敬事房很早就把舒佳氏牌子下了,反倒是皇上先提舒佳氏名字的。 是真是假先不说,既然这话传出来了那实际情况应该也是差不多的,这说明什么,说明皇上私下去启祥宫不止一次。可是后宫其他人都不知道。 皇上现在最宠爱的就是宜妃和德妃。东六宫里,有正得宠的德妃,有皇上的表妹皇贵妃,更何况现在一共八个阿哥,其中一大半儿都住在东六宫。 而这西六宫呢,皇上除了喜爱的宜妃,也就偶尔来看看贵妃和去年刚进宫的小赫舍里氏。翊坤宫宜妃家世好,不仅正得盛宠还生育了五阿哥,现在又是有孕在身,因此平日里也不太跟她们来往,只跟永寿宫钮祜禄贵妃关系有些密切。 端嫔估计住东六宫偏殿的庶妃见皇上的面都比自己要多。要不怎么说安嫔之前连启祥宫正殿都不住了,迫不及待的搬到储秀宫东配殿。连皇上的面都见不着何谈以后呢。 其实有的时候端嫔觉得自己还不如是个庶妃,庶妃地位低不得宠,也就不会生出什么念想。而她们这些陪皇上多年的,就总想着要用皇上所剩的那点情义而为以后做打算。 想到这些,端嫔便有些感叹:“自公主殇了以后皇上是怪罪本宫的,皇上总觉得是本宫看她是个公主没认真照顾,可那是本宫的亲女儿啊,本宫怎么能不尽心尽力呢,本宫的心痛绝不比任何人少。”说着她转头看向戴佳庶妃,目光带着悲悯:“你跟本宫算是同病相怜之人,本宫没了孩子招了皇上厌弃,而你有了孩子也是招了皇上厌弃。” “嫔妾一个庶妃怎能于娘娘相较。”戴佳庶妃连忙解释。 端嫔听了这话倒是没怎么在意,只是笑笑又继续道:“要是没有子嗣便无所谓了,可有了孩子就要为孩子打算,何况胤祐还是个阿哥。自己得不得宠跟皇子的前程比起来总是次要的。就算不跟太子比,其他阿哥也时不时都能见着皇上,但七阿哥呢,生下来统共也没见过皇上几面,本宫怕还没等胤祐长大,万岁爷就快忘了这个儿子了。” “可是娘娘,即便是皇上宠爱舒佳庶妃了,我们也不定能得什么好呢,嫔妾看着她好似对咱们也并不是很热情的样子。”戴佳氏有些担忧的说道。 端嫔轻叹一口气:“走一步看一步吧,她若是看在本宫这些日子对她的照顾上,能让皇上能来长春宫看看七阿哥,本宫也就算没白忙活。” “娘娘对七阿哥的大恩大德,嫔妾永生难忘,无以为报。”戴佳庶妃哽咽着要跪下给端嫔行大礼。 端嫔忙把她扶起来道:“你不用谢本宫,本宫不仅是为了七阿哥,也是为了自己,这后宫没有子嗣的女人以后只会过得越来越难,本宫只是想等老了后底下有个人孝敬,日子也能过得舒心些。” 11、第 11 章 康熙是在六月中旬回宫的,到了乾清宫也没来得及休息,梳洗了一番便又忙不迭地召大臣议事。虽说东巡途中也有部分折子送到了他手上,可很多事还是回了紫禁城才能处理。 胤礽趁着皇阿玛正忙没空搭理他,赶紧到毓庆宫换了身儿衣服便带上他在吉林买的礼物小跑着往启祥宫奔去。 第二次来启祥宫胤礽明显更自在些,就跟回毓庆宫那般熟悉,好像来了多少趟似的。 不过这直接跑进来的举动倒是把正在喝水的舒以宁吓到了,毕竟自己这儿平日里安静得不得了,端嫔她们也会提前让宫女传话,谁能想到突然冲进来个人。 呛着水不停咳嗽的舒以宁还没忘给太子请安,虽然她现在的样子确实有点狼狈。 胤礽见着舒以宁咳嗽不止的模样在旁边急得直打转。 好在丹青一直在她后背顺气儿,没一会儿便缓过来了。 看着不知所措的太子,舒以宁笑着安慰:“没事儿,我不是已经好了吗?” “是我太着急了,上次在乾清宫皇阿玛就已经说过我了,可今日我又犯老毛病,还害得舒佳庶妃你被吓到了。”胤礽低下头内疚的说道。 “就是呛个水有什么害不害的,你也说得太严重了。”舒以宁的确没怎么当回事,小孩子高兴起来顾不得那么多也实属正常。 胤礽挠挠头还是很抱歉:“舒佳庶妃,你别安慰我了,错了就是错了,敢作敢当、勇于面对错误才是真正的巴图鲁,你放心,这次我绝对涨记性了,以后绝对不会再像今日这么莽撞了。“ 舒以宁被他这幅郑重的样子逗乐了,既然太子自己都知道反思她也不好继续说什么了,便转移话题问太子今日来启祥宫是有何事。 胤礽听了这话才想起正事儿,随即喜笑颜开的拿起手中布袋里的东西说:“这是我从吉林给你带回来的礼物,你看你喜欢吗?” 胤礽手心里躺着一个纯白的兔子瓷器,兔子的眼睛鼻子嘴巴都是用朱砂上的色,显得很传神。他看向舒以宁的眼神里透着期待和一点儿担忧,好像舒以宁要说句不喜欢他会有多伤心难过一样。 舒以宁接过小兔子,蹲下身摸了摸胤礽光秃秃的脑门说:“谢谢你,我很喜欢。” 胤礽的眼珠子里立马散出光芒:“我就知道你一定会喜欢的,皇阿玛还说我眼光不好,哼,我看他才眼光不好。”说着又好像想起了什么然后看着舒以宁特别真诚的说道:“皇阿玛眼光是非常非常不好。” 这跟康熙又有什么关系? 舒以宁看着手里的小玩意儿问:“太子为什么要送我这个?” “你给我画了画啊,还把我画得那么好,礼尚往来不是最基本的吗?”说起画像胤礽语气里便是止不住的开心。 “而且我觉得舒佳庶妃很像这小兔子,漂亮又温柔。”胤礽说起这话竟没有觉得不好意思,反而说着说着便嘿嘿笑出声来。 倒是舒以宁被夸得脸热了,毕竟还是第一次被小孩子这么夸呢,小孩子嘴里没必要说假话啊,她确实觉得自己漂亮又温柔。 胤礽送完礼物便跟舒以宁告辞,本来他就是抓紧时间偷偷跑过来的,只是想着把带回来的礼物能第一时间送给舒以宁。其实回宫了还有很多事情要做,要是被皇阿玛发现那就完蛋了。 舒以宁把太子送到启祥宫门口,又叮嘱道:“那你回去的时候慢着点,别再跑着一身汗了。” “嗯,我慢慢走,反正回去我又不着急。”胤礽用力点头,想了想又对舒以宁承诺道:“我过几日得空了就来找你。” 舒以宁站在门口目送着太子渐渐离开的身影直到看不见,才转头回了宫内。 舒以宁能感觉出太子对她的亲近,而且从太子刚刚的话里得知康熙也知道他给自己买礼物,那康熙是怎么想的呢?是有意允许还是试探,康熙又希望她怎么对待太子呢? 哎,满脑子的问题,舒以宁觉得很烦。 这边康熙忙完了朝事便又前往慈宁宫拜见太皇太后、皇太后。 太皇太后看孙子这么辛苦很是心疼让康熙刚回宫一堆子事呢,就不用想着来给她请安了,有时间先去看看后宫孩子们。康熙打着哈哈说再怎么忙看望皇玛嬷也是头等大事。看康熙这么孝敬自己,太皇太后怎么能不开心,嘴里说着不让康熙来其实心里也想着孙儿能时常来陪自己说说话。 出了慈宁宫,康熙便去了永和宫,回京的路上就收到了德妃生产的信儿。这是德妃为他生的第三个孩子,虽是个公主,康熙也很高兴,他一向喜欢德妃明事理的性子,公主要是养得像德妃那般贴心,康熙觉得挺好。 永和宫正殿一股很浓厚的药味,康熙到的时候也不禁皱眉。德妃是知道皇上今日刚回宫的,但没想到康熙这么快来了永和宫。她心里涌出阵阵感动,自有孕了之后都未曾侍寝过,可皇上到底还是念着她的。想到自己最近为了照顾公主没怎么打扮的样子,不免有些局促。 康熙看公主那病恹恹的模样便有些恼怒,本想问问德妃是怎么一回事,明明信上说刚生下来的时候很是健康的。可抬头看德妃也是气色不太好的样子,面部透着憔悴,想来也是照顾公主辛苦的原因,就没忍心开口,只叮嘱太医还有永和宫太监宫女好生伺候着公主便离开了。 “你说,皇上是不是看本宫生了个公主不太高兴?”德妃看着皇上刚到永和宫没多久就离开的身影,便问向身边的贴身宫女。 “娘娘,皇上只是看公主样子有些病弱一时有些不悦而已。无论如何皇上都没怪罪娘娘您呢,想来是皇上心里是在意娘娘的。再者说现在宫里有八个阿哥,可是养成的公主才四个,皇上一定是喜欢五公主的,不然怎么今日刚回宫就来永和宫看公主和您呢。”宫女舒心安慰道。 “你说的对,是本宫想多了,本宫最近总是爱胡思乱想,可能是照顾公主也没怎么睡好。”听着宫女这话,德妃刚刚那颗悬着的心总算放下了。 晚膳是在承乾宫用的,康熙提前让太监报过信了,所以他到的时候,皇贵妃已经带着众人在殿门口候着了。 “臣妾给皇上请安。” 康熙忙扶起皇贵妃:“既有孕了就不必行礼了。” 近两月未见,佟佳氏看到皇上进来的时候眼眶就湿润了,听到表哥的关怀声后眼泪便顺着脸滑了下来。 “怎么了这是,大喜的事不该高兴吗?”康熙摸上佟佳氏的脸。 佟佳氏摇摇头,因一时激动得说不出话,她现在的情绪很复杂,老天知道她盼这个孩子盼了多久,她从进宫的那天起,就想着要给表哥生个孩子,一日日的等啊等啊,等的她自己都快死心了。那日听到太医说她有孕的那刻她就激动的落了泪,今日见到表哥更是难以控制住自己的情绪。 “臣妾只是太开心了。”皇贵妃擦了擦眼泪对着康熙笑道。 “朕也高兴,快去洗把脸,待会儿跟朕一道用晚膳。”康熙摩挲着捏佟佳氏的手安慰道。 餐桌上佟佳氏一直给康熙夹菜,康熙看着无奈握住佟佳氏的胳膊让她自己吃,不用伺候。 佟佳氏只好坐下来陪着康熙吃饭,不过吃了一会儿便又放下筷子继续伺候皇上。 “怎么看你吃的不多,是菜不合胃口?” 佟佳氏摇摇头:“臣妾自有孕后便胃口一直不太好。” “太医怎么说?”康熙皱眉道。 佟佳氏笑着解释道:“太医说脉象是正常的,不过也给臣妾开了些开胃的食膳。臣妾想着可能是第一次有孕,还有些不太适应,皇上不必担心,说不定过阵子就好了。” “那怎么行,既是第一次有孕,就更得注意。你现在是双身子,想吃什么就吩咐小厨房做,小厨房做不出来,就让朕的御膳房给你做。”康熙凛声道,他总觉得这不是小事,看佟佳氏不在意的样子便有些怒气。 佟佳氏没说她可能是心神不宁导致胃口不佳,或许是盼这个孩子盼了太久了,好不容易有孕,她便开始整日惴惴不安。这些日子她总做噩梦,要么孩子滑胎了,要么生下来是死胎,夜里睡不好,白天精神更不好了,哪有心思吃饭呢。 她不愿跟别人说,也不敢跟别人说,再者说了也没什么用,说不定还招来笑话。她知道这事儿只能自己慢慢调整过来。她也不想表哥为自己担心。 因着皇贵妃有孕,康熙也不便在承乾宫留宿,用完膳又陪着佟佳氏聊了会儿天并嘱咐她好好养胎便离开了。 康熙坐在轿撵上,一时竟不知去哪儿,贵妃、宜妃现在都有孕在身,德妃刚产子也不便侍寝,他在脑子里过了一遍。 随后便道:“去启祥宫吧。” 康熙的轿撵又从东六宫向着西六宫走去。 12、第 12 章 舒以宁看到康熙来的时候,有点懵住。她快两个月没见过康熙了,这会儿竟然觉得有点陌生。比起面对康熙时总要维持的小心谨慎,其实她这段时日过得还算自在。 康熙看着舒以宁这幅傻呆呆的样子,不禁笑道:“怎么,看傻了。” 舒以宁忙给康熙请安:“臣妾只是奇怪,皇上怎么这么晚了还来启祥宫。” “既是这么晚了,你觉得朕找你是有何事呢?”康熙语气里带着调侃。 舒以宁以现在的心境真的做不到跟康熙来回调情,她只好低下头露出一个看上去很是羞涩的笑。 这是舒以宁第一次在启祥宫侍寝,康熙东巡的时候没有带任何妃嫔,所以康熙好似把这阵子所有的精力都用在了她身上。 结束后舒以宁沈浸在头晕目眩里久久回不过神,她无比庆幸自己今日是在启祥宫侍寝,如果是在乾清宫,她一想到她现在要爬起来离开就想骂人。 康熙躺在一旁平复呼吸,舒以宁闭着眼。两个人都没有说话,舒以宁一是累极了,再者也不知道找什么话题说,她跟康熙的相处模式中她从来不是主动的那一个。 空气中的安静好似刚刚那一场情事并不存在。 舒以宁不知道康熙和其他妃嫔在这种情境下是怎么样的,反正她只觉得尴尬。 “给你晋成贵人怎么样?”康熙突然冒出一句。 舒以宁微微怔住,这就是枕边风的威力吗,虽然她也没吹枕边风。 难道不管是谁都躲不过荷尔蒙的操控?即使是一个八岁就当皇帝,十四岁亲政的人也会让一时的生理感觉战胜心理? 半天没听到声音,康熙捏了捏舒以宁的脸:“怎么不说话?” “臣妾只是一时没反应过来,皇上说的是真的吗?”舒以宁睁大眼睛看向康熙。 康熙无奈道:“难道朕什么时候骗了你不成?” 那倒没有,自己有什么可值得皇上骗的,只是男人床上的话不可信。 “臣妾觉得晋升贵人,很好。” “哈哈哈哈哈,很好,朕也觉得很好。”康熙笑出声。 不懂有什么好笑的,不是他问自己晋位怎么样的吗? 舒以宁在想要不要趁这个时机,找康熙多要点好处,她转过身,把胳膊搭在康熙的胸膛上以示亲昵。 “不知皇上可否允许臣妾在启祥宫置办一个小厨房,臣妾只有丹青一个宫女,每次去膳房都要跑好些路,臣妾看她一个女孩子也实在过于辛苦。” 康熙摸着她搭过来的手腕,不禁皱眉,太瘦了些。 过了会才说道:“你对奴才倒是心善。” 舒以宁只好解释:“丹青跟臣妾一起进宫,在臣妾病的时候也一直不离不弃的伺候臣妾,臣妾想着对她照顾着点也是应该的。” “按贵人配置,可以有两个一等宫女和一个太监,你这边缺的到时候内务府都会补齐。” 康熙想了想又补充道:“至于小厨房,回头朕叫梁九功在御膳房挑个有点手艺的厨子送过来,以后你有什么想吃的也好直接吩咐,正好养养你这身子。”说着又拎起她的手腕看了眼然后很嫌弃的样子:“这胳膊,朕瞧着还没保成的粗呢。” 舒以宁听皇上这是答应了便有些激动,她扭头看向康熙,然后讨好的冲上去在康熙下巴处亲了一口。 亲完又忽然觉得自己太过刻意了,眼睛看向别处有些不知所措道:“臣妾谢谢皇上。” “就这么一下就能谢了?”康熙靠过来贴近她,说话时的呼吸声浅浅扫过她的脸上,舒以宁心绪有些起伏不定,毕竟两个人从没有在完全清醒的状态下距离这么近过。 正当舒以宁犹豫的时候,康熙突然倾身扣住她的后脑勺,深深含住她的唇,这个吻持续了很久。 康熙好似为了证明自己刚才亲那一下是多么的小儿科,动作愈发孟浪,直到舒以宁渐渐沉沦,眼前的景象逐渐模糊,嘤咛出声之时,康熙才放过她。 “这才是谢谢。”康熙挑眉看向她,眼眸里除了以往的幽深沉静,还带着戏弄。 舒以宁还没有从刚刚的激情中缓过来,甚至呼吸都不平稳,她看着康熙没有说话。 康熙看着舒以宁不出声只是盯自己看,那双明亮的眼睛还沾染着未曾褪去的情欲,再往下便是她起伏的胸膛。 康熙暗骂一声,随即又低下头去。 这一夜,舒以宁已经记不清一共来了多少次,只觉得梁九功在外边叫康熙起来的时候,自己还没合上眼睛多久。 早晨康熙梳洗的时候,舒以宁就在一旁站着,她真的又累又困。 说实话,她打心底佩服康熙,长途这么久回来又是工作又是请安还这么亢奋。果然帝王的精神力不是一般人能比的。 “朕看这小子真是一刻都等不了啊。” 舒以宁困倦中听着声音顺着康熙的目光看向摆在桌子上的那只小兔子。便立马解释道:“太子可能怕回宫后自己给忙忘了,便想着提前给臣妾送过来。” “您不用给他找补,朕的儿子朕不清楚吗?保成既是愿意亲近你,朕也不会拦着。”康熙看向舒以宁的眼神带着审视。 说着康熙挥手让宫女太监退下,他想听听舒以宁的回答。 东巡这一路他总听到保成说起舒佳氏多好多好,如今便突然起了这个念头,只是得看看舒以宁的态度。 舒以宁虽然挺喜欢太子的,也很同情他历史上的结局。可这点微不足道的怜爱真的不足以要让舒以宁心甘情愿的趟这趟浑水。 所以之前跟太子之间的相处,舒以宁都刻意保持着一定的距离。她同样希望太子对自己的亲近只是一时兴起。 可康熙把话说的这份上,舒以宁能拒绝吗?跟太子交好可是莫大的荣幸,她怎么能不领情? 舒以宁心情很复杂,她自己愿意亲近太子是一回事,但是被康熙推着承诺又是另一回事。 斟酌了一番她只能硬着头皮表示:“臣妾会时刻谨记自己的身份,绝不会逾矩半点。” 康熙对这个回答很满意,他知道舒佳氏是个聪明人,自己没看错。 把康熙送走后,舒以宁便躺床上开始补眠,睡了几个小时才不得以被丹青叫起来吃午饭。 刚用完午饭,舒佳庶妃晋为舒贵人的旨意好像卡着时间点就送到启祥宫了。 丹青看向舒以宁露出一脸惊吓的表情。哦,是舒以宁忘记告诉她了,毕竟这事是在床上商量定的,而且她从早上一直睡醒到现在,还没得及告诉丹青呢,她笑着点头示意自己知情。 丹青激动的给她行礼道喜,嗯,也确实算是件喜事吧,本来按照正常的进程她还要在庶妃位置上待十几二十年呢。 伴随着旨意一起来的除了赏赐还有一个宫女和一个太监,宫女叫巧玉,太监叫小路子,舒以宁没有给他们改名字的打算,就依着他们本来的名字叫了。 两个人分别说了自己的来历。巧玉原是在内务府织造处当差,看上去很机灵,现在和丹青两人都算是她的一等宫女。 小路子之前是内管理处的洒扫太监,因干活利索,人也勤恳便给他安排到启祥宫了。 舒以宁看着院子里的太监来回搬东西的身影微微出神,她想起康熙早上离开说的话,他说他不拦着太子亲近自己……那会儿她很困本来脑子是晕的,所以没有细想。 蓦地一种想法涌入她的大脑,康熙把她升为贵人并不是在荷尔蒙气氛烘托下的不理智行为,而是经过深思熟虑的。 这样就说得通了,太子已经慢慢长大,也会有自己的想法,康熙继续像小时候那样把他保护在、或者说控制在自己的羽翼之下或许是会引起反面效果的。 反正太子只是想亲近一个后妃,算不上大事,康熙想要她的命比踩死一只蚂蚁还简单。但她的位份实在太低,索性晋成贵人,这样也说得过去。 虽然升职了,但舒以宁心情很糟糕,这是她来到这里之后第一次体会到在皇权下有些身不由己的感觉。甚至连那些赏赐她都没有兴趣看了,大概瞅了眼便全让丹青登记造册入了库房。 丹青把所有的赏赐都整理好,随后将一套笔墨和一顶紫砂金漆云砚台拿出来,这不是内务府按贵人份例给的,是康熙亲自赏赐她的。 其实这些东西给她是浪费了,她练字纯属打发时间,并不是喜欢。她画画倒是喜欢,但并不是那么在意笔墨,之前让丹青在内务府领的笔墨用的都挺好的。 “都一起收起来吧。”舒以宁端起砚台看了看又放下了。 “主子不用吗?主子平时不是最爱写写画画的吗?而且刚内务府太监说这是皇上亲自选的。”丹青面部透着不解。 舒以宁随便找了个理由:“皇上赏的还是收起来比较好,哪天不小心磕了摔了更不好说了。” 丹青点点头也觉得有道理:“还是主子考虑的周到。” 舒以宁说不准现在是什么心情,她好不容易有些适应了这里的生活,可是康熙把她原有的平静全部打乱了。 13、第 13 章 舒以宁被晋成贵人后就需要加入请安的队伍了。所谓职位越高,责任越大。庶妃可以偷懒自在,升职了就要履行自己相应的义务。 不过好在皇贵妃那儿并不是每日都需要去请安的,每月除了初一十五,还有逢整数日去承乾宫报道就可以。 舒以宁今日早早到了承乾宫,她穿的很低调,直觉告诉她今天可能不会像上次那么好平安度过。 康熙是个很遵守规矩的皇帝,不会单独晋位分,后宫里的妃位嫔位大都是康熙在登基后在十六年和二十年统一册封的。而身份特殊的小赫舍里氏和博尔济吉特氏也只是享有贵人和嫔位待遇,并没有正式册封。 德妃在十八年独自晋成嫔位也是因为她生的四阿哥被康熙送到承乾宫给佟佳氏抚养,说起来那个嫔位也算是康熙对她的补偿。可舒以宁一个既没子嗣又没家世的人被康熙突然晋成贵人在这后宫里也算是非常突兀的了。 无论康熙这样的做法是不是有其他的原因,后宫众人目前也还不知道她跟太子的关系。舒以宁这个靶子已经先立起来了,她不想面对也得面对,所以能做的就是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虽然从庶妃晋升成了贵人,但舒以宁还是这里位分最低的,其实跟上次没什么变化,她的位置还是在最后。 舒以宁抬头看了看周围,德妃今日没有来,可能是因为照顾公主抽不出空,其他人都到齐了。 钮祜禄贵妃和宜妃的肚子已经显出来一点儿了。皇贵妃倒是看不出来有孕,不过脸上气色很不错,比第一次舒以宁来请安的时候要好得多。 待众人坐下,皇贵妃先是问了问惠妃八阿哥的情况,得到能吃能睡一切都好的回答才放下心来。 虽然皇贵妃之前一直没有自己的孩子,可无论是四阿哥还是八阿哥,她都是把他们当做亲生那般尽心尽力照顾的。皇上把孩子交给了她那就是相信她,她不能辜负表哥的信任。其实把胤禩送到惠妃那儿佟佳氏也是考虑了很久,毕竟已经养了些时日,就这么给别人当然是有些不舍的。 但自己如今有孕,手里头还有宫务,胤禛已经四岁了,正是调皮的时候,佟佳氏业不得不把心思多放在他身上,这样又总怕自己会忽视了八阿哥,最终还是狠下心送到延禧宫。 惠妃这些年不是很在意后宫妃嫔的宠爱之事,想来也不会苛待卫氏母子。 随后皇贵妃又说起现在自己有孕,本想着把手上的事给各位分一分,不过皇上已经事先吩咐过了先一并交给太皇太后。 不愧是青梅竹马,确实不一样,别的后妃怀孕了就得把宫务交出去,轮到皇贵妃了,就是太皇太后先接过去代为管理。 舒以宁尽可能忽视掉身上各种打量的眼神,一边感慨康熙和佟佳氏的感情一边心里默默祈祷皇贵妃早日说完散会。 正当她庆幸自己无人在意的时候,就听到一阵尖锐的声音。 “瞧瞧这是谁啊,上次看到还是庶妃呢,这才几个月啊,就变成贵人了,这等荣宠咱们姐妹是真比不了啊。” 舒以宁心猛地一沉,安嫔又来找自己麻烦了。正准备回话,没想到端嫔在她前面开口了。 “舒贵人年轻又漂亮,性子又温和,别说皇上了,就是本宫也喜欢啊。” “端嫔这是太久没见过皇上如今是连个贵人都要巴结起来了吗?”安嫔笑着讥讽道。 端嫔倒是不在意,漫不经心的说:“本宫再怎么想见皇上,也做不出搬宫住偏殿的事。” “你!”安嫔准备站起身跟端嫔骂上一通,随即想到什么斟酌了下还是没跟端嫔计较,继而转向舒以宁埋怨道:“舒贵人,你可知皇上这几年都未曾单独册封过后宫妃嫔?真不晓得你使了什么手段让皇上为了你打破规矩。” “安嫔这是什么意思,皇上喜欢谁就册封谁,难道安嫔的意思是皇上不守规矩吗?”端嫔接着帮腔。 安嫔自觉失言,狠狠瞪了端嫔一眼后,懊恼的看向佟佳氏:“皇贵妃娘娘,嫔妾没有那个意思。” 皇贵妃皱了下眉,语气里带着责怪:“安嫔,你进宫多年,还是管不住自己的嘴,以后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先过脑子想想。” “嫔妾谨遵娘娘教诲。”安嫔底气不足的回道。 皇贵妃又看向舒以宁:“舒贵人,你虽是单独晋位,可只要是皇上亲自册封的,容不得别人说什么,你不必放在心上。” “嫔妾知晓,谢皇贵妃娘娘。” 舒以宁这进来还一句话还没说呢,却因为她引起一场争端,她看向端嫔笑了下表示谢意。 不管端嫔对她抱有什么目的,这次也算是帮了她。端嫔安嫔份位相当可以互相怼几句,要是安嫔继续咄咄逼人的质问她,她还真不知道怎么回答。就是这回算欠了端嫔一个人情了。 “本宫竟不知道舒佳氏是个不会说话的,什么事都要端嫔帮着开口呢。”说话的是宜妃。 端嫔听了只得讪讪应了一句:“是嫔妾心直口快了。” 宜妃没回答,而是看向坐在末尾的舒以宁,她打扮的很素净,一身淡蓝色的清新宫装,头上只戴着支翡翠白玉银簪子。上了淡妆的脸上更是没有什么被晋位的喜悦,一直淡淡的没有表情,就是不知道是装出给她们看的还是真这么沉得住气呢? “那日没怎么注意到舒贵人,今天看来可真是个美人,要不说皇上怎么能这么喜欢,单独册封成贵人呢。” 为什么说话都喜欢这么不明不白的,就不能直接点吗…… 舒以宁无奈站起身,犹豫了会儿尴尬答道:“回宜妃娘娘,嫔妾或许只是凑巧赶上罢了。” 其实舒以宁没把话说透,她这么回答只是想让众妃嫔能想明白,既然康熙有了第一次这种操作,那以后每个人都会有单独晋位的机会了,四妃中的某个人都有可能上去一个升成贵妃,那嫔位某个人也有机会升成妃位。 果然,舒以宁说完宜妃就愣了一会儿,半晌又捂嘴笑着说道:“就是不知道这下一个运气好赶上的是谁啊,本宫看啊,咱们都得好好跟宫里的庶妃相处,说不定哪个就是下一个贵人了呢。” 关系亲密的钮祜禄贵妃在一旁笑着应声,惠妃荣妃倒是毫无反应。 同样受宠的德妃不在,自己一个人跟这儿唱独角戏反倒是让人看了笑话。 宜妃顿时觉得索然无味,低头喝了口茶。 总得来说,这次请安算是安稳度过了。出承乾宫的时候,安嫔不知是不是刚被皇贵妃教导过了,因此只瞥了一眼舒以宁便傲然离开。 回启祥宫的时候,舒以宁正好跟端嫔顺道一路。 “今日之事,多亏了端嫔娘娘。嫔妾实在不知怎么感谢。” “妹妹说得什么话,咱们这阵子可相处了这么久,要是妹妹总还为这点小事这般客气,姐姐可就真不高兴了。”端嫔装作恼了的样子。 “可宜妃娘娘今日,嫔妾担心…” 端嫔嘴角扯出一个弧度,笑着说道:“这你不必担心,等日后你就知道了,宜妃娘娘是个直性子,有什么说什么,她才没心思跟我计较呢。” 舒以宁顿时松了一口气,端嫔能帮她说话她很感谢,只是也不希望自己的事连累到她。官大一级压死人,要是宜妃真给端嫔找点麻烦她也是不知道该如何应对了。 端嫔看着身侧的身影,又一次感叹自己运气还算不错。昨日听到册封消息的时候她就被震惊到,没想到万岁爷竟给她晋升成贵人,这是端嫔起初接近舒以宁时都未曾料到的,眼下也算是意外之喜了,既然如此,也没有必要急于表示自己的需求了,先好好处好关系才是。 延禧宫 惠妃回来后先去偏殿看了看八阿哥,自胤禔搬到阿哥所后跟她见面的机会越来越少。这些日子她带着八阿哥也带出点感情了,卫氏长得好,胤禩生得模样也像她这个亲额娘。惠妃抱起八阿哥来回晃着哄他,胤禩手舞足蹈的样子把惠妃逗得直乐。 过了会儿,奶娘把八阿哥带下去睡觉。 惠妃转头看向一旁伏低做小的卫氏那张脸,又想起今日承乾宫发生的事。不免轻叹一口气。 虽说世人皆爱美人,可皇上就不是能被一张脸迷了心窍的人。要不卫氏生了八阿哥后怎么不得皇上待见呢,还不是身世太差了。万岁爷这么看重家世背景的人能给她一个孩子已经是不错了。一个辛者库奴才,皇上怎么会多宠爱她? 那个舒佳氏更不用说了,一个汉女,长得再美又如何,前途一眼就能看得到头,没生下孩子还好说,生了孩子说不定也同样会招了皇上厌弃。 可这么简单的道理难道宜妃她们能不懂吗,只不过一碰到皇上的事就头晕眼花罢了,人处在甜言蜜语里怎么能看清事实呢。 要说这宫里最能将皇上的宠爱看透的话,惠妃便是第一个了。她从未得到过皇上的宠爱,她也知道皇上对她没感情。可是那又怎么样。她有大阿哥,胤禔是皇长子,是皇上第一个长成的皇子,也是除了太子皇上最看重喜爱的皇子。 说白了宫妃没了宠幸以后,还不是靠子嗣,一时的争宠又有什么用。 即便得了宠也不一定能有孕,有孕了也不定生下皇子,就算生下皇子也不一定能长大。既如此,皇上不宠爱舒佳氏也会宠爱别人,反正又不会宠爱自己,惠妃倒是希望皇上多宠爱那些家世普通的庶妃,总比宠爱宜妃这种既有家世还有皇子的强。 14、第 14 章 启祥宫 舒以宁笑吟吟的看着小跑着进来的太子。 既然事已成定局,她总纠结也没意思,瞻前顾后不是她的性格。就算康熙不主动要求,难道自己会忍心拒绝这么可爱的太子吗? “我是来给你道喜的。”胤礽也没扭捏,直接说明自己的来意。 舒以宁装作听不懂的样子:“道喜,道什么喜啊?” “你晋位了呀,难道这不是喜事吗?”胤礽一脸奇怪的表情。 “哦,说起来这事还得谢谢你呢。”舒以宁捏捏太子的脸,肉嘟嘟的,手感很不错。 胤礽没懂这话什么意思,他摸了摸被捏过的脸问道:“谢我,为什么要谢我啊,是皇阿玛下的旨意啊。我也是刚知道不久呢。” “因为你是小福星啊。”舒以宁不想解释太多,看样子康熙没提前跟太子打招呼,既然爹不准备跟儿子说,她也不好自作主张,而且太子这么聪明以后肯定能想明白。 “你真觉得我是小福星吗?” 舒以宁说:“对啊,”总之不是因为他自己也不会这么快升职。半天没听到回音,歪头看到太子好像在发呆的样子。她突然想到赫舍里皇后是因难产而亡,太子是不是也自责过,可能也听到很多闲言碎语?更何况他以后还会被康熙骂“生而克母。” 舒以宁蹲下身看着太子的眼睛,轻声说道:“很多人的离开是为了让自己的爱的人更好,她也不愿意看到在乎的人因为自己而受伤害。”其实以舒以宁的身份说这些话是不合规矩的,但是看到小孩子身上的落寞她有些不忍心。 胤礽看着她,眼眶里慢慢盛满了泪水,然后冲向她的怀里。 太子的脑袋靠在舒以宁的肩膀上,小声抽泣着。舒以宁一时有些诧异,也有些无措,她抬起手轻拍太子的背安慰。 胤礽在舒以宁的怀里待了好一会儿,哭完心里好受多了。 其实胤礽对皇额娘没有印象,从他出生起就是皇阿玛和乌库妈妈还有一众奴才照顾他。皇阿玛也很少跟他提起皇额娘,因为这也是皇阿玛的伤心事,皇额娘的离开皇阿玛才是最难过的人。 他小时候也偷偷怪过皇额娘狠心,可长大了懂事了知道是自己的出生导致皇额娘丢了性命,毕竟生大哥的时候还是好端端的。胤礽怨恨过自己,也自责过,但他不知道该怎么办,只能偷偷憋在心里。虽然身边的人不敢提,但后宫里奴才们都避着他,他有时候在想自己是不是个没福气的人,一出生亲额娘就没命了。 可今日舒贵人说他是个小福星。 胤礽抬起头有些窘迫,刚刚情绪突然上来他没控制住,现在想起来他才觉得有点儿不好意思,他竟然在皇阿玛的后妃面前哭了。 舒以宁看出他的心思,没说什么只让丹青带着他洗把脸去。有的时候说话点到为止最好,说的太明白只会给别人徒增负担。自己也得换身衣服,肩膀那块儿全都被眼泪沾湿了。. 而新来的宫女巧玉看到这一副场景更是惊讶不已,应该说从太子跑进启祥宫到跟舒贵人聊天,再到他趴在舒贵人肩膀上哭这每一幕都让人不敢相信。 太子可是万岁爷和太皇太后的心肝,说是在宫里横着走都不为过,可为什么他会跟一个贵人这么亲近,皇上知道吗? 巧玉摇摇头甩出脑子里的胡思乱想,她被安排到启祥宫只知道是伺候皇上的新宠,当时身边人都羡慕她,毕竟当贵人的宫女可比绣娘有前途多了。谁知道这里边还有这么一回事儿啊。 收拾梳洗完,胤礽非要留下来用午膳,他说已经完成了功课,而且皇阿玛单独布置的大字也写完了。 舒以宁本来觉得不妥,可一想到皇上反正都知道了,就这样吧。 梁九功从御膳房挑来的厨子叫郑年有,据说是什么菜都会做点儿,算是全能型吧。 这宫里设了小厨房有一点不好,平日里丹青去膳房领来什么她就吃什么,可现在每到饭点郑年有就会来问舒以宁想吃什么,其实他也可以自己做主,但是估计想着刚调来启祥宫要把主子伺候的周到,所以总先紧着舒以宁的口味来。 舒以宁索性按照自己的份例和郑年友商量着写了个一周的菜谱,让郑年友每日按照菜谱上的样式做。又单独做了个菜单,如果有额外想吃的再从菜单上点。 舒以宁把菜单拿给太子,问他想吃什么自己点,太子捧着菜单觉得很新奇。舒以宁做的菜单是图文版的,倒不是她特意画的图。实在是她每天过于无聊,所以在做菜单这件事上也只是想着多打发点时间而已。 不过舒以宁的图文版菜单倒不是把炒好的菜画出来,毕竟没有那么多颜料,没有彩色再厉害也画不出来。比如酱爆鸡丁这道菜,她就在旁边画个卡通的鸡,要是原材料是猪肉,她就在旁边画了一头小猪。 胤礽点完菜,想让舒以宁给毓庆宫也做一份儿类似的菜单,又追着问菜单上这些图案是什么画法,还让舒以宁以后有机会教他。 菜单的事舒以宁想也没想就答应了,反正她闲得很。只是教画画有些为难,该怎么解释简笔画呢,而且这个画法应该不是很符合太子的身份吧。 “这是我胡乱画的,只是私下画着玩儿罢了。” “我觉得你画的很好啊,我很喜欢。”胤礽不赞同道。他觉得舒贵人画的比老师教的画的好多了,最重要的舒贵人画的简单,好似几笔就能画完,却能一眼看出画的是什么又不失灵动可爱。 舒以宁最终还是答应了,没办法,太子摇着她胳膊眨着大眼睛央求她的样子实在是太招人喜欢了,她做不到拒绝。希望康熙到时候知道了不要怪她带坏自己的儿子画上不得台面的东西吧。 “那我明天中午放学就过来。”胤礽听到舒以宁同意了立马开心的说道。 舒以宁觉得是时候她得跟太子好好讨论下这件事儿了,她转头示意在屋内伺候的丹青巧玉先下去。 “太子爷,你总来我这儿皇上知道吗?” “知道啊,皇阿玛之前还不许我来呢。”胤礽一脸不在意。 那你还来,叛逆又反骨。 “不过从东巡回来,我来了皇阿玛也没说过我。”胤礽怕舒以宁给忘了,还特意提醒道:“就是给你送兔子那次。” 舒以宁觉得好笑,她记性哪有那么差。 “舒贵人,我每天喝了几口水都有人找皇阿玛汇报,要是皇阿玛真不让我来早派人罚我禁足了。”胤礽看舒以宁脸上有笑意立马撒泼打诨。 “就算如此,那你明天也不能过来了。”舒以宁严肃道。 “为什么啊,你是不是嫌我烦?”胤礽一听便垂头丧气,耷拉着小脸。 “怎么会,我没这个意思,你聪明又可爱,喜欢你还不来不及呢,怎么会嫌你。”舒以宁当即解释。 “那是为什么啊?”胤礽的语气里充满了不解。虽然舒以宁夸了他,他也没心思高兴了。 “你每天从毓庆宫到这里要多久?” “大约两刻钟吧。”胤礽想了想回答道,他没明白这两者有什么关系。 两刻钟,差不多就是半小时,来回就是一小时。舒以宁眉心蹙了蹙。 “那你想想,这一趟多辛苦,你过来吃个饭再回去又要花费多少时间,等你回了毓庆宫哪还有时间午睡呢。下午还要上课,要是耽误你功课怎么办?” “可我不觉得累啊,舒贵人,你不知道我每次来找你我有多开心。你是不是担心皇阿玛怪罪你,你放心,只要我把功课都完成的很好,皇阿玛一定不会说你的,”胤礽急切的表明自己的态度。 舒以宁摸摸他的脑袋,耐心道:“我不怕皇上怪罪,我是心疼你,现在天气不热倒还好,等再过阵子你再这样跑我怕你会中暑。你说你不累,可是我不想让你这么辛苦,可以吗?” 胤礽顿时呆住,原来舒贵人是担心自己……他随即想通了露出笑脸可语气还是带着不情不愿:“那我什么时候来找你啊?哎你要住在东六宫多好啊。” 舒心宁思索了下便说道:“回头你让苏临泰给我讲讲你每日的安排,我看看什么时间比较合适,”说起这个,她突然想起来:“你下次来启祥宫的时候可不能自己跑过来了,毕竟这么远的路,一定要把苏临泰带着,他要是没空也要找个其他的太监,知道吗?” 胤礽毫不在意回答:“我是跟苏临泰一起来的啊,只不过快到了我就特意就跟他分开了。”说完看着舒以宁一副你快夸夸我的表情。 胤礽并不想让后宫的人都知道他来启祥宫了,到时候有不怀好意的人拿这件事做筏子欺负舒贵人可不好,所以吩咐苏临泰去别的地方模糊视眼。 舒以宁清楚太子的举动是为她好,哎,真是个心善的小暖男啊,这么可爱的小天使竟然以后会被康熙说出那么伤人的话,舒以宁想到就火大。 用完午膳胤礽依依不舍的离开,走的时候嘴里还一直说着启祥宫的膳食多好吃,比乾清宫和毓庆宫的还好吃。 舒以宁简直哭笑不得,御膳房厨子听见太子这句话还不得无语死。 这次分开下次再见还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呢,胤礽内心表示很怨念,脸上表情也不太乐意。 舒以宁牵着他的手只好安慰说自己很快就会给他信儿,嘱咐他好好读书,别老想着这事儿。反正舒以宁说啥太子都一个劲儿的点头,好像她无论怎样他都认可似的。 15、第 15 章 今日胤礽特意把康熙请到毓庆宫用午膳,一是为了感谢皇阿玛,二是为了显摆下舒以宁给他制作的菜单,他觉得那天在启祥宫,舒以宁把菜单给自己让他点菜那幅模样可霸气了。 康熙倒是很高兴,保成慢慢长大,以后也会有他的妃嫔,他的孩子,更不会像小时候那般整日粘着他了,趁着现在他们父子俩能多多相处他求之不得。 胤礽把菜单放到皇阿玛手里,咧嘴说道:“皇阿玛,您看看想吃什么?”这幅样子,活脱脱像一个饭馆小老板。 康熙看着手里的册子,耳边闪着保成说“这是舒贵人给儿子做的”的声音。 封面写着“胤礽专属菜单”,右下方是太子在大口吃饭的卡通画。左上角舒以宁还特意写上了“毓庆宫”三个字。 翻开便是凉菜、热菜、素菜、汤羹、点心、主食的分类。 舒以宁给太子的做的菜单比她自己的更有细节一些,除了加了更多的简笔画,还有很多画外音。比如南瓜羹,舒以宁在南瓜旁边又画上一个气泡,注上文字“肚子不舒服的时候不要吃我哦”,很像儿童绘本。 康熙暗忖道,这个舒佳氏确实对保成很用心,不怪保成愿意亲近她,宫里的妃嫔对亲生孩子都不一定有这般巧慧的心思。 用膳的时候,胤礽总盯着康熙看过去,眼里还泛着星星点点的光芒。康熙看着这小子时不时扫向自己又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觉得莫名其妙。 “有话就说,要么就好好吃饭。”康熙沉声道。 胤礽放下筷子,斟酌了几下:“皇阿玛,保成知道您对我好,可没想到您这么在意儿子,儿子实在是太感动了。” 发什么癔症,康熙奇怪自个儿子是受什么刺激了。康熙和太子吃饭的时候一般只有梁九功在场,正准备传苏临泰进来问问。 胤礽又接着说道:“皇阿玛,您竟然愿意为了我晋舒贵人的位分!” 康熙心里有些诧异,不过倒是面不露色,一副从容的样子。他端起手边的茶饮了一口,漫不经心的问道:“你听谁跟你说的?” “舒贵人啊,不过她倒是没有直接跟我说,是保成脑瓜子聪明自己猜出来的。我昨天去启祥宫道喜,她说这事还得谢谢我呢。”胤礽一副得意的表情。 “你昨天又去找她了?” 怎么突然说到这上面了……胤礽掰着手指头委屈的表示自己东巡回来一共才去了两次呢。 “朕给她晋位,你很高兴?” 胤礽的脑袋点个不停:“对啊对啊。皇阿玛对我真好呢。” “朕之前难道对你不好?也没看你这么感天动地的表情。你到底是为朕对你好高兴,还是为舒佳氏晋位高兴?” 被点破小心思的胤礽有点尴尬,嘿嘿笑出声。 “皇阿玛,我都高兴。”然后拿起筷子故作乖巧状的给康熙夹菜,试图转移话题。 康熙倒是没追究,保成大了,他也不能过于控制他的行动和想法。就是看到儿子这么喜欢舒佳氏,康熙心里涌出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 只是舒佳氏为何会认为自己是因为保成给她晋位?给她晋位完全是因为那晚自己一时冲动,早上清醒了便觉得有些不妥,不过后来想想一个贵人而已,不值一提,而且他一个皇上,为了一个贵人位分还不至于出尔反尔。 既然舒佳氏非要那么想,康熙也没有解释的必要了。就让她那么认为吧,这样舒佳氏跟太子相处的时候心里也能有杆秤了。 康熙刚出毓庆宫便得到太监传来五公主快不行了的消息,等到刚踏进永和宫的那刻,便听到德妃悲怆的哭声。 太医看见康熙进来便立马请罪:“微臣无能,公主已病逝,请皇上恕罪。” 康熙只摆摆手让他下去,他知道不能怪太医,自他东巡回来公主身体就是拿药喂养着,那会儿太医就禀报过他公主熬不了多久了。 康熙早些年没过很多孩子,这些年孩子都渐渐长成了,自己也很久没感受过丧子这种感觉了。而且德妃生的四阿哥、六阿哥身子一直都很康健,这次五公主的离世对她打击很大。 德妃坐在床边,还握着公主早已没有生气的小手,她面部很憔悴,脸上挂满了眼泪。 康熙走过去,内心也有一丝触动。 “皇上,这是臣妾第一个公主啊。”德妃的声音充满了悲伤与可怜。 “咱们还会有公主的。”康熙抚上德妃的肩膀安慰道。 舒以宁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了,前几天去承乾宫请安德妃不在就是为了照顾女儿,没想到如今还是走了。舒以宁不清楚公主是生了什么病,只知道月子里一病就一直没见好,清朝的医疗条件本来就不好,自己这副身体原先不就没熬过去吗。 不成熟的医疗水平不管对孕妇还是婴幼儿的打击都是巨大的。舒以宁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肚子,说实话她之前都没想过自己怀孕的事。如果自己哪天有孕了怎么办,虽然生育是因人而异,而且清朝很多十五六岁就生孩子了的,可自己这副身体才18岁,舒以宁总觉得还是太早了。 不过这副身体当时病了那么久或许也不好受孕,而且说不定哪天康熙就把她给忘了,她也没必要杞人忧天,还没发生的事情不该太焦虑。 橘黄色的天空一点点暗下来,逐渐变成深蓝。舒以宁坐在院子里,她身下是要造办处刚送过来的摇椅。 其实这椅子是她前几天画给造办处的,天气越来越热了,傍晚的时候在屋子里待着总闷得慌,她便想着弄个躺椅在外边儿乘乘凉。屋里本身配的椅子太硬了,而且后背都是直立的,舒以宁坐着很不舒服。 没想到造办处手速这么快,这才一周的功夫竟然就给她送来了,估计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她晋了贵人。 夜色渐浓,阵阵凉风袭过,格外舒爽。摇椅上铺着厚厚的垫子,舒以宁闭上眼睛,思绪渐渐跑远。一转眼来到这儿都半年多,还是有一种不真切感。 “你倒是会享受。” 一道低沉的声音打断了舒以宁的思路。 舒以宁倒是没吓到,她虽然闭着眼睛,但能听到一阵阵脚步声,这个点儿能来启祥宫的除了康熙也没有其他人了。她懒得起来迎接,索性装作不知道。 听到声音后,她才睁开眼睛表现出惊讶的神情然后起身行礼。 “起来吧。” 舒以宁站起身,又是一阵无声的沉默,耳边尽是夏日里鸣蝉的吵闹声。 虽然低着头,但舒以宁能感觉到康熙的视线正落在她身上。 本想就这么跟康熙耗着,可舒以宁穿的不多,之前躺在椅子上身上是盖着毯子的。现在一直站着不动被风吹得有点凉意。 她勉为其难的打破安静:“皇上要不要坐上来试试?” 康熙轻哼出声,也没说话。 爱坐不坐,舒以宁内心翻了个白眼。那就继续演默片吧。 她在后宫待的这段时间也算稍微明白了些,其实皇上皇贵妃平日里都没空搭理她这种小喽喽,而且作为后宫妃嫔只要没做什么特别过分逾距的事,他们也没必要罚她。所以舒以宁现在跟康熙相处也没有最开始那么战战兢兢了,一开始总是提心吊胆生怕康熙一不高兴就要了她的命。 “陪朕出去走走。”这回是康熙先开了口。 有什么话不能坐在屋子里说吗,即便内心这么想,舒以宁还是跟着康熙出了启祥宫。 夜晚的紫禁城很安静,只有侍卫低头巡视的身影。 舒以宁从没有晚上出来过,这还是第一次,其实要是独自出来还挺可怕的。不过跟着康熙这么一大帮人反而觉得跟白天无异了。 一路跟着康熙,黑暗里舒以宁不太分得清方向,再这么走下去还不知道要走到什么时候。 “臣妾听说公主的事了,皇上是因为这件事情绪不佳吗?”舒以宁推测康熙要出来散步或许是心情不好,她想着自己可以临时扮演下解语花的角色,听说德妃在康熙心里就是这种设定,现在德妃本人都需要他人开解,说不准康熙今天找她也是这个原因。 康熙听了倒是愣了下,转头看了一眼舒以宁,随即又挪开,说了一句完全无关的话。 “你喜欢阿哥还是公主?” 这句话一般都不是妃嫔问皇上的吗? 舒以宁摇头说道:“臣妾没想过这个问题。” “你没想过生孩子的事?” “孩子是随缘的,想生不一定有,不想生也不一定就会没有。”舒以宁避重就轻的回答。 好在康熙没有继续追问下去。 “梁九功派过去的厨子怎么样?” “郑师傅很厉害,做的膳食也很好吃。臣妾还要谢谢梁总管呢。”舒以宁惊叹于康熙转移话题没话找话的能力。 “难道不是该谢谢朕吗?”康熙牵起她的手又摸了摸舒以宁的手腕儿:“嗯,好像是长了点儿肉,” 有那么明显吗,舒以宁不太相信,郑年有才过来几天啊,她把右手胳膊举起来看看,没发现长了什么肉啊。 康熙看了舒以宁的举动不禁笑道:“朕说什么你都信?” 舒以宁放下胳膊,准备把左手从康熙手中抽出来。 奈何康熙用了劲儿,她抽不动。舒以宁没再坚持,反正她也只是做个样子反抗下康熙的调侃而已。 康熙牵着她往前走,时不时摩挲几下,舒以宁觉得有点痒痒想缩回去,可是康熙很强硬的握住不让舒心宁动弹。 往前走好像就是乾清宫,舒以宁不知道今晚是不是要侍寝,但她不想在这儿侍寝,自从体验过自己殿里的感觉,她觉得在乾清宫侍寝简直太讨厌了。 正当舒以宁脑子里纠结怎么办的时候,康熙突然问道:“知道朕为何晋你为贵人吗?” “臣妾不知。”舒以宁只想着侍寝的事儿,对康熙的回答便有些敷衍。 康熙笑了笑:“你真不知道吗?”语气淡然却莫名有种咄咄逼人的味道。 舒以宁回过神,不解为什么康熙突然问这个,这又不重要,她低声道:“臣妾想应该是因为太子。” 康熙听了并没有开口,舒以宁摸不准他的行事风格,心念难道自己不能把原因说出来吗?还是说她跟太子相近是一件需要隐瞒的事情? 转念之间,康熙俯身在她耳边低沉浅缓的说道:“朕是因为你。” 舒以宁觉得有些头皮发麻,她每一个字都听的很清楚,甚至还能感受到康熙的呼吸声。鼻息就在舒以宁的耳边,一切感官在这漆黑的夜色里被无限放大。她的手心还被握在康熙手里,挣又挣不开,被压得死死的。 16、第 16 章 舒以宁没反应过来便被康熙一路拽着来到乾清宫,康熙在说完那句话之后好像等着舒以宁表示些什么,可舒以宁一直没吱声。 倒不是因为康熙说的话让她震惊,无论男女在荷尔蒙的作用下一时冲动实在很正常,只是她奇怪康熙为什么要向她解释? “晚上吃过东西了吗?”康熙看着站在殿内的纤细身影,随口问道。 舒以宁点点头回答吃过了,她之前在启祥宫吃了一小碗汤面,现在每天没什么别的活动,睡觉也很早,晚上吃的太丰盛容易积食。 清朝宫里一般只吃两顿正餐,早膳和晚膳,晚膳就是中午那顿,通常一两点左右吃。晚上基本都是吃些点心、汤羹类的简餐。 不过舒以宁挺疑惑这个点康熙竟然还没吃晚饭,看来当皇帝确实很忙。 康熙听她讲吃过了便没说什么,只吩咐梁九功传膳。 送膳太监应该已经在外边等候了好一会儿,梁九功一知会他们就端着膳盒进了殿内。 御膳房今晚给康熙的准备的是可以加各种菜品的白米粥。 舒以宁看着跟现代粤式的艇仔粥有点儿类似,只不过食材可能没有那么丰富。 桌子中间放着一大碗白色的米粥,看着像是刚熬出来,还冒着热气。旁边放了几盘可以加进去的材料有牛肉片、鸡肉片、蛋丝、虾仁、豆腐皮,炸花生。配料就是葱花、香菜和姜丝这些。 梁九功在旁边伺候,他给康熙盛了一碗,只放了点虾仁和鸡蛋丝,想来康熙还是很注重身材的。 舒以宁本来确实不想吃的,跟康熙一起吃饭得端着守规矩其实挺受罪的。可刚刚陪他走了那么多路貌似消化了不少,更重要的是这个粥看着真的很香,她觉得自己被馋饿了。 所以刚刚一脸坚决说自己吃过了的舒以宁默默坐下,反正刚刚康熙只问她有没有吃过,又没问她还吃不吃东西。 她主动给自己盛了小半碗粥,接着把所有的材料都加了一遍,她这么瘦,也不用刻意保持身材,没必要亏待自己的嘴巴。 舒以宁假装看不见身边康熙打趣的眼神舀了一勺调好的粥放进嘴里。 真的很美味!粥熬得很久,成了糊状,入口即化,配上加进去的各种食材,融合的口感也很不错。 舒以宁腹诽道皇上吃的就是比自己好,就算她有个全能型厉害厨子,可份例中就是定好的那些东西,再上等点儿的食材她就吃不上了。 “味道怎么样?”康熙看着舒以宁一口等不了一口的样子心情很是愉悦。 “臣妾觉得很好喝。”舒以宁大方赞美道,可能是饿了,总之她很喜欢。 “你既然爱喝回头让你那厨子也学着做,份例里没有的食材朕让梁九功安排给启祥宫送过去。” “臣妾谢过皇上。”舒以宁听康熙这么说还是很开心的,起码今晚这一趟她也算没白来,算是有点小收获吧。 康熙没再说话,给她夹个虾,指了指示意她尝尝,便又继续吃自己的了。 舒以宁盯着碗里的虾有点呆愣,去了虾线的虾被炸至金黄,外边或许是裹了一层淀粉,酥脆的表皮看着很是饱满。 她的份例里是没有海鲜的,而且就算跟皇上一起吃饭也很少吃到这种难保存的食物,因此桌上摆的那盘虾从端上来她就看到了,但她也没好意思动筷子。 舒以宁抬头往身边看过去,康熙面上是没什么其他的表情,只垂眸喝着手里的粥。 舒以宁抿了抿唇,低头把虾吃掉了,即便她一直是个对饮食没什么要求的人,也不得不承认这是她来到这里以后吃过的最好吃的东西了。 吃完饭便自然而然要在乾清宫安置,舒以宁被司寝姑姑带下去梳洗,回来的时候康熙已经梳洗完毕,正在床榻上半躺着看书。 侍寝了几次,舒以宁已经差不多习惯了,反正这种事儿自己也能爽到,何况康熙技术还不错。当然她就算不愿意也避免不了这件事的发生,那还不如换个思路,坦然面对。 舒以宁看康熙正专心致志的看书也不敢打扰,只得先自己默默爬上床躺好。 她扫了一眼身边认真的康熙,心念就不能在什么地方干什么事儿嘛,在床上用得着这么刻苦? 舒以宁觉得等了很久,等到自己快要睡着了。然后她听到康熙好像放下书的声音,接着俯身下来,温热的唇瓣含住她的双唇,康熙的吻带着鲜明的个人风格,强势且目的明确。 很快舒以宁便招架不住,好在康熙及时放开,转移了进攻方向。 结束之后,舒以宁等着自己急促的呼吸渐渐平缓,便准备起身离开,谁知胳膊忽然被拉住,她回头看过去,康熙慵懒的抬了抬眉毛,示意她再躺会儿。 继在办事前看书后第二件让舒以宁无语的事情发生了,那就是办完事聊天儿。 虽然舒以宁内心很不愿意,她真的好累,只想赶紧回去睡觉,但皇帝找她谈话,她并没有拒绝的份儿。 舒以宁无奈躺回原处,想着安静的当个聆听者就好。 康熙过了一会儿才开口说话。 “保成生下来就没了额娘,朕一直束着他,也不让他跟后妃接触,朕知道他心里怪朕。” 这个话题她似乎不能装作听不见。 “太子怎么会怪皇上。”作为一个最近跟太子接近比较频繁的人,舒以宁还是得自觉为太子说好话的。 只是她不懂干嘛康熙突然跟她说这个,她觉得今晚的康熙很奇怪,总跟她说些不合规矩莫名其妙的话,是受什么刺激了吧,难道德妃孩子没了对他影响这么大?而且延伸到太子身上了? “等他长大就明白了,朕是为他好,这前朝后宫多少人盯着他的位置,朕当初做的决定很难,朕当然希望他好。”康熙的语气中有些许不容反抗的味道。 “臣妾想太子自然知道什么是好的,何况太子心里最敬重的排在首位的就是皇上。”舒以宁很不喜欢这种为孩子好的说法,历史上太子的结局有部分原因也是康熙的自以为是。她不过脑的说了上一句,还好及时反应过来又把话给圆上了。 “是吗,朕看他现在心里都装着你呢。”康熙好似开玩笑道。 “臣妾不敢。”舒以宁小声嘟囔了句。 “有什么敢不敢的,他喜欢你我难道要治你的罪吗?那我这个皇阿玛成什么了。” “保成说你温柔又漂亮,”康熙转头看着舒以宁继续打趣道:“还怪朕眼神不好不喜欢你。” 这个小孩儿,怎么什么都说啊…… “太子只是个孩子,还请皇上不要当真。”舒以宁觉得很尴尬。 虽然太子在她面前夸她她很高兴,但这种在另一个人面前然后把话拿出来说,舒以宁只觉得无地自容。 “孩子说的话才是最真实的,朕觉得保成说的没错。”康熙的语气认真,好像没有半分虚假的样子。 舒以宁把被子往上拉了拉,试图掩盖住自己窘迫的表情和泛红的脸颊。 康熙又说了些太子小时候的趣事儿,舒以宁尽量挑着回应。 然后舒以宁听着听着快睡着了,这个点儿换做平时她已经开始做梦了,康熙低沉的声音在这时候特别像催眠曲。 好在康熙也发现了舒以宁脸上的疲惫,捏着她的两腮揉了揉:“困了?” 舒心宁没听出康熙的语气中有不悦的味道,便大方承认:“回皇上,臣妾是有一点儿困。”心道你快放我回去睡觉吧。 “去吧,明天什么时候睡醒了再回启祥宫。” 这还差不多,自己这一晚上又是陪散步陪聊陪吃饭陪睡觉的,多辛苦啊。 舒以宁离开之后殿内又恢复了安静,康熙摆摆手让太监宫女都先下去。 他躺在床上睁着眼睛沉思,手指无意识滑过舒以宁盖过的薄被。 今晚说的其实超过了皇上对一个贵人应该说的话。 从见到舒佳氏第一面,康熙就感觉这个女人身上散发出来的气质与他人有些不一样。 明明格格不入却又努力小心翼翼的融入。 从刚见自己的战战兢兢到现在的游刃有余,她的改变显示出她适应的很好。 康熙不喜欢欲擒故纵的女人,他本以为舒佳氏就是这样的人,但接触了几次,还有他在启祥宫安排的几个洒扫太监传回来的话证明,她确实是个无欲无求的人,不仅对自己,是对所有的东西都是一样的。 如果说真有什么不一样的,可能就是保成了。 康熙曾经怀疑过舒佳氏为何要对太子这般关心,后来发现或许只是一个女人对一个幼子产生了怜爱之情。 舒佳氏觉得太子可怜?为什么?因为没有亲额娘?康熙觉得不至于,保成是他从小养大的,可以说他给了保成仅处于自己之下的尊容位置,他让所有人都必须承认太子是多么尊贵。 就算康熙知道保成也会偶尔渴望额娘的爱护,可他清楚保成不会觉得自己可怜,他可是大清储君,怎么会可怜呢? 所以康熙今晚问了很多孩子的话试探她,但舒以宁回答很谨慎。 他脑子里回想着舒佳氏那句“太子自然知道什么是好的”,难道她是觉得自己对保成的管控过强?可这明明是其他阿哥都羡慕不来的。 康熙拧紧的眉头显现出他内心的百思不解。 17、第 17 章 舒以宁第二日睡到自然醒才回到启祥宫。 丹青一脸担忧地跑过来:“主子,您怎么这个时辰才回来?” 舒以宁笑着解释完丹青才松了一口气,她还以为主子出什么事儿了呢。 因为昨晚是临时侍寝的,所以舒以宁穿的是乾清宫的衣服,总觉得穿着不太舒服,回来便重新梳洗了换上自己的衣服。 刚整理完就听到巧玉说内管事处主事魏原求见。 自舒以宁晋位贵人后,确实有各种人来启祥宫拜见她,舒以宁挑着见了一些,其他不熟的都让巧玉给打发了。端妃和戴佳氏也送来了贺礼,还有几个庶妃,舒以宁都一一见过并回了礼。本以为这事已经告一段落。 魏原?舒以宁不认识,本来不想见的,但看巧玉的表情这位好像不好直接拒绝? 巧玉走过来在她跟前轻声说了几句。然后出门请魏原进来。 “奴才内务府内管事处主事魏原,给舒贵人请安。” 舒以宁叫了起,魏原站起身谄媚道:“一直没来拜见主子,今儿个给主子来赔罪来了。” 舒以宁觉得莫名其妙,这有什么可赔罪的。 “公公这话严重了,你今日来是有什么事吗?” 魏原倒是对舒以宁的回答感到意外,这后宫里的妃嫔见着自己不说有多捧着,起码面上都是很热情的,没想到启祥宫这位却是有些冷淡。 “贵人前些日子晋位,本该是奴才来给主子送礼的,可那日在永和宫实在忙着,这不今日好不容易闲着了赶紧给舒主子赔罪来了。奴才想着在贵人面前露个脸,以后有什么事主子吩咐一声奴才便是。”魏原很是油嘴滑舌。 听巧玉说,这位内管理处主事在各宫娘娘面前都是红人,说话好听,很能讨各位娘娘关心,所以一向有些盛气凌人,平日里也不太看得上庶妃们。 “这是奴才特意孝敬给贵人的。”魏原说着便让后边太监拿上来一个雕花匣子,太监把盖子掀开,里边摆放着一支如意纹样耳挖金簪,算是很大的手笔了。 舒以宁的库房到目前为止也只有两支金簪子,还是晋位贵人那天收到的内务府贺礼。 舒以宁看了眼,伸手把盒子盖上了。转头看向魏原。 “公公的心意我心领了,东西还是拿回去吧。”舒以宁的语气听不出什么起伏。 魏原心下一惊,脑子转了一圈儿:“贵人可是恼了那日奴才没亲自来,奴才……” 舒以宁打断他的话,摇摇头笑道:“你想多了。” 魏原看着舒以宁满脸笑意确实不像怪罪自己的样子,他有点诧异。不过既然这个舒贵人不懂人情世故不领情,自己勉强也就没什么意思了。 又奉承了几句,魏原便恭敬道:“那奴才告退了。” “公公慢走。”舒以宁说完示意丹青去送一送。 要想跟各个部门保持联系,总要花钱打点的。舒以宁看魏原出手那么大方,猜测这个主事一定捞到油水很多,如果今日收下了这根簪子,只怕日后花出去的会更多。自己现在是贵人,每月也有10两左右的俸禄,可不到万不得已还是先省着点花吧。 魏原走后,舒以宁把巧玉叫到屋子里,自晋位后一直有乱七八糟的事,也没来得及找这个新来的宫女谈谈,今天魏原的事也是她机灵提前告诉了自己。她还得说声谢谢呢。 “我听说你之前是在织造处绣房当差,那你手艺一定很不错吧。”舒以宁脸上挂着淡淡的笑意,声音轻柔。 “主子说笑了,奴婢手艺算不上好的。”巧玉低头谨慎回答。 其实舒以宁知道这话是巧玉谦虚了,能在宫里绣房当差的怎么会手艺一般呢。 舒以宁嘴角勾了勾:“那肯定比我好,我对针线一点都不会,以后还得要你教教我呢。” 巧玉听了这话一脸震惊,看向丹青想确认舒以宁这话的真假。 丹青面露无奈的点头。 巧玉隐去脸上的诧异:“只要主子不嫌弃,这是奴婢的荣幸。” “还有今日的事多亏你提前跟我知会了一声。” “这是奴婢应该做的。” “我和丹青是一起进宫的,对宫里很多规矩人事还不是很了解,听说你是包衣出身,自小在宫里长大,以后遇到什么事儿可能还需要你提醒。” “主子有用得着奴婢的地方,尽管吩咐便是,奴婢服侍主子,定当是衷心不二的。”巧玉连忙跪下磕头。 舒以宁起身将她扶起来,她觉得巧玉可能误解了自己的意思,她并没有让巧玉表忠心的想法。舒以宁不觉得奴才是她的所有物,如果以后她们有更好的去处,舒以宁也不会拦着。 她只是希望当下她们能是一体的,她好了这些宫女太监们才会好。总之就是合作共赢。 储秀宫东配殿 安嫔的大宫女木桃小心翼翼掀开帘子走进来,怯声道:“娘娘,舒贵人昨日侍寝,说是今儿个上午才从偏殿出来。” 安嫔气得摔了手里的梳子:“她一定是故意的,故意在乾清宫赖这么久。” 木桃蹲下捡起梳子,低头不语。她叹了一口气,心念主子的脾气真是越来越大了。 还记得刚搬来储秀宫那阵子,康熙来看望小赫舍里氏贵人,安嫔确实把皇上堵到了几次。 可有次不知怎的康熙突然说以后来看小赫舍里氏的时候让安嫔在自己殿里好好待着。 安嫔那会儿本以为那次皇上是心情不好,迁怒于她,安分了一阵子又壮着胆跑出去了。 没想到却招来康熙的厉声责骂:“朕上次说的话你是听不懂吗?” 康熙是个喜怒不形于色的人,这些年也从没对后宫妃嫔发过什么脾气,毕竟这些都是进宫多年陪自己的人了,康熙对她们的态度算得上包容。 安嫔被康熙的话吓得连做几天的噩梦,生怕皇上一怒之下下了她的位份。 木桃看着心里真是不忍,和安嫔一起晋位的几个除了僖嫔从刚进宫时就未曾承宠过,其他人现在要么晋了妃位,要么像敬嫔、端嫔那般生过公主可惜没养成的,自家主子却是从未有孕过。 所以安嫔当时想要赌一把搬到储秀宫,即便木桃内心是百般不认同的,但她知道主子现在是没有办法的办法了。说不定真能运气好求来个孩子呢。 只是谁都没想到舒佳庶妃竟突然得宠了,不是,如今已经是舒贵人了。 安嫔那天被皇贵妃教训完本就心情不佳,回来又被皇上训斥了。 今天又听到这样的消息,怎么能不气愤呢。 这几日安嫔总去找小赫舍里氏盼着她能在万岁爷面前给自己说说好话,可小赫舍里氏贵人才十二岁,安嫔都二十多岁了,有些东西两个人实在说不到一块儿去。 “木桃,你说眼下咱们该怎么办?” 木桃闻言本想说就先这样吧,别再闹出一些动静惹皇上不快了,可她想到安嫔的脾气,便又把要说的话吞下去了。 之前她一直劝主子别搬到储秀宫,为此主子还恼了自己,反而把从舒贵人那儿来的春柳提到前头做事儿。 春柳性子急躁,和安嫔很像,她一煽风点火,娘娘更容易不理智。木桃一向看不上春柳这种背主的奴才,自从知道舒贵人得宠后还撺掇着主子针对启祥宫。实在不是个贴心奴才。要不是这次被皇上训斥了,主子可能还被那丫头忽悠的团团转呢。 “娘娘可是有什么想法了?”木桃只好先试探问道。 “你说,要不咱们再搬回启祥宫吧。” 木桃听了皱了皱眉头:“娘娘,奴婢觉得不可。” 安嫔苦笑:“你当我愿意吗,搬回去不定被她们怎么笑话呢。可如今不让我在皇上来的时候出偏殿,那我还留在储秀宫的意义在哪儿?” “娘娘,舒贵人现在正得皇上宠,奴婢是怕您这么做,倒惹了舒贵人不痛快,到时候她在皇上面前说上几句,皇上迁怒了您可更不好啊。”木桃轻声劝慰道。 安嫔哼笑一声:“本宫一个嫔位还怕了她不成。” 木桃想了想又换了种说法:“只是如今搬回去奴婢觉得不是那么容易,当初皇贵妃同意娘娘搬到储秀宫,一则是因为您说是跟小赫舍里氏贵人做个伴,二则是舒贵人那阵子病的厉害,娘娘您要搬出去也情有可原,可现在舒贵人得宠,奴婢担心皇贵妃并不会答应您搬回去。” “启祥宫本来就是皇上亲自下旨给本宫的主位,只要皇上没废了本宫,本宫想回去难道还有什么错吗?”安嫔觉得委屈。 “娘娘,您可不能糊涂啊,再怎么说,这后宫的事都是皇贵妃说得算。何况皇贵妃现在有孕在身,奴婢怕您要是没讲着这规矩,皇上会怪罪您不敬的,不管怎么样,您都要先禀报了皇贵妃。” 安嫔最终还是无奈点头同意了。 木桃总算是松了一口气,娘娘终是愿意听进去一些。只是她还是觉得不安,总觉得娘娘这次太过于冲动,就算要搬回去也不该在舒贵人正得宠的时候。 可没办法,自己只是个奴才,该劝的话都已经说了,主子从来是个说一不二的性子,自己要是再反对娘娘恐怕只会更坚定想法了。 希望一切顺利吧,木桃心里默默祈祷。 18、第 18 章 又到了去承乾宫请安的日子。 每次请安舒以宁除了不想早起,再就是受不了穿花盆底走那么多路。而且启祥宫离承乾宫是最远的。 从西六宫走到东六宫其实直线距离并不长,但是她不能横穿过去,谁让中间乾清宫那一大块地方都是康熙的呢。 所以舒以宁从启祥宫出发,途中要经过永寿宫,翊坤宫,储秀宫。然后再从后边的御花园绕一圈,又往回走才能到承乾宫。 舒以宁第一次请安回来后两只脚各磨了好几个泡,原身自进宫起就卧床养病,所以她连一点身体记忆都没有,穿花盆底都是自己慢慢练出来的。 上次请安的时候她想了个法子,出门先穿的绣花鞋,然后让太监小路子带着花盆底跟自己一道儿,在快到御花园的位置趁着没人换成花盆底,反正能少用花盆底走一段路舒以宁觉得就算赚到。 可今日端嫔一大早便过来找她,说要跟舒以宁一起做个伴儿。 好不容易想出来的办法用了一次就泡汤,可以说舒以宁的偷懒大业中道崩殂了…… 她硬着头皮穿上花盆底在端嫔喜悦的眼神中出了屋子。 “从前啊我都是一个人去,路上也没人说个话,现如今终于有个伴儿了。”端嫔握着舒以宁的手亲切说道。 “只要娘娘不嫌嫔妾话少就好。”舒以宁低头不好意思道。 虽然端嫔跟她说话既不自称本宫,又总是跟她互称姐姐妹妹。但舒以宁觉得还是得按照规矩来,毕竟上级对下级可以随意点儿,但是下级可不能无所顾忌。 “妹妹这般可人,话少点又有何妨,我这一路看着妹妹的脸便觉得赏心悦目呢。”端嫔笑着说道。 舒以宁抿嘴故做害羞的样子,心念真会说话啊。 过了御花园快到钟粹宫的时候,便从后方传开一阵嘈杂的脚步声,原来是宜妃的轿椅队伍。 按后宫配置,妃位及以上的人宫里都配有轿椅,有孕的嫔位出行也可向内务府申请轿椅,再以下的人甭管是生病还是有孕都得靠两条腿走路。 舒以宁和端嫔停住前行的脚步,走到一边给宜妃让路,谁知宜妃竟抬手让队伍停下来了,两人只得站在一旁给宜妃请安。 宜妃坐在轿椅上,一只手放在逐渐显怀的肚子上,侧身居高临下的睨向她们:“真没想到,你们还真凑一块儿去了。” 这话也不知道是自言自语,还是故意说给她们听呢。宜妃说完便摆手让太监继续走,没要听她们回答的意思。 钮祜禄贵妃的轿椅不一会儿也到了这儿,不过她倒是没有停留,直接就经过她们往前走了。 舒以宁不禁感叹,有出行工具就是这点好,比她们晚走,还能比她们早到。 两人等人群都走远才挪动步子,听端嫔的意思西六宫现在只有这两个高位妃嫔,还都有孕在身,离她们远点是最好的,省得招上什么不必要的麻烦。 舒以宁记得巧玉说过隔壁永寿宫除了正殿的钮祜禄贵妃,还住着一位敬嫔。 按请安的规矩,宫里有主位的其他人是要跟着主位一道请安的,比如住在钟翠宫的僖嫔每次都是跟主位荣妃一起到承乾宫,如果安嫔还在启祥宫的话,她也得跟安嫔同行。 可是为什么刚刚钮祜禄贵妃是独自前往? 舒以宁面露疑惑的问道:“娘娘,嫔妾听说敬嫔也住在永寿宫,怎么不跟钮祜禄贵妃一起呢?” 端嫔哼笑一声说:“敬嫔原先是永寿宫的主位,前年钮祜禄贵妃进宫前皇上便下旨赐了永寿宫为贵妃寝宫。她可不就怨恨上了吗,好在贵妃进宫晚,性子也温和,懒得跟她计较。” 原来是这样,要说这钮祜禄贵妃脾气也真算好,怎么也算后宫排名第二的,却能忍受一个嫔位这么不给自己面子。 接着端嫔又细细解释了一番。 敬嫔这个人,仗着进宫早,家世又不错,谁都看不上,平时心高气傲的,当初封嫔的时候,皇上把永寿宫给了她住,她便一直以这件事引以为荣。 前年钮祜禄氏进宫,虽当时没举行册封礼,可她是孝昭皇后亲妹妹,进宫之时就享妃位待遇的,皇上跟太皇太后商量了一番准备把永寿宫给她做寝宫。 自十六年康熙大封后宫后,后宫几个主位都满了。储秀宫也给了同年进宫的小赫舍里氏。 其实并不是皇上和太皇太后有意针对敬嫔,只是除了没人住的景仁宫,皇贵妃的承乾宫、宜妃的翊坤宫,永寿宫的位置是最好的了,怎不能让一个未来的贵妃住多偏僻的宫苑吧。 景仁宫是康熙亲额娘佟妃当时住的地方,康熙也是在那里出生的,所以为了纪念孝康章皇后,康熙便一直空置了景仁宫。 而住在翊坤宫那会儿还只是嫔位的宜妃也有了子嗣,康熙不愿让她搬宫,最后就只剩下永寿宫了。 敬嫔只有两个选择,要么继续住永寿宫的东配殿,要么搬去其他宫还是住偏殿。 她最后还是选择留在永寿宫,因为如此心高气傲以家世为荣的人,或许只能接受一个比自己家世背景更强的钮祜禄贵妃做主位娘娘。 只不过她心气儿还是那么高,平日里若非不得已也从不跟钮祜禄氏来往,因此贵妃刚进宫的时候,总爱往翊坤宫去,所以现在跟宜妃关系也是最好的。 因天气炎热,皇贵妃特意让大家日后不用在院子里等候了,到了就进正殿等着便可。舒以宁到承乾宫的时候屋子里的人已经都到的差不多了。 德妃这次也来了,舒以宁看着她好像从丧女的悲伤里走出来了一些,今日穿的虽很素净,但脸上的气色倒是挺好的。 而安嫔望向舒以宁进来的眼神透着敌意,本想出口讽刺几句,大宫女木桃在旁边提醒了下,安嫔才不情不愿的咽下嘴边的话。 今日请安多了一个人,便是蒙古妃子博尔济吉特氏。 据说她平日里还要经常去慈宁宫给太皇太后和太后请安,所以不用跟其他后妃一样,只要逢初一十五来承乾宫报道就行。 毕竟她是孝庄的娘家人,这点特权还是有的。 即便康熙再不喜欢他,也从没宠幸过他,十六年就进宫也没正式册封过,还把她安排在西六宫最偏僻的咸福宫。 可那又如何呢,她有孝庄这座靠山就够了。这就证明了背靠大树好乘凉,只要孝庄还在一天,她就能过得自在。 博尔济吉特氏肤色不是很白皙,确实像在草原上长大的蒙古女孩子。 舒以宁的座位本来是在右手边最末尾,身边是端嫔,坐在她对面的是僖嫔,也是个没有存在感的人,之前的晨会舒以宁都没听过她开口说过话。 但今天博尔济吉特氏来了,相当于多了一个人,博尔济吉特氏虽没有册封,可享有嫔级待遇的,所以她是比舒以宁高一级的。 舒以宁的位置只能往边上移一位,这不重要,重要的她对面现在没有人了,感觉还有点儿尴尬。 坐下没多久,皇贵妃就到了。 皇贵妃先让宫女捧上一碟子吃食:“大家都等久了吧,今儿个不着急说事,前阵子南边进贡上一些零嘴儿,本宫瞧着倒是新奇,便想着今日给各位姐妹一起尝尝。” 舒以宁拿起来一块放进嘴里,有点类似于芒果干的口感和味道。 德妃吃了一口刚咽下就不觉得不舒服呕了几声,宫女忙给她端了茶,喝了几口,德妃才忍下心口那股恶心感。 皇贵妃听到声音边看过去,关切问道:“德妃可是身体不适,如果不舒服还是先回去好歇歇吧。” 佟佳氏没生过孩子,可如今也有了身孕,虽然不能感同身受的体会德妃的悲痛,但她能理解一个母亲对孩子离世的痛苦。她也没料到德妃今日会过来,德妃一向是个懂规矩的人,按她想的,德妃还是先好好养养身体为重。 “回娘娘,嫔妾无事,可能早上吃得有些油腻。” “嫔妾看啊还是请太医过来看一看吧,别到时候出了问题说是在承乾宫吃错了什么呢。”宜妃说话的嘴角噙着一抹笑。 德妃转头看了眼坐在她对面的宜妃,没有出声。 皇贵妃眉心动了动:“请太医过来看看吧,本宫也能放心。” 舒以宁在旁边看戏看得很有意思,果然宜妃眼里只有同为宠妃的德妃,如果每次请安都有这样的唇枪舌战还挺好玩儿的,只要事不及自己就好。 不过她倒不认为吃的能有什么问题,先不说这么多人都吃了,皇贵妃看上去就是个心思纯善的人,再者她都是后宫老大了,如今又有了身孕,她害别人完全没有意义啊。 没过一会,太医就到了。 皇贵妃赶紧叫了起:“德妃刚吃了口这个果干便有恶心想吐的感觉,你快看看是怎么了?” 太医行完礼后便跪下给德妃号脉,只见太医把手搭在自己脉处皱了皱眉,又抬起手指等了会儿继续摸着脉象。 德妃看太医的举动便有些担忧,难道自己身体真是出了什么毛病不成?是这段时间伤心过度损耗了身子? 太医起身然后拱手说道:“回禀皇贵妃娘娘,微臣看德妃应是有孕了。” 德妃闻言是又惊又喜,着急的问向太医:“你说的可是真的?” “娘娘有孕不足月余,脉象并不明显,因此微臣号了两次,确是喜脉无疑,若是娘娘不放心,可请张太医再来看看。”张太医是太医院的产科圣手。 德妃身边的大宫女听了太医的准话激动的跪下:“恭喜娘娘,贺喜娘娘。” 屋子里的妃嫔神色各异,连舒以宁都震惊到了,德妃两个月前才刚刚生育过啊,现在竟然又怀孕了,难道这就是所谓的易孕体质吗? 不管怎么样,舒以宁觉得公主的病逝给德妃的打击应该挺大的,这个孩子也算来得及时,给德妃一个安慰吧。 舒以宁坐在最后方,要说这个位置最大的好处是能观察到每个人,几个嫔位都没有孩子,看向德妃的目光都透着羡慕。 而几个妃位的表情就比较复杂了,是啊,在后宫里除了位份高,那就是看谁子嗣多了,毕竟谁孩子多说明谁招皇上喜欢嘛。 虽然她们的儿子跟那个位置都没有关系,但是以后还有亲王、郡王、贝勒这些爵位。妃位的皇子越多,亲王、郡王的名额不就越少吗。 德妃如今有两个儿子,已经比她们多了,虽说四阿哥是皇贵妃养大的,可皇上至今还没改玉蝶,说到底不还是德妃的子嗣嘛。 舒以宁看宜妃好似还想说什么,不过被旁边的钮祜禄贵妃推了一把便噤声了。 相比较而言,皇贵妃反倒是最平静的,她一直希望后宫的妃嫔们能多为皇上开枝散叶,皇子越多对大清是好事,只要对皇上好的,佟佳氏就会发自内心的高兴。 佟佳氏特意嘱咐德妃这一胎好好养,还准许她身体不适可以不来请安了,毕竟德妃刚生育不久,又经历了丧子之事,如今肚子里这位更得多加细心照看才是。 因着德妃再次有孕,几个妃位情绪也不佳,皇贵妃又说了些别的便让她们都退下了。 这场请安就在有人欢喜有人忧中结束。 19、第 19 章 安嫔待所有人到离开后便看向皇贵妃说自己有事禀报。 “你说你要搬回启祥宫?”佟佳氏听完安嫔的话再次确认道。 “回娘娘,嫔妾是这么想的。”安嫔的底气并不足。 佟佳氏没有立马拒绝或是答应,她垂眸思考。 自皇上把后宫事务交由自己管理以来,这些年她一直尽职尽责,尽力维持各宫姐妹的和谐相处,谁要有点儿什么要求,她基本上都点头同意了。只因她不希望后宫生出什么事端传到乾清宫,惹皇上烦心。 安嫔之前搬到储秀宫她也答应了,毕竟安嫔给出的理由是合理的。 可现在安嫔又想要搬回去,佟佳氏皱了皱眉,如今启祥宫舒贵人正得皇上宠,如果她同意安嫔搬回去会不会引起皇上不满? 安嫔看皇贵妃面露犹豫,便有些担忧,随即让身后木桃捧上她这些天抄写的佛经。 “娘娘,自那日听了您的教诲,嫔妾感触颇深,回去便静下心来抄了这两本佛经。一本是用来警醒嫔妾以后要谨言慎行,另一本则是嫔妾特意抄来想给娘娘还未出生的孩子祈福的,还望娘娘不要嫌弃。”这些话安嫔说的很是诚恳。 佟佳氏拿起佛经随手翻了翻,确是安嫔的字体没错,也算是用了心。 佟佳氏抬手摸了摸肚子,看向安嫔沉声说道:“你若搬回启祥宫,定要安分守己,不可针对舒贵人,或是做出什么扰后宫祸乱之事,到时候惹恼了皇上,本宫也救不了你。” “臣妾谢过娘娘,请娘娘放心,臣妾谨遵皇贵妃娘娘教诲,绝不会像以前那般任性妄为。”安嫔一听皇贵妃这是松口了欣喜地蹲下行礼。 安嫔心念好在皇贵妃还是答应了,要是真给拒绝了,她还真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虽然启祥宫确实是皇上赐给她的寝宫。可要是皇贵妃不同意,难道她还能自作主张的搬回去吗? 看着安嫔离开的身影。 佟佳氏似是自言自语的说道:“不知道皇上知道了会不会怪我?” 承乾宫大宫女云杉随即分析道:“奴婢觉得,皇上既把后宫全权交给了娘娘,便是相信娘娘。何况启祥宫本来就是皇上当初赐给安嫔的,之前舒贵人旧病未愈安嫔搬走也是情有可原的,现如今舒贵人病好了,安嫔想要搬回去想来也是说得过去的。” 佟佳氏叹了口气:“希望如此吧,本宫也只想为肚子里的孩子积攒些福气罢了。” 启祥宫 舒以宁刚回来便补了个回笼觉,感觉在后宫自己地一大半时间都放在睡觉上了。 她这次脚上倒是没起泡了,只是睡醒之后放松下来,舒以宁才觉得两条小腿的肌肉很酸胀。她试着自己揉了会儿发现没什么用,准备叫丹青接盆热水来热敷下看会不会好点儿。 丹青闻言走过来便要帮舒以宁按摩。 可能是心理作用,她觉得好像是比自己按着有用点儿,或许是她手劲儿太小了的原因。 “丹青你真好,谢谢你。”舒以宁趴在枕头上轻声道。 “主子说什么呢,这是奴婢应该做的,主子这么说可是在折煞奴婢呢。” 好吧,舒以宁在心里默默说道:“那也要谢谢你,不折煞的那种。” 康熙进屋的时候,看到的便是舒以宁趴在床上,一旁的宫女正给她按着腿的场景。 丹青大概也习惯了皇上来启祥宫从不通传,给皇上行礼完便自觉退下了。 “这是怎么了?”康熙疑惑问道。 舒以宁听到康熙的声音不得已从床上爬起来,说实话她这副样子面圣是不应该的,不过谁让康熙总搞突然袭击呢。 “回皇上,臣妾只是腿有些不舒服。” 康熙不声不响的走到床边坐下,手抚上舒以宁的小腿。 舒以宁不自然的往后缩了缩肩膀。 舒以宁身上只穿了套单薄的绸缎寝衣,康熙手心的温度渐渐传递到她的腿上,然后一点点蔓延。 康熙的手放着没动,舒以宁感觉自己的腿快麻了,她试着动了动。 康熙发觉她的动作轻轻按了一下她的腿,舒以宁抬头看过去,康熙的眼睛正盯着自己,她尴尬的挪开视线。 感觉到康熙给她开始捏腿的动作,舒以宁一惊,忙挪开腿:“皇上,臣妾自己来就可以了。” 康熙抬起头。 舒以宁明净的眸子正盯着他,黑色的瞳孔里倒映着他的脸。 或是她刚睡醒的缘故,脸上的神情透着慵懒的味道,白皙干净的皮肤上还有未褪去的浅粉色。 康熙喉咙微痒,淡淡问道:“是觉得朕按不好?” 明知道她不是这么想还要故意这么问…… 舒以宁摇摇头回答:“臣妾没有,只是皇上万金之躯,臣妾自知承受不起。” 康熙似笑非笑凝着她:“你怎么承受不起了?” 舒以宁眼睛瞬间睁大,她没想到康熙说话这么大胆直接。她扭过头装作听不懂的样子,然后心里默默翻了个白眼。 康熙继续说道:“朕看过医书,穴位也懂一些,放心吧,不会给你按坏了。” 康熙的手劲儿比丹青要更大一些,一只手便能包裹住舒以宁的小腿,按起来确实更舒服。 “这几天干嘛了?腿弄成这样。”康熙没停住手上的动作漫不经心的问道。 “臣妾只是还不太适应穿花盆底走那么多路。”舒以宁倒是没隐瞒,如实说了。 康熙闻言一怔,又无奈笑道:“娇气。” 舒以宁是坐着靠在床头的,毕竟是皇上亲自给她按摩,她总不能像刚刚那样趴着拿后背对着康熙吧。 舒以宁微微侧头看过去,康熙做什么事都很专注,哪怕是给她按摩腿的这种小事儿都显得格外认真。 他就是这样虏获后宫那些人的芳心吧,一个位高权重、能力很强的帝王,对女人又体贴细心,后宫的女人又接触不到其他异性,这样很难控制自己的感情啊。 “怎么样,舒服点儿没有?” 舒以宁的思路被打断,立马回过神儿来:“臣妾觉得好多了,谢谢皇上。” “你准备怎么谢谢?”康熙垂着眼睛把她无意间卷起的裤腿缓缓拉下,盖住了刚刚露在外面那抹扎眼的白皙肤色。 “皇上想臣妾怎么谢谢?”舒以宁感受着衣服在腿上来回摩擦的光滑触感,觉得无非就是那些事呗。 康熙听了笑了笑,慢条斯理的站起身:“行,起来陪我用午膳。” 这下轮到舒以宁呆住了,难道她把康熙想得下流了?一想到自己的心思或许被康熙看了个透舒以宁便觉得有些窘迫。 舒以宁起身梳洗换衣服的时候,康熙已经坐在南侧间的餐凳上了。 虽然隔着个纱帘,但舒以宁还是觉得怪怪的,毕竟屋子里还有个男人呢,她止住胡思乱想赶紧把衣服穿好又让丹青随便给她梳了个头发便出来了。 这是舒以宁第三次跟康熙一同用膳,这次御膳房应该是算好了菜的数量,没再出现上次那种桌子摆不下菜的尴尬境况。 舒以宁吃饭一直都不让丹青她们伺候,总觉得这种行为是麻烦了别人还苦了自己。 康熙看着舒以宁自己拿着筷子夹菜,便摆摆手让梁九功也退下了。 梁九功以为皇上想要跟舒贵人单独相处,便带着丹青都默默退到了屋外候着。 舒以宁刚喝完一口汤抬头便看见刚还在桌旁的梁九功不见了。 她略一思索,便拿起公筷问:“皇上想吃什么,臣妾帮您布菜?” 康熙扫了她一眼,清了清嗓子:“吃你的吧,朕自己会夹。” 原来不是要自己伺候啊。舒以宁坐下一脸迷茫。 吃过饭,康熙便说要在启祥宫午睡,还让她陪着。 舒以宁无语,她试图表示自己刚睡醒现在并睡不着,却遭来康熙的无视。 舒以宁没办法只能陪着躺下,她睁着眼睛看着床顶,用余光扫了扫康熙。只见他胸口的呼吸很平稳。 这么快就睡着了吗?舒以宁惊呀,扭头看过去想确认一下。 “再看就别睡了。” 舒以宁吓得一哆嗦,合着他没睡着啊。 听着耳边的呼吸渐渐均匀,舒以宁在床上翻了个身,觉得不舒服又翻回来,睡觉虽然很好,但是睡不着的时候躺床上简直就是受罪。 康熙从背后摸住她的手,示意她别动了。 怕被打扰就别让她一个刚睡醒的人陪着睡觉可以吗… 又等了一会儿,舒以宁抽出自己被握住的手,动作缓慢地准备爬起来。 然而康熙更快的用右手穿过她的腰将她翻过身来,使舒以宁的身体跟自己贴的更紧密。 舒以宁已经无暇去想为什么康熙还没有睡着了,她不喜欢现在这个姿势。康熙的胳膊横在她的腰和床之间,特别硌得慌。 康熙看着舒以宁,眼睛里倒是很清明,没有睡眠被打扰的样子。只是呼吸越来越重。 康熙的另一只手的手指也流连在她身上,一会儿是很轻柔的抚摸,一会儿又是加重力道的揉捏。 舒以宁的身体被困得很紧,却渐渐颤栗。她闭上眼睛,呼吸紊乱,只希望这人别再继续折磨自己了。 康熙俯下身吻她的脖颈,他的气息拂过舒以宁的肌肤,让她感觉阵阵酥麻。 这场午睡最终还是没有好好睡,康熙给她揉腿的谢礼也按照舒以宁原先的想法还回去了。 白日宣淫并不好。 因为舒以宁的腿更不舒服了。 20、第 20 章 今天是跟太子约定好的他来启祥宫的日子。 舒以宁之前看苏临泰送过来的太子每日作息表看得直皱眉,凌晨四点多就得起床,然后开始上课,中午十一点到一点是午餐和休息时间,下午三点左右下课。 之后就是康熙检查他们学业的时间,检查完文化知识,还要检查骑射功夫,总而言之就是身为皇子得德智体美劳全面发展。 舒以宁不禁感叹做他儿子真累,康熙就是所谓的鸡娃鼻祖,虽然他自己也是这么长大的… 不过舒以宁倒是觉得有一点挺好,现代社会很多父亲都会缺席孩子的教育问题,反而都推给母亲一个人。反观康熙,人都是皇上了,一个国家都得他操心,他还会每天特意抽出时间亲自检查每个孩子的功课。 当然九子夺嫡的发生也跟康熙这么重视皇子的教育分不开关系。 皇子一年只有五天假,除了过年,端午、中秋节和万寿节,再就是自己的生日。舒以宁看着作息表实在找不出太子能来启祥宫的空档,也不知道太子前几次是怎么冒着风险跑过来的。 不过好在苏临泰说这阵子天气热了,康熙便大发慈悲一周只检查六次骑射功夫。舒以宁最后就定下每周空出来的那一天。 现在每天在上书房上课的也就大阿哥和太子,其他皇子都还太小。 今日康熙抽查功课的时候胤礽便先壮着胆子说待会儿他要去启祥宫,意思是皇阿玛您快点儿,别耽误自己的事儿。 胤礽每一项作业都完成的很好,康熙是有怨气都没地方发。 眼见着儿子一溜烟儿兴冲冲跑走的身影。 康熙不由失笑,转头对着梁九功道:“朕现在算是懂了什么叫儿大不由父了。” 梁九功闻言忙奉承道:“太子如今就是喜欢新鲜,万岁爷可是谁都不能比的。 康熙没说话,不过心里倒是十分认同。 胤礽虽然内心很着急想赶紧到启祥宫,但是自己下午骑射课现在一身的汗味,还是洗了个澡换了身儿干净的衣服,这么久没看见舒贵人,他可不想一见面就熏着她。 舒以宁这边看着时间差不多了便走到启祥宫门口等着。 老远便看见太子和苏临泰的身影,太子之前偷跑着过来也是得从后边御花园那儿绕一大圈,不过自从康熙同意太子可以来启祥宫之后,康熙就给了宝贝儿子通行证,从东六宫到西六宫可以通过月华门横穿的权利。 胤礽瞧见舒以宁便开心地小跑着过来。 舒以宁抽出手帕给太子擦了擦额头的汗,便牵着他的手走进了宫里。 进了屋内,舒以宁就让丹青把提前准备好的果茶端过来,让太子先解解渴。 果茶是舒以宁让郑年有用新鲜的水蜜桃和碧螺春一起制成的,桃子的香甜中和了茶的苦味,又提前在冰里放置了许久,在这个季节喝上一杯既解渴又清爽不腻。 胤礽刚抿了一口便直说好喝。 “你喜欢就好,回头我把做法写给苏临泰,让毓庆宫小厨房也随时给你备着。” 舒以宁看着太子小口喝着茶的可爱模样,关心问道:“最近学习辛不辛苦?” “不辛苦啊,一直都这么学。”胤礽低着头回答。 其实胤礽有时候确实会觉得有些累,但是他觉得说出来很丢脸。毕竟这是自己的责任所在,作为大清的储君怎么能这点儿苦都吃不了呢。 舒以宁问他,他也装作不辛苦的样子,所以他都没抬头,看着舒贵人的脸他一定说不出欺骗她的话。 “那就好,反正多注意劳逸结合,你现在还是长身体的时候,别太累了。”舒以宁柔声说道。 胤礽深叹了一口气:“我还觉得自己学得不够多呢,皇阿玛在我这个年纪比我懂得多多了。” 因为你爹八岁就当皇帝了啊。 “学无止境,尽力而为嘛。”舒以宁大方安慰道。 “舒贵人,你觉得以后我会比皇阿玛做得更好吗?”胤礽说这话的眼睛里冒着光,脸上却是透出纠结的神情。他既希望得到舒以宁肯定的回答又不希望舒以宁骗他。皇阿玛总说自己聪明又努力,可尽管他年纪不大,却很清楚皇阿玛这么年轻已经做出了多么惊人的政绩。 胤礽有的时候也会担心,担心自己以后不如皇阿玛,甚至比皇阿玛差得很多很多,那他真的会对不起很多人了,对不起大清百姓,对不起宠爱他的乌库妈妈,更对不起对他寄予厚望的皇阿玛。 舒以宁突然觉得这个问题有点沉重,如果没有跟太子相处这段时间,她对太子的结局或许只会有些可惜? 可在知道太子是一个这么聪明可爱的孩子后,她没办法在当作一个局外人来审视这一切。 现在的太子无忧无虑,对未来充满憧憬的情景,在几十年后看起来会是多么可笑。 好像当下越美好,以后就会越残忍。 康熙八岁登基,十几岁亲政,擒鳌拜平定三藩。他对于太子来说,不仅是一个父亲,更是一个成功的帝王,是他的模范和目标。 同样太子对康熙除了父子亲情,还有深深的崇拜以及仰慕。七岁的太子也已经知道自己身上背负的重大责任了。 舒以宁蹲下声,握住太子软软的小手,说道:“不管别人怎么看,在我心里,你就是最优秀最聪明的孩子,你不用跟任何人比较,你是独一无二的。” 胤礽又被舒以宁说得感动了,他觉得自己都不像个小男子汉,时不时掉眼泪怎么能成为大清最强的巴图鲁啊? 胤礽忍住喉咙冒出的酸涩感,对着舒以宁认真道:“我不会比皇阿玛差的,你相信我吗?” 舒以宁点点头,即使内心百感交集,也坚定回答:“我当然相信你啊,但我希望你不要给自己太大压力,一步一步慢慢来。” 吃过饭舒以宁又陪着胤礽玩了会跳棋。 这跳棋是舒以宁画好图让造办府做的,棋盘是木制的,棋子就是玻璃珠子。 舒以宁耐心的跟太子解释了三遍这个跳棋的玩法儿,生怕他听不懂。 胤礽听着听着逐渐露出复杂的表情,他还是忍不住问道:“舒贵人,我没有这么笨的,你刚刚不还说我特别聪明嘛。我觉得这个规则很简单啊,你说第一遍的时候我就听明白了。” 好吧,是她小看康熙的儿子了。 两人一共玩了三局,最终舒以宁以2:1险胜,然后太子一个劲儿夸她多厉害,让舒以宁觉得很不好意思。 等到该回毓庆宫的时间,胤礽还是赖着不想走,眨着那双葡萄似的眼睛装可怜样的看向舒以宁。 舒以宁假装看不到,这双纯真的眼睛太具有迷惑性。太子待会回去还要复习今天的功课,她不能陪着他胡闹。面对一个偶尔任性的小孩,成年人得做出表率。 虽然舒以宁并不明白太子为何如此喜欢黏着她,但她心里也很喜欢他。因为只有跟太子相处的时候舒以宁才能真正卸下所有防备,会觉得很轻松。 只是她也不确定这段友好和睦的关系究竟能维持多久。 21、第 21 章 舒以宁正在自己的库房里找能送给小朋友的东西。说是库房,其实就是个小箱子。 这事还得从前几日延禧宫派人来传话请她去参加八阿哥的周岁礼说起。 她挺惊讶的,到目前为止她还没跟惠妃说过一句话,也不知道她怎么会想起请自己。 舒以宁向巧玉请教过,一般送给阿哥公主金银的长命锁最好,既有价值还没有危险性。也有些庶妃会送衣物鞋帽类的,这些东西虽有心意却容易生事。 只是时间太短,舒以宁也来不及找内务府定制长命锁了。舒以宁得到的赏赐多是女子用的首饰布料,最终左挑右选找了个镶有白玉髓盘长纹佩的如意结。 舒以宁本想要不直接送银子算了,不过看巧玉一脸欲言又止的表情,她还是打消了这个想法。 周岁礼那天一早端嫔便让宫女来跟舒以宁说一声七阿哥病了走不开,让舒以宁自己过去吧。她觉得现在跟端嫔形成了一种默契的路搭子关系。 延禧宫比承乾宫还要远,不过好在不用起早,就是上午的阳光已经很紧了,宫墙之间也没棵树,舒以宁顶着大太阳一路晒着过来。 到了延禧宫才知道,惠妃这次请了后宫贵人及以上的所有妃嫔,包括储秀宫的小赫舍里氏。她这次给八阿哥办的周岁礼很浓重,特意在前殿内摆了个大圆桌,可能是因为想向皇贵妃表现自己内心很重视八阿哥,也不枉皇贵妃放心把八阿哥交给自己了。 除了端嫔,宜妃也没到,说是最近天气热胃口不太好,肚子也不怎么舒服,在床上躺着呢。看来这后宫的孩子不仅能成为争宠的工具,也能作为推辞的借口。 皇贵妃亲自送来了贺礼,又抱了八阿哥好一会儿,但因宫里还有事务要忙也只得提早离开。 舒以宁今日也看见了八阿哥的生母卫氏,确实很漂亮,只是好似有些拘谨,站着在惠妃旁边也不太说话,八阿哥倒是很闹腾。舒以宁送上贺礼便随便找个角落待着,端嫔又没来,她跟其他人并不怎么熟悉。 站在舒以宁斜前方的是小赫舍里氏,她如今才12岁,说白了才是小学六年级的年纪,在舒以宁眼里就是个小孩子。索额图却这么急着就把她送进宫里。 舒以宁不知道已逝的赫舍里皇后长什么样,不过太子跟她透露过,说皇阿玛讲过他长得跟皇额娘很像。舒以宁看小赫舍里氏跟太子倒没什么相似之处,也或许是岁数太小还没长开。 等人到齐了后,周岁礼便正式开始,先是换衣服再是净手抓周,八阿哥抓了把木制弹弓,众人都夸赞八阿哥以后定是善武之人,惠妃闻言也心生喜悦,大阿哥从小就喜欢骑射,若是八阿哥也是个爱习武的,以后说不定还能帮衬上胤禔。 内务府也送来了康熙的贺礼,不过看惠妃面上无起伏的表情便得知这应该是内务府统一准备的。康熙子嗣这么多,怎么可能每个都亲自准备贺礼呢,在他心里,估计只有功课最重要。 抓周流程结束后便是用午膳的时间,皇贵妃不在,钮祜禄贵妃就坐在最上首的位置,左边是惠妃,右边是德妃,本来按照顺序荣妃应该应该坐在惠妃边上的,只是惠妃拉着小赫舍里氏让她坐自己身边,又笑着跟众人解释说小赫舍里氏这是第一次出来,怕她一个人不适应。 惠妃作为这次聚会的主人都这么说了,其他人更不会有什么意见。再说这只是后宫妃嫔们的私下聚餐,其实坐在哪儿也没那么重要。 “妹妹跟太子长得可真像呢,说起来妹妹进宫也一年多了,不知道见过太子没有?”惠妃看向身边的小赫舍里氏问。 舒以宁总觉得这声妹妹叫得奇怪,其实惠妃儿子也就比小赫舍里氏小两岁而已。 “回惠妃娘娘,进宫的时候跟太子殿下见过一面。”小赫舍里氏的声音还透着稚嫩。 “你总归是太子的姨母,以后见面的机会多着呢。”惠妃摸着小赫舍里氏的手安慰。 僖嫔在一旁听着这话觉得好笑,话是这么说,可皇上不开口,怎么见面? 想当初她进宫也是阴差阳错,她只是赫舍里氏同族的人,那会儿索家急需一位适龄女子进宫稳固赫舍里氏的地位,便从族里选中了她。进宫前还再三告诫她要以太子为主。 可笑的是她进宫还没跟太子见上一面,就被皇上厌弃了。她至今都没明白自己到底是做错了什么。尤其是在小赫舍里氏进宫后僖嫔被衬得更像个被丢弃的工具人,毕竟小赫舍里氏才是正统的索家血脉。 不过好在这些年自己在钟粹宫过得也不错,荣妃曾经很得宠,如今虽没了宠爱但她有一儿一女,皇上也会时常惦记着她。荣妃心善,平时对她也多有照顾。 其实有的时候时机很重要,僖嫔进宫那段时间正值康熙对太子感情最浓厚的时候,僖嫔在跟康熙见面的第一晚就旁敲侧击的询问什么时候能见太子,这让康熙很恼火,觉得索家过于功利,不安好心,但又不能对索家直接表达不满,所以连带着不待见僖嫔这个背锅的人了。 “说起来那日本宫听胤禔说看太子去了西六宫,本宫还以为是去储秀宫了呢。” 惠妃说的倒也没错,确实是儿子告诉自己的,只是并不是亲眼看见的。 那日胤禔回延禧宫用膳,突然问自己启祥宫住了谁,后又说起在上书房皇上检查他跟太子功课的时候,太子跟皇阿玛说待会儿要去启祥宫的话。 惠妃当时听到这事确实有些震惊,安嫔搬走后启祥宫只住了舒贵人,太子跟舒贵人又是什么时候走这么近的。太子是皇上的心头肉,平时都不让后妃接触,如今为什么会允许太子跟启祥宫接触?所以皇上给舒佳氏晋位也是因为这个?后宫知道这件事的有多少呢? 惠妃心里的疑问的是越来越多,所以这次正好借着八阿哥的周岁请了众人来,一是想看看舒以宁的态度,再就是试探试探后宫其他人有没有知道这事的。 惠妃跟其他妃嫔不一样,她对皇上宠爱是一点儿都不在意的,但只要是关乎太子的事她是很上心。 想想她的大阿哥是皇上的长子,也是第一个立住的皇子,本一直得皇上看重喜爱,可是皇上却因为赫舍里氏难产而亡心生不忍立了胤礽为太子。 要知道,满人根本没有嫡庶之分,要不是赫舍里的命,还不知道现在当太子的是谁呢。 舒以宁听到惠妃这话已经能猜到她今天请自己来的意思了,她应该是知道太子去过启祥宫,所以今天特意弄这一出,又说出这番话想看舒以宁的反应。怪不得刚刚送礼的时候总感觉惠妃深深看了自己一眼,当时还以为多想了。 不过舒以宁面上倒是没什么表情,低头继续喝着汤,像是惠妃说的话跟她一点关系也没有。主要是康熙自己都允许了,想来惠妃在这事儿上也做不出什么文章。 惠妃又转向右手边的钮祜禄贵妃:“那本宫估计是去永寿宫了。” 钮祜禄贵妃一脸莫名其妙的表情看向惠妃:“太子来永寿宫干嘛。” 惠妃尴尬一笑,按理说太子到启祥宫必定会经过永寿宫,难道永寿宫的宫女太监都没有发现? “本宫这不是想着孝昭皇后也照顾过太子爷一阵子嘛。” 钮祜禄贵妃看惠妃拿自己姐姐做借口不由有些恼怒,她哼笑一声,讥讽道:“西边又不是只有西六宫,太子要去哪儿岂是我们妃嫔可以置喙的,本宫可不会不守规矩盯着太子的行踪。” 惠妃脸色一变,随即又扯起嘴角笑道:“贵妃娘娘说的是。”接着便扯开了话题。 舒以宁看惠妃的算盘被打破觉得有点好笑,只是她不理解,就算太子来启祥宫找自己,那跟惠妃有什么关系呢,惠妃急着确认的目的究竟是什么?舒以宁记得九子夺嫡的前期就是大阿哥和太子之间的斗争,难道惠妃现在就开始盯着太子了? 惠妃心里同样复杂,钮祜禄贵妃看样子是不知情的,倒是舒贵人,她从头到尾恍若一个局外人,对自己的话都没有任何反应,那就说明她心知皇上知情,所以根本不在意。何况得到万岁爷亲自准许,跟太子是交好是会让众人羡慕的份儿,说不定她内心巴不得这件事被后宫其他人知道。 22、第 22 章 安嫔一大早便带着人浩浩荡荡的回了启祥宫,临走的时候还跟小赫舍里氏打了声招呼,让她有空去启祥宫玩儿。毕竟两人同住在储秀宫也有些时日,安嫔也不想跟小赫舍里氏断了关系,毕竟这位以后肯定是在皇上面前说得上话的。 其实启祥宫正殿也没什么可打扫的,满打满算也才搬走半年多,安嫔当初离开的时候也没把东西都带走,估计当时内心也明白搬到储秀宫并不是长久之计。 安嫔站在屋子中央,不禁感慨,还是这里舒服自在,总归是住了好些年,也不知道当时就怎么一时冲动竟然想到搬走。 “娘娘,舒贵人来给您请安了。”木桃进了屋内低声禀报。 安嫔掀起嘴角,还算懂规矩:“让她进来吧。” 其实舒以宁早上刚睡醒的时候安嫔已经在搬了,只是想着等正殿那边儿收拾的差不多了之后,才好上门请安。 舒以宁被安嫔的宫女带到屋内,她大概扫了一眼,心念不愧是正殿,面积比她的西配殿大得多,家具摆件也是每一样都很精巧。 “嫔妾给安嫔娘娘请安。” 安嫔扫了一眼:“起来吧。” 舒以宁站起身后,安嫔抬了抬下巴示意她坐。 舒以宁便坐在宫女搬来的绣墩上。 安嫔靠在榻上,喝了口茶。 “本宫搬走后,你这段日子过得倒是自在,又是承宠又是晋位的。” 舒以宁觉得过得确实称得上自在,只不过跟承宠晋位关系不大,是因为这启祥宫就她一个人住才自在的。当然自由的日子已经终止了。 安嫔好像在自说自话:“本宫还记得你当初病蔫蔫的模样,看如今这幅模样倒是跟以前像是两个人了。” 因为本来就是两个人啊。 “本宫如今回来了,便还是启祥宫的主位,你既然也是启祥的人,应该懂得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意思吧。” 舒以宁并不懂,又不是宿舍评流动红旗,有什么一荣俱荣的,她要是犯了错按照安嫔的性格肯定第一个罚她。 她能感觉到安嫔瞧不上她,其实舒以宁总觉得一宫主位就是类似宫里的组长,组员的业绩跟整个组挂钩啊,但是安嫔属于那种只管自个儿的组长,所以舒以宁觉得自己很悲催,她希望碰上一个端嫔那样的主位。 当然舒以宁也只敢心里这么想,嘴上还是恭顺回复:“嫔妾明白。” 安嫔虽然不喜舒以宁,不过看每次对着自己恭敬的样子倒是挑不出错,也没有因为正得宠着而失了规矩。 “本宫听说你现在也有了小厨房,一个宫里有两个小厨房实在说不过去,本宫更不愿启祥宫被议论成铺张浪费。以后你还是跟本宫用一个小厨房,至于你原来的厨子就让他回内务府吧。” 舒心宁面上作为难道:“嫔妾都是可以的,只是郑师傅原来在御膳房,是被梁总管安排过来的,嫔妾想是不是得提前跟梁总管那边说一声儿?” “你的厨子是皇上安排过来的?”安嫔不可置信道。 舒以宁低头默认。 “哼,真没想到你倒是有几分本事。” 安嫔忍不住脾气想狠狠刺上几句,但她又记起额娘前几日信中对自己的嘱咐,如今自己已经是孤立难援,她需要舒贵人跟她站在一边。 “既是皇上赏你的,那就留着吧。以后便同是启祥宫的姐妹,本宫跟你也没什么可绕弯子的了,凭你的家世和身份,这辈子也就贵人位分到顶了。你现在得皇上宠爱,聪明的话就赶紧怀上个孩子,别到时候什么都没捞着就被皇上厌弃了,怪本宫没有提醒你。” 舒以宁腹诽:怀孩子是聪明就能怀上的吗? “本宫知道你跟长春宫走得近,想你也明白,戴佳氏即使生了七阿哥也不过是个庶妃而已,平日里还得多亏了端嫔帮衬着她。” 安嫔盯着舒以宁,循循善诱道:“你再想想你自己,戴佳氏起码是个满人,论身份你还不如她呢,你就算生了也没养的份儿。若是你交给本宫养育,本宫必当做亲生孩子看待。至于你,到时候本宫也定会多加照顾。” 如果能有自己亲生的孩子,安嫔又何尝不想呢。只是她现在已经对自己有孕不抱任何希望了,先不说皇上以后还会不会宠幸她,就这副进宫十年却一次身孕都没有过的身体,其实她早就死心了。 这些年额娘也找了许多偏方送进宫来,可吃着却是一点用也没有。安嫔也不愿意继续喝了,那些药极苦,要不是总想着喝完就能有个孩子她是一口都咽不下去。 把目标放在舒佳氏的身上是她思前想后的结果。 舒佳氏是个汉人位分又低,若是生了皇子肯定是不能自己养的,按规矩来说,舒佳氏的孩子给一宫主位养是名正言顺。 只是安嫔担心皇上又会送给承乾宫。皇上怜惜佟佳氏,这宫里的好些孩子都被皇上送给皇贵妃养过,当初要不是七阿哥有腿疾估计现在也在承乾宫呢。 虽说皇贵妃现在有了身孕,但是能不能生下来或者是生下来能不能养活都还是未知数。要是皇上又起了把舒佳氏的孩子抱给皇贵妃养的心思怎么办。舒佳氏指不定记恨自己,内心也觉得把孩子给更尊贵的皇贵妃养更好呢。 所以安嫔想提前把舒以宁的心思给掰过来。得让她知晓孩子给自己养才是最好的,况且如今她正得皇上宠爱,给皇上撒个娇把孩子养在启祥宫应是可以的。 舒以宁完全没料到安嫔已经想那么远了。 只是她也在琢磨,之前只考虑过生孩子有没有危险,倒是没想到孩子生下来给谁养的事。 现在宫里不是妃位嫔位还有儿子的只有戴佳氏和卫氏,七阿哥因为腿疾招康熙不满才有幸能在自己亲额娘身边长大,八阿哥先是给皇贵妃养,现在又给了惠妃。 其实舒以宁这个贵人跟庶妃也差不多,听安嫔的意思是自己也没有养孩子的资格的。 那她该怎么办呢,虽然她还没有怀孕,但真要把怀胎十月的孩子给别人舒以宁肯定是不愿意的。要是生个女儿就好了,后宫里生女儿的好像无论位分多低都能自己抚养,可要是万一生个男孩呢,舒以宁也自觉做不到把他送给别人,总不能盼着也生下个有缺陷的孩子吧。 哎舒以宁深叹一口气。最好的就是短期内不要怀孕,可这也不是舒以宁能决定的事,现在所谓的避子汤全是对身体有巨大的损害的,当然就算没损害她也不知道去哪儿弄这个东西。 安嫔看舒以宁面上思考的样子,便继续道:“本宫答应你要是生个公主就自己养,若是生个皇子得交给本宫抚养。你应该也明白,养在启祥宫,你起码能时常能看到。可要是皇上把孩子送到东六宫,你这想见上一面就难了。” 安嫔说的其实也有点儿道理,养在启祥宫总确实比养在别的宫好,话都说道这份儿上,舒以宁当下也只能点头答应,毕竟以后还得在安嫔手底下生活呢。 反正自己目前还没怀孕,怀了也是十个月之后的事了,又说不定自己会生个女孩儿,总会有办法的,或者康熙大发慈悲又给她升职了呢。舒以宁不想为没发生的事苦恼。 乾清宫 康熙正站在桌前练字,他能感觉到梁九功时不时看向自己欲言又止的样子。 “有话就说,什么时候养成的吞吞吐吐的毛病。” 梁九功斟酌了一番答道:“回万岁爷,奴才听说安嫔娘娘搬回了启祥宫。” 康熙手里的笔停顿了下,抬头问道:“什么时候的事?” “今日刚搬的,奴才也是刚收到的信儿。” “皇贵妃知道吗?” “说是皇贵妃娘娘准许的。”梁九功小心翼翼的回答。 要不说梁九功一直磨磨唧唧的不知道该不该说呢,实在是他不知道皇贵妃之前有没有把这事儿提前跟万岁爷说一声儿呢。 按说皇贵妃办事多为万岁爷考虑,如今皇上正喜欢舒贵人喜欢的很,前阵子又刚在储秀宫恼了安嫔,这下安嫔回去岂不是碍眼吗。 梁九功也想不通皇贵妃这一出是因为什么。就算要搬回去也得过了这阵子啊。 康熙思量了一番,接着吩咐道:“你现在去启祥宫传话,让安嫔从哪儿搬来的再搬回去。” 梁九功心下了然:“奴才遵旨。” 正要迈出乾清宫门的时候,康熙又叫住了他,摆摆手道:“让她先住着吧。” 梁九功愣住,这下是真琢磨不出来万岁爷的意思了。 23、第 23 章 启祥宫西配殿 舒以宁看着进屋的丹青一脸不安的表情,便问怎么了? 丹青当即回答:“奴婢刚刚在院子里碰到春柳了,她悄悄跟奴婢说想回来继续伺候主子。” 舒以宁眉心动了动,想了一会儿问道:“你怎么看?” 丹青迟疑着说道:“奴婢当然是不愿意她回来啊,只是奴婢听春柳的意思好像是安嫔娘娘让她回来的。” 安嫔想让春柳回来,监视自己好随时给她汇报吗?这走几步就能到的地方需要这样? 舒以宁没把这事儿太放在心上。 不过没想到下午舒以宁刚睡醒起床没一会儿,安嫔就主动上门找她说起这件事了。 安嫔打量了几眼她的屋内摆设,便主人般的走到榻边坐下。 “你应该听说了吧,本宫准备让春柳回来继续伺候你。”安嫔的语气里含有几分不能推辞的意思。 舒以宁表示有些为难:“嫔妾谢过娘娘好意,只是嫔妾这儿的一等宫女的位置已经满了。” “那有何难,她在本宫那儿不也是二等宫女,干些送水煎药的活不成问题。” 舒以宁能理解春柳的行为不错,但她不是个软柿子。既然当初是自愿走的,现在就没有又回来的道理,更何况还是被别人安插在自己身边。 舒以宁的态度很坚决:“望娘娘理解,嫔妾没有要春柳伺候的想法。” “你这是什么意思?拒绝本宫?” “请娘娘恕罪。”舒以宁轻声道。 “所以你就是要故意跟本宫对着干吗?是觉得如今有了恩宠便不把本宫放在眼里了?”安嫔厉声质问。 舒以宁没吭声,这就是位分低碰上位分高的坏处,她倒是很想硬气起来跟安嫔掰扯几句,只是她担心安嫔给她扣上无礼的帽子。 做为启祥宫主位,按理来说安嫔可以随意找个借口处罚自己,无非她现在属于两难的境地,一方面需要舒以宁的恩宠来巩固地位,一方面又不能忍受舒以宁一个贵人不听她的话。 舒以宁猜测只要平衡好这两者之间的关系应该就不会过得太憋屈。 “怎么了这是?”随着声音的传来,端嫔也从外屋走进来。 舒以宁对端嫔的突然到来感到惊讶,但不可否认这个时机很好。 端嫔察觉到屋内紧张的气氛,看向舒以宁。 舒以宁只好大概解释了几句。 端嫔脑子一转便懂了这其中的弯弯绕绕。随即看向安嫔悠悠道:“姐姐刚回来就发这么大一通火干嘛,看把舒妹妹给吓的。” 安嫔嗤笑一声道:“本宫好心给她送奴才,谁想到人家根本看不上呢,倒是没想到晋了贵人后架子也跟着摆起来了。” 端嫔语气依旧温和:“姐姐当然是一片好意,就是这背过主的奴才也没人敢要啊,姐姐给舒妹妹送这样的下人,本宫也是担心哪天被后宫其他人知道,反而坏了姐姐的名声呢。” “你是在嘲讽本宫愚蠢?” 端嫔赶紧笑着表示:“妹妹我可没这个意思。” 安嫔瞪着眼睛怒道:“本宫管你什么意思,只是舒贵人是启祥宫的人,本宫才是这里的主位,你管好你的长春宫便好,少来插手这里的事。” 端嫔轻叹一口气,自顾自说道:“本宫不过是看舒妹妹这副样子有些怜惜罢了,妹妹要是有什么苦可别憋在心里,见着皇上呢得好好诉诉苦,说道说道在启祥宫平时里都做些什么,皇上这般宠爱妹妹,想来也会喜欢听妹妹说这些呢。” 安嫔猛地看向端嫔,从最初进宫之时,她就玩不过端嫔,明明她家世恩宠样样都比端嫔好,可次次跟端嫔对上自己都落于下风。 端嫔脑子聪明,一张嘴更是能把黑的说成白的。 久而久之,她就不愿跟端嫔站在对立面,因此上次在承乾宫端嫔帮舒佳氏说话她也就算了。可没想到她今日又来帮着这个小小贵人对付自己。 安嫔能听出来她说的那些话是在暗戳戳威胁自己。 端嫔没理会旁边安嫔恼怒的表情,又看向舒以宁,友善的说道:“本宫的长春宫虽还住着戴佳氏母子,可西配殿如今也还空置着呢,你要是在启祥宫住得不自在,本宫便跟你一起去找皇贵妃,你如今正得皇上喜欢,想来挪个宫都是一桩小事而已,贵妃娘娘定会同意的。” “你…本宫什么时候不让她住在启祥宫了。”安嫔听到这儿指着端嫔气得话都说不圆乎。 绝不能让舒佳氏搬走,搬走了她这一出出的可不又是白费了吗,皇上本就恼了她,舒佳氏搬走皇上一定更会怪罪她。 看自家主子被激的话都说不出,木桃只得硬着头皮出来打圆场:“娘娘也是看春柳在舒贵人进宫之时就是一直在跟前伺候的人,便以为总会有些感情在的。” 安嫔听着木桃的话便顺着台阶下了,面不改色的说道:“是啊,只是有些人根本不在意呢,还辜负了本宫的一片好心。” 说完便转头盛气凌人地离开。 舒以宁被这两人的一唱一和说得有些想笑。 转头看向端嫔问道:“娘娘今日怎么会过来?” 端嫔笑着回复:“我想着安嫔刚搬回来,说不定会找你麻烦,便想着过来看看,谁想到还真是让我给碰上了。” “这次又要谢谢娘娘了。”很多话以舒以宁的身份根本没办法说出来,即使她也懂怎么表达才能保护自己。可对于端嫔就不一样了,她们俩是同级别,安嫔再生气也做不得什么。 “有什么可谢的,不过我刚说的话一来确实是为了吓唬安嫔,再者也是真心话,你要是真不愿意被她压着就搬到长春宫,虽说那里人多一些,没启祥宫安静,但也算热闹。”端嫔的语气里透露出真诚。 舒以宁摇摇头再次感谢道:“嫔妾目前还能应付。” 端嫔听了这话也颔首表示:“料想她也就是逞逞嘴上功夫,并不敢对你怎么样。” 舒以宁其实没有过离开启祥宫的想法,这个小屋子她虽然只住了半年多,也有了些感情了。 安嫔当下是需要她的,她心里也很清楚。 只要没有对自己有生命威胁,舒以宁都不想去改变现状,因为改变了并不就是好的。 巧玉的声音打断了舒以宁的思路。“主子,乾清宫来人求见。” 舒以宁回过神,毕竟人家是康熙的直属奴才,总不能跟其他人一样对待,还是出去迎接一下以示看重比较好。 方全看着舒贵人从屋内缓缓走出来,便立马请安:“奴才方全给舒贵人请安。” “快起来吧。” 舒以宁话音还没落,便看见安嫔也从殿内出来。 只听安嫔迫切开口问道:“可是皇上要来启祥宫?” 方全站起身恭敬回答:“回娘娘,是皇上宣舒贵人乾清宫伴驾。” 安嫔闻言脸上的喜悦瞬间消散的一干二净,然后对着方全尴尬一笑便扭头回了屋子。 舒以宁也没听明白,这才是下午啊,伴驾是陪着散步吗,这种大热天? 看安嫔离开后,方全又招来身后的太监:“舒贵人,这是皇上特意赏赐给您的。” 舒以宁看着太监举着个木制托盘有些好奇,因为上边儿还盖了块红布,从外边看不出里面到底是什么东西。 “劳烦公公跑一趟了。”舒以宁客气道。 “主子言重了,这是奴才的本分。”方全低头回话。 想起自己还要伴驾,舒以宁又询问:“皇上可说了我要什么时候去乾清宫?” 方全利索回答:“主子收拾好便跟奴才一道过去吧,皇上正在乾清宫等着呢。” 现在就过去?舒以宁示意巧玉请方全去喝杯茶,自己先进屋换个衣服,顺便看看康熙给自己送了什么,还弄那么神秘,不会是银子吧,那真是再好不过。 安嫔回了正殿便气得摔了一盏茶杯。 “我才刚搬回启祥宫,皇上就召她去乾清宫伴驾,是做给本宫看的吗?” 木桃觉得是有这个可能,只是她也不敢说出来,万岁爷的想法谁敢肆意揣测呢,只得安慰道:“娘娘息怒,舒贵人得宠不是正如我们所愿吗?她若是早点儿有孕娘娘又何必天天愁的睡不好呢。” “本宫又如何不知道,只是看皇上今日这样做,是故意让别人都看我笑话呢。” 木桃吓得赶紧跪下:“娘娘慎言。”主子的脾气这些日子愈发喜怒无常,木桃真忧心这次搬回启祥宫到底是福还是祸了。 侧殿这边,舒以宁掀开托盘上的红布,她怎么也想不到康熙竟然送了她一双鞋。 舒以宁拿起鞋看了看,和她穿的其他鞋表面上看好像没什么区别,但是仔细观察便能发现这双花盆底更矮一些,也更宽一些,受力面更广,穿起来也不会累。 舒以宁随即穿上试了试,又走了几步,的确比其他的鞋要舒服很多。她不由再次感叹,康熙确实是个贴心的男人。应该是上次她抱怨自己穿花盆底走路导致腿不舒服,所以才有了这双鞋。 女为悦己者容,看在康熙送她一双好走的花盆底的份上,舒以宁今天特意认真打扮了一番,就当作是回馈了。 24-30 第24章 梁九功领着舒以宁进乾清宫的时候,康熙正坐在椅子上下棋。 “皇上,舒贵人到了。”说完梁九功便直接退下了。 乾清宫要比舒以宁住的地方凉快很多,舒以宁扫了一眼屋子里放冰的盆,里边儿的冰块是她的好几倍。怪不得呢。 “准备在那儿站多久?”康熙说话之间眼睛还是看着面前的棋盘。 舒以宁听了这话才回过神缓步走过去。 康熙闻到一阵清新的兰花香味,抬起头看向舒以宁。 舒以宁今天穿了一身粉紫色藤花旗装,这个颜色衬得她本就比寻常人光洁的肌肤更加白皙。 身上这件衣服是新做出来的,上边的绣花很多也很复杂,舒以宁之前的穿的衣服都是简单朴素为主,说起来这还是第一次穿得这么打眼。 “打扮了?”康熙挑眉说道,语气充满了揶揄的意思。 舒以宁见康熙正似笑非笑的盯着自己看。 她突然有些后悔,或许就不该穿的这么隆重的,她觉得现在的样子很像动物园的的猴子。 不过转念一想妃嫔见皇上打扮难道不是天经地义的事儿?她为什么要心虚尴尬。 舒以宁点头默认又反问道:“不知道皇上喜不喜欢?” 这话倒是把康熙给问愣住了。舒佳氏一直展现出来的都是谨小慎微的形象,从不会主动说出这样的话。 康熙没回答舒以宁的喜欢还是不喜欢,抬起手指了指对面的座位:“陪朕下一局。” 舒以宁坐下便专注的盯着棋盘,没注意到康熙凝眸深看着她许久。 眼前的人正垂着眼睛,侧脸沉静温柔。身上散发出的阵阵香气不由得让人在这燥热的夏季舒缓下来。 “内务府送的鞋穿的怎么样?”一道低沉的声音突然在头顶上方响起。 “很合适,臣妾谢谢皇上。”舒以宁抬头看向康熙,嘴角勾起一抹深深的笑意。 无论如何,这双鞋算是真的送得恰到好处。不然她今天也不会这么费心思打扮表示感谢。 康熙嗯了一声,又随口道:“合适的话以后让内务府都给你这么做。” 舒以宁心下一喜,那是再好不过了。 她刚放下一颗棋子又听到康熙的询问:“朕听说安嫔搬回启祥宫了,她可有为难你?” 舒以宁对于康熙这么问还挺惊讶的,她摇摇头,又忍不住试探问道:“要是为难了臣妾该怎么办?” 康熙好像的确在认真思考的样子,然后说了句让舒以宁不知道该怎么回答的话:“朕相信你会有办法应付的。” 真是…还挺看得起她的。 舒以宁没吭声,心念她能有个什么办法。 “别走神,该你了。”康熙手指敲了敲桌子提醒。 舒以宁闻言随便找个地方落下一子。 康熙看舒以宁恹恹的模样忍俊不禁道:“怎么,不高兴了?” “臣妾不敢。”舒以宁只是奇怪不是说康熙是个很会平衡管理后宫的人吗,怎么会就这么看着妃嫔之间闹来闹去的。 康熙接着问道:“你觉得安嫔为什么要搬回启祥宫?” “是因为皇上您啊。”舒以宁漫不经心的回道,应该说这后宫里大部分女人的存在都是为了康熙这个人。 “为什么因为朕就要搬回启祥宫?” “是因为……”舒以宁咽下即将说出口的话,难不成她要说是自己正得宠的原因吗? 康熙看她又是这副憋屈的模样不免觉得好笑。 每一次看舒佳氏受挫的样子都无比有趣。康熙之前很享受她面对自己时小心翼翼的样子,像是一只胆小的乌龟,轻轻触碰她的壳她就吓得赶紧缩回去了,可是对外面的世界充满好奇时不时又壮着胆子想出来看看。 “你既然内心很清楚你对于她的作用,又何必怕她刁难你,心里不痛快了顶回去就是,你跟朕这儿都能时不时摆脸色不说话,难不成朕在你眼里的威严还不如她?” 她什么时候康熙面前摆脸色了?装哑巴也算摆脸色? 纯属站着说话不腰疼,关系不一样相处模式自然不一样,她可以偶尔跟皇上打情骂俏,但后宫妃嫔之间那就是谁等级高谁说了算啊。 “臣妾位分在安嫔娘娘之下,敬着她也是应该的。”舒以宁如实说道。 “听你这意思是想晋位分?” “臣妾没有。”舒以宁立马反驳。眼睛快速扫了一眼看康熙面上表情没什么变化,她才松了一口气。她还真怕康熙会误会自己的想法。 虽然说晋位确实是保护自身的一种方式,但是她现在还没这么想过,她觉得目前的状态还挺舒服的。 她经常看那几个高位妃嫔还要忙着处理杂七杂八的宫务,不考虑她们得到了什么,反正单从表面上看来都挺辛苦的。 “你这局赢了朕,朕就给你晋嫔位。” 舒以宁才不信康熙的话,她也没蠢到会把私下两人的开玩笑信以为真。 很快这局就在舒以宁的敷衍中悄然结束了。 “要不要再来一局?”康熙靠在椅背上笑吟吟的问道。 再来几局,也是她输,何必浪费时间。 晚膳也是在乾清宫用的,不过舒以宁一到夏天胃口就不太好。她前世就是这样的,现在也不知道她的习惯带到了这里还是原身也有这个毛病。 康熙注意到舒以宁吃的不多,关心道:“没有喜欢吃的?想吃什么吩咐御膳房去做?” 舒以宁赶紧摇头否认:“臣妾一到夏天胃口就不会太好。” 其实舒以宁很担心自己的没胃口影响了康熙的食欲,吃饭的时候同桌的人吃得香自己也会吃得更舒坦,反之不然。 康熙随即又吩咐梁九功让膳房上几道消食开胃的菜。 舒心宁还是努力吃了一点儿,总不能辜负康熙的心意吧。 “过几天朕要去南苑避暑。” 这句话说得既像个通知又像是还有下文。既没说要带舒以宁也没说不带。 “那臣妾祝愿皇上一路顺利。” 康熙闻言眉心动了动,南苑就在北京城郊区,用得着一路顺利几个字吗?他清了清嗓子问:“你想去吗?” “臣妾可以去吗?”舒以宁脸上露出激动的表情。 “你若是想去当然可以去。”康熙转头看向身旁的舒以宁,又很快挪开视线。 舒以宁双眼透出光芒:“那臣妾想去。” 舒以宁确实挺想去的,这半年多基本都在启祥宫那个院子里活动,虽然她不反感宅,不过换个地方宅也能释放下心情吧。 其实名单里早已定好了她。康熙准备在南苑住上一个多月,安嫔算是宫里的老人,就是性子过于急躁。舒佳氏进宫不久,平时又比较懒散,不善于交际他也忧心舒佳氏会受安嫔欺负,索性直接把她带到南苑住些阵子好了。 那日本想着让安嫔直接搬回去,康熙不喜欢自作主张扰乱后宫的人,安嫔已经有点触碰到他的底线。 可是一想到佟佳氏,康熙便止住了这个想法。 皇贵妃心思重,又惯爱想得多,如今正有孕在身,康熙担心他这边刚下旨意,承乾宫那边就会出问题。佟佳氏这些年好不容易才有了身孕,无论是对表妹的怜惜之情,还是对佟家的历来照顾,康熙都不希望这个孩子出事。 至于其他的,可以等孩子出生之后再说。 到了晚上该侍寝的时候,舒以宁才意识到这一大下午的时间竟然都在乾清宫度过了。 所谓的伴驾就是先陪着下棋看书再陪着吃饭,最后一步就是陪着睡觉。这应该是舒以宁跟康熙单独相处最久的一次。 舒以宁在侧殿梳洗完又到了西暖阁,康熙这次倒是没有看书,只是已经在床榻上睡下了。 舒以宁躺下的前一秒还在考虑要怎么开始,下一秒康熙已经俯身过来。每一次都是直奔主题,不过舒以宁适应的很快,随即有意识回应。 暖阁的温度好像越来越高,空气却越来越安静,只剩唇舌纠缠的暧昧声音。 迷糊之间听到康熙在她耳边轻声说了句:“味道很好闻。” 舒以宁起初还在困惑是什么味道,后来在缠绵中她突然想起康熙应该说的是她衣服的味道。 熏香是巧玉做的,她之前是绣娘,自她来了启祥宫之后,舒以宁所有的衣服都是由她负责的。 今天她换衣服的时候也只闻到身上淡淡的味道,没想到康熙鼻子这么灵敏。看来是花香味儿沾染到她身上了。 康熙好像察觉到她的走神,有些不满,手上的劲道没控制住的加重了一些,捏得舒以宁痛叫出声。 舒以宁没过脑子的瞪过去,康熙正目光深幽的望着她。 舒以宁反应过来窘迫的扭过头,她真是一时大意了。事实证明,人陷在情欲之间太容易失去理智。 康熙的手指强硬的掰正她的脸,没给舒以宁躲闪的机会。 舒以宁只得讨好的伸出胳膊搂住康熙的脖子,把他拉近自己。试图让他忘了刚刚那一幕。 康熙果然很受用。 一番辗转之后,康熙在舒以宁起身离开之前先开口说道:“再躺会儿。” 舒以宁还以为康熙又有什么话要说,不过等了许久也没听到他的声音。两个人就这么安静的躺着。 康熙的手还保持着结束时的动作,正扣着舒以宁的手腕,这会儿也一直没松开。不停摩挲在她的胳膊上,若即若离,很像是安抚。 舒以宁只觉得眼皮越来越沉。 康熙听到一阵有规律的呼吸声便转头看过去,舒以宁睡的很沉很安稳。 这是一张很年轻的脸,气色红润,看不见一丝细纹,和她身上的肌肤同样娇嫩。 康熙垂眸看着掌心里纤细得仿佛一捏就会碎的手腕,脉搏处的肌肤细腻而温热。他试着轻轻捏了捏,舒以宁仍旧没什么反应。 第25章 舒以宁半夜迷迷糊糊中手触碰到一具躯体,她起初还没反应过来,顺手推了推。停住几秒她才猛地睁开眼睛,意识到身边躺的是康熙。 康熙睡眠很浅,舒以宁刚碰到他的时候他就醒了。 “要么继续睡,要么下去。”康熙的语气中夹杂着被吵醒的不悦和在睡意中的懒散。 舒以宁怎么敢下去呢,再说这大半夜的她再跑出去,还说不定传出什么流言蜚语呢。 当然她眼下也睡不着了,印象中昨晚只是眼皮很沉,但当时脑子明明是清醒的啊,只想着稍微眯一小会儿就好。她怎么都想不到她最后竟然真就睡着了,还睡得那么沉,按道理之后会有宫女进来的,可看现在这状况八成是宫女进殿内伺候也没能吵醒她…… 梁九功在帐子外叫起的时候舒以宁也听见了,虽然她后来在恼悔复杂的心情中再次睡着了,只是心里装着事睡得也不沉。舒以宁现在不想要面对康熙,所以假装还没有醒。 梁九功看舒贵人好像还在睡着,也没起床的意思,便有点为难。按照规矩昨晚上本该叫醒她回偏殿的。可皇上当时摆手让他们下去,可今天早上再怎么着也该起来伺候了。 “万岁爷,这……” “让她睡吧。”康熙起身见舒以宁还在时不时抖动的眼皮也没拆穿。 人在心虚的时候,所有的感官都会无限放大,舒以宁耳边全是康熙被宫女有条不紊的伺候更衣梳洗的声音。 直到一连串的脚步声,舒以宁猜测康熙应该是去上朝了。她睁开眼睛,小心的转过身体,掀开床帐然后向屋内看过去,正好就对上康熙那双墨黑的眼睛。 舒以宁尽己所能的让自己脸上不要露出任何惊讶的表情,她觉得自己呼吸都要停止了。 “醒了?还睡吗?”康熙上半身靠在桌边,那随意的姿势与他身穿的明黄色龙袍极为不符,眼里还带着抹不露痕迹的笑。 “臣妾这就起来。”舒以宁赶忙摇摇头,她都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感觉是在本能的回复。 康熙看到舒以宁那副强装镇定的样子只觉得好笑,到底还是没继续打趣,听到舒以宁说要起来便转身离去。 等看到康熙出了暖阁后,舒以宁赶紧爬起来,她边穿衣服边在想她这算不算犯了错,会不会有什么惩罚。然后带着满脑子困惑,顶着宫女太监们惊讶的眼光走出乾清宫。 舒以宁刚回启祥宫还来不及换衣服,就被安嫔叫到到正殿问话。 哎,她心念不会每次侍寝完都得汇报情况吧。 安嫔看舒以宁进屋脸色不佳的样子愈发高兴,想来是招了皇上的不满。她现在的心思很奇怪,明明舒以宁承宠是对自己有利的,但看到她惹怒了皇上内心却又很欣喜。 安嫔也琢磨不透自己的心理,在选秀期间把舒佳氏揽到启祥宫也是为了让她有日得宠利好自己,虽然现在她还是启祥宫主位,舒以宁也得皇上喜爱了。可还是感觉不一样了。 结果一致,过程却有很大变化。舒以宁的得宠与她无关,反而她现在还要靠着舒佳氏的宠爱谋求未来。 看着舒以宁精神不济的模样,安嫔不打算为难她了,随口道:“本宫昨儿个听说皇上过几日要去南苑避暑,你可知道这事儿?” “嫔妾并不知道。”要是说出自己也去的消息,估计还得被安嫔留在这儿数落一通,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想来也是,你一个贵人,皇上怎么会跟你说这些?”安嫔傲然说道。 没等舒以宁回话,安嫔招呼木桃过来,指着她手里提着的东西:“这些都是本宫额娘到处寻来的利于有孕的名贵药材,本宫看重你才舍得把这些给你,你可得好好吃着,本宫还指望着你的肚子呢。” 舒以宁看着那些不知道什么原材料做的所谓药材,她才不敢吃这些。真有用怎么安嫔自己吃这么多年也没有孕,当然就算有用的话,舒以宁更不愿意吃了。 心里这么想,嘴里还是得照常说话,“嫔妾谢过娘娘。”说完她示意丹青接过来。 “嘴巴单说谢谢可没什么用,你要早日生个儿子给本宫养,到时候别的好处少不了你的。” 说来说去又说到了生孩子的话题上,她真不知道如果自己哪天真怀孕了最后生了个女儿,安嫔会是什么表情。 第二日到承乾宫请安的时候皇贵妃便公布了此次南苑之行的名单,意料之中有舒以宁的名字。 皇贵妃这次被康熙留在紫禁城,因此是不去的。宜妃、钮祜禄贵妃也由于月份越来越大,保险起见还是在宫里比较好。延禧宫那边,八阿哥最近生病,一直咳嗽不止,惠妃便主动提出要留在宫中照顾。 南苑的名单是皇贵妃定好后再跟皇上请示的,本来德妃因有孕在身也被皇贵妃划去了,只是那日康熙特意跟佟佳氏提了一嘴,说德妃刚没了公主,正好趁这次机会出宫散散心,转换下心情。还表示问过永和宫的太医了,太医说只要多注意就不会有事。 佟佳氏闻言也只能咽下心中的苦涩将德妃的名字又给添了上去。 所以妃位只去德妃、荣妃二人,嫔位有敬嫔和僖嫔。剩下的就是舒以宁和一些庶妃们了。 皇贵妃刚说完南苑的事,便听有人冷笑道:“本宫可是听说了,舒贵人前日伴驾是歇在乾清宫暖阁的,就算是皇上再宠着,也不能这般没规矩。宜妃娘娘,你说是不是?” “此事只要皇上允许,又岂是我们可以随便说道的。”宜妃说话间对敬嫔翻了白眼,敬嫔故意拿这话说给她听呢,不就是自己刚进宫的时候也歇在乾清宫过。那会儿正是跟皇上浓情蜜意的时候,她撒撒娇皇上也就点头了,没想到敬嫔如今又拿这事做文章。 “说来也是,要是皇上默许倒还好,就怕是有些人自作主张故意赖着不走呢。”敬嫔说话的时候拿眼尾扫了舒以宁一眼。 “皇贵妃娘娘,此事是嫔妾有错,还请皇贵妃娘娘责罚。”舒以宁起身缓步上前,对着皇贵妃福了福身子,恭敬的说道。 舒以宁怕自己再不站出来就该连累别人了,虽然她也没明白敬嫔为什么要对着宜妃说这话。 这下轮到殿内众人面部神色各异了,大家都没想到舒贵人竟是这般实诚之人。 看着舒以宁的举动,佟佳氏脸上没什么表情,平静说道:“你既然已经知错,本宫也没必要再罚你了,以后注意便是。” 说完又看向屋内坐的各位。 “咱们作为后宫妃嫔最重要的职责就是为皇上开枝散叶,谁得皇上喜爱,是谁的福气。说句实在话,要是皇上在这偌大的后宫里都挑不出一个合他口味的人,倒是本宫和你们的不是了。以后有那闲工夫多想想怎么寻皇上开心,少跟姐妹间争风吃醋。”皇贵妃这是明着为舒以宁帮腔了。 “舒贵人留下,其他人都退下吧。” 舒以宁前一秒还在庆幸皇贵妃为自己说话,后一秒就听到自己被点名留下单独谈话。 看着下方站着的纤细身影,佟佳氏拿起桌上的茶盏轻轻地抿了一口才悠悠说:“本宫同意安嫔搬回了启祥宫,你可有什么意见?” “安嫔娘娘本就是启祥宫主位,搬回来也是情理之中的事。”舒以宁没想到皇贵妃是跟她说这个,她还以为是睡在西暖阁的事情。 佟佳氏闻言满意点头道:“你能明白就好。” 她先前还担心舒贵人会趁着恩宠找皇上告状,这后宫的女人最怕的就是想不开,凡事想开点对自己也好。佟佳氏挺欣赏舒佳氏不惹是生非的性子,所以想着提点几句,没想到她内心很明白,这是再好不过了。 “本宫乏了,你过几日还要去南苑,回去收拾收拾吧。”说完佟佳氏摆了摆手。 舒以宁走出承乾宫,看到端嫔和宫女正站在门口等她。 一看到舒以宁出来,便迎上来,关切问道:“皇贵妃可有为难你?” 舒以宁笑着摇摇头随口找了个说辞:“皇贵妃看我是第一次出宫,只是叮嘱了一些出宫需要注意的事宜。” “那就好,本宫还担心是因你在乾清宫歇息的事呢。不过皇贵妃性子本身就比较温和,想来就算是责骂,也不会太狠。” 两人缓步走在宫道上,请完安大概也才早上七八点钟,还算不上很热。 “娘娘,这些日子您帮了嫔妾很多次,说起来您进宫早,比嫔妾位分高,家世也比嫔妾好。嫔妾想来想去都不知道该怎么感谢您才好,如今要去南苑待上一阵子,再回来还不知道什么光景呢。”舒以宁说到这儿停顿了下又继续开口:“不知道嫔妾可有什么能为娘娘做的?” 舒以宁也是刚看端嫔站门口在等自己才突然冒出来双方坦诚的念头。 她说的是真心话,这次南苑之行的名单除了德妃荣妃两个高位,再加上敬嫔、僖嫔和自己,其他人都是舒以宁不认识的庶妃,想来应该是些年轻又貌美的。她也面临着失宠的风险,要是真被皇上给忘了,她就更报答不了端嫔往日对她的照顾。 端嫔听了舒以宁这一番话笑意霎时凝在了脸上,过了会儿又感慨道:“你这般聪慧又纯善,怪不得皇上喜欢你。” 舒以宁对这个夸奖不置可否,她只是不想欠人人情并且还不了。 “说起来不怕妹妹笑话,我虽说进宫早,也曾经为皇上生过一个早逝的女儿,可那些年宫里夭折的孩子是一个接着一个,皇上对一个公主又能有什么感情,对我那就更谈不上所谓的怜惜了。跟现在的德妃娘娘是完全没法比的。” 舒以宁在旁边没说话,安静的充当一个聆听者。 所以说时机是多么重要,康熙早年间没了的孩子太多了,康熙可能早就已经习惯并且麻木了。可近几年宫里的孩子都一个个健康长大,这下突然没了一个,皇上可不就上心了嘛,更别说德妃还是康熙的宠妃。 “戴佳氏从刚有孕那会儿便是我一手照顾的,谁都没想到生下来却是个有缺陷的孩子。咱们大清怎么能有残疾的皇子呢,本来七阿哥该是要送出宫外的。可我瞧着襁褓里小小一团的孩子,实在是不忍心,便拿了我的女儿出来做筏子,苦苦哀求太皇太后,最终才得了皇上的准许留在了长春宫,可自那之后皇上也从未看过七阿哥一眼。”端嫔提起这些旧事神色语气自始至终都很平静。 “我也知道我这算是强人所难,胤祐本就不招皇上喜欢。眼看着宫里的子嗣以后会越来越多,如果不趁现在还来得及,我担心日后七阿哥活下去也是个难事。妹妹聪慧,我只是想求妹妹看有没有什么法子,能让皇上得空了能来看看七阿哥。我也不奢求万岁爷能喜欢胤祐,只求心里还记得有这个皇子,就算是心满意足了。”端嫔停下脚步,注视着舒以宁的眼睛,恳切说道。 这确实不是件容易的事,她连让皇上来看自己都做不到,又怎么能让康熙去看一个不喜欢的孩子呢。 “娘娘,嫔妾只能说会尽力,但是最终能不能成就不知道了。若是没成,还请娘娘不要怪罪。”舒以宁委婉回答。 “妹妹说得是什么话?你愿意躺这趟浑水按理我就得谢谢你。至于结果,那还不是得看皇上自己的意思吗。” 舒以宁在心里叹了一口气,虽然说后宫的女人最终都是母凭子贵,但是孩子小的时候还是得看亲妈啊。 目前康熙后宫一共八个皇子,除了七阿哥八阿哥,其他阿哥的生母要么是宠妃,要么是家世好的。八阿哥还在皇贵妃跟前儿养过,现在又被延禧宫惠妃接过去养。这么看来,只剩七阿哥的处境比较尴尬,腿的缺陷,不受宠的生母和主位娘娘,属于多层叠加的劣势。 说白了还是康熙孩子太多,他要是只有七阿哥胤祐一个儿子,别说只是腿脚不好,就是个缺胳膊少腿的不也得好好养着吗? 去承乾宫请安的时候舒以宁是跟安嫔一起去的,回来的时候自己被皇贵妃留下,安嫔也就自己先回了。 舒以宁这边刚踏进西配殿的门,正殿那边的宫女又来传话让她尽快过去。 面对一个爱找自己谈话的领导舒以宁认了,好在接下来的一段时间终于不用跟领导住一个院子了。 “是不是被皇贵妃训斥了?” “你让本宫说你什么好,竟然还赖在乾清宫不走,得亏皇贵妃娘娘是个温和之人,也知道要为了维护你的脸面私下教训你,以后可别做出这种事,到时候本宫被人笑话说没教好你。” 从一进屋,安嫔的嘴巴就没停过,不过语气倒是比之前好,有一种苦口婆心感。舒以宁内心对安嫔的话充耳不闻,表面却连连称是。 等到告退的时候,安嫔瞥了一眼她的肚子暗示道:“既然你要去南苑,这些日子就好好把握住机会,本宫等着你回来有好消息。” 舒以宁出了正殿也看了眼自己的肚子又上手摸了摸,心想你可得争气点儿,别带回来好消息啊。 第一次出宫舒以宁也没什么经验,好在巧玉懂得多,很多东西都是她收拾的。 去南苑的前一晚舒以宁异常兴奋,不知道是不是终于要短暂的离开这皇宫了。总之她在床上翻来覆去的睡不着,有种小学生即将要出游的感觉。 第26章 南苑其实是个皇家园林,它距离紫禁城并不远,但比紫禁城的占地面积要大很多。 上午从宫外出发,差不多快中午的点儿就到了。 在木兰围场没建好之前,康熙都是在南苑行围狩猎的。除了给康熙行围的作用外,还有就是夏季避暑,修养身心的度假胜地了。 舒以宁也是在路上听巧玉说了几嘴,才猜出南苑其实就是后世北京的南海子公园,说起来那公园她还曾经去玩过,当时公园的公告栏上就注释了因为这里拥有独特的湿地生态系统,所以有大量的珍禽异兽在此处繁衍生息。比如很少见的麋鹿。 其实对于现在这个年代,所谓的高温可能也就大概在三十度左右,只是没有空调电风扇,而且宫里全是建筑,就需要出宫避暑了。南苑树木繁多,又有好几个湖,整体气温比宫里要凉快不少。 舒以宁住的地方被安排在整个园林的东侧,因坐落在一片竹林之间,名为林溪阁。 可能是南苑占地面积实在太广,林溪阁周围竟然都没有其他的屋子了,估计大家住的距离都挺远的。 舒以宁到了住处就赶紧招呼丹青快些备齐热水洗澡,她坐的马车很小很闷,虽然有个小窗户,但是打不开。这一路自己是出了一身的汗。 这次出宫避暑只带了丹青和巧玉两个人,小路子留在了启祥宫。林溪阁里一直是有太监宫女的,而且东西都很齐全,也提前打扫过了。倒是没什么可收拾的。 舒以宁洗了个澡,吃了点儿东西,又咪了会儿。就准备等着太子的光临。 苏临泰在来南苑的途中提前打过招呼说太子下午会过来。说是太子的住所离自己这儿很近。 她在屋里子里听到脚步声便想着是太子来了,没想到出去后看到太子身旁还站着康熙…… 本来面上还挂着的笑意突然定了一小会儿,自那次在乾清宫装睡被发现后,说起来这还是第一次俩人对上,希望康熙已经忘了那日的事吧。 “臣妾给跟皇上请安,给太子请安。”康熙随口叫了起便大步径直走进了屋内。 舒以宁起身低头看向太子,用眼神询问是怎么一回事。 胤礽皱着小眉头摊摊手也是一脸的苦恼表情。 他跟皇阿玛在半路上碰到的,本来打了声招呼就准备溜了,谁知道皇阿玛在后边儿叫住自己问他要去哪儿,得知他要来林溪阁找舒贵人便跟着一起来了。 康熙进了屋内便看见桌上摆满的各种食物,倒好的新鲜果茶,刚洗好的上边还透着水珠的葡萄,还有各式各样的点心。 这小子,比自己的待遇倒是好得多。 三个人围着桌子坐成一圈儿,当然康熙在最中间。 舒以宁觉得此时此刻非常尴尬,平时要么跟康熙单独相处,要么跟太子单独相处,还从来没有过三个人坐在一起的奇怪场景。主要是他们之间的关系还比较复杂。 不只有舒以宁不自在,胤礽也觉得不自在,平日他跟舒贵人在一块的时候,不讲什么规矩,有什么说什么,而且他还会跟舒贵人撒娇。可是现在皇阿玛坐在这儿,他的背都挺的直直的。 最后还是舒以宁先开了口:“皇上,您要不先喝杯茶解解渴?” “是呀是呀,皇阿玛,这个是舒贵人研究出来的果茶,可好喝了。”胤礽在一旁猛的点头赞许道。 “你怎么知道?”康熙接过茶盏,挑眉看向胤礽。 “我之前去启祥宫的时候就喝过啊,舒贵人还特意把制作法子写给我了呢。”胤礽一脸骄傲的说道。 康熙抿了口茶就放下下了,这茶对他来说太过甜腻。 “你既然觉得好喝,也没想着给朕送点儿过去,朕可是有什么好东西都第一个想着给保成的。”康熙又开玩笑的说道。 “这…保成以为皇阿玛不喜欢喝这个甜的啊。”胤礽心里突然有些过意不去。 小孩子最容易当真了。 舒以宁默默瞥了一眼康熙,他可是皇上,想喝什么喝不到,干嘛说这种话故意让太子内疚啊。 “这是我最近让郑年有新做出来的点心,太子您快尝尝好不好吃?” 说到底也只有七岁,注意力本身很容易转移,更别说是美食的诱惑力。 胤礽听了这话心思边都在舒以宁推过来的那盘点心上了。 这点心是由芒果和面粉制成的,类似于现代的班戟,无奶油版…也是放在冰上冷冻过的,说实话这种炎热的天气,无论是什么吃的只要是凉的吃起来都挺舒服的。 舒以宁察觉到康熙转向自己的视线,便端起茶盏假意喝茶装作镇定。 康熙看着身旁这两个人,舒以宁正低着头喝着茶,胤礽则趴在桌子上不停吃面前那盘点心,一口等不了一口。 这两个人一个像是一年没喝水快渴死了,一个像是一年没吃饭快饿死了。 康熙简直被儿子这幅模样逗笑了:“朕是之前饿着你了不成? 那副糟糕的吃相哪里还像个储君的样子。 胤礽听着皇阿玛的声音便抹了抹嘴角,抬头奇怪道:“啊,皇阿玛是在说我吗?保成不饿啊,是这点心真的很好吃,皇阿玛要不要来一块儿。”说着把盘子推向康熙那边。 康熙看向盘子里被胤礽折腾的没个完整样子的点心,嫌弃的挪开了视线。 好吧,不吃算了,是真的很好吃啊,胤礽又默默拿起一块儿。 康熙看着眼前都不吭声的两人,突然心里涌起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无名火。 太监跟他禀报的明明是说保成和舒佳氏的关系很好,平日里有说不完的话。怎么现在在自己面前两个人都装哑巴了,保成一定是被舒佳氏影响的。 他要是继续跟这儿待着,那是纯属找不痛快。 临出门的时候康熙又回过身看向儿子,胤礽以为皇阿玛要带他一块儿走,立马站起身保证道:“皇阿玛,我再在这儿待一会儿,过会儿就回去。” 康熙闻言倒是转头深深看了眼舒以宁。 从林溪阁出来后康熙便招呼梁九功:“去传旨,今晚去德妃那儿用膳。” “奴才遵旨。” 待康熙一走,屋内的氛围一下子放松下来。 胤礽耷拉着肩膀:“舒贵人,你说皇阿玛是不是生气了。” “为什么要生气?” “就是刚刚……哎,皇阿玛脑子那么聪明,肯定是觉得我们心里都不在意他了…”胤礽手捧着下巴苦着个脸,他也不知道该怎么具体描述。 刚刚皇阿玛在的时候他倒是希望皇阿玛早些走才好,可现在皇阿玛走了他才觉得有点儿不合适。 胤礽想着想着深叹了一口气:“我是皇阿玛的儿子,你是皇阿玛的妃嫔,我们俩却把皇阿玛给气走了。也不知道皇阿玛会不会怪我们呢?” 舒以宁听到这儿差点儿没笑出声,她想了想转头看向太子问道:“你有几个皇阿玛?” 胤礽闻言睁大眼睛,站起身摸摸舒以宁的额头,他怀疑舒贵人是热糊涂了:“我当然只有一个皇阿玛啊。” “那你皇阿玛有几个儿子?” “有八个啊。”胤礽听不懂舒以宁的话,没明白这跟自己说的有什么联系。 “所以你只有一个皇阿玛,可你皇阿玛却有八个儿子,以后当然还会有更多,而我呢,也只有皇上一个丈…”舒以宁及时止住,又继续道:“只有皇上一个主子,可皇上却有十多个妃嫔,未来也会有更多。” “皇上在这儿不开心完全可以换个地儿,然后会有很多人伺候他让他开心。咱们干嘛在这儿想不开呢。再说了你可是是皇上的心肝宝贝,皇上怎么舍得怪你。”当然自己就不一定了。 心肝宝贝?胤礽没听过这个词,不过从字面上也能想出来意思,他从小就知道皇阿玛很宠溺自己,但他还是第一次听到有人用这么直白的词语形容皇阿玛对他的看重。 是啊,皇阿玛怎么会怪心肝宝贝呢。 胤礽想着想着脸有点热,如果心里的开心能发出声音的话,他身上一定环绕着各种笑声。 “你也是我的心肝宝贝。” 看舒以宁听完后一脸惊讶的模样,胤礽觉得有些尴尬:“怎么了,你是不是不喜欢我这么说?” 舒以宁摸摸他光秃秃的脑袋:“没有啊,我很喜欢。” “舒贵人,反正我住的地方里离你这儿近,以后我天天过来吧。”听到舒以宁说喜欢胤礽转了转大眼睛开始得寸进尺。 “那怎么行,你不怕你皇阿玛说你?”舒以宁打趣道。 “我可以偷偷的,不让皇阿玛知道。”胤礽越说越来劲,完全忘了刚刚他还觉得对不起皇阿玛呢。 “行啊,那就偷偷的。”舒以宁言语中很配合。 太子晚上还要留在这儿用晚膳,舒以宁便让他在林溪阁睡一觉,胤礽说不想睡,想跟她玩儿,舒心宁好话说了半天他才点头同意了。 看着软塌上睡得很沉,嘴角还挂着笑意的太子,舒以宁突然发现自己身上很有后妈资质,而且还是个称职尽责的后妈。 不对,她都算不上后妈,倒是后宫里还有挺多后妈预备役。 德妃的住所在离康熙寝殿很近的青茗居。 宫女月梅一脸喜悦的快步进屋禀报:“娘娘,皇上那边刚传话过来说晚上要来您这儿用膳。” 听了这话,德妃的眼睛里立即露出一抹喜色。这些日子的好消息是一个接着一个,先是自己有孕,再是皇上特意点名带自己来南苑散心。如今才是来南苑第一日皇上就来自己这儿,怎么看都是给足了自己面子。 虽说这次来南苑的妃嫔中自己是位分最高的,按规矩皇上应该先来自己这儿,可是毕竟现在有了身孕,也不方便侍寝。却没想到皇上心里还是把自己放在前边儿的。 德妃面上欣喜,随即吩咐月梅道:“让厨房里备些皇上爱吃的菜。对了,再去看看六阿哥睡醒了没有,睡醒了让奶嬷嬷给本宫带过来,说起来皇上倒是好久没见着六阿哥了。” “是,奴婢这就去。”自家主子心情好,当奴才自然也跟着高兴。 康熙来的时候,德妃已经站在门口等了许久。 “臣妾给皇上请安。” 康熙虚扶了一下,握着她的手相携着走进了屋内。 晚膳早已经准备好,就等着皇上一到便可以摆上桌了。 德妃进屋的时候使了个眼色,奶嬷嬷领着六阿哥从侧间走进来。 六阿哥如今已经会走路了,只是吃饭还得奶嬷嬷喂。 康熙看着六阿哥这也不吃,那也不吃,奶嬷嬷一脸为难焦急的样子,又想到了下午保成吃东西那副模样,脑子里就有了个对比。 乌雅氏怀六阿哥的时候正是自己很喜欢她的时候,因此六阿哥也算是在他的期许下诞生的,康熙给他取名为胤祚,祚有福气之意。 只不过六阿哥虽说没生过什么病,也算得上健康,就是过于挑食,看上去也异常瘦弱。 康熙尽管儿子多,但是也希望每个孩子都有个强壮的身体。 他思索了会儿开口道:“朕今日看舒贵人那儿有不少孩子爱吃的东西,胤祚太瘦了些,你有空了去问问她,说不定弄着新鲜玩意儿胤祚也能不这么挑食了。” 德妃听了这话有点愣住又立即反应过来:“臣妾听说舒贵人的小厨房厨子是从御膳房调过去的,想来定是会做些不一样的东西出来。”说话之间还使了个眼色给宫女月梅。 康熙闻言有些不悦,启祥宫小厨房是他让梁九功挑的不假,德妃是包衣出身,她祖父又是膳房总管,这点事儿有人跟她汇报很正常,他倒也没有想着要瞒着谁。 只是德妃这意思好像说永和宫吃得不如舒佳氏似的,郑年有再怎么说也就是一个普通厨子而已,贵人的食材份例比妃位的不知道少到哪里去了,所以这话说的完全是没什么道理。 德妃好像也意识到刚刚一时没过脑子似的说错话了,紧接着小心翼翼的着补了几句。她心思细腻,又善于察言观色,很快就把人奉承的开心了。 用完膳后康熙便在青茗居直接留宿了,趁着皇上去梳洗的功夫,月梅走进来凑在德妃耳边说了几句话。 “你是说皇上下午跟太子一起去了舒贵人的住处,出来后又传话要来本宫这儿?”德妃又确认了一遍。 月梅点点头恭敬回道:“奴婢打听的是这么一回事儿。” 德妃放下手中的茶盏,皱紧了眉头。 第27章 来南苑的第二日,舒以宁本想着出去随便逛逛,没想到一大早便听到门口的太监禀报道:“主子,齐佳庶妃求见。” 舒以宁跟这位齐佳庶妃其实并不是很熟,印象中自己晋位贵人那次她好像也跟其他几个人一起来启祥宫贺喜了。 “本想着昨日就来找姐姐的,可听说皇上昨日在姐姐这儿,妹妹也就不好过来打扰了。”齐佳庶妃一边说话一边迈着步子走进屋内。 听着比自己大的人叫姐姐还挺奇怪的,不过这宫里的规矩,就是谁位分高谁自然就是姐姐。 舒以宁吩咐巧玉给她上了茶,刚刚听她的第一句话就大概能猜到她的来意了,左不过是为了康熙。 齐佳氏端起茶盏轻抿了一口表情神秘的说道:“姐姐想不想知道昨日皇上从这儿出去后晚上在哪里留宿的?” 她并不想知道,康熙去哪儿睡觉跟她有什么关系? 看舒以宁面上没什么反应,齐佳氏只好继续说:“妹妹听说皇上昨夜是在德妃那儿歇息的。说起来这德妃娘娘明明有孕在身,还要来分姐姐的宠爱,我这心里都为姐姐抱不平。” 舒以宁眼底闪过一丝异样,她总算是明白齐佳氏来这一趟又说这些话的意思了,合着在这儿挑拨离间,是希望自己跟德妃打擂台呢。 不过让舒以宁困惑的是,这个齐佳氏的背后是谁呢,单靠她一个人是肯定不敢在背后这么编排德妃的。 首先排除南苑里的妃嫔,她们想争宠完全可以自己上,用不着拿自己做工具人。德妃现在南苑算是老大,就算在宫里能跟她争宠的也不过就是皇贵妃和宜妃。 所以齐佳庶妃可能是这两个人其中一位的眼线,因为她们俩没来,就安排齐佳氏在这儿,任务就是分德妃的宠爱,具体怎么实施操作,就看齐佳氏自己了。 怪不得她消息这么准,才来南苑一天既知道皇上昨天来过她这儿,又打听到皇上昨晚在德妃那儿歇的,自己跟她比起来简直属于消息闭塞。 当然这也只是舒以宁的猜测,不过能确定的是齐佳氏今天过来这一趟肯定是带有目的的。 “德妃娘娘怀有皇子,皇上去看望她也是应该的。”舒以宁想了一会儿,四两拨千斤的回答。 齐佳庶妃听舒以宁这么一副不在乎的样子,倒是有些愣住,语气里有些焦急的说道:“姐姐说的什么话,妃嫔有孕还要侍寝争宠按理是不合规矩的。” “你说的没错,但我一个贵人能做什么呢?德妃娘娘进宫早,位分又比我高得多,还有子嗣,我能从她手中分点宠爱已是万幸的事了。”舒以宁觉得自己这些日子以来是变得越来越会说瞎话了。 齐佳氏看舒以宁神色不佳的样子,便兴冲冲说道:“姐姐若是愿意的话,妹妹可以……” 舒以宁直接打断她的话婉拒道:“你的好意我心领了,不过想来咱们在南苑也呆不了多久,等回了宫还有皇贵妃、宜妃娘娘呢,人要学会知足,我现在很满意自己的现状。倒是妹妹也该为自己打算打算才是。” 她刚本想试试自己提到皇贵妃和宜妃的时候,齐佳氏面部能有什么反应,不过没怎么看出来。 之后齐佳氏又不死心想继续说服,都被舒以宁几句话应付过去了。 舒以宁看着齐佳氏离开的背影倒有些感慨,看来这宫里的大多数社交关系都是处于被逼无奈的。 齐佳氏刚没走多久,德妃身边儿的太监来传话,说是德妃召见自己。 所以今天出去逛逛的想法也要泡汤了。 按理说来了南苑避暑就不需要跟谁请安了,听说这次太皇太后和太后也来了,不过这两人等级太高,还轮不着舒以宁拜见。 舒以宁琢磨了一阵儿也没猜到德妃请她去的原因。她跟德妃平日里接触比较少,不太了解她的个性,不过能给康熙生那么多孩子绝对不是个简单的人。 从林溪阁出发,跟着前边儿的领路太监左转右拐走了快二十分钟左右才到了德妃的住处。 德妃的青茗居应该位于南苑比较中心的位置,周围的宫女太监人很多,还能见着远处低头巡逻的侍卫。 舒以宁到了外院门口便被德妃的宫女带着进了屋内。 “嫔妾给娘娘请安。” “起来吧。”德妃正在屋内陪着六阿哥玩儿,看见舒以宁进来便让奶嬷嬷带六阿哥下去。 舒以宁坐在宫女提前准备好的绣墩上:“不知娘娘找嫔妾来是有什么事?” “也没什么大事儿,六阿哥最近有些挑食,本宫为这事愁了不少日子了。昨天本宫听皇上说你那儿的小厨房能做出不少新鲜玩意儿,所以今儿个特意叫你过来问问。”德妃坐在软榻上看着舒以宁笑吟吟说道。 六阿哥?印象中这个皇子好像几岁的时候就生病离世了吧,所以德妃后来又生了十四阿哥。 “就是平日里闲着没事捣鼓出来的一些小点心,若是娘娘不嫌弃的话,那待会儿回去嫔妾就写几个单子让人送过来,看六阿哥喜欢不喜欢。” 其实舒以宁不太想接这活儿,吃的是多么需要小心谨慎的东西啊,宫斗里通常最多的陷害手段就是从食物入手。 而且自己一个贵人的份例也不会有什么特别的食材,太子喜欢吃可能只是因为他胃口好而已,吃什么都香。 但是听德妃的意思摆明是皇上主动提出来的。她也没办法拒绝。 反正她把原材料都写清楚,也不是她的人来做,想来德妃肯定是得看过没问题才会给六阿哥吃的。 “那就麻烦你了,本宫听说太子昨天也去了你那儿?”德妃斟酌了一番才问出这话。实在是有些好奇这件事,可又没办法问皇上。 所以叫自己来的主要原因是这个吧,舒以宁顿时心下了然。 “是的,太子爷住的地方离嫔妾那儿不远,昨天下午跟皇上一起去的。”舒以宁如实回答。 南苑不比紫禁城,在宫里很多事只要康熙想瞒那就没人知道,当然现在康熙也有要藏着的意思,那她也没什么掖着的必要。 不然先是惠妃,又是德妃,这后宫一个个都来找自己试探,她也嫌累得慌。 德妃看舒以宁这么大方承认突然有些不解,难不成真是自己想多了,皇上带太子过去林溪阁只是个巧合? 舒以宁从青茗居出来已经快到中午了,正是太阳晒的时候,好在南苑到处都是树木,她便随便找了个有树荫的亭子准备歇会儿。 这次到南苑来,除了太子之外,皇子中康熙只单独带了大阿哥,荣妃的三阿哥、二公主和德妃的六阿哥都是跟着额娘一道来的。 虽说是出宫避暑,不过皇子的功课也不能落下,所以这次康熙就顺带着让几个老师也跟着到了南苑,三阿哥如今也快六岁了,正是开蒙的年纪,这次正好趁着机会跟着两个哥哥一起上课。 相当于放假旅游还随时带着家教。舒以宁再一次感叹当康熙儿子真的太辛苦了。 太子这次没有单独住,而是跟大阿哥和三阿哥住在一个单独的院落里,康熙也想着让兄弟三人多培养培养感情,他早就有削弱八旗权利的想法,大清的未来是要交给他引以为豪的皇子们的,而不是那些世家大族们。 舒以宁又想到德妃的六阿哥,听说康熙也挺宠爱这个皇子,哎,说白了还是有亲额娘在好。 想着想着,舒以宁便有些护犊子心理。太子表面上看是最光鲜亮丽的,其实他的童年缺失也很多,兄弟姐妹都有亲妈,就他身边全是宫女太监,一个好爹确实能弥补亲妈的存在,可这个爹要是有十几个儿子那就完全不一样了。 康熙总觉得自己给得足够多,但往往忽略了最简单纯粹的部分。 康熙正从外院回来,看前面那道身影有些眼熟。 “你瞧前边那个是不是你舒主子?” 跟在后边的梁九功眯着眼睛抬头仔细看了看:“皇上说的没错,奴才看着也像是舒贵人。” 康熙勾了勾唇角,忽略了心底涌起的丁点儿喜悦,大步走过去。 “你今天怎么来这儿了?” 舒心宁的思路被打断,回头望过去,看到康熙正朝着自己走过来,随即福下身子。 她倒是见怪不怪了,这一整个南苑都是康熙的,他出现在哪儿都正常。 “给皇上请安,臣妾从德妃娘娘那儿刚出来,正准备回林溪阁。”舒以宁把由来解释清楚,她可不想被当作窥视帝踪故意制造偶遇的人。 “这大中午你去德妃那儿干嘛,也不嫌晒得慌。” 还不是因为你,舒以宁暗自腹诽道。 “德妃娘娘是听皇上说臣妾那儿的小厨房有很多花样,所以想请臣妾过去问问。” 康熙听了这话,眉心蹙了蹙,这点小事儿让太监传个话不就成了,还至于大老远叫到跟前去问。 不过德妃身为妃位传个贵人问话是她权利之内的事,康熙也不便过问。 “听你这话的意思倒是朕的不是了?” “臣妾没有,皇上忙于政事,还对六阿哥这般体贴关心,着实让臣妾羡慕。”舒以宁口是心非道。 “你有什么可羡慕的?朕亏待过你的膳食不成,至于跟一个孩子比。” “臣妾只是想到太子,太子殿下昨天跟臣妾说他最近也没什么胃口来着。” “保成没胃口?昨天朕在的时候他不是吃东西吃得挺香的。”康熙顿时有些恼怒,这些狗奴才看来又偷懒没尽心照顾。 “是皇上走之后,太子跟臣妾说的,臣妾猜想太子可能是怕皇上您担心。”舒以宁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 看康熙的眉毛越皱越深,舒以宁适时说道:“所以昨日太子殿下说有空想多去臣妾那儿,臣妾也不好拒绝。” 说话之间她偷偷抬眼观察着康熙脸上的表情。 虽然昨天已经答应了太子,但舒以宁想还是得侧面提前跟康熙说一声。 等了许久,舒以宁没听到回话,却听到了康熙的哼笑声。 舒以宁抬眼看过去,康熙正盯着自己,她装作没看见似的挪开视线,果然不能乱说话,康熙应该是知道她在鬼扯了。 “这离你住的地方还有些路,先陪朕回去用午膳吧。”说完便转身离开。 舒以宁反应过来小跑着跟上去,侧身询问道:“那刚才臣妾说的事情?” “先陪朕吃饭,朕饿了,不想说其他的。”康熙语气中透着不耐烦。 好吧,舒以宁只得咽下想要说的话。 第28章 康熙的住处名叫寄沧园,如果说南苑作为皇家园林景色已是不错,那寄沧园便更是整个南苑景色的极致。舒以宁边走边看向周围,脚步难免慢了一些。 她本来还觉得自己的林溪阁是很好的,现在跟康熙的一比着实是没见过世面,小巫见大巫了。 康熙余光扫向舒以宁眼睛闪着惊喜的模样,不由也放缓了步子:“怎么?喜欢这儿?” 舒以宁没有回答喜欢还是不喜欢,她只是坦诚道:“臣妾觉得这里景色很好。” “那等用过膳,你再好好逛一会儿。” 或许是上次在启祥宫的习惯,康熙还是让在一旁伺候的宫女太监都下去了,倒也说不清缘由,只觉得跟舒佳氏这样用膳的方式也挺好。 “朕那日瞧你喜欢吃这个,尝尝看,南苑的厨子做鹿肉可是好手。” 舒以宁看着盘子里康熙夹过来的东西有些愣住,回想了半天才猜测可能是之前有次在乾清宫吃了一口分辨不出的食物,当时觉得味道还挺鲜美,后来又多夹了几次。 没想到是鹿肉啊,舒以宁蓦地罪恶感满满。 又不由自主的感叹,真不愧是做皇帝的,观察力这么细微。 说实话舒以宁挺佩服康熙的,一个勤于政事的帝王竟然能连妃嫔这么点儿小事都记得如此清楚,怪不得他的后宫那么和谐。 每个人都沉浸在他那么在意我的甜言蜜语中当然没有什么纷争了。 他就像个榴莲,每个心尖尖上都装上了人。 吃完午饭,舒以宁本想着直接回去的,奈何被康熙留下又是让她研磨又是让她镇纸。 先开始舒以宁还有心情在一旁欣赏康熙的字,看久了也觉得没什么意思。人在那儿站着,手也在那儿机械的保持研墨的动作,其实脑子早不知道飘到哪儿去了。 察觉到舒以宁心不在焉,康熙皱了皱眉没吭声,只当做没看到。 “皇上,臣妾待会儿还要回去给六阿哥写膳食单子。”舒以宁手腕已经很酸了,她只好放低声音主动提醒。 “朕这有纸有笔的,就在这儿写有何不可。”康熙头也没抬的回道。 先不说她自己还有很多字不会写,就算会写,她也不愿意在康熙的眼皮子底下写东西,这比上学被班主任盯着做题还可怕。 “之前跟太子说好了,他今天下午要去臣妾那里。”舒以宁随即小心翼翼的补充道,生怕又惹这位爷不痛快了。 “倒是学会先斩后奏了。”康熙抬眼看过来,掷地有声的说道。 “臣妾不敢欺瞒皇上。”舒以宁壮着胆子,讨好般的开口。 “朕看你敢得很,糊弄起朕来倒是一套一套的。”康熙听到舒以宁的语气中带着点娇嗔的意思,内心便倏地愉悦起来。 嘴里提起之前舒以宁对着自己的胡言乱语也没有一丝一毫的怒气。 舒以宁心想,还不是很明白你只要是涉及到太子的事情都是本能反应,来不及思考,所以自己才这么敢。 康熙按住舒以宁正在研墨的手,又握住她的手腕,轻轻的揉捏起来:“酸不酸?” 没等舒以宁回答又继续说道:“下次不舒服了就要跟朕说。” 康熙的声音很温和却又带着点漫不经心,舒以宁抬头那瞬正好接触上他的视线,这道目光深幽又强势,她不自在的躲开看向别处。 总觉得这个午后在沉默中好像被拉得很长,每一秒钟似乎都慢了下来。 “梁九功。”好在康熙主动打破了安静。 “奴才在。”梁九功从屋外走进来。 “去把保成叫过来,就说朕有事找他。”说完又挑了挑眉看向舒以宁笑着问道:“这样总行了吧。” 舒以宁还没回过神来,又被这个问题噎得说不出话。 真是满头雾水的也没明白怎么就成现在这样了。 太子上课睡觉的地方都在揽月轩,梁九功到的时候,正赶上他们三个阿哥刚听完课,接下来便是康熙要求他们每日练大字的时间。 胤礽听到梁九功的禀报还没来得及回话,一道明朗的声音却从身旁插进来。 “梁公公,皇阿玛可叫了我和三弟?” “回大阿哥,皇上只吩咐奴才过来请太子殿下。”梁九功转过身恭敬答道。 胤禔到底还只是个孩子,听了这话脸上便瞬间露出失落的表情,果然所有皇子中只有太子才是皇阿玛最看重的人。 他有的时候也会困惑,皇阿玛究竟只是仅仅喜欢在太子位置上的这个人,还是说无论二弟是不是太子,皇阿玛都会这般重视他。 而站在一旁的胤礽前一秒还在为不用练大字而感到开心,后一秒却突然想到他昨日还跟舒贵人说好了写完功课到她那儿去的,这下可怎么办啊。 胤礽有些为难的问道:“梁公公,皇阿玛可说了找孤过去是何事?” 梁九功打哈哈笑着卖了个关子:“呦,这奴才可就不知道了,皇上只说找太子您有事相谈,具体是个什么事想必太子过去就知晓了。” 最终胤礽还是硬着头皮随梁九功走了,他想好了,到皇阿玛那儿之后说完事情就尽快回来。然后把功课带到舒贵人那儿去做不就可以了嘛。 所以一路上他那两条腿走得飞快,害梁九功弓着个身子在后边一边小跑着,一边还要时不时担心太子摔跤。毕竟这南苑不比宫里,路上的碎石子很多,没那么平坦。 等胤礽到寄沧园正殿的时候,忽然看见那道熟悉的身影,眼中立即跳动着光芒,声音也变得欢快起来:“舒贵人,你怎么在这儿?” 舒以宁见太子进来了便福了福身子,在康熙面前还是要假装做做样子的,别到时候翻旧账给她定个对太子不敬的罪,那她就亏大发了。 康熙这人应该很喜欢把陈年旧事翻出来说道,不然也不会在废太子的时候说出十几年有次自己生病,太子脸上没有表露出关心和担忧的事儿了。 估计太子本人当时都异常诧异,没想到亲爹还是个微表情分析专家。 康熙在桌后用手指敲了敲桌子提醒。 “皇阿玛,您找我过来什么事啊?”胤礽听到声音看向康熙,脸上的笑意还没下去。 “朕突然觉得没什么事了,这样吧,你还是回去吧。”康熙随口说道。 “啊,怎么会没事啊?我不要回去。”胤礽的咧开的嘴立马收住,着急的跑到康熙身边追问。 “朕看你刚进来的时候脸可是耷拉着的,还以为你不愿意过来呢。”康熙板着个脸看上去很严肃的样子。 “没有没有,听到皇阿玛说要我过来,我可高兴了,不信您问梁公公?”胤礽当即否认道,说话间还看向梁九功一个劲儿的使眼色。 “奴才看太子爷当时确实是满脸雀跃的。”梁九功面上堆着笑奉承道。 主子喜欢听什么,做奴才的当然就要顺着说什么。 胤礽一脸得意的看向康熙,仿若在说是不是,我说得没错吧。 康熙本来就是故意跟儿子开个玩笑,又怎么会跟他计较。 他站起身摸摸胤礽的脑袋:“走,今儿个天气好,朕带你们出去逛逛。” 康熙走在最前方,临出门的时候,胤礽快步走到舒以宁的身边,用气声悄悄问道:“你怎么在这儿啊?” 舒以宁俯下身也学着他用气声轻轻回答:“知道你要来,特意过来等你的。” 胤礽那双葡萄似的眼睛猛的睁大,黑瞳仁里盛满了笑意。 虽然知道舒贵人说这话是逗自己开心的,不过他听到还是特别欢喜。 康熙回头看向身后那两个又在一块儿不知道嘀嘀咕咕什么,便停住了脚步。 胤礽这边反应过来吐了吐舌头,赶紧小跑着到康熙身边,好奇问道:“皇阿玛,您怎么今天突然想到逛园子啊? “你要是不想去可以回去继续练字。” 胤礽忙摇摇头,虽说他刚刚一路跑过来还没缓过劲儿,这还没歇上一会儿又要出去走路,其实还是有些累的。 哎,不过跟回去练大字比起来,累点儿就累点吧,更何况他还没跟舒贵人一起逛过园子呢。 舒以宁是很愿意出来逛的,一来是她确实想四处走走看看,再来就是三个人散步,总比围着桌子都不说话沉默静坐要好。现在脑子里想到昨天的三个人的尴尬场景还觉得有些生理性抵触。 正值盛夏,园子里的绿意正浓,微风一过,湖面上微光潋滟,阳光照射下来,湖水清澈见底。 整个寄沧园除了他们一行人的脚步声,便是太子稚嫩的说话声,静中有动,动又归之于静。 舒以宁看着前面的两道身影,太子时不时用手比划着说着什么,康熙总是很耐心的讲解,这个时候的康熙看向太子的眼神除了宠溺还是宠溺。 她很希望眼前这幅美好的画面能够永远保持下去。 转了一圈,便跟着康熙的脚步来到湖后方的一座木制平台上,这里已经摆上了桌子椅子还有两副钓鱼工具,旁边还站着一群宫女太监,看上去都等了许久。 舒以宁疑惑康熙什么时候安排的这些,自己从中午开始不就跟他在一块儿吗,没听到他吩咐人去做这些啊。难道这是提早就准备好的? 没等舒以宁想明白,康熙便走过来牵起她的手走向一侧的仪仗。 这还是第一次在太子面前跟康熙做这样亲密的动作,舒以宁觉得很不好意思。 虽然说按照太子从小成长的环境和接受的教育,他绝对习以为常了。但她还是没由来的感到窘迫。 湖边一共摆了两处仪仗,康熙带她来的这处只摆放了两张椅子,可想而知另一处便是给太子的了。 舒以宁转头看向几米外的太子,他正一脸气呼呼的站在那里。 胤礽觉得非常不开心,可是皇阿玛刚刚跟他说,本来就是自己后来的,若不是舒贵人好心叫自己过来,现在他还在揽月轩练大字呢。 作为后来的人,就应该在旁边。他转了转脑子提议可以把三张椅子放一起啊,然后他坐在中间,那多好啊,想想就开心。 可是皇阿玛说他们都坐在一起,鱼都跑一块儿了,怎么比赛钓鱼。 要不是皇阿玛最后承诺如果自己今天赢了就答应他一个条件,他才不会就这么同意过来,一个人钓鱼真的好孤独,他视线飘向旁边,正好见舒贵人也看过来正对着自己笑。 胤礽转过头,心念要专心钓鱼,不能三心二意。 他一定要赢皇阿玛,然后下次他要坐中间。 第29章 “朕和保成,你觉得谁能赢?”康熙手里握着鱼竿,靠在椅背上很悠然的问舒以宁。 跟七岁小孩比赛钓鱼算不算欺负人啊。 “臣妾不懂这个。”言下之意是你们父子俩的事情我并不想参与。 “保成赢的话,朕答应满足他一个愿望,你要是赌对的话,朕也答应了你一个条件,如何?” “臣妾觉得皇上能赢。”舒以宁想都没想就坚定的说道。 反正康熙输了太子能赚到,康熙赢了她赚到,总之她和太子总有一个人不亏。 康熙像是被舒以宁这个回复取悦到了,大笑了几声。 胤礽听到皇阿玛的笑声扭过头,看向坐在自己不远处贴近的那两个人,气得他把手里的桃子狠狠地咬了一口。又转头看向湖里的鱼竿,默念要专心。 钓鱼本就是件很无聊的事,康熙又是个无论做什么都很专注的人,舒以宁在旁边坐着倒显得无所事事。转头看向太子好像也不怎么在状态。 最终还是太子输了,回去的路上康熙言语之间带着些教育的口气:“知道为何会输吗,是因为你心不在焉。今日你只是钓个鱼,要是明天读书练字骑射都抱着这般无所谓的态度能成什么大事。” 走在后边的舒以宁心里默默翻了个白眼,是不是由一件小事延伸出无数的大道理是所有家长最喜欢做的事。她以后要是当妈了绝不这样。 胤礽本就闷闷不乐,听皇阿玛这么说更是不开心。 他抬眼委屈的看了康熙一样,康熙看向儿子这幅可怜模样又觉得是不是语气重了,便想着补偿起来:“虽然你今天输了,不过朕满足你一个愿望的事情还算数。” 小孩子还是很好哄的,一听到这话立马两眼反光:“皇阿玛说的是真的?” “朕怎么会骗你。”康熙颔首,又笑着问道:“这就开心了?” 胤礽握住皇阿玛的衣袖晃了晃不停点头,欢喜的开口:“儿子就知道皇阿玛最疼保成了。” 康熙倒是爱听这话,保成是他一手亲自带大的,也是他最中意的储君,他从不掩饰自己对保成的疼爱。 回到寄沧园正殿已经是傍晚时分,只是夏季日子长,外边儿天还是大亮。 可能是因为整个下午都待在一块儿,晚膳倒是没有昨天那么尴尬。主要是胤礽心情不错一直说笑着活跃气氛。 只是期间发生了一个小插曲,德妃宫里的太监小陈子来请康熙去青茗居用膳。 其实来传话的时间并不晚,只是胤礽刚在外边玩闹了很久,所以一回来便喊着肚子很饿,康熙心疼儿子便吩咐提前传膳了。 因此梁九功进来禀报的时候他们已经坐在桌子旁了,康熙闻言只是摆摆手让给回了。 青茗居 德妃听了太监小陈子的回话迟迟没回过神。 “奴才不敢糊弄娘娘,寄沧园的太监是和奴才住一条巷子里的,奴才跟他从小一块儿长大,他亲口说的皇上由太子爷和舒贵人陪着在园子里待了一下午,又是散步又是钓鱼。奴才去寄沧园的时候正殿已经在用膳了。”小陈子看主子满脸不可置信的模样便又一字一句的叙述清楚。 月梅看主子坐在软塌上面露凝重,便有些担忧。 “娘娘可是有什么想不明白的事,要不说出来让奴婢听听,奴婢也能帮着娘娘分析分析。” “本宫只是想不通皇上为何如此看重舒贵人,当初皇贵妃都没养过太子,现如今竟然又是一起逛园子又是一起用膳。上一次还可以说是巧合,那这一次呢。”德妃眉头微微褶皱。 德妃自认在这后宫众人之间也算是个了解皇上的人,在皇上心中,没有哪个人能比肩太子的分量,太子出天花那次皇上宁可舍了朝事也要亲自照顾。可以说皇上不放心任何人靠近太子。 “奴婢猜想会不会是太子喜欢舒贵人,皇上向来宠太子爷,又怎会拒绝太子爷的请求呢。”月梅试探着问道。 德妃听了这话只是轻笑摇了摇头:“皇上宠溺太子没错,但绝不会允许自己不喜之人接近太子,要不然僖嫔也不会沦落到如今的尴尬境况了。” 月梅听出主子话里的几分意思,也不好再开口。 饭后舒以宁顺其自然的留下。胤礽得回去了,虽然他也会有些小孩子的傲娇脾气,不过这个时候他还是很懂事的,因为他内心也希望皇阿玛跟舒贵人感情越来越好。 第一次在宫外侍寝,舒以宁为了避免上次那件事再次发生,结束之后立马起身整理衣服准备离开。 她这一番举动倒是让康熙觉得好笑:“在乾清宫都敢睡着,现在这又是在干嘛。” 舒以宁坐着背过身看不见康熙说这话的表情,她只当做听不见。 康熙看舒以宁并没有停下手里的动作,当即涌出几分不悦,抬手握住她的胳膊。可随着那张脸转过来,看向自己的眼神里还有些困惑的颜色。那些不悦又神奇的散去。 “就在这儿睡吧。”康熙心情复杂的说道。 就算是一个躺着一个坐着,可康熙就像把气势刻在骨子里似的,那种与生俱来的压迫感,让舒以宁只好老实躺下。 或许是有点认床,舒以宁一时半会儿也没什么睡意,侧身看向身旁康熙坚毅的轮廓。 这人闭着眼睛好似也能察觉到这道目光,把她往怀中一带,把玩着她的头发,有种意犹未尽的味道。 “朕下午说答应你一件事,你可想好了?” 不说舒以宁都快忘了,其实她没什么要康熙要答应的,平时里也不愁吃不愁穿,到目前为止也没人要害她,总得来说过得还算凑合,让她一时半会儿还真不一定想出来,除非是…… 康熙看舒以宁一脸深思的样子,觉得奇怪:“就这么难想?”在他看来妃嫔想要的无非就是首饰珠宝。 其实是不知道能不能说出来。舒以宁抬头看向康熙,面色透着为难。 “有什么不能说的?难不成你还有什么是朕都满足不了的?”深夜里这道磁实的嗓音充满蛊惑,像是在诱导着她坦诚的说出心中所想。 “臣妾只是怕皇上不答应。”舒以宁眼神闪烁,暗含犹豫。 “行,那你别说了。” “那您听了之后别怪罪臣妾可以吗?”舒以宁忽略了康熙的直接,酝酿了番,把姿态放到最低。 明明是自己是提要求的一方,怎么感觉像是她来求人了。 康熙斜睨了她一眼:“这是第二个条件。” 舒以宁被噎的说不出话。可是好不容易有次机会,正好趁着现在缱绻的氛围,说不定错过这村就没这店了。 “臣妾想请皇上有空的时候能去长春宫看看七阿哥。”说完她都不敢看康熙的表情。 本来准备先前期铺垫一下,可一想要是康熙最后还不答应,她岂不是白费口水了。索性还是直接说清楚吧。 “这就是你要朕答应你的事?”康熙的语气很平淡,甚至听不出情绪的起伏。 舒以宁也不能确认康熙到底有没有生气:“臣妾说这话是逾矩了。” “既然知道不合规矩为何要说?” “皇上不答应就算了。”明明是他先提起这茬的,自己说了又被教训,舒以宁听这句话里带着点严厉,便突然没由来的有几分委屈。 康熙低头看向怀里的这张脸,眼睫微垂,浓密卷翘的睫毛在眼下投了一小片阴影,双唇红润,却微微抿着,彰显着此刻心情不佳。 “朕要不答应的话,在你心里是不是就觉得朕既是个言而无信,又是个不关心皇子的人?” “臣妾不敢。”这人怎么老喜欢给她扣帽子。 两个人各自沉默。 但舒以宁的心一直紧提着放不下,身后有个人,感觉什么都放不开,总感觉他的气息似有若无的萦绕在周围。何况康熙这人情绪多变,但是又不爱显露喜怒。因为猜不透他在想什么,未知就是最大的恐惧。 康熙确实没想到舒佳氏会给他提这个要求,七阿哥生下来就是残疾,要不是老祖宗心善发了话本应该是送出宫的。胤祐出生的时候他已经有六个皇子了,不算多,可他正值壮年,以后的皇子只会越来越多,一个腿脚不好的子嗣实在是不值一提。康熙谈不上厌恶胤祐,他只是没感觉。 他突然意识到他很不喜舒佳氏为无关紧要的人来求自己。在这后宫最重要的是为自己争得利益,而不是傻乎乎的为他人所用。 “是端嫔让你这么做的?” “臣妾进宫之后受了端嫔娘娘多次照顾。”舒以宁只大概解释了句。对康熙这么快想到缘由倒是不惊讶,七阿哥跟她无亲无故,她有什么可冒险帮他说话的。 康熙闻言轻笑了声:“你倒是懂得知恩图报。” 舒以宁听懂了话里的讽刺意味,没吭声。 “朕对你这么好,怎么没见你想要报答朕?”康熙说话的时候手捏了捏舒以宁的脸颊,好似在控诉舒以宁是只小白眼儿狼。 “疼。”舒以宁惊呼出声,抬手想止住康熙的动作。 只是还没来得及,康熙的手就已经转移阵地到了她的腰间,沿着她的身体曲线抚摸。 温度越来越高,达到一个临界点的时候。康熙俯下身堵住她的嘴,舒以宁挣扎了几下在沉沦之间也没忘了刚才谈到的七阿哥之事:“皇上,刚刚臣妾说的……” 康熙眼底的情欲正浓,手上的动作也带着不耐烦。偏偏声音有些温柔:“答应你了。” 第30章 七月底那天,德妃请南苑的所有妃嫔去青茗居看戏。 舒以宁对于看戏这事还是挺感兴趣的,相当于穿来以后又打卡了一件新鲜事,谁让平日里能娱乐的东西太少了。她现在算是明白为什么有些人乐于宫斗了,可能是因为生活太无聊了,整日无所事事,能做的最有效益的事估计就是争宠了。 梳头的时候她特意戴上了德妃送的嵌珠翠玉簪。这簪子是前几日她把六阿哥的食谱送过去后,德妃派人送过来的谢礼。 一小盒六七种样式的首饰,跟舒以宁那几张纸比起来算是很浓重的厚礼了。 戏台是搭在青茗居的正殿外,可能是天气不热的缘故,座位也都安排在院子里。 她到的时候,人差不多来了一大半,只是有好些人她都不认识。舒以宁刚迈步走进的那瞬间便吸引了在场的所有目光。有羡慕的,更多的是怨恨。 不为其他,就是因为康熙这几天也不知道是怎么了,已经连着一周都召她侍寝了。 其实舒以宁自己也觉得有点儿不适应。比起日日承宠这种在她人看来的好事,她更希望康熙每几个月找她几次,然后年限增长。那她的生活应该会过得相对舒适。 之前听说失宠的人比没承过宠的过得更惨,也不知真假。舒以宁猜想这种可能更多的是心理上的落差。 倒是太子很高兴,有次康熙傍晚到林溪阁的时候,太子竟然乐呵呵的收拾好东西提前回了揽月轩。她本以为是康熙的意思,可看康熙也是满脸疑色就知道这是太子的自发行为了。 其实胤礽想得很简单,皇阿玛后宫里这么多人,和舒贵人好不容易有单独相处的机会,他怎么能当电灯泡呢。 说起来电灯泡这词还是跟舒以宁学的。 之前有次他去启祥宫,想让舒贵人和他一起去御花园玩儿,然后随口说了句皇阿玛和宜妃娘娘也在呢,其实他的本意是御花园开的桃花特别好看,好看到皇阿玛都去观赏了。 可是舒贵人听了这话立马拒绝,还脱口而出不想去当电灯泡。 虽然舒贵人跟他解释了很久他也不太懂那到底是个什么东西,但是大概能明白这三个字的意思,就是没有眼力见的行为。 那他作为皇阿玛的儿子更不能当电灯泡了。舒贵人温柔又漂亮。要是皇阿玛一高兴给舒贵人晋位成嫔,那他就可以叫舒贵人“舒娘娘”了,不因为别的,只是他觉得舒娘娘比舒贵人好听很多。 最近在南苑里的闲话很多,听巧玉跟自己禀报,有好些人议论自己,话也并不是很好听。 她倒是无所谓,说就说呗,又不会掉块肉。 康熙就一个,今天陪她睡,就不能陪别人睡觉。舒以宁是很理解的,这后宫的女人有孩子的还能有个希望,可是没有孩子的整天能盼着的不就是皇上的宠爱吗。 她们也不能怪皇上,那背锅的就只有被宠的人,尤其是舒以宁这种没家世位分低的人。 其实舒以宁挺想不通的,明明不想要看皇上有新欢心里难过,又何必时时刻刻盯着皇上每天又召谁侍寝了,这不是自找不痛快吗? 以前她刚侍寝的时候,丹青也总把康熙前一晚翻了哪个宫里的牌子汇报给她。后来她直言不用跟她说这个。丹青起先以为主子是因为听到心里不舒服,心里还觉得奇怪呢。 这次来南苑的庶妃占大部分,在宫里的时候她们只能在几个高位妃嫔的手指缝里捡着点宠爱。 值得庆幸的是此次出宫避暑,皇贵妃宜妃都没跟着来,受宠的德妃又是有孕在身,荣妃近几年都未曾侍寝过。这是个很好的机会。 众人都是摩拳擦掌的等着在南苑得到皇上喜欢,可除了第一天,皇上剩余的时候要么没召人侍寝,要么都是找的舒贵人。 在南苑最多也就待一个多月的时间,好不容易赶上这次出来要是没承宠岂不是白来一趟。所以看向舒以宁的眼神俨然就带着点儿怨恨在其中。 “这人得宠了就是不一样,都掐着点儿到了,真以为连着被皇上宠爱了几天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儿吗?”夹枪带棒说这话的是敬嫔。 其实舒以宁已经算是提前到了,而且她刚进来的时候后边还有个她不认识的庶妃,当然敬嫔非要针对她也没办法。 只是她没想到这冷嘲热讽是来自于敬嫔,听端嫔说起她的事,总觉得这人根本不屑于什么宠爱,因为眼里看不上任何人。那次在承乾宫她语气不善的提起侍寝睡在西暖阁的事儿应该主要针对的是宜妃。 舒以宁佯装没听见,坐下刚没一会儿,德妃也到了。德妃坐在最中间的位置,左边是荣妃,右手边是敬嫔。 “皇上心里还是最宠娘娘的,这青茗居不仅位置好,离皇上住的地方近,又是样样都齐全,说起来我们今日能来这儿听戏都是沾姐姐的光呢。” 这话有奉承的嫌疑,德妃在这群人中的位分最高,就算她不是宠妃,住在这儿也是理所应当的。 德妃扫了身边一眼没说话,敬嫔向来跟她不对付,之前在自己面前也是一副眼睛长头顶上的模样。谁知道今天突然发什么病。 敬嫔好似压根不在意德妃的忽视,继续自顾自说道:“德妃娘娘有孕在身想让姐妹们都能分着些皇上的宠爱,可谁能想到有的人啊,没什么规矩,这才来几天啊,就霸占着皇上不放。” 舒以宁觉得自己的膝盖深深中了一剑,这指桑骂槐的话实在是过于明显。 本想着要不要也回应几句,毕竟她被说得最多的就是没规矩了,要不要做实这个骂名呢。 “皇上去哪儿轮不着你一个嫔置喙,本宫什么想法也与你无关。”德妃一字一句厉声说道。言下之意是顾好你自己就好了。 敬嫔闻言脸色立变,她最厌恨别人拿她的位分说事儿,要不是乌雅氏,四妃必定有她的位置。 不过现在在青茗居,乌雅氏又有孕在身,不宜跟她针锋相对,她整理好表情,随即低声下气说:“嫔妾也是为娘娘着想,担心有人折了娘娘的好意。” 德妃听了轻笑出声,这话说出去也不知道她自己信不信。 “本宫今日是来看戏班子唱戏的,不是来看你唱的。”德妃漫不经心的说道,眼睛专注看向前方的戏台。 这话一出能听到人群中一阵阵微小零碎的笑声。 敬嫔倒是一点儿没有被讽刺后的窘迫,脸上依旧淡然如初。 台上戏还没开始演呢,台下先开始打了个序曲了。 舒以宁觉得还挺幸运的,每次自己被针对,都有人出来转移目光。虽然她也不懂敬嫔为什么要用她一个小贵人掇弄德妃。 皇上高兴的时候连着几天宠幸一个妃子并不是什么大事,可以称作新鲜感。相比较而言,宜妃德妃这种几年在宠爱上屹立不倒的才是值得重视的。 舒以宁不觉得自己会带来什么威胁,像她这种小角色估计德妃都不会放在眼里。也不知道敬嫔一个劲儿的煽风点火有什么意思。 戏班唱的是清朝很出名的《长生殿》,主要唱的后半部分,安史之乱后,唐明皇如何思念杨贵妃,甚至派人到处寻觅她的灵魂,最后上天终于被这俩人的爱情感动了,让他们二人在月宫中得以团圆。 其实戏唱得很好,就是在感觉处在当下的情境里在看这个挺有对比效果。后宫里人人都希望自己是戏本里的杨贵妃,久而久之只会儿深陷其中出不来。话本终究是话本。 舒以宁内心很感慨,要是在宫里经常看这种情节的戏,脑子是会看坏的。 走神中突然瞅见有个人正捏着帕子擦眼泪,应该也是被唐玄宗杨贵妃的爱情感动到了吧。 仔细看是前些天来找自己的齐佳庶妃。那天过后舒以宁就忘了这事,没怎么放在心上。 因为她认真分析了下,正常情况,不管是皇贵妃还是宜妃,她们最终针对的只是德妃,而她不过是个工具人罢了。只要不凡事非要拔尖儿出头,她们早晚会清楚自己没有任何用处。 后宫里最容易被当枪的大多数都是性格掐尖的人,起码电视剧里是这么演的。 蓦地一道想法出现在自己脑子里。 那天齐佳氏的目的就是让自己跟德妃站到对立面,而今天敬嫔做的也是搬弄是非的事儿,不同的是从表面来看,敬嫔是站在德妃那边的。 所以说齐佳氏可能是敬嫔的人? 之前她觉得齐佳庶妃是皇贵妃或者宜妃的人,也只是推测,没有实质性的证据。可现在这样就说得通了,皇贵妃宜妃位分高又有家世宠爱,并没有必要这样做。 但是敬嫔又为什么要挑拨自己和德妃的关系呢?这对她又有什么好处? 不得不说这一招确实不错,安排齐佳氏在自己面前说德妃的不是,今日又当着众人的面打着维护德妃筏子来讽刺舒以宁。 当事人真有可能会被这把火挑起来,一个近日得宠的妃嫔是不会愿意在不如她的人面前展现威风的,因为没有什么成就感。 只有在同是宠妃的面前叫嚣才能证明自己的宠爱。 之前端嫔说过敬嫔这个人非常心高气傲,并不在乎皇上宠幸了谁,但是却对位分很敏感。可是自己一个没有封号的小贵人怎么能让这样人的对付呢?那就是针对德妃了? 想明白的舒以宁疑惑自己难道是有工具人属性? 30-40 第31章 康熙今日闲来无事便到了揽月轩,准备查查几个皇子的功课。到了南苑,规矩没有宫里那么严格,康熙也怕他们松散了。 不过检查了一番倒都表现不错,就连最小的胤祉各项功课都完成得很好。 康熙边翻着桌子上的纸张边感慨不愧是他的儿子,每一个都这般优秀。 “今日朕高兴,奖励你们一道去围场骑马。” 每个人都很高兴,除了三阿哥胤祉。他紧皱的眉头之间都能夹支笔了。 胤祉对皇阿玛有些畏惧,毕竟刚出生就被康熙送到宫外给大臣抚养,五岁长成了的时候才回到宫里。 把孩子送到宫外也是无奈之举。实在是康熙那几年夭折的孩子太多了,多到他自己也困惑宫里是不是并不适合养孩子。大阿哥和三阿哥都曾经送出宫过。 胤礽看三弟脸上没有什么喜色,奇怪问道: “你怎么了?皇阿玛刚说要带我们去骑射呢。” “太子二哥,我想回额娘那里去。”胤祉想了一会儿,还是坦白说了实话。本来这次来揽月轩他也是不想来的,要不是额娘好言相劝,总说皇阿玛让他上课是看重自己,他都想装病算了。 他不想跟皇阿玛一起出去,他自打回宫以来一共也没见过皇阿玛几面,皇阿玛看上去过于威严,几次去钟粹宫的时候平日里也看不见什么笑容。 上次梁九功带太子二哥去见皇阿玛之后,大哥还转头瞪了自己一眼。他也不喜欢大哥,皇阿玛不让他去他就瞪自己。他才不想去呢,想到跟皇阿玛在一屋子里待着他就浑身打颤。 胤礽听了三弟这话也大概猜出了原因,其实他挺理解三弟的。 大哥生下来还在惠妃娘娘身边养过一阵儿,后来因为生了病才送出宫的。可是三弟刚生下来就被送出去了。直到去年年底才被接回宫。他想着要跟自己的额娘多待一会儿也实属正常。 或许觉得有那么点儿同病相怜的意思,胤礽想表现出一点儿作为二哥的职责,人逢喜事精神爽,他最近心情很不错, “走吧,跟我一起,我带着你。”胤礽一脸真挚又可靠的神情。 康熙走出一段路才发现身边只有胤禔,回过头看过去,两个小孩贴的很近不知道偷偷嘀咕什么呢。 “保成,在那儿磨蹭什么,还不跟上来。” “来了,皇阿玛。”胤礽回完话就牵着胤祉赶紧跟上去。 胤祉还没反应过来就被太子抓着手跑起来。哎,他真的不想去啊,皇阿玛真的太可怕了。 一群人到了南苑的马场后,除了胤祉,其他人都有自己的马,胤祉在一旁傻站着,他又不会骑马,也不知道跟着来有什么意思。他一边后悔不该来一边暗念还不如回去陪额娘呢。 “来,三弟,骑我的马试试看。”胤礽牵着马大步走到胤祉面前。 面前这匹马还是个小马驹,可是外观却异常独特,通体毛色就像黑缎子一样,油光亮丽。这匹马是纯血山地马,是康熙在保成五岁那年得过天花之后送给他的,他希望保成经过此次劫难之后能像这匹马一样体质坚实。 虽然胤祉不在宫里长大,但是自打回宫后太子的事情基本被额娘嘱咐过很多次了,自然也知道这匹马是皇阿玛送的。 胤礽看见三弟的眼睛小心翼翼的瞥向皇阿玛,就有些不乐意了。皱紧眉头佯装不开心的样子道:“这是本太子的马,你看皇阿玛干嘛,再说皇阿玛已经送给我了,我想让谁骑就让骑。”说完还抬起下巴朝康熙看去:“皇阿玛,保成说的对不对?” 康熙闻言大笑几声:“你说的对,朕既然送给你了,就全有保成自己做主。” 别说这么一匹马,他的大清以后都是保成的。康熙越看儿子越满意,保成就该是这般天子骄子的模样,他这个皇阿玛也愿意给大清储君拥有肆意妄为的权利。 胤礽听皇阿玛说完挑了挑眉示意胤祉,好似再说怎么样,我说得没错吧。 太子和大阿哥在宫里的骑射老师罗五也跟着来了,胤祉第一次学骑马,本应该由罗五在旁盯着的。 可是胤礽却自告奋勇的提出他要来教三弟,又说出不知道从哪儿得来的一番大道理,意思是在教别人的时候还能让他再学习一遍,加深基本功,何乐而不为呢。 康熙颔首觉得这话有点儿道理。 其实这也是胤礽跟舒贵人学的,自从来了南苑后,胤礽便开始跟舒贵人学画画了,就是之前菜谱上最普通的简笔卡通画。 有次画完,舒贵人便让他闲来无事的时候可以教教别人。一些基础的东西总觉得自己掌握了,实则不然,只有在指导别人的时候不仅可以重新巩固一遍要点,还能发现自己的不足之处。 然后苏临泰就成为了这个倒霉的学生,他怎么也没想到太子爷会让自己学画画,他连笔都拿不好,又如何能够画画。但是没办法,主子的吩咐当奴才的只能无条件服从。苏临泰学得很痛苦,胤礽这个老师当得却非常快乐,他发现这个办法真的有助于提高他的画功。 “怎么样,你觉得孤这个老师当得够不够格?” “太子可别折煞奴才了。”苏临泰忙跪下磕头。这事儿可千万不能被万岁爷知道,要不然自己这条小命估计也得没了。 胤礽看苏临泰这幅模样顿时觉得无趣。 今天好不容易又找到一个当老师的差事。 胤祉被几个太监扶着上了马,胤礽先在一旁调整了胤祉的姿势,又跟他耐心讲解骑马时候要注意的各种事项。 随即又温柔地摸摸“流星”的脑袋,低声说道:“今天你身上坐的可是孤的弟弟,你得乖乖的,不听话要你好看哦。” 叮嘱完胤礽就上了旁边一匹马,他顺带牵起“流星”的缰绳,回头对着康熙招呼道:“皇阿玛,我先带三弟走一圈儿。” 康熙看着保成这一副善为人师的正经模样,无奈摆摆手,吩咐边上的侍卫赶紧跟上去。 兄友弟恭的场景康熙是很愿意见到的,他的兄弟不多,长成的更是没几个,但和裕亲王福全的感情称得上深厚。自己现如今儿子这么多,他不知道以后会怎样,但是做阿玛的自然希望孩子们都能够和谐友善的相处。 眼看着太子一群人的身影渐渐走远,康熙目光扫向旁边的大阿哥:“走,陪朕跑一圈儿。” 胤禔当即喜不自胜,能跟皇阿玛单独相处是再好不过的了。 胤礽这边慢慢带着胤祉走了一段路,然后慢慢放开缰绳让他尝试着自己跑几步。 胤祉不情不愿地用两条腿小心地夹了夹“流星”的马肚子,“流星”察觉到便加了点儿速小跑起来,其实马的速度并不快,只是胤祉第一次骑马还不太适应,他吓得赶紧大叫:“二哥,啊啊啊啊。” “流星,快停下来。”胤礽觉得好笑,但是还是快步赶上去。 “流星”好像能感知到主人的声音,还真慢了下来。 胤礽上前牵住“流星”的缰绳,又俯下身碰了碰他的耳朵,夸奖道:“表现真好,回去奖励你好吃的。” “没事儿吧。”胤礽近距离盯着胤祉的脸,看他面上还留有些惊吓的颜色,不免也重视起来。要是第一次就把人教成从此以后都害怕骑马了,那他也过于挫败了。 简直是太丢脸了……胤祉硬着头皮摇摇头,又抬头真诚的看向胤礽:“太子二哥,谢谢你救了我。” 一句话把胤礽给说蒙了。他尴尬的转移话题道:“你觉得我这个老师当得怎么样?” 胤祉满脸崇拜,不停点头赞扬道:“太子二哥教得真的很好。” “你真这么觉得?”胤礽睁大眼睛,止不住脸上的笑意。 “当然啊,要是以后都是太子二哥教我骑射就好了。”胤祉看太子这么高兴,也陪着笑起来,随即顺水推舟道。他有点怕那个罗五,皮肤那么黑,胡子那么长,看上去脾气就不怎么样。 啊,这不太好吧。胤礽耸了耸鼻子,他只是骑术比较不错,不过骑射功夫还差点意思,目前还比不过大哥呢。他也得继续努力勤加练习才是。 从南苑的马场回来,父子几人都出了一声汗,康熙让几个人都在寄沧园先洗个澡。等梳洗完再一起在寄沧园用膳。惠妃这次没来,保成跟他一起用膳是经常的事儿。 说完又像是想到什么转头看向个子最小的那个:“你呢,怎么想的?” “皇阿玛,儿臣能回额娘那儿去吗?”胤祉壮着胆子试探道。 经过这一下午的相处胤祉也没有那么畏惧眼前这个人了,就是啊,他是他的皇阿玛,有什么可怕的。 “想去就去吧,别跟你额娘说你今日骑马的事,省得她担心。”康熙摸了摸胤祉光秃秃的脑袋,仔细嘱咐道。 “儿臣知道了。”胤祉看皇阿玛答应了便笑得十分灿烂。 荣妃这边早就收到三阿哥跟皇上还有太子、大阿哥一起出去的消息,这一下午心都没放下来过。三阿哥别说之前没怎么跟皇上相处过,就连跟太子、大阿哥也都没说过几句话。她是真怕出什么事儿。 可能是胤祉从刚出生离了自己的原因,荣妃对他很宽容,起码现阶段只希望他健康开心就够了。当时皇上跟她说想让胤祉去揽月轩上课的时候,她起先是不愿意的,一想到儿子刚回来身边没多久,这就又要搬出去住,她这心里还真有点舍不得的。 要不是钟粹宫的大宫女劝她,说三阿哥如今也五岁了,马上就是开蒙的年纪,早点儿上课是好事,说不定她还真会回绝了皇上。 看着胤祉一脸轻松没事人样儿地跑回来,荣妃这颗提起来的心总算是放下来了。 “慢点儿吃,又没人跟你抢。”荣妃一边拿着帕子给三阿哥擦汗一边轻声细语道。 “额娘,我太饿了,你都不知道我今天做了什么,我可骑了马呢。”说完胤祉才突然反应过来皇阿玛不让他跟额娘说的。 “骑马?你从没上过骑射课,怎么今日突然要骑马了,是不是你非要逞能来着。”荣妃一听胤祉竟然做了这么危险的事,说起来话来便有些急。她夭折了那么多个孩子,天知道她有多在乎胤祉,要不是希望他能平安长大,她当初怎么能狠心把一个襁褓中的小婴儿送出宫呢。 “早知道听皇阿玛的话不跟额娘说了。”胤祉有点后悔,都怪自己吃着吃着给忘了。 “你皇阿玛跟你说什么了?”荣妃抓住重点。 “皇阿玛说怕您担心,特意嘱咐儿子让别跟您说今日骑马的事呢。”反正额娘都知道了,胤祉索性破罐子破摔了。 “皇上真这么说的?” 看胤祉认真的点头,荣妃内心五味杂陈,这几年,皇上只偶尔来钟粹宫坐坐,她都快忘了自己刚进宫时跟皇上的甜蜜时光了,她那会儿过得多肆意啊,皇上那么宠爱她,眼里心里都是她,可就在不知不觉间早已物是人非。 看额娘好像在走神,胤祉以为额娘还在担心自己,便仔细解释说:“额娘,您真不用担忧,我今日骑马的时候,一直是太子二哥帮我牵的马。太子二哥骑术可好了。” 荣妃听了这话回过神来,惊讶问道:“你说什么,太子给你牵的马?” “对啊,我今日骑的马就是皇阿玛送给太子二哥的那匹“流星”。” 荣妃面色复杂道:“你皇阿玛知道吗?” “当然知道,皇阿玛一直跟我们在一起啊,不过后来我跟着太子二哥学骑马,皇阿玛就带大哥跑马去了。”胤祉现在提起皇阿玛的语气比之前自然多了,自然到荣妃都觉得诧异,她可没忘了这孩子之前见着皇上都想躲的样子。 “额娘,你知道吗,我今儿才知道二哥人这么好,那些奴才还说二哥脾气不好,让我离远点。”二哥现在在胤祉心里就是又厉害又心善。 荣妃听到胤祉对太子在称呼上的改变,思路不免有些纷乱。 可又注意到胤祉后边的话,她转过身使了个眼色给宫女紫樱。 胤祉刚回来,本来担心他在宫外待久了会不习惯宫里的生活,所以伺候的人荣妃特意留了一部分之前在宫外的奴才。 可她没想到竟然有人敢在皇子面前说三道四,她之前只告知胤祉要敬着太子,可这些奴才心思实在恶毒,竟然暗搓搓的故意扭曲她的意思,在胤祉面前乱说话。 无论如何,奴才都不能留,三阿哥还小,她绝不会让胤祉成为这些人斗争的靶子。 第32章 寄沧园正殿 父子三人用完膳又说了会儿话,胤禔本准备跟太子一道回揽月轩。却没想到又等来了皇阿玛对太子毫不掩饰的偏爱。 “保成晚上在这儿睡,你先回去吧。” 胤禔带着一身的怒火气回了揽月轩,贴身太监一路战战兢兢的跟在后边儿,是半个字都不敢说。 瞧着大阿哥自打从寄沧园回来便一直黑着个脸在塌上坐着,太监发怵,可又不得不尽奴才的义务,迫不得已上前询问道:“大阿哥,要不奴才伺候您先洗漱,这明天还要上课呢。” “给爷滚出去。”胤禔拍了拍桌子扯着嗓子大声喊道。 上课?还上什么课?皇阿玛眼里只有太子,他学得再好又有什么用,皇阿玛根本看不到!就算看到了又怎么样,皇阿玛心里最优秀的儿子永远只有太子一个人。 太监趁着这机会赶紧麻溜滚了,边后退边感慨这位爷的脾气真的是越来越大了,他可不想待在屋里再被殃及到,毕竟大阿哥处死他只是一句话的事儿。 这边等到大哥离开,胤礽立马急不可耐的开口:“皇阿玛是不是有什么好东西要给我?” 看着面前这张满含期待的脸蛋儿,康熙无奈:“朕给你的吃穿用度都是最好的,你还想要什么?” “跟朕过来。”没等保成回话,康熙便拍了拍他耷拉下来的肩膀。 带着胤礽走进内殿,他指着书桌上的一张地图。 “过来看看。” 胤礽走近桌子前,认真盯着眼前的图看。 “这是大清的疆土,你瞧这里。”康熙站在胤礽身后,俯身手指点了点下方的一处地界。 “朕决定要攻/□□。” 这几个字给胤礽的内心带来不小的触动。 攻/□□是政事,皇阿玛竟然现在就跟自己说这些。他顿时有些不知所措。 “傻愣着干嘛,说说你有什么想法?” “儿子觉得皇阿玛真厉害。”胤礽语气里是全是崇拜,这一刻,他不像是个储君,只是一个对父亲敬仰的儿子。 康熙忍不住笑了,看向地图上台湾的位置,掷地有声道:“朕会给大清、给保成一张漂亮的版图。” 三藩平定之后,福建总督姚启圣就上了折子建议要趁郑氏集团内乱的时机用武力□□。 当时朝廷内部有很多大臣持反对意见,康熙也是经过深思熟虑才下了决心,前几日才下了旨意任命降将施琅为福建水师总提督,调整兵力,训练水师。 这不是个轻易的决定,但他既然点了头,就必须做到。 就寝的时候胤礽睡在在了外间的塌上,不知道为什么,他今晚有些兴奋,翻过来覆过去都睡不着。 “皇阿玛,您睡着了吗?” 没听到回音,胤礽自顾自说道:“皇阿玛今天陪大哥赛马了,都没陪保成。”语气很委屈。 “你不是热衷于当老师吗?” 原来没睡着啊。 “明天皇阿玛可以再跟保成赛一场吗?” “再加上舒贵人一起,她还没看过我骑马呢?”胤礽继续得寸进尺。 “皇阿玛,可以吗?” “皇阿玛?” “再说话明天就别去了。”康熙低沉的声音传过来。 胤礽在黑暗中扬起嘴角,他就知道皇阿玛对他最好了。 林溪阁 舒以宁正在给太子补他今年的生日礼物,她也是前几天才知道具体的日期,五月份,正是在东巡的路上。 听太子的意思是每年他过生辰都只是在乾清宫和康熙吃一顿饭,父子俩一边当庆祝生辰一边怀念逝去的赫舍里皇后。这对一个孩子来说有些沉重。 舒以宁之前问过太子有没有见过他皇额娘的画像,没想到第二日他就把赫舍里氏的画像拿到林溪阁。 画像保存得很好,只是卷轴的边角处有一些轻微的痕迹,看得出来这幅画被来来回回打开过很多次。不然也不会到南苑避暑还把这画也带在身边。 舒以宁大概能猜到太子对赫舍里氏的复杂态度,想念、埋怨、自责,种种情绪让他沉浸在一种难以理清又不能释怀的感情里。 她画的是赫舍里氏的背影,好在舒以宁对人像的敏感度不错,看了几眼那张画像便在脑子里有个大概的印象。 画纸上的的赫舍里氏微微侧过脸,只看得清上扬的嘴角,手上牵着的太子却是大半张脸都露了出来,咧着嘴,眉眼弯成月牙儿似的,笑容热烈又肆意。 正想着还要不要加点儿什么的时候,巧玉的声音打断了思路。 “主子,太子身边的苏公公求见。” 苏临泰?难道太子有什么事儿?舒以宁放下笔赶紧让把人请进来。 “奴才给舒贵人请安。” “快起来吧,太子怎么了?” “回禀主子,是太子吩咐奴才过来请贵人前往南苑围场。” 舒以宁听了这话心才放下,不过又奇怪太子怎么会私下请自己过去,也不知道这合不合规矩。虽说妃嫔无聊的时候能在这园子里逛逛,不过很多地方是不能独自去的。比如围场这种地方。 “是太子亲口说让你来请我的吗?”不是不相信苏临泰,只是她目前宫斗技能为零,凡事还是谨慎点为好,她害怕着了不怀好意的人的套。 看舒贵人面上犹豫的表情,苏临泰恭敬回道:“贵人请放心,太子这样吩咐想来定是请示了皇上得了允许的。” 舒以宁只随便收拾了下,去马场,轻装上阵最好。 等到了围场外围又随着领路太监到达了指定的位置,看到康熙独自站在那儿的身影,舒以宁满脸困惑的看向身后的苏临泰,这什么情况? 苏临泰此时也是错愕不已,确实是早上的时候太子亲口吩咐他的,可为什么站在这儿是的是皇上他也没弄明白。 “奴才先告退了。”这种场合他一个奴才也没说话的份儿,还不如赶紧退下。 舒以宁心里头乱糟糟的,她也摸不准是不是苏临泰骗了自己,如果真是如此,那康熙的用意是什么? “确实是保成叫你来的,不过他先去马厩牵马了,嘱咐朕必须在这儿等到你为止。”康熙好像猜到了舒以宁心中所想,竟主动解释了一番。 舒以宁没想到康熙会开口说清楚,一方面她觉得为自己刚刚的误解有点抱歉,另一方面又被康熙话里的阴阳怪气激的觉得这人被误解也是活该。 话不投机半句多,她跟康熙想法不一样,立场更不一样。 “来的时候没想到朕在这儿吧。” 舒以宁抬眼看过去,不明白话题怎么一下子跳转到这儿了。 身居帝王之位,气质自然是拒人于千里之外,就算是偶尔笑一笑,也给人不好惹的感觉。 康熙现在就是这样的,说话间投来的眼神带着打量,舒以宁拿捏不准他想听到什么样的答案。 她认为,抛开感情不谈,每个男人也希望自己在女人眼中是特别的存在,皇帝也不例外,妃嫔不是臣子,怕他才敬他和爱他才敬他,是两个概念。有情感需求的人都会选择后者。 舒以宁投机取巧的折了个中,特意捡好听的说:“皇上这般宠爱太子,臣妾猜到皇上肯定在这里的。” 康熙不再接话,冷眼望着她。 舒以宁有点僵,清了清发干的嗓子,为了掩盖自己的心虚,反而一动不动的直视着康熙,像是要以此证明这话的真实性。 但是康熙还是一句话没说,她环顾四处看了看,又试探问道。“太子待会儿要过来吗?” 舒以宁前世在处理人际关系的时候,不愿意过多接触的人,她绝对会顺从内心离他远点儿。惹不起,躲得起。 可现在她不仅不能随心所欲远离眼前这个人,反而还得处处敬着他。真是够憋屈的。 当然再憋屈,内心再不情愿也得跟着转身离开的康熙走过去。 这条路应该修葺了很久,并不平坦。舒以宁脑子里正百转千回,一时间没注意到脚下的几块石头,不小心扭了下。连反应的时间都没有,腿一软,便顺着往旁边倒过去。 她慌乱中想去伸手抓住身边的什么,后背却已经结结实实的贴上了一个宽阔有力的胸膛。 一股属于男性的清冽气息顿时将她包围。这气息就像她贴着的这个胸膛,让她无处可避。 龙涎香的味道很容易辨识,舒以宁还处于思路没转回来的状态,突然有些懵,第一时间忘了先与对方拉开距离,而是怔怔的抬起头。 以这样的角度看去,康熙的轮廓更加棱角分明,他正垂着眼,淡然平静的看着自己。 舒以宁心里一紧,反应过来赶紧要站直,但她姿势有些滑稽,腿微曲,又使不上力。越着急越站不稳。 康熙一只手支撑在她腰后,另一只手紧握着她的手臂,轻轻将她身体扶立起来。然后立即松开。 动作保持着合适的距离和力度,显得非常君子。 舒以宁觉得好笑,明明两个人该发生的都发生了,可是现在这幅场景总觉得是康熙在对个路边妇人好意伸出援手。 “走路看着点儿。”明明是关心的话,说出口却透着漫不经心的味道。 “臣妾谢谢皇上。”不管怎么说,要不是他,自己今天肯定得摔一跤。 不对,摔了一跤,扭了脚不用侍寝,就不会被敬嫔当作工具人了,不一定是坏事儿。 康熙轻笑一声,很像是听出了舒以宁的言不由衷。 “多亏了皇上,要不然臣妾估计连命都没了。”阴阳怪气谁不会呢。 “巧言令色,你信不信朕治你的罪?”康熙厉声道。 随便吧,舒以宁总觉得康熙在人前总是一副沉稳内敛的模样,不怒自威的气场恰到好处。可到了她这儿就变成内外并威,好像故意吓唬自己。 走了没一会儿就到了一片开阔的场地,这应该就是所谓的围场中心了。 康熙余光扫向身旁的女人,她的视线一直追逐着马场上保成的身影。目光热忱又纯质。 “你想不想试试?” “臣妾不想。”虽然眼睛一直看着场内,不过回答的却很迅速。 舒以宁拒绝得这么干脆,似乎并没有让康熙感到讶异。他倒在不知不觉中习惯了舒佳氏的说话方式,要么不吭声,要么毫无顾忌,总之能少说一个字绝不多说。 反悔的时候又开始卖弄虚情假意,佯装可怜。 看太子下了马,舒以宁也忘了跟身边的人请示,快步朝那处跑过去,毫不吝啬的夸奖道:“你怎么那么厉害。” “也还好吧。”胤礽害羞的摸了摸头,又补充道:“你也很厉害。” “我都不会骑马啊。”舒以宁一脸奇怪,觉得莫名其妙。 “我是说你画画很厉害。” “也还好吧。”舒以宁学着胤礽刚刚的回答。 “怎么会呢,你画的那么好,而且……”说到一半胤礽突然意识到舒贵人是在模仿自己说的话。 他哈哈笑出声,眨巴着眼睛认真说道:“那你想学骑马吗?我可以教你的。” “好啊。”这话舒以宁答得有些口是心非,之前出去玩儿的时候也骑过马,不过她并不喜欢,总觉得太颠,当然也有可能是她技术不过关。 出于不想打击太子的积极性的想法,所以她答应的非常爽快。 “明年木兰围场就建成了,皇阿玛说那里不仅面积比南苑要大上许多,还更漂亮。我明年再教你,现在太热了,你学起来也不舒服。”胤礽很贴心的为舒以宁着想。 “我都可以,只要不耽误太子的功课就好。” 凡事还是要以学业为先的。他是太子,是储君,无论未来的结果如何,起码现在要承担起这份责任。 两人边说边朝康熙站的地方走过去。 “皇阿玛,保成刚才厉不厉害?” “不都有人夸你了吗,还少了朕这一句?”舒以宁听出了很酸的味道。 “那怎么能一样呢?”胤礽摸了摸鼻子。 “怎么就不一样了?” “就是不一样啊。”胤礽一着急答不上来,便转向身边的舒以宁:“舒贵人,你说是不是不一样?” “太子的意思是,臣妾并不懂骑术,皇上又擅长骑射,想来太子更想得到皇上的认可和夸奖。” 胤礽觉得说得很对,后又想起什么忙连着摇头:“不对,舒贵人,你的夸奖也很重要啊。” 越说越乱,索性不说了。 “我要跟皇阿玛赛一场,舒贵人,你觉得谁能赢,说对了皇阿玛有奖赏哦。” 所以说三个人在一块儿准没什么好事儿。 “臣妾希望太子能赢。”舒以宁强颜欢笑的表示。 “我也觉得我会赢。”胤礽听了兴奋的拍手,看向皇阿玛的眼神也是充满了神气。 “你听不懂话吗?她说的是希望你赢。”康熙在旁边一本正经的说道。 胤礽皱着眉,觉得皇阿玛真扫兴。 当然最终还是太子赢了,不过这也得感谢康熙的放水。 胤礽心里也清楚是皇阿玛让着自己才能赢,不过那又怎么样呢,他就是赢了。 “皇阿玛,舒贵人说对了,您准备给她什么奖赏?” “跟朕有什么关系?朕何时说要嘉奖她?” 舒以宁也是满脸尴尬,她觉得太子可能在蹬鼻子上脸。虽然心思是好的,不过康熙并不会这么想,说不定只会觉得她带坏了自己儿子。 “可是舒贵人说我会赢,她说对了啊,而且皇阿玛你故意让我赢,不就是也想让舒贵人赢吗。”胤礽觉得自己分析的很有道理。 舒以宁这时候简直想转身离开,她算是第一次体会到童颜无忌的威力了。 康熙面上倒是没什么变化,侧目瞥了一眼旁边假装在望别的地方的舒以宁,揶揄道:“那舒贵人,你想要什么奖赏?” 第33章 一边是太子期待的眼神,一边是康熙打趣的目光。 舒以宁是左右为难,只好随口找了个理由搪塞:“臣妾得回去好好想想。” 连着两日都去围场骑马,可能是运动过量,小孩子身体一下子承受不住,而且虽说是夏天,但是一出汗也容易着凉。 果然下午太子回了揽月轩就开始发热了。 傍晚的时候,舒以宁才得了信。是苏临泰吩咐个小太监过来传话的。 舒以宁很想过去看看,但她也知道并不能过去。一个后宫位分低下的妃嫔急匆匆跑过去看太子像什么话,更何况太子丧母这事儿本就敏感。 说的好听点她是关心皇子,要是被不怀好意的人做文章,那就是有意接近太子,意图不轨。 揽月轩离林溪阁不远,舒以宁吩咐巧玉跟着小太监去瞧瞧,有什么消息也好随时回来告诉她。 巧玉本是候在揽月轩太子的住所外的,正等着里面的人来给自己回话。谁能想到正好碰着刚处理完政事便立即赶过来的皇上。 康熙走近的时候扫了眼低头躬身请安的小宫女,又蓦地停下脚步,打量着这人。 “你是舒佳氏身边的奴才?” 巧玉心下一惊,恭敬答道:“回禀皇上,奴才是舒贵人身边的宫女。” “来这儿做什么?” “是主子担忧太子的安危,想让奴才过来看看…”巧玉越说越没有底气。虽说也见过皇上不少面了,不过这还是第一次单独问话,她的声音都止不住颤抖。 “哼,既然那么担心,怎么不自己过来。” 巧玉看着皇上大步离开的背影,心想这下可怎么办才好,主子交待的事没办好就算了,还给主子带来了麻烦。 看巧玉回来的脸色异常沉重,舒以宁还以为太子情况不妙,心一下子揪了起来。 “怎么了,是不是太子病得很厉害。” “主子,奴婢在揽月轩外碰见皇上了,皇上说您既然那么担心,自己过去看就是。”巧玉说着就跪下了:“主子,都是奴婢不好,这事该更谨慎些的。” 舒以宁听了这话一怔,又回过神赶紧把她扶起来:“怎么能怪你呢,本来就是我让你去的,要说错也是我的错,更何况本来我就想去看太子,现在正好如了我的愿。” “主子,您就别安慰我了。”巧玉低着头一脸内疚的说道。 “以后别动不动就跪了,不管发生什么事,你跪了又解决不了任何问题,还不如大家一起商量该怎么办。”舒心宁轻声细语的劝慰。 刚才一着急,倒是忘了这茬儿,太子生病,康熙当然在了。 她不想跟康熙共处一室,可是他既然说了这话,她就不能不去。 坐在这里等,心里也是一个劲儿的不安,还不如去看看才踏实。现在的医疗水平,发烧丢了性命是常事,可按照历史来说,太子的寿命还有很久。但是舒以宁不确定自己的出现会不会扰乱了什么,又或者说带来些变化。 揽月轩是个五进的院落,三位皇子上课是在前院正房,后院才是住所。太子住在靠东边位置最好风景也极佳的一个院子里。 舒以宁进殿内的时候,太医正和几名宫女交待用药的事宜。 她一出现,屋里的所有目光都看向她,带着探究和疑惑,没人认识这位主子是谁,又怎么会来这里。 好在尴尬没有维持太久,梁九功便从里屋笑着迎上来:“舒贵人,您进里间吧。 得,梁总管亲自出来迎的人,那就是皇上让来的,屋里众人的心思有了个计较。 里间只有康熙一个人坐在床榻边,梁九功领了她进来后便也退下了。 听见脚步声,康熙转头看过来。 “朕还以为你的腿真扭到了。”语气带着不悦和嘲弄,言下之意是怪罪她只派个宫女来打听消息。 舒以宁不吭声,对于本身就误解你的人有什么可解释的必要,说不定他还觉得你强词夺理。康熙会站在她的立场考虑问题吗,当然不会。所以她听了这话就当左耳朵进右耳朵出了。 舒以宁走近了些,想看清太子的情况。 只见胤礽闭着眼睛躺在床上,看上去很不舒服,脸蛋被烧的红扑扑的,睫毛上还挂着几滴眼泪,应该是烧的厉害导致的生理性泪水。 感情是很奇妙的东西,明明她跟太子没有血缘关系,可看见这幅病中可怜的模样心里却涌出一股心疼的感觉。 “皇额娘。” 太医写的药方在舒以宁到之前已经熬好给喂下去了。 可能眼下正在退烧,热得胤礽将手从被子里拿了出来,嘴里嗫喏着又重复了一脸:“皇额娘…” 康熙坐得最近当然也听见了,他眉头皱得很紧,只在一旁看着太子,面上没有表情变化,只是周身的温度似乎都往下沉了一沉。 果然没妈的孩子像根草。生病的时候想亲妈再正常不过。 舒以宁属于看着干着急,她琢磨不透康熙的心中所想,也不明白康熙和索家还有赫舍里氏之间的弯弯绕绕。 康熙的情绪倒是很复杂,他经常告诫保成不要过多沉浸在他皇额娘的记忆里。可看到现在他梦中都叫着赫舍里氏的名字,又心生不忍。 目光扫向一旁发呆的舒以宁。 “保成平日里心里都想着你,你现在就在那儿站着?” 如果可以笑的话她现在一定会笑出声,先不说她对太子到底有没有感情在,康熙作为亲爹都在那儿没反应,她难道还要越俎代庖吗。 舒以宁走近床榻边,康熙顺着站起身来。 退烧出的汗已经浸湿了被子和衣服,舒以宁拿起手帕给太子擦了擦额头的大粒汗珠。 康熙气场压人,站在她身后,就是一道无形存在的压迫感。 “你做什么?” “现在是夏天,太子已经在退热了,还用这么厚的被褥盖着只会起到反效果,皇上之前说看过医书,应该能明白吧。”舒以宁一板一眼的回道。 舒以宁把胤礽身上的厚被子略微掀开了一些,又唤来外间等着伺候的宫女太监,让给太子换身衣服和薄点儿的被子。 等都整理完后,太医又过来给太子诊了次脉。 “回皇上,微臣看太子的脉象已经慢慢平稳,应该是无大碍了,等醒过来可食用些好消化的食物。” “知道了,下去吧。” “皇上若有政事要忙,就先回去吧,这里臣妾看着就行,太子醒了之后一定第一时间跟您汇报。” 康熙盯着她的眼睛,舒以宁心跳得有些快,毕竟自己这话有很大的心虚成分在里面。 “朕再忙也没保成重要。”说完就走到榻上坐下,随手找了本书拿起来翻着看。 行吧,他想在这儿待着就待着吧,和舒以宁无关。 退了热要是不再发烧应该就没什么大事了。舒以宁担心太子还会再次烧起来,所以时不时进里间想多关注下他的体温变化。 康熙手上的书是半页都没看进去,都被面前这个不时起身来回走动的女人分散了注意力,也扰乱了心绪。 “皇阿玛,皇阿玛…” 康熙听见儿子的声音便立即起身进了里屋。 胤礽刚睡醒,总觉得皇阿玛在这里,试着叫了两声没想到还真说对了。 “皇阿玛,你果真在,舒贵人是不是也来这儿了啊,我刚刚睡的迷迷糊糊的时候总感觉舒贵人给我擦汗来着呢。” “你是在做梦。”康熙面不改色的回道。 “啊…好吧。”胤礽的半边小脸埋在被子里,发出的声音也是嗡嗡的。 “就这么想让她来看你?” “没有,这么晚了,还是别过来了,等我病好了再去找她吧,也省得她担心了。” “你倒是为她着想。” 胤礽赶紧卖弄讨巧:“皇阿玛,我更为您着想,您是不是一直在这儿照顾我呢,您有没有用膳,累不累啊,要么保成给您锤锤肩膀吧。”说着就要起身开始动作。 “行了,生病了还这么不消停。躺下好好休息。”康熙抬手轻轻按住。 “皇阿玛,其实我是饿了。”胤礽不好意思的说道。 合着说这么多都是为了一句。 膳食早就已经准备好,太子没醒的话康熙用晚膳食的时间也到了。 等胤礽穿好衣服出来的时候,桌子上也摆好了饭菜。 “好香啊。”胤礽边说着边从里间走出来,然后突然看到站在桌边的舒以宁,他的嘴巴惊讶的能塞下一颗鸡蛋。 胤礽缓步走到舒以宁边上,小声问道:” “所以我睡着的时候到底是不是你给我擦的汗?” 舒以宁点点头表示默认。 “我就说嘛,皇阿玛还说我是在做梦,皇阿玛可真坏,为什么要骗我?” “不知道,你可以问问他。”舒以宁也觉得康熙思路比较异于常人。 “不过做梦也挺好,你不是说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吗,我梦见你了说明天天想着你。”胤礽说着还哈哈哈笑出声,好像这是什么值得高兴的事情, 小孩子恢复能力快,不舒服的时候病恹恹的,稍微好了一点儿就立马来了精神。 只是听到自己现在只能喝粥又立马蔫了。 胤礽看着满桌子的饭菜,还有他最喜欢的的牛肉绘三丁,可自己的面前却只有一碗熬得稀烂的白米粥,实在是一点儿胃口的提不起来,肚子又饿的不行。 “这我怎么吃得下去。皇阿玛您是不是惩罚儿子呢。”胤礽对着康熙撒娇。 “太医特意嘱咐过你醒了之后要吃些好消化的东西,他现在还在外边儿候着,不信朕你可以去问他。” 有关孩子的身体健康,康熙连儿子的老套路都不吃了。 胤礽闻言耷拉着个小脸转头看向舒以宁。 即便是退了烧,可是脸上还残留着刚睡醒的红晕,眼皮也凹得厉害,眼睛还透着水光,像只湿漉漉的小狗,她实在拒绝不了这么可爱的宝贝。 舒以宁想了下,动了动喉咙:“其实吃一点儿其他的东西应该没事儿吧,再说太子毕竟是小孩子,消化能力强。本来生病了就很虚弱,吃些没有营养的反而不利于身体恢复。”察觉到康熙抬头望向自己的视线,她又立马补充道:“而且太子这么听话只会吃一些,不会吃太多对吧。” 胤礽赶紧配合点头道:“嗯,皇阿玛,我保证只吃一点点。” 两人一唱一和的倒显得康熙才是个恶人了。 “朕也是为你好,你要是吃了胃消化不了难受的还是你自己,别人能替你不舒服吗?”说话间瞥了一眼舒以宁。 第34章 “皇上说的是,是臣妾考虑不周了。” 说完又看向太子,不紧不慢的轻声说道:“还是得听太医的话,今晚先吃这些,明天好了就可以吃你想吃的了。” 可能是从小的成长环境,舒以宁很不理解一个家庭里的父母非要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她觉得是完全没有必要的行为。 教育孩子不是父母站在统一战线合谋对付孩子,虽然她现在也称不上什么父母,不过情况也差不多。 胤礽在一旁看着,总觉得舒贵人是怕了皇阿玛的威严,被迫屈服的。 他眼神里透出不满瞅了皇阿玛一眼,然后见皇阿玛正好斜睨着自己。胤礽忙低下头,赶紧舀了一大口白粥放进嘴里,可真难吃,不怪舒贵人,他也是迫于皇阿玛的威严。 用完膳,太医又给太子诊了次脉确认没问题了舒以宁才安心离开。 回去的路上正好跟康熙顺道一起,下午来揽月轩的时候是丹青跟着一起来的,不过后来舒以宁想着自己还要在那儿照顾太子就让丹青先回去了。 所以说本来就舒以宁一个人,现在有一群人陪着走,总比被个太监送回去好,这大晚上的,周围除了树就是湖,确实挺恐怖的。 南苑本就因树木繁多温度比其他地方低一些,这又是晚上,一阵风吹过来,凉意很重。 康熙牵过她的手,摩挲了几下:“朕知道你也是关心保成,刚刚朕说的那句话倒没有其他的意思。你不必多想。”似是安抚,又像是解释。 “臣妾没有,确实是臣妾想得不周全,还是听太医的嘱咐为好。”舒以宁微微偏着头回道。 其实舒以宁不明白康熙为什么要跟自己说这些,站在他的角度,自己才是没道理的那一方。他也不是故意跟自己较劲,反倒是自己那样的举动有跟康熙对着干的嫌疑。 他们的出发点都没有错,一个是为了太子的嘴,一个是为了太子的胃。 而且问题关键是她一时心软,没保持住底线,说起来还是她的问题。 当然人都是考虑自己的,康熙那句话确实是在明晃晃的意有所指。她听着心里也有些不爽,或者还有点委屈,毕竟她对太子是真心实意的,被人误解有些不痛快也正常吧。 或许这就是给人当后妈的坏处,过于顺从是溺爱,过于严厉是恶毒。唯一不同的是,她关心太子不是责任,现在已经慢慢演变成了一种发自内心的本能。 她觉得现在有点被太子影响,开始得寸进尺蹬鼻子上脸了。 不管怎么说,康熙是皇帝,康熙说的话她不爱听就不听得了,没必要放在心上,不该为了一句不喜欢的话影响心情,这样不好。 康熙转头看过去,这张脸在夜色的朦胧下映着轮廓是模糊的。只是听她的语气的确很坦诚,并没有隐藏了什么的味道。 他也说不准现在究竟是什么心思,既希望眼前这人能真懂自己说的话,可看她毫不在意的模样又觉得心口堵了口气。 一路上两人无言,要不是康熙一直紧紧握着她的手,舒以宁都快忘记身旁还有个人了。 南苑本就很大又是夜里,舒以宁也不认路,就这么跟着康熙走,不知不觉间便到了林溪阁门口。 她这才突然想起康熙陪着她回来的意思。亏她还觉得是真顺路,没想到人家这是带有目的的。 “皇上,臣妾今日不方便。”舒以宁主动开口,没说明白,但是康熙肯定能听懂。 不得不说,说完这句话,此时此刻她的心情异常愉悦。 康熙听她说完,目光深沉的凝望着她的脸,舒以宁借着这深夜的墨色壮着胆子回看了过去。 只等了没多久,康熙便带着人转身离开。 “臣妾恭送皇上。” 舒以宁说完在原地停留了一会儿了,等看不到康熙一群人的身影才转身进了院门。 院子里很安静,只听得到几声夏日里的蝉鸣声,林溪阁本就比启祥宫大很多,何况现在已经很晚了,估计宫女太监们都以为她今晚不回来,先去休息了。 等快走到正屋,舒以宁才被人发现。 “主子,您回来了,奴婢还以为您今日不回来了。”巧玉小跑着迎上来,随后又担忧问道:“主子,皇上没怪罪您吧。” “没事,我不都让丹青回来跟你说了。皇上知道我是关心太子,又怎么会怪我。好了,别再想这事了。”舒以宁笑着说道。 回了屋内,舒以宁赶紧随意躺在榻上。这一天基本可以说是没歇着,把她累够呛,这应该是舒以宁来到这里之后运动量最大的一天了,当然除了身体上的累,还有心理上的损耗。 第二日一大早,舒以宁刚吃完早饭,便听到屋外梁九功的求见,像是掐着点儿来的。 舒以宁出了门一看,属实被这阵仗吓到了。 梁九功背后跟着十来个太监,每个人手里要么捧着个红桃木托盘,要么拎着个木制箱子,更夸张的甚至还有两个人抬着的东西。 “给舒贵人请安,奴才特奉皇上旨意给贵人送赏赐来了。”梁九功见舒以宁便开了口。 “快起来吧。”舒以宁心里满满的困惑,上次她晋升贵人都没这么隆重,更何况这是在宫外,梁九功只说是赏赐,那就与晋位无关。所以康熙这一出是在做什么? “皇上说舒贵人照顾太子爷有功劳,所以今日一大早就吩咐奴才尽快过来,奴才这不一下也没敢耽误,赶紧就过来了。”梁九功接着又解释了遍赏赐的缘由 照顾太子有功劳?这是什么理由,是因为昨天太子生病的事儿?就算是因为这个至于弄这么大阵仗嘛?舒以宁是越来越看不懂康熙的举动了,不对,她是从没看懂过。 “麻烦梁总管跑这一趟了。”舒以宁看着太监排着队往屋里送东西,转过头向梁九功客气道。 梁九功闻言便走近舒以宁,尽量用只有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说道:“这是昨儿个夜里才刚从宫里运出来的,万岁爷特意让奴才跟您再说一声,昨晚的事就当是翻篇儿了。” 舒以宁微微怔住,所以康熙的目的是这个,给她示好,然后连夜从宫里运东西出来。 不愧是皇帝,这种说风就是雨的性格实在是让人难以理解。 舒以宁想到自己的部门领导,凌晨两点给她打电话让她从床上起来改预算报价表,明明第二天是工作日,并且三天后才是上传最终文件的日期。 给舒以宁的理由是半夜上厕所突然想起来有个预算金额还可以调低点儿,怕自己第二天忘了所以当时就立马打了电话,最后还来一句没打扰你休息吧。 都是打工人,舒以宁突然有种同病相怜的感觉。当然这回自己或许还是罪魁祸首。 回过神的舒以宁深叹着一口气,又发现梁九功在一旁看着自己,有在等自己回复的意思。 毕竟康熙吩咐梁九功给她带了话,那她怎么着也得回一句不是吗。 这都是什么事儿啊,明明可以两个人之间好好说就是,非要通过第三个人传话。 思忖了片刻,舒以宁看向梁九功,忍住内心的怪异尴尬说道:“有劳梁总管转告皇上,就说臣妾并不记得昨晚发生了何事。” 梁九功先是怔了一下,又立马明白过来随即堆着笑意说道:“奴才这就回去给皇上回话。” 梁九功走后,丹青就欣喜的说道:“主子,没想到皇上昨日真的没生您的气,还给了您这么多赏赐。 舒以宁敷衍的笑了笑,只让他们整理好这些东西。 康熙打着照顾太子的旗号给舒贵人送赏赐的事情很快就传遍了南苑。 毕竟看见御前大总管一大早就带着一群人浩浩荡荡前往林溪阁的,不止几个人。应该说行宫里很多宫女太监都亲眼目睹了。 这不下午的功夫,就有人找上门来了。 “主子,齐佳氏求见。” 她又来找自己干嘛?之前不都已经说的很明白了吗。 舒以宁皱了皱眉,给太子的生日礼物已经到了收尾阶段。突然被打扰了心情不太好。 “让她进来吧。”舒以宁放下笔。 “给姐姐请安,妹妹趁着今儿个是送礼的日子,也给姐姐送东西来了。”说话间让宫女捧上一个银制罐子。 “这是扬州那边产的明前茶,一共就来了这么一罐,听闻姐姐喜欢喝茶,就特意送过来想给姐姐尝尝。”齐佳氏堆着满脸的笑意,比上一次更热情,倒让舒以宁有些不适应。 明前茶顾名思义就是清明节前采摘的茶,明前气温较低发芽数量也有限,所以这茶比普通的茶更嫩更绿,只不过数量也更少。 不过舒以宁听着她睁眼说瞎话的本事觉得还挺有趣。她都不知道自己还喜欢喝茶,说白了就是找个借口过来而已。 “你找我到底什么事儿?”舒以宁忽略她话里的其他意思,直接开门见山道。 之所以这么直接一来是因为她的性格就不爱卖关子,还有一个原因就是她发现齐佳氏跟自己说话特别像完成任务似的,一进屋里就等不及啪啪一通说,上次也是这样,不等她开口就先把自己要说的全都表达清楚。 不知道她猜的准不准,总觉得齐佳氏也是被逼无奈接的这挑拨离间的活儿。 “姐姐说的这是什么话?”齐佳氏看舒以宁这么直白,露出一脸惊讶。 这倒把舒以宁给问懵了,难道她表述的不够清楚?舒以宁只好又重复了一遍,:“我是问你找我有什么事?” “姐姐为何这么说。妹妹只是闲来无事来找姐姐聊聊天罢了。” 一共见过三次面,加上这次只说了两次话,有什么好聊的。 舒以宁不说话了,等着她开口。 “妹妹最近这么得皇上喜爱,今天早上梁总管给妹妹送赏赐的阵仗可是大家都听说了,现如今这行宫里都传妹妹已经有了往日德妃得宠的风范了。” “你应该也知道皇上为什么给我赏赐吧,是因为我照顾了太子,我这不是得宠,是沾了太子的光。”舒以宁平静的提醒道。 齐佳氏貌似被噎住了:“妹妹说笑了。” “你是敬嫔的人吧?”舒以宁实在是没耐心了。她受不了那些弯弯绕绕。 忽略了对面齐佳氏诧异的表情,也没等她吱声,舒以宁索性一次性说完:“实话跟你说吧,我不想跟德妃娘娘做对,也烦请你回去转告敬嫔,我清楚自己的身份,只是个小贵人而已。我也很感谢敬嫔的高看,只是我实在做不了她想要我做的事。” 本以为齐佳氏会继续劝她,却没想到她只是愣了一会儿,然后点点头,说了声她知道了便告退了。 舒以宁也不知道她这么坦白了,敬嫔听了会不会生气,然后给她使些小跘子。但她也不想就这么墨迹下去,她不爱拖沓,早点儿解决省得这事一直挂在心里,更重要的就是她不想要成为别人争权夺势的炮灰。 “怎么样,东西送过去了,她怎么说?” 齐佳氏摇摇头,简单答道:“舒贵人没收。” 其实那个装茶叶的罐子底还放了几块小金条,只是没想到舒以宁连茶叶都没收。 “你怎么这么没用,一次两次连这点儿事都办不成。”敬嫔眉头皱得很紧。 “嫔妾嘴笨。还请娘娘恕罪。” “哼,你那是嘴笨吗,你是全身上下都是蠢的。” “你有没有跟她暗示,她若是有意跟德妃争宠,本宫可以助她坐上嫔位。” 齐佳氏听了这话只想苦笑,她连这些都还没来得及说就被舒贵人给打发了。只是她也不好跟敬嫔描述过程。而且她内心其实是很赞许舒贵人的做法的,很多时候,一旦因为利益关系捆绑在了一起,就怎么也脱离不开了,自己如今不就是个活生生的例子吗。 犹豫了一会儿,齐佳氏一脸小心翼翼的试探:“嫔妾也跟舒贵人接触了几次,总感觉舒贵人不是个掐尖儿的性子,就算她有那个跟德妃对着干的心思,也不一定能让德妃失宠。嫔妾想着要不娘娘在后宫再找个其他人?” “你说的倒是简单,本宫倒是想找个其他人,可现在南苑除了她还有谁得宠,现如今皇上连太子都让她照顾,短时间内还有谁能比得过她。” 敬嫔说着又嫌弃的看了齐佳氏一眼:“你也是个没本事的,进宫比她早得多,她年前差点没命了如今都翻过身来了,你要是得宠了本宫还用的着整日里费尽心思吗,早就捧着你起来了,何苦等到现在?” “是嫔妾无能。” “知道自己无能就好好想想怎么讨皇上喜欢,别整日只知道窝在屋子里绣花,你又不是绣娘,绣得再好有什么用。皇上喜欢你你绣得什么都不是那也是宝贝,不喜欢你你绣出仙儿来了也是没人看的玩意儿。” “嫔妾知晓了,谢娘娘教诲。”齐佳氏怯声答道。 “赶紧下去吧,看着就心烦。”敬嫔摆了摆手,靠在榻上,手指揉了揉太阳穴,跟没脑子的说话都耗费精气神。 宫女蝉衣有眼力见的过来给敬嫔按着腿。 “左腿膝盖上边那块儿按重一些。” “轻点儿,你要捏死我啊。”敬嫔现在是一肚子恼火,本计划好的全都做乱了,她连梦里都是德妃失意的表情。 从去年德妃晋成妃位她的心情是一天都没舒坦过,一个包衣奴才皇上竟然那么看重她?要是没有德妃,那个妃位绝对是自己的。 本想着抬举下舒佳氏,可没想到这人眼界也够低,就是不知道是装出来的没野心,还是真的没有。 别又是跟德妃似的,惺惺作态的模样,表面上看起来多大度,多理解皇上,实际内心拈酸吃醋起来绝不比任何人少。 晚上的时候,康熙来林溪阁用的膳。 因下午就又有太监过来打过招呼。膳食也都提前备好了。 饭桌上 “上午梁九功送过来的东西都看了吗?” 看了,这一回康熙确实是大手笔,从布料到首饰,再从人参到茶具,各种瓷器摆件儿,多宝盒屏风,可以说样样俱全,吃穿用度都想到了。要不是有太子的旗号,这些东西确实没办法送给她,起码没办法一次性都赏赐给她。 “臣妾很喜欢,”舒以宁想了想又继续补充道:“只是这么多东西改日回宫的时候还都得一样样搬回去。皇上还不如直接回宫里再赏赐给臣妾呢。” 语气很诚恳,又有几分撒娇讨好的意思 康熙噙着笑意道:“那又是朕考虑不周了。” “臣妾没有这个意思。”舒以宁当下就否认。 “小件东西带回去,大件儿留在这里就是,带不回去的等到了宫里朕再送你。” 她本想再重复一遍刚刚说的话,可看到康熙不容拒绝的脸庞还是就此作罢。 用过膳后,舒以宁看康熙好像没有要走的意思。便主动提醒:“皇上,臣妾还没办法侍寝。” “朕知道,你忘了昨晚发生了何事,朕还记得。” 听着康熙嘴里说出她让梁九功转告的话,舒以宁顿感脸热,作为当事人实在是有些羞耻。 之后也不知道康熙怎么就自然而然的留下了,算了,皇帝都不在意规矩,她又何必当回事儿,反正全是封建陋习。 第一次在床上盖着被子纯聊天,这种体验还挺奇妙的。 “昨日在围场你说要好好想想朕给你的奖赏,想好了吗?” 舒以宁扬起下巴面露不解:“皇上上午不是已经给臣妾这么多奖赏了吗?” “一码归一码。”康熙也垂眸看向她。 “哦,那臣妾还没有想好。”舒以宁眨了眨眼睛,睫毛的忽闪恍若每一下都能扫到人的心尖上。 康熙看着心痒,低下头似吻非吻的亲了她一下,唇瓣轻轻拂过,像是在有意勾引她,看她反应。 舒以宁心跳突然加速,眼神也逐渐飘忽,等温度快要上升到一个零界点,她偏头猛的躲过他的呼吸。 再不止住就要出事了。 “皇上,下次吧。”舒以宁等平复完便轻声提醒道。 康熙像是没听到她说的话,手指掰过她的脸,舒以宁眼前一晃呼吸一滞。 他的眼里有情欲声音却异常清明:“朕有分寸。” 说完便俯身继续吻她的嘴唇,将帝王的说一不二演绎的淋漓尽致。 舒以宁不敢回应,康熙察觉到她的不主动便停下动作,盯着她的眼睛。 看着面前风雨欲来的神情,舒以宁木着脸面无表情望过去。 过了很久,久到舒以宁觉得自己的脸快僵麻了,康熙终于妥协,捏着她的下巴晃了晃,声音很缓慢也很沉:“下次再收拾你。” 第35章 舒以宁本想第二天下午去揽月轩看看太子恢复的怎么样了。 没有想到心有灵犀,刚走出屋子没几步的时候便见太子便迎面走来。 “你怎么过来了,身体好点儿没有?” “昨晚就好了,太医非得让我今天一上午都躺床上休养,我都说我好利索了,他偏不信。”胤礽边走边抱怨。 “太医也是担心你。病走如抽丝这句话总听过吧,你觉得自己好了,其实身体还没完全缓过来呢,这个时候应该更加注意才是,否则一不小心又该病了。” “知道了。”胤礽一下子转变的很听话。 “听说皇阿玛给你赏赐了好多东西?”胤礽说这话的眼睛里闪着光。 “那你有听说皇上是因为谁才给我赏赐的吗。”舒以宁暗示。 没想到他听到这句就撇了撇嘴:“皇阿玛就是自己想送你,不想让人说道,所以打着我的名头罢了。” 这下舒以宁不得不感叹,知父莫若子了,她假装并不知道实情,脸上露出惊吓的神态:“你可别乱说。” “我才没有乱说,皇阿玛很久以前就跟我说过,别人照顾我,伺候我,都是他们三生有幸,祖上积德。所以他才不会单单因为你照顾我就大张旗鼓的奖赏你。” 舒以宁手里捧着茶正喝着,还好提前做好了太子可能会语出惊人的准备,这才没被呛到。 不过这几句话确实像是康熙说出口的。别人能伺候的他的心肝宝贝那都是是三生有幸祖上积德。 舒以宁不禁好奇:“那你也这么想吗?” “我才没那么自以为是,而且难道还能逼着他们觉得自己三生有幸嘛?” 接着又神气的补充说道:“不过谁对我真心还是假意我还是分得清的。” 可能是从小跟这着康熙身边长大,时间一长总会被他影响到,舒以宁看着太子侃侃而谈的面部表情,还有他傲气的说话方式,都带有康熙的味道。 不怪康熙如此宠爱他,人多数都会不自主的偏向于和自己相像的孩子。 “那我在你眼里是真心还是假意?” 胤礽脸上是百分百的肯定:“当然是真心!” “行吧,为了更坚定的表达我的真心,我给你补了份生辰礼物,打开看看喜不喜欢。”舒以宁拿起桌上卷好的画筒,随手递给太子。 胤礽满脸惊喜,舒贵人竟会给自己补生辰礼,上次也就是随口说了一嘴今年生辰是在东巡谒陵路上的马车里度过的,没想到她就给记住了。 画轴打开了小半段儿,已经能看到一点点女人的头饰,胤礽好像猜到了什么,他略微惊讶抬头问道:“你画的是我皇……” 舒以宁急忙出声打断:“先说好,毕竟我没亲眼见过仁孝皇后的样子,要是我画的不符合你心里皇额娘的形象,不要怪我。” “我怎么会怪你呢。你能给我补送生辰礼我已经很高兴了。” 随着整幅画完整的呈现在自己面前,胤礽简直看呆了。舒贵人竟然把自己和皇额娘画到了同一张画里。 画上的他跟现在差不多大的年纪,皇额娘还是那般年轻,她站在自己身旁,正微微勾起嘴角对着自己笑。 “你觉得怎么样?”看太子半天没吱声,舒以宁迟疑了下开口问道。 可胤礽还是抿着嘴巴不说话,舒以宁这下真是有些奇怪了,难道她这么画不符合规矩?仁孝皇后毕竟是已经去世的人了,把太子跟她画在一起是不是犯了忌讳。 她当时也没有想这么多,只觉得或许这样画能满足太子从出生下来就没见过皇额娘的念想。 “怎么了啊,是不是我画的不够好?” 胤礽听到这句话,忍了许久的眼泪再也包不住,一颗颗的往下掉。 舒以宁刚准备再接着问问是不是不能这么画,便听到太子带着哭腔的声音。 “舒贵人,你为什么这么对我这么好?” 看来自己又不小心戳到了太子内心很柔软的地方了。 “我对你好吗?”看着太子满脸的泪痕,舒以宁赶紧拿起手帕给他擦了擦脸上的眼泪,作认真的样子问道。 胤礽用力点点头,好似点得越用力就越能证明自己说话的真实性。 “跟你皇阿玛,谁对你好?”舒以宁笑着打趣问,想把当下这有些压抑的气氛给活跃起来。 “都很好,皇阿玛和你对我的好并不同。”胤礽没有犹豫的回答,只是低着头,舒以宁看不清他说这话的表情。 “我把你和仁孝皇后画在一起,会不会有什么忌讳?”舒以宁还是有些担心。之前是没过脑子的就画了,现在才意识到可能会有不妥之处。 “怎么会,那是我皇额娘。只要我觉得没事,谁敢说闲话,再说我才不会给别人看这画。”胤礽板着小脸一字一顿的回答。 舒以宁被他一本正经的严肃样子说服了。 胤礽看着桌上的画,突然叹了一口气,开口道:“都怪我,要是没有我,皇额娘也不会离开了。” “仁孝皇后要是知道你现在的想法该有多难过,她生下你是希望你开心,并不是想要你自责。” 胤礽拖着下巴,目光闪动:“你觉得皇额娘的离世与我无关吗?” 当然无关,非要说个有关的人那也是康熙才是,毕竟是为了给他生孩子。 舒以宁整理了下措辞,用很真挚的语气表达:“你只需要记住一点,任何人都选择不了自己的出生。在这件事上,你是最无辜的人。没有人可以指责你的不是。” 包括你皇阿玛,她在心里默默补充道。 “那你刚还没回答我的问题,你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好?” 怎么话锋突然转到这上面去了,也不知道他到底有没有听进去自己刚刚说的那些话。 其实舒以宁并不觉得她对太子算得上有多好,太子本就吃穿用度都是最上等的,她给不了什么。 顶多就是点微不足道的关心,而给予的这个人谁都能可以充当。说起来她只是运气不错,在康熙刚好觉得可以撒撒手的时机碰巧出现了。 舒以宁仔细斟酌了一番,坦白道:“其实我跟太子某一方面很像。” “舒贵人也没有额娘吗?”胤礽聪明,脑子转得快,理所当然的能想到她说的也是这方面。 她点头默认,也可以这么理解吧。毕竟这具身体的主人,确实在很小的时候疼爱她的亲生母亲就去世了。之后又有了继母,日子想来也并不好过,否则也不会被过继给别人又送到宫里来了。 只是舒以宁说的很像,并不是来自原身,而是源于她自己。 她跟太子同样有个控制欲很强的家长。出轨的艺术家父亲,强势的女强人母亲,自他们两人离婚自己被判给母亲舒真之后,舒真可以说是把所有的目光都放在自己身上,明明清楚她有画画天赋,可这个天赋却被当作劣等基因,停了她的所有课程,不许她再碰任何画笔和颜料。 一切都按照舒真的意思来,考什么大学,学什么专业,进什么单位工作,舒以宁都没有选择的权利。 其实舒以宁现在想起这些已经很释怀了,明明之前每一点都被她深深的印记在脑子里。 以前总会困惑舒真到底是爱她爱到控制她还是纯粹满足自己的私欲,又或者是面对失败婚姻的不甘心,不过结论究竟是什么都已经不重要了。 她有的时候也会在想如果舒真没有因病去世,那样压抑的生活她还能坚持多久。 只是假设没有意义,她本以为舒真的离开对于自己是解脱,可实则不然,她走向了另一条极端,竟然突然产生了活着没意思极了的想法。所以那天才会踩着油门顺势而为冲下了桥底。然后就到了这里。 她或许比太子更幸运些,毕竟她家没有皇位继承,她跟舒真之间再怎么有隔阂有怨气也是最简单的母女关系。 但太子和康熙的感情更为复杂。 父子和君臣。那是历史上诸多朝代的皇帝都没有处理好的关系。康熙又有什么自信能做得更好,他自觉跟太子的关系与其他帝王父子情不同,其实哪有什么不同,本质上只要威胁到了自己,那就是一样的。 血淋淋的历史教训摆在眼前也没什么用。 舒以宁对太子,如果说从最初的时候只是觉得他可爱听话,再到后来看他有种看自己小时候的感觉,所以不由自主的想要关心他。 她很想帮太子,但她不知道该怎么帮。后宫的女人实在太渺小了,或许她穿成索额图还有点用,直接辞官回去养老。当然也可能没用。 她不了解真实的历史情况,到底是索额图确实有了反的心思,还是康熙就是看索家不爽,其实舒以宁更倾向于后者。那矛盾点就在康熙身上了,这就更难了。太子这儿她还能旁敲侧击的暗示点儿什么,康熙那儿是完全不可能的。 哎,前路漫漫,道阻且长。 舒以宁眼睛看向一旁的太子正拿着她的画笔悠然自得的画着画,突然又觉得豁然开朗了。 现在想再多也没什么用,几十年之后的事儿还是边走边看吧。她都不一定能活那么久。 太子又待了一会儿就离开了,生病休息了一天多,功课也落下不少,还得急着回去温习。 刚走没多久,太皇太后身边的宫女便来林溪阁传话让她明天一早过去请安。 不用想也知道是为了太子的事儿,舒以宁是欲哭无泪,孝庄不是普通人,总觉得明天并不是那么好度过。 第36章 舒以宁一大早便起来挑衣服,太皇太后在后宫里比较特殊的存在,对康熙来说也有着不一样的意义。 不管她对自己有没有敌意,初次见面她都希望能给对方留了一个不错的印象,最起码不能留下个坏印象。毕竟太子现在时常跟自己来往,要是太皇太后不喜欢自己,那怎么会愿意放任疼爱的曾孙跟她接近呢。 本想着选个素净些的颜色低调点儿,可又听说太皇太后是蒙古人,所以平日里更倾向于张扬大气的喜好。看着丹青巧玉两人手里堆着的衣服,舒以宁瞬间觉得头都大了,最后随便选了身鹅黄色的旗装。 太皇太后在南苑住的是逸安园,比较偏僻,优点是格外安静,舒以宁这一路过来都没碰上什么人,想来是这一大片儿场地内务府特意都没有安排人住。 到了之后在院子里等宫女通传完,舒以宁才被领着进了正屋。 太皇太后向来喜静,屋里头没有别人,身边只站着个伺候多年的苏麻喇姑,屋里头香炉里发出的淡淡的木质熏香味儿有安神的作用,闻起来倒是很舒服。 “给太皇太后请安。” “起来坐吧。” 舒以宁恭敬地起身坐在提前准备好的绣墩上。太皇太后现在快六十岁的年纪,可能是年轻的时候经历过的大风大雨的事情比较多,眉间有很深的皱纹印记,不过精气神很不错。 在舒以宁看着对方的时候,太皇太后也在观察她,这身鹅黄色后宫女人穿得少,颜色太嫩,也展现不出尊贵的地位。只是舒佳氏皮肤白皙,不知是人衬衣服还是衣服衬人,总之两者融合的很好,让人瞧着就不愿挪开眼睛。 从外表来看在这后宫里的确数一数二,不怪玄烨喜欢,可若只有长相那也就无需担心了,自己的亲孙儿她最为了解,并不是那般肤浅之人。 她知道这个舒佳氏已经有阵子了,到了南苑之后据说皇上频频召她侍寝。她倒没当一回事,玄烨正值年轻气盛之际,有偏宠的妃子再正常不过。喜欢哪个妃子宠着就是了,前有荣妃,再有宜妃、德妃。帝王的心也不会因为某一个女人停留。 说起来,去年选秀还是她提议要选个汉女进宫,三藩平定少不了汉人的功劳,这样的举动也有利于笼络人心,最后到底选了谁她也没在意。 只是没想到这人还真碰巧入了玄烨的眼,估摸着是从他登基以来,后宫里头的妃嫔全是满人,这鱼肉吃多了也腻得慌,时不时得来着清粥小菜搭配着食用。 “用不着紧张,今儿个叫你来就是随便聊聊。”太皇太后说话时的面部表情很祥和。 “是。” “听说你照顾太子有功?” 这就是随便聊聊吗…这明明是直奔主题。 “臣妾并没有帮上什么忙。”舒以宁谨慎回答。 “哦?那皇上为什么要赏赐你?”太皇太后好像是真的不理解在认真询问。 她很想回一句为什么不去问你孙子呢,但她不能。 犹豫了几妙没办法只好打起了太极:“想来是因为皇上很看重太子。” 寄沧园正殿 梁九功走进来的步子有点儿急,一时没注意放轻声音,康熙嫌被打扰到了抬眼瞪过去。 “禀皇上,奴才刚得了信儿,舒贵人今早去了太皇太后那儿。” “什么时候的事儿?” “应该是昨儿个下午逸安园就派人去传了话。”梁九功战战兢兢回答。 “那怎么现在才知道?”质问的语气很严厉。 “奴才有罪。”梁九功立即跪下认错。 看皇上只是斜睨了眼他便起身大步往外走,梁九功忙起身小跑着跟在后边儿,犹豫问道:“皇上是要…” “朕不放心,过去看看。” 康熙赶到逸安园的时候,正好接收到舒以宁看过来的眼神,带着欣喜,和一种如释重负的感觉。 他动了动喉咙,似不在意的随口问道;“皇玛嬷今日怎么想着叫舒佳氏过来?” 太皇太后看着皇帝装的一脸正经的样子,明明心里一清二楚却故意这么问她,不免心里有几分打算。 “闲来无事,都说舒佳氏长得漂亮,我也想叫来看看。” 听老祖宗这么说,康熙反倒放下心来。他看向舒以宁,眼里带着安抚:“你先回去吧。” 这不合适吧,舒以宁抬眼看向太皇太后,只是这老太太故意挪开视线,佯装端起茶来喝。 既然这样,那她就没什么顾忌的了,解铃还须系铃人,反正这事是康熙惹出来的,就让他自己去交代吧。 “那臣妾先告退了。” 行礼的时候,舒以宁对着康熙笑了笑,算是感谢他来得及时解救了自己,康熙竟一时恍了神目光追随着这道离开的身影。 “人都走远了,还看呢。” 康熙回过视线,都快三十岁了还被老祖宗这般打趣到底是面上有些过不去,他端起宫女刚奉上的茶假意抿了一口,缓解尴尬。 “皇玛嬷找舒佳氏是为了保成的事?” “哼,明知故问。” 康熙简单说了这事的前因后果,看老祖宗还是一声不吭又继续解释:“皇玛嬷您也疼爱保成,难道不以保成的意愿为主?” “这完全是两码事,别想着打岔,我是在气你为什么瞒着我。” “孙儿不是有意瞒着您的,只是……总之这事是朕的错,皇玛嬷您要怪就怪朕吧。”康熙确实没有故意隐瞒的意思,只能说没想到事情演变成当下这种情况,本以为只是图个新鲜可却在慢慢变质。 “这么着急着都给揽到自己身上了。” 听出老祖宗话里的意思,康熙不由主动为人辩解:“舒佳氏一个贵人,就您看她刚才那样,给她一百个胆子她都不敢接近保成。” “看她什么样儿,我只看到了你一进这屋子她就一副如释重负的表情,这是明显知道自己的救兵来了,松了口气呢。” “皇玛嬷确实眼光毒辣,不说朕都没发现,朕回去得好好奖赏太医院,照顾老祖宗有功。” “别跟我在这儿贫。”太皇太后笑骂,后又想起什么开口问道:“你给她赏赐到底是因为保成,还是你自己的想法?” “什么都逃不过皇玛嬷的眼睛。”康熙坦白回答。 “本来呢,我这心里只是猜测,可看你这么急匆匆的跑过来,就知道是八九不离十了。” 康熙被噎的不作声,老祖宗年纪大了,就由着她说几句吧。 “你跟你阿玛不一样,我知道你做事向来有自己的分寸,只是你要记得,恃宠而骄并不利于后宫和谐。” 玄烨也大了,其实根本不需要她在旁边时不时说这些话,但可能就是操心操惯了,老了也改不过来。 “舒佳氏不是这样的人。” “我没单说她,是说这后宫里头的所有人。” “老祖宗说的是。”康熙忙点头称是。 事情说清楚了康熙也就立马回了寄沧园,本就是心里放心不下才撂了手里的事着急赶过来的。 “苏麻,你觉得那个舒佳氏如何?” “奴才看着应该是个性子平和的人。” “有的时候,性子平和反而更与众不同,引人注意。” “老祖宗的意思是?”苏麻面露不解。 太皇太后摇摇头没把话说明白:“玄烨比他阿玛明事理,只是也更有主见,我也就嘴上说几句,真想管那也管不着。就趁着这几年还有口气儿在提点几句,毕竟怎么说我也是过来人。” “老祖宗可别这么说,太医都说您身子硬朗着呢。”苏麻听了这话忙在一旁劝解。 “这人啊,老了就是说没就没了,我不怕死,玄烨已经做的很好了,比我想的要做的好得多。我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无论是赫舍里氏还是钮祜禄氏,都是她内心很满意的掌管后宫之人,佟佳氏刚进宫的时候还仗着是皇帝的表妹有些傲气在,不过进宫几年,这性子也磨平了不少,如今管理后宫也越来越得心应手,知道以大局为重。 她年纪大了,后宫的事早就无暇顾及。只要大清好,玄烨好,保成好,那她还有什么可忧虑的呢。 第37章 康熙处理完政事,从寄沧园出来便去了青茗居,因为没提前传话,德妃在屋内听着太监的通传脸上的笑意都压不住。 康熙进屋环视了一圈,问:“胤祚呢?” 德妃听了这话赶紧吩咐宫女让乳娘把六阿哥带过来。 “最近像是长了点肉。”康熙看着面前乖巧的儿子比上次看好像是胖了些。 德妃闻言高兴的称赞道:“多亏了舒贵人写来的膳食方子呢,六阿哥这些日子胃口好了不少,说起来臣妾得好好谢谢她才是。” 乌雅氏本想拿这话试探试探皇上的反应,可皇上听了却没什么表情。她只好自己笑了笑掩饰尴尬。 好在这时候宫女过来上茶。 德妃便自然而人的接过来亲自给康熙奉上。 “最近天气热,虽说南苑气温要低上一些,可是皇上还是得多注意别上火,这是臣妾之前特意备好的菊花茶,您尝尝看。” 菊花是上好的贡菊,清爽甘甜,又能养肝明目,茶色金黄明亮。 康熙端起茶盏轻抿了一口,味道有些清苦,不过咽下去却很润喉。 乌雅氏性子温柔,又懂事恭顺,康熙跟她待在一块儿也觉得舒服。 聊了会儿家常,德妃正要吩咐厨房准备晚膳。 没想到康熙直接站起身打断道:“不必了,朕不在这儿用膳。” 德妃面部微微一僵,又很快转变过来,立马噙着笑意道:“皇上有事要忙,那臣妾就不留您了。” 梁九功本在外边趁着得空儿跟青茗居太监闲聊,一看皇上从正殿内走出来赶紧小跑几步迎上去:“皇上您怎么出来了?” 康熙凉凉的扫了一眼:“朕去哪儿还要跟你交代。” 梁九功忙识相的闭上了嘴。心里却觉得奇怪,平日里皇上来德妃娘娘这儿基本都能待上不少时间,就算不用侍寝,用膳那是一定的,今儿个又是怎么了。 等康熙坐上轿撵后,慢条斯理的摆了摆手吩咐道:“去林溪阁。” 梁九功这才明白过来。 宫女月梅略微过了会儿就进屋禀报:“娘娘,皇上应该是去了舒贵人的林溪阁。” “知道了。”德妃手指抚上眉心按了几下。 月梅看主子这幅表情不由露出担忧:“娘娘。” “没事儿,你做什么这个表情。皇上如今正在兴头上,本宫还不至于为这点儿事心烦。”德妃笑着宽慰道。 她只是觉得有些感慨,当初皇上宠爱她的时候是不是也这样从荣妃的钟粹宫出来,她也算是有些理解荣妃当时的心境了,没想到今日自己也碰上了这事儿。 三年一选秀,这后宫的新鲜女人,是一茬接一茬,源源不断。没了这个还有那个。可她了解皇上,皇上是个念旧的人,她们这些早些年的妃嫔是在皇上心里是有一定份量的。 林溪阁的院子里有一大棵玉簪花树,正值八月,开得很旺盛,这个花无论是外形还是味道都和百合花很相似。 舒以宁不喜欢屋子里香炉熏出来的香,闻一会儿还可以,时间长了总觉得会呼吸不过来。所以闲来无事就想着摘点这个花放屋子里。 康熙进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幅画面,舒以宁左手里拿着几束花垂在身侧,垫着脚右手伸出去想要够离自己有点远的那朵。 即使是背对着自己,但康熙也能在脑子里描绘出她现在脸上鲜活的表情。 好不容易够着了,舒以宁准备让丹青拿个花瓶来,突然发觉周遭很安静,回头看过去,康熙正站在不远处看着自己。 “臣妾给皇上请安。” 舒以宁知道现在她的两只手握着花行礼的动作一定看起来很滑稽,但还是等康熙走近自己叫了起才缓缓起身。 丹青有眼力见儿的走过来接过舒以宁手里的花便退下了。 “你还挺有闲情雅致。”康熙的确没料到舒佳氏还有这个喜好。 她也不想有,主要是在这也做不了什么,外边儿能去的地方都逛的差不多了,总得给自己找点儿事情做吧,不然真怕天天闷屋里给闷出病来。 康熙看了眼她身上的鹅黄色旗装,面上似不在意的问:“今天怎么穿了这么个颜色。” 舒以宁随着他的目光低头瞥向身上的衣服,随口答道:“这是臣妾随便选的。”然后又想到什么冲他讨好的笑了笑:“皇上觉得好看吗?” “凑合吧。”康熙反而看向别处漫不经心的答了句。 “是吗?臣妾也觉得一般,那下次不穿了。”本想着他要夸自己几句,那就跟他说以后多穿穿,谁知道这人非要口是心非呢。 舒以宁并不是个性格活泼的人,但她比较擅长故作认真的逗趣,这点其实很生动。 她说话的语气带有不可轻易察觉的娇嗔,康熙看着她的侧脸,耳朵边上那颗几乎埋进头发里的褐色小痣正对着自己。 他动了动喉咙,瞳孔微微收缩,想说什么忽然就忘了,只是不咸不淡的应了一声,就转身往屋里走过去。 平静的反应让舒以宁觉得是自以为是的想错了,蓦地有些窘迫。 然后又只能一脸莫名其妙的跟上去。 “皇上用膳了吗?”舒以宁觉得刚刚自己有自恋的嫌疑,所以为了避免尴尬主动转移起话题。没等康熙说话,她又自顾自的说起来:“应该还没有吧,那臣妾先去小厨房看看。”接着就跑出去了。 这下莫名其妙的轮到康熙了。 本来晚膳小厨房按舒以宁的要求准备的是面条,可谁也没想到康熙会赶着饭点突然大驾光临,厨房的厨子不得已又紧赶慢赶地做了好些别的菜。 看着面前摆得很满的桌子,舒以宁属实觉得有些浪费,最主要的是很多菜康熙连碰都没碰一下,反倒是舒以宁吩咐做的面条他吃的最多。 可能是因为上次的中断导致双方都没尽兴,今晚的舒以宁很主动,一是有事相求,再有就是她也有需求。 是否只要是一男一女,双方碰巧各方面都契合,气氛也差不多到位了,即使和感情无关也能触动生理感觉? 舒以宁以前觉得这是不可能的,现在觉得或许是的吧。 两个人在沉默和缱绻中达成了一种默契。 康熙也身体力行的展现了上次对她说的话。 结束之后,舒以宁其实已经很累了,但没忘脑子里装的事儿。 不是她想在床上聊天,而且她发现床上的确称得上是个适合索求的地方。 她不是傻子,自从来了南苑之后,康熙对自己确实多了那么点兴趣,或者也可以说多有纵容,其实她能感觉的出来,那何不趁着现在的机会向康熙在合理范围之内敲敲竹杠呢。 那天康熙问起她想要什么奖赏,她之后就左想右想,除了孩子的问题目前倒没有其他值得焦虑的,短时间内再升职那是绝无可能的事,毕竟康熙给她单独晋位贵人已经是特殊化了。 “皇上还记得那日在围场说可以给臣妾一个奖赏吗?”其实她觉得自己这一次两次的请求都有点得寸进尺,不知道康熙会不会觉得她过分。 康熙没吭声,眼神示意她继续说下去。 “臣妾有个不情之请,臣妾想说如果之后有了自己的孩子,能不能自己抚养。不管是公主还是皇子…”最后两个字舒以宁说的声音很浅,也没什么底气,她担心被当成不切实际的妄想。 她说这些话的时候一直侧身注视着康熙的眼睛,一来是想表现自己很诚恳的态度,再者就是不想从他眼里错过些什么,只可惜她什么也没看出来。 “说起来,朕宠幸你也有这么多次,怎么也不见你怀上。”康熙瞥了眼她平坦的肚子。 “臣妾也盼着早日能怀上。”舒以宁尽可能的让脸上出现遗憾和失望的表情。 “是吗?” 这两个字是询问,可在心虚的舒以宁听起来更像是质问,让她有种谎言被戳破的尴尬。 可康熙的表情又不像是生气了,反而透着玩味。 她随即斩钉截铁道:“是的。” 康熙听她说完若有其事的盯着她看,好像在确认她说的话的真实性。 “等回宫让太医给你瞧瞧。”说完便闭上了眼睛。 舒以宁不死心的壮着胆子继续追问:“那臣妾说的这事儿?” 等了会儿还是没有听到回答。 “皇上?”又试探性的叫了一句。 康熙终于愿意赏她一个眼色:“等你生下来再说吧。”语气带着点不耐烦。 舒以宁被噎的说不出话,面部僵硬,立马微微背过身去,她暗念这人真够言而无信的,行就是行,不行就是不行,为什么要拿再说吧这几个字来敷衍她。 她是真没想到求着养自己的孩子都这么难。 正当满胸腔都是怨念之时,察觉到康熙的手搭过来,轻放在她的小腹上,舒以宁没什么反应,索性破罐子破摔,她连假模假式的虚与委蛇都懒得装了。 “等你生了皇子朕就给你晋位。”康熙的声音低沉又平静,似把她刚刚涌出来的躁动都安抚了。 不像是突如其来的决定,更像是被她烦的不行才说出这个早已做好的打算。 舒以宁有些不自在,她发现康熙很喜欢跟她来这套,他是不是有什么恶趣味,就爱看自己吃瘪啊。 她沉浸在自己的胡思乱想里,倒引起了康熙的不悦。 “一个劲儿的问,这下又装哑巴了?” 她顺势给自己找个台阶下:“臣妾没有装哑巴,只是没想到皇上这么说,一时有些走了神,臣妾谢谢皇上。” 只听到康熙嗓子里轻哼了一声。 第38章 八月底的时候康熙带了众人回了宫。 在南苑待了一个多月,说短也不短,不过总觉得过得很快,可能是比宫里头更自在,舒以宁走的时候还真有些舍不得。 出发的前一日,梁九功特意过来说皇上给单独准备了辆大点儿的马车,她想带回去的大件儿东西都能带回去。 不得不说,康熙有的方面确实足够贴心。 到了启祥宫,留下人收拾屋子,舒以宁稍微梳洗了一番就去正殿给安嫔请安,刚被宫女领进门,就感觉到一道强烈的视线在她的肚子上,这种有目的性的眼神让她觉得很不舒服。 “怎么样,肚子有没有好消息?”安嫔直截了当的问道。 舒以宁轻皱了下眉,摇了摇头。 安嫔一脸疑惑:“你不会是失宠了吧?皇上这阵子在南苑没找你?” 这让她怎么回答,只好转移话题道:“可能是嫔妾之前生病还没有完全恢复好。” “哪里没恢复好?本宫瞧你现在的气色比在宫里的时候还要好上不少。给你的补药吃了没?” 当然没吃,舒以宁顾左右而言他:“皇上说回宫后找个太医给嫔妾检查检查。” 安嫔听了这话果然没继续追问了,皇上既然要给她看太医就说明也希望舒佳氏有个孩子,那自己就不用操心了,迟早会怀上。 不过又转念一想皇上竟然还要给她找太医看,这后宫里女人这么多,谁生不是生,想着想着看向舒以宁的眼神又透着一股怨念,她一个贵人凭什么? 刚从正殿回来,就听到外边内务府太监求见。 直到送东西的太监全都告退了,舒以宁还没缓过神,看着桌子上堆满的鹅黄色布匹,云锦、绸缎、纱和里纱,只要是这个颜色的布料,她怀疑内务府都给她送过来了。 舒以宁一时有些想笑,看来那天自己并没有自以为是,康熙的确是喜欢,就是这个做法实在是有些豪放,难道这就是所谓的帝王风范? 一旁站着的丹青、巧玉两人还不知道这事的缘由,心里正困惑着,皇上怎么人会紧着一种颜色送呢,还是这种比较不怎么常穿出去的颜色。 “主子,皇上这是什么意思啊?” 舒以宁觉得头大,没解释,想了会儿便吩咐道:“从里衣到外衣,春夏秋冬四季的,都多做上几套吧。” 以后没事就换着穿,看他会不会腻味。 到傍晚的时候,舒以宁在南苑因为照顾太子得了皇上赏赐的事儿就传开了。 巧玉将刚打探来的消息说给她听,传言就是这样的,一传十十传百,传着传着就变味了。大概就是讲她不怀好意,有意接近太子就是为了争宠。 她倒是不在意,嘴巴长在别人身上,想怎么说她还能拦着嘛。就算管得了嘴也管不了人家的脑子。 这件事只要太子清楚,康熙清楚就好了。 只是明天承乾宫的请安难免又要被迫听一些不好听的话了。 后宫里边,除了惠妃、德妃、荣妃知道舒以宁平日跟太子有过接触。其他人是一无所知,所以对于这个消息都是比较震惊的。 荣妃也是在南苑的时候,有次听三阿哥说太子常到舒贵人住的林溪阁去,再到后来皇上给她赏赐,她这前后一联想就明白了。 众人的心思都是百般复杂,皇帝宠爱舒佳氏是一回事,皇帝愿意让舒佳氏照顾太子又是另外一回事了,谁不知道太子的事皇上从不会借他人之手。 果然不出舒以宁所料,第二天请安,皇贵妃说完事儿没过多久就听到惠妃的声音了。 一碰到跟太子有关的事情她就容易激动。 “想来昨儿个大家都听说了吧,现在舒贵人可是了不得了,可真让人刮目相看。”惠妃说这话的时候直勾勾的看着舒以宁,导致其他人的视线也都转移到了她身上。 直觉告诉她皇贵妃应该不会放任她们随意议论太子的。所以舒以宁脸上的神情始终很平静,表现出一切都与她无关的样子。 倒是敬嫔那边接了话:“本宫觉得也挺有意思的,有的人明明进宫就是为了照顾太子的,可是到现在和太子连话都没说上几句,可有的人呢,也不知运气好还是怎么的,不仅照顾太子还得了皇上的赏赐。” 语气很尖锐,话里讽刺的除了舒以宁,还有钟粹宫的僖嫔。 舒以宁突然觉得敬嫔现在有点儿走投无路开始无差别攻击的意思,这人之前不是意图挑拨自己和德妃嘛,怎么又把钟粹宫给牵扯进来了,她完全看不懂,还是说又要给自己拉仇恨了,借着踩别人来打自己。 “本宫倒是不知道什么时候太子的事也是咱们可以妄议的了?都不怕皇上怪罪吗?”荣妃从边上突然冒出一句话。 荣妃的座位和敬嫔正好在一块儿,敬嫔听到荣妃的声音扭头看过去,笑出声音:“荣妃娘娘今儿个可是新奇了,平日里可不爱管这些事的?” “你说本宫?难道你不是吗?也不知怎么的,从年后就开始管的愈发多了。”荣妃直接给刺了回去。 话里话外的意思就是自年前皇上大封六宫后,敬嫔因为没得着个妃位就开始处处不安分了。 一句话就戳到了敬嫔的心底,她气得端起手边的茶猛灌了一口,好像这茶喝下去就能冲散胸口涌出来来的怒气。 荣妃向来是个敦厚的性子,从不爱跟人招惹争端,就是皇上最宠她的时候她都不会恃宠而骄,反倒更加小心谨慎。 这次要不是敬嫔出言讽刺她宫里的僖嫔,她也不会反击。其实她知道今日敬嫔这话也不过就是想借着僖嫔打舒佳氏而已,只是荣妃听着就是就有些气不过。 僖嫔自进宫以来一直老实本分,谁都明白她只是索家当时临时起意选了送进宫里来的,可那时侯皇上把太子看得比谁都紧,怎会愿意随意交给他人。说起来僖嫔也是个可怜人。 既然敬嫔丝毫不在意就揭开别人的难处,那她也不介意戳戳敬嫔的痛处。 有的时候舒以宁在想这个请安的例会,除了有给皇贵妃说大事的作用,也是个让妃嫔之间互相吵架的场合。 毕竟现在没有通讯设施,东六宫西六宫又相隔那么远,就算是看谁不顺眼也不会特意跑那么远去跟她争论,完全不值当。 那这个固定请安存在的意义就很重要了,贵人以上非特殊原因必须出席,平时积攒了什么怨气,一股脑儿在这儿朝对方发散出来,反正回去短时间内又见不上面了。 当然要把握住对方的痛点和最近的动向,不然攻击起来也没什么威力。 太子的话题就在敬嫔喝茶后突然中止了,没有人再提。 佟佳氏坐在上首的位置,刚准备开口打断,没想到底下已经在说别的事情了。 其实这件事皇上昨晚已经来承乾宫提前跟她嘱咐过,只说太子嘴巴馋,觉得舒贵人那儿的膳食好吃,以后舒贵人会多照顾点着太子,其他倒是什么都没说。 说辞也好,敷衍也罢,皇上都这么说了谁会去质疑呢。既然太子愿意,皇上愿意,其他人也没有什么说道的资格。 佟佳氏心里有些苦涩,当初她也动过养太子的心思,只是当时皇上就侧面给拒绝了。其实她也知道她的身份特殊,并不适合,就算她要养,估计索家也不会同意。 从承乾宫出来,安嫔自觉跟舒以宁维系关系的缘由已经摆在明面上了,就没必要虚情假意表现姐妹情深了,她跟舒以宁也说不到一块儿去,索性直接走了。 舒以宁也正好图个自在,没走几步端嫔便赶了上来,两人做个伴一道儿。 回启祥宫的路上,她主动开口:“娘娘之前说的那件事,嫔妾跟皇上提过一次,皇上当时点了头,只是……”舒以宁没把话说全,意思是她已经说了,皇上那会儿答应了,之后要是忘了没去那她也没办法了。 端嫔听了这话,满脸笑意,声音都染上了喜悦:“妹妹能冒着风险帮姐姐这一次,我还有什么不满足的。” “昨天就听宫里头传皇上在南苑紧着你一个人宠爱,可是真的?”端嫔说这话的时候很自然,没有一丝一毫的其他意思,单纯的像是姐妹之间的打趣。 舒以宁觉得以她们俩的关系聊起这个话题还挺奇怪的,略有些尴尬的点了点头。 估计是看到舒以宁脸上的不自然,端嫔笑着解释:“我比你大了快十岁,进宫也这么多年了,自当初生了公主后就再没伺候过皇上,我现在只有一个想法,就是能让七阿哥平安健康的长大,等我老了也有个人照顾。至于其他的,我早都看淡了。” 二十多岁,正是有着大好未来的年纪,就为以后养老开始出谋划策了,这后宫果然是消耗人的存在。 “不过说起来,皇上这般宠爱你,怎么还没听到你肚子的好消息。”端嫔的语气很真诚,听的出来是实在的关心。 “可能也看缘分的。”舒以宁觉得自己的肚子被关注的有些多。 “这话倒是没说错,急是急不来的,就说皇贵妃吧,前些年一直怀不上急得跟什么似的,皇上觉得怜惜就把宫里的孩子都送到承乾宫养,估计是人忙起来也就没功夫想那么多事情了,这不如今就怀上了嘛。”说完又看着舒以宁宽慰道:“你也别着急,你这么年轻,想要孩子并不是难事。” “谢娘娘关心。” 虽然康熙已经答应了她生下孩子可以自己养,但她目前没有要有孩子的想法。如果可以选择,她并不希望自己怀孕。 第39章 “刚刚多谢娘娘了,其实娘娘没必要为嫔妾出头,敬嫔说的那些嫔妾并不在意。”回钟粹宫的路上,僖嫔主动对荣妃说道。 “你不在意是一回事,本宫咽不下心底这口气是另一回事。敬嫔跟你同级,你不愿跟她发生争端,本宫帮你刺回去就是。本宫看她自从没晋上妃位之后,就跟得了失心疯似的,逮着谁咬谁。” 荣妃平时很少说话这么带着怒气,缓了会儿又继续问:“太子的事,你可有什么想法?” 僖嫔忙摇摇头:“嫔妾都进宫快五年了,该想开的早就想开了,再说即便没有舒贵人,现在还有储秀宫的小赫舍里氏。” 荣妃叹了口气,宽慰道:“你能想开最好,虽说太子跟你不亲近,不过你到底进宫多年,只要安分不惹事,也没人敢拿你怎么样。” “嫔妾懂得。”她何尝不晓得,她进宫的意义本就跟其他人不一样,如今就算是被人取笑她也觉得再正常不过。她也不得不感叹,不同人不同命,她费心渴求的事舒佳氏一个贵人轻松做到了,或许这就是所谓的无心插柳柳成荫吧。 这边回到延禧宫的惠妃气得摔了个茶盏,瓷碎片四处飞散。 从昨晚儿胤禔来她这儿跟自己抱怨在南苑的时候,皇上有多偏爱太子,她听完胸腔里就堵了一口气,后又知道了舒佳氏的事,这不得不让她多想。 满人没有立嫡的传统,皇上当初立二阿哥除了赫舍里氏和索家的原因,应该还有笼络汉人的意思在里边儿。 如今后宫只有舒佳氏一个汉妃,本就是当初为了笼络汉人才特意选进宫的,她担心皇上让太子跟舒佳氏接近有什么更深层次的意味。只要是有关太子的事,她不得不放在心上。 启祥宫西配殿 “主子,太医院的张太医在外求见,说是奉命来给您请平安脉。” “快请进来。”没想到康熙的动作还挺快。 “微臣张安平,给舒贵人请安。” 张安平…舒以宁默默重复了下这名字,怪不得是太医呢。 安嫔在正殿听闻有太医去了西配殿,便赶紧从榻上起来准备过去看看,她倒要听听太医怎么说,毕竟舒佳氏的身体关乎着自己的未来。 可进屋看到张安平的身影一时又有些愤愤不平,内心涌出一股怪异的醋劲儿,这还没怀上呢,就把太医院的产科圣手请过来了,那要是真怀上了还得了。 无特殊情况的话,张安平平日里只负责妃及以上的娘娘的孕事,现在能特意过来启祥宫给舒以宁请脉,那肯定是皇上的意思了。 其实后宫里妃嫔基本是每月都有太医过来请一次脉,以防有宫妃察觉不到自己有孕。不过那些都是太医院的轮值太医,目的是确认你没怀孕就行,身体就算诊出什么其他的毛病他们也是不管的。说到底,妃嫔存在的首要意义只是为了生孩子。 张安平诊脉的时候一脸凝重,主要是皇上吩咐自己来之前特意叮嘱过,说舒贵人曾经生过一场重病,身体并不是很好,要真是有什么问题别告诉她,先到乾清宫禀告给他。 他是抱着疑难杂症的准备来的,可到了启祥宫,看这位舒贵人面色红润,没有一丝病色。而且从手下这脉象上也完全看不出任何身体不好的样子,不知道皇上从哪儿得来的结论这位主子身子不好,他都差点儿怀疑自己医术不佳了。 张安平又仔细诊了几次,确认一切正常后才松了一口气禀报:“舒贵人,微臣看您脉象沉稳有力,气血调和,身子应是没什么大问题的。” 他本想说身子非常康健,可是思索了下决定还是换了个说法,可不能推翻皇上的说辞,谁知道这位主子会不会在皇上面前说些什么。 舒以宁还没来得及回话,边听见安嫔在一旁追问道:“身体没什么问题的话,那容不容易有孕呢。” 张安平心里头对安嫔急切的反应有些纳闷儿,但还是恭敬答道:“回禀娘娘,微臣看舒贵人并不是难孕的体质。” 安嫔闻言脸上一喜,又继续询问:“那她怎么现在肚子还没信儿,皇上最近这阵子可是经常宠幸她。” 舒以宁看了安嫔一眼,她早就已经习惯了安嫔这幅仿佛自己才是孩子爹的做派,只希望张安平不要见怪。 好在张安平在后宫多年,深知妃嫔之间的关系和这里边儿的弯弯绕绕,他面上依旧沉稳:“娘娘不必着急,微臣估摸着不久之后,或许舒贵人就能有喜讯了。”说完又好心问道:“娘娘是否需要微臣给您也诊诊。” 安嫔早就清楚自己是不可能有孕的,又怎么会在有第三人在场的时候让人捅破这事,想也没想当即拒绝:“那就不必了,本宫身子一向好得很。” 舒以宁看着安嫔带着一脸喜悦送张安平离开,内心陡然觉得很复杂,康熙答应自己的事,会让安嫔现在所有的想法都竹篮打水一场空。 哎,最好的办法就是自己怀不上,那就什么事端都没了,可这事也不是她想一想就能决定的。 听到张安平说自己身体没问题她还是有些遗憾的,如果真是不能生那是再好不过的。 她倒是不担心医疗条件不好因此丧命,毕竟她本来就不属于这里,既然能神奇的来到这儿,以后说不定哪天又神奇的离开了。 她更担心的是孩子生下来带来的一系列责任,起码在当下,她自觉没有充足的把握能在这后宫养育好一个孩子,如果是男孩儿,还得让他避免以后会发生的事,想想就累。 人就是一直在给自己找各式各样的借口。之前德妃的公主病逝,她觉得医疗条件不好怕难产不想生。安嫔提出要养她的孩子,她又担心会舍不得因此不想生。现在问题解决了,她连死亡都不在意,却开始不想承担孩子生下来的责任,所以仍旧不愿意生。 “主子,翊坤宫宫女来传话,说是宜妃娘娘请您过去一趟。”丹青看主子垂着眼不知在想些什么,轻手轻脚的进了屋子禀报。 舒以宁闻言转过头,怎么突然发觉自己最近在后宫的存在感有点高。 翊坤宫离启祥宫不远,康熙宠爱宜妃,如今翊坤宫就住着宜妃和她姐姐郭络罗氏。 舒以宁到的时候,宜妃正在屋里陪五阿哥胤祺玩儿,还有郭络罗庶妃和四公主。 这个四公主就是以后大名鼎鼎的和硕恪靖公主,下嫁到蒙古后并不单纯起到了满蒙两族的纽带作用,而是真正实际参与了政事,所以才有草原巾帼之称。当然现在还只是个三岁多的小团子。 胤祺和四公主同年出生,也正是淘气的年纪,因从小被送到太后身边养,只偶尔会回到宜妃身边,所以太后很是溺爱。 因为跟着太后,蒙语说得利索,汉语满语都一般,后来到了要上学的年纪,太后又觉得起早太辛苦索性通知康熙不去了,最终康熙拗不过也只能同意,直到九岁的时候他才去上书房开始学习。 可能在现在的宜妃看来,五阿哥离开自己身边不是件好事,时间会证明五阿哥算是比较幸运的,躲过了九子夺嫡。只是她另一个儿子,也就是肚子里的九阿哥,就没那么幸运了,因为站队错误落了个悲惨的的下场。 “你总盯着我们小五看干嘛?” 宜妃的声音打断了舒以宁的思路,她回过神来,忙夸赞道:“嫔妾看五阿哥很机灵的样子。” “那是自然,本宫生的,怎么可能不聪明。”宜妃摸摸儿子的脑袋夸起来是满脸的骄傲。 三岁已经能听懂别人在夸他了,只是胤祺汉语不好,只对着他额娘一个劲儿的笑,嘴里咕噜咕噜的说的什么舒以宁也听不懂,应该是蒙语。 “你可知道本宫今日找你来做什么?” 这种问话方式就跟现代的“在吗”一样让人无语,就不能直接有事说事吗?舒以宁心不在焉的摇摇头。 “听说你在南苑过得不错,怎么样,德妃有什么反应?”宜妃两眼闪着光,一脸兴味。 舒以宁委婉回答:“嫔妾听不懂娘娘的意思。” “这有什么听不懂的,意思就是德妃有没有在南苑给你下跘子。”宜妃认为舒佳氏有点明知故问。 舒以宁赶紧否认:“没有的。”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舒以宁总觉得宜妃在听完她说的话后有几分失望的味道。 “她要是难为你,你就告诉本宫,本宫帮你对付她。”宜妃说这话的时候满脸义愤填膺,还对着她眨眨眼睛,好似德妃真做了什么。 怎么有一种拉帮结派的意思。舒以宁只好敷衍的点点头。 宜妃是典型的满人性格,大气爽朗,个性张扬,在进宫前家人疼爱,进宫后又深受康熙宠爱,先是嫔位,再是妃位。自己姐姐又住在同个宫里,姐姐性格温和又体贴,平日里对这个妹妹在生活上多有照顾。 可以说她就没有受过什么挫折,一路顺风顺水。 其实对于像宜妃这种性格,做个宠妃是非常自在的,平时就算傲慢些也不会有人指摘。 佟佳氏亦然,跟康熙是表哥表妹的关系,阿玛额娘疼爱,偏偏进了宫,明朗的性子渐渐被蹉跎。后宫现在没有皇后,皇贵妃那就位同副后,和宠妃不一样,后位最重要的就是要大度。怪不得都说自从佟佳氏晋为皇贵妃后,这状态是一日不如一日,除了宫务上的劳累,再就是心理上的损耗。 舒以宁离开后,郭络罗氏在一旁开口道:“你这性子能不能改改,就非要跟德妃过不去?” “姐姐,是我老跟她过不去吗,你又不是不知道,当初她怀六阿哥的时候,隔三差五的把皇上从我这儿截走。”宜妃翻了个白眼抱怨。 “她那时候确实是孕期身子不适,皇上看重子嗣也实属正常。” “说的跟谁没怀过孩子似的,你到底是不是我姐姐,还帮着她说话。”宜妃恼得顿时睁大眼睛。 “行行,随你高兴可以了吧。”郭络罗氏一脸无奈。 宜妃情绪来得快走的也快,话锋一转道:“姐姐,你说我这肚子里是皇子还是公主?” “我看还是个阿哥。” “我倒希望是个公主。” “你不是处处想跟德妃争个一二吗,她可是生了两个阿哥了,现在肚子里又揣着一个呢。”郭络罗不由好笑。 “话是这么说没错,可我就想要个公主,再说本宫又不是不能再生了。”宜妃当即反驳道。 第40章 长春宫迎来了很久没来的人。 “臣妾给皇上请安。” 康熙眼神扫了一圈才示意道:“都起来吧。” 众人都进了正殿。 戴佳氏牵着七阿哥恭敬的站在端嫔身边,小心翼翼的等着坐在上首位置的皇上开口。 康熙抬手示意胤祐过来,戴佳氏轻轻推了推七阿哥的后背。 胤祐缓缓迈开步子走过去,可能因为走得慢,表面上其实不太能发觉他的腿脚有些什么问题。 七阿哥现在个头不高,但看得出来身体很壮实。 康熙握住胤祐的手,俯下身噙着笑意问:“知道朕是谁吗?” “皇阿玛。”胤祐嗓音清脆,说这话的眼神带着些拘谨,但是没有畏惧。 康熙又摸摸他的脑袋,抬头对着站着的端嫔和戴佳氏说道:“你们把胤祐养得很好。” 就这么一句话让端嫔和戴佳庶妃都红了眼眶。 皇上要来长春宫下午已经提前派太监打过招呼,因此饭菜都提前准备好了。用膳的时候戴佳氏带着七阿哥自觉退下了,只剩下端嫔在一旁伺候。 “既然当初留在了宫里,胤祐就是朕的儿子,这一点永远不会改变。”康熙看向站着的端嫔,突然出声道。 “皇上……”端嫔心里一跳,当即放下手中的筷子想解释几句。 康熙摆手示意她止住。 “你也不用通过别人来提醒朕,朕还没到自己的儿子都不认的地步。”语气很平淡,像是在描述一件很寻常的事情,可一字一句想要的表达的意思却极其到位。 其他的话,康熙不愿多说,想来讲的这几句,按照端嫔聪明的脑子,已经足够她想得很明白了。 从长春宫出来,康熙径直往启祥宫走去。 舒以宁看到门口康熙的身影有些惊讶,从南苑回来有一段日子了,这还是第一次见面。 “皇上怎么这会儿过来了,您用膳了吗?”她迎上去,语气很热情。 “在长春宫用过了。” “皇上是去看七阿哥了?”舒以宁闻言一脸惊喜。 “你觉得呢?”康熙反问她。 舒以宁嘴角扬起淡淡自然的弧度,吹捧道:“皇上果然一言九鼎,驷马难追。” “就这么高兴?” 舒以宁没有犹豫的点点头,一方面她对端嫔总算有个交待了,另一方面她还是很开心康熙能把答应好的事放在心上,起码没有言而无信。 康熙没再继续这个话题,看到榻上的矮桌摆的针线,漫不经心的问道:“在做什么?” 舒以宁走了两步到榻前,拿起桌上两只荷包中的其中一个,递给康熙。 上次太子跟自己抱怨其他兄弟都有额娘绣的荷包,只有他的荷包全是绣娘绣的。 她就起了个这个心思,荷包上的图案是她自己画的,太子生肖属虎,她画在纸上的卡通老虎只有简单几笔,巧玉照着样子先印在绣面上,她再跟着绣也比较简单。 绣给康熙是丹青提议的,她想着绣一个也是绣,绣两个也是绣。给父子俩一人一个好了,给康熙的先绣,就当练过手了再给太子绣,反正她闲得很。 舒以宁觉得针线活的关键就在于慢工出细活,她不想绣出一个个废品,所以每一下绣得很慢,好在成效挺不错,也可能是她用的缎面和丝线材质都比较好。 当然以她的能力也只能绣这种小件儿东西,再难的是根本不可能的。 看康熙半天没反应,舒以宁觉得是不是自己绣的这个荷包实在拿不出手了,刚准备收回去,却又被康熙及时接过去了。 “送给朕的?” 舒以宁定了定神,点头说:“是啊。” 又指了指荷包上的外沿大方承认:“这是巧玉绣的,上边这个龙是臣妾绣的。” 荷包是湖蓝色的云锦缎面,上面的卡通龙是明黄色的,舒以宁边说边自恋的觉得自己画得还挺可爱,就是好像有些不符合康熙的气质。应该都送给太子就好了,反正她画的是简笔龙图案,不涉及到几个爪子的问题。 她的目光清澈又专注,仿佛在说一件多了不起的事。 康熙把玩着手里的荷包,觉得新奇,没见过哪个妃嫔会给自己送个空荡荡的荷包,还是个自己只出了一半力绣的荷包。 大多数人都是希望自己送出去的东西得到反馈,舒以宁当然也不例外,何况还是她第一次亲手做出来的。 可是等了许久她也没等到康熙的反应,最终还是按耐不住内心的好奇,然后故作谦虚的问道:“皇上是不是觉得臣妾绣的不怎么样? 康熙斜睨了她一眼:“你还是孩子吗?非要别人夸你一句才高兴。” 那倒也不是,舒以宁本想为自己辩解几句,辛辛苦苦做出来的东西想要得到别人的认可很正常吧,怎么在康熙的嘴里就变成是小孩子的幼稚行为呢。 只是还没来得及反驳就听到一道低缓的声音:“只要是你的心意,朕觉得都好。” 舒以宁顿了一下,理智有片刻的脱线,条件反射的说:“皇上觉得好就好。” 应该是没想到康熙会这么回答,她有些后悔自己打破砂锅问到底的性格了,尴尬的挪开视线看向别处。 康熙看舒以宁这幅样子反而来了兴趣:“那要是朕觉得不好,你要怎么样。” 舒以宁抬眼看过去,面前这张脸带着一丝淡淡的笑意。在平时,康熙要么不笑,要么笑得不怀好意或者别有深意。 “那皇上还给臣妾吧,臣妾觉得挺好的。”舒以宁佯装当真的样子伸出手向他讨要。 康熙垂眸盯着眼前白净的手心,微微出神,又很快伸手握住,轻轻捏了几下。 “朕给你送了那么多东西,如今到你这儿了,一个荷包还这这么斤斤计较。” “这怎么能一样,这个荷包是臣妾亲手做的。”舒以宁没过脑子的回答。 “你的意思朕也得亲手做个东西送你?”康熙挑了挑眉,意味深长的问道。 “臣妾哪敢。”舒以宁睁大眼睛,眼神里仿佛在控诉着自己被冤枉,又暗念自己刚刚嘴巴太快。 “朕看你脸上写得是你很敢。” “那皇上应该是看错了,臣妾这是担惊受怕的惶恐表情。”舒以宁立即反驳。 那边正殿的安嫔自然知道皇上去了西配殿。她略微打扮了一番便准备去请个安,却没想到被木桃拦住。 “皇上来启祥宫,本宫作为一宫主位,去请个安的道理都没有吗?”安嫔看着木桃的举动满脸透着不悦。 “娘娘,如果皇上要召见您,自然会派奴才过来传话,您这样冒然前去,要是再招了皇上的厌烦,皇上让您搬出启祥宫怎么办呢?” “皇上不会这么对本宫的。”安嫔说这话的声音变小了些,底气不足又像是自我安慰。 木桃抿了抿唇没有说话,话已至此只能靠主子自己想透彻了。 “那难道让本宫以后就这么眼睁睁看着,放眼望去,这后宫哪个主位有本宫这么窝囊的。”安嫔走回榻上,刚刚的盛气凌人全然不在,耷拉着肩膀疲惫问道。 木桃叹了一口气,继续好声劝慰:“娘娘,之前您不是都想通了吗,您现在只有默默的等,等到舒贵人将孩子生下来。” “那你有没有想过,皇上如今这般宠爱她,她的孩子或许本宫根本养不了呢。”安嫔苦笑着问。 “娘娘。”木桃看主子这幅模样实在有些心疼。 “一个嫔位,听着很难,可到底也就是一句话的事。”安嫔自顾自说道,好似突然间明白了很多,这下反倒觉得之前的种种举动有些可笑。 40-50 第41章 舒以宁梳洗完换上了内务府新做好的寝衣,鹅黄色的。 “很适合你。”康熙终于没有吝啬的他的夸奖,如果这也算夸奖的话。 “皇上那日不是说凑合吗?怎么回宫又送给臣妾那些颜色的料子。”舒以宁表面装作不解的问道。 “朕记得你那日也说了觉得一般,还说下次再也不穿了。”康熙靠在榻上,半眯着眼,姿态散漫。 舒以宁顿时被怼的哑口无言,她不自然地转过身:“那臣妾去换回来。” 康熙轻轻拉住她纤细的胳膊,无奈道:“就只许你调侃朕,朕调侃回去就不行了?人这么瘦,脾气倒是不小。” 舒以宁觉得无语,在康熙的嘴里自己俨然一副不讲理的形象。可是明明每次辩论败下阵来的都是她。 看康熙眼下没有睡觉的意思,舒以宁也顺势在榻的另一边坐下。 “太医跟朕说你身子没什么问题。” “是的,还要多谢皇上请张太医来启祥宫给臣妾请脉。”舒以宁也是之后听巧玉说,才知道原来张安平是太医院的产科大神,平时她这种小贵人是轮不到让人屈尊来看病的。 康熙正了正嗓音,不疾不徐的说道:“朕自然是为了皇嗣。” “那臣妾为肚子里未来的皇嗣谢谢皇上。”舒以宁神情真挚诚恳。 只听到康熙轻笑了一声。 “安置吧。”说完这话康熙便从榻上起来,顺其自然的握住她的手,舒以宁的手指纤细却不骨感,有些柔软,很多次牵了便懒得松开了。 第二日早上,康熙被梁九功叫起床的时候舒以宁睡得正香。 康熙竟然大发善心没叫醒她,虽然说之前舒以宁也没有起到伺候穿衣的作用,但是就算在一旁傻站着也得跟着一道起来。哪有皇上起床,妃嫔睡觉的道理。 等收拾完康熙又转头看了眼睡得很安稳的舒以宁,便迈出了西配殿的门。 早晨的启祥宫有些空旷,不经意间瞧见了舒佳氏身边那个宫女步履匆匆,他便出声叫道。 “你等等,手里拿的是什么。” 院子里这会儿没别人,丹青很快意识到是在叫自己,忙停下脚步,转身快步走到康熙面前,仔细答道;“回皇上,这是主子平日里画的画,昨儿个有几张不小心给浸湿了,奴婢想着今天天儿好,拿出来见见太阳。” “画拿过来给朕看看。” 丹青恭敬的递给梁九功。 康熙随意翻着手里的画,舒以宁画的画很杂,人物也有景物更多,甚至于有一张把她的奴才都给画上了,每一张画的右下角都写着“以宁”两个字。 “这是你们主子的名字?”康熙指着右下角的两个字问道。 丹青探身看了一眼,点头答道:“回皇上,这是主子的名字。” 康熙没再说什么,把画递回给丹青就大步离开了。 舒以宁醒的时候还是处于迷迷糊糊的状态,这一觉睡得特别沉,屋子里很安静,没有任何声音。她稍微回想了下确认昨晚康熙是在这儿睡得没错。 “丹青。”她缓缓撑起身体,对着外面开口。 很快就有脚步声出来,丹青面带着笑说道:“主子,您醒啦。” “怎么没叫我?”舒以宁揉了揉太阳穴,睡得久了,反而不觉得舒服,突然起来还觉得头晕。 “是皇上特意过吩咐奴婢们先别打扰您,让您好好睡一觉。”丹青咧着嘴解释。虽然不合规矩,可是皇上这般关心疼惜主子,做奴才又怎么能不高兴呢。 原来在这样,这是自己知道心虚吧,舒以宁现在身上的酸痛感还异常明显。 这日,胤礽正好去启祥宫找舒贵人,他现在反正是没什么可顾及的了,身后跟着好几个太监,看上去很有气势。 没想到在门口的时候却正好碰见刚从御花园回来的安嫔。 “你是谁?你怎么在这里?”胤礽紧蹙着眉,语气不善的问道。 “回禀太子,臣妾是启祥宫安嫔,给太子请安。”安嫔低声应答。 “安嫔?孤怎么不知道启祥宫有这号人物,之前孤过来的时候也从未看见你。”胤礽抬了抬下巴,继续质问。 “臣妾前些日子刚搬回来。”安嫔想了想又继续补充道:“臣妾之前一直是住在这里的。” 舒佳氏照顾太子的事后宫早就传开,安嫔不愿在这个时候惹到太子。谁不知道皇上有多宠着太子,惹太子不高兴就等于惹皇上不高兴,她还没蠢到这个地步。 舒以宁在屋内听到外边的吵闹声,心里大概猜测到发生了什么,太子还从没有和安嫔在启祥宫遇见过。 胤礽看到舒以宁的身影立马变脸似的跑过来,开心的喊道:“舒贵人。” 舒以宁只好尴尬的对着安嫔笑笑,然后就被胤礽牵着手又拉又拽的进了屋子。 太子毕竟是太子,即使他在舒以宁面前仍旧展现出的是一副小孩子的样子,可从小在康熙的耳濡目染下,作为储君的威严和傲气是绝对不会少的。 “她怎么会在这里啊。”胤礽对着舒以宁说话的语气简直乖巧了太多。 “安嫔娘娘本就住在这里啊,之前年前搬走了,前些日子又搬回来了。”舒以宁耐心解释清楚。 听到和安嫔刚刚同样的回复胤礽有些着急:“这我知道,我的意思是能不能让她走。” 舒以宁忍不住笑了,说的倒是轻松,这紫禁城又不是他家的,不对,还真是他家的,不过目前还是他爹说了算。 “为什么要让她走啊。”舒以宁平心静气的问。 “我怕她欺负你,你位分比她低,她是不是已经欺负过你了。”胤礽说着站起身,满脸义愤填膺,好像现在就要出去给她报仇。 舒以宁无奈按住他的胳膊:“没有,在你眼里,我就那么没用,会任由人欺负?” “哎,我不是这个意思,你怎么会没用呢,是你太善良了,你还不知道这后宫里有多少仗势欺人的人,以后要是她敢欺负你,你就告诉我,或者告诉皇阿玛。” “行,我知道了,这么小就这么操心,以后可怎么办啊。”舒以宁摸摸他的手,不由担忧道。 “不过我估摸,以后就算她想欺负你也不敢了,今天我很凶的,想来她也怕了我。”胤礽睁大眼睛表情狠狠说道,只是表情看上去还是一副小孩子做派。 “先不说这个了,看这是什么。”舒以宁不愿意继续这个话题。 所谓仗势欺人,处在食物链前段的才有做这件事的资格,而太子更是处在顶端的人,安嫔目前并没有做出什么危害到她的事,她也不希望她被无辜连累。 舒以宁从匣子里拿出绣好的老虎图案的荷包和一小只玉石材质的老虎。 玉石还是上次康熙在南苑给她的赏赐里的其中一样,丹青本想着去制成簪子,舒以宁觉得没必要,她本就不喜欢在头上戴很多首饰,单一个旗头已经很累了。 正好这次要给太子荷包,便决定让造办府用这玉石打磨出一个她画的卡通老虎,也能跟荷包做个配套。 必须承认,舒以宁真的很佩服古代的工艺水平,她本来是抱着差不多就行的态度,谁想到造办府送回来的玉石老虎简直跟她画在纸上的相差无几。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她觉得造办府对她的要求总是非常认真的对待。为了表达感谢,她这次特意让巧玉给办事太监多塞了点银子。 “看看,喜不喜欢?” “是给我的荷包。舒贵人,你这么快就做好啦?还有我的生肖,这是你画的吗?” 舒以宁点点头默认。 “你对我这么好,我都不知道该怎么报答你了。”胤礽闪着亮晶晶的眼睛盯着荷包看。 “你好好上学,做好功课,就是报答我了。”舒以宁佯装家长做派,一板一眼的认真说道。 “怎么跟皇阿玛说的一样啊。”小孩子变脸速度真的非常快,胤礽立马低着头像是闷闷不乐。 舒以宁看他这幅样子忍不住勾起嘴角:“其实我更希望你开心快乐的长大。” “我现在就特别开心、特别快乐。”胤礽抬眼不以为然。 “那争取以后更开心、更快乐。” 像是说绕口令似的,舒以宁把小老虎放进荷包里,一道递给太子。 “我现在就要带,你帮我系上吧。”胤礽笑容灿烂,忙把自己腰间原有的荷包解下来扔给苏临泰。 舒以宁看他是真的喜欢,内心也控制不住涌出一股欣慰和高兴,什么是提供充足的情绪价值,这就是啊。 反观他爹,简直是差得太远了。所以这绝对是仁孝皇后的优秀基因。 舒以宁蹲下身给他认真系好,又打了个漂亮的结。 “你以后一定会是个非常非常好的额娘。”胤礽看着舒以宁乌黑的发顶,不禁感叹。 舒以宁听见后没坑声,继续埋头给他整理腰间衣服的褶皱。 “你听见我刚刚说的话吗?”胤礽看舒以宁站起身,又迫不及待的追问道。 舒以宁觉得好笑:“我又不是聋子。”只是还没回答她对于这句话的看法。 胤礽可能是由于从小缺失母亲的缘故,对很多方面异常敏感,他皱了皱眉,又看了看周围,迟疑的用气声悄悄问道:“你不想当额娘?” 舒以宁顿时怔住,在想以什么理由来回复这个问题,思忖了片刻,她轻声说道:“我只是不确定自己以后会是一个非常非常好的额娘。” 没想到胤礽面不改色点点头说:“我知道了。”又想到什么继续补充:“你放心,我绝不会告诉皇阿玛的。” 第42章 钟粹宫 康熙今日特意来荣妃这儿用膳,一来是想看看孩子,再就是宣布一下他准备下个月把胤祉送出宫种痘的事。 康熙从出生之后就笼罩在天花的阴影之下,无论是他,还是阿玛和保成,都被出痘折磨过,幸运的是他跟保成活下来了。这也让他对天花预防这件事更加重视,自登基以来,就开始了这方面的研究,再到去年,终于可以推出这个种痘技术。 先前已经做过很多次试验,现在这项技术也逐渐成熟,康熙不想看到自己的皇子公主们再被天花所困扰了,索性下定决心让他们在还小的时候都去接种。 荣妃听了皇上的话心里一跳,委婉说道:“皇上,胤祉刚回宫没多久,是不是得先养养身体才更适合种痘。” “朕问过太医了,太医说胤祉身体很好,再说他本来年纪就超了,再拖下去更没好处。”一般孩子两三岁是最适合种痘的年纪。 “皇上,臣妾实在担忧,这次能不能先不让胤祉去。”荣妃低声的询问道。 “朕的子嗣都不敢去种,朕怎么让别人相信。”说完又觉得语气有些重,继而放缓频率道:“你不用担心,朕都安排好了,身边伺候的人有很多,太医们也都随时守着。” 怎么能不担心呢?胤祉刚回到荣妃身边没多久,怎么能舍得他现在就去种痘呢,先不说又要出宫那么久。 最关键的是种痘技术去年才刚刚推行,听说有些人接种之后反应过大直接丢了性命。就算是能保证十足的安全又如何,荣妃不愿意胤祉现在就去冒这个风险,起码让她再把胤祉身体养得更强壮点。她没了那么多孩子,不能再没有胤祉了。 二公主看额娘脸色不佳,便主动说道:“皇阿玛,要不就让弟弟晚些种痘吧,额娘也是担心,弟弟毕竟刚回来没多久。” 康熙看着平日里最为疼爱的女儿,耐心解释:“日子都算好了,十月就是胤祉种痘最好的日子。” 这下二公主也不好继续劝了,皇阿玛的语气里很明显的不容拒绝。 本来一副其乐融融的场景,最后以康熙板着脸离开钟粹宫结束。 上书房。 胤祉从南苑回来后便跟着两位哥哥一起上课,不过他今天很不在状态。 “你怎么了?三弟。”胤礽自从履行了一个哥哥的职责后,觉得这种感觉实在很不错。 胤祉趴在桌子上,闷闷不乐的实话实说:“皇阿玛想让我十月出宫种痘,可是额娘不愿意让我现在就去。” “荣娘娘为什么不愿意你去?” “据说种痘后会生病,说不定很严重,额娘担心我现在体格不够会出事。” “那你自己怎么想呢?”胤礽觉得还是自己的想法最重要,他没有额娘,所以很多事都自己拿主意。 “我现在也不想离开额娘,而且我也害怕会生病,再也见不到额娘了。”胤祉心不在焉的说道。 胤礽没种过痘,他和皇阿玛一样,都是得过天花然后痊愈了。他不太理解三弟对种痘的担心害怕,但是他的最后一句话却让胤礽很能体会,有额娘本身就已经是很幸福的一件事了,怎么能再也见不到呢。 他沉思了好一会儿,然后拍了拍自己的胸膛:“这事包在我身上,我帮你说服皇阿玛。” “真的吗?”胤祉惊喜的抬起头,然后又觉得行不通,皇阿玛从来是说一不二的性子,怎么会轻易改变决定。 胤礽看三弟不相信自己的模样倒也没放在心上,等他把事办成了再来接受三弟崇拜的目光吧哈哈。 下午的时候康熙正好来上书房检查功课,结束之后胤礽便缠着康熙说要去乾清宫。 能跟保成培养父子感情的机会康熙自然不会不同意。 乾清宫内,康熙坐在桌后,看着老实站在面前的保成,视线不经意间扫向他的腰间。 胤礽灵敏的发现到皇阿玛的目光,低头看看腰间的荷包,心下了然。 “皇阿玛是在看这个吗,这是舒贵人给我绣的,这个图案也是她亲手画的。”然后他又拿出荷包里面的小老虎放在手心显摆道:“哦对了,还有这个,舒贵人说和荷包是配套的。” 康熙看着保成的手心里那个跟荷包上的图案一模一样的玉石,突然有种要把儿子轰出去的想法,他是什么时候话变得这么密的。 胤礽察觉到皇阿玛面色不佳,他赶紧把东西收好,犹豫了一会儿,然后一鼓作气的说道:“我想求皇阿玛不要现在让三弟种痘。” 康熙闻言略有些惊讶的看过去,他倒是没有立马拒绝,只是很奇怪保成为什么要这么说,是荣妃从中做的? “胤祉让你来找我的?”康熙试探的问。 胤礽忙摇摇头否认:“当然不是,是保成自己想帮三弟。” “早日种痘对胤祉好,更何况钦天监也早就算好了日子时辰,这岂能说改就改的。”秋天天高气爽,便于护理,是种痘的最好季节。 “可三弟现在不想种啊。他很害怕。” “有什么可害怕的,种个痘都怕以后怎么上战场打仗。” “皇阿玛,您就答应保成吧。”胤礽看皇阿玛不松口便开始想要撒泼打滚了。 “保成,其他事朕都可以依你,这件事不行。”康熙语重心长的说道。看到保成如此关心弟弟他这个做皇阿玛的很欣慰,只是的确没有办法答应他。 “皇阿玛上次在南苑钓鱼还欠了我一个条件,一直没有履行呢,我现在想好了,就是这个,皇阿玛不答应我就是言而无信。”胤礽一时着急开始有些口无遮拦。 “保成,不许胡闹。”康熙的语气是胤礽从没有听过的严肃。 “哼,皇阿玛嘴上说着宠爱保成,其实对保成一点都不好。”说完便红着眼眶跑出了乾清宫。 “这孩子。”康熙皱了皱眉,对着门口的侍卫使了个眼色,让尽快跟紧了别让太子出事。 胤礽出了乾清宫想也没想就往启祥宫跑去,舒以宁看太子眼睛红红的,没怎么想就猜到是因为康熙,毕竟这偌大的紫禁城,谁敢让尊贵的太子殿下委屈的哭呢,除了他爹应该就没有别人了。 胤礽一见着舒以宁,内心的委屈和难过突然间更深了,本来红红的眼眶直接掉下了大粒的泪珠子。 弄得舒以宁也是手足无措,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康熙招惹出来的事为什么是她来善后? “你别着急,先跟我说说发生了什么事?” “皇阿玛对保成一点都不好。”胤礽嘟着嘴轻声抱怨,他不想被屋子里的宫女太监们听见。 果然是康熙惹出来的事,不过这话很明显是气话,就现在的康熙来说,舒以宁觉得太子就算是想要星星,康熙都会琢磨着要怎么弄来满足儿子的心愿。 舒以宁示意屋子里的人都先出去,然后拿着手帕给他擦干净眼泪,轻声细语的问:“皇上到底怎么说你了?” 胤礽慢慢平复了下心情,才不紧不慢的把事情的前因后果说清楚。 种痘?要不是今天提起舒以宁都快不记得这茬了。 没记错的话,康熙时期的种痘方法应该就是人痘,就是先将得过天花的人的痘痂取下来,再研磨制成粉末,将这些粉末吸入鼻腔中,平安度过就算是完成了种痘治疗。 可这个方法并不如后来的牛痘接种术安全,还极容易留疤。相对来说牛痘的感染性较弱,接种的人更容易接受,也不会有什么严重的后遗症。 “我倒有个办法,你要听吗?”舒以宁觉得趁这个机会把牛痘的事说出来也不错,现在宫里很多孩子都到了种痘的年纪,而且还有德妃的六阿哥,虽然她不知道历史上的胤祚是怎么去世的,不过要真是因为天花,那岂不是能救他一命。 “什么办法,可以让三弟晚些种痘吗?”胤礽吸了吸鼻子,他觉得实在太没面子了,明明自己信誓旦旦的答应好的,现在没想到是这幅结果,他都不好意思面对三弟了。 “我小的时候听隔壁邻居说他们家有个远房亲戚家的孩子,被感染天花的牛给传染了,最后没什么症状就自己好了,而且再也没得过天花。”舒以宁开始胡编乱造。 “然后呢。”胤礽不明白这跟他想要三弟晚种痘有什么关系。 “用牛痘做痘苗,这个方法或许比皇上说的人痘的种痘技术更安全,你可以让皇上先去试试,就是失败了起码也可以拖延些三阿哥种痘的时间。”舒以宁继续耐心的解释道。 舒以宁本想说他可以瞒着康熙自己先去找牛试验,等证明了之后然后让康熙刮目相看,再记下一个大功。 可后来一考虑,他现在就一个小孩儿,身边都是康熙的眼线不说,就算让他找叔祖父索额图办这事,说不定还会打草惊蛇引来康熙不悦,那还不如直接跟康熙坦白。 “那我现在就去跟皇阿玛说你讲的这个方法。”听舒以宁这么一说,胤礽突然觉得他的面子有救了,巴不得赶紧冲到乾清宫。 “等等,你不能说是我说的。”舒以宁忙拽住他的胳膊。 “为什么啊,要是这个方法真的可行,皇阿玛定会大大奖赏你的。”胤礽满脸困惑的表情。 额,这让她怎么解释,她对奖赏根本无所谓?还是说她觉得这个功劳给太子会更好? 舒以宁斟酌了一番,故作尴尬的说道:“我怕到时候不成功皇上会怪罪我。” 胤礽觉得这个理由好像是有些道理,他点点头又好心安慰道:“那我先跟皇阿玛说是我想出来的,等到时候成功了再说是你的法子。” 舒以宁本想继续说几句,可胤礽说完便一溜烟儿地又跑走了。算了,随他去吧。 乾清宫 “回禀皇上,太子刚去了启祥宫舒贵人处,现在已经回了毓庆宫。” “保成表情如何。”知道他去了启祥宫康熙竟然没觉得奇怪,反而认为理所当然。 “这……太子是哭着进启祥宫的,然后满脸高兴的从启祥宫出来。”侍卫思索了下,然后小心翼翼的说道。 “下去吧。”康熙烦躁的摆摆手。 “奴才告退。” 胤礽从启祥宫出来他才突然想到舒贵人说的话没有证据,那他怎么去劝服皇阿玛呢,索性回了毓庆宫便一头扎进书房。 其实很多事都是有文字记载的,只是随着历史的进程,朝代的灭亡,一些记录流传也会慢慢流失。 第二日一大早,胤礽根本没眯眼多久就醒了,兴奋的往乾清宫跑去。 康熙看到保成的身影还有些诧异。 胤礽一路上满脑子想的都是牛痘,见着皇阿玛才想到昨天自己跟皇阿玛闹了别扭,他有些不自然的叫了声:“皇阿玛。” 康熙没应声。 “皇阿玛,我有事要汇报,是很要紧的事。”胤礽也想不了那么多了,他有事相求,总该主动些才是。 康熙瞥了一眼儿子的小脸,一看就是没睡好的样子,眼眶黑黑的,平日又大又亮的眼睛里这会儿全是红血丝。 他清了清嗓子,忍住了想要关心的心思,随意问道:“什么要紧事?” 胤礽决定直奔主题。 “这是昨日儿子翻了很久的书找到的的,里边说有家养牛的农户,他们家有头牛有一天像是染上了天花,身上生了很多脓包,这家的儿子一不小心弄破了还沾到自己的皮肤上,本以为会生病,谁能想到竟然自己慢慢痊愈了,并且后来再也没染过天花。”胤礽边说边举起手里的书要给康熙看。 康熙扫了一眼书的封面,不禁笑道:“这种话本子似的杂谈你也看。” “皇阿玛,您就试试吧。”怕皇阿玛还是不答应,他又继续补充道:“之前您答应我的那个条件,我现在换成这个了,只要您答应试试,很简单的,找头染上天花的牛就可以。”说完又狠下心道:“只要皇阿玛愿意一试,保成可以答应皇阿玛一个条件,不,三个条件。”胤礽说着还举起了自己的三根手指头。 或许猜到了皇阿玛不会这么简单的同意,他倒没有失望,反而愈战愈勇,反正已经准备好了很多劝服皇阿玛的说辞了。 康熙实在不懂为什么保成这般执着。 话锋一转问:“你昨晚没睡觉就是研究这个了?” “儿子知道您有多重视天花这件事,保成也想为皇阿玛分忧。”胤礽说的是真心话。 如果说一开始胤礽只想不愿意在三弟面前丢了面子。但在他经过一整晚的努力后,他发现这或许真的是个法子,如果书上说的是片面的,再加上舒贵人的那个例子,那就是说真的有可能会有成功的几率的。 作为储君,他身上早已经有需要担当的责任。他也想为大清出一份力,虽然很微小。 康熙考虑了一会儿说:“朕答应你,但是得先说好,要是证明没有用,你不能再阻止胤祉种痘。” “嗯嗯,一定一定,皇阿玛,你对保成真好。”胤礽高兴的不停点头。 “这么快又变了?谁昨天说的朕不好来着,真是小没良心的。”康熙看儿子开心,不由得笑出声。 “皇阿玛,昨天是保成不对,您就原谅儿子吧。”胤礽仰着下巴乖巧的承认错误。 “你是朕儿子,有什么原谅不原谅的,朕没放在心上。”心口不一的康熙说起这话有些不自然,毕竟昨晚上想着保成的事,还在后悔是不是语气过重了。 第43章 胤祉得了康熙的特许不用住阿哥所,所以每日在上书房上完课还是回钟粹宫。 “你说太子跟你说下月不用去种痘了?”荣妃一脸不可置信。 “对啊,二哥昨儿个跟儿子说他去求皇阿玛,然后今天上午二哥就说事情办成了。”胤祉边扒着饭边跟额娘解释,现在他每天也开始练习骑射功夫了,所以总觉得饿得不行。 荣妃抑制不住内心的欣喜,又不禁感叹皇上还真是宠爱太子。想着要去送些东西感谢太子,可是太子缺什么呢,什么都不缺,吃穿用度都是最好的。要不改日问问舒佳氏?毕竟她跟太子相处得很好。 今日承乾宫的请安队伍迎来了一个新人,皇上新宠幸的庶妃那拉氏。 刚坐下,舒以宁便察觉到自己身上各种异样目光,毕竟在众人看来,她前阵子圣眷正浓,谁也不知道这个那拉氏会不会让舒佳氏失宠。 说不定运气好的话能成为第二个舒佳氏,同样晋位成贵人。 舒以宁假装感受不到周围的眼神,全程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 敬嫔不知道是不是上次被荣妃的话刺激到了,这次竟然一直保持沉默,皇贵妃问上脸了她也只是嗯啊嗯啊的敷衍几个字。 “说起来真是只见新人笑,不闻旧人哭啊。”惠妃转头看向舒以宁,揶揄的问道:“你说是不是,舒贵人?” 舒以宁心里撇撇嘴,这个旧人是在说她吗?她也算得上旧人?难道不是宜妃、德妃才属于旧人吗?当然她也算不上新人。她最多也就是一个路人甲。 “娘娘说得没错,嫔妾昨晚上急的一晚上都没睡不着,娘娘看嫔妾的眼睛,全是红血丝。”舒以宁的语气很认真,一点都不像是胡言乱语。 惠妃被舒佳氏的话噎住了,那双黝黑透亮的的眼睛哪儿看得出来一丁点儿像是没休息好的样子。 她狠狠瞪了舒以宁一眼便止住了后头准备继续说的话。 所谓吵架怎么才能吵起来,那就是双方都不让步,惠妃不就是想嘲讽她嘛,顺着她的话说就是了,何必浪费口舌非要争个高低。 在舒以宁有限的认知里,惠妃这个人平时根本不会掺和这些事,那为什么从上次开始就突然针对自己呢,是因为太子? 可总不至于这个时候就有夺嫡的心思吧,或许只是看不惯太子被皇上过分宠溺,为自己儿子抱不平?保清、保成,起码最初都是康熙非常重视的孩子,太子的特殊就在于他是康熙一手带大的,又怎么能不疼爱。 历史上据说大阿哥用巫术陷害太子,惠妃还气得决定要跟大阿哥断绝关系。但舒以宁也不清楚这到底是真是假。 从承乾宫出来便听到一阵娇声:“舒贵人留步。” 舒以宁回头看过去,是新得宠的那拉庶妃。她停下脚步,等着对面的人开口。 “今日才有幸见到舒贵人,果真如传言中的一样。”那拉氏勾起嘴角笑着说道,就是话只讲了一半。 传言中的哪样,有意接近太子的心机女? 舒以宁摸不准对方的来意,是彰显优越还是利益交友呢,可无论是哪种对着她都没必要啊。 所以她的应对方式就是面无表情,不为所动。 那拉氏好似猜到了舒以宁会是这个反应,早就听说启祥宫舒贵人心高气傲,从不主动与人来往和姐妹相称。 她现在只是个庶妃,眼下正是孤立无援的状态。要巴结嫔位妃位需要常常低声下气她自觉做不来,跟之前受宠的舒贵人交好倒不失为一个不错的办法。 “刚在承乾宫听姐姐说的话,其实嫔妾觉得皇上心里现在还是有姐姐的,姐姐也不必过于担忧。”声音细柔,一字一句都是满含关心之意。 舒以宁心里奇怪,这人难道没发现她当时说的是瞎话嘛,还是故意说这些有其他的意思暗含在里边儿? 不过她也懒得琢磨,只点点头示意自己知道了:“谢谢你的好意提醒,想你也知道我昨晚没睡好,所以现在要回去补眠了,你还有什么事吗?” 那拉氏愣了一下,没想到舒以宁这么油盐不进,最后只能硬着头皮摇摇头,然后眼看着人离开。 回去的路上还是跟端嫔一路,皇上去看七阿哥的第二日端嫔就来找了自己,并且很坦诚的说了皇上在长春宫的警告,还打趣皇上这是为自己说话。 舒以宁倒不这么想,康熙应该只是想展现自己的权威而已。 回了启祥宫,还真睡了一觉,醒了之后,丹青劝她出去逛逛,不过被她直接拒绝了。 有什么可逛的,出了启祥宫能看到的除了宫墙还是宫墙,然后就是头顶的那一小片天空,唯一的御花园离自己不仅很远还小得可怜。 舒以宁真担心自己有天在这里抑郁而终。前世因为人压抑,活过来又因为环境压抑。 好像等畅春园建好之后,康熙之后一年的大部分时间都会居住办公在畅春园,不知道自己那个时候有没有机会能跟着去园子里主。 正憧憬着未来在畅春园的生活,突然收到皇上召她乾清宫伴驾的旨意。 不管是承乾宫请安还是乾清宫伴驾,都算得上是消磨时间的活动,她现在倒没有之前那么逃避了。 在乾清宫的门口正好迎面碰上从殿内出来的荣妃,舒以宁行礼的时候,荣妃很善意的忙把她扶起来,还在她耳边轻声说了句:皇上在里边儿正等着你呢。 怎么有种像是班主任挨个找同学谈话的感觉… 荣妃今日是为了胤祉的事来,虽说是太子求的情,不过最终改变想法的还是皇上。无论如何,她这个做额娘的都要亲自走一趟来跟皇上道个谢,也为那日在钟粹宫的不欢而散先低头赔个不是。 舒以宁进屋的时候看见康熙的桌子上摆放着一碗汤羹,应该是荣妃送过来的。她刚刚注意到荣妃身后的宫女手里还提着个膳食盒子,相比较自己两手空空好像有些对比过于鲜明。 她有点好奇是什么汤便多看了几眼,又琢磨着下次自己是不是也得带点东西过来。 “你不会是想吃吧?”听康熙的语气和论调都不像是随便说说而已,似乎是真这么以为。 她在康熙心里的形象就是这样的吗? “臣妾只是觉得荣妃娘娘真是心灵手巧,臣妾看着实在是惭愧。” “哼,朕还以为你不知道呢。” 舒以宁噎了一下,淡定开口:“臣妾当然知道。”这点自知之明她还是有的。有是一回事,怎么做又是另一回事了。 “听说你昨晚没睡好?” 舒以宁心里一咯噔,不愧是乾清宫,消息得的这么快。不过到底是谁这么无聊,连后宫妃嫔之间的几句话都要汇报的这么清楚,真是闲的慌。 “臣妾睡得挺好的。” “臣妾只是不想跟惠妃娘娘争辩。”怕康熙不信,舒以宁又特意解释清楚。作为皇帝,应该不喜欢拈酸吃醋的妃嫔吧。 康熙看着她先是不出声,然后从手边的一个盒子里拿出来个东西,随意扔到桌子上,然后就把目光回到手里的折子上。 舒以宁走上前才看清楚了,是自己之前送给康熙的荷包。这是什么操作?要还给她? 她伸手拿起荷包,发现里边好像装着什么硬硬的物件儿,解开系绳拿出来看,是一个印章,下边刻着“以宁”两个字。 舒以宁敛去眼底的惊讶后才抬起头,发现康熙也正抬眼紧凝着自己,深眸湛浓。 第44章 那天康熙拿着她的画看又问起她的名字的事丹青后来给她说了,不过她没放在心上。 印章做的是个葫芦形状,粉青色的和田碧玉,上面还挂着个同色系的多宝穗子,上面刻的名字字体是舒以宁平时习惯写的正楷。 不得不说,康熙的审美的确不错。 “皇上这是送给臣妾的吗?”有几分明知故问的意思, “原来你那奴才跟朕说的是假话?” 忽略了康熙话中的调侃,舒以宁迟疑了下又问道:“这确实是臣妾的名字,只是皇上为什么要送臣妾这个?还放在这个荷包里?” “告诉你给人送东西的基本礼数。”康熙直截了当的说明原因。 什么礼数?舒以宁霎时有些懵。她怎么好像听不懂康熙说的话。 她暗自琢磨了一会儿,手上摩挲着印章上的纹路。 康熙把这个荷包还给她,还在里面放了东西,是在暗示她自己送个空荡荡的荷包不合规矩?那当时为什么不说,怎么过了这些天突然又开始兴师问罪起来。 犹豫一会儿便开口道:“是臣妾考虑不周,当时做完之后便想着要赶紧送给皇上。便来不及准备其他的。” 扯谎扯得信手拈来,或许也彼此心照不宣。她都佩服自己。 听到这话的康熙突然笑了一声,也不知道是冷笑还是气笑的,他斜睨了一眼舒以宁继续说道:“你平时跟保成也这般胡言乱语?” “啊,臣妾没有。”舒以宁想也没想的否认,说完又蓦地意识到这等于自己间接承认了刚刚在胡扯,她忙止住了声音。 真是难为情啊难为情。 殿内一时沉默。舒以宁对上康熙的视线,他的目光攫住她,似乎在继续等着她开口。 她斟酌了一番,轻声说道:“是臣妾无知。” 所谓无知者无罪对吧,然后没等康熙说话又紧接着小心试探:“那这个荷包臣妾先拿回去?”言下之意是她再回去重新准备好了。 话是说出口了,可说完就后悔了,她还真是想不到能送给康熙什么,再者手里拿着人家给的印章,自己要是在里边放几片香料叶子是不是太敷衍了。 说不定到时候还得被他阴阳怪气。 康熙好整以暇的看了她一眼,目光深邃而兴然。貌似看出了她心底的那些不情不愿。 “你确定?”康熙挑了挑眉,似是不信。 “老实人不打诳语。”舒以宁再三保证,就差拍着胸脯强调了。最关键的是先把眼前这关过了再说。 康熙嘴角微微扬起,之后又像是大发慈悲一字一句的开口:“荷包放下,印章拿走。” 辨不出情绪的声音让舒以宁松了一口气,如果可以的话她真想吹捧句皇上英明。 就是这人过于喜欢拿捏着别人的情绪,还是说这就是作为帝王的爱好? 舒以宁把印章收好,又把荷包轻轻推回去。 一下午,舒以宁都待在乾清宫,这次倒是没有把她当做御前宫女研磨端茶用了,准确的说就是在一旁充当吉祥物。康熙时不时问个话,偶尔也会问问太子的事,她再认真的细细答复。 傍晚时分,因有官员有要事禀报,舒以宁便没留在乾清宫用晚膳。 回启祥宫的时候恰巧遇着了在院子里晃悠的安嫔,安嫔只是远远看了一眼没什么表情就转身进了屋里。 自那次太子过来之后,她跟安嫔就没怎么正面碰上了,既不再把她叫到正殿问话,去请安的时候也直言不用跟她一路,舒以宁觉得或许这样也不错,彼此相安无事才是最好的。 转眼间,中秋节的日子到了。 中秋在清朝也算是个很重要的节日,上课的皇子们甚至能有一天的假期。 宫里头在前一日就提前把各宫的月饼发下来了,舒以宁本想着也让自己的小厨房也做一些新鲜口味给太子尝尝,但是没想到现在的月饼种类就很繁多。咸甜的都有,还有各种花样儿。她索性懒得费那个心思了。 古代有春天祭拜太阳,秋天祭拜月亮的说法。 所以宫里中秋的活动除了赏月,还有就是很重要的拜月。 康熙带着皇子公主们祭拜完月亮之后,还要跟皇贵妃及四妃在太和殿在招待宗室贵族们,最后才是保和殿的家宴。 胤礽还是跟着康熙一起进来的,他仔细的环顾了殿内看到舒以宁的身影,黑黝黝的大眼睛一亮,冲她眨了眨眼睛,又咧着个嘴笑得特别灿烂。 只是不幸的被人被抓包了,刚回过头就接收到身旁皇阿玛警告的眼神,胤礽赶紧敛起笑容,一脸正色,把嘴抿得紧紧的。 康熙到了之后家宴就正式开始了,接着就是各妃嫔敬酒说吉祥话的流程。 待众人都坐好用膳,康熙环视殿内一周,目光触及到远处坐的那道翠绿色身影,正心不在焉的看着前方,对一切兴趣缺失的样子。 即使隔的有些远,不知怎么的,舒以宁转头就正好对上了康熙的强烈的眼神,她低头忙咬了一口盘子里的月饼,装作若无其事。 康熙低头无声勾唇。 一旁的佟佳氏注意到皇上的眼光,便跟着视线追随过去。只是那里人太多,而且大都低着头,她并没发现出在看谁。 宴会过后,就是康熙带着众人出去赏月。 九月底的夜晚天气有些凉爽,一阵风吹过来很舒服。舒以宁站的位置在右后方。 “舒贵人。” 舒以宁吓了一跳,本来正出着神呢,谁想到身边突然冒出个声音。 胤礽面露歉意的小声说:“我是不是吓到你了?” “还好,你怎么过来了。”舒以宁对着他笑笑安慰道。 “我走着过来的啊,皇阿玛那儿一点意思都没有。”胤礽撇撇嘴情绪不高的样子。 然后接着转移话题道:“哇,你这里视线真好。从这儿看月亮真是又大又圆。” 舒以宁被他这古灵精怪的样子可爱的心软。 太子过来以后,站在舒以宁身边的几个庶妃都投来了打量的眼神,胤礽也察觉到了,他皱皱眉扫了一眼,皇太子的威严施展的恰到好处。她们赶紧挪开了视线,还刻意往旁边走了几部给太子周围留下足够的空间。 “晚上吃没吃饱?”先是被康熙带着拜月,又是接见宗室子弟,她担心他都没什么时间吃饭,小孩子长身体的时候也容易肚子饿。 “宴会前吃了好多点心,舒贵人你呢。” 舒以宁点点头,她这种闲人又没有招待敬酒的职责,在宴会上除了吃就只有吃了。 “舒贵人,你上次说皇额娘去了天上变成星星,那到底是哪颗啊。”胤礽看着漫天的星星,有些苦恼。 舒以宁也随着他的视线往深邃的夜空中看去:“或许是离月亮最近的那颗吧。” 她大概猜到了太子来找自己的原因,中秋佳节本该是家人团圆的时候,可仁孝皇后都不在了,又谈何团圆。 “你怎么知道的?”胤礽张着嘴一脸惊讶。 “知道你肯定在赏月,仁孝皇后也想看着你啊。” “那我也要好好看月亮,让皇额娘好好看看我,我最近又长高了些,不知道皇额娘有没有发现。” 世间万物,不会存在真正意义上的消亡。 舒以宁之前跟太子说过,你心里记得仁孝皇后,时不时提起她,她就不会消失,当没人提起她的时候,她才是真的消失。 胤礽现如今并不怎么愿意在别人面前暴露自己内心对皇额娘的想念,然后两个都从未见过仁孝皇后的人就这么达成了一种时不时聊起她的默契。 第45章 中秋过后,那拉庶妃有孕的消息便传遍了后宫,众人是艳羡不已,这究竟是有多好的运气,才能够侍寝一次就中了。 本来以为自己在请安的时候又免不了被一通内涵,不过预想的事倒是没发生,看来之前那次她顺着惠妃的话胡说八道非常有效果。 刚出承乾宫,荣妃就喊住了舒以宁,面带笑意的问:“舒贵人可否有空去钟粹宫坐坐?” 怎么会没空呢,她现在最多的就是时间了。 站在身旁的端嫔闻言有眼力见儿的跟她打了个招呼先离开了。 钟粹宫就在她回启祥宫的途中,倒是不用多走路。 只是同行的僖嫔让舒以宁觉得有点儿不自在,尤其是在知道了僖嫔进宫的缘由后。 好在僖嫔话不多,到了钟粹宫便自个儿回了偏殿。 一路上都是荣妃说活跃气氛,舒以宁倒是没看出来,荣妃平日里不怎么出头,没想到私底下话并不少的样子,看来能做到妃位起码都不是内向的性格,只是看她们愿不愿意开口了。 “快坐。蓉心,还不赶紧上茶。”荣妃进了正殿便吩咐道。 “本宫听说你是扬州人,这茶就是你家里那边的,想你应该会喜欢。”荣妃的语气很亲昵。 舒以宁暗念自己的出生地真是跟茶对上了,谁找她都能提到茶,舒以宁端起茶盏喝了一口,客气道谢:“娘娘有心了,嫔妾很喜欢。” 虽说来者是客吧,不过荣妃一个妃位对她这么热情她还真有些不习惯。 “本宫就不绕弯子了,今日请你过来,其实是有件事想问问你。”荣妃看舒以宁放下茶盏便开口道。 舒以宁心里纳闷儿脸上还是恭敬的表情:“娘娘请说。” “是这样的,前些日子皇上准备让三阿哥种痘,胤祉刚回宫没多久,本宫也是担心害怕会出什么事,所以就想着能晚些接种那是更好的,可皇上的决定岂能轻易改变。谁知道三阿哥管不住嘴竟把这事告诉了太子。太子爱护弟弟,便马上去了乾清宫,求得了皇上同意。” 这事舒以宁知道,只是她不明白跟自己有什么关系。 “说起来这次要不是太子帮忙,本宫还不知道得愁到什么时候,所以就想着不管怎么着都得谢谢太子,不然本宫心里也老惦记着,觉得过意不去。这不是知道你平日里跟太子走得近,便想问问你太子有什么喜欢的东西。”荣妃接着解释。 舒以宁有些为难,先不说太子帮三阿哥也并不是图什么,更何况她也没到能帮太子发言的地步。 所以在她看来,就算要打听其实还是问本人比较妥当合适。 她略思索一会儿,委婉说道:“娘娘或许可以让三阿哥问问,兄弟之间没什么顾及,说的话想来也不会有隐瞒。” “你是不知道三阿哥的性子,本宫之前就跟他说过几次,他都没当回事。这不是才想着问你来了嘛。”荣妃摆摆手抱怨。 舒以宁也不清楚这是说辞还是真话,不过对方都这么说了,她也不好直接拒绝,便犹豫道:“嫔妾下次见着太子可以帮着娘娘问问。” 荣妃微愣了一下,又扬起嘴角说:“那是再好不过的了。” 其实按照荣妃的想法此事没必要经过太子那边儿,送东西问人家要什么再送总觉得有几分怪异。只是看舒贵人不愿多说,眼下也只能这样了。 胤礽如今来启祥宫简直就像回毓庆宫一般自然。 自回了宫功课作业都多起来,他都没有闲暇的时间可以练习画画了。 胤礽仔细翻着桌子上舒以宁近些日子画的画看,视线触及到摆在一旁的小葫芦印章,他拿起来瞅了瞅问:“这是什么?” “是皇上给的印章。”舒以宁没怎么在意的回答。 胤礽尝试着盖了几个玩,看到纸上印的名字,随口说道:“皇阿玛怎么不给我一个?” 虽然困惑太子会在乎这么一个小物件吗,她还是不愿意他心里产生别扭,比如产生皇阿玛对他不关心的想法。 “这是我找皇上要的。”舒以宁想了想开口。 “那你怎么不找我要?这个我也可以让内务府给你做。毓庆宫有个特别会刻章的奴才。”胤礽眨着眼睛表情诚恳。 果然小孩子就像十万个为什么,扯了一个借口就得再找另一个理由着补,面对这一个接一个的问题舒以宁有些招架不住。 正思索着如何应付过去,突然发现太子转过头耸动着肩膀忍不住笑的样子,她才反应过来,这小子原来是在糊弄自己啊。 胤礽忙整理好表情,娓娓道:“皇阿玛一定是看到你给我荷包和玉石所以才想着给你送这个印章的。看来他也想要你的荷包。”说完又捂嘴想笑。 舒以宁来不及计较先前,注意力都集中在前一句话:“你是说你把那个玉石给皇上看了?” 胤礽当即点头:“对啊,我那天特意拿出来给皇阿玛看的,我真的特别喜欢。” 这么特别的荷包和玉石老虎他巴不得逢人就显摆。当然他克制住自己了,毕竟要是被一些不怀好意的人知道,给舒贵人带来麻烦那岂不是得不偿失。 舒以宁心下了然,原来如此,她就说为什么给荷包的那天康熙反应一切正常脸上也没什么其他的表情,却在过后又忽然翻起了旧账。 想起太子刚刚忽悠自己的样子,真是跟康熙一模一样,只是道行还不够深,没一会儿就忍不住暴露了。 晚膳也是在启祥宫用的。 “说起来有件事要问你,前几天荣妃娘娘找我,她想…”舒以宁看太子吃得差不多了,便准备提提钟粹宫的事。 胤礽一听便着急插话:“荣娘娘找你干嘛?是不是为难你了?” 舒以宁无奈:“先听我把话说完。” 打断人说话是不礼貌的行为,胤礽有些不好意思抿了抿唇:“是我太着急了。” 舒以宁笑笑,简单说明了下事情的缘由:“荣妃娘娘的意思是,三阿哥的事她很感谢你,想问你有没有什么想要的东西?” 胤礽还真皱着眉头认真想了很久,然后转过头对着舒以宁说:“没有。” 猜也知道答案,毕竟真想要什么只需要一句话的事,康熙就会派人捧到他面前的。 “那我就这么回复荣妃娘娘?” “舒贵人,这事你别管了,回头我跟三弟说,让荣娘娘也别管了,我们兄弟间的事自己解决,就当他欠我个人情了。”胤礽得意道。 这幅小大人做派让人忍俊不禁。不知道康熙看到会怎么想。 “不过荣娘娘为什么要找你问我的喜好?” “可能是知道我们关系好。” 胤礽哈哈笑出声,又重重点头表示他对这个回答特别满意。 “说起来三弟的事还是你帮忙的呢,荣娘娘就算要谢也该谢你才是。”胤礽想到什么突然出声。 “我就说了几句话而已,是你翻了一晚上的书才找到的论证,也是你劝皇上同意做这个试验的。” “那我是不是很厉害?”胤礽抬着下巴问。 舒以宁很配合的夸奖道:“非常。” “我最近晚上总做梦牛痘接种技术试验成功了,然后第二天一大早就跑乾清宫问皇阿玛近况,你猜皇阿玛跟我说什么?” “说什么?”舒以宁也挺好奇。 “皇阿玛跟我说现在连得天花的牛还没找到呢。”胤礽托着下巴语气很丧。 这句话再配上胤礽叹着气又耷拉着肩膀的模样实在很可爱。 知道结果的舒以宁只能拍拍他的肩膀,安慰道:“别着急,会成功的。” 第46章 九月中下旬是宜妃的生辰,宜妃特意在翊坤宫摆宴庆祝。 来的人多为西六宫的妃嫔,东六宫只来了荣妃,不过虽然人没到,各宫的礼还是要到的,无论如何表面功夫都是要做的。 康熙一早也送来了几份大礼。除去摆不出来的,最为明显的就是院子里那一大排开得十分艳丽的牡丹花了。 牡丹富贵华丽,肆意娇艳,确实很符合宜妃的性子。 得幸于上次康熙在南苑的大手笔,舒以宁现在还算富裕,她挑了个外形精美镶着宝石的多宝盒,又能装东西又能当装饰品,应该比较实用吧。 她到得比较早,毕竟离得近,把东西交给宜妃的宫女就随便找个地方和端嫔坐下了。 住在咸福宫的那拉氏珊珊来迟,而且气色很不好,面色枯黄,跟上次在承乾宫叫住舒以宁的时候相比差远了,像是变了一个人。 舒以宁忍不住感叹怀孕的可怕,虽然说个人体质不同,比如宜妃都快生了还是气色红润,但如果自己就是那种孕期反应特别大的体质怎么办? 不怕一万,就怕万一,那拉氏目前的状态简直更坚定了她不想生孩子的决心。 那拉氏有气无力的被宫女搀着。 “切,跟谁没还怀过孕似的。”不知道是谁的吐槽声,声音不大,足够让一桌的人都听到了。 那拉氏没理会,只是坐下刚喝了一口水便又开始恶心干呕起来。 宜妃坐在上首脸色一沉,不悦道:“本宫都让你别过来了,你非要过来,现在又是这幅样子做给谁看?” 来得晚就算了,还一脸病气,实在有些扫兴,知道的是她过生辰,不知道的还以为办白事呢。 那拉氏扯了扯嘴角,恭敬回答:“娘娘的生辰宴嫔妾按规矩也该来的。” “哼,到底是为了给本宫过生辰,还是来显摆肚子的,你心里清楚?”说话的时候还扫了舒以宁一眼。 舒以宁接收到这个眼神有些没懂,宜妃是在暗示自己那拉庶妃是因为她才强忍着孕反过来的?那她面子还挺大的。 那拉氏硬着头皮继续解释:“娘娘误会嫔妾了。” 宜妃懒得再搭理,要不是旁边的钮祜禄贵妃轻声劝慰大好的日子不值得动气。她早就让她回咸福宫了。 大家动筷子用膳还没多久,那拉氏突然捂着肚子叫起来,而且脸上煞白还有汗珠,表情也很痛苦。 舒以宁愣住,她这不会是碰到什么小产的宫斗现场了吧,只是在翊坤宫的宴席上,说起来也有些过于明显了。 众人目光都自然而然转向宜妃,毕竟是翊坤宫准备的膳食,出了什么差错也是主位娘娘的责任。 “都看着本宫干嘛?”宜妃气得不行,好好的生辰宴竟出了这档子事,之前就该让她回去。 “主子,您的脉象像是有些不稳了。”那拉氏的宫女在一旁着急出声,原来这宫女小时候就学了些医术,比如这喜脉她就能诊出来。 这话一出,把所有人吓得够呛。 宜妃自己还挺这个大肚子,一时也有些慌张。 还是荣妃在一旁镇定开口:“快传太医。” 宜妃这才反应过来,接着荣妃的话厉声吩咐:“对,快去请太医过来,不对,直接让张安平过来,本宫倒要看看到底是谁要在生辰这天给本宫找事。”她可以肯定她的膳食没问题,那就说明有人要借着那拉氏对付自己。 院子里众人神色各异,其实舒以宁也直觉不是宜妃做的,这不是给自己找麻烦吗,那难道是有人要针对宜妃,所以绕了这么一个圈子? 张安平来得很快,太医院在紫禁城的东南角,估计是宜妃派过去的人催得紧,这么一会儿的功夫就赶到也是难为他了。 来的路上翊坤宫的奴才已经跟他说明了情况,说是那拉庶妃突然嚷着肚子痛,然后有个略懂些医术的宫女没号出滑脉,话里好像是孩子没了的意思。 皇嗣的重要性不言而喻,就算只是个庶妃,他也一刻不敢耽误。 到翊坤宫的时候张安平还大喘着气,宜妃一看到张安平的身影,便来不及说别的就指着那拉氏坐的位置让他赶紧看看。 张安平躬身简单请了个安就大步上前给那拉氏看诊。 那拉氏已经缓过来一些,张安平摸着她的脉象,觉得有些奇怪,他斟酌了一番问道:“请问主子是什么时候诊出的有孕?” 那拉氏眼下心思都在肚子上,回答得很迅速:“是上月底。我的孩子还在吗?” 张安平看了一眼满脸担忧的那拉氏,又转向宜妃禀报:“回娘娘,依微臣看,那拉主子应该并没有怀孕。” 在场的除了张安平的脸色正常,其他人的脸上表情是一个比一个精彩。 那拉氏手指着张安平更是一脸不可置信:“你肯定是诊错了,我怎么可能没有怀孕。” 宜妃心里也奇怪,不过还是哼笑一声:“张太医可是太医院院判,岂是你可以质疑的,再者他跟你无冤无仇,骗你能图什么,倒是你,本宫觉得说不定从一开始就是你撒谎说自己有孕的。” “嫔妾没有,当值太医之前诊的就是滑脉。”那拉氏丝毫没有心虚,肯定的反驳。 宜妃闻言撇了撇嘴,比起她的说辞她更相信张安平,这些庶妃一个个真是了不得,竟然联合太医放出有孕的假消息,这可是欺君之罪。 舒以宁也有些诧异,那拉氏应该没有那么大的胆子假装怀孕,那就是假孕了? 要说在现代也听说过这种事,一些人有怀孕的症状甚至于测了试纸都是两道杠,但是到医院验血其实并没有怀孕。 看那拉氏气色这么差还不停恶心肯定不是装出来的。 真的很神奇。 “皇上驾到。”太监的声音止住了院子里熙熙攘攘的闲话。 众人立马给康熙请安。 “都起来吧,到底是怎么一回事?”说话之间康熙的眼神扫向舒以宁。 什么意思?是在问她吗? 随着其他人的眼光也逐渐看向自己,她不得已清了清嗓子,大概说明了下从那拉氏到翊坤宫再到后来发生的事。 话音刚落,那拉氏就冲到康熙面前:“皇上,嫔妾怎么会没有怀孕呢,嫔妾是有了身孕的啊,这些日子嫔妾是吃了吐吐了吃,这明明就是有孕的症状啊。” 康熙蹙了蹙眉:“朕又不是太医。张安平说的话你没听到吗?” 听到自己被点名,张安平在一旁开口道:“皇上,那拉主子,微臣曾看过一本旧医书,里边有记载过女子有孕吐反应,脉象也是滑脉,只是随着时间的这个滑脉也会渐渐消失,直至恢复正常,这种情况被称为假孕。” “为什么会出现假孕?”康熙不解的问道。 “回禀皇上,书中说假孕可能是女子平日过于期盼有孕导致的。”即便这个场合不适合描述得那么直白,但还是得实话实说。谁让是皇上亲口问的呢。 张安平这话一出,人群中出现了一阵阵细碎的笑声。 康熙倒是没怎么在意,继续询问:“那这种现象会在什么时候恢复正常。” 舒以宁暗念不愧是皇上,连这种事求知欲都这么旺盛。 “通常月余就会自己消失,有的孕期反应严重的也会提前恢复。” 太医的意思已经说的很明白了,因为过于期盼怀孕导致的假孕,肚子痛也是身体直接给出承受不了孕反的结果。 不说在场的其他人,就连那拉氏本人都已经被说服了。她瘫坐在椅子上,看向皇上,眼里蓄满了眼泪:“皇上,臣妾也不知会是这样的。” 康熙脸色未变,眼神颇深,随后嘱咐道:“你先回咸福宫歇着吧。” 第47章 那拉氏离开后,院子里逐渐恢复了安静。皇上在此处,谁脑子里都得紧绷着根弦。 “你这怎么处理,继续用膳还是?”康熙从椅子上起身问向宜妃。 “皇上,这一出臣妾跟姐妹们也都累了,就都散了吧。让大家也好回去歇歇。”好好的生辰宴就这么打断了,宜妃也没了再重新开始的心思。好在这那拉氏的事到底与自己无关,也算是万幸了。 康熙颔首:“你的生辰,你说了算就是。朕先走了。” 他来翊坤宫也是凑巧,本准备去慈宁宫看太皇太后的。半路上正好有人禀报说是宜妃的宴上出了点差错,涉及皇嗣,他不放心便转了道过来看看。 “臣妾恭送皇上。” 康熙迈步经过舒以宁的时候,她正低着头跟众妃嫔一起行礼,他扫了眼又蓦地止住了脚步。 从他的视线只能看到一头乌黑的发丝和那支晃悠个不停的玛瑙银步摇,晃悠的他心底愈发烦闷。 面前多了道强势的身影,距离很近,近到舒以宁能很清晰的感受到他身上的熏香,甚至略微一动就能触碰到他的衣裳。 想到自己所处的地方和境况,突然有种被架在火堆上烤的感觉。 “你跟朕回乾清宫。”声音低沉,只怪院子里太安静,没有人听不到这句话。 说完康熙就不顾她似的便大步离去。 舒以宁闭了闭眼,无奈转身对着几位高位妃嫔行完礼,然后尽量忽视掉那些异样的打量,也跟着快步往门口处走去。 走到前院的时候,已经看不见人了,待出了翊坤宫才看到康熙正站在宫墙之间好整以暇的望着她。 跟着康熙,穿过月华门,很快就能到乾清宫。 其实抛开其他不谈,舒以宁还是挺喜欢去乾清宫的,因为他坐落的位置很高还在正中央,即便四周也有宫墙可阻挡不了任何视线,每次来这里才能看到完整的天空,起码不那么压抑。 “刚刚在翊坤宫,皇上为何要臣妾来说那拉庶妃的事。”舒以宁对于这个还是心有不解,她干脆直接的问道。 “朕什么时候要让你说了?”康熙语气自然,听不出任何虚假的成分。 “皇上一直盯着臣妾,不是要让臣妾来说的意思吗?”她满头雾水,难道她悟错了意思? 康熙闻言在舒以宁脸上逡巡了一会儿,看的舒以宁觉得脸渐渐变热无奈窘迫的挪开了脸。 “朕现在一直盯着你,你觉得是什么意思?” 舒以宁噎住,这两者有什么直接的关系吗…… 接着便听到康熙带有调侃的声音。 “朕看你,只是因为想看你,何时说过要让你来跟朕来解释了。” 舒以宁一时不知该怎么回复,看惯了他作为皇上威严稳重的样子,偶尔撕开表面,露出皮相下的不正经,对她的心理和感官都有不小的冲击。 尽管之前也有,但多是在气氛营造下的适宜场合,所以这番直白又露骨的话她还是觉得有些不适应。 嗯,他确实没明确表示,只不过不动声色的的模样让包括自己在内的在场所有人都是这么认为的。 “那皇上怎么当时不制止臣妾?”她心里不平衡,觉得康熙就是故意的,反正他是皇上,怎么说都随他意愿。 “你都张口了,朕怎么着也得给你个面子不是?”回答得理直气壮。 康熙讲的有理有据,让她当下都难以反驳。 说来说去还是先有她的自作多情,再是他的好心相助了。 舒以宁自觉她并不是个言语上钝感的人,相反她一直认为自己嘴皮子功夫不错,可这一次两次的实在有些让她有些受挫。她猜测是不是因为他经常要因为政事跟大臣周旋,所以才练就的这般能说。 既然来了乾清宫,那就是伴驾用膳侍寝一站式服务了。 “陪朕下一棋。” 舒以宁听了这话走到榻边坐下,也随之带过来一阵沐浴后的清新香气。 康熙忍住了心底的那些痒意,心不在焉的问道:“今天那拉氏的事,你怎么看?” “皇上是说假孕的事?” 康熙抬眼未答话,暗示她惯爱明知故问。 为什么要明知故问呢,当然是试探的一种方式了,她又不了解康熙,总要稍微摸明白点他的想法,才好过言多必失吧。 但是他不给试探的机会啊,舒以宁沉思了片刻,谨慎说道:“臣妾觉得,女子生育的确不易,那拉庶妃应该也是盼子心切。臣妾能理解的。” “你理解什么?难不成你也盼子心切。”康熙似笑非笑的问。 “臣妾比较喜欢顺其自然。”她有心为自己解释。 康熙肯定能明白,她的意思是她理解那拉氏在深宫里期望有个孩子的心情,就像她也有点理解安嫔之前一天到晚盼着她有孕,但她并不认可这种行为。 棋下到一半的时候,梁九功躬着身子从外间恭敬地走进来。 康熙皱着眉脸上全是被打扰到的不悦。 “何事?”语气更是透着烦躁。 梁九功犹豫了一小会,缓步上前,凑近康熙耳边,仅用两个人能听到音量说了几句话。 舒以宁在对面先是竖起耳朵想听听说得是什么,发现听不见又开始观察康熙的表情变化。 然而这人只是神色未变的摆了摆手,让梁九功退下。 梁九功像是有些诧异,本准备再说上几句,可眼见着皇上瞪过来一眼,他便迅速躬身告退了。 康熙回过头来就对上了舒以宁充满求知欲的黑亮双眸。 “皇上有事要忙?”好奇心作祟的她很想知道是什么事,直觉这个时间点肯定跟后宫有关系。 康熙深看了她一眼,有一瞬间不易察觉的失神,随后又说:“不是什么要紧的事。” “那什么是要紧的事?”舒以宁觉得这个时候梁九功亲自进来禀报那肯定是比较着急啊,可没想到康熙态度竟然这么淡定。 而且刚看梁九功脸上也挺凝重,可康熙这幅随意的口吻实在让人不解。 康熙走过来,俯身就将她从榻上抱起来,在她耳边低沉的说道:“这是要紧的事。” 舒以宁一时没反应过来害怕掉下去,只好本能的抱住他的脖颈。 但又因为从未在床下这么亲密过,她的身体变得有些僵硬。 “皇上,臣妾可以自己走。”说话时调子也变得小心翼翼。刚刚所谓的好奇心和困惑一刹那间全都消失不见。 康熙先是像是没听见似的,后又不觉一笑,声音低哑:“你确定?” 舒以宁学聪明了,这种时候任何话都不能信,更不能顺着他来。她只得低着头不吱声。 康熙先将她放在床上,脱离了怀抱舒以宁瞬间觉得轻松,她往床里边挪动了很多,大概只占了四分之一的位置。 身后的动静仿佛在她耳畔被放大,攫去她所有的注意力。 康熙平躺着,看了一眼旁边安静的女人,伸手就将她离得很远的身体捞进怀里。 女人身体纤细瘦弱,力气和体重与男人本就有着生理上的先天区别。舒以宁觉得刚才自己的身体在他手臂上,显得没重量似的。 她的身体已被整个颠覆了方向,手还贴着脸,视线前方却已经从木制床板变成了他的侧脸,越来越近,硬朗的轮廓线条和微暗的光线融为一体,不再分明。 模糊了视线,康熙的气息反而更加强烈起来。她有些退缩,也有些承受不住。 第二天舒以宁醒的时候康熙已经离开去上朝了,她很悠哉的在偏殿吃完了早饭才回了启祥宫。 大概是从南苑回来过后,两人形成了一种无言的默契,就是她侍寝完之后,不再去偏殿睡觉。 有人说闲话就说吧,反正不如自己舒服重要。 而前一晚到底发生了什么舒以宁本以为回了启祥宫的就能立马知晓,没想到丹青巧玉都一脸困惑,并且表示宫里没出什么传言。 为此她还特意跑了长春宫一趟,毕竟端嫔位分高,消息来源也多。可是端嫔给的答复也是一样。一切正常,并没有任何事发生。 那就奇怪了,难道不是后宫是前朝?可是更不可能了啊,康熙这么有抱负又内卷的人怎么会说政事是不要紧的事呢。 舒以宁叹了一口气,距离八卦最近的一次就这么悄然错过了,想不明白就不想了吧,真是大事肯定会有暴露出来的那天。 启祥宫 舒以宁正在郑年有的指导下在小厨房做点心,准备送到乾清宫去。 古代有秋酥冬糖的说法,柿子和山楂都是这个季节的时令水果,用来做酥点也算得上新鲜的食材。 柿子有清热润肺的功效,山楂亦有消食健胃的作用,北方的秋天很干燥,也极容易上火,这两种相较而言都是偏中性的食物,不会过于滋补。 做点心的流程很繁琐,她对做饭本就不太熟练,更别说做点心这种,又不是像炒菜放锅里熟了就能吃。 等花费很久的人力物力做好之后,她有些不自信的拿给丹青她们尝。 “主子,这是您亲自给皇上做的,奴才们吃了不太好吧。” “这有什么关系,你们尝了觉得不错才好给皇上吃啊,要是很难吃就送到乾清宫,皇上说不定还要给我治罪。”舒以宁嘴上说得像是很严重的样子。 也不知道是他们有意奉承自己,还是味道的确不错,总之她们尝完之后的统一说法都是很好吃。 想着单吃点心或许太干了,她便又泡了壶陈皮枸杞茶。 妃嫔非召不得前往乾清宫,所以还得先派小路子去乾清宫问话,待等到同意才能过去。 小路子回来得很快,说是梁九功话里的意思皇上现在正得空着呢,让她赶紧过去。 到乾清宫门口的时候,丹青在外边侯着,舒以宁提上红木的膳食盒子独自走进殿内。 康熙御前伺候的太监一看就很有眼力见儿的过来帮舒以宁提过膳盒,平放在桌子上,又主动退下了。 看康熙手里的还拿着书,估计也没功夫搭理自己,舒以宁自顾自的走到桌前将盒子里东西的准备先拿出来。 脑子正出着神,突然感觉有一股气息靠近,手里拿的盘子便有些不稳,康熙从身后接过她手里的盘子,平稳放在桌上。 “整天都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谁走路会这么静悄悄的啊,当然她刚刚确实是在神游。所以心虚的没有提出反驳。 “这就是你在小厨房精心准备的膳食?”康熙看着舒以宁拿出来的点心,话里隐约有种嫌弃的味道。 “皇上觉得不好?”舒以宁还是有些不高兴的,毕竟这是自己忙活了好久才做出来的。 “你先说说倒是有什么好?”康熙一副洗耳恭听的表情看着她。 “首先这是臣妾亲手做的,其次这些吃食虽然卖相一般,但是食材在这个季节都对身体都很有好处。”舒以宁一板一眼的介绍起来。 “最后呢?”康熙同样一字一句的问道。 “什么最后?”舒以宁愣住,没明白康熙话里的意思。 “首先,其次,不该有最后吗?”康熙漫不经心的开口。 怎么像是语文老师一样。 “没有最后。”舒以宁眨了眨眼睛,想了想又真诚的补充道:“最后,希望皇上能喜欢。” 也不知道是不是最后这句话取悦到了康熙,他坐在椅子上把所有东西都尝了一遍。 舒以宁在一旁就像个等待老板给年终评定的员工。 等到康熙喝了一口茶又放下茶盏后,她迫不及待的问道:“皇上觉得如何。” “味道很好。”对于第一次动手的人来说,算是可圈可点。 “皇上真这么觉得?”舒以宁有些不相信,康熙从小到大吃过多少好东西啊,竟然能得到他的肯定,难不成她真有这方面的天赋? 其实她以前是非常非常讨厌进厨房的,所有家务中最不喜欢做饭,她还好没穿成一个厨娘,不然哭都没地方哭去。 “朕为何要骗你,你可以自己尝尝。”康熙一脸莫名其妙。 她摇摇头,做的时候闻味道都闻饱了,现在是一口都咽不下去。 舒以宁笑的很开心,又想起什么止住了笑意。 “还有话说?”康熙注意到她的表情。 舒以宁组织了下语言:“太子在上书房通常什么时辰下课?” 她本能想等过会儿闲聊的时候装作随口问出来,可是以康熙的心机估计一眼就猜到她心中所想,那还不如直接一些。 “怎么了。”康熙往椅背上靠着,或许猜到她的心思,就是不拆穿。 “没什么,臣妾只是问问。”舒以宁含蓄回答。 “差不多还有两刻钟。” 舒以宁点点头:“那太子下课后还需要再上其他的课吗?” “当然,要一直到傍晚。” 看到康熙朝着自己笑,舒以宁也放下矜持:“点心臣妾顺便多带了一些,想着给太子送过去一部分。” “是顺便还是特意?” 舒以宁大方回答:“都有。” 到了上书房没一会儿,胤礽就得到苏临泰的禀报,一路小跑着出来。 “舒贵人,您怎么来这儿了?”然后又担忧问道:“皇阿玛知道吗?”皇子上课的地方通常是不允许后妃前往的。 “放心,经过皇上同意了。”舒以宁笑着回答。 胤礽一脸如释重负的表情,他就说舒贵人什么时候胆子变得这么大了。 “我做了些点心,不知道合不合你口味,还热乎着,你要不要带进去尝尝吧。”舒以宁不好在这儿待太久,便直奔主题。 “当然要,现在就要吃。你是特意给我送过来的吗?” 舒以宁微微点头。没等胤礽说话又继续开口:“我带了好几份,要不你也拿给大阿哥和三阿哥一些?” 她跟这两位皇子没说过话,也不好佯装相熟叫他们过来。但是在明知道有三位小朋友在的情况下,只给一个人送也有些说不过去。 舒以宁走后,胤礽便满脸灿烂的回了屋里,然后把其他两份拿出来递给胤禔、胤祉。 大阿哥先前听到苏林泰的禀报,不禁嗤笑一声:“谁给你吃的你都吃?” 胤礽翻了个白眼,把伸出去的手迅速后收回来,懒得跟他计较:“爱吃吃,我还舍不得给你糟蹋呢。” 胤禔本想着是他才不会吃呢,可能下午这个点儿正好饿了,胤礽和胤祉在一旁咀嚼的声音让他忍不住的咽了咽口水。 “爷的那份在哪里?”最终还是生理战胜了心理。 跟谁爷呢,胤礽当做听不见。 看太子不搭理,仍旧自顾自的跟胤祉聊天,胤禔直接上手拿了一份到自己的桌子上。他忽略了胤礽在他背后刀子似的眼神,咬了一大口。确实不错。 第48章 乾清宫 敬嫔跪在地上快有一刻钟了,膝盖已经略有些不适。 她微微抬起头,视线只能触及到一抹明黄色的衣角。琢磨了一番刚准备开口。 康熙仿佛洞察到她的心思,把书往桌上一扔,靠在椅子上,厉声问道:“说说吧,为何要自戕?” 敬嫔跪在地上不吭声,先前准备好的说辞突然在脑子里一团糟,主要是她回答不出来。 自戕是为了死,她当然不想死,她这么年轻家世又好为何要死,她只是想做一场戏而已,挂在房梁上的白巾是上好的绸缎,不会对肌肤有一丁点儿磨损,甚至让宫女及时发现也是她提前计划好的。 皇上重感情,尤其是对进宫早的妃嫔,她本想着皇上会愤怒至极派人将她带到乾清宫问罪,然后她再如何声泪俱下博得皇上的同情和怜惜,最终达到她的意愿。 可惜事与愿违,后续所有的发展是出乎她的意料的。宫里妃嫔自戕是大罪,虽然在她有意的控制下她并没有死成,但是也足够皇上定罪了。 她可以确定那晚绝对有人禀报到乾清宫,只是没想到的是皇上竟没有直接下旨传她,反而接下来一连几天都像是无事发生一样。 直到今日梁九功亲自来永寿宫传旨,她这些日子提着的心才算放下。 “说不出来是吧?”康熙望着眼前跪着的身影,一字一顿道。 “请皇上降罪。”事到如今敬嫔自知没什么可辩解的了,她心里明白耍点什么小心思皇上都能看得一清二楚,不然又何至于晾了她这么多天才传话呢。 这两年,先是住了很久的永寿宫被抢走了,再是眼睁睁看着盼了许久的妃位落入她人之手,她这个嫔位当得有什么劲啊。 想到之后的十几年甚至几十年都要给抢了自己位置的德妃行礼请安,她是每天茶不思饭不想,单肚子里的怨气都够饱了。 她后悔了,进宫的时候阿玛就劝她进宫并没有她想象中的那么好,可她执意不听,总觉得按她的家世背景一个妃位绝不是问题,自己当了妃位对阿玛也有帮助。 事实就是她被狠狠打脸了,皇上宁可把妃位给几个包衣奴才都不给她。那她待在宫里还图什么,四妃的位置都满了,以后也没多大可能能捡着妃位了。 她可不是安嫔,现在还在做梦皇上的宠爱呢。她既然过得不痛快,就要让别人不痛快,但是事实证明就她的位分让别人不痛快也很难实现。之前还被荣妃怼了一顿。所以说,还不如另做打算。 “你还知道朕是皇上呢。”康熙嗤笑一声。 “自去年年底封妃之后,你三五天小闹大吵一次,内务府收到永寿宫上报的破碎物件单子都有一大摞了。也就是贵妃年纪小脾气好,不愿意跟你计较,你要是在延禧宫,朕倒想看看到底有没有如今这般自在。”康熙一连串说了不少话,看上去的确心情不佳。 “朕念在你进宫早,念在你阿玛华善的份儿上,往日对你多有包容。谁知道你竟然做出这种大逆不道之事。”声音越来越大,可以听得出怒气也愈发加深。 敬嫔吓得浑身一抖,忙将头抵在地上认罪。 “到如今,这事情都敢大着胆子冒险做了,又装着不说话有什么意义?” 敬嫔思索了一会儿,闭了闭眼,抬起头看着康熙,直接摊牌:“请皇上准许臣妾出宫。” “出宫?怎么着?你想剃发出家为朕和大清祈福。”康熙闻言挑了挑眉。 敬嫔觉得皇上那般聪明,怎么会不知道她内心真正所求,想也没想直接答道:“臣妾也可以让阿玛在家中建一座佛堂,日日为皇上、阿哥公主和大清祈福。” “你这是想效仿博尔济吉特氏?” 顺治帝的第一位皇后博尔济吉特氏,原是孝庄侄女。因不被顺治喜欢所以被废后,降为静妃,最终送回给蒙古了,然后科尔沁又把废后的侄女送进宫,也就是现在的太后。 “臣妾不敢。”虽然博尔济吉特氏是废后,也不是她能相较而论的。当然就算心里是这么想的,嘴里也不能说。她最初的意愿的确是想皇上废了她再把她送回家。 康熙沉默了一会儿才开口:“这事朕会问问华善。” 敬嫔的阿玛华善是正三品的护军参领,因老来得女,对这个幼女极尽宠爱,因此当初也不舍得她进宫受苦。本想着找了个门当户对的男子定亲,可最终还是拗不过女儿的意愿。 敬嫔听了这话,忙跪下磕头:“臣妾谢皇上恩典。” 皇上既然这么说,那就是松口了,而阿玛,她完全不担心,阿玛一定会竭尽所能站在自己这边。 几天之后,敬嫔就接到了乾清宫的圣旨,圣旨上说的是她奢侈无度,争宠斗狠,扰乱宫闱,遂逐出宫。 敬嫔听了撇了撇嘴,只要能出宫,管上面写的什么,把她贬低的一文不值她都能接受。 即使内心快笑出花了,敬嫔还是面无表情的接过梁九功手上的圣旨,又恭敬的送走了他。 皇上的圣旨,永寿宫定是得全员在的。包括主位的钮祜禄贵妃。 敬嫔忽略了一旁钮祜禄氏的吃惊表情,发自真心的笑着说道:“以后就不在永寿宫碍娘娘的眼了。” 钮祜禄氏简直是无法形容当下的心情,敬嫔对她的态度和乾清宫的圣旨内容,前者对她的冲击力其实更大。 这是敬嫔打从自己进宫以来对她最为和善的一次。该不会听到圣旨魔怔了吧。 回了东配殿的敬嫔是一身轻松,她就知道阿玛一定会答应的,无论皇上利用这件事向阿玛提出了什么条件,那都不是她该焦虑的,只要她能回家就好。 人逢喜事精神爽,敬嫔突然想到什么对着身边的宫女吩咐道:“把齐佳氏给本宫叫来。” 齐佳氏住在储秀宫前院偏殿,距离不远,不过可能是习惯使然,每次敬嫔传话她都一刻不敢耽误,很快便赶了过来。 她一进屋就发现桌子上堆满了各式各样的首饰匣子。 “这是本宫从…不是,这是我进宫时候带进来的首饰和摆件儿,你都拿回去戴着玩儿吧。”毕竟在嫔位待了四五年,这“本宫”二字也说惯了,不过以后她都是不是娘娘了,还自称什么本宫?从今以后她就是完颜云萱。 说起来从前几日就开始偷摸着收拾东西了,其实也没什么好整理的,宫里的赏赐份例都还得归还到内务府处,自己当初带进来的东西她也不愿意再带回去。 进了宫再好的东西都看过了,反倒失去了当初的新鲜劲儿。 齐佳氏听着敬嫔的话是一头雾水,不知道这位今日是怎么了?她毕竟位分低,住得也偏远,储秀宫的小赫舍里氏还是个小孩子,平日里也不关注后宫之事。因此她还不知道圣旨的事情。 “哦对了,你还不知道呢吧。”语气透着喜悦,话说到一半又发现不该这么高兴。敬嫔止住了笑容,又佯装深深叹了一口气,皱着眉说道:“我犯了大罪,皇上已经下旨废了我的封号和位分,将我送出宫,为大清祈福。” 看着齐佳氏比刚刚钮祜禄氏更为惊讶的表情,敬嫔也不在意,接着说道::“我知道这几年你事事听我的,也是因为你阿玛在我阿玛手底下当值,所以不得已才委屈求全。” “娘娘千万别这么说。”齐佳氏低着头小声答道,敬嫔突然变成这样她还真有些不适应。 端嫔摆摆手:“别再叫我娘娘了,你好好在宫里生活吧,以后没我吩咐你做这个做那个的,想来你也能过得更自在。” “不过您到底是犯了什么事,不管怎么样,您也该跟嫔妾商量一下的。”齐佳氏总觉得这事怪异,平时送个东西这位都指使自己去做,怎么现在竟会宁愿担责单独行动? “哎不说了,说出了怕吓死你,总之就是罪无可赦的大罪就是了。”端嫔敷衍回答。妃嫔自戕当然是重罪,虽然她是假装的。 很快这道圣旨就传遍了后宫,舒以宁听到这消息的第一反应就是还能有这种好事?再就是她回想着那晚在乾清宫梁九功着急来禀报的是不是就这件事呢。 正自己在琢磨着,就收到端嫔请她去长春宫的传话。 舒以宁当即起身前往,端嫔叫她过去,肯定是有内部消息。 “把你叫来,是怕有些话被不怀好意的人听到。”言下之意是启祥宫可能隔墙有耳,不太安全。 没闲聊其他的,端嫔直接进入主题:“你知道敬嫔真正犯的是何罪吗?” 舒以宁摇摇头,就算她想打听也打听不到,后宫里还是这些进宫多年的老人有关系网。她只知道圣旨上的内容,这话的意思是还有内幕? “是自戕。”平地一声惊雷。 舒以宁睁大了眼睛,满脸的不可置信。 “你也吓到了吧,都知道妃嫔自戕是大罪。”端嫔轻声开口。 她只是震惊敬嫔的勇气和胆量,不是说妃嫔自戕都会连累家族吗。 “不过我猜测她自戕是假的,只是因为想让皇上放她出宫。”还没从刚端嫔的话里缓过来,她又说出了更惊人的话。 舒以宁稳住表情:“娘娘为何这么说?” “我选秀的时候跟敬嫔住一间屋子,不说对她有多了解,但她的性格也能摸透个七八分。她不是会想不开委屈自己的人,自戕这种事在任何人都有可能发生,可绝不会是她。”端嫔斩钉截铁的说道。 就是说是在逆境中也会冲出一条路的人? 目光扫向端嫔说完便一直出着神,不知在想些什么,舒以宁试探问道:“娘娘也想出宫?” 端嫔笑着摇摇头:“我只是感叹敬嫔这些年都没怎么变,从进宫开始胆子就大,现如今这性格是一点都没被这后宫磨平,还是那般任性妄为,做事从不考虑后果。” 又接着说道:“你以为出宫当真那么容易?她过得这般自在不过是因为她的阿玛罢了,我想出宫,就算是皇上大发慈悲的同意了,阿玛绝对也不会认同的。” 舒以宁大概明白这个意思,类似于改国籍,都没有接收国接收你,那又怎么改得了呢。敬嫔这般任性还是源于她有个无条件支持她的家庭。 舒以宁想了想自己出宫的可能,结论是没有可能,她连自己爹住哪儿叫什么都不知道,说起来还得向丹青多打听打听这事,要不哪天康熙心血来潮突然问起来岂不是什么都回答不出来。 第49章 出乎舒以宁的意料,敬嫔的离开在后宫里并没有掀起多大的波痕就平淡下去了。 对于舒以宁最直观的感受就是请安的时候忽然空置了一个位子。 即将到来的十月十三便是满人最重要的特色节日,颁金节。 这日请安的时候皇贵妃也花费了很长的时间安排颁金节的事宜。 最后还特意嘱咐让各宫主位必须好好敲打自个儿宫里的人。都要以敬嫔引以为戒,不可做出扰乱后宫之事。 其实就舒以宁来到这里这么久观察,后宫里的妃嫔大多数都很遵守规矩,安分守己,并不会因为争风吃醋做些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最多就是嘴上不饶人,给人找几句不痛快,其实也无伤大雅。 回启祥宫的路上远远便看见皇上的轿辇,舒以宁和端嫔站在一旁低着头行礼。 等仪仗队伍渐渐走远,两人才继续往回走。 “两位主子留步。”身后传来太监的声音。 “皇上让奴才来跟贵人传个话,说是晚上要去启祥宫。”太监先是朝端嫔行礼,又转过身对着舒以宁恭敬说道。 待太监走后,端嫔看着舒以宁勾起嘴角笑着打趣:“这人啊,看不见的时候一忙便想不着,等看见的时候就立马着急的放不下了。” 舒以宁面露尴尬,这么长时间了,她还是适应不了端嫔在这些事上的大方调侃。 然后心里又感慨康熙某些时候的做法实在是有些置他人的处境为不顾,上次翊坤宫一次,这回又来。 不过他是皇上,行事作风又何必要照顾别人的情绪呢。 刚回启祥宫没多久,又听到外边传来内务府的求见。 “行宫的石榴正是成熟之季,这不上午刚运回宫里,皇上就惦记着贵人,特意让奴才您给您送过来。” 舒以宁听着这话,感叹这些奴才奉承起来着实有些夸张,估计就是康熙随口一说给各宫都送一些,然后在他嘴里就成了是自己的独一份儿。为了讨好后妃,这话也不知道要重复多少次。 不对转念一想,都在启祥宫,她和安嫔的份例如应该是一起送过来的才是。 舒以宁面露不解的指着其中一筐石榴问是不是给安嫔娘娘的。 “回主子,这奴才就不知道了,上头只说让奴才把这两筐石榴给启祥宫舒贵人送来。” 舒以宁没接着追问,只点点头道谢:“那辛苦你跑一趟了。” “主子您客气,这都是奴才应该做的。” 舒以宁看着眼前两大筐的石榴发愁,她不怎么吃这个,因为嫌麻烦。 本想着让人送一些到安嫔那儿去,但是人家要是认为她在显摆怎么办,想想还是算了。 正准备让丹青拿下去给宫里的下人分上一些,虽然是皇上赏的,但是既然给了她,她就有支配权,这么做也没错吧。 余光看见巧玉侧过脸捂着嘴偷笑。 “你笑什么?”舒以宁好奇。 “奴婢看皇上这般关心主子,心里头高兴。”巧玉咧着嘴欣喜回答。 什么意思?送个石榴也谈不上到这般关心的地步吧? 巧玉看主子一脸疑惑,便细细解释道:“皇上给主子又是送葫芦样式的印章,又是送石榴的,这葫芦和石榴本就是多子,象征着多子多福,奴婢想着皇上定是心里盼着您生个小阿哥呢。” 这个表达还真是够含蓄的…还是说因为她是个现代人所以联想不到? 要真是这样就给下人就不那么妥当了,让康熙知道还说不准又得如何嘲讽她。 傍晚的时候,舒以宁早早的站在屋门口迎接。 “天气凉了,下次在屋里等着就是。”康熙牵过她的手轻声嘱咐。 舒以宁点点头,她不擅长逢场作戏,可水满则溢这个道理她还是懂的,毕竟太过就显得假了,把握好度很重要。 正殿那边,安嫔听到院子里的一阵吵闹的动静,心不在焉的问道:“这是皇上又去舒佳氏那儿了?” 木桃探头看了看帘子外,才微微点了点头默认。 “现在敬嫔出宫了,端嫔有七阿哥,僖嫔又有荣妃可以倚仗也不用愁以后了,这嫔位如今只剩下本宫,前程也看不清,活得像个笑话似的。”安嫔苦着个脸淡淡抱怨。 木桃紧蹙着眉头,娘娘这些日子已经足够小心谨慎,她就是想劝也不知该劝些什么。上次主子说的话还如在耳畔,要是皇上真因为宠爱舒贵人,而让她自己养孩子,那主子到时又该如何是好呢。 进了屋内,舒以宁将提前备好的石榴汁从壶里倒在杯中:“臣妾特意吩咐小厨房做出的石榴汁,好几个石榴才榨出这么一杯,皇上您尝尝看,臣妾都没先喝呢。”语气讨巧。 “朕要你留给朕了?”康熙怀疑这女人是故意的,整个后宫的人都知道石榴的意思,她倒好,还弄出石榴汁美名其曰为自己留的。 好不容易一次真心讨好还被这么无情的打击,无趣真是无趣,她怀疑康熙是不是吃这套的人。 舒以宁并没有因为康熙的语气不善而产生什么想法,她还没那么玻璃心。其实是不知道该说什么,有些放空。 只是康熙看她这副模样自觉有些不识好意,动了动喉咙,话锋一转:“敬嫔的事想你也知道了吧。” 舒以宁闻言很慎重的点点头,她摸不准康熙为什么要跟她提起这件事,逐出宫的妃嫔应该算是比较敏感的话题吧,是可以在饭桌上随意谈论的? “永寿宫东配殿现如今正空着,朕想着让你搬过去,你觉得如何。” 康熙是这样想的,一来当时安嫔搬回来他就有些不悦,再就是保成经常来启祥宫会不方便。贵妃脾气好,也不会做出为难舒佳氏的事,平日里也可以多照顾着点。 当然还有他的一点儿私心在里边,永寿宫相比启祥宫,离乾清宫更近一些。 舒以宁觉得不如何…启祥宫前院两个偏殿,后院两个偏殿加上一个正殿,如今只住了她和安嫔两个人已经算是相当舒适了。再换个环境也并不一定就好。 她沉默了几秒,试探问道:“皇上是担心太子?”后又解释道:“如果是因为太子,皇上大可放心,安嫔娘娘尊敬太子,之前几次娘娘都在正殿并有没有打扰到太子。” “也不全是。”康熙看着她的眼睛,眸色深沉。 那就是有为她着想的意思了… 舒以宁怔忪片刻,恍悟过来:“臣妾谢谢皇上,只是臣妾在这里已经住习惯了。”话是真心话,从她到这里,快一年的时间,说长也不长,但这间小屋子已经倾注了她的小部分感情。 “搬过去也可以慢慢习惯。”语调平静,却透着几分不可拒绝的意思。 “皇上不是说要问臣妾的意见?”舒以宁以为康熙是已经决定了,今天只是过来通知她,一时气急,语气也有些起伏。 康熙听她的语调,眯缝着眼睛,一言不发的凝着她,舒以宁渐渐软了气势。 过了会儿,康熙又耐心开口:“朕是为你考虑,谁想到有人不领情。也不知道谁当初觉得委屈在乾清宫给朕甩脸子。” 舒以宁回想了下,觉得康熙是在给她胡乱定罪。她最多也就是问康熙若是安嫔欺负自己怎么办,然后康熙跟她说相信她能处理好。 一个以端水大师出名的帝王竟然对她这么说她当时不能展现惊讶吗? 晚上侍寝过后,康熙又突然语出惊人:“这月底就是你的生辰了。” 舒以宁心下一抖,她根本不知道原身的生日,蓦地有些无措。 “皇上怎么知道臣妾的生辰的?”她委婉的问道。 “朕想知道什么还能不知道?” 又听到康熙继续问:“怎么,傻了,自己的生辰都能忘,朕是要问你想怎么过?” 舒以宁松了一口气,抿了抿唇回答:“就跟平时一样过就好了。”她连具体日期都不知道,哪会提前想到要怎么过,更何况也不是她自己的生日,她出生在冬天。 像是对这个答案多有不满,康熙皱着眉头:“不要敷衍朕。” 她哪里敷衍了,明明是实话实说。 沉思了一会儿便说道:“臣妾想去景山看日出。”然后还故作认真的补充了句:“看日落也是可以的。” 舒以宁说完不太敢去看康熙的神态,害怕他会严厉教育自己在异想天开。 等了许久,没听到回应。便暗念看吧,非让她说出来,说出来又不吭声了。 闭上眼准备睡觉,耳边却又传来康熙低沉的声音。 “那就日出日落都看。” 听康熙这么说由于过分惊讶,她微微抬起身体,有些难以置信的看向身旁的人。他还真答应了自己这个略有些荒唐的提议? 去景山一方面确实是她有这个心思,若说没有指望一点康熙的应允那也有些假,但是她的确是抱着康熙不会同意的心态说出来的。 舒以宁是手肘支撑着自己趴在床上的。 巴掌大的脸上诧异的表情甚是可爱,眼里还有一些经历过情事但未消尽的娇色。 “过来点。”康熙控制不住心里的那点微不足道旖旎,便开口道。 舒以宁不明所以的往前探了探脑袋。 康熙虎口抵着她的下颌,扣着她的脸,将她的唇送到嘴边亲了一下。 亲完又很快松开她,看面前的人顿住,目露深意,充满磁性的嗓音紧追不舍的问:“还想来?” 舒以宁侧过身躺好,闭上眼睛,表面泰然自若的开口:“皇上还是早些歇息吧,明早还要上朝呢。” 她觉得自己真是个老实人,就因为太老实了才总会被这人耍的团团转。 第50章 承乾宫 “上次因着颁金节,本宫没有把敬嫔的手里的宫务安排出来,正好趁着这次大家都在,看看到底怎么弄。”佟佳氏坐在上首的位置,出声向众人询问。 话音刚落,便听到宜妃的声音。 “回禀皇贵妃,嫔妾姐姐前些日子刚查出身孕,嫔妾自己又挺着大肚子,单翊坤宫的事就已经分不过身,还望娘娘谅解。” 大家都被宜妃的前一句话勾去了心思,郭络罗氏庶妃有孕了,谁不知道这俩姐妹关系好的跟什么似的,翊坤宫说不定这回又能多个皇子了。 永和宫如今只有六阿哥和兆佳庶妃的三公主。这么看来,两位宠妃当下的较量,还是翊坤宫更胜一筹了。 “记得让太医多诊上几次脉,本宫上次虽说没去妹妹的生辰宴,可那次闹出来的事可是后宫人尽皆知的。”惠妃冷不丁的出声。 “这事就不劳姐姐操心了,毕竟姐姐多年都未有孕,想来也并不懂的。更何况是张太医亲口说的,还能有假。”宜妃直接刺了回去。 惠妃不在意的笑笑,怀不了孕这事又扎不到她的心:“我这也是为皇上着想,毕竟别让大家白高兴一场。再闹出那拉氏假孕那样的笑话,实在有些丢人,本宫要是她都不好意思出门了。” “怎么就不好意思了,咱们做妃嫔的,最要紧的事不就是为皇上延绵子嗣。依本宫看要是连这点儿觉悟都没有,那还不如学着敬嫔出宫去得了。难道惠妃姐姐觉得盼着有孕很可笑。”一道尖锐的声音适时插进来。 舒以宁觉得这些人里一定都多多少少知道着敬嫔这事的内幕,不然德妃不会这么表述。 位分高还是有不少好处的,知晓的八卦都更多。 惠妃看向身旁滔滔不绝的德妃,一脸莫名:“本宫什么时候这么说了,不过妹妹今日怎么站在宜妃那边说话了,倒真是新奇啊。” 德妃端起手边的茶盏轻抿了口,一副懒得回答的样子。 “本宫那日也在翊坤宫,真论起来皇上都没指责那拉氏,反倒是还嘱咐她回去好好休息。这事本也轮不到咱们置喙,怎么到了惠妃这儿,好像是做了什么十恶不赦的事儿是的。”钮祜禄贵妃这次不知怎么竟也搭茬了。 她虽然位分高,不过因入宫时间不久,平日里也很少跟其他人争论。虽然她跟宜妃关系很好,但宜妃性格过于张扬,也不需要她帮着说话。 惠妃只笑笑没说话,走了个敬嫔,突然没人在里边拱火了也挺没意思的。她这一个人也搭不起来戏台子。 宜妃斜睨了一眼坐在对面的德妃,又满不在乎的转过头去。 “好了,说回正事。”佟佳氏敲了敲桌子适时打断。 敬嫔懒散,之前分给她的宫务也是最轻的。后宫膳房的酒醋房,顾名思义就是酒和醋。后妃里平日也用不着多少酒醋啊,所以这里边儿也捞不到多少油水。事虽简单,不过也得有人管吧。 从自己和贵妃、宜妃、德妃先后有孕之后,这几个人的宫务已经分了很大一部分在惠妃、荣妃和端嫔手上了。僖嫔平日里一直跟着荣妃做事,安嫔就算了,早些年安排给她的事频频出错就算了,这么多年是一点儿长进没有。端嫔这宫里还有个七阿哥,想来也无暇顾及。 视线扫向最末端的那道纤细身影。 “舒贵人,不知你平日里可有空闲,本宫想着要不把这事交给你,你看如何。”考虑到太子有时候会去启祥宫,佟佳氏还是想先问问舒以宁的意见。 舒以宁就没想到自己会被点名,毕竟按规矩来说贵人的位分是没资格管理宫务的。但这屋里头坐的好像目前只有她是最闲的,她既没有孕在身更没有孩子需要照顾,身体没病还健康得很,想找个推脱的理由都没有。 她站起身委婉回答:“嫔妾是愿意的,只是嫔妾第一次接触这些,可能还并不熟悉。”话里的意思是自己能力不足。 “这都不是难事,你跟贵妃碰巧住得近,有事可以问问她,正好敬嫔之前也在永寿宫。贵妃也懂个一二,你说呢?” “这动动嘴皮子的事嫔妾怎么好拒绝呢。”钮祜禄氏扬起嘴角看向舒以宁。 舒以宁看向离自己有些距离的钮祜禄氏,也回了个笑:“那就先谢谢贵妃娘娘了。” 从承乾宫出来,宜妃靠在轿椅上问身边的钮祜禄氏:“你说德妃今日为何帮我说话?” “德妃是一颗心全都在皇上身上,今日那么说自然为皇上的子嗣着想。”言下之意是没有给你说话的意思。 宜妃嗤笑一声,故作生气的样子:“这话说的好像我心思不在皇上身上一样?你和我姐姐,一个两个都说她的好,真不知道她给你们灌什么迷魂汤了。” 钮祜禄氏觉得实属冤枉:“我哪里说她好了?不是你问我德妃为何帮你说话,我这不是在给你分析吗?” 德妃这人说白了心思既然全都在皇上身上了,那又能剩下多少坏心思呢?一个人的精力终归是有限的,顾及了这边总会忽略那边的。 她对皇上的感情的确异常深厚,或许可以说能与佟佳皇贵妃相较。 永和宫。 德妃刚回来便开口问道:“六阿哥呢。” “三公主带着在西配殿玩儿呢。”一旁的宫女边上茶边回答。 “这小子,总爱跟比自己大的玩儿。” “奴婢小时候也这样,想来孩子都喜欢跟自己大的玩儿。”宫女讨巧的说道。 这句话倒是提醒了乌雅氏,她沉思了片刻,自顾自说道:“回头得跟阿玛说说,从族里找几个岁数大点儿的哈哈珠子。这总跟女孩子玩也不是一回事。” “额娘,儿子好久没看过皇阿玛了。”胤祚从外边冲进来搂着德妃的胳膊。 “你皇阿玛正忙着呢。再说前些日子不还来看过你吗?”德妃轻声细语的安慰。 “哼,骗人,三姐姐说皇阿玛每日都会去上书房看哥哥们。”胤祚嘟着嘴表示不满。 “那是你的哥哥们每天都要上学啊,皇上每日要检查他们的功课,等你以后上学了也能日日见到皇阿玛。”德妃继续耐心解释道。 “那儿子什么时候能去上学?”胤祚一脸好奇的继续追问。 “再过几年吧,到时候可别天天喊累。”德妃戳了戳儿子的额头,忍不住笑道。 “那我趁着现在要多出去玩会儿。”胤祚听了这话又突然变了想法,说完立马快速地转身跑出去了。 德妃看着胤祚欢快的背影,微微出神。 在皇子之中,胤祚算是见着皇上的面能排在前头的了,除去太子不说,大阿哥三阿哥是因为在上书房上课才能经常能见到皇上。相比而言,胤祚没有送出宫养已经是很幸福了。 这没上学的皇子之中,在寿康宫太后那儿养的五阿哥,长春宫的七阿哥还有卫氏的八阿哥才是经常见不着多少次。 皇上一个月去承乾宫皇贵妃之处是最多的,再就是她和宜妃基本平分秋色。他们三人之后再是贵妃和其他人,最近一些时日,启祥宫舒贵人占据了大部分的宠爱。 好在,皇上从不会因宠着谁而完全忽略了谁。 刚回到启祥宫没多久,酒醋房的管事赵石就已经在外边等着求见。 舒以宁不禁感叹这任职报告下发的也太快了吧…… 她听着底下赵石一板一眼的认真汇报,发现这项工作其实就是核对每月酒醋的收支和粮食酿造的重量明细,听起来没什么难度,只是比较杂。熟悉了应该上手很快。 “这是奴才之前存好的梨花春,今儿个特意带过来孝敬贵人的,还盼着主子日后能多照顾点儿。”赵石说完又拿出来一小坛酒奉承说道。 梨花春,并不是以梨花酿造的,而是将此酒埋在地下三年,需要等待三年后在梨花开放之时才能取出来饮用。 舒以宁觉得这人说的话实在是高看了自己,她顶多算是个临时上任的实习领导,等皇贵妃她们都生下孩子,这工作估计得还给她们的。当然在岗位一天,就要尽好责任还是有必要的。 晚上梳洗完过后,舒以宁盯着放在桌上的酒,脑子里想了一下明天的日常安排,嗯,不用请安,也不是太子来启祥宫的日子。 她真的好久没有体会到过喝醉的感觉了,宫宴上的酒多是果酒,压根儿没什么酒味,不符合舒以宁以往的口味,她喜欢烈酒。 虽然没有什么烦心事,但喝醉的时候真的很舒服。什么都可以不用想。 舒以宁只犹豫了一下就抱着酒坛坐到塌上,轻轻掀开盖子,酒香味就飘了出来,味道很纯,度数想来不低。 她自己酒量不错,不知道这具身体如何,之前喝的几次果酒倒是没有什么过敏反应。 过唇入喉,肚腹里能清楚感受到后劲带来的刺激。她好喜欢。 巧玉看舒以宁喝了一杯又准备再倒一杯之后,便赶紧出声阻止:“主子,这酒太烈了,您不能再喝了,再说了奴婢看赵管事的意思应该是想让您把这酒跟皇上一起喝的。” 毕竟妃嫔平日里很少独自喝梨花春的,这一句话巧玉没有说出来,生怕物极必反主子听了不乐意反而就是对着干。 舒以宁还真是不乐意了,凭什么就一小坛酒还要跟康熙分着喝,他一个皇上平时想喝什么喝不到,何至于在乎这一小坛梨花春。 她想了想便转头看向巧玉,状似撒娇的嘴里轻轻吐出几个字:“就让我喝吧。” 巧玉愣住了几秒,然后没过脑子的茫然点点头。 等反应过来才意识到她被主子迷惑住了。她内心轻叹了口气,主子虽说平日里性子随和,对奴才们更是没话说,甚至都像是没把她们当做奴才。只是太有主见了,她刚来启祥宫的时候还会劝着主子要多关心皇上,主子会笑着说她知道了,然后又继续像往日一样。 久而久之,她也随意了。 康熙进来的时候舒以宁已经喝的晕乎乎的趴在桌子上了。 “这是你们主子喝的?”康熙拿起只剩一半的酒坛摇了摇,抬眼问道。 丹青一脸为难的点点头。 “怎么不拦着点。”康熙放下酒坛,皱着眉厉声询问。 安静的屋子里只听得到酒壶砰得一声落在桌上和异常严厉的语调。 屋子里伺候的人只有丹青、巧玉,两人闻言赶紧跪下,异口同声道:“是奴婢失职,请皇上恕罪。” 50-60 第51章 酒劲渐浓,舒以宁只觉得的头越来越重,很沉很不舒服,像有一根弦紧绷着,只需要再轻轻拉一下就能断。 她趴在桌子上,耳边突然响起嘈杂的说话声,她皱着眉不耐烦的嘟囔了一声:“好吵。” 屋子里很静,这两个字自然很明显。 丹青、巧玉听见了立马小心翼翼的看了皇上一眼。 康熙默了片刻,抬手让二人退下。 他走到舒以宁那边的榻上随意坐下,看着女人的背影,陷入深思。 她穿着一身浅杏色寝衣,头发散下,完全遮挡住了那张平日里生动的脸。 康熙没犹豫多久就把舒以宁抱到怀里,把她的头放在自己腿上,因着趴着有段时间了,脸上还留下不深不浅的印子。果然看到她的脸才觉得舒心。 康熙抬手摩挲着那道痕迹出神,又莫名其妙的说了句:“竟然喝这么多。” 舒以宁好像在做一个梦,然后梦里突然出现康熙的声音? 她懒散的稍稍睁开眼睛仰起着脸去看,康熙的脸在她面前渐渐清晰,她错愕,为何梦里不仅听见了他的声音,还梦见了他这个人? 她觉得好烦,本来每天面对他都提着胆子,没想到梦里这人还是出现了,真是一刻让她不得安宁,太讨厌了。 舒以宁诧异后接受现实的闭上眼,叹了口气语气不善的问道:“你怎么在这里?” “朕为什么不能在这里?”他不悦的将问题甩给她。一时竟然忽略了舒以宁这句话里的以“你”指称。 想着反正也不是真的,舒以宁便将头挪了挪位置,抱着他的腰换了个更加舒服的姿势:“因为这是我的梦,其他人都不能随便闯进来。”她说话的调子散漫,迷糊不清,让人听着睡意都上来了。 康熙看舒以宁在梦里的自在样子觉得可爱,又想到她说的话悠然开口:“朕是其他人?” 舒以宁像是没听清的似的并没有作出回答。 “说话。”康熙没得到答复不痛快的忍不住在她脸上掐了一把。 舒以宁感觉到疼痛感,反射性的拍掉了脸边的手。又伸手去摸自己的脸,突然变得像个默不作声吞下委屈的受气包。 康熙微微愣住,没追着刚刚那个问题不放,反而意味不明的问道:“保成也是其他人?” 舒以宁这回回答得很快:“保成是谁?”后又立马反应过来:“哦,是太子啊。” “你好像听不懂我说的话,我说我的梦任何人都不能进来。”语气带着些任性和娇纵。 听着女人嘴上止不住的你啊我的,康熙觉得不应该跟醉鬼计较这些,紧接着好奇问道:“为什么不能进来你的梦?” “哪有那么多为什么?你真烦,我的梦当然是我说了算。” 康熙沉默不说话,忽而间又听见他笑了一声,那笑声漫不经心,很快就消失了,就像只是对她的话表个态,没什么特别的意思和情绪。 舒以宁听见他这样的笑就觉得浑身不舒服,趁着在梦里,毫无逻辑的话便从嘴里往外蹦。 “有什么可笑的?你这人总是说话阴阳怪气,让人琢磨不透你心里在想什么?” 她闭着眼睛絮絮叨叨,和说梦话的状态一般无二,说着便将手伸向那一片壁垒分明的肌肉,好好感受了一番,感慨练习骑射还是很有效果的。 随后又轻叹了一声,心想也就只有在梦里能这么直接的对康熙上下其手了。 康熙竟然也没有反抗,并且没有其他的任何动作。如此更加让舒以宁笃定这就是梦了。 感觉到手心下的肌肉突然紧了紧,随着呼吸规律起伏的动作也像是被冻结了似的。 随后她的手被人拿开,康熙的声音掺杂了一丝喑哑,问:“你想知道朕在想什么?” 那声音就像响在她的耳畔,清浅的呼吸像羽毛一样拂过她的耳蜗。 舒以宁伸手揉了揉耳朵,柔软的耳垂被她揉得泛红。 她喃喃道:“我不想。”有什么可想的,只要他不为难自己,管他心里想的是什么,跟她又有什么关系。 康熙被迫倚靠在墙上,眉心有淡淡的倦意,目光却很清明的落在腿上躺着的女人脸上。 舒以宁的脑袋舒适的趴在他腰间,她闭着眼睛,喝醉了也不大吵大闹,只是安静的说着话,干净的脸庞,近乎乖巧的模样,却不知为何紧皱着眉头。 康熙起身将她抱起轻放在床上,又顺手拿过被褥给她细心的盖上。 然后出去吩咐丹青尽快煮碗解酒汤,又让梁九功去赶紧太医院请个太医过来。 舒以宁在床上翻了几圈,喝过酒之后的身体本就会发热,这被褥简直是累赘,她本想挣脱开,却没想到给自己紧紧裹成一只茧。 算了她放弃了,热死她算了。 过了会儿,舒以宁喝多的症状开始慢慢显示出来了。 头胀得厉害,她抬手按住额头,低声道:“好难受……” 康熙进屋的时候恰好听到舒以宁的抱怨,他凉凉的声音传过来:“谁让你喝那么多的。” 舒以宁脸靠着里边,康熙只能看清她的嘴巴一张一合,他本想凑上前想听清到底在说什么,可刚靠近舒以宁便闭上了嘴,口干舌燥的舔了下唇。 康熙看她好像确实难受,又有些心生不忍。 “安静些,等一会儿太医就来了。”一道低沉柔和的声音在她耳畔忽近忽远。 “太医?我是生病了吗?”她胡言论语的问道。 舒以宁整张脸大部分都藏在被子里,发出来的声音也是瓮声瓮气的。 她身体不是很好吗?为什么又要请太医。 一只大手托着她的下巴,将她的脑袋重新翻转过来,让她又能重新呼吸到新鲜空气。 康熙看着她红得不正常的脸颊,已经分不清那是酒后的醉红还是发烧的症状,贴在自己手心上的脸像刚燃起苗头的火球。 看来他吩咐梁九功请太医来没有错。 又是发烧又是醉酒,康熙从先前在榻上就被她一直搂住腰动弹不得,弥漫在空气中的酒气如今也分不清是谁身上的。 解酒汤比太医先到,康熙扶着舒以宁起来,让她靠在自己怀里。随后伸手接过丹青手里的解酒汤,准备亲自喂她。 “这是什么,是酒吗?”舒以宁还是迷迷糊糊的状态,眯着眼睛看着面前的液体,出声询问。 康熙差点被这话气笑了,沉声道:“都这幅模样了,还想着喝酒。” 本以为舒以宁喝解酒汤的时候会很不配合,毕竟醉的晕乎乎的哪有什么理性可言。 不过出乎意料,她配合得特别好。康熙喂到嘴边的每一口她都非常乖巧的喝下。也可能是她太渴了。 太医赶到的时候,舒以宁已经躺下,甚至能听到平稳的呼吸声,像是睡着很久。 “回禀皇上,舒贵人脉象平稳,并无大碍。”太医诊完脉便后退几步,看向坐在床边的皇上恭敬说道。 “你确定?朕瞧她身上烧的很厉害。”康熙面露不信的询问。 “酒后有些许发热是正常现象,这个症状因人而异,有人有,也有人没有。何况微臣看现在舒贵人应该已经开始退热了。想来睡一觉之后就不会有什么事了。”太医耐心的解释清楚。 康熙闻言摸了摸舒以宁的额头和脸颊,好像的确降下来一些。他转头看向太医:“辛苦你大晚上跑一躺了。” “皇上严重,这是微臣的职责所在。”看梁总管着急忙慌地赶到太医院喊自己,他还以为是什么突发的严重急症,一路小跑着过来,只是怎么也想不到只是个贵人醉酒。 舒以宁再醒来已经是第二天快中午的时候。 她意识刚刚回聚,还有部分沉浸在昨晚的梦里,屋子里静悄悄的。 身上已经换了身新的寝衣,她赶紧撑起身坐起来。 舒以宁捂着宿醉后还有点儿隐隐作痛的头,脑子里时不时冒出昨晚的片段,很零碎,完全拼凑不起来。又渐渐想起来了一些场景,她以为的梦,其实根本不是梦…… 头更疼了,她想着要不干脆敲晕自己,再睡一觉得了。 “主子,你醒过来了?你还有没有哪里不舒服的?” 丹青的声音打断了舒以宁的思路,她还来不及回答问题,便一心着急确认:“皇上昨晚上是不是来过了?” 丹青点了点头默认,又笑着补充道:“皇上可关心主子了,一直等着主子完全退热了才离开的,走的时候还特意嘱咐奴婢们,说是等主子一醒就要去乾清宫禀报,奴婢这就让小路子赶紧去传话。” “等等。”舒以宁适时叫住她,斟酌了一番,抬眼试探问道:“我昨晚没做出什么出格的事吧?”联想到自己身上换了的寝衣,她总不会是又闹又吐了吧。 她的酒品一直不错的,还是说换了身体完全变了样? 丹青蹙着眉回想:“皇上来了之后,就让奴婢们退下了,不过奴婢也一直在屋外候着,倒是没听着什么响声,想来应该是没有吧。” “那我身上的衣服是怎么一回事,谁给我换的?” “奴婢进屋的时候您就已经换好了衣服,应该是皇上看您出汗浸湿了寝衣亲自给您换的。”丹青在亲自那两个字上还特意加了重音。 舒以宁松了一口气,万幸不是发酒疯,不过这人怎么这样,想到自己的身体在不知情的情况下被看了个光,她觉得好无语。 什么叫计划赶不上变化,她喝酒前明明把第二天的行程都想到了,却怎么也想不到大晚上康熙还给她来个突然袭击。 她的脑子里怎么也想不起自己究竟说了什么,只记得几句康熙说过的话,按着他说的话来分析,自己应该也没有出言不逊。 当然就算有她也不想挽救了,她喝醉了,谁会跟喝醉的人计较呢。 第52章 启祥宫正殿 “昨晚上西配殿请了太医,那会儿娘娘您已经睡了。”木桃想了下还是把这事如实禀报了。 “又怎么了,该不是又和刚进宫那会儿似的一病不起吧。”安嫔没怎么在意的问道。 “奴婢觉得不是,是皇上吩咐请的太医,而且太医来了一会便离开了,想来应该不会是什么重病吧。” 安嫔听完眼睛一亮:“你的意思是她有身孕了?” “奴婢也不确定,早上跟西配殿那边的洒扫宫女打听,她们都说不知道,说太医去的时候屋里头没几个人。”只不过外边都传启祥宫舒贵人有了身孕。 “有孕是喜事,下头的宫女没道理不知情,难不成是有意瞒着本宫,不让本宫知晓?”安嫔说完脸一黑,站起身准备冲到西配殿找舒以宁对峙。 “娘娘。”木桃赶紧拉住主子:“舒贵人好像是还没起呢。” “那八成是有孕了。”安嫔笃定道,紧接着又不高兴的说:“哼,不就怀个孩子吗?哪那么娇贵,都睡到这个点儿还没起来,真是一点儿规矩都没有。” 这可是最近听到的订好的消息了,安嫔越想越止不住内心的喜悦,赶紧吩咐木桃把库房里的一些滋补的药材拿出来。 舒以宁吃早膳的时候,安嫔带着宫女直接走了进来,然后像回自己家似的在舒以宁旁边坐下。 看着安嫔的宫女木桃把手里抱着的东西交给巧玉,舒以宁没看懂这位又在搞什么? 安嫔指着桌子上的咸菜,表情慎重的说道:“如今你都怀有身孕了,这种东西得少吃点儿。膳食对于有孕的女子有多重要你知道吗?” 舒以宁表情略僵,看向一旁站着的丹青,顿生困惑,她怀孕了?那为什么丹青都没跟她说。 丹青摇头也是一脸诧异。 舒以宁迟疑片刻:“娘娘从哪儿听说嫔妾怀孕的?” 这话一听更是八九不离十了,安嫔冷笑一声后说道:“都住在一个院子里了,你还想瞒着谁不成?” “嫔妾没有想瞒着谁,只是嫔妾并没有怀孕,所以才问娘娘是从哪里听说的?”舒以宁心里大概清楚安嫔应该误会了她有孕的事,所以把语气放的很低。 安嫔惊的从椅子上站起来:“你说什么?你没有怀孕,那你昨晚上那么晚请太医做什么?” 舒以宁不太愿意说自己醉酒的事,便随便找了个理由:“嫔妾只是昨晚突然有些头疼,太医说并无大事,昨晚没睡好所以今儿个早起晚了些。” 安嫔无法形容此刻的心情,就好像唾手可得的东西一下子飞走了,她跌坐在椅子上,心情也如同身体一般同样跌到了谷底。 可能是不知道该如何面对舒以宁,安嫔只静坐了几十秒便径直走了。木桃神色透着担忧,对着舒以宁微屈了下腿便赶紧跟了上去。 屋子里的三个人面面相觑,巧玉甚至手里刚接过来的东西都还没放下。 舒以宁示意她把东西快送回去吧。 哎,她觉得安嫔是进入了一个死胡同无限循环了。之前听端嫔说她阿玛还是二品官,比敬嫔的阿玛还要高上一级,要换做是她,也想个办法出宫得了。何苦在这后宫里天天盼着别人生孩子呢,不懂她是怎么想的。 正出神之际,门口出又传来一道爽朗的声音。 “听说皇上昨晚上给你传了太医。你身体没什么事吧?” 这后宫果然一点事都藏不住…简直像个漏勺。 还没等舒以宁回答,端嫔又继续自顾自说道:“不对啊,我瞧着你这脸色,不像是生病的样子,白里透红的,该不会真是外边传的那样有了身孕吧?” 其实端嫔来之前稍微琢磨了下,就猜测传言有些假。前些日子内务府给舒以宁送了两大筐石榴的事,可是在后宫人尽皆知的,皇上没有隐藏心里盼着舒佳氏有个孩子的想法。 这如今要真是怀孕了,依着皇上的性子,今儿个一早就大张旗鼓的宣告众人了。 但启祥宫一切如常,无事发生。那就说明跟孩子无关。 “没什么事。可能这阵子风有些大,吹着脑袋疼。皇上来的时候正疼着呢,就顺带帮嫔妾叫了太医。”毕竟对安嫔都那么说了,这一会变一个说法也有被揭穿的风险。 “那是顺带吗?我可听说了,梁九功一路小跑着到太医院的。” 果真是后宫太小了吗,这样的事都能传开?还是越传越有夸张成分的。 “娘娘别打趣嫔妾了。”舒以宁垂下头做害羞状。 端嫔闻言立起身板佯装微怒:“都说了多少次了,咱们现在这关系,你还这般称呼我,那就生分了不是?” “嫔妾知晓了。”舒以宁点点头回答。 端嫔还是维持刚刚的表情不变。 舒以宁觉得无奈,只能说:“我知道了。” “这才对嘛。”端嫔握着舒以宁的手,嘴角掀起了笑意。 端嫔走后没多久,长春宫的宫女便送来了一个长方形木匣子,里边装着支人参,和一些其他的药材。 这实在是过于贵重,舒以宁当即毫不犹豫的拒绝了,端嫔送她人参肯定是因为刚刚她瞎说自己头疼,那她怎么能收呢。 “舒贵人,我们娘娘可说了,您要是不收下就让奴婢留在启祥宫别回去了,您要是愿意西配殿多个人吃饭,那奴婢这就回长春宫收拾东西过来。” 巧玉听了这话都没忍住笑出声音。 舒以宁看话都说到这份儿上了,便想办法折了个中:“这样吧,药材我收下了,人参你拿回去。” “我们娘娘说药材可以不收,但是人参是一定要跟给您的。” 不愧是端嫔手底下的宫女,跟她一样都这么能说。 舒以宁头都大了,要换做平时她收也就收了,只是现在她受之有愧啊。 可是看这宫女态度这么坚决,最后她也只能硬着头皮接受:“那帮我谢谢你们娘娘。” 好似提前猜到了舒以宁的话。宫女想也没想的答道:“娘娘说,这样的关系,不必说谢谢,太客气了。” “那辛苦你跑一躺了。” “主子客气,这是奴婢应该的,说起来奴婢也得谢谢主子,这下总能回去交差了。”宫女俏皮的说道。 舒以宁让丹青把东西收好,她记得她的小库房里还有支康熙送的人参,皇上送的或许要更好一些?下次再找机会把那支送给端嫔好了。 她也不知道她现在跟端嫔的关系算不算得上朋友,或者说盟友?如果非要在这两个当中选一个的话,那应该是前者吧。毕竟康熙年间,汉妃是没什么地位的,甚至连位分都很难有,论起来她身上实在没什么值得端嫔讨好的。更何况现在后宫这个相对和谐的环境,更不需要所谓的盟友做什么,她以为的什么陷害手段全都没有。 相较前朝而言,后宫实在过于平静。 乾清宫 “启禀皇上,舒贵人身边的太监小路子刚来传话,说是舒主子已经醒过来了。” 康熙写字的手略微顿了一下:“嗯,她怎么样?” “说是没什么事,奴才想着定是皇上昨儿个照顾得好。”梁九功刻意捡好听的话。 “油嘴滑舌。”康熙抬眼瞪了过去。 “皇上这是冤枉奴才了,奴才说得这可是真心话。”梁九功伺候皇上这么些年,还是头一次看皇上如此细心的照顾后妃。甚至于不愿意借人之手。 康熙默了片刻,又道:“去让那太监回去传话,就说景山的事朕都安排好了,让她明晚上早点儿睡。” “嗻,奴才这就去。”梁九功堆着一脸的笑意。 第53章 舒以宁有孕的传言到了第二天就不攻自破了。 生日当天早晨,外边天还是黑的她就被丹青叫起来。前一晚没怎么睡好,她整个人像个木头人似的被丹青梳头。 人就是这样的,越是第二天需要早起头一天晚上让自己早睡,可是心里装着事儿就是睡不着。 舒以宁坐在康熙特意给她准备的轿椅上,靠在椅背晕晕沉沉。 现在算是初冬了,清晨的凉意很重,舒以宁在外边加了件素色披风。 神武门内停着一顶明黄色的轿子,梁九功正在一侧候着。 “舒贵人,您请吧。”说着抬手掀起了轿帘。 舒以宁霎时有些愣住,从这到景山山脚下,她估摸着走得再慢也就十分钟绝对足够了,这么点儿路竟然还要准备轿子。 她本来想着走路的话还能看看外边的景象呢,现在全部落空。 “舒贵人?”梁九功纳闷儿舒以宁的反应。 “哦,没事儿。” 舒以宁弯腰进了轿子,一抬眼就对上康熙扫过来的眼神。 自上次醉酒后第一次碰上面,她有些不自在,主要是她断片了,完全不记得自己的所作所为。对陌生的事务总是有些没把握的。 她坐在轿子的一侧。 “昨晚上没睡好?”看见她侧身掩着嘴打了个哈欠,刚刚又是神情恍惚的模样,康熙语气关心。 “臣妾是高兴的。”舒以宁微微侧头回答。 康熙嗤笑一声,觉得不理解:“有什么可高兴的,想看以后朕可以经常带你去看。” 这种话通常舒以宁都当做没听见。 屁股还没坐热呢,轿子就放平了。景山树木相比较宫里更繁多,因此温度更低一些。 舒以宁一出来没适应打了个寒颤。 “冷?” 她摇摇头反问:“不冷,皇上呢。” 康熙没回答,噙着笑意握住她的手,手心传来的阵阵热度已然告诉了她答案。 她今天穿了双适合走路的双平地绣花鞋。 爬山,又穿得不少,没过多久身上便开始出汗。 舒以宁不舒服的略微动了动被握得很紧的手掌。 “做什么?”察觉到手里的动静,康熙不悦的扫过来一眼。 “嫔妾手心出汗了。”舒以宁有些退缩的小心说道,希望没有扫了这人的兴吧。 康熙闻言力道不轻把她的手拽到眼前,舒以宁的指甲修剪的整齐干净,她平日里既不染丹蔻,也从不戴护甲。 白皙柔软的手心里的确有些湿意,康熙顺着她的手往上挪动了一些,又握住了她的手腕和掌心的上部分。 放出了一部分空隙确实凉快了些,只是这并不是舒以宁的本意,两个人自己走自己的不好吗,就非要牵着手? 景山面积不小,只是后边的寿春殿是祭祀的地方,看日出最好的位置就在离门口最近的万春亭,同样也是俯瞰紫禁城最好地方。 晨间的空气清新,天渐渐亮了,最远处的紫禁城城楼与天空之间慢慢泛起了鱼肚白,似橙似粉的光芒染亮了云层。 耀眼的光团升起的那一刹那,万丈光芒逐渐驱散半空中缥缈的薄雾,昭示新的的一天开始。 看到日出的时候总会觉得未来有无限可能,她以前心情烦闷的时候总喜欢看日出来激励自己,会让自己心情变好。 舒以宁握住面前的栏杆,身子稍稍往前探去,仿若这样就能离日出更近一些。 康熙侧过身,打量太阳光下,她脸上清晰的细小绒毛。 她的双眸亦泛着点点星光。 这一刹那的舒以宁是自在的,也是康熙很少见过的,和醉酒那晚一般生动。 从神武门出宫再到看完日出回到宫里。前后也就半个小时左右,当然他们应该是算过时间掐着点到的,毕竟刚上去没等太久就看到日出了。 “你先回去睡一觉,朕上午忙完了让梁九功给你话,你中午来乾清宫用膳。”康熙看着舒以宁嘱咐。 舒以宁垂头偷着撇了撇嘴,这是她的生日没错吧,为什么非要从早到晚跟他待在一起呢。 哦康熙可能觉得这是赏赐。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学会低头。 盼着康熙有事要忙,自己可以躲一次,可最终梁九功还是卡着点就到了。 到乾清宫的时候,桌上已经摆满了菜品,康熙更是坐在座位上像是等了有一会儿。 “来了。坐。” “臣妾来迟了。”舒以宁略带歉意的行礼。 康熙表情严肃,认同似的点点头:“那朕得给你个惩罚。” 她那是客气的话啊。好在舒以宁也清楚康熙是在开玩笑。 “朕吩咐膳食房做的长寿面,按照你家那边的法子做的,尝尝看,合不合你口味。”康熙指了指舒以宁面前的碗。 紧接着又补充道:“不合口味,也要都吃完,这是惩罚。” 北方的面相对较粗,面前碗里的面很细,像是阳春面,阳春面也叫清汤面,通常只有面条、葱花和酱油。这上面还贴心放了个荷包蛋。 “如何,跟你在家里吃的相比呢?”康熙看舒以宁吃了一口便问道。 “简直一模一样。”舒以宁睁着眼睛说瞎话。 康熙爽朗的大笑一声:“这可是朕在京城最出名的江南馆子找的厨子。要是你说不好朕可得找那个厨子问话了。” “梁九功,还不快去重重赏那个厨子。” 这算不算自己的一句话就让人升职加薪了。还好自己没胡乱说不正宗。 “你没进宫前在家都是怎么过生辰的?” 怎么突然开始聊起家常了。 “跟现在差不多,一起吃个饭,再吃碗长寿面。”原身自额娘去世之后,过得并不好,也不知道有没有人记得她的生日给她煮长寿面。 因为太紧张,怕康熙再问她些别的,她脸上也没什么表情,连声音都有些干柴和一板一眼。 不知道康熙是不是察觉到什么,总之没有继续这个话题。 看日落完全是和日出不一样的感觉。 日出像是新生,日落却不意味着结束,因为在那之后是更耀眼的星空。 无论如何,她都很感谢康熙满足自己这个愿望。 这晚不知怎么了,结束之后康熙就一直搂着她,她略挣扎了一番反抗,奈何没什么用,反而被抱得更紧。 躺在康熙的臂弯里,腿稍微一弯就要碰到她的身体,舒以宁便不敢再动。没一会儿便觉得身体僵硬的疲累,所幸累了就有困意。 她迷迷糊糊了,声边却突然传出声音。 “你还记你那晚醉酒的事吗?” 舒以宁的睡意霎时间褪得一干二净,差点呼吸不顺,她目光未动,下意识的咬住嘴唇。 “臣妾不记得了。” “哼。”康熙轻笑一声。 舒以宁抬眼,澄澈的眸一动不动看着康熙,心跳的声音几乎要冲破凝固的气氛。 她听见自己咽唾沫的声音,又听见已经跟身体同样僵硬的声音说:“皇上为何说起这些这个?是不是臣妾说了什么对皇上不敬的话?” 先主动发问承认错误,就算说了做了什么也会从轻处置吧。 舒以宁的脸庞离自己很近。 康熙动了动手指,将她的脸推开一些,这样才能完整的看清她的表情,这张漂亮得有时看起来有些不入世的脸,眉目如画,眸光若水,声音也轻慢。 那张脸更加稚嫩丰润,不在意自己将她推开,反而继续微微偏着头问他:“皇上怎么不说话了,臣妾到底做了什么啊?” 听着这一句一句的“皇上”和“臣妾”,与那晚完全不一样,康熙突然没了吓唬她的心思,阖上眼:“睡吧,不记得就不记得了。” 舒以宁心里一松,闭上眼入睡之前,她想,这算不算得上占了一回上风,可这生日过得跟伴驾好像没有太大区别啊。 延禧宫 八阿哥正在学走路,惠妃手里拿着个小玩具引着他往前迈步子。 一个宫女掀起帘子,走到惠妃身旁,轻声禀报道:“奴婢听说昨日是舒贵人的生辰。” “一个生辰而已,也值得你大惊小怪的。还是皇上又大张旗鼓给她送什么了?”她是不在乎这些事的,皇上喜欢谁宠谁都与她无关。 宫女又上前几步,附在惠妃耳畔:“皇上昨儿个带她出宫了。” 惠妃摇着拨浪鼓的手顿了下,示意奶娘把八阿哥抱出去,后又坐到榻上抬眼问道:“你听谁说的?”这种事皇上应该不会让别人知道,如今正宠着舒佳氏,又怎么会舍得置她于风浪之中。 “奴婢有个幼时玩伴,她哥哥在神武门当侍卫。说是昨天一大早天还黑着呢,皇上就在哪儿候着了。” 惠妃面部神情如常,接着又冷笑一声道:“没想到这个舒佳氏还有点儿本事,真是好大的服气。本宫进宫这么多年,还从来没看过皇上带过哪个人出宫过生辰呢。本以为宜妃就是顶天了呢。” 说起来宜妃的生辰,就不得不说康熙给她的殊荣。 北京城历史悠久的香岩寺,每年只开道场三次,分别是万寿节、佛诞日以及宜妃生辰那日。之所以有宜妃,是因为宜妃有段时间每晚都睡不好,总能听到乐器的敲打声,后来才查到是香岩寺发出来的声音。康熙下令香岩寺立即整改,宜妃的身体才渐渐好起来。自此这寺庙的开道场就加上了宜妃的千秋之日。 惠妃又琢磨了一小会儿,吩咐道:“你想个法子去把这事悄悄捅到承乾宫。” “娘娘是想把这事在后宫传开?” 惠妃冷笑一声:“本宫又不是傻,闹大了被皇上知道必定会查到本宫这儿来,只是想给承乾宫那位找些不痛快罢了,之前她不是总帮着那舒佳氏说话嘛。” 她倒想看看这满心满眼都是皇上的皇贵妃听闻后还能保持镇定嘛。 虽然她对后宫争宠的戏码一点儿兴趣都没有,不过闲来无事看看热闹她还是觉得很有意思的。 承乾宫 佟佳氏抓紧身下椅子的扶手,控制着表情看向下方汇报的宫女,感觉到手指发疼才松开了手。 出宫?皇上一向看中规矩,这样的性子是不会主动带后妃出宫的,那就是舒佳氏开口求的皇上。 所以说才是不知者无畏啊,什么话都有胆子说。更让人想不到的事,皇上竟还同意了。 从贵妃到皇贵妃,其实皇上把能给她的都给自己了,位分殊荣,掌管六宫之权,皇子也都送到承乾宫给她养,她还有什么不满足的呢。 只是看到皇上这么宠爱这么宠舒佳氏,她心里却有种异样的感觉。 这些年她严格要求自己,努力做好一个称职的皇贵妃,让表哥满意,不让他失望。只是她竟也开始困惑,如今自己拥有的一切到底是不是她想要的。 她揉了揉太阳穴,先不在焉的问道:“是谁放过来的消息?” 底下宫女左右看了眼,谨慎的回话:“是延禧宫。” 第54章 生辰的第二天胤礽便满脸不悦地跑到启祥宫。 “昨天是你的生辰,你为什么不告诉我。”胤礽板着个脸,一眼瞧上去的确很生气。 怪只怪她自己都没这个生辰当做很重要的事情,康熙说给她过,就过好了。倒是忽略了这里还有个不好敷衍的人呢。 舒以宁斟酌一番:“其实我还有个生辰的日子。只是…” 胤礽闻言赶紧接话:“你放心,我不会告诉任何人的。你快告诉我是哪天?” 舒以宁有些诧异,她没有解释两个生辰的缘由,太子竟然就这么接受了并且直接做出保证。他在一天天长大,也在慢慢变化,有些话好像她不用说出来,太子也能懂。 “是十二月十二。”舒以宁说出自己本来的生日。 “十二月十二?我记住了,就是皇阿玛立我为皇太子之日的前一天嘛。” 立太子的日子,十二月十三,没记错的话,他好像最后死也死在这一天,这个太子做的真是充满了无限的戏剧性。 舒以宁神色恍惚,目光微微闪烁,想说些什么,又不知该怎么开口。 她定了定神:“那到时候我们可以一起庆祝。” 胤礽不以为意的表示:“这有什么好庆祝的,就只给你过生辰好啦。” “你的生辰,有没有什么想要的?”胤礽接着追问,还伸出手指说自己要给舒以宁送好几份礼物,把皇阿玛这次的他也要一起补上。 舒以宁的视线不经意间扫过他的手,只见他的掌心新添了不少伤痕,甚至虎口处还有个裂得很深的伤口。 “这是怎么弄的?”舒以宁握住他的手着急的问。 胤礽忙把手从舒以宁手里抽出来背在身后,又语调含糊地回答:“没什么,前几天练骑射不小心弄到的。” 随后又安慰舒以宁:“真没有事的,你不用担心。苏临泰都给我涂过药了。” 直觉告诉她事情并没有那么简单。换做平时,太子一定会趁机会向自己撒娇,然后舔着脸想要她多关心几句,而绝不会像今天这般遮遮掩掩。 其实他上午一进屋子,舒以宁就感觉得到他情绪不佳,好似并不单单因为她隐瞒了生辰这件事。 “你怎么了,是不是最近功课压力太大了。”舒以宁委婉询问。 胤礽躲过她的眼神,垂着眼睛不吱声。 “你有什么心事都可以告诉我的。”她继续保持耐心的开口。 他的身份的确在物质上已经没有任何缺失,只是平时很多东西都没人倾诉,心理上需要承受的太多,康熙的权利地位又使这个父亲无法成为一个聆听者。 压抑得越多,慢慢积累,积少成多,到最后就会越来越承受不住。 或许也正因如此,最终他和康熙的关系才会渐行渐远。 舒以宁自知完全没有改变结局的能力,但她希望在自己的力所能及下,起码太子的童年时期可以无忧无虑的度过。 看太子还是不给她回应,这时候舒以宁不禁又开始发散思维,难道是他这是自己弄的,是不是康熙控制太多让他产生逆反心理开始伤害自己?她越瞎想,内心的担忧也就重上几分。 “我只是不知道该怎么说出来。”胤礽突然出声,说这话的时候还是低着头不让舒以宁看到他的表情。 “三弟从南苑回来就开始练骑射,他进步的很快,我忽然觉得我这个太子有些没用,大哥就不说了,可若是比我年纪还小的三弟都要赶上我了,那我真的很挫败。”胤礽的语气透着点无奈,更多的是不知所措。 其实胤礽觉得有些难以启齿,三弟平日里那么尊敬他,他竟然会计较三弟的优点。他这些天看到三弟对着他笑,他心里特别特别过意不去。 “所以你这些日子都在天天加紧练习骑射,然后让手变成这个样子?”舒以宁放轻声音问道。 “难道不该练习吗?”胤礽抬起头看向舒以宁,面露困惑,又继续说道:“我不想让别人觉得我不胜太子之位,更不想要看到皇阿玛失望的表情。” 舒以宁微微出神,她记得以前看过康熙年间某一年木兰围场的皇子围猎记录,其中大阿哥打的猎物最多,排在第二的就是三阿哥,再就是八阿哥,虽然年纪最小,但是猎得的猎物超过了哥哥们很多。 她不清楚每年的围猎太子会不会参加,但是三阿哥既然能在那么多的皇子之中排第二,那就说明实力很强,也可能很有天赋。 一个人的能力是有限的,太子不仅要学习作为皇子该学的功课骑射,还有康熙亲自教授的治国之道。就好像康熙下江南或者亲征的那几次,都是太子代为监国,而且处理的非常不错,甚至还得了康熙的夸赞。 “每个人都有长处和短处,或许三阿哥更擅长骑射呢。对于骑射,你勤加练习当然没有错,只是不要给你自己那么大的压力。”说着舒以宁举起他的手,指了指他伤痕累累的手心:“这就是过犹不及了。” 他以后要面临的事还有很多,这只能算是个小小的挫折,舒以宁不希望这种小事在他内心埋下阴影的种子。 其实舒以宁从小也是被鸡娃长大的群体,父母严格不能完全说错,而且他坐上皇太子的位置,自然承担的责任就比旁人更多。 只是碰上这么个卷到极致的父亲,那在舒以宁看来,做孩子的完全可以放松一些,长时间紧绷着一根弦迟早会断。 “你也不要觉得自己有这个想法对不住三阿哥,有比较心理,人之常情。你想做得更好,是因为你身上的责任,和你不想辜负皇上的期许。更何况你只是督促自己努力练习,并没有希望三阿哥变差,那就更不需要自责了。大家都能看得出来,你这个哥哥当得很称职。上次荣妃娘娘还跟我说,说三阿哥一回钟粹宫嘴里三句话离不开太子二哥,说二哥多好多好,在上书房的时候对他多有照顾,也处处维护着他。” 舒以宁一口气说了很多话,虽然太子没有明白的说出来,但她大概也能猜测出一些他心里复杂的心思。 胤礽听了这话不由自主睁大眼睛,他没想到舒贵人竟然能猜到自己心中所想。 像是有点不好意思,他话锋一转。“我觉得你就没有短处,全是长处。” 舒以宁也没想到这小孩转移话题的能力这么快,也不知道她说的话到底有没有听进去。 她顺着话回答:“谁说的,我当然有短处啊。” “什么短处?”胤礽是真想知道,毕竟在他眼里舒以宁简直趋近于完美。 她很消极,要不是过于消极也不会穿到这里来,这就是短处。 只是她不能说出来。 “比如我喜欢睡懒觉,每天早上你在上书房上课的时候我还在躺床上做梦呢。” 胤礽没忍住笑出声音:“这算什么短处啊。” 舒以宁想了想又补充道:“我还不认识满语蒙语,你看你不仅都会说能写,还可以作诗做文章。” 胤礽不自然的听着舒以宁的吹捧,又些害羞的回道:“这些你学你也都会啊,你这么聪明,说不定比我学得还快呢。” “可是我懒,不想学。”舒以宁摊着手一脸坦诚。 胤礽被舒以宁的自我调侃逗乐得不行,心情好像变好了很多。 “你要相信皇上,更要相信自己。”看到胤礽脸上的表情变化,舒以宁又接着趁热打铁的说道。 “当然也可以相信我一些,毕竟你在我心里一直是最优秀的孩子。” 胤礽看着面前语气诚恳的舒以宁,然后重重点头:“我相信你。你说什么我都信。” 舒以宁佯装不信的问:“真的假的,这么会说话?” “我说的是真的,不过皇阿玛说我夸你是马屁精的行为。”胤礽撇了撇嘴回答。 舒以宁听了忍住想笑的表情,康熙应该是吃醋吧,试想自己捧在手心的儿子在他面前夸别人他自然心里不乐意了,她委婉表示:“皇上可能希望你能对着他多说好话。” 胤礽有些不开心,为什么舒贵人总是帮着皇阿玛说话。 承乾宫 惠妃已经在正殿内坐了许久,可皇贵妃迟迟未现身。 正当她等得烦了起身准备离开,佟佳氏恰好悠悠然出现。 佟佳氏被宫女扶着缓慢走到上首的位置坐下,先是喝了口茶,才不紧不慢的出声:“知道本宫请你来是为了何事吗?” “嫔妾不知道,还请娘娘告知。”惠妃摇了摇头回答。 佟佳氏轻笑一声:“不知道?那看样子就是要本宫帮你说了?” 惠妃继续面不改色回道:“嫔妾不懂娘娘的意思。” 佟佳氏勾起嘴角,像是嘲讽惠妃的不自量力。 “你进宫多年,应该也知道窥视帝踪的后果吧。” 惠妃心下一颤,立马起身跪地,只是低着头仍旧不发一语。 待惠妃跪了一会儿,佟佳氏才改口说道:“本宫不想把这事闹大,也是不愿皇上为后宫之事烦心。” 惠妃紧绷的神经终于松下,内心不情不愿的说:“嫔妾有错,请娘娘责罚。” 佟佳氏一手抚在已经显怀的肚子上,目光注视着惠妃的样子,像是在思考些什么:“责罚就不必了,本宫也不是那般严苛之人,回去静下心抄上几本经书,就当给本宫的孩子祈福了,也能时常给你提个醒。” “嫔妾遵旨。” 正当惠妃侥幸自己逃过一劫,佟佳氏的声音又从上方传来。 “待本宫肚子里的孩子生下来之后,八阿哥还是回来承乾宫由本宫抚养,至于卫氏,就留在延禧宫吧。” 惠妃蓦地抬眼看向上方。 “怎么,你有其他的想法?”佟佳氏接收到惠妃的眼神,语气不悦,眼神更是异常犀利。 惠妃忙垂下头,低声回答:“嫔妾不敢,八阿哥之前本就在承乾宫,也是因为娘娘无暇顾及嫔妾才有幸能照顾八阿哥的。” 这着实给了惠妃一个狠狠地下马威。带走八阿哥,又把八阿哥的亲额娘留在延禧宫。 惠妃琢磨不透佟佳氏的想法。八阿哥和四阿哥不同,四阿哥是出生之后才被送到的承乾宫,而八阿哥在卫氏肚子里的时候,卫氏就已经住在承乾宫前院的偏殿了。 刚回到延禧宫,惠妃心口的怒气憋了许久,便瞪了那日传话的宫女一眼。 又说道:“让你做这点小事都做不好,要你在这儿还有什么用。” 宫女忙跪下认错:“奴婢没有完成好娘娘的指示,请娘娘责罚。” 惠妃懒得说话,摆手让人给她带下去了。 她心里也清楚不能全怪这奴才,只是她的确没想到佟佳氏这才当上皇贵妃不到一年,可后宫里她掌握的权力关系已经这般深了。 第55章 随着十二月的到来,舒以宁来到这里也整整一年了。逢年关将至,宫里头气氛愈发热闹。 尤其是最近几日宫里头总传着要下雪的消息,今年还从未下过雪,如果在除夕前下,也会是紫禁城的第一场雪。瑞雪兆丰年,定是一件好事。 果然就在舒以宁生日的前夕,雪开始簌簌在空中飘着。 视线里,月光蔓延的夜色里,雪白飞絮纷扬落下,触地便融化。 “主子,明早应该就能看到积雪了。”丹青陪着她站在屋外廊下,一脸兴奋的说道。 听着这句话,舒以宁眼前好似出现了院中积满白色,雪压枝头的景象。 她不由弯了下唇角,也平白多了几分期待。 第二天她醒的很早,下了一夜的雪目前已经停了,屋外早就是一片纯白,积雪已深,枯干的树枝上也结上了厚厚的银白。 她换上了前些日子刚做好送来的冬衣,特意出门在院子里溜达了一圈,踩在雪上时咯吱咯吱的声音让人很解压。 要过年的缘故,皇子们也能连着放几天假,但是功课不能落下,就得提前学。学习任务一重,因此胤礽也好久没来启祥宫了。 有一些日子没见,舒以宁总觉得太子又突然长高了些。 “猜猜这是什么?”胤礽捧着个看着很重的木头匣子放在桌子上,表情有些神秘的问舒以宁。 舒以宁还没开始猜呢,胤礽已经迫不及待的掀开了盖子。 匣子里竟然满满当当的摆放了一摞摞金元宝。 太子竟然直接给她送钱…这实在是出乎她的意料,她到这里后还没见过金元宝呢,毕竟贵人的份例都是白银。也不知道她这个身份能不能用得出去。 察觉到舒以宁有些愣住,胤礽不好意思的挠了挠脑袋,又抬手指了指匣子:“我总是过来蹭吃蹭喝,考虑了很久感觉还是送这个比较实际。” 至于送什么生辰礼物其实胤礽想了很久,甚至把他的库房都快翻了个遍,都没找到一个他十分满意的东西。他觉得舒贵人送他的礼物都太好了,好到他似乎送什么都拿不出手一样。最终他决定,就送她肯定会需要的吧! “谢谢你,我很喜欢。”舒以宁回过神来赶紧盖上匣子盖,认真的表示感谢。还好胤礽刚进来的时候把其他人都打发出去了,这个礼物实在不合适被闲杂人等看到。 “真的吗?你会不会觉得有些敷衍。”胤礽有些怀疑,毕竟舒贵人之前那么用心给他准备礼物。 “谁会不喜欢银子?更何况你这还是金子。简直送到我心坎儿上了。” 听到这么坦诚的话语,胤礽刚刚绷着一口气的紧张情绪终于释放,他又忙转身跑出去,从屋外苏临泰手里提着的笼子里抱回来一只雪白的兔子。 “这是我前些天亲自在内务府选的,太监说这个兔子的品种很好养,而且特别长寿,据说能活好多年。你之前说不想那么快做额娘,我想着有她在,就可以多陪陪你了。”胤礽一边抚着兔子身上柔软的绒毛一边细心解释。 不知道为什么,舒以宁听着这话竟然眼眶微微发热,她忍不住困惑,是不是经常跟小孩子相处,雌性激素也会随之缓步上升?很容易因为一句话一个行为举止所感动。 她看着胤礽怀里可爱的兔子内心有些矛盾。她从没有养过宠物,一直觉得养宠物和养孩子是同样的,需要做好充足的准备和决心才能承担起这个责任。 她到底能不能养好呢,又要不要试试呢。 不过没犹豫太久,舒以宁便从胤礽手中接过这只浑身雪白又安静的东西,兔子很乖巧,被她抱着也一动不动,然后又一个劲儿的怼着脑袋往自己怀里拱。 她这会儿作为一名新手忽然涌出一种很奇妙的感觉。 整理了下怪异的心情,舒以宁紧接着问道:“你给她起名字了吗?” “送给你当然是你来取名。”胤礽不以为意。 舒以宁想了想,提议道:“这样吧,既然是你送给我的,那就咱们俩一人想一个字。然后凑成一个名字好了。” 胤礽想也没想就不赞成的拒绝:“这怎么行,你的兔子当然得由你来取了。” 都这么说了,舒以宁也没再坚持:“那正好外边儿下着雪,她又这么白,就叫雪团吧。” “雪团,真好听。”胤礽听了简直赞不绝口。 这下的确有点儿他爹说的马屁精的意思。 胤礽今天带着个绣面黄龙的绒锦虎头帽,特别喜庆,配上他拍马屁的表情,看着就让人心情愉悦。 “走,出去玩会儿雪。” 自上次听说要下雪后,舒以宁就提前让造办府做了几个类似于现代的夹雪神器。 她表达的想法是做个两三个就差不多够了,然后造办府送来的是一套,分别为十二生肖的造型,简直不要太会办事。几次下来,这个部门真的非常得舒以宁的心。 “你是怎么想到的?”胤礽尝试着夹了几个,看到最终的效果后控制不住的睁大了眼睛,随即投来崇拜和惊讶的眼神。 这不是她想到的,这得归功于现代社会娱乐方式的多样性。 舒以宁打了个马虎眼:“是造办府的人脑子聪明。”提出来很简单,真正制作起来一定不容易。 其实这东西给胤礽玩有些幼稚了,也就是图个第一次的新鲜感。 “我想带回去几个给弟弟玩,可以吗?”胤礽想着,而且这毕竟是舒贵人特意做给自己的,他再给别人会不会不太妥当。 “这有什么不可以,本来就是做给你玩儿的,你都拿回去吧。” 虽然雪没有下了,不过雪后的温度很低,在室外待久了也容易生病,现在的身体体质和医疗条件让她不得不重视,因此只在院子里待了一会儿便又回到屋里子。 “最近你还在练习骑射吗?”舒以宁看着坐在桌前认真画画的胤礽,闲聊般的开口。 胤礽摇摇头又叹了口气,注意力还在自己的画上:“最近功课太多了,除了老师布置的,皇阿玛还会单独给我布置额外的作业,也没有功夫再做别的了。” 嗯,看来康熙已经开始给他开小灶了。 “觉得累了就和皇上求求情。”舒以宁撑着下巴有些心不在焉的回道,看胤礽笔下有个笔触太浅的地方又抬手指了指示意他加重些。 胤礽在康熙面前,大多数时候是个横行霸道作威作福的皇太子模样,但是只要跟功课沾上边,他却非常收敛。因为他知道皇阿玛最看重的是什么。 偷懒那是不可能的。诉苦就更不可能了。 康熙今日正好空了准备去毓庆宫,想着带保成一起去慈宁宫给太皇太后请个安。 只是到了毓庆宫才知道保成竟去了启祥宫。 仪仗队伍又换了个方向前行。 康熙从轿撵上下来,启祥宫院子里一片空旷的白色,天气冷了,宫女太监们都待在屋里,各殿的门也都是紧闭的。 刚走到西配殿的门口,便听到舒以宁熟悉的说话声。他止住了脚步,又抬手示意后边跟着的奴才别出声。 “没人是你肚子里的蛔虫,你不说出来,皇上又怎么能知道。” 舒以宁觉得太子和康熙之间可能缺少有效的沟通,尤其是以后,康熙会越来越忙,儿子也会越来越多,胤礽的年纪又越来越大。 康熙即便再用心也不可能时刻关注到太子的情绪。不沟通就容易积累矛盾,产生问题,到最后一发不可收拾,想解释说明都来不及了。 胤礽放下手中的笔看向舒以宁,语调有些低沉:“可也不是什么事情都能跟皇阿玛说的。” “如果你连你的皇阿玛都不能说,那还能对谁说呢?” “但我是太子,总不能以后事事都找皇阿玛吧。”胤礽的语气有些不确定和疑惑。 “你先是你,再是太子啊。”舒以宁的语调轻柔,好似这只是一句多么平常的语句。 雪后的温度骤降,这么冷的天,梁九功在一旁站着,听见舒贵人的话后竟冷不丁的出了点儿冷汗。 好在扫了眼皇上的表情,一切正常。 康熙在门口站了很久。他不觉得保成的话有什么问题,身为储君,自然要有自我调节和处事的能力。他也不可能一直护着保成。 而舒佳氏和保成的相处模式,很不一样。 这已经是舒佳氏第二次给他这种感觉了,上次只是猜测,而今天是实打实的听到,她在有意在维系和增强自己和保成的关系,这是为什么?康熙上次就没想明白,这次更是百思不得其解。可以说,这前朝后宫谁人不知他对保成完全称得上溺爱的态度。 “皇上,您不进去吗?”梁九功视线触及到转身离开的皇上身影,便赶紧跟了上去,满脸诧异的询问。 合着来这儿半天就听了个墙角? “去慈宁宫吧。”康熙只随口吩咐了一声。 梁九功又回头看了看启祥宫西配殿的墙角,觉得纳闷儿。 一群人来的时候很安静,走得时候也静悄悄并没有人发觉。 去慈宁宫的路上,康熙突然问向身边的梁九功:“你觉得朕对保成如何?” “皇上对太子那真是捧在手心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梁九功一点儿犹豫都没有的回答。 往常梁九功奉承皇上对太子好,或是夸赞皇上太子关系好,皇上一定会高兴的大笑几声。 只是今日,康熙沉默了一瞬,也不说话,面上更是微蹙着眉看不出在想些什么。 第56章 临近除夕的时候,舒以宁不幸的生病了,上午只是有些咳嗽,再是身上轻微酸痛,没想到睡了个午觉到当天傍晚便开始发烧了。 即将过年这个节点,对于宫里来说,请太医是很忌讳的事,喜庆的日子当然是无病无灾再好不过。 小路子还是去了太医院一趟。 碰巧这个点儿就剩了一个轮值太医,也不知道是不愿意来的借口还是事实,太医只让小路子带回了点药,理由是他还得盯着熬给五阿哥最近食欲不佳的药膳。 五阿哥不仅是皇子,还是太后的心肝儿,孰轻孰重是很显然的事。哪怕凡事都有个轻重缓急,可一把皇子抬出来,就是让你懂得知难而退的意思。 药拿回来熬好后,舒以宁喝下去却迟迟不见效果,反倒是身上的温度越来越烫。 丹青摸着舒以宁的额头,心里急的不行,声音都带着哭腔:“该怎么办啊?这个药一点儿用都没有啊。” “不能再这么拖下去了,主子去年病了就差点丢了性命,今年这又来一次,我……”丹青捂着嘴,眼泪从眼眶里流下来,话都说不圆乎。她脑子里不断回想着去年的场景,好不容易一切都慢慢好起来了,她真怕再重新来一次,上天又怎么会继续顾念呢。 巧玉到底在宫里待了多年,她稳了稳心神,紧接着又招呼来小路子:“你去乾清宫找梁总管手下有个叫方全的太监,看能不能请他帮着给梁总管传个话,我现在去找安嫔娘娘。” 刚听小路子说太医院那个轮值太医年纪不大,也不清楚这人医术如何,要是请过来了再治不好岂不是耽误事。 以防万一,还是得让皇上知晓能够稳妥一些。 其实本想着可以去找端嫔,可启祥宫毕竟还有主位在,就这么给安嫔越过去终究是不合规矩的。 自上次安嫔误会舒以宁有孕之后,便又恢复了之前不产生任何交集的状态。 巧玉让宫女传了话,进了正殿便直接开门见山。她摸不准安嫔现在的心思,也没想着绕弯子浪费时间,只觉得要是安嫔不同意,她就赶紧再去长春宫。 “奴婢给安嫔娘娘请安,我们主子病的厉害,可否能请娘娘帮着请个太医?” 安嫔闻言没好气的开口:“太医院不就在那儿吗,还是你不认识路要让本宫领着你过去。” “小路子已经去过太医院了。不过现在只有当值太医,说眼下得盯着给五阿哥熬药的活儿,没有空过来。”巧玉没有隐瞒,一五一十的解释清楚。 “哼,现在知道有个孩子的重要了吧,不然这病起来连太医都懒得搭理。”安嫔语气冷淡,听不出其他的味道,好似只是在陈述事实。 这话巧玉一个做奴才的也没法接,她只好低着头不出声静候着安嫔的答复。 安嫔沉默了几秒,又清了清嗓子,出声吩咐外边的太监:“你拿着本宫的牌子跟着她跑一趟吧。” 巧玉心下一喜,赶忙屈身道谢。 安嫔不耐烦的摆摆手,舒佳氏当下早就不同往日,她是傻子才会故意为难。帮着请个太医也损失不了什么,还能让舒佳氏承个情,那又何乐而不为。 康熙在年前这个时间段通常都歇在承乾宫,正跟佟佳氏下完一盘棋准备梳洗之时。 梁九功快步走进来,俯身凑到康熙耳边:“方全刚刚过来跟奴才说,舒贵人好像是染上风寒了,一直发热不退。” 康熙顿了一下,抬眼问道:“太医过去了吗?” “这…说是太医院的当值太医,手上还有要紧事,目前没功夫过去。”梁九功小心翼翼的回禀。 “什么要紧事还能置后妃为不顾?”康熙语气不悦。 梁九功咽下嘴边的话,总不能把五阿哥说出来吧。皇子比一个贵人重要那在后宫是理所当然的。 “先传吴任山过去。” 吴任山是御医,更是太医院的副院使,平时专治伤寒科。 “奴才这就去传话。” 梁九功已经退下,康熙却一时有些心绪难安,迟疑了不久像是下定决心,他看向对面的佟佳氏,不紧不慢的说:“你先歇息吧,舒佳氏病了,朕过去启祥宫看看。” “严不严重?要不臣妾跟着您一块过去看看?”佟佳氏表情担忧的问。 康熙面上不以为意的说道:“不是什么大事,就是染上了风寒。外边风大,你赶紧睡吧,朕就不回来了。” 佟佳氏微微怔住,不是大事,却要在这么晚还冒着寒冷赶过去。她其实不懂,她都能感受得到皇上明明担心的紧,为何言语上表现出一副不重视的样子。 只不过她还没来得及回话,眼前却只剩下康熙匆忙离开的背影。 舒以宁躺在床上,她觉得自己好像睡了一天一夜那样漫长,意识渐渐模糊。身体像被泡在高温水池里,烫得心灼难耐,嗓子更像是被一把火烧干了水分,吞咽时就像是刀子拿了一下一下划过。 脑子里感觉针扎似的钻着疼。 眼睛和呼吸感受的都是滚烫的热气。 她估计自己现在体温得有个三十八度五以上。发烧在现代都存在去世的可能性,更别提连抗生素都没有的古代了。 她要染上了什么炎症那又可以重新投胎了。算算时间恰好来到这里一整年,说起来还挺玄乎的。 只是有些可惜,她前几天还答应太子过完年陪他玩儿,还有之前说的木兰围场,这些大概率全都要失约了。 舒以宁确信自己快死了,因为脑子里突然出现两个小人在不停地在打架让她尽快做出选择。 一个小人说:“就这样吧,你本来就不属于这里,一切都是个错误。” 而另一个小人又试图顽强反抗:“再坚持坚持,不要第二次放弃生命了。” 她其实也不知道到底该听谁的,更何况她难受的快死了,哪还来得什么力气选呢。 脑子里的争论声吵得要命,这时候要是有个人帮她做选择就好了。 第一次这么直接的感知到脆弱无助的时刻,她好像是浮在一片寂静死海里的孤舟。没有方向,甚至下一秒会发生什么都是未知的。 康熙到的很快,他看到床上安静躺着的舒以宁,和醉酒那日的样子无异。 只是一靠近便好似能触碰到她源源不断传来的滚烫体温,和自己身上从屋外刚带进来的冰冷形成鲜明对比。 他尽力保持冷静的问:“吴任山还没到吗?” 话音刚落,人就进了屋子。 吴任山先是诊了脉,又仔细看了看之前轮值太医的药方,才顿时明白过来。 他放下药方,向康熙禀报:“回皇上,这幅药方倒是没有什么错,不过微臣看舒贵人咳嗽发热应该是上火引起的,可这药方其中有几味药是治疗风寒的,和风热有些相冲。微臣现在马上重新写一幅药方,舒贵人身体不错,还请皇上放心。” 所以怪就怪在那轮值太医没过来诊脉,直接想当然的开了药方。没治好是一回事儿,变得更严重又是另一回事了。 “那太医呢。”康熙转身问道。 “正在外院候着呢。”梁九功连忙回复,巧玉那边拿着安嫔给的牌子也请到了人,只是还比康熙晚了一步。 “削去官职,逐出太医院吧。”康熙没有想象中的怒不可遏,反倒语气平静的吩咐。 舒以宁被喂完药后又睡了一觉,然后意识逐渐清醒一些,她又被救回来了? 屋子里一片静谧,康熙正靠在软榻看书的时候,隐约耳边传来一声哽咽和阵阵抽泣声。 他扭头盯着床上那人,双眸掩映在不亮的环境下,更显得深沉幽暗。 顿了两秒,他放下书朝床边走去。 舒以宁的睫毛在眼睛下方留下小片小片的阴影,紧闭着眼的模样温淡又柔顺,不过细看可以发现她脸上有眼泪划过的痕迹,眼角还有晶莹水渍躺过鼻梁山根,顺着脸庞往下流。 康熙眉心一紧,伸手用指腹拂过她的面颊,指心顿时沾上了一股温热濡湿。 “太医说了,已经退烧没事了。你现在还有哪里不舒服?”他下意识的以为她哭是因为生病或者是身体上的疼痛,放低声音询问,垂眸凝视着她,没放过她脸上任何一丝表情。 可是舒以宁摇摇头,又像是没听见似的,还在一声不吭地默默流着泪,像是打开的水龙头,关也关不住。 她也不清楚这是身体太过难受所造成的生理性眼泪,还是自己又活过来了,内心庆幸的眼泪。 从来到这里就没有任何记忆,前期的每一天她都过得无比小心翼翼。她求生欲望并不强,可这次明显感觉到生命流逝的时候她又有些害怕和恐惧。 康熙叹了口气,无奈道:“你再这么哭下去,风寒倒是治好了,明天又得传太医治眼睛了。” 没想到舒以宁听了这话似乎哭得越来越厉害,颇有种上气不接下气的感觉,被子又挡住了鼻子,呼吸不通,看起来十分难受。 康熙伸手将被子往下拉了拉,将她整张脸露出来,几缕头发被眼泪和汗水的打湿,黏黏的贴在额头和脸侧。 他坐在床边,微锁着浓眉,那沉沉的目光像是在细细地观察舒以宁,又像是在反思自己。 越是看她,心里越是忍不住一股揪心和躁气,活了这些年,就从没见过这么娇气和琢磨不透的女人。 上次她醉酒说猜不透自己,其实他也一样。 康熙闭了闭眼,他觉得自己真是魔症了,为什么区区一个贵人生个病掉个眼泪就能让他心软得不行。 第57章 身体和心理都不堪重负,舒以宁哭完之后一整晚都在做梦。 上一世的和这一世的场景交错着穿插到在她的脑海里。 先是她跟舒真争吵,再是舒真离世,自己的车祸。 最后就是来到这里的生活。 都是真实发生过的画面,所以让她有些分不清到底是梦境还是现实。 睁开眼时,舒以宁心绪恍然,她适应着眼前的黑暗,等眼睛能明显看见东西了,思绪也重回正轨。 现在应该还很早,外边儿天也是黑漆漆一片。 生病和醉酒不一样,前一晚发生了了什么都很清晰展现在她的脑子里。她甩了甩脑袋想忘了那一段她大哭不止的记忆,在康熙面前,实在有些丢人,他不会觉得自己有病吧。 不对啊,她就是生病了。 她咽了咽喉咙,嗓子又痒又干,想要招呼人喝水。 刚撑着身体坐起几秒钟,康熙便穿着朝服走进来,她愣了下,一下子没反应过来是他昨晚就歇在启祥宫,还是早上上朝前又特意来了这儿一趟。相比较的话前者的可能性比较大。 舒以宁觉得自己现在的样子应该很难看,毕竟生病面容憔悴就先不说了,就昨晚她哭成那样,眼睛一定肿的跟鱼泡差不多。 她不自在的挪开视线,可又感觉头顶目光如炬,抬眼看见康熙沉着脸盯着自己,又一言不发,舒以宁心里默默翻了个白眼。这人怎么看病人的眼神跟看罪犯一样。 她记得很清楚,昨晚并没有做出什么不合规矩的事啊,还是说大哭一顿是冒犯了谁吗? 康熙看向眼前动作不自然的人,大病初愈后的脸色不佳,比平日里愈发显得苍白。本来就巴掌大的脸,现在又像是清瘦两分,下颌棱角更加明显了。那两只微肿的眼睛并不滑稽,反而透着一丝委屈。 康熙蓦地心里涌出一阵怜惜,可又想到太医说的话,怒气又渐渐占据了上风。 “太医说你是上火导致的发热,朕问过郑年有了,他说你最近三天两头吃辣的,这个季节本就干燥,你这么大个人了就算再贪嘴也得清楚有个限制吧。” 舒以宁被康熙一连串的话怼得不知道如何作答。 人在生病的时候,身体和心理都会异常脆弱,更何况生病也不是她主观意识想要的,这刚好没多久呢,就被人教训的滋味并不好受。 要不是他俩身份实在差得太大,她真的很想怼回去。 她靠坐在床上,没什么力气的回了句:“臣妾知道了。”舒以宁的感冒症状很明显,说话带着浓浓的鼻音,嗓子也哑得厉害。 康熙刚说完,就见女人耷拉着肩膀心不在焉的点头回复,说出来的几个字在他听来也有几分不开心的意思在里面。 不知怎么脑海里又忽然冒出她昨晚生着病掉着眼泪浑浑噩噩的可怜模样。 康熙蹙紧眉头,顿了几秒,又接着语气缓和道:“朕不是不让你吃,只不过凡事得讲究个度,你看现在病了难受的还是你自己。” 像是要给自己找回场子,说完又转头看向屋子里伺候的宫女,厉声说道:“你们伺候人,不是天天不动脑子像个木头桩子似的,主子包容不是奴才偷懒的理由。如果再有下次,朕唯你们是问。” 众人异口同声的躬身答是。 舒以宁看他对着自己有点儿吃瘪的意思觉得很畅快,忍不住想笑。 “你先好好休息,朕先去上朝,晚上再来看你。” 舒以宁稳住表情,反应很快的回答:“皇上还是先别过来了吧,臣妾现在正病着,到时候传给您了就不好了。” 她可承担不起皇上被她传染的后果。 康熙听了只是深深看了她一眼:“先操心好你自己吧。” 舒以宁噎了下,随便吧,他要是非得来自己还能拦着不成。反正要是真被传染上了也是自作自受。 康熙走后,舒以宁看着屋子的战战兢兢的众人,仿佛还没从刚刚皇上展现的余威中走出来。 她嘴角噙着一抹笑意,不紧不慢的安慰道:“没事,这事跟你们没关系,是我自己贪吃了。” 康熙也是随便找个由头发泄而已。 想了想又像是随口问了句:“皇上昨晚歇在启祥宫的?” “本来是准备回乾清宫的,可后来皇上说在东配殿凑合一晚就行。”巧玉说话间脸上带着笑,皇上虽然训斥了她们,不过初衷是为主子好,就算被骂了,心里当然也止不住的高兴。 原来是这样。 胤礽来的时候,舒以宁正坐在桌前吃饭,康熙走后,她又睡了一会儿,睡到快中午才起来。 很神奇,看见食物的时候没觉得有太多食欲,吃起来却觉得越来越饿,什么都想尝几口。 “你先别进来,我生病了,还没完全好呢,可千万别传给你了。”舒以宁下意识的以为他是偷摸着跑过来的,赶紧抬手制止他进屋。 “皇阿玛说太医讲过,只要不在一起用膳就没事的,我在上书房已经用过午膳了。”胤礽还真站在门口一动不动的解释起来。 “你的意思是皇上让你过来的?”舒以宁放下胳膊,诧异问道。 胤礽点点头又摇摇头:“皇阿玛只跟我说了你生病的事儿,是我自己要过来的。” 趁着舒以宁没回过神,他便走进来着急问道:“你现在好些了吗?” “没事了,听着严重而已。”舒以宁示意自己的鼻音很重,还是往后挪了挪椅子, 胤礽看舒以宁这个动作觉得有些苦恼:“上次南苑我生病,你可一直在我身旁照顾我的。” “你是小孩子,这能一样吗?”舒以宁不以为意的回答。 “我是男子汉,当然不一样。我身体很强壮。”胤礽立马反驳。 “那男子汉,你还是离我远点儿,我不想你生病总行了吧。”舒以宁顺着他回答。 胤礽也没坚持,又接着说道:“下次要是再有这种着急的事,你可以让小路子去上书房或者毓庆宫找我,昨天是运气好,如果皇阿玛忙着那怎么办呢。” 他上午听苏临泰来禀报的时候吓得出了一声冷汗,本想着直接来启祥宫的,可被苏临泰给拦住了,之后琢磨了下便先去找了皇阿玛,得知没什么大事了他才放下心来。 舒以宁瞧着他一副小大人的样子,心里感慨看来康熙开始带着他接触朝事确实能让他成长的更快一些。 她昨天自己烧的迷迷糊糊,完全是不清醒的状态,巧玉也算是机灵,知道先找皇上,不然自己今天能不能坐在这儿吃饭还真是难说。 “对了,告诉你个好消息,牛痘研究有进展了,现在正找一些人试验呢,估计过阵子结果就能出来了。” 虽然早就知道结果,舒以宁还是配合着做出一副惊喜的表情:“真的吗,那太好了。” “所以你最近要好好想想让皇阿玛奖赏你什么比较好,其实我觉得给你晋位是最好的,不过估计皇阿玛不愿意,那就只能给你家人赏赐了。”胤礽有些烦躁,这是舒以宁的功劳,当然是给她最好了,可他也明白对于没有家世没有孩子的舒以宁来说,晋位有多难。 “上次就跟你说了,我没有什么想要的。”舒以宁淡淡回答。 至于家人,原身跟家人的关系并不是很亲近,甚至好像正是因为他们,她才不幸进了宫然后丢了性命。 古代好像的确有皇上喜欢谁就提拔这个妃嫔家人的说法,但她没有立场和资格去帮原身做决定,帮她拒绝或是帮她争取都不是她应该做的事,一切顺其自热就好,康熙要赏赐谁都与她无关。 第58章 胤礽本想多待一会儿,被舒以宁好说歹说的给赶走了。 “那我明天再过来看你。” 舒以宁想也没想的拒绝:“年底了,你还有其他的事要忙。” 看着胤礽离开的背影,舒以宁突然想起昨晚上意识迷糊的时候脑子里打架的两个小人。 最后还是第二个小人胜出了。 经此一遭,她的心态也适时也发生了一些细微的变化,不过总的方向没变,如果说之前是抱着活一天赚一天的态度,那现在可能就是在原有的基础上希望自己能活得久一些吧。 晚上,康熙还真履行自己说过的话来了西配殿,不过也是用过晚膳过来的。 这会儿舒以宁正在吃上午让郑年有炖的百合雪梨汤,里边加了□□糖,这个对治疗咳嗽和喉咙肿痛很有用。 她除了嗓子还有些不舒服其他的都恢复的差不多了。不得不感叹年轻,身体就是好,跟昨天要死要活的自己简直换了一个人。 康熙坐在一旁盯着看,她吃得很不自在,不知道是不是心里紧张的缘故,还没吃几口她就忍不住的想要咳嗽。一下午都没怎么咳嗽,这人一来她的嗓子跟发疯了一样。 康熙看了不禁皱眉问:“你确定这个有用?”他怀疑就是这梨汤导致的咳嗽。 “有用的,只是没有那么快见效的。”舒心宁说完侧过头捂着嘴又咳了一声。 她现在有种带病上班还要一遍遍应付领导问话的感觉。 生病的时候还要恭敬的回话是件多么痛苦的事啊。最终还是在一顿质疑的目光中喝完了整碗汤。 饭后舒以宁梳洗完,看康熙还是一点儿没准备走的意思,便主动开口问道:“皇上今晚要歇在哪儿?” “怎么?你有事。”康熙抬眸,目光专注。 “臣妾只是有些困了。”舒以宁侧过身假装打了个哈欠,双眸涌出来点眼泪。 “困了你睡就是,朕又没拦着你。”康熙的注意力又回到了手中的书上。 舒以宁心情复杂的到了床上,抱着被子躺下,白天睡得多了,一时半会儿也睡不着。 而且刚刚只是催康熙走的说辞,没想到却把自己弄的下不来台了。 她睁着眼睛看向床顶,脑子里一会儿想着明天早上吃什么,一会儿想着康熙到底什么时候走。 然后身边突然出现一片阴影,看样子是要睡在这儿的意思。 舒以宁赶紧坐起来阻止:“皇上,臣妾病没好利索呢。” “这话你到底要说多少遍,朕难道看不出来你没好。”康熙语气平静,忽略了她坐起来的身影,直接躺下。 然后抬手轻轻一扯,舒以宁的半个身体便歪倒了在他的怀里。 康熙的手还搭在她肩背上,一种半搂的姿势,她趴伏在他臂弯里,撑起手肘的时候,发丝前端撩过他的脖子和胸膛。 康熙被这似有非有的接触撩拨到,他动了动喉咙,看着她仰起脸望自己。 舒以宁身体有些僵硬,她没吱声,因为说了也没用,她试着往后动了动,想让康熙放开她,不过没什么效果。 康熙好像又不满意她这种躲避方式,将她往怀里收紧。 冬天屋里的地龙烧的很暖和,舒以宁只穿了件很丝滑的缎面寝衣,紧贴在他身上很尴尬。 这要是平时也就算了,可是她现在是个病患啊,就算他不怕被传染,欺负一个大病初愈的人也是非常不道德的,应该被谴责。 舒以宁眼珠转了转,她直接就势躺在他怀里下方的枕头上,闭上眼睛:“那臣妾先睡了。” 许久没听到身边的动静,舒以宁心底好奇,康熙还真没别的意思,只是单纯睡觉,还是说他克制住了? 伴随着外边打更的声音,舒以宁蓦地被一双有力的臂膀捞住转了个身,康熙将头埋进她的脖颈,唇瓣印在她的肌肤上,她话都说不出来,反抗的力气也是一点儿没有。 入睡前,舒心宁在心里狠狠谴责了他一顿,然后默默许愿他被自己传染上,最好更严重。 第二天醒的时候,舒以宁看康熙还在自己旁边躺着有些惊讶。 康熙转过头,捕捉到她来不及收回的目光,开口问:“看什么?”声音带着刚醒没多久的惺忪。 “皇上今天不用上朝?”舒以宁坦诚说出了心里了的疑问。 “歇一天。”康熙的回答简介又生硬。 真是神奇了,要说清朝皇帝是出了名的勤劳,而康熙更是其中的佼佼者。 据说他精力充沛,又有抱负,几十年如一日的天天御门听政。等他岁数大了之后,还有官员上折子奏请可改为三、四日一次听政。 可是康熙直接拒绝了,理由是一日不听政,就会心有不安,若隔三四日,只会养成倦怠的习惯,这在历史的帝王之中也实属罕见。怪不得他鸡娃也那么厉害。 卷别人的同时更卷自己,简直让人想要批判都不知道从哪个地方说起。 “年底宫里事多,你刚病好,那些事就都不用去了。” 舒以宁思路被康熙的话拉回来,她面露惊喜:“谢谢皇上。”想了想又补充了句:“皇上对臣妾真好。” “你是朕的妃嫔,朕心里有你,关心你是再正常不过的事,”康熙说话时候脸上挂着笑意。 “你呢?” “皇上是什么意思?”舒以宁装傻的打太极。 “你心里清楚。” 康熙不动神色的瞧着她,先前的笑容也不见踪影,那眼神深浅莫测,看得舒以宁心里没底。 这是康熙第一次这么直白的问她这种问题,舒以宁心里有些复杂。 人是顺应时势的动物,如果康熙需要自己做些什么讨好他的事,她也能做,不过她很困惑,康熙真的需要吗?需要她说假话似的逢场作戏,有意逢迎? 一个从幼时就什么都不缺的少年帝王有着各种女人的迎合吹捧。他真会因为一个人对自己好,说好听的话,或者稍微与众不同些就产生感情吗? 可能十几岁小孩或许会信,但她都死过一次的人了,实在是觉得不太可能,尤其是对于一个古代帝王来说,简直是天方夜谭吧。 这个后宫里的人肯定有真爱他的,也有专注于喜欢权力位置的,还有想生孩子养老的。 舒以宁是属于哪样都不沾的。 在她看来,康熙或许对她有些带着新鲜度的好感,这个好感可以归结于由□□关系开始延伸展开的,更何况她性格还算不错,再加上太子的缘故。 所以综上所述,他目前对自己的印象比较好。 其实她对康熙的印象也差不多,目前维持的□□关系她还是相对满意的,再加上他确实是个很有能力的皇帝,有本事的人谁都会欣赏,舒以宁也不例外。 但是她站的角度压根就不是后宫妃嫔的角度。 她不知道康熙想听到她什么样的回答。但她很清楚说假话康熙能察觉出来。 她探身过去,伸手勾住他的脖子,继而笑开,说了句模棱两可的话:“臣妾很喜欢现在。” 她皮肤比常人要白皙,晨间初醒,两颊还有着淡淡的红晕,长发散在胸前,眼神真挚,脸上细细的茸毛都清晰可见。 康熙一动未动,看着眼前这张年轻美丽的面孔。 后宫漂亮的女人不是没有,见过的没见过的,眼前的也并非一开始就是最独特的,能记挂住,只因为看了一眼,相处中又多看了一眼,慢慢地就忍不住总想去看一眼。 她冲他一笑,就算是说了那些顾左右而言他的话,他那脾气和想要质问的念头是怎么都表达不出来了。 乾清宫 康熙在桌案前看着手中的折子,冷不丁的出声:“你说朕给舒佳氏晋位如何?” 梁九功心下一惊:“皇上,这事奴才可不敢妄论啊。” 康熙听了头也没抬,好似只是随口一问,并没想要从梁九功嘴里听到多么有建设意义的回答。 第59章 这是那晚看舒以宁哭得那么伤心突然涌出来的想法,轮值太医为何找理由不去启祥宫,终其原因是看她位分低。 怪不得太医,怪不得任何人,这是后宫默认的规矩体系。一时的宠爱起不到太大作用,没有位分就是在说空话。 感性上康熙想要给舒佳氏晋位,可是理智又告诉他不应该。 自他登基以来,在晋位这件事向来严谨甚至于苛刻,一来他不想破坏规矩,二来也算是告诫和警醒自己,不要因为一时的冲动扰乱后宫的平静。 上次大封六宫就是他考虑很久最终定下的结果,这样各方的平衡状态他本是准备近十多年不会有任何变化的。 他看重子嗣和家世,可碰巧舒佳氏什么都没有。 康熙坐起身打开右手边的多宝盒,拿出最底下一格放置的荷包,手指摩挲着布料上的图案,蹙着眉头陷入沉思。 若是她有个孩子就好了,起码可以名正言顺给她晋位。可这事又偏偏是急不来的。 如果在这个期间又有同样的意外发生呢。 那天晚上的情况,他不愿意往下想,不想假设若是她宫里的宫女是个傻的,不知道给方全传话。那后果又会是什么样的,他又可以接受吗? 康熙做事从来不是个墨迹的人,真正让他下定决心的是那句话,舒佳氏说她很喜欢现在,可他要在她嘴里听到的不仅仅是现在,还有以后。 他是皇帝,是整个大清最有权力的人。想给自己喜欢的女人晋位又有何妨?只是得找个法子让这件事顺理成章,不能把她处在众矢之的的位置… 启祥宫 多亏了康熙的好心,舒以宁最近几天很闲。闲得每天热衷于给雪团喂食,然后把她喂胖了好几斤。 她抚摸着腿上柔软的身体给她顺毛,雪团四肢瘫开的懒散的躺在她怀里。舒以宁又轻轻碰了碰她的耳朵,有些羡慕这小家伙无忧无虑的生活。 当然有些事就是不能说,刚说闲这不事就找上门了嘛。 慈宁宫传来旨意:“太皇太后近日身体抱恙,特召钟粹宫僖嫔、启祥宫舒贵人侍奉。” 舒以宁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就被太皇太后看上了。 “怎么就点了主子的名字了,您这病刚好没好几天呢。”巧玉语气带着抱怨。 其实这也不能怪太皇天后,毕竟自己一个小贵人生个病倒也不可能整个后宫都知道。 “侍奉通常都是做些什么事?”舒以宁看向巧玉,有些好奇。说实话她平日里连康熙都没怎么伺候过,真要她照顾病人,她担心自己做不好。 “都是些轻松的活,只是太皇太后休息的时候您也得在一旁守着。” 那她懂了,就是太皇太后不舒服,得让后宫妃嫔陪着,看着也算是一种陪。 “要不您直接给拒了吧,反正皇上都帮您推了年前的请安了。”丹青提议道。 舒以宁摇摇头觉得不合适,太皇太后统共就找她这么一次,她还因病推脱实在说不过去。再说她身体也好了,后宫目前有孕的妃嫔这么多,应该确实是没空闲的人了,不然估计这事儿也轮不到她。 舒以宁去慈宁宫的那天丹青贴心在她腰间挂了个放了薄荷草的香囊,为了让舒以宁提神。毕竟这几天她睡得多,她们怕舒以宁犯困。 她跟僖嫔是轮着来的,僖嫔在前一天已经侍奉过了。 这是第二次见面,不过是第一次来慈宁宫。 舒以宁在正殿就像个木头桩子似的站着,等着别人给她安排端茶还是倒水的工作。 “让她进来吧。”从里间传来一道温和亲切的声音。 “怎么,奇怪我怎么一副好端端的模样。”太皇太后斜靠在软座上,语调轻松,手里捏了串佛珠,看上去精气神不错。 “太皇太后身体康健就好。”舒以宁看着这场景,面不改色的回答。其实眼前的人没生病倒没有很诧异,只是好奇她为何要找自己过来。 “老了,再怎么康健也没几年快活日子过了。最近闲来无事,想找人来聊聊天而已。” 那真是找错人了,如果可以的话,舒以宁很想给她推荐端嫔,绝对不会让场面冷下来的绝佳聊天人选。 “上次见你还是南苑的时候,这才几个月没见,怎么看着像是瘦了。”太皇太后盯着她看,眼神很慈祥。 舒以宁觉得这话不太准确,她这几天为了补身体吃得很多,早上丹青给她整理衣服的时候还欣喜的说她长肉了。 但是话都这么说了,她也不好反驳,只好解释道:“可能是臣妾前些日子病了的缘故。” “病了?那是我这个老太太消息不灵通了,让个刚病好的人来侍奉听着有些不近人情啊。” “臣妾没有这个意思,何况臣妾已经痊愈了,来照顾太皇太后没有任何问题。”舒以宁抿了抿唇,恭敬的回答。 太皇太后闻言笑了一声,像是心情不错:“说起来皇上前几日也染上风寒了,你知道吗?” 她不知道,这真是个好消息,即便内心快笑成花了,面上还是保持镇定的说道:“臣妾不知,或许是最近气温变化得快,太皇太后您也该多注意才是。” 康熙大概率是被自己传染的,这就是自作自受啊,被情欲操纵的后果。 看来她的谴责也是有用的,怪不得那天之后他都没来找过自己,当时可是信誓旦旦的说让她操心好自己呢。 太皇太后话锋一转,又接着问:“你平时在宫里都做些什么?听保成说你很会画画?” 舒以宁回过神,扬起嘴角回答:“臣妾画得一般,只是打发时间罢了。” 太皇太后笑了一声:“作何这么谦虚,你是没看见保成在我面前夸你的样子,简直说成仙女了。” 舒以宁忙垂下头:“臣妾不敢当。” 太皇太后深深看了她一眼,没吱声。 这一整天,舒以宁不是陪着太皇太后品茶下棋就是吃东西遛弯儿。老人家午休的时候还特意嘱咐她让她在偏殿也睡一觉,不过舒以宁拒绝了,然后昧着良心一本正经的说自己最近睡得太多,半点都不困。 从慈宁宫出来,舒以宁还是很诧异,在看到太皇太后没有生病的时候,她以为自己被传旨过来是另有目的,可现在一整天过去了,也无事发生,难不成真是让她来陪着打发时间的,总觉得不合常理。 一回启祥宫,舒以宁就吩咐郑年友赶紧炖碗跟之前一样的百合雪梨汤,然后让小路子送到乾清宫去。 好不容易有一个挤兑康熙的机会她怎么能错过。 乾清宫 自皇上前几天染上风寒后,这几日乾清宫送药膳的妃嫔是一波接着一波。康熙本就不喜自己处理政事之时被打扰,起初还好,之后人多了只让他愈加火大,旋即吩咐再有此事都让梁九功直接给拦回去。 可眼前这位是舒贵人身边的太监,他可不敢自作主张的决定,毕竟皇上病的那会儿还特意吩咐过要瞒着启祥宫,梁九功自然以为这是皇上为舒贵人着想,不愿意让舒主子担心了。 “启禀皇上,启祥宫的太监说是听舒主子的吩咐给您送梨汤来了。”梁九功堆着满脸的笑意,心里头感慨这舒主子如今是越来越会讨好皇上了。 康熙默了几秒,表情带着几分不自然的开口:“拿进来吧。” 小路子是没资格进正殿的,东西得由御前的太监送进来。来送梨汤的小太监瞧着皇上对着他手里端着的汤盅出神,一时有些手足无措,还以为是皇上不喜欢,便小心翼翼试探着问道:“要不奴才先端下去?” 梁九功暗骂了一声,上前两手接过小太监手里的托盘放在皇上面前的桌案上。然后他狠狠瞪了太监一眼:“要你多事,还不赶紧下去。”心里琢磨着待会儿得把这没有眼力见的人从御前调走。 康熙看着面前的梨汤,无奈的笑出声,表面上众人都以为她是关心自己,只有他晓得这里边儿暗含着多少阴阳的意思呢。 他病得不严重,都没有发热的症状,只是嗓子微微有些不舒服。不管怎么说,也算是送到点子上了吧。康熙拿起勺子喝了一口,味道不错,没有想象中的甜。他突然想起那日在启祥宫看她碗里盛的是一整个梨子,喝完汤她用勺子捧着梨子小口的咬。 今日送过来给自己的却是将梨子和汤分开单独装好的,甚至梨子还体贴的切成了小块,不用想肯定是郑年有那奴才自个儿弄的,那女人对他绝没有这般细致的心思。 可能是也快到用晚膳的点儿,康熙把汤和梨子都吃完了。 等太监把东西撤走后,康熙拿起帕子擦了擦嘴才开口问:“她今天去慈宁宫,没出什么事吧?” 其实皇玛嬷她了解,本就不是为难人的性子,只是好像得问上一句才能够放心。 “奴才瞧着皇上可真关心舒主子,舒贵人回了启祥宫还想着给您准备梨汤呢,那肯定是没出什么差错啊。”梁九功说的很有自信。 康熙面色不佳的斜睨了一眼过去。话说得一半儿对一半儿错,在慈宁宫呆了一天回来还有精力给他找不痛快,那说明心情的确不错。 这件事找皇玛嬷是他当下能想到的让舒以宁晋位又不让她过于显眼的最好办法了。 只是劝服皇玛嬷帮这个忙确实费了他好大一番功夫,他理解老祖宗的担忧,无论是祖父还是阿玛,对她的打击和影响都不算小。 第60章 慈宁宫 之前太皇太后午休的时候她都是在旁边静坐。不过今天老太太发话了,说她闲着无事可以在这儿画画,这里笔墨纸砚样样齐全。 舒以宁理解的意思这也是安排任务的一部分,她便试着询问:“您有没有什么想要臣妾画的?” 不过太皇太后摆摆手不以为意:“你就看着画吧,我也不懂这个。” 舒以宁站在桌子前,环顾了一圈屋子,视线最后定格到左前方处,插在花瓶里的那几束颜色鲜艳的红色腊梅花,没怎么犹豫就决定画这个了。 她画画向来比较专心,所以靠近的脚步声也没有感觉到,直到听见说话声她才反应过来。 “画得真好。” 舒以宁抬起头,看见苏麻喇姑站在桌子边,手里端着个托盘。 “准备给你换杯热茶,没打扰到你吧。”苏麻喇姑是蒙古人,平时和太皇太后还有太后待一块儿的时候都说蒙语,毕竟进宫多年,这汉语说得也很利索。 舒以宁忙放下笔,上前接过苏麻喇姑手上的茶盏然后道谢:“没有打扰,麻烦您了。” “瞧你说的,你是贵人,我是奴才,麻烦二字岂不是坏了规矩。” 话是这么说,可舒以宁怎敢这么想,苏麻喇姑跟太皇太后主仆相伴几十年,平时就连康熙都会给她几分薄面,后妃们更是对她非常尊敬。 她喝了口茶,又放低音量小声问道:“太皇太后已经睡了吗?” 苏麻喇姑点点头,又勾起嘴角打趣:“你不用这么紧张,老祖宗睡着之后是雷都打不醒的。” 舒以宁也跟着笑了笑,不由得也放松了身体。 “最近照顾老祖宗有没有累着?” “您哪里的话,我不仅什么忙都帮不上,还整日里就陪着太皇太后吃吃喝喝,真论起来比在启祥宫的日子还要舒服多了。” 跟后宫的人相处多了,她这信手拈来瞎扯的口头功夫也进步不少。想想她刚穿过来这里的时候还和个哑巴差不多。 不过她这几天心理倒是挺疲惫的,一边提心吊胆担心自己说错话,一边又怕哪里没有守规矩。 其实她挺奇怪的,就算想找陪聊,直接传人来不就行了,为什么要打着身体不适的由头,太皇太后也不嫌忌讳吗。 “那就好,可不能把你累着,若是皇上知道了那得多心疼啊。” 这和康熙有什么关系?按照康熙护短的性格,他应该觉得自己能有机会侍奉太皇太后是多是有福气的事,又谈何心疼。 见舒以宁面露诧异,苏麻又主动解释道:“看来你还不知道吧,是皇上特意跟老祖宗点名要你过来的呢。” 舒以宁愣住,又忽然想明白了,所以康熙给自己放假的原因,是又给她安排了其他的活儿。亏她还以为这人是关心自己呢。 苏麻喇姑也就是趁着送茶的这会儿聊上几句,她还有别的事要忙:“你在这儿画吧,刚刚老祖宗说,今儿个就是最后一天了,你要是画完了就先回启祥宫吧,毕竟这几日白天您都没怎么休息。” 舒以宁闻言点头应了声好。 太皇太后从午睡中悠悠醒过来,她靠在软榻上眯着眼睛,苏麻正给她轻按着太阳穴。 头顶上方传来苏麻的声音:“舒贵人已经走了。” “嗯,怎么样,你觉得她知道玄烨要给她晋位的事吗?” 苏麻忙答道:“应该是没有的,她连是皇上让她来的意思都没猜到,奴才提起皇上的时候,看她脸上惊讶的表情也不像是假装的。” 停顿了一会儿又继续说:“而且奴才估计她心里也好奇老祖宗找她的原因,只不过没好意思开口打听。” 太皇太后听完叹了一口气:“心思过于纯善,也不知道在这后宫是好是坏。” “所以说太子爷愿意亲近她呢,这从小在后宫里勾心斗角的看得多了,假话也听了不少,碰上一个真心实意的也难怪了。” “这倒是没错,话又说回来,要是能当个没心眼儿的闲人,谁又想当个费尽心思的大忙人,你看我这一大把年纪了还是操心的命,年轻时候只能自个儿冲在前面,现在老了也习惯使然,想改也改不过来了。” “老祖宗这是关心皇上呢,其他人的事也不值当您上心的。” 太皇太后嗤笑一声:“要不是为了玄烨,我也做不出这事儿,僖嫔来的那天我还装不舒服,现在想想就觉得后悔。” “老祖宗也就嘴上这般说说了,下次皇上让您帮着做什么事您不还是一口应下吗?”苏麻笑着调侃。 “哎,玄烨从小就背负着别人无法想象的压力,这些年我知道他也不容易,不说别的,你瞧福全就过得比他快活多了。他就没托我帮过什么事儿,就这么一件我不得给他办好了?” 玄烨那日来慈宁宫,她很少在他脸上看过那么错综复杂的表情。 希望这舒佳氏能争取多生几个子嗣,也算是不辜负玄烨这份心意了。 太皇太后被苏麻搀扶着在屋子里走圈儿,这是御医的嘱咐,年纪大了血液不循环,睡醒后得促进血液流通。 她的目光偶然落在桌上摆放平整的画上,随即走近想看个清楚。 “老祖宗是不是也觉得舒贵人画得不错,奴才虽不懂吧,不过这跟实物一对比就知道画得多好了,您看简直一模一样啊。” 梅花象征着坚韧和不畏严寒的生命力。舒以宁的画不多不少,完美的呈现出了这些特质。 太皇太后认同的点点头,又感慨道:“年轻漂亮,性子又好,还能画一手好画,不怪玄烨喜欢啊。” 舒以宁回到西配殿,想到之后终于不用去慈宁宫了她就开心。虽然身体谈不上有多辛苦吧,不过心累,终究还是在自己屋子里呆着舒服。 “主子,今儿个春柳被安嫔娘娘罚跪了。” 春柳是谁?舒以宁回忆了好半天,才想到她是那个舍了原身跳槽的宫女,说实话,虽然都住在启祥宫,但是好像很少碰上面。 春柳不是安嫔的贴身宫女,所以大多数时候都在前院呆着,做些底层奴才的杂活。 所以说,计划赶不上变化,她当时走的时候肯定是憧憬着未来,只是没想到世事瞬息万变,所以如今有再多苦处和不甘也只能自己咽下去了。 “为什么要罚她?” “奴婢也不知道,这么冷的天,足足跪了一个时辰,奴婢估计她那对膝盖肯定是废了,就算什么时候好了也恢复不成原样了。” “你关心她?” 丹青瞪大眼睛否认:“怎么可能,奴婢只是觉得世事无常,有些唏嘘罢了。” “你去看看咱们这儿有没有治冻伤和活血化淤的药,给她送点儿过去,别让安嫔的人看见。”舒以宁想了想说道。 “主子。”丹青还真没这个意思,人的心理比较怪异,背弃的人过得更好你恨她,可她过得很惨你又可怜她。只是她没想到主子比自己想得还开… “去吧,举手之劳而已,就当是做善事给咱们积福了。” 除夕的前两天,牛痘的试验结果终于出来了,意料之中的很成功。 康熙得到消息的时候便赶紧让人传话宣胤礽来乾清宫,一看到胤礽进来的身影,康熙便止不住内心的喜悦,赶紧上前抬手用力揉了揉他的脑袋,发自内心的夸赞道:“真是朕的好儿子。” 胤礽摸着有点点痛的后脑勺很配合的咧着嘴笑,其实他内心挺平静的,不知道为什么,冥冥之中感觉总有一股力量告诉他这件事必定会成功,又或许是因为他相信舒贵人。 舒贵人曾经说过自己是她的小福星,他同样也觉得舒贵人是他的小福星。不对,是大福星。 “朕要好好怎奖赏你,你来说说,只要朕能满足的,朕都答应你。” “真的吗?无论我想要什么,皇阿玛都会答应?”胤礽犹豫片刻,有些磨磨唧唧的问道。 “那是自然,你立了这么大功劳朕怎么赏赐你都不为过。” “那皇阿玛给舒贵人晋位吧。牛痘这事其实是舒贵人先提出来的。”胤礽直截了当的开口。 “这是什么意思?跟她有什么关系?”康熙不解的问道。 “是舒贵人之前跟我说她小时候听说邻居家的孩子染上牛痘后来自愈的事儿,我才去书房找到了那本杂谈想要给皇阿玛证明,所以严格来说这都是舒贵人的功劳,您得算在她头上。”胤礽一字一顿的回答,最后还来了个结论。 “那你怎么不早说?” 胤礽撇撇嘴:“我是担心要是没成功,您怪罪舒贵人怎么办?” 康熙听了差点气笑:“朕在你眼里,就那么的不近人情?” 他当然没有这么想,是舒贵人那日说怕皇阿玛怪罪,可他总不能把舒贵人给卖了吧,没办法,那就自己背了这个锅吧。 康熙实在是无法用语言形容此刻的心情,早知道这里边还有舒佳氏的事儿,他又何必费那个劲拉下脸去麻烦皇玛嬷呢。 还有什么比牛痘更名正言顺的晋位理由。 他看着胤礽,忍不住咬了咬后槽牙,然后又说了句跟刚刚同样的话:“你真是朕的好儿子。” 胤礽心里念着晋位的事,连这话里的内涵都没听出来,反而没过脑子的回答:“您都夸我两遍了,还是先说说舒贵人的事吧。” 康熙实在不忍看儿子的傻样儿,真是没想到自己还有被保成噎到说不出话的一天,他动了动喉咙开口:“朕知道了。” “知道了?那就是同意的意思吧,皇阿玛您太好了。”胤礽眼睛蓦地睁大,兴奋的站起身,这个结果简直太出乎意料,舒贵人无子无家世,还是汉人,他本以为皇阿玛就算要奖赏她,无论如何都不会是晋位的。 “这事你先别跟她说。”康熙看着胤礽喜悦的模样,便嘱咐道。 胤礽忙点头,嘿嘿笑出声:“这我知道的,皇阿玛想给舒贵人一个惊喜嘛。” 康熙又一次有了想把儿子轰出去的念头。 牛痘研究成功的消息,在除夕那天的家宴上,康熙才当众宣布。 众人一道给皇上贺喜,最为高兴的当然是荣妃了,听皇上说种牛痘比人痘的风险要低很多,甚至身体好的话连发热的症状都不会有。她先前的担忧也总算可以放下心了。 舒以宁也挺开心,这才几个月的时间就有结果了,越早成功,就说明能多挽救一些人的生命。 宴席之间,她不经意抬眸看过去正好对上康熙深沉的目光,他对着自己笑了笑,舒以宁扭过头装没看见。 康熙更是觉得莫名其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