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代文反派幼崽的极品长嫂》
1. 第 1 章
痛……
好痛……
楚安感觉自己的头疼的像是要炸开。
随着记忆逐渐回笼,耳边传来了孩子断断续续的啜泣声。楚安顿时感觉到自己的脑阔更疼了。
她没想到自己一个兢兢业业上班的社畜,就因为摸鱼时手贱点开了一本年代文,居然穿成了书中跟她同名同姓的恶毒炮灰。
原身的父亲和母亲都是茶厂里的制茶工,包括原身的哥哥和弟弟在内,一共生了三个孩子。此时的社会普遍都存在着一些重男轻女的思想,原身虽然不受重视,却也并不是个好相与的性格,时不时便会和家里人因为鸡毛蒜皮的事情起争执,瓶瓶罐罐摔得街坊邻里都听得一清二楚。
这种尖锐的性格使得原本就不喜欢女儿的父母更有意见,只恨不得早早把原身给嫁出去。
原身倒是不介意嫁人,反正她也不想工作,只想找个有钱人家养着混吃等死。但她仗着自己貌美,相亲的时候挑剔得很。要么就是嫌这家干养殖户的身上臭烘烘有味道,有么就是觉得那些搞个体商贩的不够体面不够气派。
一来二去,原身到最后一个也没看上。
随着年龄逐渐增大,她怕自己错过嫁有钱人的最美花期,心中也暗暗着急。最终,她把主意打到了下乡援建的霍泽野身上。
霍泽野部队出身,响应农村扶贫号召跟随队伍来她们镇上搞建设,因他眉目英气周正,可把镇上一众适龄的女孩迷得吱哇儿乱叫。
根据原身的调查,霍泽野的家庭很正,父亲是部队的高级军官,母亲则是名军医,均在年前执行任务的过程中牺牲了,只留下一对年幼的弟弟妹妹。
原身懒惰又虚荣,她看上了霍泽野的脸,又觊觎对方前途无量,打着送慰问品的名义溜进对方房中,在被霍泽野赶出去之后,故意在镇上散播出他俩似是而非的谣言,并哭哭啼啼找到霍泽野要他负责。
霍泽野烦不胜烦,明确表示自己还有幼弟幼妹要养,暂时没有结婚打算。原身却打蛇棍随上,一边再三声明自己不介意代替霍泽野照顾好幼弟幼妹,一边装模作样地拿着小刀准备割,腕。一番死缠烂打过后,霍泽野终于松了口。
等扯完证,原身立马就原形毕露。她手拿霍泽野定期给的钱和票,大手大脚败家不说,还沉溺于别的男人对她美貌的追捧,四处勾勾搭搭。哪怕后来援建结束,到海岛上随军也不知收敛。
虽然原身没跟别人有什么实质性的牵扯,但整个名声已经烂透了。
如此行径,更不可能指望她对霍泽野的幼弟幼妹有多好。相反,原身觉得这对年幼的孩子是霍泽野父母留下的拖油瓶。霍泽野在家的时候还好,但凡对方一不在家,她只要一不顺心,就会对这两个孩子恶语相向,动辄打骂。
最过分的一次,甚至还想故意把孩子弄到街上丢弃。两个崽崽在街上彷徨无措地找寻着把他们抛下的长嫂,却不幸碰上了人贩子。在拼命从坏人手里逃脱的过程中,妹妹不小心被石头划伤脸毁了容,弟弟为掩护对方逃跑,被扭断了右胳膊,从此落下残疾。
也正是因为这次遭遇,让两个反派崽崽的内心彻底扭曲偏执。
他们没有选择向哥哥告状,反而忍气吞声地等了数年。待时机成熟,一步步诱骗原身借了高利贷,然后冷眼看着她因为还不上钱被混混打死。
楚安:“……”
原身这不就是炮灰中的炮灰吗?
甚至没熬到主角出场的部分!
至于后来的剧情,楚安记得应该是霍泽野为了更好照顾半大的弟弟妹妹,改娶了主角温柔贤惠又恰好丧夫多年的母亲。
教养良好的主角、淑德持家的主角妈,成功把阴鸷冷漠的反派、以及楚安这个狠毒懒惰的炮灰前妻比成了渣渣。
当人们赞扬主角她妈育娃有方的时候,必然是要把原身给拉出来啐一口的。
总而言之,楚安在书里就是起到个炮灰对照组的作用。
没事没事……
楚安在心里安慰着自己,至少她现在还活得好好的,还有补救机会!
楚安正这么想着,猛然间意识到,方才耳边断断续续的孩童啼哭声已经停了好一会儿。
她脸色一白,猝然回过神来。
她现在穿越的节点,正是原身把两个孩子弄到大街上准备丢弃的时候!
在判断出当下的情况后,楚安几乎是立刻掉头往回走。原身趁着人多,故意甩开两个孩子的地点离这里不远,如果她能跑快点儿,应该可以在孩子碰上人贩子之前赶到。
“让让,不好意思,麻烦让让!”
楚安像一尾游鱼似的在人群当中穿行,时不时撞到经过身侧衣着朴素的行人,引起不太愉快的抱怨声。
但楚安已经来不及跟他们解释那么多了。
虽然在原书的剧情里,寥寥几笔提过两个反派崽崽最终还是摆脱人贩子逃回了家,但因此付出的代价就是毁容和残疾。
且不说她现在已经穿成了这具身体的主人,哪怕只是出于人道主义,她也得想办法阻止悲剧的发生!
楚安沿着砂石路一路狂奔,眼神飞快地往人群里四处扫描。
终于,在她经过一条巷口的时候,又听到了孩童隐约的哭声,以及大人的咒骂。
楚安看了眼和外面喧闹大街截然相反的僻静巷子,来不及做任何犹豫,随手捡了条路边废弃的铁棍就钻进巷子里。
而此时的两个崽崽,正拼命地反抗着人贩子的束缚。
跛脚的男人一手抓着啼哭的小女孩,另一只手试图捞住朝他拳打脚踢的男孩,嘴里还在不干不净地咒骂着:
“他妈的,我就没见过像你们这么难骗的娃娃!给糖都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
霍然脸上顶着被打出来的巴掌印,冷冷地说:“你是拐子!我们不跟你走!我大嫂马上就会过来找我们的!”
尽管嘴里这么威胁着,霍然的心里其实也没底。
因为他很清楚地知道,嫂子一直视他和霍棉为拖油瓶,见他俩丢了,不偷着乐就算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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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又怎么会回来找他们呢?
跛脚男人也看出霍然的色厉内荏,毫不在意地笑了:“你以为我没看到?那女人分明是故意把你们丢下的,她不要你们了!”
当心底的猜测被证实,霍然小小的身板没动,但脸却微微白了。
被跛脚男人扯住胳膊的小霍棉也咬紧了下唇,直把那一片都咬得没了血色。
真的吗?
嫂子真的不要他们了吗?
跛脚男人见两个小孩都不说话,便趁机哄劝道:“所以你们还不如跟我走,我给你们都找个好人家,天天都能吃上糖和肉……”
话音未落,面前的小男孩趁他不备,一口咬在了他的虎口上。
这一下是发了狠劲的,跛脚男人立即吃痛地唤了一声,捞住小霍棉的手也微微卸了力。
霍然喊道:“棉棉快跑!出去找大人!”
不用他提醒,小霍棉已经趁机挣脱开男人的束缚,咬牙往巷口的方向冲去。
跛脚男人见到手的鸭子要飞了,脸色立即阴沉下来,抓住霍然的右边胳膊就准备往外掰:
“老子还不信奈何不了你们了!”
楚安刚进入巷口,看到的便是眼前这一幕。
她瞳孔剧缩,咬牙吼道:“给我松开你的手!!”
炸响的女音让跛脚男人浑身一抖,忌惮地停了手。
而原本正跌跌撞撞往外跑、眼看着就要脸朝地磕向尖锐石头的霍棉,则骤然扑进了一个温暖的怀抱当中。
她怔愣地抬起头,便看到了熟悉的身影。
是嫂嫂……
嫂嫂真的来找他们了!
身材苗条纤细的女人将她扶稳,随即举起手中捡到的废铁,无比凶狠地盯着对面的跛脚男人,一字一顿道:“把孩子还我。”
跛脚男人接触到她眼神中的狠劲儿,不由自主地瑟缩了一下。
他因为跛了足,乍看身高其实跟眼前这女人差不多。再加上对方还带了根手腕粗的铁管,要是打起来,跛脚男人还真没把握能制服住对方。
这两个孩子今天是带不走了。
跛脚男人意识到了这一点之后,迅速把霍然往对方的方向一推,随即朝着相反的方向跑去。
楚安来不及去追,伸手捞了把踉跄的霍然,随即将两个孩子搂在怀里,从头到脚检查了一遍。
除了一些被拉扯出来的轻微淤痕,以及小霍然脸上顶着的巴掌印之外,两个孩子均完好无损,没有毁容,也没有被拧断胳膊。
赶上了……
楚安呼哧呼哧地喘着粗气,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已经脱了力。她的头发丝儿一股脑全黏在了脖子上,汗水流进眼睛里蛰得生疼。楚安却没来得及管这些,她勉强抬起手,分别在过于安静的两个孩子背上拍了拍:
“没事了,嫂嫂来了……”
“嫂嫂带你们回家。”
也不知道是她话中哪个字眼儿戳中了两个崽崽,怀里在安静一阵后,骤然传来小孩委屈至极的呜咽声。
2. 第 2 章
楚安带着两个崽崽坐大巴回到了随军的岛上。
霍泽野所属部队驻扎在名为“突潭岛”的岛屿上,楚安循着原主的记忆找到了属于他们的那栋房子。
刚推开门,她不由就发出了小小的惊叹声。
这房子是当地典型的“石头厝”,由门廊、前厅、后堂、厢房等多个相对独立但又相互连接的部分组成,对于八零年代的条件来说称得上是一句宽敞。
原身身无长处,费尽心思嫁给了霍泽野这个年纪轻轻的团长,只要老老实实不作妖,想必日子也能过得挺滋润。
可惜原身在书里就是起到个推剧情的无脑炮灰的作用,愣是靠着四处勾搭的行径,让霍泽野见到她就厌恶透顶,顺便再凭借骚操作,把两个反派幼崽给得罪的死死的。
提到两个反派幼崽,楚安不由头疼得叹了口气。
这两个崽崽除了在巷子那会儿没崩住情绪,现在又恢复成了如临大敌的模样,缩在墙角警惕地打量着楚安。
楚安是个一戳一动弹的懒蛋,没有原身那种虐待崽崽的嗜好,当然也懒得去刻意讨好两个小反派。可是——
架不住这两倒霉孩子,一个手臂上全是被紧攥出来的恐怖淤痕,一个浑身是淤伤,脸上还顶着红肿的巴掌印。这副惨状,特么谁能看得过眼?
楚安往他们的方向扫了好几眼之后,终于忍不住开口:“家里有药吗?”
她一说话,霍然就咬了咬牙,伸出胳膊把小霍棉挡在身后,脸上的表情变得更加凝重,仿佛在对待什么洪水猛兽。
不过对方这样的态度也还算正常。因为在楚安的记忆里,原身曾因为心情不好,干过拿着红花油往两个崽崽嘴里灌,逼着他们喝掉的极品事迹。
她暗骂了一句“畜生”之后,循着记忆找出那瓶红花油。
眼看楚安拿着红花油和一盆凉水朝他们靠近,小霍棉吓得一抖,眼里已经挂上了泪包包。但她还是很勇敢地说:“嫂纸,你不要打我哥哥,你打我好不好?我给你出气。”
“说什么傻话?”霍然脸色苍白,却还是坚定地挡在妹妹面前,质问楚安道:“你想干什么?”
这副色厉内荏的模样,成功挑动了楚安那根恶劣的神经。
她唇角一挑,扣住了霍然的肩膀不让他乱跑:“还能干什么?当然是——”
伴随着女人阴森森的腔调,以及小霍棉惊恐绝望的一声“哥哥”,有什么冰凉的东西从他手臂的淤伤上拂过,紧接着,又是热辣辣的触感。
很辣,但并没有预想中的剧痛。
霍然惊讶地抬头,就看到嫂子一言不发地垂着眸,手脚迅速地给他擦干净皮肤,然后拿红花油,用指腹轻柔地揉搓着患处。
这克制着力道的动作,怎么看怎么都不像是惩罚、出气,反而像是——
在给他上药。
霍然不可置信地眨了眨自己的眼睛。
看着哥哥古怪的神色,小霍棉不由攥紧了衣角,揪心地问:“哥哥,你肿么啦?”
“没、没怎么。”霍然决定按兵不动,继续观察一下坏嫂嫂的动作。
楚安没在意对方打量的视线,处理完受伤最严重的霍然之后,她又如法炮制地将小霍棉拉到身前。
看到坏嫂嫂动妹妹,霍然刚放松了一点的神经瞬间紧绷。
但不等他说话,“啪”的一声,一块毛巾凌空飞来,直接落在了他被瘸腿男人扇了耳光的小脸上。
“不想肿成大猪头就敷着。”楚安头也没抬地说。
刚准备反抗的霍然听到这句话,在变成大猪头和抵制坏嫂嫂之间犹豫了一会儿,终究还是憋屈地闭上了嘴。
没了霍然的打扰,楚安也得以专心处理起小霍棉的淤伤。
比起她不安躁动的哥哥来说,小霍棉显然乖巧了很多。女孩乖乖地站在楚安身前,任由对方净肤、上药,哪怕是将手臂淤伤揉开的过程中,小霍棉都始终不发一言。
楚安不由多看了对方两眼,却发现女孩的小身板在轻微发着抖,显然是害怕至极又极力忍着。
楚安的心顿时一软,在上完药之后,轻轻地抚了抚小霍棉的发顶。随后,她收起红花油,端着水盆去了后院。
等霍然揭开脸上冷敷的毛巾之后,就看到妹妹正一脸傻呆呆地注视前方,两只小手都放在了脑袋上。
他紧张地发问:“那个人打你头了?”
小霍棉慢吞吞地摇头。
这蜗牛般的动作让霍然心里着急。他又追问道:“那是掐了你脑袋?拔了你的头发?”
“都没有。”小霍棉抿了抿唇,懵懂又害羞地回答道:“嫂纸摸了我的头。”
两个孩子面面相觑地对视了一会儿,都觉得今天的嫂子很奇怪。
霍然皱着眉总结:“那个人心眼很多,肯定又在打着什么坏主意,你不要放松对她的警惕。”
小霍棉又摸了摸自己的脑袋,咬着下唇没接话。
见妹妹一言不发的模样,霍然还想再说点儿什么,头顶就被弹了一个轻轻的脑瓜崩。
“哎呦!”霍然立刻扭过头,就发现坏嫂嫂正似笑非笑地看着自己。
“可以啊小屁孩,背后说人坏话?”楚安单手抱着柴火说道。
霍然有些心虚地捂着脑袋,小声反驳:“我不是小屁孩。”
楚安不走心地说:“哦,也对,你是大屁孩,你妹妹才是小屁孩。”她说罢,便抱着柴火进了厨房。
刚穿越过来,先是经历了一场从人贩子手里抢人的生死时速,又坐大巴颠簸了一路,楚安早就饿到前胸贴后背了。
她捂着咕咕直叫的肚子,在厨房搜罗了一阵,只找出了几个蛋和一点地瓜粉。
幸好楚安曾经是个为了省钱,下班后自己在家弄饭的社畜,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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点儿食材对她来说还算绰绰有余。
她坐到土灶旁边倒腾了一会儿,就无师自通地烧起了火。紧接着,楚安将地瓜粉放进碗里加了点凉水,打入鸡蛋翻搅均匀后,又将制成的液体倒入大锅的边沿上,准备弄点儿福省的特产——蛋燕。
裹着地瓜粉和水的蛋液在一接触到锅边时,便凝成了片状的固体。楚安铲起这些固体,往锅中烧热水,待沸腾之后,将成型的蛋燕下入锅中,简单地加入了一些调料。
很快,锅里就随蒸汽冒出了喷香喷香的味道。
一直在悄悄观察着嫂嫂的小霍然和小霍棉都闻到了这股香味。霍然拿拳头抵住自己的肚子,不让它发出咕噜噜的声音。
平时坏嫂嫂都是看心情才让他们吃点剩饭,今天他说对方的坏话被听见了,肯定得被罚饿肚子。
“棉棉,我们走,晚上哥哥再出来给你找东西吃。”霍然低声对妹妹说。
小霍棉到底还是个没办法很好掩饰自己情绪的孩子,她站在门口,悄悄咽下一大口口水,有些依依不舍地捏紧了哥哥的衣角。
见两个孩子杵在门口迟迟不进来,楚安挑了挑眉,喊道:“吃饭了。”
小霍棉结结巴巴地问:“我们、我们也可以吃饭吗?”
楚安听到这句话先是愣了一下,继而火冒三丈地反应过来:这两孩子在原身的手里,压根就没正经吃过一天饱饭!
这极品行径,也难怪会被炮灰。
看到楚安的脸色明显不太对劲,已经习惯看人脸色的小霍棉害怕地蜷了蜷,小声说道:“嫂纸不要生气,我们不吃了。”
说罢,她克制地舔了舔唇,用充满遗憾的神情望了眼正冒着热气的大锅。
霍然知道妹妹已经饿了一天,这会儿肚子肯定很难受。他攥紧小手,突然朝楚安低声下气地鞠了一躬:“刚刚是我说你坏话,对不起。如果要罚饿肚子的话,能不能只罚我一个人?”
看到骄傲的小男孩为了妹妹能吃上饭,卑躬屈膝朝她弯下腰,楚安的眼眸颤了颤。
她定定地注视对方半晌,突然道:“你们两个都能吃饭。”
不等两个孩子反应过来,楚安便继续说道:“从今往后,如果你们有任何想法、感受或者需要,都不用这么低声下气恳求我。我们是平等的个体,对你们的需求,我会认真倾听,尽量一起找到最好的解决办法。”
霍然猛地抬起了头,惊疑不定地看着面前的女人。
小霍棉费劲地理解着嫂嫂话中的意思,尽力用自己的语言去翻译:“那我们,可以,吃饭?”
“可以。”楚安肯定地再次点头。看着小霍棉软乎乎的小脸蛋浮现出显而易见的开心,楚安没忍住,又伸手摸了摸小孩的脑袋。
她没有注意到,在自己背过身去的那一刻,小霍棉原本黯淡的双眸一点一点亮了起来。
熠熠生辉。
3. 第 3 章
简简单单一碗只加了点调料的蛋燕,两个孩子却吃得很香。
这两个反派崽崽,妹妹霍棉今年四岁,哥哥霍然也才六岁,但个子比起其他同龄小孩,却普遍偏小一些。这都是在原身手底下饥一顿饱一顿导致的结果。
楚安三两下吃光了碗里的蛋燕,抬头喝汤的时候,发现两个崽崽的碗居然也快见底了。
小霍棉正双手抱着勺子,伸出舌头依依不舍地舔着勺子上剩余的汤汁儿。
这是多久没吃过饱饭了……
楚安看着看着,不由便心里默默地叹了一口气。
在楚安走神的这一会儿功夫,两个崽崽已经把碗里的蛋燕吃得一干二净。霍然端着自己和妹妹的碗站起身,走到了只比他稍矮一些的灶台旁边,开始费劲儿巴拉地拿起水瓢,把后锅里烧着的热水舀到前锅里。
小霍棉也跟在哥哥身后,小手直接抓了把碱面,踮着脚就往热水中放。
楚安皱眉问:“你们俩干嘛呢?”
“洗碗啊。”霍然回答,“我们住在你家里,就不能吃白饭,得帮忙干活。”
好奇怪,这句话还是嫂嫂自己说过的,难道她忘了吗?
“这不止是我家,也是你们两个的家。”楚安纠正了他的说法,把两个和灶台差不多高的崽崽拉开,“帮忙干家务活确实是每个家庭成员的义务,不过,需要在你们的能力范围内。”
刚刚小霍棉撒进热水里的碱面俗称碳酸钠,是八零年代常用的厨房去污用品。这玩意儿伤手,不能跟皮肤长期进行接触,尤其是小孩子嫩生生的皮肉。
楚安仔细打量着小霍然和小霍棉的手,只见上方的掌纹都变得有些粗糙了,手指甲缝里也满是污垢,一看就知道是大人从没对此上心过。
“大屁孩,交给你一个任务。”楚安收回手,淡淡地开了口。
霍然的神情瞬间紧绷。
比起因为年幼而更容易卸下防备的妹妹,只大了两岁的哥哥显然要更加警惕。
坏嫂嫂今天肯让他们上桌吃饭,说不定后面有比洗碗更难的事情等着使唤他们!
楚安也没在意他的态度,从抽屉找了把双菱牌的指甲刀扔过去:“我来洗碗,大屁孩你带着小屁孩,去把指甲给剪了。”
原本浑身戒备的霍然露出了空白的表情。
剪指甲?
就这?
他偷偷打量了嫂嫂一眼,发现对方已经走到了灶台边,食指和中指很嫌弃地夹起丝瓜烙,飞速把三个人的碗都给洗了。
楚安当然嫌弃。
碱面不仅伤小孩的手,也伤她的手哇!
不过原身能干出使唤小孩给她烧火做饭洗碗的事情,楚安可干不出来。她已经打算好,明天就带着两个崽崽去食堂里吃饭。
做好了盘算之后,楚安把干净的盘子放进了橱柜里,顺便探头看了看两个崽崽的进度。
结果这一看,就看到了捧着指甲刀犹犹豫豫,满面通红的小霍然。
楚安瞬间懂了:“你不会用指甲刀?”
霍然感觉自己在嫂嫂这里丢了面子,嘴唇嗫嚅了几下,小脸蛋顿时跟火烧云似的:“我们平时不用指甲刀。”
楚安惊奇:“那你们怎么剪指甲?”
小霍棉咬着手指,诚实地说道:“我们,牙齿,咬。”
楚安:“……”
怪不得他们的指甲边沿都磕磕巴巴的。
她摇摇头,把小霍棉放到嘴里啃着的手拿了出来,用指甲刀给小孩剪起手指甲。
按理来说,当坏嫂嫂拿着这种有锋的金属凑过来,小霍棉应该是会害怕的。
可是,当她的小手被嫂嫂温热的手掌握住时,小霍棉的心里只感觉到一种奇异的心安。她偷偷地、飞快地看了嫂嫂一眼,后知后觉地发现,嫂嫂并不像动画片《蓝精灵》里那个面目可憎的邪恶格格巫,相反,她很漂亮。
唔……就像海滩上那些贝壳一样漂亮。
贝壳一样的漂亮的嫂嫂,把小霍棉的指甲也修剪成了圆润好看的形状。
楚安给小霍棉剪完指甲,又笑眯眯地牵住了霍然的手。
小男孩咬着下唇,一动不动任由她剪着指甲,半晌问道:“大哥还没回家,你为什么,不骂我们了?”
只有大哥在家的时候,坏嫂嫂才不会打他们骂他们,命令他们干活。
但是现在的嫂嫂,很奇怪。
面对霍然探究的视线,楚安挑眉:“你还希望我骂你们?”
霍然摇了摇头:“我们是拖油瓶。”在原身灌输的认知里,小霍然和小霍棉就是赖在家里的拖累,混吃混喝还得劳烦她照顾,应该被打骂。
“我们白吃你的东西……哎呦!”
霍然有理有据的分析还没展开,脑袋就被狠狠弹了个脑瓜崩。
楚安没好气地说:“我强调过,这里不仅是我的家,也是你们的家,所以不存在什么拖油瓶、白吃白喝的理论。”
霍然愣愣地看着她,显然是cpu过载,不能很好地理解她话中的意思。
“小朋友就应该快快乐乐长大,别整天深思熟虑的。”楚安打了个响指说,“赶紧洗澡去。”
她知道原身造成的伤害不是一时半会儿能愈合的,于是打断了两个小孩的胡思乱想,带着小霍棉洗完了澡。趁着霍然在浴室洗澡,小霍棉自己给自己扑腾着换睡衣的功夫,楚安顺便清点了一下手头的存款。
越是清点,她的心头就越发敞亮。
霍泽野目前担任着军团长的职务,大概是考虑到幼弟幼妹还需要原身的照顾,他每个月都会按时给原身100块钱作为家用。
而且,霍父霍母死前曾给三个孩子留下了一笔自己半生的积蓄,霍泽野没有动属于弟弟妹妹的部分,只把留给自己的那一份取了出来,逢年过节会再给原身一笔钱,让她带弟弟妹妹去买些吃的用的。不过显而易见的是,这些钱最终一分都没花在小霍然和小霍棉的身上,全部被原身拿去买自己的衣服、烫头发、以及购置一些化妆品上。
除此之外,楚安的手里还有一笔彩礼钱。原身跟家里的关系本身就差得要命,在想方设法嫁给霍泽野之后,对方给的彩礼钱被她死死扣在了手中,一分都没有给家里。幸好霍泽野平时给的钱已经足够多了,哪怕原身大手大脚花钱到现在,这份彩礼钱也还能剩下四百多。
再加上每逢特殊节日部队给家属发的慰问金、平时的一些粮油布票补贴……
零零总总的钱算起来,总共剩下了628块钱。
别看628块钱不多,但放在八零年代,那已经是相当可观的一笔财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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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折合八零年大米一斤0.18元左右的物价,628元可以买约3489斤大米;折合猪肉一斤0.93元左右的物价,628元能买约675斤猪肉!
更遑论再过段时间,霍泽野按月给的钱又会交到楚安的手里。
总而言之,曾经996累死累活、常常需要无偿加班、请个假还得被扣全勤的社畜楚安,终于翻身农奴把歌唱,在穿书之后实现了自己躺平的终极人生目标!!
怪不得书中丧夫了的主角妈,要任劳任怨地干活以博出贤惠名声,想方设法嫁给当时已经死了楚安这个前妻的鳏夫。
原来是为了抱大腿!
不过既然这具躯壳里的人已经换成了楚安,她可不甘愿只当原书里那个炮灰、衬托主角她妈温婉贤惠的工具人。还有……霍然霍棉这两只幼年就受尽折磨的可怜崽崽,楚安也不忍心看见他们沦为主角的对照组。
既然命运兜兜转转,选择让楚安来继续扮演书中这个虐待反派幼崽、执行炮灰程序的极品,那么在接管身体之后,她怎么会甘愿奔赴书中既定的命运。
好不容易获得的躺平人生,怎么能被别人取代?
衣角突然被一只小手轻轻地扯了扯,楚安回过神,便发现两个崽崽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换好了睡衣,此刻都在紧张兮兮地注视着自己。
楚安好笑地问:“怎么都不睡?难道还要我给你们讲睡前故事吗?”
小霍棉懵懂地看着楚安,慢吞吞地摇了摇头。她感觉自己今天好像活在梦里一样,嫂嫂给他们做了好吃的饭,还会温柔地摸她的头,给他们剪指甲,洗澡。
小霍棉怕自己闭上眼睛之后,面前这个嫂嫂明天就会不见了。
楚安当然不知道小孩的脑袋瓜里都在想些什么,她见小霍棉摇头,便说道:“好吧,既然不需要睡前故事,我就先回房间了。你们俩记得要早点睡觉,小朋友要有充足的睡眠才能长高高。”
说罢,楚安站起身,冲两个幼崽挥挥手:“大屁孩,小屁孩,晚安。”
她转身要走的那刻,小霍然和小霍棉的心里突然涌上一股莫名的失落。霍然咬咬牙,喊道:“等等!”
“怎么?”楚安转头问。
霍然刚刚只是下意识出声喊了她,等楚安真的回头,他又不知道自己该说点儿什么。
小手在衣角上局促地捏了半晌,霍然这才结结巴巴地找到一个切入口:“我、我不叫大屁孩,我有名字!”
“哦。”楚安心领神会地上前,抓住他的小手握了握,“你好,霍然先生。”
被楚安这么郑重其事地对待,霍然脸蛋儿一红,抿着唇不说话了。
小霍棉见嫂嫂握住了哥哥的手,也眼巴巴地把爪爪伸过去,小声地自我介绍:“我叫……我叫霍棉。”
楚安当然没有厚此薄彼,她笑眯眯地拉住了小霍棉的手:“霍棉女士,你好。”
被嫂嫂牵住了手的小霍棉露出一个傻兮兮的笑容。
楚安低头看着两个崽崽,也弯起了眼睛。
什么炮灰,什么反派,什么对照组,剧情已经在她穿书的时候就偏离了轨道。接下来的故事,会由楚安来继续书写。
她认真地说:“我叫楚安——”
初次见面。
“很高兴认识你们。”
4. 第 4 章
不用再早起赶地铁,不用再担心打卡来不及,楚安舒舒服服地一觉睡到了自然醒。
从床上起来之后,楚安又从梳妆台的抽屉里拿出钱和票点了好几遍,财大气粗地随便抓了几张就塞进口袋里。
换好衣服,洗漱完毕,楚安咧着嘴打开了房门。
旁边正好传来了窸窸窣窣的动静,从门口探出了两颗小脑袋。
小霍然和小霍棉其实自理能力都很强,不需要楚安帮忙,已经自己洗好了手和脸。尤其是小霍棉,脑袋顶上还歪歪扭扭地用皮筋扎了根朝天辫。
楚安一看到那乱糟糟的发型,不由“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她弯起唇角,问道:“这头发是哥哥给你扎的吗?”
听到楚安的语气还是和昨晚一样轻快活跃,原本惴惴不安了一早晨的两个崽崽不由都放松了脊背。
小霍棉接触到楚安眼中的笑意,慢吞吞地点点头:“哥哥扎的。”
霍然看着妹妹头上一坨乱发,心虚地没有吭声。
楚安笑眯眯地点评:“很可爱。嫂嫂帮你调整一下。”
她伸手拨弄了两下那乱七八糟的小揪揪,拆开快绑成死结的头发,手指灵巧地勾了两圈,一个形状漂亮的朝天小揪揪就绑好了。
来自头皮的拉扯感陡然一松,小霍棉伸出小手,小心翼翼地碰了碰自己的脑袋,腮边缓缓浮现出两枚可爱的小梨涡。
小霍棉懵懵懂懂地说:“头发,不疼了!”
楚安朝两个崽崽挑眉:“怎么样,我的手艺不错吧?”
霍然朝妹妹的头上打量了几眼,最终不得不承认,坏嫂嫂绑的头发确实比他的好看。
他触到坏嫂嫂脸上略带了几分得意、神采飞扬的表情,像是被烫到了一样,飞速收回目光,只低低地“嗯”了一声。
别扭小孩。
楚安在心里嘀咕了这么一句,拍拍手站起身:“走吧。”
霍然疑惑地抬起头问:“去哪?”
“当然是去食堂吃饭。”楚安财大气粗地拍了拍自己的口袋。
她带着两个小孩出了门。
霍泽野被分配到的这栋房子靠着海,海边金灿灿的阳光撒在不远处细腻的沙滩上,蓝色的洋面跳动起粼粼波光。
大院里住的都是些随军家属,从石头垒成的小路走下来,楚安看到邻居李霞家的院门开着,正往小院搭起的竹竿上晾棉被,另外还有几家石头厝的房顶正散着袅袅炊烟,应该是在弄早饭。
楚安见李霞正好抬头看过来,就礼貌地冲着对方打了个招呼:“李婶子。”
李霞先是下意识地点点头,等楚安牵着两个孩子走远之后,她才懵逼地反应过来——
霍团长家那个鼻孔朝天的媳妇儿,居然破天荒给她打招呼了?
楚安浑然不觉自己给人留下了多大的震撼,她径自带着孩子到了食堂。这会儿是早饭的饭点,不过食堂里人不多,就餐区域摆放着简单的长条桌和长条凳,稀稀拉拉坐了些人。
打饭窗口里摆的大多是些馒头、白粥、腌萝卜等寻常的饭食。楚安仗着口袋有钱,大方地点了三份小米粥,外加酸辣土豆丝作为配菜,还额外买了三块海蛎饼,准备等会儿去供销社的路上当零嘴。
黄灿灿的小米粥配上开胃的土豆丝,光看着就能让人食指大动。两个崽崽自给自足地拿勺子舀粥喝,但被煎到两面金黄、酥脆酥脆的海蛎饼却没舍得吃,只在馋得不行时,拿在手里嗅嗅味道。
楚安在去供销社的路上发现了两个崽崽的动作,她问:“你们不喜欢吃海蛎饼吗?”
海蛎这玩意儿就跟榴莲差不多,有的人吃得惯,有的人却觉得味道很奇怪。
小霍棉赶紧摇了摇头:“喜欢……”
喜欢,却不吃?
楚安只稍微一想,便明白了两个崽崽的顾虑:“不用怕下次吃不到了,你们要是喜欢,以后可以天天买。”
反正你们大哥每月都给我钱。
小霍然和小霍棉闻言咽了咽唾沫,但吃起海蛎饼的动作还是很小口。
楚安没再管他们,步伐一转,循着记忆找到了供销社。
通往供销社的是一条未经硬化的土路,路面有很多沙尘和泥土。建筑的墙体呈现出灰白色,经过长期的海风侵蚀和阳光暴晒,颜色有些许斑驳。
迈入供销社内,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个高高的木质柜台,柜台后面是货架,货架一直延伸到屋顶,上面摆放着琳琅满目的商品。靠近门口的柜台主要负责销售一些日常用品,如牙膏、牙刷、毛巾、肥皂等;往里眺望,内部的柜台大多数摆放着食品、烟酒、文具等商品。
楚安先去了摆放日常用品的柜台。但是她瞄了一圈,却没在柜台后找到售货员。
楚安问隔壁五金柜台旁站着的人:“同志,请问这边日用品柜台的售货员同志去哪里了?”
身穿中山装式工作服的年轻男人听到她的声音,立刻堆砌出几分别有目的且殷勤的笑容。
“楚安同志,你来了。”他说,“隔壁的王姐刚好吃坏肚子去厕所了,你想要什么东西,我先帮你拿吧。”
说罢,不由往楚安的身上打量了好几眼。
楚安淡然地回望过去。
她想起来,眼前这个年轻男人叫孙志鹏,也属于跟原身眉来眼去的人之一。
孙志鹏长得虽然没有霍泽野好看耐看,但架不住他嘴甜会夸人。原身又刚好是个极度虚荣、需要被人捧着的角色,孙志鹏殷切的态度就刚刚好满足了她的虚荣心。
不过这两人当然也仅限于眉来眼去、言辞暧昧的阶段,至于深层次的进展,那是万万不敢有的。
原身还不算彻彻底底的傻逼,要是她真跟这些男人有了什么,万一东窗事发,那她就休想再花霍泽野一分钱了。
不过楚安依旧不理解原身的行为。
会夸人会讲好听话有什么用,虚无缥缈的吹捧能有实实在在的金钱香吗?
况且,楚安别的本事没有,看人的本事倒还有一点。
以孙志鹏为代表的这种男人,别看表面上把原身殷殷切切地捧着夸着,实际上说得难听点,都把原身当成了一个可以随意开黄色玩笑、过过嘴瘾的浪/货,没人真正把她放眼里。
所以在面对孙志鹏的时候,楚安眉目板正严肃,语气也是公事公办:“好的同志,那麻烦你帮我拿一下三把牙刷、三个牙杯、六条毛巾、三个脸盆、四管两面针牙膏,再来两块上海硫磺皂,一份蛤蜊油,一份友谊雪花膏。”
孙志鹏还没从她这正直磊落的态度中回过神来,就被一连串的名词给砸晕了。
其他柜台的售货员本支着头打算看他们俩的热闹,现在的关注点却纷纷跑偏:
“楚同志,你怎么突然要买这么多的盆啊杯啊的?”
“哦,家里那些用旧了,刚好囤一批换一下。”楚安随口答道。
她不想用原身用过的脸盆和毛巾,两个崽崽也没牙刷和干净的脸盆,干脆就花钱全部重新买。
其他人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
孙志鹏本来还打算悄悄给楚安说点荤话,结果他对上楚安那双澄澈刚正的眼睛,不由瑟缩了一下,突然就不敢乱说话了。
总感觉今天的楚安和以前那副轻浮的样子不太一样。
楚安拿了自己想要的东西,坦荡地朝孙志鹏道了谢。
左边正在买糕点的吴大娘是个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性子,她这次没看成楚安和孙志鹏的热闹,有些遗憾地咂咂嘴,开始跟站在一旁的霍然霍棉开玩笑:
“我看呐,你们嫂嫂买这么多东西,这是准备生娃娃喽!”
“以后生了娃娃,就不要你们了。”
这话刚好被转过头的楚安听见。
不等两个孩子说什么,她单手提着日用品,另一只手不由分说将霍然和霍棉圈进怀里:“不可能,然然和棉棉是最可爱的宝宝了,嫂嫂永远不会不要你们的。”
小霍棉在她怀里,慢吞吞地眨了眨眼睛。
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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嫂,抱了他们,还说他们是最可爱的宝宝?
吴大妈被楚安当场反驳,立即尴尬地笑了两声:“我逗孩子玩儿呢。”
楚安平静地反问:“是么?”
有些话听上去是玩笑话,可如果真要细究起来,明眼人都知道是在拱火挑拨。供销社里还有点这么多人在,吴大妈看着楚安冷冷淡淡的表情,嘴唇憋屈地嗫嚅了两下,没敢再说什么。
楚安转头对孩子说:“回家吧。”
霍然声如蚊讷地“嗯”了一声,被他牵着的小霍棉则懵懂地点点头。
顺着刚刚来时的道路往回走,霍然低着头踢开一块挡路的小石子,盯着楚安的背影看了一会儿,突然快步上前:
“你不高兴?”
听说嫂嫂不高兴,小霍棉攥着海蛎饼的手紧了紧。她犹豫了数秒之后,突然迈着小腿追上去,把海蛎饼往嫂嫂面前一递。
“吃。”
小霍棉吃到美味的东西时,心情就好了。她把海蛎饼让给嫂嫂,嫂嫂吃完,是不是就不会不高兴了?
霍然看到妹妹的动作,在经历短暂的纠结之后,也毅然把自己的海蛎饼递到楚安跟前:“给、给你。”
楚安惊讶地低下头,看着被依依不舍递过来的两块海蛎饼。
她漂亮的眼中顿时多出了几分笑意:“我没有不高兴。”
霍然皱起眉:“那你刚刚……”
“我就是不喜欢听到有人跟你们开这种玩笑。”楚安解释道,“以后类似‘要把你们丢掉’这种的话,都不要放在心上。”
楚安觉得,面前的两个反派崽崽之所以未来会那么缺乏安全感、那么偏执、冷漠、不近人情,除了原身的极品行为之外,这些不断给崽崽灌输被丢弃、被抛弃思想的人也得占一部分责任。
小霍棉见她没有真的不高兴,腮边的梨涡又若隐若现地浮了出来。
而霍然松了口气之余,后知后觉想到了楚安刚刚在供销社里的话。
“然然和棉棉是最可爱的宝宝了。”
“嫂嫂永远不会不要你们的。”
那个坏嫂嫂,什么时候这么肉麻了?
霍然越想脸越红,偏偏在这个时候,楚安又露出那种好看的笑容:“海蛎饼你们自己吃吧,谢谢然然和棉棉的关心~”
霍然不自在地偏开视线:“我们才不关心你。”
“好好好。”楚安冲他挤挤眼,“你才没有关心我,你是挑食。”
霍然听出她话里的敷衍,被逗得像是只炸了毛的鸡崽:“我不理你了!”
说罢,鼓起腮帮子把头往旁边一偏。
楚安就这么勾着唇,领着两个崽崽回了家。
到了家中,楚安把在供销社买来的盆盆罐罐放下,准备拿新买的脸盆装点水洗洗手,顺便再擦一下胳膊、脖颈和后背。
回来的路上太阳已经变大了,楚安被夏季的海风吹得沾湿了后背,此时汗水蒸发,盐分留在皮肤上,黏糊糊得有点难受。
她把装着水的脸盆端到主卧,脱掉衣服之后,拧干毛巾费劲儿地往后背擦。
两个崽崽正在院子里玩,楚安听到外头传来了开门声,连忙高声叮嘱道:“你们俩不要往海边乱跑啊!”
话音落下,外面却没传来两个崽崽应答的声音,反而有道脚步声离主卧越来越近。
这脚步声沉稳有力,不可能是幼崽会发出的动静。
贼?流氓?
楚安立即警觉,她顾不上穿文胸,匆匆忙忙地给自己套上一件衣服。
当主卧的门被人拉开后,楚安拎着她的脸盆就把水往对方脸上泼去,同时高声大喊:
“臭流氓!看招!”
来者抹去了脸上的水,缓缓做了个深呼吸。
他冷冷地质问:“跟你领过证的男人,不能进主卧?”
楚安大脑宕机片刻,赶紧放下了准备砸向对方的衣架。
哦豁,真不巧。
她好像差点把霍泽野当臭流氓打了。
5. 第 5 章
闻声而来的两个崽崽隔着老远,悄咪咪地探出了两个脑袋,好奇地打量着这边的状况。
楚安还维持着手拿衣架的姿势,顿时感到了一阵难以言喻的尴尬。
霍泽野怎么早不回来晚不回来,偏偏在她拿毛巾擦汗的时候回来!
她找借口支走了两个崽崽,尬笑着后退一步,对霍泽野做了个“请”的手势:“随便进。”
说罢,视线不受控制地往霍泽野脸上和身上瞄了好几眼。
对方不愧是书中花费大量笔墨来描述长相的男人,肩宽腿长,面孔坚毅冷峻,轮廓分明。
他今天穿着小翻领、单排扣设计的海军常服,领口的领花上绣着锚链的图案,因为刚见面就被楚安兜头浇了一盆水,此时整个常服都湿哒哒地贴在身体上,露出腹部流畅的肌肉线条来。
这副躯体年轻而健壮,肌肉紧实,一看就不是那种光靠蛋白粉和增肌粉能练出来的身材。
楚安在心里啧啧地感叹了几句,没想到穿书还有这种福利,不仅能提前实现躺平大业,还白赚一个帅哥老公。
原身也不知道怎么想的,放着这种堪比男模的老公不管,去跟孙志鹏那些人眉目传情?
就算霍泽野冷得能掉冰碴子还不会哄人,单凭这张脸,楚安也能百看不腻啊。
“你在看什么?”头顶突然传来了男人冷淡的询问。
楚安抬起脸,对上了霍泽野能把人冻僵的视线。
她平静地反问:“跟你领过证的女人,不能看腹肌?”
霍泽野被她噎了一下,垂眸深深地看了略显反常的楚安一眼。
他当初是被楚安以割腕、名节被毁等原因逼着结婚的,所以霍泽野对于面前这个女人并没有过多的感情。
不过,本着既然已经领了证的念头,霍泽野最初也是想过要跟楚安好好过日子,不管是钱还是票,他都从来没有短过对方。
霍泽野家风板正,父母对他的教育打小就堪称严苛,养成了他沉默内敛的性格。在霍泽野朴素的价值观里,他只要按时给钱、提供给妻子优渥的生活条件,就算是表明了他想要好好经营婚姻的态度。虽然他不想跟楚安发生夫妻关系,但搭伴儿在屋檐下过相敬如宾的日子也可以。
可惜楚安不是这么想的。
楚安嫌弃他没长嘴、没情调,不会哄人,整天摆着一副冷冰冰的棺材脸,又时常出任务不能在家里陪她。于是等霍泽野一次任务归来,发现周围人看他的目光都带上了点古怪。
霍泽野稍微一打听,就发现楚安这女人居然四处勾勾搭搭,常跟些不三不四的男人谈笑风生,据说还收了人家送的什么糖纸玫瑰,薏米手链之类花里胡哨的玩意儿,让他头顶一片青青草原。
好在楚安没跟这些男人有什么实质性的进展,所以街坊邻里也顶多在背后嚼嚼舌根。再加上他出任务期间幼弟幼妹还需要楚安照顾,于是霍泽野硬生生忍下了这口窝囊气,夫妻两个貌合神离、没滋没味地过着日子,平常在家里一天都讲不了两句话。
霍泽野把行李放到主卧的角落里,冷着脸准备出去。结果长腿刚往门外跨出一步,就被人从身后叫住了:“等等。”
霍泽野蹙眉转身,看到楚安在满满当当的衣柜里扒拉了一阵,找出一件干净的浅灰色短袖衬衫。
“把身上的湿衣服换掉吧。”楚安解释道,“我不知道你今天回家,泼了你一身水,不好意思。”
霍泽野挑起眉,对楚安突如其来的讲理表示讶异。
他本来也想礼尚往来,为自己考虑不周没敲门就进房间道个歉,结果视线一滑,就触到了楚安一截白皙的手腕。
那纤细的腕子上,正明晃晃地戴着一串薏米手链。
这应该就是传闻中某位情郎送的串子了。
绿帽都要带到头顶了,霍泽野神色当即一冷:“你拿这东西点我?”
楚安顺着他的目光,也看到了自己手腕上的串子。从昨天穿进书里开始,各种庞杂的信息充斥着她的脑海,楚安还没来得及处理那些“情郎”送的东西,霍泽野就很不巧地回来了。
没哪个男人会受得了这种挑衅。
这破手串可别挡了她的求财路!
楚安当着他的面把薏米手链摘下,直接扔进了梳妆台旁边的垃圾桶里:“你想多了,我就是随便戴戴装饰用的。不过你要是介意,我可以扔掉。”
霍泽野压根儿不信她前半句话,但看见楚安真的把手链丢进垃圾桶,他原本不怎么好看的神色稍微缓和了些许。
“把衣服换掉吧。”楚安再次提醒了一句。
这回霍泽野没有反对,沉默地接过那件短袖衬衫,当着楚安的面就脱掉了原先的衣服。
反正他跟楚安算是相看两厌,对彼此完全没有吸引力。
楚安猝不及防就看到了男人赤,裸,裸的肉/体,眼前登时一亮,立刻在心里吹了个流氓哨。
在楚安原来的那个世界,她父母感情不好,早早就离了婚另建家庭。楚安被推来推去凑合着养到大,毕业后不仅得养活自己,还得还大学四年的助学贷款,硬生生成了一个没有夜生活的牛马打工人。而她单位里,也都是些日渐秃顶、肚子发福、让人毫无欲望可言的男同事。
乍然见到霍泽野这么一位高质量男性,楚安满意万分地点头:“唔,不错,不错。”
霍泽野换衣服的动作一顿,满脑子问号地瞥了她一眼。
不过他也懒得管楚安又整什么幺蛾子,自己去找来了布条拖把,开始拖花岗岩地面上残余的水渍。
主卧的门半掩着,时不时能听到拖把撞到门框的轻响声。
楚安方才只匆忙套了件衣服,还没把文胸给穿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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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看男人腹肌的时候大大方方,到自己换起衣服来还是有些不好意思,手忙脚乱地扣着扣子。
等楚安走出来之后,发现门口的水渍已经被拖了个一干二净。她把脸盆毛巾放归原位,往大厅的方向走时,听到了霍泽野的声音。
他应该是在跟两个崽崽说话,语调里带着点拘谨:“午饭吃过了吗?”
楚安听见了小霍然一板一眼的回答:“还没有。”
霍泽野干巴巴地“哦”了一声,有些没话找话的嫌疑:“那早饭呢?”
小霍棉怯生生地说:“嫂嫂带我们,去食堂,有黄黄的丝和黄黄的粥,还有海蛎饼。”
想了想,她又紧张地补充道:“很香。”
小孩子不知道酸辣土豆丝和小米粥的名词,所以干脆管它们叫“黄黄的丝”和“黄黄的粥”。
楚安眼里闪过一丝笑意,却只听霍泽野生硬地回了句“嗯”,就再也没有后文。两个崽崽也没有继续说话,安静如鸡地尬在了原地。
她无语地摇了摇头。
这么看来,霍泽野跟小孩子的相处方式问题也挺大。
难怪原书里小霍然和小霍棉被原身欺负的时候,从来没有想过要告诉大哥,而是选择自己忍耐数年,才报复回去。
原来你们兄妹三人……这么生疏的啊?
但若要说霍泽野不在意弟弟妹妹,楚安也是不信的。毕竟不管是在书中,还是在原身的记忆里,霍泽野每次回家,都会给弟弟妹妹带准备好的礼物,或是笔记本,或是小玩具,或是衣服。而每回在跟原身说过的寥寥几句话,十有八九也都是问弟弟妹妹的近况。
楚安走到大厅,正巧看到霍泽野把装着小铲子的塑料小桶放到大厅中央的桌子上,然后沉默地坐回椅子上。小霍然和小霍棉的视线就随着他的动作拘谨地转动。
楚安:“……”
你要是不说,谁知道这塑料玩具是你买给小孩子的?
楚安跨步上前,微笑地看了看桌面上的东西:“给然然和棉棉买的?”
霍泽野触到她眼里的笑容,微微怔了怔,随后简短地说道:“是。”
“有心了。”楚安轮流摸摸两个孩子的脑袋,“回头我们就能去沙滩上堆沙堡啦!”
堆、堆沙堡?
小霍然和小霍棉平时要干很多很多家务活,很少有出去玩的机会。得知嫂嫂要带他们堆沙堡,两个崽崽的眼睛都有些亮。
楚安翘起唇角:“谢谢泽野哥哥带回来的礼物~”
霍泽野被她撒娇似的腔调勾起了一身鸡皮疙瘩,深度怀疑楚安是不是被鬼上身了。
说话就说话,喊什么泽野哥哥,撒什么娇?
但不及他说些什么,小霍然和小霍棉就在嫂嫂的带头下,跟着朝霍泽野道了谢。
霍泽野多看了楚安一眼:“没事。”
6. 第 6 章
楚安挑眉:“中午饭点也到了,先去食堂吃饭吧。”
她轻车熟路地走在最前面,两个崽崽对视一眼,亦步亦趋地跟在了楚安的身后。进了食堂,楚安准备占个四人的空座,就让霍泽野先带着孩子去挑爱吃的饭菜。
用家里带来的旧报纸把桌面擦得一尘不染,楚安又拿了四人份的筷子和勺子。回到座位上时,看到桌上已经摆放好了四个饭盘。
霍泽野冷淡地说:“不知道你爱吃什么,就打了五样菜。”
他和楚安向来是各吃各的,从没一起进过食堂。
“谢谢,我不怎么挑食。”楚安拿起筷子的动作一顿,发现这四个饭盘里的菜都满满当当堆得跟小山一样,远远超过了标准的量。
楚安问:“你加钱添菜了吗?”
霍泽野简短回答:“没有。”
小霍然突然补充道:“打饭的崔阿姨说战士出任务辛苦了,所以给大哥多加了菜。”
楚安扫了眼食堂其他人的饭盘,感觉有些不对劲。
嘶……原书的那个主角妈是不是就姓崔来着?
想到这里,楚安就不由往打饭的窗口投去视线。窗口处站着个约莫也是二十来岁的女性。
她原本正笑意吟吟地看着霍泽野的背影,在接触到楚安的目光之后,唇角的笑意一顿,眼神里带上了几分闪烁。
“哎,哎?这位同志,麻烦你帮我装一份小葱豆腐,再来点紫菜蛋花汤。”食堂窗口有打饭的人催促道。
“哦哦,好嘞。”崔思楠赶紧收回了视线,低头给那人盛菜。
崔思楠今天是自告奋勇接替感冒的郁春华郁婶子来食堂帮忙的。农村人结婚早,她跟同乡的一位小伙子结了婚之后,没过两年就生了女娃。结果她丈夫命薄,在执行任务的时候意外去世了。上面的人看崔思楠还带着个孩子,就给崔思楠安排了一份突潭岛招待所里的辅助性工作。
那个年代丧夫还带娃很不容易,崔思楠就动了点再找个男人的心思。她之前在吴大娘嘴里听过一嘴八卦,说是霍泽野霍团长那媳妇儿不安分,整日惦记着给自家男人戴绿帽儿,对家里两个孩子也不走心,估计离闹掰不远了。
霍泽野要是离了婚,家里还有弟弟妹妹两个拖油瓶,那和崔思楠的情况差不多吗?
崔思楠越想越动心,所以她一听说霍泽野回来,就主动揽下了负责食堂打饭的郁婶子的活儿,想试着接近接近对方,看看有没有戏。
但她没有想到的是,吴大娘口中“夫妻感情不睦”的霍团长和他妻子,居然一块儿来食堂吃饭了?
崔思楠把装好的饭菜递给打饭的人,踌躇着拿出早就装好清炒花蛤的铁盒,鬼使神差地又往食堂那头看了眼。
只见霍团长旁边坐着女人穿着件藕粉色的波点连衣裙,时髦的大波浪随意披散在肩后,五官姣好,皮肤嫩得跟白生生的豆腐似的。
最重要的是,对方举手投足、一颦一笑间都有股说不出来的味道,坐在眉目挺括端正的霍泽野身边,竟然意外般配。
居移气,养移体。
在华国腾飞的经济发展下,随着21世纪当中社会的进步和教育的普及,女性拥有了更多元化的成长环境和更丰富的知识资源熏陶,再加上楚安乍然有了丰厚的金钱傍身,万事不忧心,自然而然展现出了蓬勃又闲适的精神风貌。
崔思楠捏着装有清炒花蛤的铁盒踌躇了半晌,却再也没有勇气将铁盒送出去。
吴大娘那人是家属院里有名的嘴上没门大喇叭了,她真是猪油蒙了心,就不该相信吴大娘的话。
楚安除了最开始那一眼,就再没往女主妈的方向投去视线。
她是来享福的,又不是来参加雌竞的。
霍泽野和主角妈爱怎么折腾怎么折腾,只要定期把钱交到她手里,她懒得管那些个弯弯绕绕的破事儿。
再者,从原著设定上来说,霍泽野这人坦荡正直,要不是原身出幺蛾子被反派崽崽弄死,就完全不必担心霍泽野会有不忠行为,另娶他人。
总之省心得很。
楚安在心里盘算完毕,当即用满意的视线瞥了眼她亲爱的提款机老公。
霍泽野正在用干净的筷子给小霍然和小霍棉夹菜,在察觉到旁边一股热辣滚烫的目光后,脊背登时一僵。
出趟任务回来,楚安怎么感觉跟变了个人似的?
曾经那股虚荣浮夸、装腔作势的劲儿收敛了不少,倒是真的像是肚子里有墨水似的,整个人透出一股淡然的漂亮。
特别是楚安看他的那眼神,再没了之前的畏惧和不满,反而充满了激情与炽热。
——就跟,就跟看到行走的钱和票一样,充满着本能的喜爱。
霍泽野心脏莫名其妙地跳了一下。他甩甩头,把这个突如其来的念头驱逐出脑海。
貌合神离的夫妻哪来什么激情和喜爱,楚安只要不给他戴上绿帽都算是良心发现了。
吃饭的过程还有回去的路上都异常沉默。
楚安知道霍泽野本来就是一个闷葫芦,也没在意,怡然自得地带着两个崽崽往家里走。霍泽野则带着一副若有所思的表情缀在他们身后。
家属院里其他人看到霍泽野跟楚安居然走在一起,都不由自主地一愣。
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这对全大院都知道面和心不和的夫妻,今天居然凑到一块儿了?
沐浴在这样八卦的目光之下,楚安和霍泽野都有所察觉。
楚安拿钥匙开门的时候,听见霍泽野在背后轻轻地“哧”了一声。
霍泽野辛辛苦苦养家,结果回来总能听到些风言风语,被人当成热闹看,能不生气?
楚安把钥匙从锁眼拔出来,霍泽野就半倚在院门旁,唇角绷直,神态中似有冷漠,又有些习以为常。
原身做的那些事情桩桩件件毕竟都不太厚道,如果不把刺儿拔了,任由它扎在心底,时间久了腐烂生脓,影响家庭关系也影响她的躺平计划。
她落后了半步,让两个崽崽先进屋,又把院门关好,这才抬头看霍泽野。
男人的身量很高,从楚安166的个头,还只能看到半截线条冷峻的下颚。
楚安问他:“霍泽野,我以前是不是让你很没有安全感?”
霍泽野紧紧盯着她:“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就是想以后还得跟你好好过日子,解释一下。”楚安说,“以后我会注意这些问题。”
霍泽野淡淡地问:“不准备跟那些男人勾勾搭搭了?”
“本来也没有勾勾搭搭过。”
因为原身确实没跟人发生实质性行为,所以楚安说这句话的时候很理直气壮。
“都是些无稽之谈,估计是看我漂亮就瞎传。”
霍泽野:“……”
霍泽野深深地看了她一眼,只触到楚安眸中一片坦荡之色。
楚安随手在墙根薅了朵不知名的野花,拿叶子编了个简陋的花环,套在霍泽野的手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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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
“送你朵花花,恩恩爱爱把手拉。”她随口胡侃着,朝霍泽野眨眨眼,进了屋。
不走心的花环就这么松松垮垮地环绕在霍泽野手腕上,散发出浅淡于无却沁人的香气。
穿着连衣裙的纤细背影消失在门后,轻盈,又活跃。
霍泽野指尖触了触那朵花,却没把它取下来。
楚安进了屋子,看到两个崽崽正对她从供销社买回来的牙刷研究得起劲儿。
“我见过嫂嫂用这个东西,是放在嘴里吃的。”小霍棉缓慢地说。
“不对不对。”小霍然反驳她,“这是牙刷,用来刷牙的。”
“牙齿也要刷吗?”小霍棉好奇地踮脚看着,“怎么刷?”
霍然没了声音。
因为妹妹的问题触及到了他的知识盲区。
楚安出声解答了小孩子的疑问:“牙齿当然是要刷的,尤其是小孩,要注意保持口腔卫生,这样才不会长蛀牙。”
“来,我教你们怎么用。”
她把刚买回来的牙刷洗干净,再拿两面针牙膏挤到牙刷上,递给了小孩。
“首先,我们需要给牙刷上点黄豆大小的牙膏。”楚安给他们俩做着示范,“握住刷柄,上牙从上往下轻轻刷……”
小霍棉听话地拿着牙刷,开始跟着楚安的动作上上下下来回。
霍然不知是想到了什么,犹豫片刻,才将牙刷放进口腔内。刚使了点儿劲,他就吃痛地叫了一声,吐出掺着红色的牙膏。
楚安吓了一跳:“要轻轻刷,不要用太重的力道。是不是牙龈出血了?”
“没有……”霍然赶紧摇头。
“给我看看。”楚安担忧地凑上前,但小崽子却捂着腮帮子,满脸通红地摇头,不愿意让她看。
这副扭捏的样子,让楚安双眼一眯,迅速勘破真相:“你是不是到换牙期了?”
小霍棉一震,呆呆地问:“嫂嫂,你怎么知道我哥哥没了牙齿?”
霍然恨铁不成钢地看了妹妹一眼。
这不是不打自招吗?
他倔强地补充:“不是没牙齿,只是少了两颗牙齿。”
这崽崽平时总装出一副生人勿进的酷酷模样,警戒心强得很,楚安还是难得看到他如此窘迫的样子。
她起了玩心,笑眯眯地说:“害羞什么,我帮你检查检查牙床情况。”
霍然被她无害的笑容迷惑,迟疑道:“那你保证不笑话我。”
“我保证。”
在楚安信誓旦旦的保证下,小霍然红着脸,缓缓张开了自己的嘴巴。
然后楚安就看到了正对自己的两个洞。
因为霍然个头矮又喜欢抿唇,话也不多,所以楚安从昨天到今天,竟然没发现这小子居然没了门牙!
“噗。”楚安看着空荡荡的牙床,莫名其妙被戳中了笑点。
霍然立刻合上嘴,愤怒地说:“你说过不笑我的!”
“我没有笑你啊。”楚安无辜地摊着手。
但霍然一说话,就暴露了自己黑洞洞的门牙。他看到楚安唇角欲笑不笑的弧度,赶紧又捂住了嘴巴。
嫂嫂果然还是很坏!
小霍然羞耻地背对着坏嫂嫂,头发就被人轻轻地揉了揉:“晚上让你大哥去买点儿牛奶,换牙期要多补钙。”
小霍然抿抿唇,回头瞅着笑眼弯弯的嫂子。
他想,这个嫂嫂虽然喜欢欺负小孩,但他好像……不讨厌对方了。
7. 第 7 章
缺了门牙的秘密被嫂嫂发现,小霍然羞耻得脚趾扣地了一整个下午。
晚饭是去食堂打回来的,吃完饭,霍泽野负责用热水洗第一遍碗,楚安则站在他旁边,等着他洗完后,用冷水把盘子和碗筷再过一遍。
洗着洗着,霍泽野突然蹙眉扭头:“你掀裙子干嘛?”
楚安把裙角捞起一半:“有蚊子咬我。”
海边夏天蚊子多,她就站了这么一会儿,小腿肚子上已经被蚊子咬了两口。
楚安在蚊子包上掐了个十字,涂了点清凉油,但是无济于事。那花腿蚊子毒得很,被咬的地方像是有人不断拿狗尾巴草挠痒似的,折磨得人抓心挠肝。
她赶紧把碗洗了,在原地蹦跶着跳跃了几下,终于还是没忍住,把裙摆再次拉起来,狠狠地挠了两下。
霍泽野言简意赅道:“有个方法可以止痒。”
楚安眼睛一亮:“什么方法?赶紧给我试试。”
霍泽野拿了把铁勺子,放在后锅的热水里烫了几秒钟,随后攥起楚安的脚踝,猛地贴到蚊子包上。
突如其来的烫意让楚安“嗷”地叫了一声。
霍泽野嗤笑:“娇气。”
楚安怀疑他是不是对自己蓄意报复,但等对方抽开勺子,被烫过的蚊子包真的不痒了。
“还挺神奇的,麻烦再帮把另一个蚊子包也烫一烫吧。”楚安说着又把裙摆往上拉了一些。
另一个蚊子包的位置在靠近膝盖的部分,她的腿笔直洁白,只有被挠过的蚊子包泛着点红色,其余地方都透出白玉般的色泽。
霍泽野顿了几秒,直到楚安疑惑地喊他的名字,才又如法炮制地把剩余那个蚊子包也烫了。
掌中的脚踝触手生温,让霍泽野突然想到了晚上两人还需要躺在同一张床上的问题。
主卧的床足足有两米多宽,从前霍泽野和对方各占半边,盖两床被子,井水不犯河水。但奇异的是,今天不知怎的,他一想到晚上要跟楚安躺一起,破天荒有了压力。
白炽灯下男人的侧脸俊美,眉骨在眼窝处投下了一片阴影。
楚安色心犯了,摸了摸对方手臂上肌肉线条,一本正经地说:“真好,你居然不怕蚊子咬。”
揩完油,被霍泽野深深看了一眼,她才意识到,八零年代的人们思想大多保守内敛,像她这样直接上手摸的,可能要被当成女流氓。
楚安掩饰性地咳了两声,给自己找借口:“我就随便摸摸。”
说罢脚底抹油跑了。
楚安洗碗前督促了两个崽崽刷牙洗脸,这会儿他们正一人一个小盆,分别坐在两张儿童床边洗脚。
起初还好好的玩手影游戏,这会儿楚安路过,发现两个崽崽居然开始互相急眼儿了。
“怎么吵起来了?”楚安问。
小霍棉嘴撅得能挂油瓶:“哥哥欺负人。”
小霍然把头撇向另一边:“明明就是你输了不承认。”
这话可把小霍棉气得不轻。她呜哩哇啦地争论了一通,楚安费劲儿地听了半天,总算明白过来。
这两崽崽玩手影游戏,玩着玩着就开始比谁摆出的影子更厉害。
小霍棉因为个头比哥哥矮了半截,比划出的老鹰惨遭哥哥手影的吞噬,出征未捷身先死。
霍然模仿着老虎嗷嗷狂叫:“我摆出来的可是丛林之王老虎,你比不过我的。”
“就算请帮手也没用。”他得意地看了眼楚安。
这副臭屁的模样逗笑了楚安。
小屁孩虽然平时对妹妹很好,但偶尔却表现得过于“直男”,把小霍棉气到腮帮子鼓鼓。
楚安挑眉应战:“我倒是知道有东西比老虎厉害。”
小霍棉当即挺起了小身板。
霍然不服气地说:“骗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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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东西比老虎厉害?”
“怪兽啊。”
楚安扯过被子往头上一蒙,在白炽灯下做出了大猩猩锤胸的动作。墙面被投出的阴影里,果然现出了一个小山似的黑影。
这股黑影扭动了一会儿,猛地把霍然罩进棉被当中。
从墙面上看,就像是活生生把人吃掉了一样。
霍然猝不及防,发出“嗷”地一声呼号。小霍棉探头一瞧,在确认霍然没事之后,发出了“咯咯咯”的笑声。
巨大的黑影蠕动片刻,把笑得正欢的小霍棉也吞了进去。
随后,怪兽摸摸肚子,发出了打饱嗝的声音,缓缓吐出了两个头发乱成鸡窝的崽崽。
楚安像个超人般把被子披到身后,仰天得意地长笑:“怎么样,我才是最后的赢家!”
小霍棉配合地鼓掌:“怪兽,腻害!”
霍然扒拉开凌乱的头发,气呼呼地想,坏嫂嫂现在怎么变得跟小孩子似的了?
不行,他要再想个比怪兽更厉害的东西!
霍泽野听着幼崽房间那头传来嘻嘻哈哈的笑声,不由自主软了眉眼。
大概是楚安今天反常的表现太多,不论是饱含着热烈的目光,还是晚饭后短暂的肢体接触,想到今晚还要跟对方同床共枕,霍泽野就感到了一股莫名的异样。
他闷闷地想了会儿,决定放弃思考。
刚走出主卧,恰好撞上了迎面而来的楚安。
对方换了件柔软的直筒型睡裙,长发松散地绑在耳后,眉目闲适又柔和。
霍泽野的心脏诡异一跳。
一张床就一张床,干嘛突然这么有压力?
他身子下意识朝旁边一侧,给楚安让开路。
但楚安却眉眼弯弯地站定:“我来告诉你一声,我今晚跟然然棉棉一起睡。”
做了一晚上心理准备的霍泽野:“……”
8. 第 8 章
虽然楚安确实满意霍泽野的男色,但对于一个母胎solo了二十多年的大闺女来说,乍然要跟个帅哥同床共枕,着实还是太刺激了。
刚好和两个崽崽玩困了,楚安就把两张儿童小床拼到一起,跟他们凑合凑合对付一晚上。
小霍然和小霍棉被迫早早独立,往常他们怕黑,小霍然总是得鼓起勇气,关掉房门旁边的翘板式开关,然后在白炽灯电流不稳定的跳动闪烁过后,一溜烟钻到被窝里。
但是今天有嫂嫂在。
嫂嫂胳膊长,摁灭了开关之后,就把他们一起抱进怀中。
头一次跟大人睡觉的两个崽崽感觉很奇妙,他们乖乖地窝在嫂嫂怀里,不用怕窗外夜风呼啸时传来的怪异声响,也不用怕寂静黑暗的房间有什么潜伏的鬼怪。
小霍然本来以为自己和妹妹都会睡不着觉,但不一会儿,他就了听见小霍棉与嫂嫂一唱一和的平和呼吸声。
小霍然:“……”
她们入睡得未免也太快了!
小霍然撇撇嘴,但不一会儿,他也在有节奏的呼吸声当中,缓缓地睡着了。
第二天,一家人照例在食堂吃了早饭。
霍泽野任务结束,但平时还需要去舰艇的锚地上进行日常训练。此时正是育红班的假期,楚安不想把两个崽崽天天关家里,叮嘱了几句安全问题之后,就让他们出去玩。
楚安自己回了家,搬出一把有靠背的竹椅,放到房屋后院阴凉的地方,惬意地看海。
这后院没有经过人打理,杂草已经长得快有半人多高。楚安边吹海风,边盘算着日后要找个空闲的时间,将这一块杂草清理清理,最好再种上点花。
现在她脱离了996的福报,正是享受生活、培养爱好的好时机。
唔,要是能搞出个赚钱的爱好就更好了。
毕竟钱这种东西,多多益善嘛。
楚安背靠竹椅思忖着,还真让她闪过了一线灵光。
八零年代已经经过了此前的历史动荡,在思想解放的过程中,社会环境相对宽松了许多。不过,对比于九零年乃至于两千年之后呈现井喷式发展的文娱产业,当前的文娱版块相对匮乏。
在楚安的印象里,现在的作品大多以乡土文学、伤痕文学和反思文学等严肃性文学为主,但是,随着改革开放和扫盲工作的全面推进,人们逐渐对文娱产业有了更多的需求。
有需求,就有市场。
她写不了那些深奥的严肃文学,但什么简单易懂、反转连连的狗血小说,也许可以一试。
港台在六七十年代就兴起了言情小说市场,大陆在八九十年代,正巧是通俗文学开始活跃的时间。
不过这只是楚安刚萌芽的一个想法,具体能否操作,还得让她再研究研究。
在楚安脑子里天马行空构思计划的时候,小霍然和小霍棉则一人抓着一小截麦芽糖,跑到家属院中间的空地上玩。
空地角落摆放着几块青石板搭成的板凳,大人就坐在青石板上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天。空地中心种着棵巨大的榕树,榕树四周有捉迷藏的小孩儿。
小霍然和小霍棉站在一旁看了一会儿,却没有加入到小孩的行列当中,而是自己蹲到角落里,看一群蚂蚁搬家。
不是小霍然和小霍棉不合群,而是这群小孩平时总嫌他们脏,嫌他们身上有臭味,不爱带着他们玩。
当然,霍然同样嫌他们幼稚无聊,不想跟这群小屁孩打交道。
小霍棉也不想跟这群嘲笑他们的坏小朋友玩,她掰了小小一片麦芽糖给蚂蚁,笑出两个小梨涡:“哥哥,嫂纸买的麦芽糖好甜。”
“嗯。”霍然酷酷地应了一声。
小霍棉又说:“嫂纸今天还给我扎小辫,我感觉……我好像有点喜欢她了。”
霍然的嘴唇动了动。
如果是以前,他一定会让妹妹小心坏嫂嫂的陷阱,不要轻易上当受骗。
但是现在,霍然却说不出口了。
虽然坏嫂嫂会笑他没掉的门牙,会毫不留情呼噜他和妹妹的头发,但是,坏嫂嫂也会陪他们玩游戏,给他们热暖融融的牛奶。
小霍棉拿手挡住嘴巴,跟哥哥说悄悄话:“我感觉,嫂纸不是原先的嫂纸了,现在的嫂纸是好人。”
小孩的直觉天生准得可怕,尤其是小霍棉这样一个在原书中敏锐、警觉的反派。
霍然眨眨眼,勉为其难地认同了妹妹的看法:“那我也勉强喜欢她一点点好了。”
“就一点点哦。”他别扭地用小手捏出了条缝。
小霍然和小霍棉没去参加小孩子的捉迷藏,但那群小孩当中,却有人盯上了他们两个。
“那是不是邋遢鬼和他妹妹豆芽菜?”一个小孩儿指着角落里的两人,吸溜着口水说,“我看见他们俩手里有麦芽糖!”
一毛钱能买两到三块小麦芽糖,但普遍节俭的家长通常都不太舍得花这个钱。
听到霍然霍棉手里有麦芽糖,几个玩游戏的孩子顿时都停下来,羡慕地往他们两人手中张望。
最先开口的那个小孩跑到小霍棉身边,大喊道:“邋遢鬼,豆芽菜,我要告诉大人你们偷东西!”
“煤球块你少骗人,我们才没有偷东西!”霍然站起身,狠狠地瞪向那个小孩。
煤球块被他凶厉的眼神一盯,吓得倒退了一步。
但是看到身后还有这么多伙伴,煤球块的胆气又硬了:“你们没偷东西,那手里的麦芽糖是哪里来的?”
小霍棉着急地解释:“这是,嫂纸,给我们的!”
“撒谎!”煤球块抓住漏洞,得意地摇头晃脑,“我奶奶说过,你们两个是拖油瓶,没有人会给拖油瓶买糖。”
说罢,他一把抢过小霍棉手里的麦芽糖,“快点把偷的东西交出来!”
小霍棉低头看着空空如也的手,又看了看煤球块抢过去的麦芽糖,瘪了瘪嘴,但没哭。
霍然怒从心起,突然抓住煤球块的领子,一拳砸了上去:“把麦芽糖还给棉棉!”
煤球块被这拳头打得一懵,后知后觉地想要反抗。
但是霍然又凶又狠,拳头像是雨点般落到他身上,疼得煤球块嗷嗷直叫。小霍棉看了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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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的两人一眼,安安静静地抓起沙子,避开哥哥的脸,直接往煤球块还有旁边想来帮忙的孩子脸上撒。
其他小孩看着兄妹俩人狠话不多的模样,都害怕地转身,开始哇哇大叫喊家长。
煤球块拼命躲着拳头,眼泪鼻涕糊到一块儿。
以往霍然和霍棉被欺负,都只是冷眼把他们挨个儿瞧着,并不吭声。今天这是怎么回事,居然还敢开始反抗了!
坐在青石板上闲聊的大人很快围拢了过来。
煤球块的奶奶就是那个最爱背后说人闲话的吴大娘吴丹红。她儿子是军舰上的一名普通技术员,媳妇儿在县里街道办工作,没空看管孩子。吴大娘没了老伴儿,又因为老爱指手画脚管闲事儿,跟自家媳妇儿不对付,跟街坊邻里也总有摩擦。
她看到孙子被人揍得满脸都是鼻涕,赶忙把孙子拉起来,“哎呦哎呦”拍着大腿开始嚎。
“作孽啊,作孽啊这是!你说这没人管的孩子就是野,看看都给我孙子打成什么样了……”
一无所知的楚安正在收拾后院那堆杂草。
她拿布条包在手上,将杂草连根拔起。往旁边空地扔的时候,看到地上有个破旧的本子。
楚安疑惑地翻开本子,发现入目第一页,就用铅笔歪歪扭扭地写上了“记chou本”三个大字。
右下角的签名倒是挺工整,“霍然”两个复杂的字居然没写错。
楚安不由挑了挑眉。
她好像……误打误撞找出了霍然这小子的记仇本?
往下翻阅,记仇本的第二页上果然开始记录起她这个嫂嫂的斑斑劣迹:
“坏sousou吃fan,打了我一八zhang,还用zhen扎棉棉……”
这小子不仅拼错了嫂嫂的拼音,还错字连篇。
他为了更加生动形象地记录“坏sousou”的恶行,每当遇到不会写的字,就会用画图来代替。
楚安看着粗糙纸面上长长的针,还有哇哇大哭的火柴小人,眼睫颤了颤。
之后的好几页都是这样连画带拼音的记录。
楚安原本想把本子原封不动地放回去,但她视线往下一瞥时,突然顿住了。
因为最后几行字,小霍然记录的不再是仇恨,而是——
“坏sousou给我们买了海li饼,好吃。”
“坏sousou会帮棉棉shu头发。”
“坏sousou嘲笑我门牙没了,但是她jiao我们刷牙。”
“她不是坏sousou了。”
楚安心情复杂地合上记仇本。
原身做的事情那么罄竹难书,她不过给予了两个孩子微末的关怀,居然就轻易摘除了“坏嫂嫂”的名头。
原书中两个崽崽之所以变成反派,也是因为成长的道路太过崎岖。他们虽然记仇,但也同样知道感恩。
正这么想着,前院突然传来了敲门声。
楚安打开门,看到邻居李霞正站在门口,焦急地说:“楚安,你快去看看两个孩子吧,他们跟吴大娘的孙子打起来了!”
9. 第 9 章
楚安到达家属院前面那一片大空地时,就被撒泼的吴大娘一把扯了过去。
“楚安,你管管你家这两个小崽子。我孙子玩得好好的,他们俩动手打人怎么回事?”
“要我说啊,孩子就是三岁看老,这么小就蛮不讲理爱打架,以后也不会有什么大出息……”
楚安打断喋喋不休的女人:“我家两个孩子有没有出息,不是你来说了算的。”
吴大娘一噎:“嘿,你……”
“既然是小孩子打架,你就先别胡搅蛮缠了,先听孩子们说说是怎么回事。”相比于聒噪的吴大娘,楚安的态度要来得更理智,也更有说服力。
旁观的李霞附和道:“对,还是先了解一下情况的好。”
吴大娘狠狠瞪了她们一眼,低头对自己鼻青脸肿的孙子说:“乖宝,你快说说他们为什么打你?”
煤球块手心里还攥着那颗抢来的糖,他心虚地转了转眼珠,磕磕巴巴地说:“他们偷麦芽糖被我发现了,然后就动手打我……”
“听见了没有?”吴大娘挺直腰杆,大声道,“楚安,你们家这两个孩子做什么不好要当贼,被发现了还敢打人呢!”
小霍棉着急地喊:“他胡说!他抢我的糖,哥哥才,打他的!”
小霍棉无措地伸手,想牵住楚安的衣角,但是小手刚伸出去一半,她又怯怯地收了回来。
她怕嫂嫂误会他们是随便打人的坏小孩,从此以后,再也不喜欢她和哥哥了。
霍然也红了眼圈,倔强地握拳站在原地,把头摆向另一边。
可是他们不敢主动触碰楚安,楚安却伸出双手,把两个崽崽都揽到了怀中。
“那颗麦芽糖是我给他们当零嘴儿的,他们没有偷东西。”楚安安抚地摸了摸两个孩子的脑袋。
刚刚被抢了糖果的时候,小霍棉没有哭;
被吴大娘指着鼻子骂的时候,小霍棉也没有哭。
可是当嫂嫂把她和哥哥抱住的时候,小霍棉却感觉自己鼻子酸酸的。
楚安平静地站起身,“你孙子抢了我家孩子的东西,然然只是想帮妹妹抢回来。”
吴大娘看见自己孙子手里还攥着一块麦芽糖,稍微有些气短。
但她还是不依不饶地上前,拿手推搡楚安:“不就是一块麦芽糖嘛,值得动手打人?我告诉你,今天要是不给我家孙子赔点医药费,我跟你没完……”
盛气凌人的威胁还没说完,楚安突然被她推了个踉跄,紧接着,整个人往后一倒。
“嫂嫂!”
“嫂纸!”
小霍然和小霍棉惊恐地喊了一声,试图用小小的胳膊把楚安给扶起来。
楚安表情痛苦地捂住了自己的肚子,哎呦哎呦叫个不停:“大家快来瞧瞧,这是怎么个道理!吴大娘她孙子抢了我家孩子的麦芽糖,她理亏就算了,现在还开始打人了!”
围观群众看了眼身材纤瘦的楚安,又看了眼吴大娘那因为常年劳作,足有碗口粗的胳膊,立刻对着吴大娘指指点点:
“说不过怎么还推人呢。”
“就是,楚安同志那身量不经推,到时候推出事儿了怎么办?”
“我都听我家小孩说了,就是煤球块先抢了别人的糖。”
吴大娘不可置信地瞅着自己的手,怀疑自己的记忆出现了断层。
如果没记错的话,她刚刚根本就没有用力好吧?
“是她自己摔倒的,她想讹人!”吴大娘脸红脖子粗地辩解。
楚安从地上起来,美目含着薄雾轻轻下瞥,姿态宛如弱柳扶风:“吴大娘,早听说你最爱编排些瞎话,没想到这么多街坊邻里看着,你居然还想颠倒黑白,倒打一耙!今天要是我没有来,我家两个孩子是不是就要被你诬陷成小偷,诬陷成贼了?”
“我男人一心报国,他们爹妈都为国牺牲,家风清正,你这三言两语就要往我们家里扣屎盆子,到底是什么居心?”
一顶顶大帽子扣下来,让最是不讲道理的吴大娘瞠目结舌。
这、这小孩子打架,要是扯到抹黑烈士遗孤身上,事情可能就要闹大了。
她赶紧拉着自己的孙子赔笑:“我没那个意思,刚刚说话也是在气头上,欠考虑了。楚安同志,您大人有大量不要跟我们计较,实在对不住,实在对不住啊!”
楚安淡淡地说:“你们要道歉的人可不是我。”
吴大娘愣了愣,赶紧甩了孙子一巴掌:“还不快把麦芽糖还给人家!”
煤球块还从没被奶奶这么疾言厉色的对待过,他哇哇大哭着把糖还给了霍棉,口齿不清地说完了“对不起”,才被吴大娘拉扯着回了家。
祖孙俩走出老远,都能听到吴大娘气急败坏骂孙子不争气的声音。
吴大娘最热衷于搬弄口舌,今天却反过来被楚安黑了一手,也算是自作自受。
楚安演戏演全套,擦了把硬挤出的泪水,还不忘朝围观群众道谢:
“还得谢谢大家帮我讨回这个公道。”
从前的楚安向来都是鼻孔朝天看人,突然变得这么礼貌温和,让围观群众都有些傻眼。
几个婶子看到她柔柔弱弱捧着胸口的模样,都不由自主起了怜惜之情:“快带着孩子回家歇着吧,那吴大娘就是不讲理的人,不要跟她一般见识。”
楚安再次朝众人点了点头,这才带着两个崽崽回了家。
刚关上院子门,背后就传来小霍然闷闷的声音:
“对不起。”
楚安扭头看他:“为什么道歉?”
霍然眉眼都耷拉着,像只委屈巴巴的小狗:“因为我和棉棉给你添麻烦了,还让你被人推倒。”
楚安俏皮地眨了眨眼:“我刚刚不是被推倒的,我那是运用智谋,站上道德高地!”
两个小孩懵逼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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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视一眼。
所以,嫂嫂刚刚没有受伤?
看着他们大眼瞪小眼、迷惑不解的神情,楚安笑着摸了摸他们的头:“你们被人欺负能保护好自己,我很高兴。”
霍然破天荒没有躲,反而下意识地用脑袋在她手里蹭了蹭。
小霍棉懵懂地问:“嫂纸,不怪我们打架吗?”
楚安摇了摇头:“如果可以,我当然不希望你们用暴力的方式解决问题。但是——”
她话锋一转,“既然都被人欺负到头上了,我们也不能表现得太过软弱,被当成包子拿捏。我们不能去欺负别的小朋友,嫂嫂也不希望你们被别人欺负,知道了吗?”
尽管这两个崽崽未来会成长为冷血狡诈的大反派,但不论怎么说,现在的他们也还是天真懵懂的小朋友,也需要安全感,也需要被保护。
楚安的话有些拗口,小霍然和小霍棉严肃地对视了一眼,脑瓜子似乎冒出思考过量的蒸汽。
霍泽野进门后,便看到幼弟幼妹一人坐在一个板凳上,小脸板得死紧,双手交叉放在胸口,严肃得仿佛在探索什么人生终极奥义。
看到大哥进门,两个崽崽也只是略一点头,然后继续沉默地思考人生。
霍泽野:“?”
霍泽野望向拿着红药水出来的楚安:“他们怎么了?”
“别人抢棉棉的麦芽糖,然然就跟人打了一架。”楚安解释道。
霍泽野立刻拧起眉头:“打赢了吗?”
楚安额前落下三根黑线:“这是重点?”
霍泽野偏过视线,干咳了两声。
楚安拿着沾水棉签,把小霍然破皮的膝盖擦拭干净,然后缓慢地点上红药水。
伤口被棉签触碰到,小孩疼得“嘶”了一声。
在哥哥嫂嫂,还有棉棉都望过来之后,小霍然立马小手握拳,装出一副若无其事的模样:“哈、哈哈,一点都不疼!”
楚安险些没被他逗乐。
这小屁孩小小年纪,偶像包袱倒是一吨重。
霍泽野低头看着弟弟膝盖上蹭破的一大片皮肉,声音有些沉:“下次我教你和棉棉格斗术,用来保护好自己。”
小霍然和小霍棉的眼睛同时一亮。
但很快,霍然就摇了摇头:“我想学格斗术,不过下次我不会轻易跟别人打架了。”
小霍棉涨红小脸,学舌道:“嗯,不打架了。”
霍然把话补充完整:“我们不用暴力解决问题。”
小霍棉继续赞同:“打架会受伤,要,用智谋!”
霍泽野飞快地看了楚安一眼。
楚安微微一笑,对两个崽崽说道:“对,如果以后遇到不能解决的事情,记得还可以找家长。”
“我和你大哥都在这儿呢。”
霍泽野定定注视着她的背影,低沉有力地“嗯”了一声:“我们一直在。”
10. 第 10 章
虽然老话说“士别三日当刮目相待”,但霍泽野觉得,对于楚安的变化需要抠目相待。
上次楚安说要好好跟他过日子,倒是真拿出了过日子的态度。就是——
霍泽野远远看着她牵住崽崽的手做游戏,连衣裙上点缀的珍珠腰链把细腰勾勒出漂亮的形状。
怎么总感觉他这个家里的男主人有些多余了。
霍泽野萧瑟地收回了思绪,自己去后锅舀了热水,简单洗漱完,还冲了个澡。
霍泽野是个生活上粗心大意的人,对一些生活细节无甚讲究,一条毛巾擦头擦脸擦身子,用得都快破了洞,他也没想过要去更换。
所以直到擦脸的触感不对,霍泽野才意识到自己的毛巾被换成了新的,挂毛巾的墙壁上,用铅笔写了娟秀的小字,擦脸、擦头分门别类放得整齐。
不止是他的东西,全家人的毛巾都被换成了新的,一条条用热水烫过,肥皂洗过的毛巾干净地挂起来,还能闻到点阳光香喷喷的味道。
霍泽野回到主卧,随手拿起昨晚看了一半的军事书籍,准备酝酿点睡意就睡觉。
看到一半,主卧的房门被人从外面推开了。
楚安抱着枕头,一步一挪地坐到床边的空位上。霍泽野看着她给自己抹完蛤蜊油,连细嫩的手也没有遗漏。
然后,楚安掀起被子的一角,生疏地爬上了床。
在对上霍泽野打量的目光后,楚安佯装淡定地点头:“我今晚回来睡。”
她和霍泽野毕竟是夫妻,老这么分开睡也不是个事儿,还不如趁早习惯。
霍泽野见她盖着自己的被子,欲言又止地掀了掀唇:“这被子……”
婚后他们夫妻两一直都是各盖各的被子,还从没这么共用过。
楚安眨巴着无辜的大眼睛:“被子怎么了?我今天趁着太阳好,刚刚晒过。”
霍泽野摇摇头没再说话。
楚安见状,顺理成章地把枕头放下。
原身不爱干净,好好的一间屋子,到处都是灰扑扑脏兮兮的。楚安来了之后,把家具统统擦过一遍,还买了个花瓶,采了把后院的野花插上,还给所有的被子都拉到院子里晒太阳。
被阳光直射过的被子松松软软,搭配上整洁的房间,住着就身心舒畅。
躺下床后,霍泽野突然说:“又要照顾孩子,还要做家务,辛苦你了。”
“啊?不辛苦……”楚安懵逼地摇头。
她是真的不辛苦,每天一日三餐都不用她做,两个崽崽也懂事又省心,楚安除了闲来无事倒腾布置房子,其实也没做什么。
实诚的话刚到嘴边,霍泽野就把一沓钱递过来,言简意赅:“家用,不够再找我要。”
楚安顿了顿,眼中克制不住绽放出灼热的光芒!
这个月钱还没花完,下个月的补给又到账了。
她就喜欢霍泽野这废话不多,直接塞钱的模样!
“老公~”楚安矜持地把钱收好,“你养家也很辛苦~”
“咳,应该的。”
又来了,又来了!
楚安又用这种热切中带着崇拜的目光看他了!
霍泽野不习惯地避开她的视线,摁灭灯光:“睡觉吧。”
楚安依言躺好。夏季的夜晚炎热,她贪图凉快只穿了薄薄的睡裙,两人共同盖一床被子时,哪怕霍泽野再小心,也还是偶尔能触碰到她的皮肤。
向来心如止水的霍泽野突然感觉有点热。
半晌后,他小心翼翼地往床沿退了一点,刚巧楚安正处于半梦半醒的状态,很不满地翻了个身,把那点儿距离抹平了。
霍泽野:“……”
他怀疑楚安是不是有点那个意思。
不过他们都扯过证了,合法夫妻,好像也没必要把界限守的那么牢。
楚安说想要好好过日子,那这“过日子”里头,是不是也包含了某项夫妻共同义务?
霍泽野胡思乱想着,心浮气躁地决定,直接问另一位当事人:“楚安!”
枕边的女人在将醒未醒中皱了皱眉,毫不犹豫地翻身回来,摸索着用手捂住了扰人清梦的根源。
霍泽野沉默,霍泽野胸膛起伏,霍泽野无奈的气顺。
楚安对夜里发生的事情一无所知。
有了那笔钱作为夫妻关系的疏通剂,她也不生疏,也不尴尬了,面对同床共枕的帅胚,楚安没有一丝一毫的心理负担。
那是普通的帅胚吗?不,那是会吐金币的财神!
谁敢对财神起什么不敬的心思!
次日早晨,楚安神清气爽地起床。霍泽野还有训练,这会儿已经早早出了门,两个崽崽很自觉地梳洗完,乖乖巧巧地坐在板凳上等楚安。
看到嫂嫂出现在大厅,两个崽崽的眼睛同时一亮。
“早上好。”楚安朝他们俩打了声招呼。
小霍棉用朗诵般的洪亮声音说道:“嫂纸,早-上-好!”
霍然酷酷地冲她点头:“早。”
小霍棉又说:“我和哥哥,去食堂打了早饭!”
见她一脸“求表扬”的表情,楚安忍俊不禁:“谢谢棉棉~谢谢然然~”
楚安之前一直对孩子无感,但她现在发现,乖巧听话的孩子也太招人稀罕了!
吃完早饭后,楚安和两个崽崽提着塑料小桶,步行到沙滩上。
她上次答应过要带两个崽崽堆沙堡。
小孩一个拿着铲子吭哧吭哧挖沙,另一个则用塑料小推车运沙子,顺便看楚安手指灵巧地给沙堡塑形。不一会儿,有模有样的建筑物就在楚安的手底下逐渐成型了。
楚安有心想寓教于乐,于是在沙滩上划拉了几个算式,然后告诉两个崽崽:“我一共在沙堡顶层的盒子里放了十颗大白兔奶糖,你们每答对一道算数题,就能领走一颗糖。”
小霍棉从她背后探出头,新奇激动地拍手:“沙堡,好漂酿!”
“那当然,这是我们共同的努力成果。”楚安翘起唇角。
小霍棉闻言撅起屁股,埋头认真地在沙堡面前比划着什么。
楚安瞄了一眼,突然震惊地发现,这四岁的小屁孩儿居然在写字!
只见小霍棉短短的手指在沙滩上画了个大大的爱心,然后吃力地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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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心当中写下“saosao、mianmian、哥哥一起dui沙子”。
虽然汉字书写的笔画笔顺出了点问题,但小霍棉居然拼对了每个字的拼音,一笔一画也方方正正。
四岁的小孩……会写字吗?
没带过娃的楚安有点懵逼。
她赶紧问道:“棉棉,你这是在哪学的拼音习字?”
如果楚安记忆没错乱的话,四岁的孩子应该还没上过育红班吧?
小霍棉缓慢地眨了眨眼:“我听哥哥背过拼音,还看过哥哥的,课本。”
看过……就记住了?
楚安光知道书里的两个反派崽崽早熟、沉稳、睿智,可她现在才发现,原来是这么个开挂般的睿智!
霍然也探出个小脑袋,与有荣焉地说:“棉棉一直很聪明!不过,‘嫂嫂’的拼音应该是这样写的!”
他认真地写下“sousou”几个字,试图纠正妹妹。
小霍棉摇摇头:“不对不对,哥哥你写的,是丝-哦-屋,连起来读变成‘叟叟’了!”
霍然连读几遍,随后露出三观俱碎的表情:“那我的记仇本……”
“是的,崽崽,你记仇本上的‘嫂嫂’全写错了拼音。”楚安怜悯地提醒他。
霍然不可置信地看了她一眼。
这么说来,他不仅在记仇本上拼错了音,甚至连记仇本都被嫂嫂看见了!
好丢脸!
他酷酷的形象没有了!
霍然竭力维持住崩裂的心态:“哦,我知道了。”
“没关系,咱们争取下次拼对。”楚安安慰他。
小霍棉也给哥哥加油打气:“知错能改,&%大雁!”
“是‘知错能改,善莫大焉’。”楚安纠正。
不过对于四岁的孩子来说,在字都认不全的年纪,能把俗语记个囫囵也是相当厉害了。
楚安不信邪,又考了小霍棉几个常用字,发现她居然真的全都会写。
霍然见妹妹对答如流的模样,既打心里为对方感到自豪,又不免有些沮丧。
棉棉听他背过几遍拼音,就能无师自通地看课本认生词了,可他作为哥哥,居然连“嫂嫂”两个字的拼音都能错。
他肯定是个笨蛋。
霍然小脑袋低垂着,默默看楚安方才在沙滩上划拉的几道算术题。
嫂嫂说答对算术题就能有大白兔奶糖,他这个笨蛋还是想办法赚几颗奶糖吃吧。
于是等楚安考完小霍棉生词,便看到铁盒里的奶糖已经全部落入霍然手中。
“然然,要答对题才能吃糖……”
楚安想提醒崽崽遵守规则,但视线不经意往下一瞥,却发现她刚刚出的算术题已经被人写上了答案。
楚安闭嘴,低头一道道检阅算术题。
越看,她的脸色越发古怪。
她前面出的六道算数题只是最简单的加减法,但她怕两个崽崽吃多了糖会蛀牙,特意把后面的题目提高了难度。
可是,不管是十位数以内加减法,还是后面涉及到的两位数加减法,霍然居然全部算对了。
11. 第 11 章
“13加15?”
“28。”
“26减7?”
“19。”
……
楚安又连续考了几个算术题,发现霍然这小子基本都能在几秒内给出答案,而且是百分百的正确率。
开挂,这是妥妥的开挂啊!
霍家这是祖坟冒青烟了,霍泽野前途无限,弟弟妹妹居然也是天才?
“嫂嫂,我可以吃糖了吗?”
“当然可以。”楚安点了点头。
小霍然没把十颗大白兔奶糖全部独吞,他慢吞吞地分给了妹妹三颗,自己留了三颗,然后把四颗奶糖塞到楚安手里。
“这是……”楚安看了眼手心的大白兔奶糖,有些惊讶。
霍然偏开头,淡淡地说:“你也吃。”
小霍棉应声虫般,用力点头:“吃。”
楚安的眼里刹那盈满笑意。
她没跟崽崽推脱,把四颗奶糖都攥进掌心:“谢谢~”
霍然不自在地眨了眨眼,耳根子通红。
楚安原本还想逗逗两个崽,不远处却有准备搭鱼架的人朝这边招手,声音恳切地请求帮助:
“同志,能帮我们搭把手吗?”
“当然可以。”楚安站起身,严肃地对两个孩子说,“霍然同志,霍棉同志,你们就在沙滩这边玩,不许私自下水,不许脱离我的视线,可以做到吗?”
她郑重的神情让两个崽崽顿时有了使命感。
小霍棉挺起胸膛,大声说:“可以做到!”
霍然也一脸严肃地点头:“可以。”
“好的,有事马上叫我,我去帮个忙就回来。”楚安知道两个崽崽做事有分寸,便放心地朝渔民走去。
那些人正在用绳子和钉子固定鱼架,方便等会儿往上铺设竹篾晾晒鱼干,楚安走过去,帮忙扶住了摇摇晃晃的架子。
“谢谢你啊同志。”有渔民见她衣着工整考究,有些不好意思地说,“把你衣服都弄脏了。”
“没关系。”楚安挥了挥手。
反正她衣服也是一天一换,举手之劳帮点儿忙沾点儿灰没什么。
嫂嫂去帮别人忙了,小霍然和小霍棉很乖地没有到处乱跑,而是留在原地继续玩沙子。
嫂嫂说,她搭的东西叫城堡,是童话故事里公主和王子住的地方。
嫂嫂还说,要买安徒生童话,到时候给他们讲故事。
煤球块和一班小伙伴儿勾肩搭背地来了沙滩,远远就撞见了霍然和霍棉的身影。
他脚步刹那一僵,想起自己前两天被揍的经历。
他的嘴角到现在还疼呢。
“煤球块,你怎么不走了?不是说一起去找螃蟹吗?”苗正福吸溜着鼻子,不解地问。
“我、我……”煤球块结结巴巴地后退一步。
队伍里马上有人揭穿:“你不会是怕了霍然吧?”
他们几个都是大院里最难管的刺儿头,别的小朋友见了他们,都要绕开走。小刺儿头们横行霸道惯了,还没有见了别人不敢过去的道理。
煤球块被激到了,梗着脖子说:“谁怕他了?”
“那你躲什么?”
“我才没有躲!走,我们现在就过去!”煤球块像寻找定心丸似的,拎了拎手里的小盒子。
那里面装着用来钓螃蟹的沙蚕,沙蚕身体细长,体节两侧长着肉乎乎的疣足,在身体两端不住蠕动,外表看着既恶心又恐怖。
等会儿要是霍然再落他大院小霸王的面子,他就要用沙蚕给对方一个教训!
几个坏小子心照不宣地挤挤眼睛,一齐朝霍然和霍棉的方向靠近。
小霍棉抿唇扯了扯哥哥的衣角,轻轻说:“哥哥,坏蛋又来了!”
“不理他。”
霍然头也没抬,继续搭建城堡。
感觉自己遭受到了无视的坏小子们都有些憋闷:“喂,邋遢鬼,要不要跟我们一起捉螃蟹?”
霍然拒绝:“不去。”
“搭这个破东西有什么好玩的?”煤球块靠近楚安先前做好的城堡,脚刚好就踩在小霍棉画出的爱心边缘。
一直没正眼瞧他们的霍然猛地抬起头。
煤球块僵硬片刻,缓缓把脚收了回来,只敢用语言进行骚扰:“连螃蟹都不敢抓,我看你就是胆小鬼!”
“我哥哥,不是胆小鬼!”小霍棉很不开心地说。
“不是胆小鬼,那你们敢下海吗?”煤球块指着远处的一块礁石,“我们来比赛吧,看谁敢爬到那块礁石上。”
“如果你们敢过去,我敬你们是条汉子!但是如果你们输了,就要去广场上大喊三声‘我是胆小鬼’,怎么样?”
这是煤球块经过深思熟虑后,想到的既能捞回面子,又能避免跟霍然发生直接冲突的办法。
但他没想到的是,如此英明的提议,居然被霍然一口回绝:
“不去。”
“什么?!这么说,你承认自己是胆小鬼喽?”煤球块和几个坏小子对视一眼,挑衅地大笑。
“胆小鬼,是累赘,遇到事儿往后退;胆小鬼,缩头龟,打雷闪电就掉泪!”
他们开始围着两人编顺口溜,小霍棉听着听着,忍不住偷偷对哥哥说:“他们好幼稚哦。”
霍然点头表示赞同:“就是。”
他答应了嫂嫂不去海里,就要说到做到。
煤球块几人不服气地喊道:“说谁幼稚呢你们?”
霍然烦不胜烦地站起来:“说你们呢。去危险的地方不是勇敢,那是笨蛋才做的事情。”
“我们,呆在安全的地方,不私自下水,不做笨蛋!”霍棉摇头晃脑背诵着楚安交代过的东西。
煤球块和几个坏小子都气红了脸:“居然敢说我们是笨蛋!”
“给他们点颜色瞧瞧!”
煤球块打开手里的盒子,猛地把沙蚕往霍然和霍棉身上倒:“邋遢鬼,豆芽菜,看你们下次还敢不敢骂我们!”
“哗啦啦。”
满满一盒的沙蚕全部被倒出来,一股脑掉在霍然和霍棉的身上。
沙蚕是环节动物,长得很像蠕虫,体长通常达到十厘米或者更多,其外表容易引起人的不适。几个坏小子找沙蚕的时候,也都是用叶子隔着夹起来的,用手直接抓容易犯恶心。
小霍然感受着虫子在身上蠕动,僵硬地站在原地,嘴唇翕动,却没有哭。
他不能哭。
一旦被这些坏小子抓住弱点,他们从中得到了吓人的乐趣,以后恶作剧起来肯定会没完没了的。
霍然得保持镇静,想办法制住他们。
“棉棉,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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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怕。”霍然惨白着小脸,却不忘安抚妹妹。
小霍棉的声音里已经带着哭腔,但她还是点了点头:“嗯,我不怕。”
“别装了,都要尿裤子了吧胆小鬼?”煤球块得意地对他们耸肩。
挑衅的话还没说完,一条足足十几厘米粗的沙蚕突然凌空飞来,径直落在他的头上。
余下的撩拨全部化成了惊恐的尖叫:“啊啊啊啊啊——”
“你们快帮我把虫子拿下来!”
“不是我们不帮……”另外几个小孩涕泗横流,拼命拿手格挡。
只见霍然用小手抓起虫子,一条一条精准地往他们身上丢去:“让你们欺负人,让你们丢虫子!”
坏小子们吱哇乱叫,被身上受了惊之后疯狂蠕动的沙蚕吓得够呛。
小霍棉眼里挂着泪包包,却抿着唇一声不吭,抓住几只沙蚕就要往煤球块的嘴里塞。
霍然掰着煤球块的嘴,冷冷质问:“还玩吗?”
“不玩了不玩了,我们再也不敢了!”
看着迫在嘴边的虫子,坏小子们连连求饶。
这兄妹俩一个心狠,一个手黑,比他们几个刺儿头还刺儿头,谁敢再惹这兄妹俩!
煤球块被掰着嘴,艰难地说:“辣个,你们能唔能把虫喇开(你们能不能把虫拿开)……”
霍然点到即止地收手:“算了。”
换作以前,他高低得请这几个坏小子吃虫。
但嫂嫂还在附近,他思忖片刻,觉得自己不能跟这几个人一样坏。
小霍棉捏着虫,也歪着脑袋想了想:“嗯,泱泱相报,何时了!”
霍然觉得妹妹这俗语似乎没用对,但以他有限的文化程度,却说不出哪里不对。
不行,他以后得好好学习,不走神了!
几个坏小子逃过一劫,手忙脚乱地站起来,把身上的沙蚕全部抖落到沙滩上。
“快走快走,离我嫂纸搭的城堡,远一点!”小霍棉驱赶他们,怕他们毛手毛脚踩坏了沙堡。
那可是嫂嫂辛辛苦苦带他们堆起来的成果!
坏小子们赶紧离沙堡远了些。
苗正福吸溜着鼻涕,对他们俩露出崇拜的笑容:“大哥,大姐!”
“谁是你大哥和大姐?”霍然不耐烦地皱眉。
“你们啊!”苗正福冒着星星眼,“你们不怕虫子,也没有趁机把虫子塞进我们嘴里,很讲江湖道义!”
1985年后,《射雕英雄传》在内地热播,坏小子常常跟着大人挤到单位活动室里瞅上两眼,成天做些武侠梦。
煤球块也磕磕巴巴地说:“对,你们讲道义,认你们做大哥大姐!”
霍棉皱巴起小脸,瞅瞅乌漆嘛黑的煤球块,再瞅瞅总是挂着一串水晶鼻涕的苗正福,完全不想当这个大姐。
坏小子们赶紧表衷心:“听说你们嫂嫂人很坏,如果她敢欺负大哥和大姐,我们马上朝她扔虫子!”
“你敢!”霍然气势汹汹地说,“不许朝我嫂嫂扔虫子!”
“我嫂纸,很好!”小霍棉也凶巴巴地叉腰。
于是,等楚安拎着人家送的两条鱼回来时,就看到一群小屁孩蔫头耷脑地站在两个崽崽身后。见到她,几人整齐划一地弯腰鞠躬:
“老大好!”
楚安:“?”
12. 第 12 章
楚安低头看着给自己鞠躬的小屁孩们,懵逼不已。
她把视线投向一旁的小霍然和小霍棉,崽崽一个看天一个看地,深藏功与名。
好在到了饭点,小屁孩们在各自家长的呼唤下,依依不舍地告别了霍然和霍棉,盘算着下午吃完饭继续找他们玩。
等坐到了食堂的餐桌上,楚安挑眉问:“出息了啊,一会儿不见,你们还找了帮小弟?”
如果没有看错的话,上回跟霍然打架的煤球块儿应该也在里面吧?
小霍然并不认为收一帮傻哼哼的小弟是多出息的事儿,他连连摇头:“这只是个意外。”
小霍棉自己用勺子舀着饭,哼哼唧唧地复述了一遍早上发生的事情。
楚安津津有味地听着,对他们坚决不去危险区域的行为提出高度赞扬。两个小朋友都被夸得翘起了小尾巴,红着耳根大口大口扒饭。
楚安看了眼他们的餐盘,又看了一眼,突然发现哪里不对:
“然然,棉棉,你们没点青菜吗?”
两个崽崽的餐盘里都点了粉蒸肉和回锅肉,除去一小碗海蛏汤,整个餐盘看上去红黄一片,不见一丝绿色植物的踪影。
“青菜,不好吃。”小霍棉用软糯的童音解释。
以前的坏嫂嫂只要大哥不在家,就不给他们肉吃,只会随便用烫烫的水捞一点青菜,绿油油的菜没有味道,一点都不好吃。
但现在的嫂嫂是好嫂嫂了,可以让她和哥哥自己选喜欢的菜品,所以小霍然和小霍棉在打饭的时候,都不约而同避开了讨厌的青菜。
楚安也意识到了这个问题:“所以这么多天,你们俩就没吃过绿色的菜?”
霍然诚实地点头。
楚安想了想,故意大声地倒吸一口气:“这可糟糕了!”
小霍棉紧张地抬头:“为什么,糟糕?”
“青菜里面含有丰富的营养和膳食纤维,小孩子不仅要吃肉,也要多吃青菜,不然久而久之就会生病的!”
小霍棉迟疑地停下筷子:“真的吗?嫂纸,不骗人?”
“不骗人。”楚安半真半假地吓唬他们,“一直不吃青菜,人体缺乏了矿物质和维生素摄入,可能会得什么肚子痛、腹痛、视力下降,严重的可能这辈子都长不高,要当小矮人!”
跟狡诈的嫂嫂相比,小霍棉的阅历还是太浅了。
她瘪瘪嘴,看起来快要被吓哭:“我、我不要当小矮人!肿么办,我好多天,没有吃青菜了!”
“没关系,从现在开始你们可以多吃青菜。”楚安笑眯眯地给她装了点空心菜过去,“来尝尝,其实青菜并没有那么难吃,对不对?”
绿色的空心菜被切成小段,在食堂的大铁锅中翻炒成熟,味道当然没有原身敷衍着用开水捞一遍那么难吃。
但是——
小霍棉咀嚼片刻,认真评价:“还是,没有肉肉好吃。”
绿油油的青菜怎么能比得上香喷喷的肉肉呢?
不过为了不当小矮人,小霍棉还是苦着张包子脸,硬着头皮把空心菜都吃掉了。
“棉棉不挑食,真棒!”楚安朝她竖起大拇指,将视线转向另一个崽崽。
霍然转了转眼珠:“我和棉棉今天听话,没有跟煤球块一起下水。”
楚安不懂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迟疑地点点头。
霍然继续说:“我们还勇敢地把虫子扔回去了!但我们没有用大哥教的格斗术,不跟小朋友乱打架!”
“然后?”
“我、我还分了你四颗大白兔奶糖!”
“所以呢?”
“所以……”小霍然抱着餐盘,贼兮兮地说,“我能不能不吃青菜?”
楚安:“……”
图穷匕见了属于是!原来扯这一大堆,就为了不吃青菜!
她微笑道:“你不怕变成小矮人?”
“那我也不吃青菜!”霍然的态度非常之坚决。
楚安深呼吸,保持死亡微笑:“你本来就没了门牙,没有足够的营养,门牙容易长歪长残。”
小霍棉赶紧劝哥哥:“哥哥,你还是,吃一点吧。没门牙,好难看!”
小霍然舔了舔空荡荡的牙床,迟疑片刻后,坚定地说:“门牙长歪肯定是骗小朋友的,我不吃青菜!我讨厌青菜!”
“好啊。”楚安决定先不跟这倔小孩纠缠,“你今天可以不吃。”
资历尚浅的小霍然没注意到“今天”二字的限定条件,开心地抬头:“真的?”
“嗯。”楚安说,“不过下午得给我把后院的杂草清理了,再铺上小石头。”
小霍然郑重思考后点头:“成交!”
楚安气笑了。
这小子宁愿干活,居然也不吃青菜。
反正他逃得了今天逃不了明天,迟早得把青菜给吃进去!
过了午,霍然带着想要帮忙的妹妹,一起忙活拔除杂草的工作。
酷小孩瞅着面前比他还高的杂草,四处眺望。
小霍棉软软地问:“哥哥,你在找什么呀?”
“我……”霍然踮脚,在窗台上看到了自己的记仇本。
边缘已经泛黄的破本子被妥善地放在一个铁盒里,居然还被人方方正正地包好了书皮。
霍然一瞬间有点脸红:“……”
嫂嫂不仅不把他的记仇放在眼里,居然还帮他包好了书皮。
如果让未来平步青云的霍然来形容,那就是有种黑历史被当成文物对待的感觉。
此刻的酷小孩只知道自己脸庞在发烫,他避开妹妹疑惑的目光,催促道:“我们赶紧拔草吧。”
“哦。”小霍棉的注意力很快被转移了。
她走到比她个头还高的杂草旁边,用戴着手套的小手抓住草茎,用力往外一拔——
没拔动。
楚安推着向李霞借来的推车进了后院,抬眼,就看到小霍棉鼓着腮帮子,双手用力地拽着杂草,小胳膊小腿都在用力地朝后倒。
“啪叽”一声,那棵顽固的杂草终于被连根拔起。
小霍棉摔了个屁股蹲儿,她揉了揉发疼的屁股蛋,完全没有要哭的意思,高兴地捧着杂草给楚安看:
“嫂纸!拔下来了!”
“厉害!”楚安毫不吝啬表扬,“根这么深的杂草,棉棉居然一下就拔出来了!”
话音刚落,几株杂草就猛地凑到楚安鼻尖。
她定睛一瞧,只见霍然抬着草,一言不发地瞅着她。
楚安思考,楚安顿悟:“然然也好棒啊!”
得到了夸夸的兄妹俩心满意足,飞快地拔除剩下的杂草。楚安则负责把杂草弄到小推车上,拉到别的地方堆肥。
煤球块和苗正福等人屁颠屁颠过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么一副热火朝天的景象。
苗正福搓着鼻涕,爬到后院矮矮的围墙上,小声问:“霍然,霍棉,你们在干嘛?”
鉴于霍家兄妹不喜欢“大哥大姐”的称呼,坏小子们只能直呼其名。
小霍棉觉得他们的问题有点白痴,但还是回答道:“我们在,拔草。”
煤球块愤愤不平地说:“我奶奶说的果然没错,你们嫂嫂是坏女人,只会叫你们干活!”
话音未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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煤球块就被霍然瞪了一眼。
他赶紧捂住嘴巴,想起兄妹俩不让他们说嫂嫂的坏话,还让他们把那个坏女人当老大一样尊重。
煤球块有些不明白,为什么霍家兄妹要对一个逼他们干活的坏女人这么维护。
他奶奶就从来不让他干活,说女孩才要多做家务,以后嫁到婆家不会被嫌弃。男孩子长大要养家糊口顶天立地,所以小时候快快乐乐玩就行了。
在煤球块眼里,做家务是个又累又不体面的事情。
虽然煤球块及时捂住了嘴巴,但楚安还是听见了他的质疑。
她唇角挑起:“然然和棉棉是家里的一份子,做家务是他们两个负责任、勤劳的表现。而且——”
“拔草可不是谁都能做好的事情。”
坏小子们不以为然:“拔草谁不会?”
楚安莞尔一笑,说道:“拔草不仅需要小孩拥有很大的力气,还考验到了他们对腰、腹、手臂力量的运用,是一项艰巨的任务。”
小霍然和小霍棉竖着耳朵听嫂嫂说话,闻言,身板不由自主挺得笔直。
就是,拔草可是项艰巨的任务,煤球块他们就肯定做不好!
煤球块注意到霍家兄妹鄙视的小眼神,被激起了点好胜心。
但他还是嘴硬道:“说得这么玄乎,谁信啊。”
楚安不以为忤:“然然和棉棉后面还得布置小院子呢,我们家的小院子,需要挑选最漂亮、最圆的石头,细密地砌在路面上,一分一毫都不能出错。这任务我可能都做不好,必须要然然棉棉这么细心的小孩才能办到!”
小霍棉顿时有种责任重大的感觉,她“啪啪”拍着胸脯,大声说:“嫂纸放心,我和哥哥,肯定把院子弄好!”
霍然骄傲地点点头,对煤球块说:“你们先回去吧,我和棉棉还有大事要忙。”
俨然已经不屑跟煤球块他们玩幼稚的游戏了!
坏小子们对视一眼,准备离开,但是他们心里都有些不得劲儿。
一个小孩闷闷地踢了脚石子:“布置院子,真有那么难?”
苗正福吸溜鼻涕:“好像……确实比捉迷藏、找螃蟹难。”
煤球块突然从后院探出头:“喂,老大,我也可以帮忙干活的!”
他也不想再玩捉迷藏和找螃蟹这样幼稚的游戏,他要加入霍氏兄妹布置院子的行动!
其他小孩见他捷足先登,急急忙忙跟着探头:“不行不行,煤球块能干活,我们也能干活!”
他们可不能被煤球块比下去了。
霍然不高兴了:“你们?你们会拔草,会铺鹅卵石吗?”
楚安也跟着露出迟疑的表情:“唔,布置院子太难了,你们可能确实不会……”
“我会我会!”苗正福自告奋勇,“我力气可大了!”
其他小孩纷纷表示:
“我知道在哪里能找到漂亮的石头!”
“还有我,我会推小推车!”
……
如果这群小孩看过《汤姆索亚历险记》,就会知道他们已经被楚安给套路了。
但是很可惜,贪玩的小屁孩完全没意识到这个问题。
楚安装模作样地思考片刻,把决定权交给小霍然和小霍棉:“你们觉得呢?”
苗正福见缝插针,可怜巴巴地说:“求你们了。”
霍然对这群人抢自己的活干,感觉到非常不满。
但他触见几人央求的眼神,只能把拒绝吞进肚子里:“好吧,但是你们不许添倒忙。”
坏小子们赶紧点头,每个人的脸上都泛着被委以重任的荣光。
13. 第 13 章
几个小朋友分工合作,不仅把院子里的杂草通通拔了个干净,就连地面都拿着塑料铲子松了土。
楚安推着借来的小推车,准备去泥猴子赖博远说的地方挑一车漂亮的石头回来。
但几个小孩看了她一眼,又看她一眼。
楚安莫名其妙:“干嘛?”
煤球块说:“老大,你还是歇着吧,我们来忙就好。”
要是楚安把活都做完了,他们几个还做什么?
小霍然难得赞成煤球块的话,矜持地点点头。
小霍棉更是直接吭哧吭哧搬来竹椅,示意楚安坐下。
楚安顿时明白了他们的用意,从善如流地说:“好,那我歇着,这种有挑战性的任务就交给你们完成了!”
几个小孩异口同声:“保证完成任务!”
楚安去屋里给几个小孩端来洗干净的水果和茶,便心安理得地坐在竹椅上,看他们“一二、一二”喊着号子,把小推车里运来的石头卸到院子当中,然后按照楚安规划好的形状,给地面一颗颗铺上石子。
挑选来的石头当真各个饱满圆润,楚安听见他们商量着“像云朵的石头放这里,像珍珠的石头要放中间”,不由笑起来。
小朋友这么说,倒真像是给地面砌上了满院的云朵、珍珠和太阳,有种别样的浪漫。
忙到傍晚,整个后院的改造工作已经基本完成。
原本荒草疯长的院子被工工整整铺好了小石头,两侧松过土,留出一定空间种花和种树。看来这群小孩子的动手能力还真的挺强。
楚安毫不吝啬地夸奖了他们,给每个人都颁发一枚用苹果片雕刻的简陋奖章。好哄的小朋友们脸蛋通红地跟她去还小推车。
“叩叩叩。”
院门被敲响,正和崔思楠聊天的李霞探出头,看到了楚安身后跟着一连串的孩子。
“呦,这么多娃娃呀。”
“是啊,他们是帮我翻新后院的大功臣呢!”楚安笑着说。
捧着苹果片奖章的小朋友们挺起胸膛。
楚安把几颗苹果递给李霞:“李婶子,谢谢你的小推车。这是泽野昨天买的苹果,你拿点儿尝尝。”
李霞不好意思地推拒:“哎呀,就是借个小推车而已,哪里用得着给我送水果。”
“李婶子,可别跟我见外了。”楚安跟她客套几句,让李霞把苹果给收下。
大院儿里讲究的就是人情往来,楚安懒得特意去跟人攀交情,但顺手跟邻居打好关系总不会错。
李霞本就是个热心的人,收了苹果之后,脸上的笑容不免又热切几分:“我屋里头刚沏了点儿红茶,要不要带孩子们进来尝尝?”
说罢,她朝里让了让,“正好小崔也在这里,你们年龄相仿,肯定有话聊。”
楚安这才注意到她身后还站着原书的主角妈崔思楠。
她朝崔思楠礼貌地点点头,笑着拒绝李霞:“谢谢李婶子,不过我等会儿还得回院里把花种上,改天再上你家玩。”
小霍棉挥舞着塑料铲子:“对,我们还要种花!”
崔思楠的神情有些怪异。她自从上回在食堂见了楚安之后,就熄了接近霍泽野试试的想法。
毕竟那么漂亮一个媳妇儿,霍泽野跟对方离婚的概率应该不大。
可虽然死了这条心,崔思楠的心里却总是不太得劲儿。此时再看楚安递苹果的一双手,干净白嫩,一看就没做过多少家务,她顿时就感觉心情说不上来的微妙。
再漂亮有什么用,女人不会干家务,那摆在家里不就是个花瓶吗?
这种女人娶回家,跟请个祖宗回来有什么区别?
按理来说,楚安做不做家务都不关她崔思楠的事情,但对方自己躲懒就算了,现在居然还使唤孩子们帮忙做事。
崔思楠看不下去了,她感觉自己有义务要提醒一下对方。
于是,崔思楠笑着问:“楚同志,你是准备让孩子们帮你种花?”
楚安不知道她问这句话的用意:“是啊。”
“哎呦,这海边的太阳可毒辣了!要是孩子们被晒坏了可怎么办?”崔思楠摇了摇头,用一副“你还是太年轻,不懂顾虑”的目光看她。
楚安顿感微妙:“不用担心,后院有墙挡着,太阳晒不到的。”
崔思楠见她油盐不进,沉重地叹气:“楚同志,不是我说你,孩子年龄还小,不要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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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做那么重那么多的活儿!”
崔思楠感觉自己是在好心提点对方,但她那副高高在上的教训语气让楚安有点不爽。
不等楚安说些什么,小霍然先一步着急了:“你懂什么,这活儿我们能做好!”
要是这个莫名奇妙的阿姨真说服了嫂嫂,不让他们修整后院可怎么办!
其他坏小子更没有顾虑了,七嘴八舌地抢白道:
“我们都是自愿干活的!你不要多管闲事!”
“就是,凭什么不让我们种花?”
……
崔思楠瞠目结舌,她见过拼命躲懒的孩子,还没见过抢着干活的孩子!
楚安是给他们灌什么迷魂汤了吧?
“小孩子要有礼貌!”楚安训诫了一句,抬头对崔思楠笑道,“你也看到了,是孩子们想帮我修后院。”
所以还是先管好你自己的事情吧。
旁观的李霞也不由多看了崔思楠一眼。
小崔平时都很温柔恭谨的,今天怎么好像有点尖锐?
被当众落了个没脸的崔思楠有些站不住脚,她脸色苍白地笑了一下:“是我多嘴了。”
没把这段小插曲放心上,楚安朝李霞道了别,拐去供销社买花种。坏小子们都被家长喊回家准备吃晚饭了,楚安拎着花种回程时,顺便给两个崽崽科普养花的知识。
“花朵需要合理的浇水,夏季多浇,冬季少浇,注意适当的光照,生长期需要定期施肥……”
小霍然有听没懂,懵懵地捂住脑袋:“种花好麻烦!”
当然,所以我选的都是省事儿好养活的花。
楚安在心里这么说着,嘴上却道:“其实种菜也一样,不仅要施肥,农民伯伯还需要防止大虫子啃青菜,很辛苦的。”
她话音一拐,“既然农民伯伯种菜这么辛苦,我们能挑食浪费青菜吗?”
小霍棉内心挣扎良久,最终还是摇头:“不——能——”
楚安犀利的视线看向了另一个崽崽。
小霍然苦着脸说:“农民伯伯种菜确实很辛苦,所以……能不能让他们别种了?”
楚安:“……”
这臭小孩。
14. 第 14 章
挑食的后果就是,小霍然当天晚上跑厕所的时候,发现自己拉不出便便了。
他们家的厕所在主屋周边偏角落的位置,由木板搭建而成,外部被楚安重新钉上了干净的帘子作为隔断。
小霍然就蹲在厕所里,夜风从帘子的缝隙当中钻出来,吹得屁股凉飕飕。
小霍然的心情也跟着凉飕飕的,莫名想起嫂嫂在食堂说过的话。她说,小孩子不吃青菜,时间长了要生病的。
他现在应该就生病了。
小霍然听说,有些病叫做“绝症”,是治都治不好的那种。
霍泽野结束了一天的训练,刚到院子里,就与脸色煞白的小霍然撞了个满怀。
“怎么不进屋去?”他问。
“大哥……”小霍然的声音有些飘忽。
霍泽野低头看他,发现小孩的嘴唇在飞快颤抖着,眼睛里弥漫出水雾,“我得绝症了。”
霍泽野被骇了一跳,摸着小孩的脑袋问:“你哪里不舒服?”
霍然开始抽抽噎噎地描述自己的症状,越说就越绝望伤心。闻声而来的小霍棉也跟着大哭起来:“哥哥不吃青菜,哥哥得绝症了!”
一时间,满院子只听到两个崽崽此起彼伏的哭声。
楚安和霍泽野搞清楚情况后,无奈地对视了一眼。
“咳咳,先别急着哭,你这就是小病。”楚安弯腰安抚小孩。
小霍然委屈地抬头:“真、真的吗?”
“真的。我让你大哥去买点儿火龙果和香蕉,你今天吃完,明天保准能上厕所。”楚安刮了刮他的鼻子。
霍泽野行动力很强,转头就去供销社拎回来一大堆水果。
小霍然紧张地消灭了半个火龙果和一根香蕉,被撑得直打嗝。
第二天一大早,他果然顺畅地去了厕所。无病一身轻的小霍然后知后觉开始害臊:他英武不凡的形象居然被便便轻易打倒,岂有此理!
再到食堂吃饭时,楚安和霍泽野就欣慰地发现,两个崽崽已经完全不用耗费口舌教育,吃青菜吃得比谁都积极。
吃完饭天气正好,楚安把全家人的衣服都用木桶装了,拎到前院的水井旁,准备动手洗衣服。
夏季的衣服都很轻薄,洗起来其实不用费多大力气。
霍泽野今天休假,他站在院子里,皱眉看着楚安转着辘轳,从水井里把水桶给提上来,纤细的身影被水桶压得朝下微弯。
这么瘦,等会儿腰可别压断了。
楚安正准备把水倒进洗衣盆,手里的重量刹那一轻。
“以后衣服我来洗。”霍泽野简短地说。
楚安愣了愣:“……”
我靠,我靠!!
霍泽野这是什么绝世好男人啊!
她盯着对方流畅锋利的侧脸轮廓,发自内心地赞美道:“你人真好~”
软乎乎的语调让霍泽野洗衣服的动作稍缓。
他偏过头,装作没有听见。
但楚安没羞没臊地追着说:“我最爱的就是你。”的钱。
还有美色。
楚安在心里补充。
霍泽野还是没有理她。男人熟练地搓洗着手里的衣服,闷头想,楚安这些花言巧语也不知道对多少个男人说过。
他心里带了点气,手上搓得越发用力。
楚安又说:“我就知道你心疼我~”
霍泽野装不了哑巴了。
他冷淡地对楚安说:“我只是看你昨天翻新后院累着的份上。”
所以不是心疼。
别多想。
楚安摇头:“我不累,老公才累。”她真的不累,毕竟昨天修后院的人不是她,是几个崽崽。
霍泽野没意会到她话中的真谛,冷硬地问出心里所想:“你这些话对多少个人说过?”
楚安眨眨眼,反应过来。
霍泽野应该是又想起原身勾三搭四的事情了。
她掰着手指诚实地数:“一、二、加上你也就三个吧。”
果然是不安分的女人!
霍泽野愤怒地垂眼,洗衣服洗到水花四溅。
但这愤怒跟以往对楚安行为的鄙夷又略有不同,带着点儿酸酸瑟瑟的感觉,具体霍泽野也说不出来。
楚安被沾湿了裙角,赶紧说:“我就对你和然然、棉棉说过这些话。”
她只是想给干活的人进行一通彩虹屁和夸夸的精神按摩罢了!
霍泽野看楚安,楚安无辜地眨眨眼:“老公,信我。”
霍泽野心里那股子气莫名奇妙散了。
他沉默地弯腰,继续洗衣服。
前院也经过简单的改造,地面被铺上蓝色碎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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头,洗衣的水可以通过碎石直接渗入地下,不会弄得满院湿哒哒全是泥土。
楚安也没有闲着,戴上橡胶手套,挑拣小件的衣服一起洗。两个崽崽把洗干净的衣服拿起来,笨拙但仔细地用衣架挂上。
李霞往他们前院路过时,打眼便看到这副其乐融融的劳动景象。
她从院门探头打了个招呼:“洗衣服呐?”
“是嘞,李婶子。”楚安笑着点头。
李霞瞅了眼院子里劳作的男人和小孩,再看楚安时,眼中就带上了欣羡和佩服。
她男人在部队里当炊事员,儿子则在县城石英砂厂里上工,虽然家庭也算和和美美,但真要说起来,她老公和儿子倒还真没帮她干过几件家务。
虽说李霞的观念也较为传统,认为家务活就是给女人干的。但老公和小孩能帮忙做点事儿,谁心里不美滋滋的?
李霞羡慕地讨教:“厉害了啊小楚!我家老杨和小杨回了家,别指望着使唤他们帮忙洗衣服,能剥个蒜都不错了!你是怎么把老公和小孩管得服服帖帖的?”
“哪里是我管的呀。”楚安笑着摇头:“都是泽野和两个孩子心疼我。”
李霞还得去县里给儿子送糖糕,啧啧称奇地道了别。
外面都传言霍泽野和楚安迟早要离婚,现在看来,离什么离?人家小夫妻日子过得美着呢!
送走李霞,楚安看着满院晾晒的衣服,突然发现霍泽野只有部队发下来的作训服、夏季常服等。
楚安扭头问:“泽野,怎么都没见过你穿自己买的衣服?”
霍泽野觉得她这个问题非常莫名其妙:“因为没有。”
霍泽野自己本身就过得糙,原身更是自私自利,花着对方的钱,却从没给对方买过一星半点的东西。
所以霍泽野一直都是部队里发的衣服来回换穿,那几套夏季常服都起毛边了。
楚安想了想,说:“你明天是不是还有休假?我和你带崽崽去城里逛逛吧。”顺便买点衣服。
霍泽野看着她那双笑眼,无法拒绝:“可以。”
小霍棉偷偷瞧了眼大哥和嫂嫂,用自以为小声,实际上所有人都能听到的音量对霍然说:“我知道,大哥和嫂嫂这个是叫‘约会’!”
楚安瞬间脸红:“棉棉,不许你再学些乱七八糟的词汇了!”
15. 第 15 章
因为准备进城里买东西,楚安破天荒早早起了床。
她换上了有荷叶边的简约白色衬衫,搭配高腰半身裙,耳朵上戴的珍珠耳环为低调的穿搭增色不少。
霍泽野看着她在镜子前臭美地转了几圈,裙摆漾起漂亮的旋儿。
楚安涂了点儿红润的唇彩,从镜子里看霍泽野:“怎么样?”
态度自然得仿佛他们真是一对恩爱夫妻了。
霍泽野淡淡地点头:“还行。”
还行=还不错=好看。
楚安自动翻译了他这句话,满意地转身,准备去叫两个崽崽起床。
小霍然和小霍棉在各自的儿童床上睡得东倒西歪,大的抱着枕头流口水,小的露出白花花的肚皮,在睡梦中听到楚安的动静后,脚丫往天空猛力一蹬,终于醒过来了。
“嫂纸……早上好……”小霍棉揉着眼睛率先起身。
楚安被她萌到了,往崽崽的脑门“吧唧”一口:“起床啦,今天我们要去城里玩。”
小霍棉捂着脑袋,懵懵懂懂地坐了会儿,红着小脸从床上爬起来。
楚安稀罕得不行,怀着一腔柔情去喊另一个崽。
赖床的小霍然翻滚了一周半,伸手摸索着捂住楚安的嘴。
楚安:“……”
软的不行还是来硬的吧。
她狞笑一声,恶魔低语:“再不起床,我要把你睡觉流口水的事情告诉其他小朋友。”
!!
小霍然猛地睁眼,一骨碌从床上爬起来。
“为什么喊棉棉就是爱的亲亲,到我这里就变成了吓唬小孩儿!”霍然愤愤不平地穿衣服。
楚安朝他张开双臂:“我也可以给你个爱的亲亲。”
小霍然看了半晌,撇着嘴钻到她怀里,脑门也被响亮地亲了一口。
这下两个崽崽的脸蛋都变成了红红的苹果。
收拾齐整,一家四口人去了班车的站台。
车里有很多认识霍泽野的随军家属,纷纷热情地喊着“霍团长”,跟他打招呼,霍泽野简短但礼貌地一一作出回应。
小霍然和小霍棉的身高都在免票的范围内,楚安和霍泽野一人一个抱着他们坐上座位。
去同一个地点,却是不同的心境。
上回原身进城,打算趁机将两个孩子丢掉,给崽崽们带来了莫大的恐惧。但是楚安低头看了眼叽叽喳喳的两个小孩,却没从他们的眼里看到害怕的情绪,反而全是激动和开心。
也许是大哥在身边,给予了两个崽崽安全感,也许是楚安到来后的行为逐渐让他们摆脱心理阴影。
不论如何,能挣开伤痛总是好事。
楚安勾了勾唇,在客车缓缓启动的声响中,慢慢闭上眼睛。
起得太早了,她得在车上休息会儿。
霍泽野原本还在欣赏窗外的风景,看着看着,他突然感到肩头一沉。
男人垂眸,瞥见了楚安饱满的额头和根根分明的长睫毛。这个距离太近了,近得能感受到对方均匀的吐息。
霍泽野不适地伸出手,把肩上的人扶正。
呼呼大睡的楚安毫无所觉,歪着头往座椅另一边倒。
那边站着售票员,正躬着背把乘客的行李整理到驾驶区后部的空间,避免行李挤占过道。
眼看着楚安要歪到对方身上,霍泽野黑了脸,又把她的头拨回到肩膀。
做完这一切,自以为无人发现的霍泽野扭开脸,打算装作若无其事。
结果偏头的瞬间,发现他怀里的小霍然、楚安怀里的小霍棉正抬着脑袋,眼睛亮亮地盯着他。
霍泽野:“……”
对此一无所知的楚安一觉睡到了城里。
她感觉自己的肩膀被轻轻推了推,紧接着就是男人毫无起伏的声线:“醒醒。”
楚安睁眼,发现客车停在了热闹的大街旁,霍泽野已经抱着小霍然起身,肩膀的衣服莫名其妙皱了一大片。
她没忍住问:“你这里怎么皱巴巴的?”
明明出门时还是好好的。
霍泽野一言不发地看了她一眼,好像她才是那个弄皱衣服的罪魁祸首。
楚安感觉更摸不着头脑了,最后只能忽略这个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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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吧,先下车。”
她带着自家男人和两个崽崽去了国营商店。
上回匆匆忙忙,她还没来得及观赏八零年安城的街景。这里的建筑多为低层或多层砖混结构,有一些骑楼、木结构房屋等老式的民居和商铺,街道两旁绿树成荫,生长着非常多的榕木。
国营商店坐落在市中心,内部布局紧凑有序,墙上挂着学习先进典型的标语,各种商品种类比岛上供销社里卖的更为全面,不仅有灯泡、自行车铃铛等五金交电类,还有“鹿牌”热水瓶和各式各样的搪瓷脸盆。
楚安走到了服装区域,看到里面卖的衣服大多数以中山装、的确良衬衫等基础款式为主。售货员见她衣着打扮简约却精致,忙问道:
“这位同志,想要买什么样的款式?”
“我想给他和两个小孩买几件夏秋的衣服。”楚安指着霍泽野说。
她的衣服已经塞爆了衣柜,倒是霍泽野和崽崽们,都没几件可以换洗的。
楚安抬头在柜台和墙上扫几眼,让售货员帮忙把圆领的黑色T恤、薄款风衣、以及一件翻领设计的宽松版型polo衫拿过来。
八零年代的审美和二十一世纪终归有些差异,楚安还是选择挑些纯色、通用的版型。
售货员提醒道:“左边有换衣间。”
楚安推着男人去了换衣间,又给小霍然挑了背带裤和短袖T恤,给小霍棉选了泡泡袖的连衣裙。
不得不说,霍家的基因还真是强大。
简简单单的纯色衣服,穿在霍泽野这个行走的衣架子身上,宛如登上T台的男模。小霍然虽然年幼,但也能看出是跟他哥如出一辙的帅哥胚子,穿上背带裤又奶又酷。身着甜甜连衣裙的小霍棉更不用说,宛如下凡的小花仙。
霍然把双手插在背带裤里,臭屁地问:“拉风吧?”
楚安捧场地竖起大拇指:“拉风。”
然后对小霍棉点头:“可爱。”
最后理了理霍泽野的领口:“帅。”
几个字说完,小霍然和小霍棉已经红了耳根,就连霍泽野的眼睫也轻轻颤了颤。
16. 第 16 章
楚安一口气给霍泽野和两个崽崽买了超多件衣服。
在售货员准备装袋的时候,霍泽野突然问楚安:“你不买吗?”
小霍棉期待地附和:“嫂纸,也买!”
机灵的售货员赶紧拿了几件的确良面料的连衣裙过来:“你们可以看看我手里这些款式,都是当前最流行的风格。”
楚安看了眼她手中的衣服,一套从胸前到腰后都点缀着繁复闪烁的亮片,一套是泛着荧光的死亡芭比粉,一套是垫肩款的连衣裙,夸张的肩部设计、狭窄的腰线及收紧的裙摆是八零年最具代表性的服装之一。
可惜楚安的眼光和八零年有壁,这些衣服款式她并不怎么喜欢。
察觉到霍家三兄妹都在看着她,楚安不想扫兴,笑眯眯地试了几件衣服,最后征询他们的意见:“哪件好看?”
小霍棉毫不犹豫:“亮晶晶!”
霍然指着垫肩连衣裙:“拉风款!”
霍泽野望向死亡芭比粉:“这件颜色可以。”
“好的,我要带波点的这款。”楚安毫不犹豫地避开了三人的选项,挑了件纯棉面料的港风裙子。
凌乱的三人:“?”
售货员将衣服交给他们,由霍泽野自然而然地接过来,顺便结了账。
他有点轻微的大男子主义,带着妻子和幼弟幼妹出来逛街,就没想过让楚安付钱。
不过这种大男子主义,楚安还是挺喜欢的。
她牵着小孩,站在一旁笑容满面地等男人付款。
买完衣服差不多也到了中午,霍泽野和楚安挑选了一家离他们最近的国营饭店坐下,点了荔枝肉、槟榔芋烧鸭、鱼片汤和两样时蔬。
国营饭店的厨师手艺极佳,几道菜都烹饪得色、香、味俱全,特别是那道闽菜荔枝肉,形似荔枝,色泽带红,一口下去酥香细嫩,是这家饭店的招牌菜。
小霍然和小霍棉好吃到说不出话,腮帮子鼓鼓囊囊地嚼着嘴里的荔枝肉,大口大口扒饭。
被楚安养了这么些天,两个崽崽虽然个头还是不见长,但面色已经肉眼可见地红润了起来,看着就活泼健康。
吃了饭,两个崽崽摸着圆鼓鼓的肚子,满足地打了个饱嗝。
霍然问:“我们下午去哪里呀?”
楚安笑着答:“先去街上随便逛逛,消消食。”
一家人沿着石板路慢慢悠悠往前逛,沿街有孩童在玩笑嬉闹着你追我赶,几家老铺静静地伫立于街旁,围着几张竹椅和木桌的茶馆飘出淡淡茶香,大榕树下坐着乘凉的老人。这里不似高楼林立的繁华,却有着那个年代独特的淳朴。
楚安瞥见绿色的报刊亭,显眼处的位置摆放着《故事会》和一些彩色封面的书籍、杂志。她凑上前看了两眼,发现里面有不少是琼瑶的作品,还有些专门刊登小说的地方一级连载期刊。
她突然想起来,自己还准备趁着文娱行业即将兴起的阶段,写些什么通俗文学故事呢。
名字她都有雏形了,什么《霸道厂长爱上我》呀,《文工团首席的落跑情人》呀,《车间主管的替嫁新娘》呀,保证剧情足够狗血,引人入胜!
楚安特意记下了那些地方一级的连载期刊名,准备回去就给这些杂志试着投点稿。
楚安站在这里迈不动脚,霍泽野和两个孩子也没催,安安静静地站在身后等她。
小霍棉用极小的音量问:“嫂纸到底在看什么呀?”
霍然费劲儿地踮起脚,打量着报刊亭上花花绿绿的封面。
育红班没好好上课的弊端显现在这里,小霍然发现自己压根儿看不懂封面上都写了啥字。
他盯着上面印着的摩登女郎的图案,半蒙半猜道:“我觉得嫂嫂是看中了那本书上画的衣服。”
“可是嫂纸刚买了衣服。”小霍棉苦恼地皱着包子脸。
霍然再猜:“难道是喜欢珍珠项链?”
小霍棉像是被提醒了,悄声道:“哥哥,嫂纸给我们买衣服,我们还没给她买过东西呢。”
“对哦。”霍然看了眼聚精会神打量着封面的嫂嫂,下定决心,“我们也得给嫂嫂买东西!”
小霍棉拍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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口袋:“我带钱了。”
过年长辈们给的压岁钱,小霍然和小霍棉都好好地藏着,一分钱舍不得动。
小霍然让她不要声张:“我们买东西要偷偷的才能给人惊喜,不要让大哥和嫂嫂提前发现了。”
“哦。”小霍棉赶紧欲盖弥彰地捂住嘴巴,眼睛滴溜溜乱转。
商量好要用压岁钱给嫂嫂买礼物之后,两个孩子又遇到了新的难题。
他们究竟要买什么礼物好呢?
小霍棉提议:“问大哥吧,大哥肯定知道!”
霍泽野见两个孩子头碰头嘀嘀咕咕半晌,一齐朝他看了过来。
“大哥!”
“哥!”
跟幼弟幼妹相处,霍泽野还是有点紧张的。
他平时话少,两个孩子也总是跟他不太亲近。现在两人愿意搭理他,霍泽野几乎是有点受宠若惊的。
怕面部表情太严肃会产生距离感,霍泽野尽量放柔了声线:“什么事?”
大的那只问:“大哥,如果是你给女孩子买礼物,会送哪些东西呢?”
如果这问题被楚安听到,那必然要笑眯眯地八卦一下礼物是不是准备送人?究竟是送给哪个女孩子?但霍泽野是个务实和直接的人,弟弟问他问题,那他就回答问题。
霍泽野说:“送把防身用的匕首吧。”
两个崽崽对视了一眼。
送嫂嫂……匕首?
总感觉这礼物有点不解风情。
小霍棉率先否决了这个提议:“还有没有别哒?”
霍泽野认认真真地思考半晌,给出答案:“送搪瓷缸子也行,最实用。”
两个崽崽顺着他的目光望去,正巧看到了旁边杂货店在卖的搪瓷缸子。
白花花的杯身上印着一大朵经典款红色牡丹花,少量绿色叶片点缀出朴实无华的图样。
霍然沉默片刻,对妹妹说:“我们还是自己想吧。”
小霍棉用力地点了点头,赞同得不能再赞同。
霍泽野眼皮一跳,总感觉自己被嫌弃了。
17. 第 17 章
楚安从报刊亭走回来的时候,两个崽崽还在绞尽脑汁地思考送她什么礼物。
瞅见他们的小脸绷得严肃,楚安用手在两个崽崽眼前晃了晃:“想什么呢?要不要吃糖葫芦呀~”
两个崽崽一听有糖葫芦吃,立马回神:“想吃!”
异口同声,整齐划一。
身为工具人,霍泽野很有当提款机的自觉性,当即走到卖糖葫芦的小商贩跟前,说道:“来三串糖葫芦。”
小商贩高兴地“嗳”了一声,从架子上抽出三串糖葫芦。霍泽野自己没吃,把手中的糖葫芦分给了楚安和两个崽崽。
小霍然和小霍棉从未吃过这玩意儿,举着竹签无从下口。
小霍棉弯起月牙眼:“这就是糖葫芦吗?”
霍然问打量着手里的串儿,准备把外面那层薄薄的纸撕掉。
楚安阻止了他的动作:“这叫糯米纸,可以直接吃的哦。”
防潮防粘的糯米纸下包裹着晶莹剔透的冰壳,饱满而红润的山楂果像是红宝石般点缀在竹签上,表皮光滑,色泽诱人。
她朝两个崽崽示范着冰糖葫芦的吃法,只见楚安轻轻一口咬下,先是听见了冰糖壳清脆的声响,紧接着,就是混合着糖浆的山楂果……呸!这山楂果怎么这么酸!
楚安差点儿被酸了个牙掉,下意识想回头找那个无良小商贩算账。
但她扭过头,身后哪里还有卖冰糖葫芦的商贩的身影!
跑得可真是够快啊!
楚安脑筋一动,本着能坑一个就是一个的原则,把那串酸到掉牙的糖葫芦举到霍泽野跟前。
“喏,你也尝尝。”
霍泽野看着递到嘴边的食物,不由怔了怔:“我不吃这些哄孩子的零嘴……”
拒绝的话说到一半,却撞进了楚安那双真挚又期盼的眼睛:“真的很甜~你尝一个试试嘛~”
语气又像是在撒娇了。
算了,她也是好意。
一家人出来玩,霍泽野不想当扫兴的那个人。
这么想着,他微微倾身,避开楚安咬过的地方,在山楂的另一面尝了一口。
楚安满怀期待地欣赏着他的表情:“怎么样?”
男人先是僵了僵,紧接着神色如常地咀嚼几下,把嘴里的糖葫芦咽进肚子。他冷淡而平静地点头:“挺好吃。”
好吃?
楚安忍不住要怀疑自己的听觉出了问题。她不信邪地又啃了一口,再次被酸到灵魂升天。
眼看着霍泽野勾起了唇角,楚安这才反应过来。
我靠,这男人看着冷峻刻板,原来也是蔫坏蔫坏的!
小霍然和小霍棉还举着自己那串糖葫芦,抬头看着兄嫂的互动。
楚安做出陶醉的表情,啧啧道:“啊,冰糖葫芦果然还是熟悉的美味,酸甜交织,层次丰厚!”
听到嫂嫂对冰糖葫芦给予了极高的赞誉,小霍然和小霍棉不由咽了咽口水。
两个单纯的崽崽各自咬了口手里的串串,还没品出糖壳的滋味呢,就被里面的山楂酸成了表情包。
小霍棉连呸了好几声:“好难吃,我的嘴巴要坏掉了!”
霍然酸得小脸都皱成一块儿了:“它不应该叫糖葫芦,它应该叫酸葫芦!”
为什么大哥和嫂嫂都觉得它好吃!
“不会呀,我吃着就酸甜开胃。”楚安逗小孩逗得开心,还不忘撩拨大人,“这么好吃的东西我不好意思独享,泽野,剩下的糖葫芦就交给你了。”
霍泽野面无表情地说:“不必,你平时照顾小孩辛苦,就自己吃吧。”
“你养家更辛苦!”楚安再次把糖葫芦推过去。
看见他们两个你来我往的拉扯,霍然总算顿悟:“你们也觉得很难吃,就是在骗小孩对不对!”
楚安绷不住率先破了功,捂着肚子哈哈大笑起来。
上当受骗的两个崽崽追过去,气哼哼地要找嫂嫂讨说法。
霍泽野纵容地看着他们打打闹闹,唇角那抹笑就一直没下去过。
骗小孩的嫂嫂回到岛上之后,还是亲自熬了糖浆,裹着苹果片和香蕉片,给崽崽们尝不酸的串串是什么滋味。
小孩惦记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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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送她礼物,跟兄嫂交代了一声,就手拉手往家属院外面的供销社去。
他们商量来商量去,觉得还是送嫂嫂女士手表最实在。
起码比大哥说的匕首和丑搪瓷缸子实在。
两个崽崽摸着藏在裤兜的钱,鼓足勇气找到了卖手表的柜台。
售货员是个中年的秃顶男人,见对面是两个小孩,就没太在意,摇着蒲扇任由他们踮脚打量。
在这个年代,手表属于相当精贵的商品。每一块手表都被擦得干干净净,妥善地摆放在玻璃柜台当中。
小霍然和小霍棉一眼就看中了最中央的那块手表,表壳的线条优美流畅,表身经过精细的打磨和抛光处理,呈现出一种极有质感的光泽。
“叔叔,这块手表多少钱呀?”霍然问道。
那个售货员以为他们是捣乱的,挥挥手驱赶道:“小娃娃没钱不要在这里瞎胡闹哈。”
“我们有钱的!”小霍棉赶紧从兜里掏出个小布袋,着急地说,“我们有63块8毛五角钱!”
见她真的掏出了钱,售货员确认两个小孩是真的想买手表。
他态度一变,赶紧朝两人介绍道:“63块可以买挺多手表款式了,可以看看这款宝石花17钻的手表,刚刚好63块钱!还有这三峰牌四级手表,别看它是小牌子,耐用得很嘞!只要35块钱就能买到。”
见两个小孩都不说话,售货员决定先问用途再推销:“你们买手表是拿去做什么的?”
小霍棉诚实地说:“我们想送人。”
“嚯!”售货员感叹了一声。
手表这玩意儿可是时下流行的紧俏物件,两个小孩居然这么大方,舍得掏钱买手表送人。
霍然指着最中央的那块表问:“叔叔,这款多少钱?”
售货员说:“这款是上海牌19钻的防震表,价钱稍微贵一点儿,得73块钱呢。”
小霍然和小霍棉就想送这块上海牌的手表,但他们站在柜台前,来来回回把压岁钱点了几遍,最终愁闷地发现,他们买不起这块表。
怎么办呢?
18. 第 18 章
买不起那块上海牌的手表,小霍然和小霍棉却不愿退而求其次,去买其他价格稍微便宜点的。
霍然对售货员请求:“叔叔,这块手表你能不能先别卖出去,等我们攒够了钱,一定来买。”
小霍棉也软糯地补充:“我们会马上攒够钱的。”
那个售货员见到两个小孩恳切的眼神,不由有些心软:“那好吧,我可以先帮你们把手表放起来,等你们一个月。”
“谢谢叔叔。”两人礼貌地朝他道别。
走出供销社的大门,霍然闷闷不乐地踢着路边的小石头。
小霍棉掰着手指数数:“一、两、二、三、四……哥哥,一个月有几天呀?”
霍然不假思索:“这个月有三十一天。”
小霍棉犯了难:“没有过年就没有压岁钱,我们要怎么在一个月里赚够十块钱……”
霍然也觉得这件事儿很难,他跟妹妹坐在家属院空地的那颗大榕树下,托着腮帮子长吁短叹。
以煤球块为首的一帮坏小子老远就见到了他们,一路惊喜地狂奔过来。
“苗正福说看到你们今天进城玩儿了?”
小霍棉闷闷不乐地拖长了音调:“对——呀——”
最敏锐的泥猴子很快发现了两兄妹都情绪低落,不解地问:“怎么了?城里不好玩?”
这回小霍棉答得倒是不假思索:“好玩的。”
尤其是跟大哥和嫂嫂一起去,可以买漂亮衣服,吃好吃的东西,还能全家人手拉手逛街,怎么会不好玩呢?
泥猴子纳了闷:“那你们在不开心个啥?”
沉默良久的霍然开了口:“你们有没有什么赚钱的办法?”
以前他和棉棉总是被关在家里干活,煤球块泥猴子他们却能漫山遍野瞎跑,肯定知道些赚钱的门路。
果然,他一问这个问题,几个坏小子都来了精神:“大哥,问我们你可算问对人了!我们捡过瓶子,挖蛤蜊,秋天还能帮大人摘板栗,都能赚点零花钱。”
霍然眼前一亮:“捡瓶子、挖蛤蜊和摘板栗,能在一个月里赚到十块钱吗?”
“那不能。捡瓶子一斤才几分到一角钱。”煤球块诚实地说,“挖蛤蜊要看运气,运气好的时候一天能赚个几角钱,运气不好几天都赚不到。”
霍然又发蔫儿了:“捡瓶子不够,挖蛤蜊也不行,板栗还得等到秋天才有……”
苗正福提议道:“其实你们要赚钱,我还有个路子。”
见他一脸神秘兮兮的表情,霍然连声催促:“你别卖关子了,快说!”
“我叔叔是家属院那外头开药铺的,他那里有收知了壳,一斤开价二十块钱呢。”苗正福说。
狗娃提出质疑:“就一破知了壳,真的能卖钱吗?”
苗正福对他的反驳很不满:“你懂啥,我叔叔说,知了壳又叫‘蝉蜕’,好像能疏散风热、利咽那个那个什么……反正就是一种很好的中药材!”
小霍然和小霍棉目光灼灼地对视。
他们可以去山上捡知了壳试试!
苗正福补充道:“不过很多大人也知道这玩意儿值钱,现在不知道山上还有没有没被人捡过的知了壳。”
煤球块好奇地问:“你们需要十块钱干嘛呀?”
小霍棉张了张嘴准备诚实地回答,但又怕煤球块把消息告诉他奶奶。他奶奶是有名的大嘴巴,到时候把他们攒钱买礼物的事情提前说出去,不是就没有惊喜了吗?
霍然跟妹妹想到一块儿去了,他淡淡地跟煤球块说:“保密。”
短短两字,把煤球块的好奇心激发到了空前高涨的程度。
他央求道:“你们就跟我说说吧,我保证不告诉任何人!”煤球块也知道自己奶奶嘴上没把门,想了想又特意强调,“包括我奶奶!”
霍然还是不信:“你对天发誓。”
煤球块三根手指朝天:“我发誓我不把霍然和霍棉赚钱的秘密告诉任何人,否则,否则就一年没有肉吃!”
对小孩子来说,一年没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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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可是个毒誓。
难掩好奇地其他几人也跟着发了誓。
霍然这才开口:“其实也没有什么,只是我们想攒钱给嫂嫂买个手表,还差十块钱。”
听到是买手表,坏小子们的表情肃然起敬:“手表可是个精细物件呢!”
“是啊,一块手表可以买好多好多麦芽糖了。”煤球块说。
苗正福鄙夷道:“你就惦记着吃!”
“切,人是铁饭是钢,一顿不吃饿得慌!”煤球块和苗正福叽叽喳喳吵了起来,一直到分开回家还在拌嘴。
回去的路上,小霍棉慢吞吞地说:“哥哥,我想去找知了壳。”
霍然拍板决定:“明天我们就去找。”
岛屿上有海也有山,他们家属院往西边走一个小时,就能到最近的山上。小山头不高,一座连着一座,肯定不缺知了壳。
两个行动力堪称强悍的崽崽一拍即合,准备明天早上吃完饭就出发。
进了家门,楚安随口问:“跑哪里去玩了?”
怀揣着秘密的两个崽崽同时摇头:
“我们和煤球块他们玩一二三木头人。”
“没去哪里,就在大院空地。”
楚安眯起眼:“呦,口供还不一致?”
霍然尽量保持镇定:“我们在大院空地,和煤球块他们玩一二三木头人。”
两个崽崽心虚得很,但骨子里到底有未来反派大boss的潜质,说谎的时候心狂跳但脸不红。
楚安倒是没生疑,也不想把两个崽崽管得太宽了,让他们没有自己的私人空间。于是便挥挥手放过:“成,先去洗澡吧。”
见嫂嫂暂时没起疑,两个崽崽同时松了一口气。
第二天吃过早饭,小霍然和小霍棉朝兄嫂交代自己要出去玩,揣着兜里早就准备好的编织袋,朝目的地进发。
他们一定要把那块供销社最贵的手表买下来。
嫂嫂的手腕很白,像是小葱的根段那么白,戴上手表一定很好看。
19. 第 19 章
两个崽崽挎着小布袋,吭哧吭哧进了山里。
幸好岛上的山没有多高,爬起来并不费劲儿。就是如苗正福所猜的那样,知了壳已经被人捡了个七七八八,地面上掉落着新蜕的知了壳,数量并不多。
那些知了壳呈现出茶褐色和黄棕色,模样中空,背后有十字形裂片,裂口稍稍向内卷起,看着有点丑陋吓人。
不过知了壳不会动,比起沙蚕的恐怖程度来说,会相对好一点。
小霍然和小霍棉都尽量克服着不适,小手捡着知了壳往布袋里放。
小霍棉费劲儿地喘着气,皱起包子脸计算:“我们还差十块钱,苗正福说一斤知了壳开价二十块钱,那我们要捡……要捡……”
霍然给出答案:“我们还要捡半斤。”
“半斤是多少呀?”小霍棉仰头问。
小霍然也不知道半斤具体是多少,但知了壳这么轻,他们肯定要捡很多很多才行。
两个崽崽捡到日头升至正中,布袋里却还是轻飘飘的。
小霍棉摸摸肚子:“哥哥,我有点饿了。”
小霍然把准备好的糕点拿出来:“我们分着吃掉它。”
小霍棉稍有些疑虑:“我们这么久不回家,大哥和嫂纸会不会担心呀?”
“我跟大哥和嫂嫂都说过,今天在赖博远家里玩,顺便在他家吃午饭。”小霍然说,“不过这么捡下去不行,我们得往山的更里面去看看。”
小霍棉虽然只是个四岁的崽崽,但胆子已经出奇大了。她点点头,跟在哥哥身后,沿着羊肠小道往山腹深处去。
……
昨天去城里的时候,楚安就记下了地方一级连载期刊的名字和出版地址。
她表达欲旺盛,只花了一整个白天的时间,便洋洋洒洒地写好了《霸道厂长爱上我》的开头。
年轻貌美又上进的女主成为了一家橡胶厂的员工,但是她入职第一天就差点儿在橡胶厂的门口,被刷上了拉风蓝漆的永久牌自行车碾了脚。
对方不仅没有道歉,反而还嫌弃女主挡路,挥挥手让她离远点。
女主当时就生了气,扒拉着对方的自行车后座就不让走,非得让这个创到自己的恶劣男人给个说法。
男人以为她是要讹钱,轻蔑地给出了二十块的天价赔偿,却被愤怒的女主一把打偏了手。
“我才不要你的臭钱,道歉!”
女主不要钱的行为深深引起了男人的兴趣,他漫不经心地道了歉,并且邪魅地表示,女人,我记住你了。
女主对他高傲的态度很不满,但是她在当天下午被主任喊去给厂长跑腿时,才震惊地发现,用自行车压到了自己脚的男人,正是厂里说一不二的年轻厂长!
故事到这里就暂告了一段落,主要是楚安埋头写了一天,手有点酸。
她往邮局跑了一趟,把自己写的稿件寄出去。
楚安的心态也相当随意,要是期刊那边没有回音,她就当作写着玩玩,改天再多写点内容,试着投别的地方;要是有回音,那就再好不过了。
等回了家,差不多已经是傍晚时分。
楚安推开空荡荡的大门,突然感觉到了不对劲的地方。
两个跑出去玩的崽崽,怎么到了这会儿还不回家?
不会是出什么事情了吧?
想到这种可能,楚安的脸色就变得有些发白。
她几乎没有丝毫犹豫,转头就准备去赖博远的家里问问。
刚跑出院门,迎面撞到了一个男人宽阔的胸膛。
霍泽野稳稳地把她扶好,他打量着楚安有些发白的面色,皱眉问道:“出什么事了?”
“崽崽还没回家。”楚安着急地说。
霍泽野说:“然然早上出门跟我交代过,说他们去找赖家那个小子玩。”
其实他心里倒是没有楚安那么焦急。
这个年代的孩子大多数散养,拉帮结派地到处玩儿,有时候贪玩不记得饭点也正常。
不过霍泽野看着楚安紧张的神情,什么话也没多说,而是安抚地拍拍她肩膀:“我跟你一起去找。”
夫妻俩快步到了赖博远的家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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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赖博远的妈妈听到他们的来意,疑惑地表示两个孩子压根儿没来过。她挥手把赖博远从屋里头喊出来,问道:“臭小子,你今天有见过霍家两兄妹吗?”
“没有啊,我今天不是一直在大院空地上玩弹珠吗。”赖博远摇摇头。
这下连霍泽野也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
赖博远的妈妈安慰道:“你们可以上别家再问问,说不准只是跑到犄角旮旯里玩儿,忘记时间了。”
赖博远看着大人们严肃的面色,有些忐忑。
他想起来昨晚霍然霍棉说过的话,犹豫着要不要告诉大人。可是、可是他已经发过誓要替他们俩保密,男子汉一言九鼎……
赖博远在心里挣扎了一会儿,还是决定说出一部分的事情:“我、我昨天听他们说,想要赚够十块钱。苗正福出主意,说可以捡知了壳卖钱,不知道他们是不是去了山上。”
“十块钱?他们要十块钱干什么?”霍泽野追问。
他身上还穿着板正的制服,面色冷峻犀利,差点儿没把两股战战的小孩儿吓尿。
赖博远顶着压力,摇了摇头:“这我就不清楚了……”
他在心里想,霍然霍棉你们千万不要怪我,我已经尽量帮你们保密了。
楚安和霍泽野没有再追问,反正等崽崽找到,直接去问当事人好了。现在当务之急,就是得赶紧把两个孩子找出来。
他们的想法诡异地达到了同频,几乎是同时转身,往家属院外走去。
小霍然和小霍棉正手拉着手回家。
霍然小心地揣着兜里刚买来的手表,激动得脸颊泛红。
虽然他们为了捡更多知了壳,在山里头被藤蔓和树枝划了好几条道道,但也凭借着好运气,捡了满满两兜的知了壳,卖了十五块钱。
“回去就把手表送给嫂嫂!”霍然喜滋滋地表示:“我们俩这么能赚钱,说不定还要挨夸呢!”
心思细腻的小霍棉没搭话。她抬头看了眼正黑着脸朝这边走来的兄嫂,眼皮一跳。
别说挨夸,他们可能得挨揍了。
第37章
崔思楠扯着女儿就往大院里走,出了校门时,正好与一道急匆匆的身影擦肩而过。霍泽野依旧挺拔如松,连脚下的步伐都有种流星飒沓的感觉。可惜从崔思楠身边经过的时候,他连一眼都没往这边瞧。这时候来学校,除了接老婆和幼弟幼妹不做他想。
崔思楠收回眼神,捏紧了手中的试卷。辛晓彤见妈妈一脸郁气,缩着脖子不敢吭声。果不其然,还没到家里呢,崔思楠就忍不住开始指责:
“晓彤啊晓彤,你让妈说你什么好?我这么辛苦的工作不都是为了你吗,结果你连‘红日''的日都能写错拼音,丢了好大的脸!”
辛晓彤看了眼妈妈,有点儿委屈:“可是很多人都把日''读成了‘绿’呀,妈你不是也拼错了吗?”
她不说话还好,一说话,崔思楠就直接炸了:“你还好意思顶嘴?怎么上育红班的小孩都知道正确的拼音,你就不知道呢?怎么别人算术能考满分,你就考不了呢?”
辛晓彤忍了又忍,还是梗着脖子说:“我已经很努力了,为什么总是把我跟别人比!那别人的妈还又漂亮又温柔呢!”
小孩只是不服气的随口一说,但崔思楠也不知联想到哪里去了,脸上的怒火越烧越旺盛:
“好啊,我今天算是知道,我原来养了个白眼狼!漂亮能当饭吃吗?真正过日子还不知道行不行呢!”
骂到最后,辛晓彤已经不清楚妈妈究竟是在说谁了。小孩只是觉得妈妈的脸都变得扭曲起来,有些吓人。
辛晓彤愣了愣,突然“哇”地一声哭开。
明明她有好好学习,明明她也拿了高分,为什么还要被骂!
嘹亮的哭声惊到了大院的其他人,邻居郁春华闻声跑出来,见孩子都哭成泪人了,连忙心疼地把辛晓彤抱住:“哎呦,这是怎么了?小崔,你先别激动,消消气。”有其他人在场,崔思楠不想让人看了笑话。她立刻就收起了愤怒的神色,露出无奈的笑容。
“没事的郁婶子,小孩不懂事儿,被我说了两句就哭了。”崔思楠朝女儿招招手,“晓彤,不要跟妈生气好吗?”
小孩子都是记吃不记打的生物,辛晓彤见妈妈的脸色由阴转晴,擦了擦眼泪,重新跑到崔思楠身边。
郁春华叹了句崔思楠独自带娃也不容易,目送他们离开。
崔思楠攥着女儿的成绩单和试卷,却把唇角越绷越紧。
女儿吃她的住她的,今天却夸别人漂亮温柔,看来是指望不上了。想到方才与霍泽野碰面时的惊鸿一瞥,崔思楠的心里就酸酸的。唉,家里没有个男人还是不行。另一边,霍泽野已经等到了老婆和弟弟妹妹。他把楚安手里的东西都接过来拿着,弯了弯唇:“家长会开得怎么样?”
“你还好意思问呢!”楚安瞪了他一眼。
就是这个臭男人,玩猜拳一点儿都不让着她,让楚安惨遭十连败,这才硬着头皮参加家长会。霍泽野轻笑出声:“我已经让了呀,都让你耍赖多少回了。”可惜楚安不争气,哪怕耍赖了还是输。楚安也知道自己理亏,一句反驳都说不出来,光气呼呼地瞪人。
霍泽野是个腹黑大魔王,就热衷于把老婆撩炸毛,再温声细语来哄。
不过还不等他哄人呢,已经有人先替他把这件事给做了:"嫂纸下次跟棉棉玩,棉棉会让着你的!"楚安眉开眼笑:“掷骰子抽签抛硬币都让着我吗?”小霍棉思索了一会儿,认认真真地点头:“嗯!”楚安眉开眼笑,一到家就抱住崽亲了一口:“棉棉对我真好~”跑在前面的小霍然立刻回头,酷酷地表示:“咳,不就是猜拳掷骰子抽签抛硬币嘛,我也会让着你的。”
"哇,然然也很有绅士风度呢!"楚安在他脑门“吧唧”一下。
两个崽崽达成了跟嫂子的日常贴贴成就,心满意足地红了小脸蛋。
霍泽野看得眼热,还有些醋。
这可是我媳妇儿呢,怎么变成你们俩来哄了?
趁着楚安到主卧里换衣服的功夫,他干咳一声:“厚此薄彼不好吧?”楚安当然知道男人是什么意思,却故意晾着对方:“啊?你说我吗?”“对啊,崽崽都被亲了,你是不是忘了家里还有一个人?”霍泽野暗示性地挑眉。楚安视而不见:“崽崽都懂得哄我,某个人却不会呢。”
"我媳妇儿气性真大。"
霍泽野嘴上说着,眼角眉梢却带笑,显然是甘之如饴。他压低了声音哄:“下次我一定输给你,好不好?”
“只有下次?”
霍泽野无奈地笑:“还有下下次、下下下次,以后的无数次。”“这还差不多。”楚安高兴了。霍泽野趁机点了点自己的唇:“那……”
楚安会意:“低头。”
霍泽野终于能够得偿所愿,听话地俯身。楚安捧着他的脸,刚要踮起脚尖,主卧的门就“砰砰砰”地被敲响了。
两人迅速分开,霍泽野黑着脸打开门:
"干嘛?"
小霍棉哭唧唧抱住了他的腿:“大哥!头发!我的头发秃掉惹!”
小霍然则很心虚地把手背在身后,笨拙地安慰:“没秃没秃,还好好地长着呢。”
原来是小霍棉绑小辫儿的皮筋崩断了,小霍然笨手笨
脚帮她绑,结果弄巧成拙,差点儿扯掉一大把头发。
霍泽野帮崽崽检查了一下头顶:“确实没秃,来,大哥帮你绑。”
“大哥,你会绑头发?”小霍棉抬着头,用不信任的视线看他。
霍泽野自信道:"绑头发嘛,跟系缆绳应该也差不多。"早点绑完,他还能早点跟媳妇儿索要被打断的吻。急着跟媳妇儿亲热的大哥把妹妹抱到梳妆台前,拿出一小盒黑色的橡皮筋。
他轻轻掂了掂霍棉的头发,只听“啪”一声轻响,有什么黑色的东西弹到了小霍棉的脑壳上。
楚安:“….…”
崽崽用小手摸了摸脑瓜,吃痛地回头。
霍泽野不动声色地把断掉的橡皮筋攥进手里:"不要乱动,小心扯到头发。"
趁着崽崽转回身,他马上从盒子里取出了新的橡皮筋。结果食指、中指刚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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脆弱的橡皮筋又“啪”一下断了。楚安眼睁睁看着他接连弄断了七八根橡皮筋:“……”
“你真的行吗?”
"我当然行!"
为了证明自己真的很行,霍泽野先放过了橡皮筋,决定先用梳子把崽崽的头发梳顺。从小霍然手里接过梳子,男人用大手捋了捋妹妹柔软的头发,拇指和食指紧攥着一用力。“咔”一声,梳子也头身分离。楚安扶额:“不然还是我来吧。”"没事,我来。"
霍泽野对于“行不行”的问题异常执着,楚安见状便知道,这是男人奇怪的自尊心在作祟。她也没强求,自行去厨房切了几块桂花糕。
没了媳妇儿的注视,霍泽野的绷直的脊背顿时没那么僵硬了。他攥着半截梳子,实在有点儿无从下手。
以前棉棉小的时候,哪有这么长的头发,霍泽野自然也没帮她梳过头。再加上霍泽野常年在部队操练,下手有些没轻没重的。尽管他尽量放缓了力道,小霍棉还是发出了“嗷呜”的痛呼。霍泽野紧张地松了手,腕骨直接撞击到梳妆台上,原本立着放的唇彩受到震动,咕噜噜顺着桌子滚到地上。
完蛋了!
主卧三人同时瞪大双眼,陷入一片死寂。
楚安刚端着桂花糕进来,便看到了地板上壮烈牺牲的唇彩。唇彩的膏体已经断成了三截,堪称回天无力。楚安眯起眼:“谁干的?”"大哥!"
两个崽崽毫不犹豫出卖了亲爱的大哥,小手几乎同一时间指向作案人,生怕晚一秒就会被嫂嫂迁怒。
小没良心的!
霍泽野在心里暗暗磨牙,对楚安说道:“改天我给你买个新的。”“这个颜色现在不太好买呢。”楚安温柔似水地说。小霍棉转了转眼珠:“嫂纸,大哥坏棉棉好,晚上跟棉棉睡吧?”竟然是趁机落井下石,要开口抢走嫂嫂了!小霍然雀跃地响应:“嫂嫂不跟大哥玩!快来我们房间!”
眼看着媳妇儿都要被拐走了,霍泽野赶紧拉住她的手:“安安,我明天就得出任务去了,你晚上真不跟我多聊聊天吗?”
楚安愣了愣:“你明天要出任务?去哪?”
“去哪不能说,不过至少得三个月起步了。”霍泽野道。“你怎么不早说!”楚安气呼呼地锤他。
算一算时间,如果得去三个月的话,可能连过年都不能碰面。
霍泽野拉着她的手,亲了亲指节:"我这不是怕你们难过嘛。"
听到大哥需要出任务,楚安和崽崽们的心情又自豪又不舍。自豪的是霍泽野能为国家做出贡献,不舍的是他们一家人得短暂告别了。霍泽野把三个人哄了又哄,直到半夜,才把崽崽们弄回自己的被窝。
他关上主卧房门,准备跟媳妇儿好好告个别。
楚安红着眼圈,把他的手放到自己腰上:“霍泽野,要不要试试?”
霍泽野愣了愣,接着猛然俯身,继续之前被打断的吻:“可以吗?”
“嗯。”
楚安闷闷地把脸埋进枕头里。都要分开了,真刀真枪试试也无妨。
第38章
楚安感觉自己简直就是在自作自受。
她为什么要主动跟霍泽野试一试啊?这男人果然如楚安预料的那样,精力旺盛得近乎可怕,一晚上过去,楚安整个人都要被他给撞故架了。到了后面,楚安的意识已经趋近于模糊,昏昏沉沉中,感觉男人似
乎在她额头上亲了一下,然后拿着毛巾给她擦了擦身体。
累到一根手指都抬不起来的楚安一觉睡到了大中午,再睁开眼时,枕边的男人已经不见了。楚安情绪有些低落地坐起来,在床头的柜子上看到了一杯倒好的白水,还有一张从作业本撕下来的字条:安安,我去执行任务了。在我离开的这段日子,请照顾好自己,不要太过劳累。我爱你,也爱然然和棉棉。
保重。
楚安握着那张纸条看了又看,感觉眼睛有点酸酸的。
“保重。”楚安在心里默念。
为什么才刚分开没多久,她就已经开始想念霍泽野了?日子在思念中度过,楚安的稿件经过审核,很快就要在期刊上连载。
年前,她又收到了一笔来自期刊的稿费,加上霍泽野在抽屉里留的钱,生活过得相当轻松且没有压力。不过跟随编辑的信件一块儿到达的,还有另外一封来自老家的信。
信件的地址写的是无坑村,寄信人叫楚丰收,是原身她大哥寄过来的。而信里的内容不出所料,中心意思就是伸手向楚安要钱。
楚安原本就不怎么美妙的心情顿时雪上加霜。
如果她记得没错,原身和这个大哥的关系并不怎么好。
原身父母生了三个娃上头一个哥哥,下头一个弟弟,作为夹在中间的孩子,本就是最容易被忽视的那个。偏偏原身父母还是重男轻女的货色,天天“赔钱货”赔钱货”地喊着原身,有什么东西都先宗
着两个男娃,原身连衣服都是捡弟兄不要的穿。
随着原身年龄增大,她的父母终于不再喊她“赔钱货”了,因为家里开始指望着原身嫁个有钱人,吃她的彩礼钱。刨除原身折磨崽崽等人品方面的事情,单从家庭方面来讲的话,其实还是有点儿可怜的。
所以后来原身想方设法嫁给霍泽野,把彩礼钱全部收进了自己的口袋里,一分没有给家里留。原身父母捞不到好处,当然是气得不行,把她的东西全部扔出家门,跟原身断绝了关系。而现在……大概是马上要成老光棍的大哥娶了媳妇儿,手头的钱不够花,这才又打起妹妹的主意。楚安拿着信冷笑一声,没打算当这个冤大头。
结果,原身老家那头估算着楚安收到信的时间,见迟迟没有动静之后,又按捺不住给她打来了电话。话务员登记好来电信息,把线路转接到了公用电话亭上,又派人去通知楚安。
还在构思新剧情的楚安把头发随便一扎,脚边缀着两个黏人的孩子,迫不得已接听了电话。
“喂?”
—听到她的声音,对面立刻发出了虚假的笑声。
"是妹子吗?你在那边过得怎么样?"
打电话的人还是楚丰年,不过对方的身边应该还站着几个人,因为楚安听到话简对面有人小声说:“瞎寒喧什么,找她要钱啊!我们好吃好喝把她养大,嫁出去了就应该补贴家里!”应该是原身的母亲在说话。
比起母亲,楚丰年显然更懂得放长线钓大鱼。他委婉地问候了楚安的近况,还让她多注意身体。啧,以前动不动抢原身东西的时候,怎么不见楚丰年这么殷切呢。楚安跟对方兜着圈子,胃里泛起不适感。忽然,她的后腰被小手轻轻地拍了拍。楚安回过头,对上了两张笑脸。
跟过来的崽崽们察觉到她情绪不好,努力地踮起脚安慰嫂嫂。因为身高不够,最多也只能拍打到楚安的后腰了。有了两个崽崽的安抚,楚安的眉眼终于舒展开来。
她拍了拍崽崽们的头,勾起唇:“然然棉棉,你们先去那边玩好不好?”每当楚安露出这种表情,小霍然和小霍棉就知道,那是嫂嫂要开始使坏了。两个崽崽很乖地点头,跑到不远处等她。
不出崽崽所料,支开了孩子之后,还没等对面开始放招呢,楚安就先对着听筒呜咽出声。
正准备结束寒暄、开始要钱的楚丰年都懵了:“妹子,好端端你哭什么?”
“我难受啊!哥,我实在太想你们了!”楚安哭得上气不接下气,“你们不知道我现在都过的什么日子!”
楚丰年小心翼翼地问:“什么日子?”
老公恩爱崽崽贴心稿费不愁的日子。
楚安默默在心里接了这句话,嘴上却嚎得凄惨:“我命苦啊!泽野要么有任务不回家,回了家也三天两头跟我吵架,现在见了我,就跟仇人没什么区别!”
那可不吗,你这臭脾气,哪个男人受得了你。
楚丰年暗暗翻了个白眼,敷衍道:“嗯嗯,哪对结了婚的夫妻不吵架呢?妹子你就放宽心,好好过日子。”
“过不下去了!”楚安嘤嘤啼哭,“自从进了这个家,家里两个小魔头就对我没有过好声气,公婆走得早,都扔给我了!我一天到晚跟个陀螺似的,不是这个哭就是那个闹…”
霍泽野父母去得早,家里留下了两个年幼的弟弟妹妹,这事情楚丰年是
知道的。不过他压根不耐烦听这些。说到底,楚安过得好与不好,又关他什么事呢?
楚丰年打断了楚安的絮絮叨叨,试探性地说:“妹子你先别急,跟两个孩子计较什么呢,你想想,至少你家那口子每月的钱都给到位了。”“大哥,你说得这是什么话?要是有钱,我至于过得这么苦吗?”楚安哭诉道。楚丰年一惊:“这话什么意思?”楚安的手里拿不到钱?
“钱都在他那模得死死的!我连根毛都摸不着,防我眼防贼心以的呢!家里的开销,通通都是我来想办法。”楚安说着说着又哭了起来,“都这样了,他还成天对我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晴的!”楚丰年开始失望了。
他着实没想到,自己的妹子这么不管用,好歹也长得够标志,怎么连自家男人手里的钱都抠不下来?楚丰年年前娶的媳妇儿肚子里刚有了动静,正是需要钱的时候。见不能从楚安这里要到钱,他的态度立刻冷了下来。楚安无声而讥讽地笑了,说道:“哥,你们前段时间给我寄的信我也看见了,我多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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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呀。老实说,我想跟他断了,回娘家!”
电话那头的楚家人全都大惊失色。
可不能回啊!他们好不容易把楚安嫁出去了,一分钱没捞到不说,可不想家里再多张吃饭的嘴了!这回不等楚丰年说话了,原身娘急吼吼抢过话筒:“军婚哪能是你说离就离的,快别说傻话了!”“我知道娘家也不宽裕,可我实在没别的去处了。我就盼着有个安身之所,哪怕帮着家里做点事,也总好过在这儿受气。”楚安乘胜追击。
原身的娘“呸”了一句:“快过年了,你这时候回来,让街坊邻居该怎么说我们家?你不嫌丢人,我还嫌丢人呢!你自己的家庭问题自己解决啊,别成天想着老子娘帮你收拾烂摊子了。”楚安似乎是很不可置信,捂着嘴又开始哭。
楚丰年敷衍地对她说:“妹子,娘虽然说话难听了点,但话糙理不糙。我这还有一大家子得养活呢,实在是顾不上你那边。你就当为大哥着想,别给我添乱了。”"大哥,我真没想到你们这么对我!”楚安尖叫一声,“遇到事只会把我往外推……"
戏还没演完呢,电话那边就被人给挂断了。
看样子,这家人以后应该都不想再联系楚安了。
楚安演这一出,怕的就是他们以后成天纠缠着自己要钱。她原本打算好了,但凡原身的家里有表现出一丝一毫同情,楚安都会给他们一点钱,权当帮衬。不过既然对面避之唯恐不及,那她也没必要上赶着送钱。
别纠缠更好。
撂下电话,楚安被这一出弄得有些烦闷。
崽崽们适时跑过来,一人牵她一边手:“嫂嫂,今天是小年,我和棉棉给你准备了大红包哦。”其实离真正的春节还有几天呢!不过小年的晚上需要祭灶,会有很多很多好吃的东西,对于小朋友来说,热热闹闹的年已经开始了。
楚安不由笑了:“哎呀,然然棉棉这么有心呀~”
"我们还听说院里要舞龙舞狮,嫂纸,晚上祭完灶神,我们去看舞龙舞狮吧?"小霍棉问。“好呀,我们先去买点晚上祭灶用的东西。你们想吃什么?”楚安牵着他们往供销社走。路上,有个圆头圆脑的男人拿着东西,急匆匆擦肩而过。在看到楚安之后,那个男人愣了两秒,又折身返回来:“嫂子!”楚安疑惑:“你在叫我?”
“是啊嫂子,霍哥出发前留了样东西在我这里,叮嘱我小年的时候交给你呢。”那个男人说着,取出了怀里的布包。
楚安从他手里接过布包,打开一看,里面装着三条围巾,还有一双手套。
两条小的围巾应该是给孩子的,手套和另一条围巾的尺寸毫无疑问是留给楚安。
那个男人见楚安红了眼圈,有些无措:“霍哥还托我带句话,天冷了记得多添衣,照顾孩子辛苦了。”
因为是托人带话,霍泽野没说得太过肉麻,但爱意全藏在了细节里。楚安摩挲着围巾,替崽崽们围上。
虽然前世的她子然一身,穿书后还被娘家避之唯恐不及。
但她是有家人的。
她有两个崽崽,还有霍泽野。
很幸福了。
第39章
小年前夕,楚安与期刊签订好出版合同,明确了版权归属,出版时间等问题。待连载的小说一经刊登,期刊那边果然收到了不少读者寄过来的信件。
无他,狗血小说就是以故事性和冲突性为侧重,只要写得有意思,是完全不担心话题度的。而寄过来的信件,大多数都是猛烈的吐槽和批判。
编铺随便拆开信看了几眼,发现读者们对情节的反应都相当激烈。有觉得男主过于霸道的,有觉得逻辑不够严谨的,有审判作者文笔 佳的。《繁星故事选刊》虽然主打刊登剧情冲突强烈的作品,但这
还是编辑入职以来,第一次看到读者如此强烈的反应。
编辑心如死灰,她对主编牛康健说:“这么多读者不买账,我觉得接下来几期可能销量都要下滑了。”
牛康健却摆摆手笑道:"不急,你先静下心看看下一期的情况吧。"
编辑觉得牛康健有些神神叨叨的。
虽然吧,她也挺期待那位作者接下来的剧情走向,但是……数落剧情的读者这么多,下一期的销量惨遭滑铁卢是必然的,还用得着静下心看吗?结果等期刊定时推出之后,整个编辑部都沸腾了。
因为这期的期刊销量居然比上回还翻了两倍!
啥情况?你们读者吐槽归吐槽,该订阅还是订阅吗?!
不过虽然订阅量暴张了,但作者的更新频率是真的慢呀!别的作者涨了稿费,都巴不得多写多赚,楚安倒好,不管读者催稿信寄了多少,她还是一样慢悠悠的更新。甚至因为年关将至,又缩减了更新量。
编辑都要忍不住怀疑,当初楚安摆脱她别泄露作者地址,就是不想看读者的催稿信!编辑气呼呼地想,行吧,读者催不动,她和主编亲自上门去催!
楚安当然不是故意拖更,只是现在临近过年,她忙着采购年货、贴春联、打扫房屋……很多事要忙活呢!除夕的前一天是个好日子,挂在墙上的年历写着,宜嫁娶,宜安居。
也是在这天,楚安收到了来自崔思楠的请柬。
负责送请柬的是邻居老吴头,崔思楠和辛晓彤孤儿寡母,家里没个男眷,所以老吴头就主动包揽了挨家挨户送请柬的任务。
楚安疑惑地问:"吴叔,办的是什么酒?"
福省的传统,一般只有乔迁新居、结婚、孩子满月和丧事才办酒。崔思楠是准备搬家了吗?
老吴头笑着说:“是喜酒。小崔要结婚啦!”
楚安对这个消息没有什么特别的感觉,倒是老吴头有感而发,又叹了口气:
“也不知小崔在哪里认识了个北方的煤老板,没多久就开始谈婚论嫁了。那老板有钱得很,就是可怜了晓彤那孩子。”
“那个煤老板不接受她女儿?”母亲再嫁,子女的去处想来想去也就那么几种。
“可不是嘛!”老吴头摇摇头,“这不,孩子已经送到奶奶家去了。小小年纪就离开亲妈身边,那孩子哭得可惨哩。”
崔思楠丧夫早,自己辛苦把孩子拉扯大,想要追寻新的幸福无可指摘。不过楚安家里也有两个惠崽,所以她此时不免也有点儿心疼辛晓彤。楚安宽慰道:“或许把孩子送到奶奶那儿是好事,留在爷爷奶奶家,总比跟着去后爸那里强。”
老吴头想想也是。
等以后崔思楠和煤老板有了新的孩子,辛晓彤不尴不尬的又该作办?况且,孩子亲爸去世后,部队里给了家属相当丰厚-笔补贴,辛晓形她爷爷奶奶又是真心对孙女好,以后的曰子想必不会大难。想到这一层,他的心里也好受了点。
害,大过年的,我说这些丧气话干嘛。”老吴头笑笑,“煤老板也挺阔气的,光娶小崔不够,还打算两边都办酒,顺便感谢咱们大院还有部队对她的照顾。”等老吴头走后,小霍棉就仰头问:“嫂纸,辛晓彤以后是不是就不能跟我们一块儿玩了?她在这里不是好好的吗?”
楚安说:"崽啊,这是大人之间的事情,比较复杂。"
小霍棉慢吞吞地说:“我有点难过。”"我记得你们不经常跟辛晓彤一块儿玩?"
“虽然她很爱哭,跟我们不熟,但是、但是……”毕竟是一个大院里长大的小伙伴,现在小伙伴被母亲抛弃并送走,小霍然和小霍棉都有点微微的难受。楚安懂了,她分别抱了抱两个孩子:“希望她在奶奶家也能过得开开心心。”崽崽们重重地“嗯”了一声,在心里默默祝福离开的小伙伴。楚安不想去参加酒席,不过按照当地习俗,她得去送礼金。办酒席属于民间的社交宴请范畴,不涉及纪律问题。不过那位煤老板显然是财大气粗,虽然没有大操大办,但也摆了好几桌。
崔思楠穿着喜庆的红色衣服,满面红光地迎接客人。
楚安把放礼金的红包递给礼簿先生,对方看了眼她包过来的数额,埋头在礼簿上登记。
送完礼金,楚安又对崔思楠道贺:“恭喜恭喜,喜结良缘!”
以往崔思楠从来都索面朝天,但也许是今天办结婚酒,她摇身一变,脖子挂着一串珍珠项链,耳朵也缀着耳环,手上很洋气时髦地戴上了婚戒,整个人都有一种珠光宝气的感觉。崔思楠一直觉得楚安比自己漂亮,是因为自己没有打
扮。她今天特意戴上了很多配饰,还请了城里专门梳新娘头的人帮忙化了妆。
有了妆容和首饰的加持,崔思楠整个人都变得有了自信。
她瞟了楚安一眼,优雅地笑道:“谢谢你的祝福,我会的。”
一只手突然搭在崔思楠的肩上,紧接着有人面向楚安:“这位是?”
楚安一瞧,发现说话的人是个胖乎乎的男人。男人大概三十多岁了,跟长相清秀的崔思楠站在一块儿,有点美女与野兽的既视感。
罪过罪过,不能以貌取人。
崔思楠看到见男人来了,温柔地说:“我来介绍一下,这位是楚安楚同志,这位是我的新婚丈夫丁康胜。”“哦~楚同志啊,你好你好。”丁康胜朝楚安伸出手。
出于礼貌,楚安跟他握了握手,又说了两句祝福语。她正想把手给抽回来呢,结果稍一用力,居然没抽动。丁康胜的眼睛一直在直勾勾盯着楚安,眨都不带眨的。在注意到丈夫惊艳的视线后,那一瞬间,什么珠宝首饰带给崔思楠的自信都没有了。
她不悦道:“快别愣着了,去屋里接待客人呀。”
楚安也挑了挑眉:"丁同志?"
丁康胜这才反应过来似的,收回手:“哎呀不好意思,能娶到思楠,我有点高兴过头了。”
崔思楠这才眉开眼笑,嗔怪地锤了他一下。
其实崔思楠对丁康胜并没有那么满意,要知道,最开始崔思楠想结婚的人可是霍泽野。
霍泽野人长得俊,明眼人都知道他前途无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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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丁康胜就不一样了,丁康胜是个二婚头,前妻得病去世之后,家里还留下了两个儿子,所以崔思楠 嫁过去,注定就是要做后妈的。好在丁康胜做煤矿生意,家里有钱。做后妈就做后妈吧,楚安家里也有两个孩子,她四体不勤五谷不分,跟自己一样没有文化,不照样能把长嫂当好吗?与此同时,广场上来了几个人。
领头的男人秃了顶,但他戴着一副眼镜,穿着板正的中山装,看上去非常儒雅。跟在身后的青年男女也都是一副文化人的打扮。
小孩们从未见过这群人,好奇地偷瞧着。
领头的男人弯下腰问:“孩子,你们知道楚安楚同志的家往哪里走吗?”话音刚落,有两个看起来格外伶俐的孩子狐疑地问:“你找我们嫂嫂干嘛?”"哦,我是《繁星故事选刊》的主编牛康健,专门来拜访她的。"
牛康健悄悄在心里补充了一句:顺便催稿。
那两个孩子对视一眼,头碰头嘀咕嘀咕商量了一会儿,这才说:“嫂嫂这会儿去崔阿姨家了。”“能带我们去找她吗?”
这边。
楚安送完礼金,就不准备再过多逗留了。丁康胜主动说:“楚同志,我送送你。”
“不用了。”楚安直接拒绝。
家属院又不大,而且她跟丁康胜不熟,哪还用得着送。
崔思楠瞪了丈夫一眼:“楚同志,路上慢走。”
她朝楚安挥挥手,晃得胳膊上的饰品丁零当哪作响。昂贵的首饰碰撞声明显愉悦了崔思楠,一直以来被楚安压了一头的感觉,终于在嫁给煤老板之后扬眉吐气。楚安没注意她的心思,刚出了巷子,迎面就撞见崽崽带着大人走过来。
“嫂嫂,有人找你!”"他们说自己是期刊编辑!"小霍然小霍棉蹦蹦跳跳地说。
两个崽崽身后的秃顶男人微笑致意:“楚同志,我叫牛康健。”楚安心虚地眨眨眼。
她当然知道牛康健是谁!这不期刊主编吗!天啦噜,这年头催稿居然都能催到家里来?
好在牛康健他们也没过多逗留,去楚安家里喝了杯,又送了些年节礼,就赶去坐中巴车了。
上车前,主编还在阴魂不散地催促:“记得写稿啊,记得写稿~”楚安被他念得头大,赶紧承诺年后加更,这才把几位编辑送走。
她倒觉得没什么,可楚安是作者的消息已经传遍了大院,也传进了崔思楠的耳朵里。她听着别人夸楚安不显山不露水,夸楚安是文化人,不甘地抿起唇。
一瞬间,连那些特意被戴上的叮铃哐啷的首饰,感觉好像都成了笑话。她怔怔看着找年轻姑娘搭话的新婚丈夫,随后平淡地垂下眼,装作没瞧见。
大院里,其他人都在热热闹闹讨论着楚安。
这年头文化人格外受人尊重。此前楚安的家务活儿被自家男人包揽了,还不用煮饭,大院里的媳妇儿们此前嘴上要么不说,要么诟病,实际上心里美慕着呢。得知楚安是作者,再把稿费打听了个大概之后,这下连诟病都没了,全剩下羡慕了!
不愧是有胸有墨水的人,不声不响就把钱给赚了,过年还有编辑跑到家里送年货。霍团长真是有眼光啊,上哪儿娶来这么个漂亮似神仙,又有文化的媳妇儿!热闹的气氛中,楚安看着桌上满满当当的年货,叹了口气。
吃不完啊吃不完!
霍泽野究竟什么时候回来呢?
第40章
楚安没等来霍泽野回家过年,所以这个年是她和崽崽们一起度过的。
八零年代的年味儿要比后世都来得更加浓郁些,忠患们又乖又听话,帮楚安起在门口贴上春联和福字,在除夕夜还准备了才艺表演助兴。一顿饭吃饭,楚安的唇角就没有下去过。可惜她没有录像的设备,不然一定要好好拍个视频保存下来,日后留作纪念。
吃完年夜饭,楚安把上锅蒸好的糯米从木桶里舀出来,盛放到干净的盆里。她打算做个糯米糍粑。
在客家地区,糯米糍粑象征着“团圆”和“美好”,以前原身从来不张罗这些,楚安想让孩子们尝尝传统美食的味道,也表达对一家人平平安安的祝愿。蒸熟的糯米需要放到石臼中进行反复捶打,大院的广场上已经摆好了石臼,这几天陆陆续续都有人排着队使用石臼。楚安把盆端到广场时,那里还围着一群春糯米的男人,见到楚安过来,老吴头很高兴地吆喝:“小楚,你也做糯米糍粑吗?”
楚安点点头:“刚蒸好的糯米。”
"巧了这不是,老刘刚好舂完呢!你快把糯米倒进去,我来帮你捣。"老吴头惦记着楚安救过自己一命的事情,对她很是热心。楚安倒是有些迟疑:“您的心脏没问题吧?”
“害,捣个糯米能有什么问题!”老吴头说,“再说了,这里还有这么多人,大家都能帮你捣。”
在场的人连连点头:“放心吧同志,交给我们来。”
春糯米确实需要花费很大力气,一般都是家里的男人来做这活儿。不过大院里也有很多因为出任务、值岗等原因暂时没回家的军人,这时候邻里邻居就会主动帮衬着那些小媳妇儿。朴素的人文关怀让楚安有些感动,她朝大家道了谢,把糯米放进石臼。
糯米糍粑需要用木槌对糯米进行反复捶打,把糯米逐渐捶打成有黏性的团子。在这个过程中,需要不断进行翻面,确认捶打均匀。
两个崽崽自告奋勇上前帮忙,郁春华走到楚安身边:“小楚啊,过段时间元宵节,附近几个渔村张罗着要游神呢。”
楚安疑惑道:"现在可以游神了吗?"
游神也是一项传统民俗活动,请神之后,会按照既定路线行进,会有锣鼓喧天、彩旗飘扬,沿途的居民还会点香,用来祈求好运。
不过,在“破四旧反迷信”期间,这些活动都受到了严格的限制。
放心,现在都放开了,这次游神赛会是得到批复的!而且他们还准备请几个机灵点的孩子扮神仙,有辛苦钱呢。”郁春华说,“我寻思着,然然和棉棉长得好看,人瞧着也聪明,就想问问他们俩去不
去。”
扮神仙不仅有辛苦钱,而且走一趟下来钱还不少,很多人都想让自家孩子去试试。楚安知道,郁春华这是在特意关照他们呢。
不等楚安回话,捣糯米的崽崽们就已经喊起来:“嫂嫂/嫂纸,我想去我想去!”
楚安无奈地笑起来:“你们呀!”一听到有钱赚就格外积极,也不知道是像了谁。爱钱·好色的楚安选择性遗忘了自己。
郁春华也哈哈大笑起来,拍板决定:"成,那我就跟牵头的人说一声,让两个娃都去!"崽崽很有礼貌地大声道谢。
很快,糯米糍粑也捣好了。一盘糯米变成软乎乎的团子,楚安感激地朝大家话别,端着盆回到家里。
她把团子压成饼状,一部分放到竹篾上晾干,另一部分撒上黄豆粉和红糖浆,让崽崽们尝尝味道。糯米糍粑本身的口感软糯又香甜,再点缀上黄豆粉,好吃得能让人把舌头都给咬掉。
灶台里噼里啪啦烧着火,患崽们一人一双筷子卷着糍粑,厨房蒸腾出暖烘烘的热气,共同构成了崽崽们回忆当中温暖的过年印象。正月十五那天,他们俩早早就被喊出去打扮了。
游神赛会活动要到晚上才开始,楚安只信红旗不信仙,但有一颗爱看热闹的心,早早就换上好看的衣服,去大院外头等。
跟她一样等着的人不少,人群里三层外三层围在道路两旁,热火朝天地讨论着。楚安跟着听了一嘴,知道这次会请来城隍神、妈祖、五福大帝等一众神仙。
也不知道两个崽崽会扮成什么呢?
待到天色渐渐暗下来,不远处的渔村传来了热热闹闹的鞭炮声。人群就像煮沸的开水一样,激动道:
“开始了,开始了!”
游神有规定的路线,摩肩接踵的人太多,楚安挤不到前边,只能远远听着渔村那头吹吹打打热闹了好一阵。
据说游神队伍还有负责舞龙的,若有谁家有长寿者人,就会在家门口放200响500响的小挂鞭,舞龙的就会专门到他们院子里戏耍阵,图个好彩头。不过小挂鞭价格高,更多人放的还是“二踢脚”
这种鞭炮炸响时声音嘹亮,和敲锣打鼓声混在一块儿,直接把气氛给点燃了。
大家抻着脖子等了又等,视野范围内终于看到了游神的队伍。
观一列长长的队伍沿着大街缓慢行进,打头的是由几位身强力壮的青年抬着的主神轿,轿子是用竹子和彩纸扎成的,神像威严而慈祥地朝下俯视,接受来自沿街百姓的香火。除了神像外,还有由村民扮演的各类神话传
说中的角色,有捉鬼的钟馗,还有铁拐李、吕洞宾等八仙,大家在队伍中穿梭表演,引起阵阵欢笑。楚安探头寻找着两个惠崽的身影,似乎是冥冥之中自有指引,明明围观的群众这么多呢,队伍最当中的金童玉女突然就同时抬头,准确地瞥见了楚安。他们擦着腮红,身着色彩浓郁的古代服饰,手持玉如意,挎着花篮,就这么迎面朝这边走来。
楚安怔了怔,这才认出他们是自家的崽儿!
这对金童玉女生得俊俏,在一堆小孩当中也是最巷眼的存在。见他们往自己的方向靠近,道路左侧的人群都发出欢呼声,金童玉女腼腆地抿西笑了,现跳一段析福的舞蹈,随后沉默无声地伸出手。有很多稀罕的百姓都想拉拉他们的小手,但金童玉女只坚定地望向楚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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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家顺着他们的目光望去,这才发现身后还站着一位水葱般俏生生的小媳妇儿。楚安倾身朝前,短暂地碰了碰惠惠们,再收回手时,掌心里多出了几颗糖。小霍然和小霍棉满足地弯起眼睛,很快又跟上队伍。
但他们时不时会悄悄挪眼,看嫂嫂跟上了没有。
楚安被两个崽崽萌得不轻,干脆跟在游神的队伍旁边,准备等仪式结束后接崽崽回家。
有嫂嫂在附近,两个崽崽拿出了十足十的庄重,端着仪态、迈着小碎步缓缓前进。
太可爱了吧!
抛开楚安的长嫂滤镜,街上还有很多人都注意到了金童和玉女,夸赞的声音不绝于耳。
楚安骄傲地挺起胸膛,在心里大声对他们说:
这是我家的崽崽!
她在人群的缝隙中穿梭,注意力全放在两个患崽身上了。一不留神,脚下就踩到了一块凸起的石头,身体瞬间失去平衡。
楚安心里一惊,第一个反应就是护住自己的脸蛋!
眼看着就要跟地面来个贴贴了,千钧一发之际,一只有力的手突然从人群中伸出,捞住她的腰扶稳。
“谢谢!”
楚安惊魂未定地连连拍打着自己的胸膛。
背后那个人却迟迟没有说话,也没有把手收回去。那只手停留在楚安的腰上,热气不断通过棉服传进来。楚安愣了愣,怀疑自己是遇上趁机揩油的流氓了!
不过她还惦记着对方刚刚捞了自己一把,不想冤枉好人,只能大声提醒:“这位同志,谢谢你!我已经站稳了!”
对方还是没回应。
楚安生气了,想看看这臭流氓究竟是谁。然而人群都在跟着游神的队伍走,她被推着往前,回头匆匆的一瞥,只能看到结实的胸膛。眼看着流氓的手开始不规矩了,楚安直接抓住对方的虎口,狠狠一掐!
“唔……”
头顶传来闷哼声。
楚安觉得声音有点耳熟,她瞳孔微微放大,怔住了。难道、难道是他回来了?
下一秒,她就被护进了由坚实臂膀构成的空间中,与熙熙攘攘的人群隔开了微小的空隙,让她不用再被推来揉去。低沉的声音缓缓道:
"上次回家你就把我当流氓,泼了我一身的水。""这次回家,你还把我当流氓?"
居然真是霍泽野!
楚安眨了眨眼,恃宠而骄地嗔道:“谁让你在我换衣服的时候进房间?谁让你碰我腰的?”对方轻声笑道:“跟你领过证的男人,不能摸腰?”这是楚安跟霍泽野真正意义上初见时,霍泽野的台词。
楚安也跟着笑起来:“好吧,允许你碰。崽崽们还在扮金童玉女呢,等会儿接他们一块回家。”
霍泽野视力好,自然瞥见了游神队伍中俊俏的两个娃。
他“嗯”了一声,稳稳地护着楚安往前走。
正月十五月圆之夜,一家人也在热闹的庆典中团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