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庆余年之梅家有子初长成》 第1章 王启年和谢必安 一间古色古香的书房内,一名看起来约莫五六岁的稚童俯在小书桌前手执毛笔眉头紧皱的在写字。 小书桌上砚台镇纸笔架一应俱全,书桌的右上角燃着焚香,余烟袅袅,闻着提神醒脑,中正悠长,正是焚香中极品-佳楠。 白色宣纸上竖着几个歪歪扭扭的几个大字,形虽不美,但也勉强能辨认出是什么字。 梅呈安。 正是他如今的名字。 写完最后一笔,稚童抬起毛笔看着自己的作品满意的点点头。 还不赖嘛,看来上辈子小学学的毛笔字功底还在。 将毛笔放下,唤了一声。 门口立时进来一个小厮,俯身恭敬的问道。 “少爷,有什么吩咐?” “我爹还没回来吗?” “老爷还在堂前,许是有什么棘手的案子,少爷您再耐心等等。” 稚童点点头,小手一挥。 “饿了,取些点心来。” 小厮应声退了出去。 不消一刻,便取来了一盘点心,一壶茶放在小书桌一侧,然后再次退到门外。 稚童被盘中五色截然不同,错落有致的摆放在一起的造型优美的点心所吸引,只觉得分外好看,一时间竟不知该先吃那一颗。 犹豫了一下,拿起了一颗绿色的点心,张开小嘴咬下一口。 稚童眼前一亮,先不提入口细腻,甜而不腻,单单这个口味就让稚童感觉颇为惊喜。 抹茶味! 好次。 三下五除二吃完吃完手里的,再次拿起一块粉色的。 嗯?鲜花饼内味儿,不错不错。 ......... 一连吃了三四块婴儿拳头大小般的点心,稚童这才作罢。 倒不是不想吃了,实在是他如今的肚子就这么小。 拎起旁边的茶水倒在茶杯,一连喝了三杯,打了一个饱嗝。 正研究着把剩下的点心重新摆盘。 忽听得窗外下人齐呼老爷。 稚童心中一动,手从点心处收了回来,看向书房房门。 房门推开。 一个身着官服的中年人走进书房,向他看来。 稚童看着中年人那跟前世老戏骨李建义宛如一个模子刻出来,但年轻许多的面孔心中感慨万千。 果然是你,梅执礼! 虽然早有预测这方世界可能是庆余年,但不见到这张脸还是不敢确认,如今也算是尘埃落定了。 梅执礼看到稚童,板着的脸露出一丝笑意。 “安儿,身体可养好些了?” 梅呈安回过神赶忙起身行礼。 “大夫说孩儿如今已经无碍了。” “如此,甚好。”梅执礼缕了缕胡须,往前走了两步,一眼看到小书桌上的宣纸,“在练字吗?哈哈哈,让为父看看。” 说罢梅执礼看向纸上大字。 “嘶~安儿,你居然会写自己名字了?” 梅执礼倒是没嫌弃字写的歪歪扭扭,令他惊喜的还是常年缠绵病榻的孩儿如今居然可以写出自己名字了。 梅呈安小脸一红,觉得自己那一手毛笔字自己欣赏不代表拿得出手。 “孩儿刚刚康健,笔力虚浮,字写的确实有些丑。” “傻孩子,你才多大,能写几个大字已经不易了,为父已然很欣慰了。” 或许是因为面前这人不曾笑自己写字难看,抑或是在这陌生世界见到的第一章熟悉面孔,梅呈安觉得便宜老爹亲切了许多。 “不过你的话也算是提醒了我,既然康复了,你可想去学堂读书识字?” 梅呈安一听要上学,脑袋就一阵发懵,上辈子好不容易上大学了,还没开始上班就草率的到了这里。 读了十几年,重活一世,难不成还要读书? 那我不白穿了吗? “爹,我想习武!” 梅执礼闻言一愣,他没想过会是这个答案,好奇问道:“为何想习武啊?” “孩儿身体太差,三天两头总是生病,听说习武可强身健体,故而孩儿想习武,不想总是喝药了,很苦。” 梅执礼闻言心中一颤,他成亲本就晚,等有孩子就更晚了,安儿出生后许是先天根基不足,隔三岔五总是生病,不说与同龄孩子比了,就连与小两岁的孩子比都显得瘦小得多,也算是另一种意义上的显得年轻了。 虽然大庆以武立国,文坛积弱,可向上之路还是要靠科考,庆国可没有武状元一说,习武的话未来想出头或许只有从军一条路了,这也是梅执礼犹豫的地方。 可看到小心肝可怜巴巴的眼神,听到那直扎他心府的话,梅执礼哪还能说出拒绝的话,只好点头表示同意。 未来的事未来再说吧,只要孩子健健康康的比啥都重要,梅执礼觉得自己想开了。 “既然安儿想习武,那为父便去给你找最好的武师。” 稚童闻言大喜,抱住梅执礼大腿,笑着仰起笑脸。 “谢谢爹!” 这声爹叫的真心实意许多。 梅执礼哈哈大笑,强忍住抱起稚童的冲动,伸出手在稚童小小的肩膀上轻轻拍了拍,这年代,父不抱子的陋习依然盛行。 “不过,读书习字还是不能拉下,长大了总不能做个目不识丁的莽夫。” 行吧,看来读书写字这一关是过不去了,不过能习武梅呈安已然很满足了,读书嘛,糊弄糊弄就完事了,反正他也没打算考科举。 从书房出来,很快回到了自己的院子。 吩咐下人别来打扰,在外洒扫即可,梅呈安躺在自己床上,即将习武的兴奋暂时被压制,脑海中思绪也开始飞散。 庆余年啊庆余年,他确实喜欢庆余年,原著看的早,忘得差不多,但电视剧他当真特别爱看。 为了看第二季,甚至是为了提前看几集,他可没少花钱。 可爱看归爱看,不代表他就想来啊。 你说掺和范闲的事儿吧,问题来了,咋掺和?人家不缺人啊,上赶着去当小弟?且不说能不能混到范闲身边,一旦进入以人心做战场的庆帝视线中,还不知道要被怎么摆弄,指不定一个不顺眼就被抹除了,他可没有大宗师做保镖,陈萍萍范建做后盾,即便有他也不觉得他能跟范闲一样有这个脑子能应对各种复杂局势。 更别提,他还有梅执礼这个在剧里活不过一集的便宜老爹。 你要说不掺和吧,他就更不明白了,让他过来干啥?这波穿越的意义何在啊? 老天爷你这是在为难我胖虎啊。 花开两朵,各表一支。 另一边,书房。 “陈先生,我的安儿想学武,我于武道不甚了解,你可有什么建议?”梅执礼已经换上了常服端坐在书桌后方。 梅执礼口中的陈先生名叫陈东风,原是梅执礼老家梅县的一名秀才,科考多年未得功名,六年前入梅府,梅执礼给他提供吃住,供他读书科考,他则给梅执礼做幕僚,现年四十岁。 陈东风端坐在一侧,手持一把扇子,听得梅执礼的询问,愣了一下,脑海中浮现自家少爷那瘦弱的模样,收起折扇,问道:“这..呈安少爷不想读书想习武?” 梅执礼叹了一口气:“安儿说不想再喝那苦辣辣的药汤子,想要习武强身健体。” 陈先生点头,这倒是,少爷身子骨确实弱了些。 “既如此,便让府内护院教少爷练些拳脚功夫。” 梅执礼摇摇头:“他们都是战场退伍老兵,手里都是些战场杀人技,一招一式杀伐气十足,安儿如何能学得?” 这倒也是,陈东风在房内来回踱了几步,道:“此事交由我来办吧,我让人在道上放出消息,招聘武师,收集功法。” 梅执礼问:“我听闻那些江湖人把功法看的比命都重要,能舍得交出来吗?” 陈先生笑道:“无妨,一文钱也能难倒英雄汉啊。” 梅执礼心念一转,便明白了幕僚的意思,眉头也舒展开了。 “那此事就拜托陈先生了。” “学生定不负老爷所托。” …… 陈先生的效率很高,短短七天,梅执礼书桌上便摆了七八本功法,招的人也已到位,正在外间候着。 此次总共招来两人,一人是个青年剑客,一手快剑使的是出神入化,在陈先生摆的私人擂台上脱颖而出。 另一人就有些不好说了,身份有些特殊。 “这人是监察院的?就这么告诉你了?” “是,此人名叫王启年,刚开始还隐姓埋名试图蒙混过关,我让人查了查他的底细,确为监察院的文书,我去质问他时,这人倒也敞亮,坦然承认了,只说自己收入贫瘠,想挣点外快。 考虑到这人监察院的身份,我拒绝了,结果这人死皮赖脸,整天堵着学生非要应聘,不过这厮的轻功着实不错,学生拿不定主意,只好来请教老爷,要不要招此人。” 梅执礼沉思片刻:“这人既已明了身份,应该不是监察院的安排,那便招了吧,学些轻功也不错,将来安儿若遇争斗,轻功好些方便保命。另一个嘛,那个青年剑客根底可清白?” “此人名叫谢必安,云台县人士,家境贫寒,靠着挑战各方高手,在江湖上小有名气,此人去年来到京都,我去刑部查了卷宗,倒是没查出犯过什么案子。” 梅执礼:“他四处挑战高手想必是为了求名?剑法高绝却从未以武乱禁,想来不屑为之,此人所图不小,应该在梅家呆不了多久。” 陈先生:“老爷凭我这三言两语已将此人看的透彻,此人过的确实清苦,能参与招聘应该是看上了每月二十两的束脩,如此,这人招吗?” “招,好生相待便是,就当结个善缘。” 梅执礼说完翻起了面前的内功心法,翻了几本发觉看不懂也就作罢。 “将这些心法和那二人直接送到安儿那里去吧。” “是,老爷。” 第2章 无名功法 梅呈安看着眼前年轻许多的王启年和谢必安,人都傻了。 这是个什么章程啊。 二皇子的门客怎么出现这里?这是还未被招揽? 还有,好你个王启年,无孔不入是吧,哪有钱往哪里钻是吧。 吐槽归吐槽,亲切也确实亲切。 梅呈安同二人聊了几句,约定好明天开始正式教学,便让二人去府里给二人安排的住处了。 二人走后,梅呈安翻开面前的七八本心法,饶有兴致的看了起来。 这些功法名字五花八门,内容有字也有图,字是心法口诀,图是运功路线图。 梅呈安也看不出这些功法优劣来,挠挠头一本一本翻了下去,直到翻开最后一本。 这本有些特殊,封皮上没有名字,本子虽有些破旧,但其上面的特殊花纹倒也显得不俗。 翻开一看,同样有功法口诀和运功路线图,与前几本的区别在于,这本功法的口诀精简许多,但运功路线却复杂好几倍。 再加上连名字都没有,这就给梅呈安一种高深莫测的感觉。 想到剧中范闲的霸道真气功法也没有名字,梅呈安心中一动。 这莫不是.. 霸道真气? 随后又觉得不可能,霸道真气是叶轻眉从神庙带出来的,只有两人修炼,一个是庆帝,一个就是范闲,如今这本功法应在范闲手中。 无论如何也不可能出现在这里。 梅呈安苦笑摇摇头。 不过这本无名功法看起来确实要比那几本要高明许多,单看这复杂许多的行功路线图就一目了然了。 得了,就练这本吧。 将其余几本收起来,拿起无名功法走到床前,盘腿坐了下来。 功法口诀梅呈安确实看不懂,只能先默念背诵。 熟读几遍后,他照着第一幅图,试着摆出对应的姿势。 试了好些遍才摆出正确姿势。 此时,后腰处传来一阵刺痛。 痛的梅呈安也无法再保持姿势。 说来也奇怪,随着姿势不再标准,那股刺痛也随即消失。 这下给梅呈安整不会了。 这到底是练对了还是练错了呢? 为了确认,他再度摆出那个姿势,熟悉的刺痛感再度袭来。 这次梅呈安坚持了大概两三分钟便痛的受不了,动作变形了,自然也就失败了。 梅呈安咬牙,嘿,我今天跟你杠上了。 旋即再度摆出对应动作,刺痛如约而至,这一次坚持的时间要比上一次对了一分钟。 再来。 随着一次次痛翻,再一次次继续咬牙坚持,他耐痛程度有了显著的提高,坚持的时间也越来越长。 一个半时辰过去,此时那种痛感已经不像第一次那般强烈,但依旧痛的他大汗淋漓,为了转移注意力,只好默诵那看不懂的心法口诀。 这一次,梅呈安咬牙坚持了足足半个时辰的时间,后腰刺痛处突然生出一股热流,刺痛感大大降低。 梅呈安再也保持不住了,喘着粗气倒在床上,汗水早已浸湿了他的全身。 但奇怪的是梅呈安脸上却带着笑意,甚至越来越汹涌,直到大声笑了出来。 “小爷我,成了!” 虽然梅呈安自觉豪情万丈,意气风发,但他忘了他如今只有八岁,他所谓的哈哈大笑在门外下人的耳中听起来豪迈不显,奶气十足,颇为怪异。 下人们各自对视一眼。 小少爷这是疯了? 梅呈安确实兴奋的有点过头了,因为那股热流给了他无限的信心和希望。 他一个意外来客居然真的可以修炼这个世界的功法,那种兴奋难以言表。 兴奋的同时,他也不由的感慨,这无名功法若无人指导,只怕很难有人知道需要忍痛坚持半个时辰才能入门,也就是碰上他这个现代人,一个现代人对内功心法的无限热诚才使得他莫名其妙坚持了下来,误打误撞入了门,换一般人早放弃了。 高兴了半天,梅呈安也顾不上洗漱了,坐起来再度摆出那个姿势。 那股热流再度出现,这不是他的错觉。 谨守心神,他默诵口诀开始尝试着引导着热流按照图上的运功路线行动。 这一步比想象中难了许多,尝试许久那股热流也就动了一下。 梅呈安倒也不气馁,动了就好,起码证明练的没出大问题。 又是半个时辰后,第一幅图的路线总算走完了。 梅呈安睁开双眼。 感受了一下。 没感觉有任何不同,除了摆出那个姿势的时候,他感受不到任何所谓的真气。 梅呈安挠挠头。 没练对? 翻开功法研究起来。 莫非是要把这些图全部练完,形成完整的路线图才会产生真气? 想想确实大有可能。 那就接着练。 翻开第二张图,上面是截然不同的姿势。 梅呈安有了第一幅图的经验,照例摆出对应的姿势。 熟悉的刺痛感再度袭来。 默诵对应口诀,直至热流产生,然后引导热流照着路线图所示运动。 第二幅图相比第一幅图要快了许多。 接下来便是第三幅图。 但梅呈安停下了。 因为该吃饭了。 在丫鬟的帮助下洗了个澡,赶到正堂一侧的膳厅同爹娘妹妹一同吃过晚饭。 梅呈安给爹娘行过礼后摆脱妹妹的纠缠快速赶回自己小院。 “安儿这是怎么了,怎么感觉急匆匆的?”坐在梅执礼一旁的中年美妇诧异的问道。 梅执礼自然清楚怎么回事,刚送过去几本功法,这孩子心心念念习武,估计着急练功。 “无妨,咱们接着吃。” 见老爷心里有数,美妇也不再多问。 梅呈安回到房间,自然是迫不及待练习第三幅图。 不同的姿势,一样的流程。 这一练就练到了深夜。 他也练完了第十二幅图。 第十三幅图开始又有不同,不再是奇怪的姿势,而是普普通通的打坐图。 观其上面的运功路线图,梅呈安恍然大悟。 赫然是前十二幅图的运功路线连在一起形成了一个完整循环。 梅呈安照着图盘腿而坐,双手摆在膝上,五心朝天。 默诵口诀,一股热流于腹部产生,引导着热流沿着所有走过的路线走了一圈。 一圈下来,腹部的热流似乎壮大的一分。 梅呈安眼前一亮,有戏,继续。 热流足足走了三圈,热流也越来越壮大,突然梅呈安感觉大脑一阵恍惚,进入了冥想状态。 腹部的热流在他停止引导后自顾自的运转起来。 一夜时间悄然而过,等梅呈安再度睁开眼,发现自己竟然盘腿坐了一整夜。 没感觉腿麻,只感觉自己臭死了,身上黏糊糊的。 梅呈安心中一喜,莫非这是这就是传说中的洗髓?排除杂质? 他不知道的是,换做其他人未必有如此夸张的效果,实际是这些年他吃了太多的药,身体积攒了许多余毒,这次一次性排出了。 不过也实在是臭的出奇,赶紧唤小梅准备洗澡水。 冲刷了整整三遍,打了两遍肥皂,梅呈安这才感觉臭味尽去。 小梅:“我的小祖宗诶,你这莫不是掉到粪坑了,刚才臭死我了!” 梅呈安任由她给自己擦着身体,心情不错。 “你才掉茅坑了,少爷我是功法大成排除杂质,你懂个锤子哟。” 小梅皱皱秀鼻。 “是是是,小少爷厉害!劳烦您下次功法大成让你小兰给你洗澡好不好?” “那不行,小兰姐姐那双手是绣花的手,怎么能做这种粗活呢。” 小梅闻言手一顿,柳眉倒竖。 梅呈安一看小梅要生气,赶忙安抚。 “逗你玩呢小梅姐姐,我最喜欢的就是小梅姐姐,人美心善,蕙质兰心。” 小梅闻言立时眉开眼笑。 梅呈安刚穿过来那会儿,就是梅兰竹菊四个侍女在照顾他。 虽说是主仆,但四个小侍女也确实心疼这个瘦弱的少爷,当自己弟弟一样事无巨细的在照顾。 梅呈安看的分明。 时不时同她们几个开玩笑,说些俏皮话。 主仆之间关系亲近了许多,但尊卑观念早已根深蒂固,四个人之中也就小梅偶尔敢跟他发些小牢骚。 梅呈安感觉弥足珍贵,可不能真给气跑了。 洗完澡,小兰和小菊进来服侍他穿衣服,小梅和小竹去倒洗澡水了。 衣食住行要说梅呈安最不习惯的还是衣。 一套完整的衣服要穿好些层,内衣中衣外衣,所谓的袜子一点都不贴脚,好在是套在靴子里。 穿戴整齐后,前去给父母请安,然后吃早饭。 梅执礼如今是京都府尹,家里产业庄子着实不少,家资颇丰。 早餐也十分丰富。 包子,小馒头,精致小菜,粥摆了满满一桌子。 梅呈安洗澡的时候就感觉饿了,如今面对这一桌子吃食,口水直咽。 即便如此,他也不能直接吃。 与长辈一同吃饭规矩颇多,长辈不动筷子,晚辈是决计不能动手的。 吃饭的时候,不能发出声响,不能翻菜,只能夹自己面前的菜,不能起身夹远处的菜,实在想吃,可以让一旁服侍的侍女帮你往碗里夹一筷子。 男子还好些,女子吃饭还要拂袖遮起来,不能露出嘴巴牙齿,那样不雅。 当然了,梅家不算什么大家族,规矩执行没那么严格。 再加上小妹还小,也用不着遵守那些规矩。 但最基本的长辈先动筷还是要遵守的。 随着梅执礼吃饭吧三个字吐出口,夹了第一筷子。 梅呈安就动了。 先吃两个包子,韭菜鸡蛋馅的,又吃了三个小馒头,就着小菜喝了两碗粥,这才感觉饱腹。 梅呈安没什么感觉,但梅执礼和中年美妇就惊呆了,夫妻二人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惊奇。 这孩子,那么小的肚子怎么能盛下这么多食物的? “安儿,你可感觉有何不适?” 美妇脸上带着担忧的问道。 梅呈安茫然的抬起头,感受了一下,吃的饱deidei的,没感觉有啥不适啊?旋即意识到自己吃的似乎有些多了,吓到老娘了。 “娘,孩儿今天要开始习武了,听说习武特别耗费体力,故而吃的多些,并无感觉不适。” 得先给老娘打打预防针,正式习武以后可能吃的更多。 梅执礼倒没感觉不对,能吃是好事,以往这孩子吃东西就吃一点点,跟小猫吃食差不多,身体怎能养好。 “爹,娘,孩儿吃好了,去习武了。” 梅执礼点点头:“去吧!” 第3章 城外梅家庄子 梅呈安从膳厅出来直奔管家刚收拾整备出来的演武场。 谢必安已经在持剑在那里等候。 上前行过礼,谢必安递给梅呈安一柄小木剑。 “跟我学!”谢必安言简意赅。 梅呈安有些无语,好你个谢必安,在二皇子身边也没这么惜字如金啊,教我这么不情愿吗? 心里狠狠吐槽着,眼睛紧盯谢必安的动作。 先是照葫芦画瓢跟着耍了一遍。 这一遍足足花了两个时辰。 动作倒是不复杂,谢必安拆分的步骤也算合理。 实在是梅呈安毫无练剑经验,好些个动作做的都不到位。 谢必安倒是没有流露出任何不耐烦,耐心的花费了大量时间来纠正他的每一个动作。 临近正午,梅呈安这才磕磕绊绊的将这一套招式完整演练了一遍。 谢必安没说满意或不满意。 说完一句“下午继续”便扭头就走了。 梅呈安觉得这样也挺好,旋即也跑去用午饭了。 吃完午饭回自己小院午休一个时辰,说是午休,实则是在练习内功。 照例盘腿坐好,五心朝天。 感受着腹部的热流,比昨晚长大了好多倍。 闭上眼,默诵口诀,真气开始沿着身体经络循环。 梅呈安再次陷入冥想状态。 真气在体内游走,每游走一圈,经脉便被拓宽一分,如此循环不止。 一个时辰眨眼而过,运功结束后腹部热流散入全身,感觉整个身体暖洋洋的。 收功去练剑。 等梅呈安到演武场的时候谢必安早就在此等候了。 “继续练!”依旧惜字如金。 梅长安拿过小剑跟着练了起来。 直至晚饭时间,梅长安已经不需要谢必安在前面引导,已经记住所有招式,可以独自练习了。 谢必安点点头:“后天继续。” 目前的安排是,谢必安与王启年一替一天教导,明天该王启年了。 晚饭过后,梅呈安在自己小院又耍了三遍,招式越发熟练。 洗漱过后,盘腿继续练习内功心法。 一夜时间眨眼而过,早上梅呈安感受了一番,真气确实又壮大了一分。 早饭过后,梅呈安赶到演武场,这次等的人换成了王启年。 与沉默寡言的谢必安不同,王启年要热情许多。 “哎呦,小少爷,我等你半天了。” “我刚吃完早饭,你吃了吗?” “吃了吃了,咱们开始吧。” “好啊,轻功要怎么练?” “要练轻功嘛,第一步自然是跑起来。” “跑步?” 梅呈安大失所望,跑步我还用你教? “后面是不是还要在腿上绑上沙袋?” “额,这沙袋是何物?” “就是在腿上绑上重物!” “不用不用,腿上绑重物何其不便啊,多沉啊。” 梅呈安松了一口气,不是自己想象中那么练就好,不然一点新奇感都没有了。 “好,开始吧。” 王启年开始带着梅呈安开始跑步,一路跑出梅府,直到出城。 好在路上王启年传授了一些吐气纳气的法门。 要不然就梅呈安这小体力,还没出城就歇菜了。 梅呈安感觉自己跑了好久,虽然学了吐气纳气法门,依旧感觉力不从心,双腿如灌了铅一般沉重,呼吸也越来越粗,心脏蹦蹦跳的要从嗓子眼蹦出来了。 “继续跑别停,照着我教你的呼吸方法!” “第,第一,天,就,这么跑,合,合适吗?” “合适啊,我当初第一天跑的可比你跑得远的多,这才哪到哪?快快快!不许停!注意呼吸!” “…….” 梅呈安不知道自己是何时晕过去的,醒来的时候,他跟王启年正在城外的一处茶摊。 王启年正在给他按压双腿。 “我怎么晕过去了?” “是啊,我也纳闷呢,还没跑几步怎么就晕了?” 梅呈安回过神,十分生气。 “我前几天刚刚病愈,真气也才练了不到两天,上来就跑这么猛真的合适吗?你会不会教啊王启年。” “哎呦,怪我怪我,我不知道啊,我师傅当初就是这么教我的,我也没想到到你这儿不好使了。” 梅呈安一口老血差点没吐出来。 嘶吼道:“因人而异懂不懂啊,循序渐进懂不懂啊?我才多大啊,身体多脆弱啊!” 王启年一看给小少爷气坏了赶紧帮他顺气。 “是是是,是我生搬硬套了,谁能想到小少爷你身体这么脆啊。” 梅呈安惊呆了。 “怪我呗?” “不怪你不怪你,怪我怪我,我回去就修改一些教学计划,小少爷你消消气,喝茶喝茶。” 梅呈安喝了一大碗茶,这才感觉舒服了一些。 本想站起来,结果双腿酸软无力,差点没摔在地上。 幸好王启年眼疾手快给扶住了。 “小少爷,我背你回府?” “那不用,我飞回去就行了。” “啊?小少爷你会飞?” “…….” 王启年将梅呈安背回府内。 可把府内众人吓坏了,这才半天的功夫小少爷就残了? 梅执礼气的就要让府中护卫擒拿了王启年。 好在梅呈安替王启年遮掩了几句,说是自己用力过度,下午就好了,梅执礼这才息怒。 王启年此时也不敢多说话,只感激的看了梅呈安几眼。 用过午饭。 趁着午休时间,梅呈安引导着腹中真气刷了几遍双腿,那种酸软无力的感觉立时消失不见。 这真气真好使啊。 下午再见王启年,感觉其蔫了许多,不似上午那般活泼。 “嗨呀,别这么垂头丧气,也没说你教学方式有问题,只是进度别这么猛,咱们也不用急,慢慢来呗。” 王启年点头称是。 下午的训练确实温和许多。 最起码,梅呈安已经可以坚持下来了。 第三天,再次轮到了谢必安的剑术课。 练了几遍剑法招式后,谢必安提出要打梅花桩。 梅呈安听了谢必安的介绍大致明白谢必安的打算了。 梅府位于京都府衙后面,衙门后面的私人住宅严格意义上不算小,但各有功能划分,空地本就不多,腾出一个演武场已经很勉强,梅花桩是无论如何也没地方安了。 请示过梅执礼后,梅执礼犹豫了一下,再三询问这梅花桩的必要性,谢必安话不多,但始终坚持。 梅执礼为了孩子无奈只能让梅呈安带着谢必安和王启年去了城外的庄子了。 城外的庄子距离京都有二三十里,这次出行,车队规模不小,除了四位贴身侍女,还有十名下人十名护院随行,这几十人的生活用品就装了几大车,随车出行的还有府内的厨子,车队浩浩荡荡出了京都。 梅家庄子不大不小,占地大概十五亩左右,庄户不到100人,但包含了一座山头,叫梅山。 庄里还养了十几匹马,三十头猪,鸡鸭鹅无数,各有专门的人饲养。 庄内的住宅相对于京都府里要大气宽敞的多。 那边梅兰竹菊在那边收拾着住宅,这边梅呈安躺在竹椅上在看着庄子里的在打梅花桩。 谢必安在一旁指导具体细节。 梅呈安旁边的竹椅上躺着的是王启年。 二人一边滋溜的喝着茶水,一边在那对着梅花桩安装现场指指点点,小声议论。 直到小梅过来招呼说晚饭已经做好。 梅呈安这才从躺椅上下来。 看着另一边睡的哈喇子都快流下来的王启年,没好气的踹了他的竹椅一脚。 “醒醒,老王。” 王启年睁开迷茫的双眼。 “口水擦一擦,吃饭了。” “噢噢,一不小心睡着了你看,小少爷家的躺椅就是好,躺着真舒服!” 梅呈安诧异的看着王启年,算是提前体会到了范闲的无奈。 这都能硬夸。 回过身招呼了一下还在那边监工的谢必安。 “老谢,别忙活了,先吃晚饭!” 谢必安回头看了一眼。 “你们先吃吧,马上完工了。” 梅呈安也不再多言,带着王启年回了住宅。 整栋住宅已经打扫的一干二净,梅呈安坐到餐桌上,上面摆了四菜一汤,一碗饭。 “梅姐姐兰姐姐,你们坐下同我一起吃吧,这么多菜我也吃不完。” 小梅还没说话,小兰已经开口了。 “少爷,不合规矩。” 声音清冷却又不容质疑。 梅呈安张张嘴,也不知道该咋说了。 劝是劝不通的,没看平常敢说俏皮话的小梅都颇为认同小兰的话。 “那你们下去吃饭吧,我这边不需要人伺候。” 伺候主人用饭的侍女怎可中途离席?小兰本想继续说不合规矩,但看到梅呈安眼中不容拒绝的神情。 小兰闭上了嘴,同小梅欠了欠身子下去了。 梅呈安叹了口气。 他只不过是想和朋友一起吃顿饭,这么简单的愿望看起来却如此之难。 用过饭梅呈安独自躺在小院里仰望着天上的星星。 此时估摸着也就晚上九点多,星星已经爬满夜空。 就着满天星光喝了一壶茶,又感觉索然无味。 起身回了屋内,盘腿而坐继续用真气冲刷经脉。 一夜无话。 第二天,依旧是谢必安的课。 昨天的剑术课只上了一半,今天补上。 谢必安先是教了他一套与剑招相搭配的步法。 待梅呈安演练熟练以后,谢必安便要求他在梅花桩上练。 现在梅呈安的轻功还未入门,上桩只能靠梯子。 本来他不觉得老掉牙的梅花桩有何困难。 等他真站上去了,才知道一切是自己想的太简单了。 别说在桩上练剑。 就是在桩上站定对他来说都困难无比。 首先,梅花桩每根桩木之间间距很宽,估摸着有50公分。 其次,每根桩木高低是不同的,最低的离地面都有两米多。 站在梅花桩上,梅呈安感觉自己小腿肚子直打哆嗦。 梅兰竹菊去担心自己小主人摔伤,不顾谢必安反对,在桩下铺了厚厚的一层稻草。 梅呈安还在咬牙坚持。 在桩上缓缓挪动着步伐。 第4章 就你懂的多 距离梅呈安搬到庄子一个月的时间已经过去了。 吃过早饭,梅呈安手提木剑来到梅花桩处,运用王启年传授的真气运用法门,将真气灌注双腿,双腿微屈,一个提纵眨眼间便跃上了梅花桩。 站定后深吸一口气,配合着步法在梅花桩上练起了剑术。 足足练了三遍才停了下来。 如今他在梅花桩上依然习惯了,如履平地。 “老谢,如何?” “马马虎虎?” “那这一关我算过了吗?是不是可以进行下一步了?” “不错,下一关便是与我对练!” 说罢谢必安也跃上了梅花桩。 两人对面而立。 “注意,我要出招了!” 梅呈安心里确实有些慌乱,毕竟他自学剑以来还未与人对敌过,闻言谨守心神,死死盯着谢必安。 只见谢必安一剑直刺梅呈安面门,剑快的出乎他的意料,梅呈安一惊,下意识仰头,挥剑横挡。 谢必安的剑能不能挡住不知道,反正梅长安脚下打滑了。 眼看要摔下梅花桩,关键时刻还是谢必安出手拉住了他。 两人重新站定。 “你很怕?” 梅呈安心说废话,你剑这么快,谁能不怕。 “有点!” “先不着急对练,你的心还不够静,不够强。” “那练什么?” 谢必安闪身飞下梅花桩,回了住宅,过了一会儿拎着一个黑色布条子出来了。 跃上梅花桩,将黑布条递给他。 “带上,蒙住眼睛。” “啊?睁着眼我都怕,蒙上岂不是更怕?” “先不对练,等你先学会蒙着眼在木桩上熟练演练剑招再说。” 梅呈安点点头,蒙上了自己的眼睛,将布条在脑后系牢。 没有视力的辅助,他感觉原本觉得已经熟练无比的梅花桩变得陌生无比,他甚至都不敢动一步。 站立良久,他才试探着走了一步,结果一脚踏空,慌乱中扶住两根木桩,才有惊无险的避免自己摔下去。 重新站定以后,再度尝试,这次踩的是他刚刚扶住的木桩,默默在心中记忆木桩的位置和高低不同,接着是下一根。 历经无数次踏空摔下木桩。 晚饭前,梅呈安终于可以蒙着眼在木桩上缓慢前行走了。 一周后,梅呈安终于可以熟练的在梅花桩上蒙眼练剑了。 他克服了未知和黑暗的恐惧。 接下来,谢必安对他的训练则是,让他在木桩上蒙着眼站定。 由谢必安在他面前挥剑。 “好好感受!” 一剑刺出。 “剑在哪里?从哪个方向刺来?” “啊,这….” “保持专注,用心感受!” 又一剑刺来。 “面前刺来。” “错,再来!” 谢必安刺了十几次后他终于感受到了一点点规律,不同方向刺来的破空声有细微差别,剑动带起的微弱风向也不同。 他用木剑往感受到方向刺去,果然碰到谢必安的剑。 “剑在这里,从斜后方刺来!” “不错!” 梅呈安终于猜对了,差点感动的哭出来。 “继续!” “剑在这里,从正前方刺来。” “答对,继续!” 随着试炼进行,梅呈安五感越发的敏锐。 到后来,谢必安的剑刚动,他就能准确感应到剑大致要从何刺来,并用自己的剑刺向那个方向。 他的剑也越来越快。 好几次谢必安差点都招架不住。 “行了,这一关,你算过了,现在有勇气跟我对练了吗?” 梅呈安点点头。 半年时间,眨眼而过。 梅花桩上两人正在激斗,两人身影在梅花桩上四处闪现,长剑交错产生的清脆的撞击声极其密集却又声声分明。 梅呈安随手一挥挡开刺向他后背的一剑,左腿微屈,猛的蹲下再次夺过谢必安横扫的一剑。 谢必安不慌不忙再次出剑刺向梅呈安的左腿。 眼看躲闪不及,梅呈安干脆将左腿从木桩上撤下来,一个扭身,左手猛的一扶木桩,接着反震之力,整个人闪向另一侧较矮的木桩,右脚站稳同时立刻一个扭身回刺。 长剑正抵在谢必安左侧脖颈处,而此时,谢必安的剑离他的脖子要远的多。 两人收剑重新站立。 “老谢你莫不是在让我吧?” 谢必安摇摇头,越下梅花桩。 梅呈安紧随其后。 “喂喂喂,你摇头是什么意思嘛?” 谢必安无奈的看向梅呈安:“我没让,我确实输了!” 梅呈安怎么可能信。 “开什么玩笑?我才跟你学多久?我能赢你?” 谢必安脸色不是很好,犹豫良久,说了一句:“你天赋比我高!” 梅呈安闻言不由思索的说道:“我有天赋我怎么不知道?” 旋即笑嘻嘻的看向谢必安:“老谢你跟王启年学坏了,亏你能想出这种理由来夸我,也真是难为你了,说吧,想提点什么要求?” 谢必安摇摇头:“我要走了!” “走?上哪去?” “有贵人府上招门客,我想去试试。” 这下梅呈安真是愣住了,贵人,门客,这几个字组合在一起,很难不让他联想到二皇子。 “你认真的?” 谢必安点点头。 “什么时候走?” “现在!” “这么急?” 谢必安沉默不语。 梅呈安感觉谢必安应该已经打定主意了,多说无益。 “那你等等!” 回身招手,小梅上前。 梅呈安在小梅耳边说了几句,小梅转身就走了。 过了没一会儿,小梅抱着一个方盒子过来了。 梅呈安接过递给谢必安。 “本来打算年底给你当作新年贺礼的,没想到你会突然要走,正好,就当临别赠礼了。” “这是什么?” “打开看看不就知道了。” 谢必安打开盒子,里面是一把长剑。 剑鞘剑柄通体呈黑色,上覆金色怪异花纹,显得贵气又神秘。 谢必安小心翼翼的放下长盒,左手拿起长剑,右手握住剑柄。 沧浪一声拔出长剑,剑的出鞘声清脆而悠扬,剑身长三尺二寸,薄而窄,剑宽将不到一寸,剑身上的纹路是锻造折叠产生的极其稀有的冰裂纹,通体蓝白相间,好看的是一塌糊涂。 谢必安的眼睛都快冒星星了,可见对此剑十分喜欢。 随手挽了一个剑花,剑身发出诡异而神秘的破空声,十分好听。 谢必安抬头不敢置信的看向梅呈安。 “好剑,这剑,确定送我?” “昂,送你!” “不合适,无功不受禄!”嘴上这么说,握剑的力度可一点没减弱。 “噢,不想要算了,给我吧。” 说着就要去拿剑,结果谢必安死活不撒手,梅呈安差点笑出声。 “行了,知道你喜欢,说给你就给你了,矫情个屁,况且这剑收回来我也没法用啊。” 谢必安不解。 “看看剑尾。” 谢必安低头仔细一看。 上面竟然以暗纹雕刻了谢必安三个字,这才恍然大悟,同时感动不已。 翻到背面,居然也有字,而且是五个,正是一剑破光阴。 “一剑破光阴,什么意思?” “你耍的不是快剑吗?什么剑最快,一剑刺破光阴的剑最快,送你的江湖雅号,喜欢吗?” 谢必安心中的感动无以复加,嘴巴开合几次终也是没说出话,他不知道该怎么说,仿佛说出谢谢两个字很羞耻。 梅呈安也不为难这个闷葫芦了。 “行了,无需多言,一路顺风。” 谢必安走了,走的猝不及防,王启年打猎回来就看见梅呈安也不练剑了,独自一个人躺在竹椅上唉声叹气。 “老谢呢?” “走了,去贵人府上应聘门客了。” “这么突然?” “谁说不是呢,太突然了。” “你没留他?” “留?怎么留?我提供不了他想要的东西,而且,这个老谢为了走人竟然故意输给我,然后还说我天赋比他高,这不是扯犊子呢吗?这种理由都能编的出来,留不留已经没意义,他是打定主意要走。” “我感觉老谢说的没错啊,小少爷你天赋确实高,单说轻功这一块,我老王自认轻功造诣在庆国数一数二,你掌握运用的快的出奇,比我当时学轻功的时候可快多了。” “行了老王,你就别跟着忽悠我了,哪天给我忽悠瘸了你上哪打秋风去。” “诶,小少爷,饭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讲,这怎么能叫打秋风呢,少爷的每一样馈赠那都是少爷您对启年的疼爱。” 梅呈安翻了个白眼。 “行了,老王,别贫了,话说起来,你还有啥没教我的?我对你这么好,可不能藏着掖着啊。” “轻功这一块,启年是教无可教了。” “当真?” “当真!” “那你还赖在我这里干嘛?吃空饷啊?” 王启年急了:“我还教您骑马打猎呢!” “你不说我还忘了呢,每次打得猎物分明不少,怎么每回回来都少了一大半,说,你把猎物藏哪了?” “诶,可不能瞎说,我都是公平分配的,多劳多得嘛。” “那山是我家的!” “山是您家的,猎物不一定是啊,那万一是从别的山上跑到您这里的呢?” “嘿,抬杠是吧!” “嘿嘿,知道小少爷您不在乎这点东西,您要不乐意给,早就发话了,还用等到现在吗?” 梅呈安没好气指了指嬉皮笑脸的王启年。 “就你懂的多。” 第5章 狩猎 “老王,说正经的,你是几品呐?” “小少爷是问官职?” “嘶~再贫我拿剑戳你!” “别别别,不闹了,唔…若论轻功,不是王某吹,不弱于九品,若要论武力嘛,最多五品,不过要是论追踪之术,王某自认绝对属于大宗师水平的。” 梅呈安手指轻巧桌面,倒是跟剧里表露出来的不相上下。 “那把追踪术拎出来,那你综合战力差不多在八品左右。” “诶诶诶,既要算综合战力,干嘛要把追踪术单拎出来啊。” 梅呈安撇了他一眼道:“你说呢?你的追踪术太犯规,要是算上追踪术,你最少也有九品上的实力了,你扪心自问,你好意思说自己是九品高手吗?” 王启年哑然,他偏科严重,九品还是有点虚的。 “你看我呢?算几品?” “小少爷年龄虽小,实力却不俗,轻功方面,您已尽得我真传,假以时日,最少九品,武力方面嘛,少爷您跟老谢学得一手快剑,最少有七品实力,将来一个九品上是跑不了的,追踪术嘛,您还挺有灵性,追踪猎物的时候我无意中展露的追踪之术也被您学了个七七八八,我估摸着最少八品,综合来看嘛,我给您定个八品吧。” “我真挺好奇的,你说这个武功品级划分到底是凭什么划分的?这个定品是依据什么定的?听你说了半天,怎么感觉定的这么随便呐?” “害,少爷,凭的就是感觉,几品很重要吗?一个人厉害不厉害凭的可不是品级,或者说不能单靠品级,还有心态,身体素质,真气容量,战斗技巧等方方面面,综合因素颇多。” “意思就是没有标准呗。” “少爷聪慧!” “嘁!” …… 前世他虽然是庆余年的死忠粉,但不代表他就认为这剧就没有缺点。 缺点之一的便是这武功定品的极度模糊,就连原著中也不曾细讲。 很多人分析过大致标准,但他觉得都不准确,既然他没有标准,那咱就给他定个标准。 在他看来依据的应该是这个人的武力有可能对别人造成的最大伤害的力量值。 就比如说老弱妇孺,打你你疼吗?疼,又不是那么疼,因为他们力量很弱,但力量再弱那也是力量,故,定为一品。 没学过武的普通青壮男子,力量相对老弱妇孺要强很多,故,定为二品。 没学过武但会打架的街头混混,厮打经验丰富,比普通青壮要强,故,定为三品。 学过一些拳脚功夫,一个能打十个混混的则定为四品。 拳脚功夫精通,堪称外家高手的则定为五品。 五品之后截然不同,如若前五品统称为外家,后五品则为内家高手,区别在于后五品学过内功心法,体内已有真气。 学过内功心法,体内已生出真气并可粗浅运用的则为六品。 真气已然小成,并且可以达到真气外放境界的并可粗浅应用的则为七品。范闲刚出山时当在此列。 七品之后又有不同,每一品之间开始有更精细的划分,分为,初入,正,上! 真气大成,且外家功夫同样大成,外放真气可大致应用的则为八品。 真气已至巅峰,外家手段同样已至巅峰,外放真气可精细控制的则为九品。 大宗师嘛,陆地神仙嘛。 梅呈安饶有兴致的在纸上写下大致的九品划分,写完看了两眼,将纸张揉成一团丢了出去。 字难看,境界划分的也是一坨,也没什么依据全凭猜测,没意思! 不过简单盘算了一下,如今自己真气小成,剑术小成,轻功小成,定个七品应该不为过吧。 嘶,这都快赶上范闲初入京都时的战力了。 而如今自己才八岁,习武不过一年。 莫非自己真是个天才? 谢必安那厮真没说谎? 想着想着梅呈安脸上露出了痴笑。 嘿嘿。 不可能不可能,梅呈安摇摇头。 可不能轻易上头,冷静! 自己剑术轻功或许真有些天赋,但这真气… 梅呈安看着手中凝结的轻柔真气陷入沉思。 良久,梅呈安随手一甩,掌内真气如箭般疾射而出,屋角的大花瓶应声而裂,碎了一地。 花瓶碎裂声惊动了屋外的小兰。 “少爷,没事吧。” “无事!收拾一下。” 小兰推门而入,快速将花瓶碎片打扫干净退了出去。 梅呈安的目光也重新落定在那本无名功法上。 莫非这本功法竟比范闲的霸道真气还强?范闲的真气霸道且不受控制。 反观自己,手中真气重新凝结,这真气犹如涓涓流水,极易控制不说,还有修复经脉,滋养外伤的功效。 看起来确实要比霸道真气强。 但,凭什么? 霸道真气来自神庙,自己这本呢? 这世间流传的顶级功法皆来自神庙,那自己这本,若为顶级功法应当也不例外。 “兰姐姐。” “少爷!” “回京都去找陈先生问问当初他找的这些功法都是从哪收来的,来历问的清楚些。” “是!” 说罢,小兰便要走。 “等等!”梅呈安出声制止,小兰安静立在原地。 良久。 “算了,不用去了。” 拦住小兰是因为梅呈安突然想到一种可能性。 这功法或许来自…天脉者。 剧中没出现这个所谓的天脉者,但原著中提过,这世间每百年左右都会出现一个天脉者。 所谓的天脉者,其实就是神庙默许的在人间行走的使者,是被神庙选中,观察人世间动态与传授人们生存技能与知识、给世间撒播智慧种子的人。 天脉者即行走人间,未必没有机会留下后人,既有后人,功法流传下来也是大有可能。 梅呈安越想越觉得有可能。 就是不知这本功法流传了多少代,竟然断了传承,阴差阳错最后竟流入自己手中。 感慨了一会儿,梅呈安放下功法,转而开始思考自己的真气控制程度。 如刚才随手便可外放真气击破花瓶,但那也只是一股真气整个丢出去,压根谈不上控制一说。 看来接下来得练练精细控制了。 第二天一早。 梅呈安吩咐小梅在一空旷场地摆放了一个桌子,上面依次摆放了些许陶罐。 他则走到三丈外。 凝神静气,运转心法将真气汇聚于右手手掌,瞄准一个陶罐,激发真气,掌内真气眨眼间离体而去,陶罐忽得炸裂四散。 梅呈安思索一番,又后退了一丈,换了个陶罐照着刚才的方式又来了一遍,这一次,陶罐被远远击飞,并没有碎裂。 再退一丈,而这一次,陶罐只是轻微晃动。 五丈已是极限了嘛? 梅呈安再次蓄力,不过这一次并不是往右手凝结真气,而是右手食指。 手掌做枪,击发真气,陶罐再次应声而碎。 看来,还是得考虑到空气阻力和飞行过程中的真气消耗啊。 那如果再真气控制的再细一点呢,会不会更快更远呢。 想想就有趣。 两个月后。 “少爷,老爷派人传信,让你回京都。” “我爹可有说何事?” “年关将近,夫人想您了。” 梅呈安愣了一下。 “知道了!下去吧!” “老王老王!呼叫老王!” 一个人影快速越过房顶,瞬间出现在梅呈安面前。 “少爷,唤我何事?” 梅呈安有些无语。 “下面没路吗?非得走房顶?瓦片踩碎了你给修吗?” “嘿嘿,走房顶不是快嘛,少爷你喊的那么急,我这不是担心出事嘛!” 梅呈安翻了个白眼。 “那啥,跟你说个事,我明天回京都!” 王启年点点头。 “少爷离家许久,如今年关将近,是该回家了!” 梅呈安笑眯眯的看着他。 “我的意思是,回去以后再想出来机会不大了,你这空饷吃了几个月了,在这里我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回去以后是真没办法了,你懂我意思吧!” 王启年闻言大惊,是了,一时间竟没想到此处。 梅呈安拍拍他的手臂,本来想拍肩膀来着,奈何身高不够,只能退而求其次了。 “行了,别太难受,这便宜占多少是够啊,你说是吧,不过嘛,少爷我今天最后给你一次占我便宜的机会,就看你能把握多少了。” 王启年眼前一亮! “少爷的意思这里这家畜我能带走多少带多少?” 梅呈安小脸一黑。 “想屁吃!老王我警告你,你敢对我的猪下手我就跟你拼命!鸡鸭鹅也不行,蛋也不准偷拿!” 王启年立马垂头丧气。 “那少爷是何意啊?” 梅呈安小手一挥。 “肘,咱们打猎去!” 真是一场酣畅淋漓的狩猎,今天整座梅山的猎物被二人打了大半,许是知道以后没机会了,王启年也是发了狠,猎物不论大小,只要看见,绝不放过。 梅呈安也有心检验自己实力,出手毫不留情。 这下山里动物算是遭了殃,突遭横祸。 两人共计猎了两头熊,一头虎,一只豹,五头鹿,六头野猪,八只狐狸,野鸡野兔无数。 最后统计猎物的时候足足装了八大车。 分脏的时候两人吵了起来,一个个都埂着脖子谁也不让。 足足吵了半个时辰才分赃完毕。 熊虎豹是不可能给的,不过梅呈安答应分王启年一对熊掌,单这一对熊掌至少价值五十两银子。 除了熊掌王启年分了两头鹿,四头野猪,四只杂毛狐狸,野鸡野兔若干。 第6章 回归京都 王启年对分配结果基本满意,人家的山头,猎物自然也属于人家,要不是小少爷给机会,他连狩猎的资格都没有。 分赃结束后,各自装车。 晚上梅呈安在桩内大摆宴席,除了王启年和梅兰竹菊,还请了庄内护院,管家,以及所有大户。 一是感谢庄内众人这大半年的的照顾,他们一行人可没少添麻烦。 二则年关将近,也当是提前庆祝新年了。 于是众人便热热闹闹的大吃大喝了一顿,席间觥筹交错,好不热闹。 梅呈安特别喜欢这种氛围,饶有兴致的看着,甚至还偷偷喝了一杯酒。 刚进嘴就被他吐了出来。 辣死个人。 这种热闹的的氛围一直持续到了深夜,众人方才散了。 晚上梅呈安没修炼,早早睡了。 第二天一早,浩浩荡荡队伍从庄内出发,前往京都。 队伍如此浩大,自是因为那八大车猎物,庄里还派了几名青壮佃户随车押送,拉车的骡子和板车还是要拉回庄子的,当初他带到庄子的下人及护院并未一起返回京都,另有要事安排。 梅呈安安坐在宽敞的马车上,屁股底下放了几个垫子,车内铺了一层被褥,特别软和。 马车走的是铺满石板的官道,丝毫感受不到颠簸。 梅呈安盘腿而坐,尝试了几番最终放弃,这几日他练功似乎出了问题,运转心法,真气在五脏六腑游走,以往每游走一圈,真气总会壮大一分,可这几日,真气却无一丝一毫的长进。 冲刷经脉时,经脉隐隐有一丝胀痛。 但除此之外,他没感觉到有任何不妥,真气运用也畅通无阻。 实在想不明白是哪里出了问题,每当这个时候,他真的好想来一位名师指导指导。 梅呈安叹了一口,招招手,一旁侍候的小竹立时将暖手炉送上。 以他如今的真气修为,早已寒暑不侵,这暖手炉于他而言,可有可无,但他突然闲下来,突然就想体验一番。 没有修炼消耗时光,旅途难免寂寞,掀开厚厚的车帘,冷冽的寒风吹拂在他脸上,微眯着眼看着车窗外呼啸而过的青山,和稀稀疏疏赶往京都的行人,这个冬日的清晨突然鲜明了起来。 余光注意到打了个冷颤的小竹,他放下了车帘,将暖手炉递给她。 “抱歉抱歉,是我草率了,忘了还有竹姐姐你在一旁,拿着暖暖手把。” 小竹接过,颔首道:“谢谢少爷!” 梅呈安笑着点点头。 现在这样已经很不错了,这还是调教一年的效果,搁一年前,她无论如何是不敢让少爷说一声抱歉的,更不敢接受少爷的暖手炉。 梅呈安随手拿起一本书看了起来。 不知过多久,马车慢慢停了。 还未等梅呈安开口询问,车外小兰声音响起。 “少爷,到京都了,车队正在排队进城。” 顿了一下,小兰声音再次传来。 “进城的人有些多,烦请少爷耐心等等。” 梅呈安回了一句知道了低头继续看书,还剩两页便看完了。 两页自然看不了多久,直到看完放下这本书,车队依然没有要动一动的意思。 梅呈安顿觉无聊,出了马车。 深吸一口气,冷气入口又被重重的呼了出去,感觉整个人都精神了。 入城的的队伍有些多,京察森严,进度着实不快。 等了好久,喝干了一壶茶,终于轮到梅家车队了。 进了城门,车队走过入城道转而向东而去,京都府衙就在京都东区边缘,靠近入城道,府衙四周还相对热闹些,再往东便是各处达官贵人居所,那里更安静。 属于王启年的三辆板车半道儿就脱离队伍了。 车队停在了府衙后门,管家看见蒙布下的熊瞎子和老虎直接惊呆了,反应过来叫来府内所有护院帮忙装卸,梅呈安则直奔内院。 梅执礼得了消息,早早等候在此。 在正堂给父母见过礼,各自落座说话。 几近一年未见,梅呈安长高了许多,身体也壮硕了许多,之前他比小一岁的妹妹差不多高,如今已经比妹妹高出一头还多。 看的梅执礼欣慰不已,握着梅呈安壮实许多的肩膀连声说好。 一旁的梅夫人好不容易看到自己心心念念的宝贝儿子,激动的眼窝都红了,一双美目死死盯在儿子身上。 一家人说了一阵子话,梅执礼便走了,年关将近,各府人情走动走动频繁,他还有正事要忙。 梅呈安抱着赖在自己身上妹妹同母亲又说了一阵体己话,梅夫人体念他舟车劳顿,便让他下去休息。 本想将妹妹放下来,结果这个小豆丁抱着他的脖子死活不撒手。 梅呈安只好任她去了。 他的小院子已经提前打扫过了,但梅兰竹菊不放心,怕有遗漏,坚持要再打扫一遍。 趁着这功夫,梅呈安抱着妹妹去看了带回来的猎物,没敢让他看熊虎豹,怕吓着妹妹,只带她看了看活蹦乱跳的野兔。 二人逗了半天野兔,喂了点胡萝卜,玩耍了半天,直到梅呈安感觉胳膊酸了,小豆丁终于玩累了,在他怀里不停打盹儿。 将妹妹抱到母亲房里。 再次回到猎物陈放的地方,梅呈安在考虑怎么处理,熊虎豹肯定是要完整扒皮的,但怎么扒是个问题,扒完怎么处理也是问题。 招来管家询问,结果管家想都没想脱口而出,府里有人会处理。 继续询问才得知, 原来自己家也有专门的皮货店,店里有硝制皮货的高手。 梅呈安赶紧让管家把人叫来。 过了大概一刻钟,管家领着一个大约四五十岁的老汉进来了。 老汉看着熊虎豹眼睛差点就冒火花了,听完梅呈安的要求,拍着胸脯说交给他。 只见老汉在猎物上摸来摸去,迟迟不动手,嘴里啧啧称奇。 “老刘头儿,你嘟囔什么呢?”一旁的管家忍不住开口询问。 “奇了怪了,那些鹿,狐狸野猪,伤口肉眼可见,刀伤箭伤都有,可这虎豹熊怎得一点伤口看不见,乖乖,这是怎么弄死的。” 梅呈安摸了摸鼻子,这正是他的杰作,是他研究精细化真气研究出来的产物,比头发丝还细的真气刺破猎物心脏,当然不见伤口。 管家看了看少爷,见少爷并没有解释的意思,于是开口催促。 “老刘头儿,你管它怎么死的,没有伤口不是更方便你扒皮处理嘛?麻溜儿的!” 老汉感慨归感慨,下手却极利索,破皮刀用的那叫一个出神入化,赏心悦目,不一会儿,一张完整的,豹皮便被完整的剥了下来,接下来是分割骨肉,不消一刻钟便处理完了。 豹骨据说也能入药,豹鞭倒是不知道有没有虎鞭的效果。 处理完豹,接着是虎,依旧是扒皮,分骨,饶是已经看过一遍,梅呈安依旧看的津津有味。 虎身上值钱的可就多了,虎皮,虎肉,虎骨,虎鞭,据说连虎须都可以入药,当真是一身是宝。 最后处理的是熊,熊身上值钱的相对少些,熊皮,熊胆和熊掌。 看完刘老汉处理这几个大家伙,梅呈安兴致也消耗的差不多了。 现时节天寒地冻,但是不用担心储存问题。 吩咐管家若王启年来寻,将其中一对熊掌交给他后,让刘老头给他割了些野猪背上的猪鬃毛便回了自己的小院。 梅呈安取猪鬃毛是想着试着用它制作牙刷,如今倒是有牙刷,不过用的都是马尾毛,质地偏软,刷起牙来总觉得刷不干净。 这制作牙刷的困难程度出乎了梅呈安的预料,倒不是工艺复杂,就是特别麻烦,临近午饭时间才堪堪做好一只。 手指掠过牙刷头上整齐坚硬的猪鬃毛,这成就感挠一下就上来了。 吃午饭的时候,梅执礼特意询问了几句猎物的事,要征用一套虎骨和虎皮以及一对熊掌。 梅呈安自无不可,这些东西本来也是献给梅执礼的。 虽然没说要用来干嘛,但梅呈安猜测是要送礼。 至于送给谁?太子呗,听说太子今年12,身子挺虚的。 倒是没想到老爹这么早就开始站队了。 梅呈安想过,在他看来是不是太子门下不重要,满朝文武,除了顶头那几位,有几个不站队?重要的不能影响庆帝对范闲的布局。 梅执礼又不是刚成为太子门下,庆帝要处理早处理了,他错就错在查了滕子京,并派人抓了。 滕子京重要吗?不重要,重点在于,太子让人抓滕子京是为了给范闲定罪。 好家伙,范闲这个庆帝用来钓鱼的饵能这么草率的被定罪吗?鱼还没钓起来呢! 所以啊,问题简单了,要想保梅执礼这个便宜老爹的命也不难。 不过距离范闲进京还早,倒也不用那么着急,具体怎么操作,等范闲进京都也不迟。 随着新年之期临近,府内也越来越忙碌,到处都在洒扫清理。 而梅呈安在忙着整理秘籍和教学计划。 他打算过完年让几位贴身侍女也开始学习内功心法,轻功和剑法也给安排上。 不过自己练的无名功法来历不明,且他修炼真气进度莫名被卡的问题还没解决,他不打算让梅兰竹菊四姐妹练。 只打算在当初没练的那六本里面挑一本合适的教给她们。 第7章 苏利仕 这是自他穿越而来过的第一个新年,梅呈安感受到了久违的年味,府内自上而下,一派喜气洋洋。 他的情绪也受到感染,带着妹妹到处疯跑疯玩,可忙坏了跟在他们身后的一帮下人。 生怕两个活祖宗磕着碰着,他们还想活着过这个年呢。 这天晚上,梅呈安在街头欣赏到了盛大而绚烂的烟花表演,街头人头攒动,整个京都仿佛按下了暂停键。所有人都在目不转睛的盯着空中的烟花。 梅呈安先是默默在心底说了一句新年快乐。 庆国纪元63年悄然过去,64年接踵而至。 自己也长了一岁,九岁了。 回到府内,老老实实守岁,一家人吃喝闲谈,好不热闹。 不过梅呈安听到了一个坏消息。 过完元宵,教书先生就要入府教他读书识字了。 坚持到半夜,饶是他也忍不住开始打盹儿,妹妹更是早早趴在母亲怀里睡着了。 梅执礼一看说话的只剩他们夫妇俩了,不由觉得好笑,挥挥手吩咐将少爷小姐送回各自屋内。 梅呈安第二天醒来就已经在自己床上。 洗漱完在侍女服饰下患上了新衣,新靴,重新盘了头发,换上了新的发箍。 从镜子里望去,唇红齿白,好一个俊俏小郎君。 梅兰竹菊也各自换上了新衣新鞋,身体也有了一些曲线,多了一丝丝女人味。 四人行了请安礼,齐声道:“祝少爷元日安康!” 元日又称元旦,即大年初一。 梅呈安面带笑容甜甜的回应:“姐姐们新年好呀。” 收拾停当,梅呈安让梅兰竹菊带着准备好的新年礼物去了正堂。 “孩儿住父亲母亲新的新的一年身体健康,平安喜乐,心想事成!” “哈哈哈,起来吧安儿。” 梅呈安朝身后一招手,梅兰竹菊各自端着礼盘上前。 “孩儿让人给父亲母亲还有妹妹用之前打的猎物做了些东西,给父亲准备的是一双鹿皮靴子,做的是官靴模样,靴里有绒毛,穿起来特别暖和,还有一个熊皮做的手笼,双手插在里面可取暖,当时还打了几只狐狸,其中三只狐狸皮洁白无瑕,没有一丝杂色,于是用其给母亲做了一条围脖还有一个手笼,其中还有一只独一无二的红皮狐狸,我让人给妹妹做了一个帽子,同时还有一双鹿皮靴子。” “好好好,安儿有心了!” 在正堂给梅执礼夫妇拜过年后,一家人一起吃新年第一餐。 用过餐,只见下人端上来一个盘子,盘子里摆着一根柏枝,一个柿子,一个橘子。 梅呈安有前身的记忆,对此物也不觉得陌生,此盘名为百事吉,需要全家分食,寓意着全家在新的一年里万事顺遂,百事吉利。 梅呈安不喜欢吃柿子,就吃了一小口,橘子倒是多吃了两瓣。 吃过早饭,梅执礼去书房同陈先生下棋去了,陈先生至今未娶妻成家,留在梅府过年。 而梅呈安则是带着妹妹跟随母亲一同去庆庙,说是去祈福。 庆庙祭祀的不是某个神而是一座庙,神庙。 传说天地初分,巨兽横行,神庙中人携威德降世,传世人文字礼教,助世人开山辟海,定鼎人族基业。 故而,天下所祭,皆为神庙。 庆庙门口卖香的小贩摇头晃脑的讲述着神庙的传说,即便这些传说众人早已耳熟能详,可以已经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但不少小孩子依旧听的津津有味。 其中一个小孩子就是梅呈安。 神话故事不新鲜,新鲜的点是故事主角不是人而是庙。 最妙的是,梅呈安脑海中浮现一句话,去庙里拜庙,然后便嘿嘿嘿的笑了起来。 自己的笑点果然很奇怪,这要让旁人听见只怕会把他当成傻子,不懂他们做了几百上千年的事究竟有什么好笑的。 梅呈安牵着妹妹的手在庆庙里大致溜达了一圈,无论正殿还是偏殿,殿中均无神像,只有壁画,内容则是神庙中人擒巨兽,传文字礼教的画面,实在无聊的紧,于是便带着妹妹走出庆庙。 由于祭祀祈福的人络绎不绝,庆庙外的空地有许多人在此做生意摆摊,俨然形成了一个小商圈。 梅呈安给自己和妹妹一人买了一串糖葫芦,边吃边逛。 该说不说,糖葫芦又酸又甜,针不戳。 逛了一阵子,小豆丁就累了,死活不走了,梅呈安无奈只能抱着妹妹将她送到自己马车上,哄着她入睡后,就出来了,刚想透口气,就看见远处驶来一辆马车。 驾车的还是个熟人。 只见王启年轻车熟路的将马车停好,然后跳下马车,单膝跪地,高举右手。 马车门帘掀开,出来一名美貌妇人,其人眉眼如画,五官秀丽,着实漂亮的紧。 那名美妇扶着王启年的右手,踩着他的膝盖便下了马车。 美妇似是对王启年说了些什么,王启年则是低声下气连连点头,脸上还带着几近谄媚的笑,眼角的褶子都起来了,然后美妇便一个人往庆庙去了,王启年则留在原地,痴痴地望着美妇的背影。 梅呈安走了过去。 “老王?” 王启年闻声回头,发现是梅呈安,道:“小梅公子,你怎么会在这里啊?” 梅呈安超庆庙努努嘴:“长辈在里面祈福,老王,你这是在给谁当车夫啊?” “唔,一个朋友!” “噢,朋友,你那位朋友挺漂亮啊,还单膝跪地扶人家下来,刚才我从后面绕过来可看到了啊,车后面有马凳。” 王启年老脸一红道:“原来小梅公子都看见了,嘿嘿!小梅公子你还小,不懂这里面的学问,之所以不用马凳,我自有我的深意。” “什么深意?不就是趁机摸摸小手,还可以用大腿隔着鞋底接触一下人家的玉足吗?还自有深意,我呸!” 王启年闻言大惊,一把就捂住了梅呈安的嘴,然后做贼似的四处看了看,确认周围无人才放开。 “我的小梅公子哟!看破不说破的道理不懂吗?幸好周围没人,这要是让我未来夫人听见了,我就死定了!” “未来夫人?心里认定她了?” “没错,王某对她早已是情根深种,情有独钟,这辈子已然非她不娶了。”王启年望着庆庙方向,深情的说道。 “这么说你求过亲了?人家同意了?” “那倒还没有,不过没拒绝!” “会同意的,我看你二人很有夫妻相。” 王启年爱听这话,立时喜笑颜开,对着梅呈安做了一个揖,“承小梅公子吉言!” “我等着喝你二人的喜酒,到时候别忘了给我送请柬!” “一定一定!” “对了老王,你在京都混了这么些年,见多识广,我想问你个事儿!” “不敢,小梅公子请问。” “我若想寻几本适合女子修炼的内功心法,你觉得从哪里寻比较合适?” 手里那几本功法他研究了一下,水平着实不咋滴,琢磨着再收集基本看看。 “给梅兰竹菊几个的?” 梅呈安点点头。 “小梅公子问我算是问对人了,我还真知道哪里能买到!” 梅呈安眼前一亮:“就知道老王你不会让我失望,快说哪里,我去买。” 王启年眼球一转。 “小梅公子别急,那个地方是三教九流汇聚之所,小梅公子身份贵重,贸然去了,出点什么意外,我可没法儿跟府尹大人交代,公子若信得过我,此事王某可代劳。” 听王启年这么一说,不知怎的,梅呈安莫名想到了范闲跟滕子京光顾过那间铺子,那铺子充斥着各色江湖人士,做着贩卖情报的买卖,背后的大佬更是了不得,是庆帝和陈萍萍。 莫非那地方不单卖情报,还能买内功心法?仔细想想的话倒是有可能,毕竟那里的江湖人士那么多。 那铺子位置神秘,鲜为人知不说,想去那里买东西还得穿特定的服饰。 梅呈安觉得王启年说的极有可能就是这个地方,如此一来将此事交与王启年也不是不行。 “行,那此事就交给你了。” “安少且慢!” “我说老王,你这称呼能不能固定一下,一会儿小少爷,一会儿小梅公子,一会儿又安少的,不知道的以为是三个人呢!” “那王某以后就叫梅少爷?” “好嘛,又来一个,你开心就好,说吧,啥事。” “梅少,这买秘籍是要花钱的!” “我知道啊,你先垫上,回头给你!” “这…不合适吧?” “老王,咱俩之间这点信任都没有吗?这样,再给你加一成跑腿费!” “既如此,那王某给小梅公子当一当马前卒又有何不可呢?您等我消息就成。” “不愧是你啊老王。” 这一等就杳无音讯了,元宵节都过去了! 梅呈安都快把这事儿给忘了,因为他在忙着读书练字。 新来的教书先生姓苏,名利仕,年三十又六,早年曾数次参加春闱却不得功名,对科举彻底失望后从此寄情于山水,后周游各国,学识极其渊博,为人风趣幽默,讲解知识引经据典,各地风土人情随手拈来,时不时还来个小笑话,笑话算不得高级,但搭配上其搞怪的表情每每都能引得梅呈安笑出声来。 课堂气氛十分欢快,一点也不沉闷。 梅呈安悟了,他不是不喜欢学习,他是不喜欢以考试为目的填鸭式教育,现如今的这种教学方式他一点也不排斥,十分喜欢。 我爱学习,学习使我快乐。 两世为人的梅呈安第一次发自真心的说出这句话。 这个世界的经史子集虽表达方式有所不同,但表达的意思与前世并无二致,再加上苏先生鞭辟入里生动形象的讲解,梅呈安理解的极其迅速。 梅呈安的学习进度快到让苏利仕都直乎不可思议。 最关键的是学习态度还特别端正,对他也是极其尊重。 他交代的任务,布置的作业,这孩子总能一丝不苟的第一时间完成,从不拖延推诿。 苏利仕自问教过的学生中,无论天赋还是毅力,这孩子都是独一份的。 这种学生谁不喜欢?所以苏利仕讲起课来更是使出浑身解数,恨不得立时将一身所学,尽数传授。 二人这也算是双向奔赴了。 而在梅执礼面前,苏利仕也从不吝啬夸奖,听的梅执礼是心花怒放,喜笑颜开。 梅执礼不但给苏利仕涨了薪水,为了奖励梅呈安,笔墨纸砚都换了一个档次,甚至给梅呈安月钱都翻了一倍。 第8章 王启年交差 要知道梅呈安原本的月钱就不少,足足三十两,这笔钱可不少,要知道,庆国京都平民一年的存银也未必有三十两,且京都物价不高,一串糖葫芦一文钱,一碗可以加肉糜的面,也不过两文钱。 翻了个倍,那就是六十两,巨款呐。 梅呈安问了问涨钱缘由,才知是因为苏老师在父亲面前夸了他。 心中不由感叹,苏老师课上的好也就算了,有奖他是真夸啊,啥也不说,苏老师这人,能处! 为了感谢苏利仕,上完课梅呈安摩拳擦掌亲自下厨,给苏老师做一道麻辣兔头,这是他前世最爱吃的食物,麻辣鲜香,极为可口。 前世为了常吃,他甚至去卖麻辣兔头的店铺打工兼职,甚至这一干就是三年,勤勤恳恳任劳任怨,干到最后甚至干成了这家店的核心人员,老板甚至连独门的秘制卤水工艺也对他不设防,让他参与了进来。 要不是穿越过来,他甚至打算毕了业就在这家店干下去。 麻辣兔头要想做的好吃,卤水腌制是重中之重,梅呈安调制好卤水,将处理好的十二只兔头放了进去,兔头来自之前带回来的野兔,因妹妹喜欢兔子便没吃,养了起来。 说句题外话,兔子的繁衍能力太夸张了,这才一个多月,先后已经有八只母兔产崽,少的生了6七只,多的居然一次生了十几只,梅呈安感慨,看来这辈子也要兔头无忧了。 扯远了,回归正题,要想彻底腌入味,最少要腌6个时辰,也就是十二个小时,等卤好都到半夜,仔细想想,三个时辰也不是不行。 吃过午饭,下午没课,梅呈安将躺椅搬到小院,一边享受冬日阳光,一边看书品茶,好不惬意。 可很快这种惬意被一个意外来客给打断了。 意外来客正是王启年,此时王启年正趴在地上,原来刚才王启年越过墙头,落在院内,一脚踩到了放在墙边的空坛子上,直接摔了一个狗吃屎。 空坛子是梅呈安特意让人放的,防的就是这种不走正门的梁上君子。 “我说老王啊,咱都熟人了,为啥不走正门啊。” 爬起来的王启年一脸悻悻。 “走正门还得通报,多麻烦呀!” “踩坏的坛子得赔啊,赔钱不是目的,是为了让你长记性!找我何事?” “小梅公子莫不是忘了?你之前托我寻适合女子修炼的内功心法,王某来交差了。” “奥,这事啊,你不说我都快忘了,怎么这么久啊?” “王某为了寻这四本功法可谓是花费了大量的时间和精力,废了九牛二虎之力,这才凑齐四本,着实不易啊!” “拿来我看看。” 王启年从怀中掏出布包,翻开来是四本功法秘籍,然后将秘籍递给了梅呈安。 梅呈安接过,大致看了看,感觉有点问题,这几本秘籍太新了,其中一本闻着还有隐隐的墨臭味,翻开看了看,纸张粗糙不说,一看上面的功法口诀和配图就是印刷的,都走墨了,虽不影响内容,但实在是有碍观瞻。 梅呈安不动声色。 “这就是你寻的秘籍?” “正是。” “买的?” “花了不少钱!” “多少?” 王启年伸出右手,五指微张。 “五两?倒是不贵。” “小梅公子说笑了,是五千两!” “夺少?” “五千两啊!” 梅呈安都气笑了。 “老王咱俩认识多久了?” “一,一年。” “你看我像傻子吗?” “小梅公子少儿聪慧,自然不傻!” 梅呈安将秘籍扔到王启年脚下。 “那你就拿印刷不超过三天的秘籍来糊弄我?是觉得我年龄小看不出问题吗?还花五千两买的,我看你像五千两!” 王启年被梅呈安点破丝毫不觉得尴尬,神态自若的将秘籍善本捡起来。 “就知道骗不过小梅公子的火眼金睛,五千两是说笑的,五百两怎么样?” “五两!印刷制版加在一块儿绝对不超过一两银子,还能净赚四两呢!” 成本被梅呈安算得明明白白的,王启年这下急了,将秘籍重新递到梅呈安手里,道:“我说小梅公子,是,印刷成本是不高,但是里面的内容可不是假的,原本可都是监察院收藏的高级功法。 存放功法的地方防卫极其森严,老王我花费大量时间才找到机会取得秘籍,就连印刷我都没有假手他人,而是亲自动手,印刷完我还得把秘籍放回去,冒得的风险有多大你应该能理解吧。 你说,四本高级功法,加上我花费时间以及所冒风险,我开价五百两不过分吧!” “你要这么说,那五百两不过分!” “诶,还得是梅少,就是这么善解人意!”王启年脸上重新挂满笑容, “那必须的,咱俩谁跟谁啊!” 王启年嘿嘿一笑,伸出右手:“梅少,那这钱…” “急什么,咱们来算算别的账!墙下那坛子是不是你踩碎的?” “是,是啊。” “我这坛子可有说法,乃是庆国手艺最好的的当世名匠辅以精湛的工艺,花费数月打造的,一个坛子我要你五十两不过分吧?” “夺少?五十两?你怎么不去抢!即便掺了金沙也没这么贵啊,那不就是普通的咸菜坛子吗?” “老王啊,小了,格局小了,当世名匠啊,精湛工艺啊,花费数月啊!” 王启年嘴角一抽,这回旋镖打在自己身上的滋味不可言说,这次被小梅公子抓到机会,只能含恨认栽了。 “停停停,我认,我认还不行吗。” “这就对了老王,我数数你打碎了几个啊,呦,四个,二百两,啧啧,我都替你心疼,这是什么脚啊,太奢侈了。” 王启年听的牙根隐隐作痛,恨恨的低头看了一眼自己那不争气的脚,心中痛呼,好好地走正门多挣二百两它不香吗?悔之晚矣,痛煞我也。 “这下账算完了吧,小梅公子!” “别急!” 王启年脸都变了,还有帐? “不是算完了吗?” “坛子的帐算完了,那你刚才骗我的事儿怎么算?” “我不是说了吗?跟您开个玩笑,您怎么还当真了!” “我这个人爱较真儿,看在咱俩关系这么好的份上,扣你五十两不过分吧。” 过分!很他妈的过分!王启年在心中嘶吼! “行了,老王,别哭丧着脸了,坐下喝杯茶,吃点儿点心,我让人给你取钱。”说罢向小兰招招手,在他耳边说了几回句话后,小兰转身去屋内拿钱了。 王启年唉声叹气的坐在了梅呈安另一边,拿起一块点心狠狠的塞进嘴里,仿佛跟点心有仇。 梅呈安在一旁乐呵呵的看着。 没一会儿小兰就回来了,将银票给了梅呈安。 梅呈安转手就递给了王启年。 王启年接过钱数了数,咦?怎么是三百两,他抬头看了一眼梅呈安,没开口,万一是拿错了给多了,他开口一问不就暴露了,拿到就是赚到,赶紧将钱塞进怀里。 梅呈安看着王启年一脸鬼鬼祟祟,占了大便宜的模样就忍不住笑。 “没给错,多的那五十两是当时答应你的一成跑腿费。” 王启年一愣,他是万万没想到这种情况下小梅公子还是按照自己狮子大张口看的价格给了跑腿费,一时情绪复杂。 “一码归一码,别想那么多,不过呀。老王,咱们都老相识了,以后能不能多一些真诚少一些套路?” “何为套路?” “你明明是偷的功法,却说自己是花的五千两买的想坑我一大笔钱这就是套路,我以为咱们都是朋友了,彼此应当真诚些,你以为呢?” 王启年脸色一正道:“王某惭愧,小梅公子这一番话已深深的触及了我的灵魂,令王某汗颜,既然小梅公子拿我当朋友,啊,王某保证,以后与小梅公子相处,再无套路,只剩真诚!” “喝茶!” 这一节算是过去了,王启年这厮除了在钱这一块有点毛病,其他没什么问题,敲打敲打也就算了。 也不催王启年走人,梅呈安自顾自的低头看起书来。 王启年连吃了好几块点心,只感觉这点心做的好看不说,还特别好吃,突然想给自己未来夫人也带几块,让他尝尝。 抬头看看正在旁若无人看着书的小梅公子,当着主人家面,倒是不好偷偷拿了,心中考虑该如何开口。 谁知还没等他措辞好,旁边就飘过来一句话。 “喜欢吃都拿走也无妨!” 王启年抬头望去,小梅公子依旧在低头看着书,仿佛刚才说话的不是他一般。 “如此,就多些小梅公子了,我我想带给我夫人尝尝。” 说罢,从怀里掏出一方手帕,将盘中剩余点心小心翼翼的放到手帕中间,然后再包好,最后甚至还绑了一个漂亮的蝴蝶结。 将包好的点心放入宽大的袖中,起身正打算翻墙而出。 又一句话飘了过来。 “走正门,兰姐姐劳烦你带他出去。” “是!” 王启年走后,梅呈安把手里的书看完放到了一边,拿起几本功法秘籍看了起来。 看起来确实比他手里那几本高明许多,这二百五十两花的不亏。 将梅兰竹菊四人招到面前,指着四本秘籍说道:“几位姐姐一人挑一本吧,晚饭过后我指导你们修炼。” 四女互相对视一眼,齐齐跪下给梅呈安磕了一个头,然后起身一人选了一本,紧紧抱在怀里。 他们知道这是少爷花费了大价钱买的秘籍,买秘籍的钱比他们四个命都要贵,自然极为珍视。 晚饭后,梅呈安将已经腌制了三个时辰的兔头捞出。 起锅烧油,熟透后下辣椒面、芝麻、白糖、食盐等翻炒出香后,下卤好的兔头,再度翻炒,兔头在炒锅中充分吸收了麻辣甜鲜口感,火候差不多了起锅装盘。 新鲜的麻辣兔头就做好了。 12只兔头足足装了三盘。 第9章 麻辣兔头与打嗝酒 刚将两盘摆到小茶几上,苏利仕便由小梅带着走了进来。 “哈哈,承安,听说你要请我品尝美食?” “正是,老师请坐。” 梅呈安拉过小梅小声说道:“我给四位姐姐也留了一盘,就在厨房,待会儿我演示怎么吃,仔细看着点,回头教给无其余几位姐姐。” 小梅点头表示知道了。 苏利仕坐下后看着盘中的兔头,人都傻了,居然是某种动物的头骨,这这这也能称为美食吗。 不过看着虽然恐怖,但这透鼻的香味还是勾的他狂咽口水。 “呈安啊,此乃何物,为师没看错的话似是某种动物的头骨?” “老师慧眼如炬,这是兔头。” “原来如此,不过我从未听过有人吃这兔头,你从何处学来的?” “老师,是我自己研究的,香不香!” 苏利仕深吸一口气,香气直冲肺腑,直令他口舌生津,肚子都开始呱呱叫了。 “老师,可敢吃?” “那有何不敢,不是为师自夸,前些年走年闯北,什么没吃过,区区兔头还能令我退避三舍?不过,怎么吃?” “哈哈,我来给老师演示。” 说罢,梅呈安拿起一个兔头,一边操作一边讲解。 “首先握住兔头牙齿将上下颌骨掰开成两半,然后先啃兔脸颊。”只见他嘴唇一吸,舌头一舔,兔脸颊上的肉瞬间就到嘴里了。 “吃完脸颊上的肉,接下来是兔舌,像这样,用手一勾,舌头就伸出来了,直接吃就可以,吃完兔舌下颌骨的部分基本吃完了。” “接下来是上颌骨部分后脑勺部分,用手这么给掰下来,呐,这就是兔脑花,直接吃就行,又滑又嫩,然后把上鄂吃掉。” “这最后嘛,就是兔眼,以及眼圈周围的肉,这个就看老师喜好,若不爱吃兔眼,丢掉即可。老师可学会了?” 苏利仕看他吃的这么香,早就忍不住了,步骤早已了然于胸,拿起兔头,掰成两半,直接啃了起来。 不一会儿,一个兔头就消灭完了,连兔眼都没放过。 梅呈安伸出大拇指:“老师不愧是吃里行家,这么快就掌握精髓了。” “哈哈哈,那是自然。” 苏利仕再度拿起一个兔头就要吃,梅呈安伸手一拦。 “老师且慢!吃兔头还要搭配一种酒吃起来那才叫爽。” “酒?” “老师稍等!” 梅呈安起身蹭蹭蹭跑了出去,没过一会儿抱着一个原木酒桶就回来了,就用上方还有两个木头酒杯。 将酒桶放在一旁,拿起酒杯,拧开酒桶侧身的水龙头,一股橙黄色透明液体流了出来,待接满一杯才显露液体上面浮着一层白色泡沫。 正是啤酒,要问梅呈安怎么会做啤酒,这就不得不提他上辈子上的大学了,无锡的江南大学,而他学的专业就叫做酿酒工程专业。 穿越过来后他也没想过自己的专业还能发挥作用,毕竟叶轻眉连五粮液都造出来了,哪还有他发挥的地方,直到他在梅山打猎的时候发现了一种植物,学名蛇麻草,又名啤酒花。 等两杯接完,梅呈安将第一杯递给苏老师。 苏利仕接过来一看,上层的泡沫此时还在不停的消散,最终只剩下清澈透明的橙黄色液体。 “这是?” “我自己酿制的一种酒,我唤它打嗝酒!” 打嗝酒,名字怪异,苏利仕将啤酒放到鼻子下方轻轻一嗅,浓郁的麦芽香气充斥鼻间,倒是没有想象中的酒香四溢。 “既为酒,何故没有酒香?还有,为何叫打嗝酒?而且,你这酒杯为何如此巨大?喝酒乃雅事,用此杯是否有些粗鄙了?” 苏利仕一个接一个的问题让梅呈安有些难顶,倒不是回答不了,解释不难,难点在于要换成他能理解的意思,那扯起来就没完没了了,想想就觉得麻烦。 “老师不妨先尝尝。” 苏利仕点点头,学生好意请他品酒,自己却连番逼问,好像确实有些说不过去。 苏利仕举起硕大酒杯,轻轻抿了一口,咂巴咂巴嘴,味道甘甜醇厚,淡淡地酒味给他一种意犹未尽的感觉,唔,倒是不难喝。 “哈哈,老师,我这酒的喝法有些不同,需大口喝才能体会其中真味。” 原来如此。 苏利仕再次喝了一大口,这一次感觉又不同,最直观的感受就是一股凉意顺着喉咙,直达肺腑,那透体的凉意让他瞬间打了一个寒颤。 其次,自己体内似乎产生了一股气,那股气似乎随着酒进入肺腑,这让他感觉有些憋闷。 “这酒..嗝~” 这一声清晰的打嗝儿声惊到了周围随侍的下人,纷纷向发出声音者看去。 苏利仕也惊呆了,下意识捂住嘴巴,他实在想不到自己竟会当着外人面发出如此不雅的声音,但憋闷之后的打嗝又让他有了一种通体舒畅的感觉,那感觉怎么形容呢,对,通透! “哈哈哈哈,老师现在可明白为何叫打嗝酒了,顾名思义,喝了就会打嗝。” “何其不雅,何其不雅。” “雅不雅咱们先放一边,就问老师一句,此酒喝起来,好不好喝?爽不爽?通透不通透?” “额…” 苏利仕一时间竟无言以对。 “不急,老师先啃俩兔头慢慢想。” 苏利仕自然从善如流。 几只兔头进肚,口腔里已是火烧火燎,身上冒出汗来,嘴里发出嗞嗞的声音。 苏利仕此时只想喝点什么,好浇灭口中的火辣,顺手拿起酒杯,吨吨吨饮尽了杯中的打嗝酒。 舌头的火辣与冷彻的酒水产生了神奇的化学反应,又一个响亮的嗝打出,苏利仕只感觉自己整个人轻飘飘的,舒服仿佛下一刻就要羽化登仙。 “爽!”苏利仕将酒杯重重的砸在小几上,此时他已有三分醉意, 兔头早已啃完了,梅呈安也不打算吃他留给几位侍女姐姐的,让人把盘子撤下去,上了一盘咸蚕豆,又给苏利仕重新打了一杯啤酒。 “呈安呐,你这打,嗝~酒,妙啊,好喝,确实好喝。” “老师喜欢就好。” 梅呈安心中不解,看着手中啤酒,这自酿的啤酒度数虽然难以把控,但应该不会很高啊,不至于这么容易上头吧,老师才喝了一扎多,这就微醺了?自己也喝了一扎怎么没事呢? 一口咸蚕豆,一口啤酒,倒也别有一番风味。 苏利仕双眼迷蒙,摇头晃脑。 “其香幽远兮扶摇登宵,其味空静兮潜藏于窍,好酒,好酒啊。” 梅呈安眼中闪过一丝狐疑,总觉得这一句在哪听过,感觉好熟悉。 想了半天没想起来随即将其抛之脑后,看来老师对啤酒的评价颇高啊。 正要推辞两句,只听砰的一声,苏利仕已经一头栽到了小几上。 梅呈安愣了一下,随即笑了起来,吩咐下人将苏利仕扶回他的房间。 “兰姐姐。” “少爷!” “铺面准备好了吗?” “回少爷,城南城北城东城西各准备了一家铺子,面积大小均一致,位置也是按少爷要求的选的人流最多的地方。 掌柜请的是庆余堂的,兼任账房,下面一应小厮也已经备齐,都签了死契,调制秘制卤汁也安排了专人负责。 所用食材一部分出自咱家庄子,一部分来自城中各大肉铺,都是人家不要部位,进货价极低,已经签订了长期契约,各店铺后院都安置了饲养兔子的地方,由专人负责喂养和处理。 定制的酒杯也已经到货了,已经分批安放在各家店铺。 至于酒水…” 梅呈安轻笑一声。 “菊姐姐,第一批酿的打嗝酒已经发酵的差不多了,可以开始铺货了,一家先送一大桶,第一批量不大,定价嘛,我想想。” 梅呈安手指轻扣桌面,大木桶一桶是三十升,第一批就酿了二十桶,也就是六百升,小木桶一桶是十二升,酿了六十桶,梅呈安自己带回来十桶,还剩五十桶,往外卖的总共也就一千二百升,定制的扎啤杯一杯是五百毫升,也就是一斤,这一批酒满打满算也就两千四百杯,而下一批酒还要等一个月,也就是说,一天最多卖八十斤,再分拆四家店,一家店一天最多卖二十斤,多了就供应不及了。 唐代诗人李白曾曰,金樽清酒斗十千,斗分大斗小斗,形容酒一般是小斗,也就是四斤,一两银子是一千文,十千就是十两银子,也就是说四斤酒要十两银子,一斤合2.5两。 当然了此酒非彼酒,酒精度数不同,饮用方式也不同,但咱量少啊,物以稀为贵,一斤卖个一两不过分吧。 “那就一杯暂定一两,一小桶就卖一百两,一大桶五百两。” 小兰不解。 “少爷,这价儿不对吧,不是应该买的越多越优惠吗?怎么咱这酒买的越多越贵了?那人家还能买整桶的嘛?” “要的就是他不买,咱第一批酒就这么多,都让人一桶一桶买走了,咱拿什么推广咱家打嗝酒,定价贵些就是要让有些人掂量掂量,当然,这也只能拦住一部分人,毕竟对于有些人来说,你不贵人家还不买呢!” 小兰似懂非懂的点点头。 “何时开业还请少爷定夺。” “择日不如撞日,明日筹备,后天开业。” “是!” “宣传的人安排好了吗?” “已经找好了,都是府内下人,少爷吩咐的宣传口号也已让他们背牢记熟。” “嗯,总感觉还差点意思。” 饮了一口杯中啤酒,吃了几颗蚕豆。 “我想明白了,还差个噱头!我想想我想想,有了,兰姐姐,明日告诉各大掌柜,开业时要办一个活动,谁能饮一杯打嗝酒不打嗝,不但酒费全免,任其畅饮,还有赏银三十两。” “还有,明日跟班头说一声,让他后天安排人巡逻时多在店铺周围转转,如果有人闹事,直接拿下。” “知道了少爷!” 梅呈安在脑海中又从头缕了一遍,确认无任何遗漏,便安心的喝起了酒。 “举杯邀明月,对影成三人呐。” 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走吧,帮你们练功去!” 第10章 开业大吉。 足足花费了两个时辰,梅呈安才依次帮梅兰竹菊四人功法入了门。 讲解指导的过程中,梅呈安不知不觉对自己的功法口诀也有了更多的理解,自觉收获颇丰。 他也终于明白为何有些人好为人师了,助人助己还有成就感,谁能不喜欢呢。 回到自己房间,梅呈安照例打坐冥想,默默运转功法,很快他便发现了有些异样。 一个多月未得寸进的真气今日居然扩充了一丝丝,仔细感受一下,发现这多出的一丝真气不是错觉。 梅呈安立时兴奋不已,天怜可见,真气终于松动了,可见不是功法的原因,当是因为某些未知的因素。 是因为什么呢? 梅呈安开始疯狂回想原著,没办法,只有原著中提及了一些范闲修炼真气的具体描写,剧里面只是一笔带过。 所以梅呈安能参照的只能是原著里范闲的修炼状况。 原著里范闲因为修炼霸道真气,真气难以控制,霸道真气充斥经脉,时常引起经脉剧痛,口吐鲜血不说,真气再无进意。 与自己的状况倒是颇为一致,只不过他体内的真气要温和的多,易控制。 当时费介是怎么评价来着? 年级太小,身体撑不住这么霸道的真气,强行修炼会经脉断裂。 那这么说… 梅呈安低头看向自己的小手。 莫非是自己这小小的身体限制了真气的增长?停止增长了一个月,自己过了一个年,身体长大了一丝丝,所以真气便相应的增进一丝丝? 原因竟是如此简单和离谱? 梅呈安无奈的笑了,看来是自己太心急了。 如此说来,若想再进一步,只能交给时间了。 不过这样也好,事缓则圆,未来日子还长着呢,何必急于这一时,自己又不是有什么穿梭机,过完剧情嗖地就飞走了,他可是要在这里过一辈子的,一辈子那么长,慢慢来就是。 放下心结,梅呈安只感觉头脑一阵清明,不知不觉间进入了深层冥想状态。 与此同时,他的身体里真气心法自发的快速运转起来,真气随着功法运行,不断粗壮,将周身经脉撑的紧绷绷的,终于在某一刻,一些经脉承受不住,断裂开来,真气呼啸而过的同时却在不停的修复着经脉,修复好的经脉变得更粗更结实。 溢出的真气则渗入血肉,穿过皮肤表层渗出体外溢散在空气里,体表也开始渗血然后结成血痂。 就这样,经脉在不断的断裂,修复,再断裂,再修复,周而复始。 而这一切,都是在梅呈安丝毫没有察觉。 所以第二天等梅呈安睁开双眼的时候,发现自己莫名其妙成了血葫芦,身上裹着一层厚厚的血痂。 什么章程这是? 梅呈安检查了一番身体,发现血痂之下的皮肤晶莹剔透,除了白了些,并无异样,外表无事那便是内里出了问题,莫非是自己的功法有异? 赶紧正襟盘坐,闭上眼正打算运功,他发现不对了,他居然可以‘看’到自己的身体内部,他可以内视了居然! 来不及惊讶,他通过内视发现,自己的经脉粗壮了足足三圈,真气含量也有了质的变化,更多,更厚,单股真气密度更高。 如若自己昨天之前的真气含量有100,今日的自己的真气含量至少有三百。 昨晚…到底发生了什么? 昨晚刚说了要交给时间,今早就打我脸是吧? 不过无论发生了什么,总归不是坏事,就是这周身的血痂看着有些吓人。 唤来小梅,让他准备洗澡水。 洗澡的时候,小梅的表情极其幽怨。 “少爷,你这又是怎么了?” “我也不道啊,睡一觉就成这样了!” “为什么又是我?上次不是说好再发生这种事叫小兰帮你洗吗?” “我说过吗?没印象,梅姐姐你飘了,就这么不愿意给少爷我洗澡吗?这次又不臭。” “怎么不臭,腥臭,而且这身上的血痂很难搓呀!我能叫小兰跟我一起吗?” “不行,我就看好你,你洗的干净!况且他们各自都有差事,就你没有,你不给我搓谁给我搓?” 小梅咬牙。 “那是少爷你不给我安排事做。” “这不是安排你给我洗澡了吗?” “……..” 这澡一搓就是一个时辰,洗完澡的梅呈安感觉神清气爽。 “咦?”小梅惊呼。 梅呈安回头:“怎么了?” “少爷你有没有发现你长高了?” “有吗?” “嗯嗯,不但长高了,而且变白了许多,还发光。” “太夸张了吧?” “是真的,不信你来门口比划比划,上次量的身高在这里!” 梅呈安将信将疑的走过去,往那一站。 小梅拿手指一比。 “少爷你看,比上次量足足高了一寸。” 梅呈安回过身一看,确实如此,上次是在刚回来的时候量的。 一夜时间长高三厘米,听着确实有些夸张,但换成一个月的时间长高了三厘米,就显得平平无奇了,毕竟他正是长身体的时候。 至于皮肤突然变的晶莹剔透,白的发光问题也不大,他才九岁,皮肤本来就好,变得更好看倒也没那么引人注目。 就比如早课见到苏利仕的时候,苏利仕就没发现。 早课结束后。 “呈安,昨晚的打嗝酒着实不错,以往我头天饮过酒,第二天总要头痛半日,但你的打嗝酒却无此缺点。” 梅呈安甜甜笑道:“老师若喜欢,我给先生送去一桶!” 苏利仕摆摆手:“那不成那不成,身为师长岂能占自己学生的便宜,你那打嗝酒着实玄妙,真是酒如其名,口感清澈冷冽,让人回味无穷,想必极其珍贵,能让我有幸品尝一次已经是我之幸了,不可多求啊!” “你是我老师,当学生的孝敬孝敬自己老师谁也说不出什么,这样吧,老师若觉得占我便宜了,就顺便帮学生宣扬宣扬这打嗝酒,还有麻辣兔头,学生筹备了几家店,卖的正是这两种!” “害,此事不在话下,为师虽不曾取得功名,但在京都还是有些才名的,同窗旧友也不少,此酒如此得天独厚,想必很快便能名扬京都。” “承老师吉言,扬名的事就拜托老师了,酒我让人送到先生住处。” “如此甚好!” 梅呈安上早课的功夫,梅兰竹菊各自忙碌着自己的任务。 到午饭时间,该安排的都安排妥当了,酒也给苏利仕送过去了,一切准备就绪,只等明日开业。 吃午饭的时候,梅执礼还特意问了几句,应该是从班头处听说了,见问的几个问题梅呈安对答如流,便不再多说什么,最后问梅呈安要了一桶酒。 下午时间梅呈安没看书,而是在指导四位侍女练剑。 晚上则继续指导众人练功。 一夜时间悄然而过。 这天天一亮,梅呈安就睁开了双眼,今天自己的店就要开业了,这是他来到这个世界后的一次尝试,尝试着留下自己的痕迹。 洗漱完,穿戴整齐后他走出门外,发现今天天气真的很好,阳光明媚,晴空万里,一朵云都没看到。 无风,气温也不冷不热,刚刚好。 看来老天都在庆贺他开业大吉。 梅呈安没请假,依旧老老实实上课,开业的事他已做了万全的准备,如果还有意外,那便是天意如此。 踏踏实实的上完了早课,拜别先生后,回到自己小院,看到几位侍女姐姐脸上那藏不住的喜悦,他就知道今日一切顺利。 几人郑重行礼。 “恭喜少爷,从此京都多了四绝!” “一绝是卤味。” “一绝是麻辣兔头。” “一绝是打嗝酒。” “还有一绝便是那烤兔子。” 梅呈安脸上也带了笑意。 “起来吧几位姐姐,各自讲讲吧。” “我先来我先来。”小梅率先开口,“我守的是城北四号店,活动一开始,围观的人是不少,但敢上场挑战的一个都没有,但咱们安排的人抛砖引玉之后,挑战的人就多了起来,后来几乎是抢着挑战了,我回来之前,店里的打嗝酒已经去了一多半了,限量售卖的麻辣兔头只用了不到两个时辰便销售一空了,其余卤味,鸡爪鸭脖鸭肠也卖完了,鸭舌还有一些,猪蹄剩的最多,烧烤由于边烤边备料,倒是没卖完,但是点的人特别多,今天闭店之前,差不多都能卖完。” 小菊接过话:“城西三号店情况稍差,酒水消耗不是很快,回来前去了差不多三分之一,麻辣兔头最贵,还剩了一些,但其余卤味已经消耗一空了,同样剩了些猪蹄,应该很快也卖完了,烧烤因为便宜,卖的最多。” 小竹:“城南二号店情况跟城北差不多,掌柜的说,下午可能要提前闭店了。” 小兰:“城东一号店我回来时已经闭店了,打嗝酒,麻辣兔头,各色卤味均售卖一空,烧烤则堂食的很少,带走的很多,今天卖完没问题。” 梅呈安点点头,倒是符合城区特色,城东达官贵人多,城南城北富人多,城西平民居多,各店售卖情况倒是符合预期。 本想直接指导做出相应调整,但回头想想自己又没做过生意,庆余堂的掌柜们经验丰富,专业素养极高,自己何必外行指导内行呢?不但累而且蠢。 想明白后梅呈安开口道:“下午你们将酒水供应情况,食材库存供给情况告诉各大掌柜,请他们根据各店实际情况做出相应调整,哦对,别忘了,分别找一个机灵的小厮给各大掌柜做助手,好好学学,将来咱们去外地开店用得着。” “是!”众女齐声应答。 第11章 这事儿都查到了? 这一转眼,就是一个月后。 春天到了,万福复苏,郊游的时间到了。 京都城外五里处,永定河旁。 小梅一脸眼泪汪汪的坐在一个炉子后面,正在烤鱼,烟雾缭绕好似在针对她,一个劲儿的往她脸上飘,换了好几个地方也无济于事,只能认命。 另一边,四个人围着一张方桌正在打麻将。 梅呈安:“九饼。” 小兰:“碰!三条。” 梅呈安:“靠,这都碰,那底下不是已经有九饼了吗?刚才你怎么不碰?” 小兰表情淡定:“刚摸的!” 梅呈安切了一声,看向下家的小竹和小菊道:“三条有人要吗?没人要我可摸了,上碰下自摸。” 小菊和小竹纷纷摇头。 梅呈安搓了搓双手,一边在心里狂喊七饼,一边小心翼翼的摸了一张牌,手指往地下一探,心中暗叫糟糕。 是个万子,五万。 打吧,这是典型的炮牌,不打吧,自己好歹也停牌了,虽然停的有点偏,是个卡七饼,犹豫了半天还是将五万打了出去。 “五,五万!” 怕什么来什么,只见小兰一把把牌推倒,一对三万,一个六万一个七万,胡五八万。 梅呈安急了:“五八万你不自摸?屁胡也胡?能不能有点出息?挣三家不比挣一家钱香吗?” 小兰:“不好意思,奴婢胃口不大,见好就收!给钱!” 梅呈安低头看了看,没好气的将自己桌面上最后五两银子扔过去。 “不玩了,输光了,有人针对我!” 小兰眼观鼻子口关心,低着头默默收取自己面前堆成一座小山的银子。 小竹则有些幽怨的补刀。 “小兰没针对少爷,明明是少爷你疯狂给小兰喂牌,让小兰碰碰碰的,帮人家停牌,然后不是少爷点炮,就是小兰自摸,少爷自己输钱不说,还连累我们…” “就是就是。”小菊不遑多让。 二人的吐槽梅呈安脸上险些挂不住,讪讪的摸摸鼻子,好,好像确实是这样。 但他可以发誓,他真不是故意的! …… 三个人就这么呆呆的看着小兰一块有一块的把银子往袋子里装,眼睛都看红了。 最后梅呈安猛的拍了一下桌子。 “罢了罢了,技不如人,各自反省吧,菜就是原罪,怪谁都没用,收了收了,吃饭!” 兰竹菊三人将麻将收了起来,小梅将烤好的鱼,没了头的兔子拿了上来,又拿来几个杯子,最后搬来一小桶打嗝酒,先给梅呈安倒了一杯。 梅呈安美滋滋的啃了一口烤鱼,鱼肉鲜嫩美味,上面还刷了蜂蜜,撒了盐,孜然和辣椒,一口下去,鲜,咸,辣,孜然,甜各种味道混杂在一起,味蕾丰富简直要爆炸。 再来一口清爽的啤酒,内滋味,啧啧,起飞。 搭配上身后的树木花草,面前的时不时有飞鱼跃起的永定河。 此情此景加上众人,好一副春日郊游图。 “谁在那里?”只听的小梅一声娇喝!话音未落,小梅整个人就飘了出去。 众人回头望去,只见几丈外,小梅拦住了一个人。 看清楚那个人之后,梅呈安惊讶道:“老王?” 来人正是王启年。 王启年被小梅阻拦,只好远远的行礼。 “小梅公子,正是王某啊!” 梅呈安摆摆手,小梅这才让开,放王启年过来。 “老王你这是..来郊游?” “我是特意来找小梅公子的,你们..在吃饭哈。” 梅呈安嘴角勾起。 “一起吃点?” “不合适不合适!”嘴上这么说着,屁股已经不客气的坐下,手已经伸向了烤鱼。 “嗯,小梅公子手艺没的说,这鱼烤的,人间美味啊,嗯,香!” “不是我烤的,小梅姐姐烤的。” 王启年一愣,看向小梅,伸出大拇指 “小梅姑娘手艺真棒!” 小梅翻了个白眼。 梅呈安给了小兰一个眼神,小兰去给王启年拿了一个酒杯,给他接了一杯打嗝酒。 王启年接过酒,说了一声谢谢,吨吨吨就猛喝了几口。 “你怎知我在这里啊?” 王启年喝完打了个饱嗝,用袖子擦了擦嘴。 “我是先去的府里,府中下人告知我小梅公子你出城郊游了,我便一路寻了过来。” 王启年是个追踪大师,他们一行也未刻意隐藏踪迹,被王启年寻到也不足为奇。 “什么事这么急啊?” “嘿嘿,我是来送请帖的,”说罢从怀里掏出一份红色请帖,“我要成亲了!” 梅呈安接过请帖,扫了一眼,放在手边。 “那也不至于这么急吧,等我回去再看也不迟啊。” “我心急啊,有事与小梅公子商量,等不了那么久了。” “哦?说说看。” “是这样,王某成亲要摆席,摆席就需要酒水食物,而最近京都名声最盛的便是小梅公子家的特色卤味,烧烤,麻辣兔头以及打嗝酒,风头无两,所以想预定一批货用作婚宴食材,那说出去多有面子啊。” “害,这事儿啊,直接跟掌柜的说一声不就得了,你上门买东西,他还能赶你?” 王启年苦笑:“小梅公子莫非不知您家这四绝有多畅销,不说店里人山人海,就连各府预定都要排队,王某人微言轻,官职又不高,掌柜的自然不肯优待,想预定就得老老实实排队,王某跑了八家铺子,得到的答复都差不多,只能来拜托小梅公子了。” 梅呈安看了一眼小兰。 小兰躬身答道:“确实如此!” “那都不叫事,老王,咱俩这关系,你开口我一定不差事儿,有清单吗?” 王启年早有准备,从袖口摸出一张单子,递了上来。 梅呈安大致看了看,将清单递给了小兰。 “去协调一下,给老王把这批货匀出来。” “是!” “对了,老王你哪天成亲?” “三月二十八,就是明天。” “怪不得你那么急,现在没事了,东西我让人提前送到你府上,说起来,我还不知道你家在哪呢?回头记得把地址交代给小兰。” 王启年抱拳弯腰:“谢过小梅公子。” 梅呈安抬手扶住。 “咱俩用不着,还有别的事吗?” “内个,咳咳,是还有个事儿,就是不知道怎么开口。” 梅呈安特意上上下下仔细打量了他一番。 “你还是我认识的老王吗?还有你不好意思开的口?” “嘿嘿,还是小梅公子了解我,不说卤味和烧烤,这麻辣兔头和打嗝酒的价格…着实有些贵!我老王的实力小梅公子你也清楚,能不能打个折,嘿嘿。” “好啊,你想要几折?” 王启年纠结半天,手指不停变换,最后定格在了八这个手势上。 “八,八折?” 一旁的小梅瞪大了双眼,这厮是真敢张嘴,方才梅呈安看清单的时候他大致也扫了一眼,不算别的,单说两大桶打嗝酒,就价值一千两了,张张嘴就砍掉了二百两,这还是只算酒,算上其余的的还要更多。 更让她错愕的是,少爷居然答应了。 “行,八折就八折,砍去那二折就当是我随的礼金了。” 王启年愣了一下,他只是试探,其实他的心理底线是九折,万万没想到小梅公子居然一口答应了。 愣了两秒钟,反应过来躬身拜谢。 这份礼可不轻,这份人情更重! 王启年此时也不嬉皮笑脸了,他是发自真心的感谢小梅公子。 梅呈安将他拉起来。 “我说老王,你这什么毛病,拜来拜去的,赶紧起来,没别的事了吧?” 王启年点点头。 “那就坐下继续吃吧,刚才我内鱼刚吃了没几口,还饿着呢。” 吃饱喝足,侍女们将桌子,食物残渣收拾掉,桌子也收了起来,换上了一个小茶桌,茶桌两侧摆放了两张竹椅,这种竹椅是可折叠的,方便携带,茶桌上放着一壶茶,一盘葡萄。 梅呈安面前驾着鱼竿,侧身半躺在竹椅上,拿着一本书看着,时不时擒一颗葡萄放入嘴中。 王启年舒服的躺在另一个竹椅上,睡眼朦胧。 侍女们也回马车上午休去了。 春日午后,不冷不热,阳光和煦,身后树林时不时传来几声鸟叫,一派静谧安详。 整个世界都变得懒洋洋的。 “安少。” “嗯?” “这个世间很美好啊!” “嗯,明天你成亲的时候这世间更美好!” “那是自然,我夫人那么漂亮。” “你俩是怎么认识的。” “经人介绍。” “陈院长?” “对,嗯?你怎么知道?” “看过你的资料,你当时要入府应聘的时候我爹调查过你。” “噢,那倒也…诶,不对啊,看过我的资料跟陈院长给我介绍夫人。这两者之间有什么联系吗?” “老王你多大?” “三十二啊。” “你夫人漂亮吗?” “那是肯定的,我跟你…额,你继续说。” “若是旁人,你夫人这么漂亮还年轻,你官职不高,一脸褶子,这么优秀的姑娘凭什么介绍给你啊,你配吗?” “嘿,这话说的,王某怎么了,想当年那也是一表人材,浪里白龙,怎么就不配了。” “你也说了是想当年了,现在什么样心里没点数吗?” 王启年沉默片刻。 “那照你这么说,别人不可能我介绍,陈院长就有可能了?” “没错,因为别人不清楚你的本事,但是陈院长清楚啊,毕竟当年是陈院长亲自收服的你,对你的能力自然一清二楚,给你介绍个媳妇儿还能收拢你这个高手的人心,多划算呐。” “这事儿府尹都查到了?” 第12章 王启年大婚与陈萍萍对话 “所以我猜陈院长有问题吗?” “额…没问题,有些事我看的还不如小梅公子清楚。” “旁观者清嘛。” 梅呈安心中暗暗松了一口气,一时嘴快,差点儿暴露,好在他大脑极速运转,半真半假一通算是勉强圆过来了。 其实他刚才的推测不能说有问题,但是依据的信息有问题,就比如王启年早年曾是江洋大盗,后被陈萍萍亲自收服,拉他进了监察院,此事就连院里各处主办都不知道,区区京都府尹又怎么可能查得到。 也就是王启年对于自己过去那点经历不觉得有需要保密的意义,觉得即便被人知晓也没什么关系,这才糊弄过去。 但凡他跟陈院长对对答案,他就暴露在陈院长眼前了。 好在他对王启年脾气秉性有所了解,院长在他心中高高在上,他可不敢闲着没事跟陈院长忆往昔。 谨言慎行!谨言慎行!谨言慎行!重要的事情说三遍。 王启年早就将刚才的谈话抛之脑后了。 “小梅公子,你的几位侍女功法已经入门了吧。” “好眼力,从哪看出来的?” “方才小梅姑娘拦我,轻功身法可圈可点。” “我将你传授的轻功身法也教给了他们,你可介意?” 王启年摆手。 “害,就是一点轻功运用的小窍门,算不得什么高深技巧,传就传了,没什么大不了。” “还得是你啊老王,一个字,豁达!”梅呈安伸出大拇指。 “不过,这才短短一个月就能掌握到如此地步,公子的几位侍女天赋惊人呢。” “额,我替她们谢谢你的夸奖。” “使不得使不得,王某也是实话实说,看到王某寻的几本功法能帮到公子几位侍女,启年已经很欣慰了。” “………” 合着你搁这儿点我呢? “这还多亏了老王你,这几本功法太厉害了,要没有你替她们几个寻到功法,她们几个在再有天赋那也无用武之地啊,这么着,改天让她们几个摆一桌请你喝顿酒?” 王启年达到目的立时眉开眼笑,褶子爬满眼角。 “不用不用,都是我应该做的!” “要的要的,老王你简直是她们再生父母。” “哎呦,夸张了夸张了,啊哈哈哈哈。” “真不用?” “公子记得王某的功劳,王某已经很知足了,真不用。” “你看你老王,你真是,这么客气做什么,我都不知道怎么说你。” “嘿嘿嘿嘿。” …… 王启年的婚礼办的简约又隆重,夫妻二人父母都不在了,也并无亲戚到场,到场的基本都是监察院跟王启年关系还不错的同僚,以及相熟的邻居,人数并不多。 梅呈安是上完早课过来的,他这个年纪,来早了也帮不上什么忙,他赶到的时候正赶上王启年夫妇二人拜堂。 只见堂上众人分立两侧,堂中,身着一身大红袍的王启年与新娘子在司仪高声唱礼中一起拜了天地。 二拜高堂的时候,梅呈安抬眼望去,堂上那人年约四旬,白面无须,脸带笑意,身着玄色带有金色暗纹的衣袍端坐在轮椅上。 正是陈萍萍。 二人都没父母,而陈萍萍做为二人的主婚人和媒人,坐在那里也说得过去。 梅呈安往旁边一扫,就扫到了一身黑袍,面具遮脸的影子。 这就对了,这俩人几乎形影不离。 许是打量影子的时间有些久,影子仿佛感受到什么,抬眼向他这个方向看了过来。 好在梅呈安及时移开了目光,重新落在王启年身上。 影子抬眼望去,只看到了一个衣着不凡的小孩子,不知是谁家公子,身边的侍女看年级也不大,转而向旁边看去,看了一圈也没发现异常,方才垂下目光。 此时王启年夫妇已对拜完,再司仪高喝送入洞房后,场上众人纷纷叫好,目送王启年夫妇离去。 在司仪的安排下,众人纷纷回到院子各自入座。 梅呈安正想着找坐在哪个位置合适,司仪便朝他走过来了,躬身抱拳。 “可是梅少爷当面?” “你认识我?” “启年兄特意交代过。” “启年兄,你是他朋友?” “同僚。” 梅呈安刚才注意力一直在王启年陈萍萍影子身上,倒是没怎么注意过这个司仪,现在仔细一看,这不独善其身的邓子越嘛。 “找我何事?” “公子的酒席另有安排,请跟我来。” “不用了吧,我看这里还有不少空座。” “启年兄交代,公子身份尊贵,自然要单独安排一桌。” “行吧。” 老王这么给面子?问题我身份也不尊贵呐,老爹梅执礼虽然是京都府尹,那也不过是个从三品,在京都毫不显眼,怎么感觉怪怪的? 邓子越带着他走到后院一间偏房前,邓子越停下脚步。 “怎么停下了?” “公子的座位就在屋里,自行进去便可,在下还要招待正堂众人,便不进去了。” 这下梅呈安更起疑了。 “屋里有酒席?” “有!” “我单独一桌?” “额…” “屋里还有谁?” “公子进去便知。” “好,你去吧。” 邓子越躬身行礼后匆匆走人了。 “兰姐姐,你看他走的是不是有点快?” “特别快,仿佛在害怕什么。” “害怕什么?他是监察院的他能怕谁,无非也就是…” 想明白的梅呈安没好气的笑了笑,不就是陈萍萍吗,至于怕成这样吗? 如今躲是躲不过去了,与其战战兢兢,还不如大大方方的,陈萍萍又不是庆帝,他对陈萍萍还是挺有好感的。 想通此节,梅呈安神态自若的推开了房门走进了房间,房间里没什么陈设,独独中间摆了一桌宴席,陈萍萍独坐在一侧,正在吃东西,影子则站在他的身后。 席面上菜品极其丰富,除了他的卤味,兔头,烧烤,还有不少热菜,酒桶就放在了一把椅子上面。 梅呈安自顾自的坐在了陈萍萍的对面,拿起筷子夹了一块腐竹吃了起来。 小兰给他接了一杯打嗝酒,放到他右手边。 “你方才的话没说完,他是监察院的,所以该怕谁?” 梅呈安又夹了一筷子蒜苔。 “那自然是监察院的老大,陈院长了。” 陈萍萍擦了擦嘴,语气温和。 “这话不对,我是他们院长,自己人为什么要害怕自己人呢?” “可能是你名声太可怕抑或是..他心虚?” 陈萍萍回头问影子。 “我名声很可怕吗?” 影子闷声闷气开口:“反正不怎么正面。” 陈萍萍恍然大悟。 “不过,监察院的人对你对你从不害怕,只有尊敬。”影子又接了一句。 “噢,那既然不是怕我,那就是心虚了。” “需要我让人查查他吗?” “不用,我对他有印象,我记得他进监察院还是我特批的,是个有气节有一腔热血的人。” “那他心虚什么?” 陈萍萍没回话。 梅呈安闷头吃着面前的菜,他胳膊不长,小兰给他夹了不少菜。 你别说,虽然都是些家常菜,味道做的却极好,也不知道王启年从哪请的厨子。 “你说呢?” 梅呈安将口中食物嚼碎咽下,又喝了一口啤酒,踩了擦嘴。 “我又不是你们监察院的,我怎么知道?” “随便猜猜怕什么?” “这可是你说的。” 陈萍萍往轮椅上一靠。 “我说的。” “方才你说他是个有气节有热血的人?” “不错,我的眼光自认还不错。” “我看不像。” “哦?” “你口中的人物应该不卑不亢气质硬朗,可那司仪唯唯诺诺低头哈腰,这能是一个人吗?” 陈萍萍目光依旧温和,脸带笑意。 “他若就是一个人呢?” “那问题就大了。” 陈萍萍来了兴趣,身子稍微前倾。 “说说,什么问题?” “什么东西能将一个人活活消磨成另一个人?” “你觉得是什么?” “监察院?抑或是官场?” “有点意思,继续。” 梅呈安摇摇头道:“继续不了,我又不是当官的,我才多大呀,具体是什么你应该比我清楚。” 话到兴头突然不说了,难免有些扫兴。 陈萍萍有些失望的顿了一下,随后点点头不带情绪吐了三个字。 “有道理。” 陈萍萍话头一转。 “孩子你多大?” “九岁。” “这打嗝酒是你的产业?” 梅呈安点点头,陈萍萍知道这些并不奇怪,最近在京都声名鹊起的打嗝酒监察院能放过才怪,估计早就查的明明白白了。 “这酒你是怎么酿出来的?” 梅呈安无语,就这么光明正大问商业机密吗? “商业机密,谢绝打听。” 陈萍萍笑着摆手。 “我对你的机密不感兴趣,我是问,你是怎么产生要酿造这种酒的想法的?” 梅呈安愣了,这个问题,怎么如此刁钻,这让他怎么答,哦,我就是学的这个,发现啤酒花就造了?他毕竟才九岁,平常也不接触酒,如何会想酿酒,又是怎么酿造出来,这里面不合理的东西很多。 “想了,于是就酿了,有问题吗?” 反正他也不知道该怎么答,便随便答了一句,心中暗暗叫苦,求求了,别再追问了,别为难我胖虎了。 谁知听完这句话陈萍萍却愣了,也不追问,反而目光迷离,仿佛陷入某种回忆。 良久,陈萍萍似乎忘了刚才的对话,表情也没什么大变化,只是没了笑意,回头对影子淡淡说了一句:“走吧。” 影子双手环抱在胸前道:“不见见新郎官了?” 陈萍萍摇摇头,影子留恋的看了一眼桌上的菜,面具下默默吞了一口口水,推着轮椅走出门外,消失不见。 第13章 胜似虎豹王夫人 梅呈安挠了挠头,这是什么章程?发生了什么?这就走了?我不让你为难我胖虎你就不为难了? 管他呢,总的来说对他不是坏事。 “没人了,小兰姐姐也坐下一起吃吧。” 小兰乖乖的坐在了一旁。 两个人就这么吃了起来,一大桌子菜吃了快一半的时候,王启年端着酒壶进来敬酒。 “咦,院长呢?” 梅呈安头也不抬,嘴里嚼着东西。 “肘了。” “走了?”王启年回头看了一眼,重新回过身。 “他没吃宴吗?” “吃了几口,说了几句话,然后走了。” “几口?那这一桌子都快见底的菜都是你俩吃的?”王启年脸上带着不可置信。 “嗯,咋了?” “这可是六七个人的菜量,你俩就全吃了?你俩那肚子放得下这么多东西吗?待会儿我去问问老邓,这怎么安排的这是?” “啥意思,嫌我吃得多?” “额,不是不是,这不是这桌子就你跟陈院长吃,我想着你们也吃不了多少,等你们走后剩下的菜我可以跟我夫人一块吃,结果谁成想…” “外面不还有好几桌呢。” “那几桌人都正值壮年,都是牲口,能剩下才怪。” “……..” “你就没让人留一些?” “都是经过我准确计算的,一口多的都没了,完了完了,我夫人还饿着呢。”王启年表情沉痛蹲在地上。 “啊这…” 这一手给梅呈安整不会了,他就是正常吃个婚宴,谁能想到主人还能惦记这点剩菜呐。 “老王啊老王,扣死你算了!”梅呈安没好气的指了指王启年,回过头对小兰说:“去一石居置办一桌席面,让他们送过来。” 小兰起身便去了。 王启年还蹲在地上表情沉痛呢,眼睛却止不住的往小兰的背影瞅。 梅呈安踹了他一脚。 “行了,别跟这儿演了,演给谁看呢!赶紧起来,已经让人给你去买了,你这一桌家常菜,换一桌一石居的,满意了吧。” 王启年虽然被踹倒在地上,脸上却带着谄媚的笑,自己直接就站起来了。 “满意满意,还得是小梅公子,人帅心善,不忍见我夫妻二人新婚之日饿着肚子,仗义!啊,我对小梅公子的崇敬之情犹如…” “打住,甭耍嘴皮子了,你来干嘛来了,不是来敬酒来了吗?” “哦,对对对,我差点把这事儿给忘了。” 王启年反应过来,赶紧给自己倒了一杯酒,放下酒壶,双手捧杯,往梅呈安手里的啤酒杯上轻轻一碰。 “我敬小梅公子,我干了,你随意。” 梅呈安可听不得这话,拿起酒杯,吨吨吨把杯中啤酒喝干了。 “公子好酒量,我陪公子再饮三杯。” “来就来,谁怕谁。” …… 另一边影子推着陈萍萍缓步走在街上,街上空空当当,倒是街边的那吃了半碗的面,还有那冒着热气的蒸笼,刚盛出来还没吃的混沌,无一不显示着刚才街上的热闹。 “你好像对那孩子很感兴趣。”影子开口说道。 “是有点。” “那孩子的谈吐可不像一个九岁的孩童,尤其当他面对的是你陈萍萍的时候,他的反应不正常。” “那面对我正常的反应该是什么呢?” “害怕?恐惧?总之他的反应不太对,那孩子有点太镇定自若了,要不要我查查他?” “他是梅执礼的孩子,自小根基不足,身体孱弱,生病吃药已是常态,去年四月,那孩子跟梅执礼提出要习武,梅执礼拜托门客陈东风替他寻了些功法,请了两位老师,一位叫谢必安,另一位就是王启年。” “谢必安?二皇子门客?我知道他,一手快剑号称可以一剑破光阴,有点门道,他居然给这孩子做过老师。” “做了半年老师,便去了二皇子处,临走前,他曾言,那孩子天赋比他高。” “这种事你都知道?” “别忘了王启年还在他府上做老师呢。” “听你这意思,你很早之前就开始调查那孩子了,他有什么吸引你的地方?” “打嗝酒你喝过吗?” “喝过,此酒极妙,凭空产生气体,口感清爽冷冽,好酒。” “是啊,好酒,此酒不同于任何我见过的酒,我很好奇他是如何产生了这种奇思妙想酿造出这种酒的,就像小姐当年造出五粮液一样,那个孩子几乎是凭空创造出一种截然不同的酒,所以打嗝酒横空出世以后,我对他产生了浓烈的兴趣。” “你怀疑他跟叶轻眉一样,来自神庙?” 陈萍萍摇摇头。 “不,那孩子根底很清晰,他不可能跟小姐一样,或许,他只是无意中酿造出来的。” “刚才你为什么不问清楚。” “那孩子说的不是很清楚吗?想酿,就酿了。” “这也叫做答案?” “我只是好奇,又不是抓间谍,问那么明白作甚?” 影子想了想,有道理,说破天也就是一种酒而已,确实没什么大不了的。 “你看那孩子身手如何?” “看不出来,剑法或许不错,但应该没练过真气。” “可王启年无意中说过说他有真气,似乎还不弱。” 影子突然不动了。 陈萍萍突然笑了:“你这么紧张做什么?那孩子即便练了真气又如何?满打满算也就练了一年,你别忘了,是王启年觉得他真气不弱,王启年又不善此道。” 影子仔细一想,是这个道理,心中松了口气,推着陈萍萍又走了几步,嗯?不对,他突然反应过来是陈萍萍的话在可以引导他,导致他一惊一乍的。 狠狠的瞪了眼陈萍萍的后脑勺。 “那你说那么多做什么?” 陈萍萍笑的肩膀直抖动。 “聊天嘛,谁能想到你反应这么大。” 影子罢工了,扔下陈萍萍转身就走。 陈萍萍操作轮椅转了过来。 “你干什么去?” “找地方吃饭去,你吃过席了,我可没吃,还饿着呢。”影子头也不回的答了一句。 陈萍萍一摊手喊道:“那我怎么办?” “自己给自己推回去吧。” …… 本来是梅呈安跟王启年两个人在小屋里喝,结果后来左等右等也不见王启年回来的王夫人也找来了,因为她实在饿的不行了。 外间的客人都走完了,她找了一圈才在这间屋子找到王启年,这会儿已经喝大了。 桌面上的盘子摞盘子,菜着实不少。 “夫,夫人,你来了,嘿嘿,坐!我来为你介绍。” 王夫人被他拉着坐下,头上的凤冠都歪了,她连忙扶正。 “这,这就是,小,小梅嗝小梅公子。” 说罢王启年又拉着梅呈安。 “这,这是我夫人,你看多漂亮。” 梅呈安醉眼朦胧,仿佛看见了林小娘,雀实漂亮。 “嫂子好!” 王夫人脸上强行挤出微笑,欠了欠身子,“小梅公子好!” “夫,夫人,你快,快敬小,小梅公子一杯。” 王夫人侧着身子狠狠瞪了王启年一眼,小手往下一探,抓住王启年腰间嫩肉用力一拧。 王启年哎呦一声,嗓门又尖又亮,整个人蹦了起来。 王夫人好似没看见是的,给自己倒了一杯打嗝酒,举起酒杯道:“我敬小梅公子一杯!” 梅呈安被王启年的惨叫吓了一跳,听见王夫人温柔的声音打了一个机灵。 忙不迭的要举杯,举起来发现杯中没酒,小兰在一旁赶忙添上。 起身跟王夫人碰了一杯,一饮而尽。 “那啥,老王啊,嫂子,我就不打扰二位了,今天实在是叨扰了,还望嫂子不要怪我,实不相瞒,我早就想走了,结果老王拉着死活不让我走,非要跟我拼酒,这才耽误了这许久,如今嫂子来了我就放心了,小弟先走了,二位千万别送,留步,留步!” 一边说着,一边往门外走,说完最后一句,人已经消失在门口。 走到门口的梅呈安听见屋里传来先是两声清脆的耳光声,然后是王启年的惨叫声,紧接着是王启年的求饶声,然后是脆响,惨叫…. 梅呈安同身后的小兰对视一眼,一同打了个机灵。 老王啊,死道友不死贫道,你莫怪我,毕竟是传说中的胜似虎豹王夫人,咱真心惹不起啊。 默默替王启年哀悼一句,梅呈安带着小兰快速走出王家小院。 梅呈安此刻虽被吓得清醒许多,但毕竟体内酒精还在,走起路来轻飘飘的,左右颠倒,幸亏有小兰扶着,不然早摔了。 “少爷,你今天喝的有点多。” “老王成亲,我高兴。” “以后可不能这么喝了,您毕竟还小,不宜饮酒。” 梅呈安摆摆手。 “无妨。” 说罢心念一动,体内功法悄然运行,一股浓烈的酒精味从梅呈安身体散发出来。 小兰皱了皱鼻子,继续扶着少爷,心里纳闷,这酒味儿怎么越来越大,好像是从少爷身上散发出来的。 慢慢的,他感觉少爷渐渐不需要他扶了,走路越来越稳不说,眼神也越发清明,直到少爷挥了挥手,一阵强风涌动,将酒气彻底吹散。 风停,少爷已经宛如刚来时一般,眼神明亮。 第14章 改名 王启年大婚后第二天,王启年请假了。 第三天,请假。 第四天,请假。 第五天,请假。 … 直到第八天,王启年出现在了梅呈安的小院。 梅呈安很热情的接待了王启年,期间没少仔细打量王启年。 “老王啊,你这是,养好了?” 王启年撇了他一眼。 “王某身体一向康健,不用养。” “哦哦,对对对,是我失言了。” 王启年肉疼的掏出一叠银票。 “结账。” 梅呈安接过递给小兰,小兰数完表示数儿没问题。 “回头拿去柜台入账。” “老王啊,成个亲是不是把家底儿都掏空了。” 王启年唉声叹气。 “掏空倒不至于,但剩下的钱都被我夫人收走了,王某如今是身无分文,两袖清风啊。” “至于不至于啊,我看嫂子还是挺善解人意的,没给你留点零花钱?” 王启年张嘴就想问他是从哪里看出来的,但嘴巴张了半天,又闭上了。 “哎!” “新婚燕尔,叹什么气啊,嫂子那么漂亮,你就偷着乐吧,正所谓,有得必有失,总不能什么便宜都让你占了吧。” 王启年想想,确实是这个道理。 想起夫人不发脾气的时候那一抹温柔,王启年嘿嘿笑出来声,脸上还带了羞涩,看的梅呈安差点儿没yue出来。 这两口子,也算是一物降一物了,给老王拿捏的死死的。 呆了没多久王启年就走了,他还要去买肉和糕点,她夫人交给他的任务。 啥?没钱怎么买?赊账啊,回头王夫人亲自去结账,不给王启年一丝吃回扣的机会。 啥?要是王启年和摊贩勾结多要钱怎么办?这种操作倒是有可能,但王启年不敢,一旦被发现,那可是会出人命的。 夫人就是他王启年的天。 …… 接下来的日子,日子平淡了许多,梅呈安也变得越发忙碌起来,除了读书练字,修习真气,还要指导侍女们剑术,轻功以及内功心法的修习,偶尔巡巡店,在大街上当该留子,四处找寻美食,还要抽空改良啤酒,忙的是不可开交。 日子过的虽充实,但当他突然发现自己居然比侍女们还要忙的时候,心里就不平衡了。 当即给几位侍女们请了几位老师,琴棋书画统统安排上。 当然了,这么安排也不纯粹是因为看不得她们太闲,纯粹是因为,这关乎到他前世的几个梦想。 前世他在看古装剧的时候,总是忍不住幻想自己有朝一日可以,在侍女的杀气十足琴声中舞剑,与人在千年古树下品茶对弈,于暗夜中穿着夜行衣飞檐走壁,于山花烂漫处怀抱娇妻美妾握着她们滑嫩的小手一同作画,众目睽睽之下写就一笔好字引得众人惊叹等等。 咦,中间好像混入了什么奇怪的东西。 不过不重要,既然来到了这个世界,有梦想就要努力实现,不然他不是白来了。 至于侍女们那些在他面前甩来甩去的白眼,看不到,根本看不到。 日子就这样在忙忙碌碌中悄然流逝,三个月时间一闪而过 这一日,梅呈安带着四位侍女正在自家小院里烤东西,烤的是什么呢? 叫花鸡,和红薯。 梅呈安突然想吃,便立马让侍女们开始准备了,侍女们早已经习惯了少爷的突发奇想,也不觉得诧异。 厨房有鸡,梅府荷花池有荷叶,调料更是不缺,叫花鸡材料算是齐了,但红薯也好说,也就是在南庆,地处偏南,红薯四月份就收获了,这要是在北齐,现在这个时节,农民们才刚刚开始播种,收获要等到秋季了。 材料都齐了,那就开整吧,小菊处理食材,小兰去割荷叶,小梅抱来木柴在生火,小竹则是去挖泥,众人各司其职。 梅呈安则坐在阴凉处,喝着冰镇酸梅汤,看着众人忙碌,时不时开口指导两句。 京都的夏季并不想前世那般炙热,最高温度大概在二十七八度左右,相对还比较凉爽。 梅呈安早已换上了轻薄的衣衫,至于侍女们,就更薄了,胸部往上就是几乎透明的薄纱,但又并不会让人觉得色情,庆国的侍女们就是如此装扮,梅呈安却很喜欢。 叫花鸡要想烤的入味,最少也得一个时辰,也就是两个小时,红薯就快多了,一柱香的时间也就是半个小时就差不多了。 用木棍将火堆中的红薯拨出来,稍微晾一晾后,小梅拿起烤好的红薯,掰开,递给了梅呈安。 梅呈安接过,红薯掰开的地方还在冒着热气,烤红薯的香气已经开始不住的往他鼻子里钻,勾引的他食指大动。 使劲儿吹了吹,感觉差不多了,赶紧啃了一口红薯。 红薯入口,烫,滑,嫩,甜。 好吃。 连着吃了两块,梅呈安就不吃了,剩下的让梅兰竹菊四人分着吃,他还得留着肚子吃叫花鸡。 四位侍女各取了一个红薯,吃了起来。 梅呈安在一边去津津有味的看着。 小梅的表情最丰富,吃相最草率,鼻尖上都沾上了红薯。 小兰就无聊许多,面无表情的在小口吃着。 小菊嘛,最会吃,取来勺子挖着吃。 小竹是四个人里面最优雅的,还有闲情逸致剥红薯皮,剥一点吃一点,不慌不忙的。 单单吃个红薯,四人各自的性格就暴露无遗。 小梅最是活泼可爱,但有些冲动,小兰最沉稳可靠,小竹优雅淡定,最有耐心,小菊嘛,很机智,会动脑。 想着想着梅呈安也不知怎么得就联想到了雪中,想起了徐凤年的几位侍女,也是各有千秋。 心中一动,要不要来个ip联动? 这个念头一起便一发而不可收,开始疯狂蔓延疯涨,越想越觉得是个好主意。 很有趣不是吗? 改名,必须改名,谁来也拦不住。 打定主意的梅呈安在四位侍女之间来回看了看,最后锁定在小梅身上。 “小梅姐姐。” “嗯?少爷肿么了?”小梅的脸从红薯里抬了起来,脸上鼻子上沾了不少红薯泥。 梅呈安嘴角抽了抽,在身上摸了摸,掏出一块手帕递了过去。 “你先擦擦脸。” 小梅愣了一下,脸上露出一丝羞涩,结果手帕擦了擦。 “小梅姐姐,你们的名字是谁取得呀?” “少爷取得呀,少爷忘了?” 梅呈安翻了翻记忆,对此事毫无印象。 “我们几个刚入府的时候,管事给我们取名小红小青小黄和小绿,教导完就被安排来照顾少爷,少爷当时才四岁,觉得我们名字太俗,不好听,就给改成了梅兰竹菊,当时主母还说不能叫小梅,跟主家名字冲撞,但少爷拼命坚持,主母也就没再说什么。” 梅呈安抚眉,没想到这里面还有自己的事儿。 “我当时年纪小,不懂事,乱改几位姐姐的名字,几位姐姐别介意,但少爷我知错就改,决定把你们名字改回去。” 梅兰竹菊四人闻言面面相觑,互相看了看,都看到对方眼中的疑惑。 少爷这突然又发什么颠。 只听梅呈安继续说道:“但是小红小绿什么的也不好听,那就改进改进,小梅姐姐喜欢吃红薯吗?” 小梅表示很茫然,怎么突然又扯到红薯上面了。 “喜,喜欢啊。” “那你以后就叫红薯。” “啊?” “小兰姐姐嘛,就叫青鸟好了,小菊小黄都不好听,你喜欢研究吃的,那就叫黄瓜吧,至于小竹姐姐嘛,红泥小火炉,绿蚁新醅酒,就叫绿蚁吧。各位姐姐觉得如何,对新名字可还满意吗?” 小兰觉得还可以,青鸟比起小兰,是好听许多。 小竹特别满意,因为少爷为了她的名字还特意附了一句诗,虽然只有半首,但她依旧欣喜不已,如获至宝,心中不断默念着那一句,红泥小火炉,绿蚁新醅酒,下半句该是什么呢?好喜欢。 小梅和小菊就不是很高兴了,人家又是青鸟又是绿蚁的,起码是个动物,听着就高雅,更别提,少爷还为此写了一句诗,他们呢?就是普普通通日常随处可见的食物,两相一对比,差距就明显了。 “少爷你偏心,凭什么我叫红薯。”小梅不服气。 “就是!严重偏心!凭什么我叫黄瓜,黄瓜是绿的,又不黄。”小菊也不服。 “你们过来,我偷偷给你俩解释。” 小梅和小菊不情不愿的上前。 梅呈安先是拉过小梅走到一边,两人蹲在地上,梅呈安看着小梅小声说道:“红薯有什么特点?又甜又滑又嫩,我给你取名红薯正是因为小梅姐姐你长的好看,笑容甜美,皮肤又滑又嫩,跟红薯有异曲同工之妙,她们几个名字都没我都是随便起的,唯有你的名字是暗藏深意的,你品,你细品。” 小梅听着听着,心中的不满也一点一点消失了,只剩下羞涩和欣喜。 “人家哪有少爷说的那么好呀,怪不好意思的。” “这下还觉得红薯不好听吗?” “好听好听,我最喜欢红薯了,以后我就叫红薯。” “就知道你会喜欢,我跟你说的这事儿记得保密,省的她们几个嫉妒,记住了吗?” “记住了记住了,少爷你放心,我一定守口如瓶。” “好,你去吧,把黄瓜叫过来。” “好!” 红薯美滋滋的走了,过了几秒钟小菊就过来了,耷拉着脸。 “小菊姐姐,听教你们弹琴的老师说,你在弹琴这一块是最有天赋的,学习进度最快,我就知道,你是你们几个里面最最最聪明的,你做的点心也是最好吃的,是我心中最爱,所以,我才给你取名黄瓜,你知道为什么吗?” “为什么?”被梅呈安一顿彩虹屁吹的怒气消散了大半的小菊化身为合格的捧哏。 第15章 叫花鸡 “其一是因为黄瓜普通,日常随处可见,老话儿常说,过慧易夭,什么意思,太过聪明了会引起天的嫉妒让你夭折,你这聪明我怕你发生意外所以给你取一个普通的名字希望能保你平安,你能明白我的心意吗。” “是我误会少爷了,我真该死!”小菊心中的感动无以复加。 “我不许你这么说自己,还有一点原因事情,因为我喜欢黄瓜,你别看黄瓜普通,但他用处极多,可生吃,可凉拌,可炒菜,切成片敷在脸上还能美容养颜,是人们日常生活中最不可或缺的食材,这也正是我对你的期望,希望你能保住自己优势的同时,保持低调,见缝插针发挥自己的才能,成为咱们院里独一无二不可或缺的存在。” “我悟了少爷,少爷的苦心我也明白了,从此以后我就叫黄瓜。” “明白了就好,也不枉费我一番心意,记住,此事千万要保密,万不可向她们几个透露,万一她们几个知道我这么为你考虑这么多,给他们的名字是随意取的,恐怕会心生嫉妒,平生事端,知道了吗?” “嗯嗯,黄瓜记住了,少爷你放心,我嘴最严了。” 梅呈安露出高深莫测的微笑。 “去吧!” 看着眼前四人都在各自若有所思的品味着自己的新名字,尤其红薯和黄瓜还有绿蚁在思索时,时不时还露出一种羞涩的微笑,随即又赶紧收敛,生怕他人发现。 梅呈安就感觉成就感爆棚,心里狂笑,镇压抗议,就着这么简单,不愧是我,机智的一批,啊哈哈哈哈哈哈。 就这样,四位侍女的名字就这么突然且莫名其妙的改了。 因为是五个人吃,至于叫花鸡做了两只,时间差不多到了,红薯用木棍从火堆里拨出两个大泥块子。 外表的泥已经被烤的滚烫的泥块子,用锤子将外表黄泥敲开,露出里面用线缠着的荷叶包裹的鸡。 将外表的线绞断,撕开荷叶,鸡肉的香味和荷叶的清香混合成一种极其霸道的香味不断扩散,香的梅呈安狂咽口水。 鸡皮鲜黄橙亮,梅呈安撕下一只鸡腿忙不迭放进嘴里,一口下去,鸡肉又酥又烂又肥又嫩,香味极其浓郁,口感十分丰富。 三下五除二就啃完了一只鸡腿,再来一口冰镇酸梅汤。 起飞。 两只鸡不消一刻钟便被五人彻底瓜分了。 当然,梅呈安吃的最多,满嘴流油。 吃完还感觉意犹未尽,把五根手指也不忘给嗦干净。 也不知道香味飘了多远,闻到味儿的小不点儿也跑过来了,后面跟着两个丫鬟。 “小姐小姐,慢点慢点!” 小不点儿冲到梅呈安的院子,鼻子到处嗅来嗅去,一路嗅到梅呈安面前。 “臭哥哥,居然背着我偷吃好吃的不叫我,什么好吃的?好香呀,快交出来!”小不点儿如今7岁了,是个地道的小吃货,明明半年前还是赖在哥哥怀里的小不点,现在却感觉长大许多,脾气娇憨霸道。 梅呈安眨眨眼,指着地上的荷叶:“已经吃完了。” “不可能,我不信,你肯定给藏起来了。” 梅长安一摊手。 “不信你找找看。” 小不点儿闻言果然开始四处翻看,找了一圈也没发现,最后目光盯在四名侍女身上。 面对小姐那灼热的目光,四侍女果断摊开双手,示意自己没私藏。 小豆丁不信邪的在四侍女身上翻了翻,发现真的没有以后,跑到梅呈安身前,抱着他的胳膊摇来摇去。 “哥哥,好哥哥,快拿出来吧,我都闻到了,就让我吃一口吧,我保证就吃一口。” “咦,刚才不是还是我说臭哥哥嘛?” “不臭不臭,哥哥最香了。” “好,看在你这么想吃的份儿上,哥哥再给你做一份儿,不过时间有点久,你可以耐心等等吗?” 小不点儿疯狂点头:“可以可以,我最有耐心了。” “好,你先亲哥哥一口,然后乖乖去吃午饭,然后睡一觉,等你睡醒了,好吃的也就做好了。” “真的吗?” “真的!” “那咱们拉勾,骗人的的是小狗!” “好!” 两个人开始拉勾上吊一百年不许变。 这句约定语相信大家都不陌生,但这里的上吊,可不是拿绳子吊在房梁吊死自己的意思,这里的吊指的是吊钱,一吊钱又叫一贯钱,上吊指的是用绳子把一吊钱穿起来固定的意思,寓指约定好不变的意思,拉勾则是钩绳子的动作。 两人拉完钩,小不点儿在哥哥脸上吧唧亲了一口就跟着下人走了。 “少爷,现在就给小姐做吗?” “做吧,多刷点蜂蜜,她爱吃甜的。” “知道了少爷。” 约莫一个时辰多一点,小不点儿果然如约而至,依旧风风火火。 叫花鸡已经做好了。 梅呈安将她搂在怀里,一大一小蹲在地上,大手握小手操纵着锤子将黄泥外壳一下下敲碎。 虽然震动的力道让她感觉有点不适但依旧不妨碍小不点儿觉得很有趣。 荷叶打开的那一刻,熟悉的香味再度传来。 红薯将里面的烤鸡叉到盘子里,端到小矮桌上面,用刀子大致切割开来散热,保留了完整的鸡腿鸡翅。 小不点儿趴在坐在做垫上,趴在桌子沿儿上看着红薯操作。 小鼻子不断的嗅着叫花鸡的香气,口水都要流出来了。 等着晾凉些的功夫,小不点儿时不时用小手指试探叫花鸡的温度。 烫着了也不哭也不闹,自己吹一吹,再伸到哥哥嘴边让哥哥吹一吹就没事了,继续等待,然后继续试探。 终于可以吃了,小不点儿一手一个鸡腿,左啃一下右啃一下,好吃的直哼哼。 头上的发揪一翘一翘的,吸引了梅呈安的目光,他看过去才发现,妹妹这头发有点稀疏,发尖泛黄,不由失笑。 黄毛丫头,黄毛丫头,原来是这么来的。 一只鸡小不点儿肯定是吃不完,剩下的都进了梅呈安的肚子。 兄妹两个坐在台阶上,一人捧着一杯酸梅汤滋溜溜的喝着。 “哥哥,叫花鸡真好吃,我以后要天天吃!” “那可不行,再好吃的东西也不能天天吃,会吃腻的,吃腻了就不觉得好吃了,要隔一段时间再吃,那样就会一直好吃。” “那我就隔一段时间再吃,我要一直让它好吃。” “好。” “那它为什么叫叫花鸡啊?” “因为他是叫花子发明的美食啊,所以叫叫花鸡。” 叫花鸡的由来梅呈安也不清楚,只是听过这种猜测,便拿来应付小不点儿。 “叫花子真厉害!” “哥哥我不厉害吗?” “哥哥最厉害!” …… 小不点儿在梅呈安小院呆了一下午,梅呈安本来打算将无名功法教给小不点儿,但她承受不住那种痛,死活不肯学,梅呈安只好作罢。 将来保护好妹妹就是。 晚饭的时候,梅呈安带着妹妹一起去了膳堂。 小不点儿小嘴就没停过,叭叭的不停炫耀自己下午吃的叫花鸡有多好吃。 整的最后,就连一直对吃食不怎么感兴趣的梅执礼都对叫花鸡产生了兴趣。 梅呈安从善如流,第二天便让侍女们又做了两只,吃午饭的时候加到了餐桌上。 很快,这道美食也加在梅家食堂的菜单里,梅家食堂就是梅呈安所开店铺的名字。 现如今,半年时间过去,几乎算是开遍庆国全国了,为什么说是几乎呢,因为各个主要的城镇几乎都有分店,只剩下一些小的城镇还未涉足,其中就包括澹州。 不去开店的原因很简单,一是因为目前两大酒水生产基地,一个是在京都郊外的梅庄,另一个则是在江南,由这两个基地辐射全国,而一些小的城镇包括澹州,地处偏远,别的还好说,酒水转运实在是麻烦。 二则是因为人手实在不足,手底下办事的小厮好找,能肩负重任的掌柜难寻,庆余堂的掌柜厉害是厉害,但是又不能出京,只能靠培训,而培训是需要时间的,下一批合格的掌柜还在上课呢。 不过梅呈安还挺看好澹州这个地方的,近海,又是港口,海拔又高,特别适合种植啤酒花,梅呈安打算在这里再设置一个酒水生产基地,一是供应周边各大城镇,和东夷城,二则将来店开到北齐,走水路,海上运输更为便捷。 不过不着急,先将目前的店铺的生意稳固下来再说。 说回京都,京都作为梅家食堂的发源地,如今可以说是全面开花,打嗝酒的种类更丰富了,不同层次的酒水价格也区分开来,受众更广,由于啤酒花种植进入了良性循环,酒水供应不再限量,食品菜单也在原有的基础上不断丰富,调整。 尤其现在正值夏季,冰镇打嗝酒几乎都快卖疯了,如今梅家食堂上至宫中贵人(皇后就没少买)下至平民百姓,人人都和打嗝酒解暑。 冰镇的酸梅汤也是大卖特卖,酸酸甜甜的谁不爱喝,尤其是小孩子。 喝打嗝酒吃烧烤,再来俩兔头,(忘了说一句,兔子养殖基地里的兔子量多到终于可以铺开卖了,不用限量了,价格也大幅度降低。)已经成了京都人最热衷的夜晚消遣。 第16章 童子试 有人或许会疑惑,生意做这么大就没人眼红盯上吗? 当然有,还不少。 老爹梅执礼别看只是一个从三品,但作为京都府尹,掌京畿诸事,这个位置本应该是由皇家之人单人,但庆帝初登基时乾纲独断,把这个位置给了梅执礼。 对梅执礼直接下手他们不敢,但明里暗里没少递话儿,想要分一杯羹。 梅执礼能在京都府尹这个位置坐这么些年也不是傻子,能敷衍的就直接敷衍了,敷衍不了的就反向暗示自己是太子的人,这是太子的产业,顺手把给太子皇后的供货单一摆,当然没有价格,有心占便宜的一看是太子的产业,那还说啥,溜溜球吧。 实际上呢,太子皇后压根儿不知道这事儿,人家提货可一分没少给,甚至还多给。 那么问题来了,梅执礼到底是不是太子的人呢? 严格来说梅执礼并不是太子的人,梅执礼只是紧遵礼法,把太子当成下一任庆国皇帝来尊重罢了,并不算太子一系的人,更不参与党争。 这一点从郭宝坤状告范闲殴打的时候就能看出来,梅执礼对于一边是明晃晃的太子门下礼部尚书的儿子,一边是新入京的范家私生子并无明显偏向,只看证据,明显跟郭家不熟。 要不是太子横插一杠子,范闲早无罪释放了。 梅执礼之所以帮太子调查藤子荆的下落并派人捉拿,故意也是觉得此事不涉及党争,更别提范闲这个范家私生子还有可能涉及欺君的情况下,他认为问题不大,这才出手。 按照正常情况下来讲,梅执礼的判断没问题,只不过他没想到庆帝不会让范闲这么草率的被定罪而已。 就这一个失误让他满盘皆输,落了个被黑骑冲杀的惨烈下场。 这些其实都是梅呈安的猜测,但他觉得自己的猜测很符合事实。 但他不介意让梅执礼暗戳戳扯扯太子的虎皮,那些眼红梅家生意的总不能当着太子的面问,梅家食堂是不是你的产业。 于是梅呈安悄无声息的将太子和皇后的供货单递了过去,相信以梅执礼的政治素养,应该知道怎么用。 而梅执礼也没让他失望,父子俩于无声中达成了一次默契的配合。 对太子来说,梅执礼这个位置想要直接收服恐怕会犯了大忌,好在梅执礼表达出了对他这个太子应有的尊重,太子自然不会没事找事觊觎梅家生意。 皇后嘛,就是单纯的爱喝酒,你甭管他为什么爱喝酒,对于嗜酒如命的皇后来说,市面上出现一种口感极佳的冷酒,怎么可能会放过,尝过以后就更不用说了,度数低,味道佳,醉的也慢,以往喝的酒她还时不时要控制一下,避免直接陷入醉酒状态,失言,相对而言,打嗝酒就好得多,关键是喝的爽。 至于长公主,手里握着内库,自然看不上梅家这点酒水吃食的生意,内库的种类和规模压根儿不是梅家食堂可以碰瓷的。 二皇子就更简单了,毕竟跟长公主做着私下走私的生意,根本不差钱,再说以二皇子的身份和地位,他会去惦记一个臣子的私家生意?丢不起那个人。 得益于此,梅家食堂才能安全的在这种诡异的平衡中发展壮大,并茁壮成长。 庆国纪元65年也悄然到来,这一年,他十岁。 梅呈安最近有了些烦恼,因为苏利仕苏老师建议他参加童子试。 这一建议引起了梅执礼和梅夫人的强烈赞同。 何为童子试? 这就不得不提到庆国的科举制度。 简单来说,庆国的科举考试分为三步走,童子试,州试,京试。 童子试对应的其实是古代的童试,考过之后就可以获得生员(秀才)资格,可以进入府州县学进行学习,简而言之就是入学考试,考过了你就是秀才,可以上公办学校,同时也有了参加下一级考试的资格,即州试。 不过庆国童子试区别于童试的点在于,不需要经过三次考试,即县试、府试、院试,而是综合成了一场考试,考试过程持续一天,每年都会举办一次,一般在二月初进行。 州试对应的其实是乡试,一般在每年秋八月(古代过的都是农历,没有阳历一说,望周知)进行,又称秋闱,由各州总督主持,考试过程持续三天,考过了即可获得举人身份,和参加次年京试的资格,州试每三年举办一次。 京试顾名思义,在京都举行,由礼部主持,对应的则是会试,因在春季进行,又称春闱,各州举人和国子监监生皆可参加考试,考试过程持续三天,每三年举办一次,每次录取三百名,录取者即获进士身份,可由吏部考察后派官。 庆国没有所谓的殿试,庆帝也没那功夫,自然也就没了状元探花榜眼一说,所有进士一视同仁,排名不分先后。 苏利仕要梅呈安参加的便是童子试,(相当于现在的小学考初中)考试内容也有趣,总共三门,诗赋,算术,经史百问(考的其实是背诵,跟填空题差不多,没有阅读理解)。 既不超纲,也不简单,作为一个入门考试可以说是很合适了,这就是庆国童子试的有趣之处,本身以武立国,文道不昌,所以也不必做作,只求简单实用。 重头戏在于秋闱和春闱。 既然这么简单,那梅呈安在烦恼什么呢?经史百问和算术他不担心,但诗赋嘛,他在烦恼自己要不要抄诗。 首先他背的诗肯定跟范闲没法比,人家只要看过读过都刻在脑子里,他不一样,他没这种金手指,他是早已忘了大半,有些甚至还要别人起个头,他才能触发身体记忆,背出后面的诗句。 诗赋一般是命题作文,以什么什么为题,作诗赋。 一般人都会选写诗,因为简单,字少,当然,你要自信你文笔不错,直接写一篇赋也可以,没人拦你。 扯远了,梅呈安最怕的就是这个命题触发他的身体记忆,让他回想起自己背的诗。 到时候,你说抄吧,考试倒是能应付过去了,范闲醉酒吟诗名场面咋整?万一他不知道自己已经“写”了这首诗,即便是知道,到时候他喝着酒脑袋不清醒忘了咋整,毕竟能让梅呈安记住的诗,其实跟范闲大部分雷同,因为这些诗词太出名了。 庄墨涵那关过去了,栽到他的手里? 那时候范闲是诗仙,而他则在七八年前就写过这首诗了,那算谁抄谁?他可不想被置于众目睽睽之下被人审视一轮,害羞,要脸。 为了给自己避免这种麻烦,也为了避免给自己偶像范闲添麻烦,如果遇到雷同的诗,直接放弃,能想起写冷门诗最好,想不起来,那只能运用魔改大法了。 拼拼凑凑写出一首诗来他感觉自己还是没问题的,不就是押韵吗?当谁还不是个rapper了。 打定主意,梅呈安放松了下来。 庆国或者说这个世界,没有四书五经,只有六经。 而距离考试还有三天,他得多看看经史子集了。 其实来到这个世界后,也不知道是新脑子好使还是得益于时常冥想的缘故,他的记忆力相较前世确实大幅度提升,过目不忘不至于,但多看几遍短时间内深刻记忆还是没问题的。 这也是他敢参加童子试的底气。 三天时间,一晃而过,这天一大早,吃过早饭后,全家出动送他去明山书院参加考试(明山书院是本次童子试三大考场之一)即便他再三拒绝说自己一个人没问题,但还是被无视了。 明山书院的学生放假三天,考场已经布置好了,考官也是礼部人员。 他的学籍就是这个书院的,有了学籍才有参加童子试的资格,而准考证就是一张盖了院长印章准许参加考试的单子。 梅执礼在这三天忙活的就是这个事。 到了明山学院门口,梅呈安下了马车,青鸟将一个小书箱递给他,书箱分为两层,上层放的是考试用品,即笔墨砚镇纸,下层放的则是午间食物。 梅执礼和梅夫人此时也下了马车,小不点儿也被抱了下来。 走到跟前。 “这是你第一次下场考试,到了考场,要沉着冷静,切不可马虎大意。”梅执礼叮嘱道。 梅呈安哭笑不得,这不就是个小升初吗?弄的跟真事儿一样,至于吗? “我记住了爹。” “嗯,去吧。” “娘,孩儿去了。” “安儿,到点儿记得吃饭,别饿着肚子。” “知道了娘!” “祝哥哥得胜归来,到以后我给你接风!” 梅呈安笑着摸了摸她的脑袋。 “走了。” 梅呈安在家人的注视下拎着箱子,一步步走向书院大门,大门口搭了几张桌子,礼部人员坐在后面,这是第一道坎,验明准考证。 所有考生分成四个队伍排队验明身份。 梅呈安随便选了一队,排队过程中不断打量着周围考生,令他比较诧异的的一点是,他本以为他应该是参加考试的学子中年龄较大的,毕竟这只是个初级考试,但实际情况恰恰相反,考生年纪大部分集中在十三四五的年纪。 他的年纪反而成了年纪最小的一批,这个发现让梅呈安有些摸不着头脑。 第18章 童子试三 时间就这么滴答滴答缓缓流逝。 梅呈安郑重的写下最后一个字,长长的出了一口气,这经史百问就算是答完了。 看着答题纸上那密密麻麻又漂亮至极的字,心里感觉老满足了。 看了看考场外的光线,现在大概是下午四五点中,太阳快下山了,这么说离考试结束还有一个小时左右,也就是半个时辰。 而他,只剩下一首诗没写了。 将算术与经史百问的答题纸,草稿纸,考题纷纷收好,重新将诗赋的考题摆在面前。 梅呈安闭上了双眼,心里不急不躁,而是默默背起了诗,也不管是否跟命题有关,想起什么背什么,直到某一刻,梅呈安睁开了双眼,双目炯炯有神,提起笔便在答题纸上写了起来。 写罢,收笔,看着眼前的诗欣喜不已。 诗曰:半亩方塘一鉴开,天光云影共徘徊。 问渠哪得清如许,为有源头活水来。 具体是谁写的忘记了,梅呈安也不知道这首诗是否押题,但这是他唯一能完整想起来与池塘有关且范闲没背过的诗。 将所有答题纸从头到尾看过一遍,连草稿纸也没放过,确认没有犯像是没写名字这种低级错误后,梅呈安开始收拾东西。 将桌面上除试题和答卷外所有自己带来的东西收入书箱后,他开始闭目养神。 直到钟声响起,他才睁开双眼,试卷收完后,他第一个拎起书箱走出考场。 看着考场外的夕阳西下,梅呈安伸了一个懒腰。 走出明山书院,父亲母亲妹妹以及四位侍女都已等候在那里。 梅呈安上前行过礼,正要开口讲讲自己的考试情况。 梅执礼伸手一拦。 “不急,回去慢慢说。” 一家人坐上马车开始往回赶。 众人回到梅府,老娘跟妹妹回了后院,而梅呈安则是跟着梅执礼进了书房,没一会儿,苏利仕也过来了。 各自落座后,梅呈安这才讲起自己的初试。 听道梅呈安讲述算术的艰难,苏利仕和梅执礼一同点头,深有同感,他们当年也没少被算术题折磨。 听到梅呈安讲述写字太多,手腕酸痛,二人皆是哈哈大笑,直言都是这么一道过来的,等他再大些就会好一些,将来习惯就好了。 等到最后,听闻梅呈安说到诗赋,谈及自己写的那首诗,梅执礼心中一动,赶紧让开位置,让他亲手写下来。 梅呈安来到书桌前提起毛笔将那首诗又写了一遍。 他这边每写一句,凑过来看的梅执礼和苏利仕便小声朗诵一句。 半亩方塘一鉴开, 天光云影共徘徊。 问渠哪得清如许, 为有源头活水来。 “好诗!”两人异口同声,说罢两人对视一眼,然后齐齐看向梅呈安。 两人炽烈的眼神看的梅呈安浑身难受。 “我也是在考试结束前最后一刻钟,大脑灵光一闪,父亲和老师觉得这诗写的好?” 梅执礼当即说道:“岂止是好啊,此诗堪称绝妙。” 苏利仕闭上双眼,默诵这首诗,一幅山水画跃然于眼前。 半亩大的方形池塘像一面镜子一样打开,天光、云影在水面上闪耀浮动。 苏利仕睁开双眼兴奋的说道:“最妙的是这后半句,要问池塘里的水为何这样清澈呢?是因为有永不枯竭的源头源源不断地为它输送活水。思之感觉寓意深刻啊。 池塘并不是一泓死水,而是常有活水注入,因此像明镜一样,清澈见底,映照着天光云影。 这就好比我每次读书有所得,再看同一个问题时便有了不同的理解,我这个人便是池塘,读的书便是那活水,只有获取新的知识,才能避免自己思维固化,止步不前,沦为一池死水,妙啊,太妙了。” 梅呈安默默伸出大拇指,二位是会做阅读理解的。 “不止在个人,老夫也有所感悟,朝廷何尝不是这一方池塘呢?只有源源不断的流进新的人才,方才可能避免朝堂死气沉沉陷入僵化,才能保持朝堂的活力,保证庆国的活力!” 苏利仕听的认真,频频点头,待梅执礼说完再看这首诗又有不同感悟,越想越觉得此诗意味深长,梅执礼亦有同感。 梅呈安左看看右看看,犹豫要不要开口说话,他饿了,他想吃饭。 好在此时有下人来通知,晚饭已经做好了。 “安儿,你去吧,为父似有所得,还得斟酌斟酌。” “府尹大人若不嫌弃,苏某愿与大人共同研究。” “善!” 梅呈安从书房出来了,走没两步青鸟就出现了。 “让人给我爹和苏先生准备些酒水食物送过去。” “是。” 梅呈安回到内院,同母亲妹妹一同用了晚饭。 吃完回到自己小院,梅呈安在院里走了走消了消食,然后躺在躺椅上发呆。 今天这一天的经历并没有让他感觉很好,反而有些沉重,莫名其妙的想起了林清园,他没和自己在一个考场,也不知道考的好不好。 想着想着梅呈安猛的坐了起来,差点忘了一件事,赶紧唤来青鸟,将今天给林清园承诺跟她说了一下,让她明日安排一下。 若林清园真的寻到铺子,自然能得到一个跟随掌柜学习的差事,能不能把握得住就看他自己了。 …… 庆国的礼部的官员体系大致分为,礼部尚书一名,左右侍郎各一位,下辖四司,分别为仪制司、祭祀司、主客司、精膳司,每司各设郎中、员外郎、主事各一名,另有十五名承办郎。 而主管庆国科举考试事宜的便是仪制司。 此时的礼部依旧灯火通明,因为他们要在今夜完成糊名,誊录,阅卷等一系列工作,因为第二天一早便要放榜。 至于为什么这么急,前文提过,北齐文道昌盛,而庆国积弱,庆国学子都以能参加北齐科举为荣,这就导致庆国每年参加本国科举的考生越来越少,庆帝不乐意啊,心里憋着一股子邪火儿不知道冲谁发,选来选去选了礼部这个背锅侠。 原话是:“就一个童子试而已,总共也就那么些考生,你们就阅个卷还想阅多久?一夜!朕只给你们一夜!” 礼部还能咋办,照办呗。 回归正题,其实糊名这一程序在监考人员把试卷收上来后便开始进行了,由弥封官用规格一致的红纸盖住考生的姓名籍贯等信息。 糊名结束后,便是誊录,誊录可不是一项简单的工作,一名考生的试卷最少也有千字,单靠礼部官员那是肯定来不及,手抄断也抄不完。 真正负责誊写的其实叫誊写手,是礼部临时招募的临时工,多为京都的秀才,人数大约有三百名,每名誊写手最多只誊抄三份试卷。 誊抄手进入礼部不得带笔墨,均用礼部提供的红笔朱砂誊写,负责誊抄的试卷会随机分配。 每誊写完一份便会有专门的人收走试卷送到校对手那里进行校对。 校对无误后会送到阅卷老师那里。 每名誊抄手和校对手都会留下自己的姓名籍贯敷在誊抄试卷的背后,方便日后查阅追责。 负责阅卷的正是礼部的承办郎,这一步就不单单是仪制司的了,而是整个礼部四司的六十位承办郎会共同进行阅卷,每位承办郎阅卷数量十五份试卷。 阅卷速度很快,每名考官阅完自己负责的那部分,会传递给旁边之人进行复阅,避免误判。 复阅完各承办郎会将自己手中试卷中优等的试卷和有判罚正义的试卷集中起来交给仪制司郎中、员外郎,以及主事三人之一即负责本届童子试的主考官手中。 主考官会将收到的优等试卷大致过一遍,并亲自写上录取,他主要判罚的是那些有争议的试卷并做出判断,并写上对应的录取,或不取。 至此,阅卷工作基本上就结束了。 阅卷结束后根据录取的试卷调出原卷,查出考生信息,填写榜单,然后挂到礼部外面的放榜处,礼部主要工作就已经完成了。 这一过程中梅呈安那首问渠哪得清如许,为有源头活水来不出所料在礼部引起了轰动,刚开始由于糊名誊抄,不知道谁写的,众人议论点基本都在诗上面,等到后面调出原卷后,才知道写出此等绝妙诗句的原来是京都府尹梅执礼的公子,年方十岁。 随着第一声神童叫出来,附喝者众多,神童就这么在礼部仪制司叫开了。 第二天一早,等众多礼部官员点卯后,神童在整个礼部传开了,等礼部尚书郭攸之慢悠悠到达礼部的时候,神童之名已经不绝于耳了。 见尚书大人一脸费解,有心人便开始上前讲解起来。 郭攸之听完也有些纳闷,自己就这一次没巡查童子试,就出了神童?梅执礼那老东西也能生出如此聪慧的儿子?他怎么这么不信呢。 不过诗,确实是首好诗。 问渠哪得清如许,为有源头活水来。 妙!极妙! 郭攸之思考了一下,命人调来神童的原卷,卷起来塞入袖口。 “来人,快来人,我要进宫。” 第19章 报喜和密奏 皇宫内,御书房。 庆帝坐在一张长桌后面正在打磨箭头。 候公公小碎步快走进来通报。 “陛下,礼部尚书郭攸之求见。” 庆帝手上动作都没停,头也没抬起来。 “郭攸之?这大清早的他来干什么?” “郭尚书说他是来报喜的。” 这下庆帝动作,停了,抬起头,目露疑惑:“报喜?报什么喜?礼部最近在忙活什么事儿呢?” “回陛下,礼部昨日主持了今年的童子试。” “那今早岂不是要放榜,这个郭攸之这个时候进宫报喜…让他进来。” “是,陛下。” 郭攸之绕过玄关,直奔庆帝这张桌子。 “臣拜见陛下。” “起来吧,说说,报什么喜?” “回陛下,礼部昨日主持了童子试,作业糊名誊录阅卷的过程中发现有应试学子以池塘为题,写出了一首绝无仅有的好诗,故而前来报喜。” “念!” “是!” 郭攸之清了清嗓子,声情并茂的朗诵起来。 “半亩方塘一鉴开,” 郭攸之这头一句一经念出,庆帝手上动作就停了,这厮唱诗确实很有水平,引人入胜。 “天光云影共徘徊。” 庆帝悄悄闭上了双目,那画面感扑面而来。 “问渠哪得清如许?” 抑扬顿挫的声音,引得庆帝眉头一皱,是啊,为什么呢? “唯有源头活水来。” 这最后一句话铿锵有力,一锤定音。 试念完了,但余味悠长。 良久,庆帝缓缓睁开双眼,嘴唇轻启吐出两个字。 “好诗!” 庆帝放下手中的箭头,站起身来,候公公及时上前服侍庆帝洗了手。 庆帝边往制箭桌子对面读书饮茶休息的御座走,边朝郭攸之摆了摆手,郭攸之紧随其后。 “此诗何人所做?” “此人姓梅,名呈安,年方十岁。” “姓梅,这姓可不多见,他跟梅执礼什么关系?” “此子正是京都府尹梅执礼的公子。” “果然如此,将他原卷调来,朕要看。” “是。”候公公转身便要走。 郭攸之赶紧从袖子里掏出梅呈安的原卷,双手递上。 “陛下,其实,臣已经将此子原卷带过来了。” 不等庆帝开口,候公公已经接过试卷放到庆帝手中。 “不愧是礼部尚书,行事果然周全。” “当不得陛下夸赞,尽心竭力为陛下办事罢了。” “你的辛苦,朕知道了,送郭尚书出宫。” “臣告退!” 郭攸之走后,庆帝这才打量起眼前这份原卷,第一感受就是,这个卷面真的好漂亮,干净,整齐,令人赏心悦目。 诗赋、算术、经史百问,庆帝一样一样看过去,看完若有所思,莫非真是个神童? 没一会儿,候公公回来了。 “陛下,昨晚,礼部尚书压根儿不在礼部,而是在家,用过晚饭后便休息了,今天一早到达礼部后,才听闻神童之说,有人解释后,他命人调来原卷然后就入宫报喜了。” “做事不积极,报功倒是挺积极。” 庆帝不咸不淡的评价了一句,谈不上高兴不高兴,只是单纯的评论。 “礼部里面,神童都传开了?” “是,陛下。” “你说咱们庆国出一个神童真的好吗?” “当然好了,咱们庆国文坛积弱良久,如今天佑庆国,出了这么一个神童,自然是天大的好事。” “是吗?” 庆帝闭着眼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候公公不知何时悄然退出去了,过一会儿再度出现,手里捧着一本折子。 “陛下,梅执礼有密奏入宫。” 庆帝睁开眼,脸上似笑非笑。 “梅执礼?今儿个还挺热闹,报喜的报喜,密奏的密奏,拿过来,朕倒要看看他写的什么。” 庆帝拿起折子看了起来,第一反应就是,嚯,字真多,粗略一看能有个大几百字,写的密密麻麻的。 仔细往下一看,原来写的还是那首诗的事,梅执礼在折中写到自己听闻儿子写的诗后深感此诗寓意深刻,由诗联想到了朝廷,庆国云云,通篇基本都是自己的感悟,其中的一些建议和想法非常深刻,颇具可行性,看的庆帝眼前一亮。 “这个梅执礼,通篇没怎么提到他儿子,可在朕看来,却字字都在夸他儿子。”庆帝合上折子不由失笑。 “传旨,招那孩子进宫,朕要看看这神童究竟有多神。” ……… 另一边,梅府一家人吃早饭的功夫就有人进来报喜了,“少爷榜上有名,已得秀才功名。” 梅执礼拂须微笑,虽早有预料,但没听到结果难免有些不放心,如今终于尘埃落定。 “赏,统统有赏!” 梅呈安喝着南瓜粥,感觉一阵恍惚,这就秀才了? 感觉…也没啥感觉。 还不如一道新研制的小菜带给他的兴奋大。 梅呈安撇撇嘴,慢条斯理的吃着早饭。 侍女们都在等着看少爷的反应,谁知等了半天,少爷啥反应没有,该吃吃该喝喝,竟似没听见似的,还不如老爷夫人反应大。 夫人好歹还给少爷多夹了几筷子菜。 至于小姐,忙着埋头干饭呢,她这个年纪,什么秀才不秀才的,肯定不如甜甜的南瓜粥好喝。 总之少爷的反应不太对,什么情况这是。 吃过早饭,梅执礼把梅呈安叫到了书房。 “安儿,看你情绪不是很高涨啊,得了秀才功名你难道不高兴吗?” “爹,参加童子试,我的目的也不是要取得什么功名,只是单纯想体验一下咱们庆国的科举罢了,如今体验过了,结果怎么样孩儿不在意,我劝您也别太在意,不然显得不够稳重。” 梅执礼怒:“这话你为什么不早说?” “早先爹你也没问啊。” “臭小子,我说早饭的时候总感觉哪里不太对,原来是这样,你小子听到报信波澜不惊,为父却喜形于色,这样可不行!” 梅呈安有些不详的预感。 “爹,你是想?” “你小子,去,到外面欣喜若狂。” “啊?距离早饭报信过去好一会儿了,不太合适吧?” “有什么不合适的,你年纪小,反应迟钝些也正常,去吧。” “爹你这样牺牲我成全自己真的好吗?” “这重要吗?这不重要,你别废话了,快去!” 梅呈安带着不情愿走出书房。 不一会儿书房外就传来梅呈安大呼小叫,状若癫狂的大声呼喊自己成秀才了,然后大笑的声音。 梅执礼特意等了一会儿,隔着门缝观察,发现周围围观的下人足够多了之后,拉开书房门,大声喝止了梅呈安。 “大喊大叫,成何体统?不就是一个区区一个秀才嘛?也值得你这般高兴?你说说这像什么样子!简直不像话,一点也不稳重,滚回自己院子反省。” 然后梅呈安仓皇奔逃回了自己小院,梅执礼则顺势呵斥驱散了围观的下人,志得意满回了书房。 另一边回了自己小院的梅呈安接过黄瓜递过来的蜂蜜水喝了一大口。 “少爷,吃个早饭而已,怎么感觉匆匆忙忙的。”只有青鸟随侍少爷,她们几个没去。 梅呈安又喝了一口,缓缓呼出一口气。 “没什么,顺道锻炼了一下身体,正好身体活动开了,顺势练练剑好了,去抱琴来。” 黄瓜眼前一亮,登登登跑着去报琴了,练了这许久琴,终于要派上用场了。 很快,黄瓜去而复返,手里抱着一把七弦琴,身后多了两人,青鸟拎着一个琴架,绿蚁拎着凳子。 琴架好以后黄瓜端坐在后面,红薯捧剑站在一侧,青鸟绿蚁站在另一旁。 “少爷,我开始了。” 梅呈安点点头,闭上了双眼。 随着黄瓜手指拨弄,一阵低沉古朴的琴声响起,随着前面较为平缓的开局结束,琴声节奏渐渐加快。 梅呈安猛的睁开双眼,向着红薯方向伸手一招。 只见红薯捧着的长剑自动出鞘然后飞到了梅呈安手里,这是梅呈安想着第二季也流云伸手招剑那段然后自己研究的,没啥大用,装逼是足够了。 梅呈安握住剑挽了一个剑花,便开始随着琴声练起了剑。 刚开始动作并不是很快,但随着旋律越发的慷慨,激昂,梅呈安舞剑速度便越发快,剑光凛然。 渐渐的琴声中杀气越来越浓,快到了极致,梅呈安的剑也快到了极致,但在一旁观看的几位侍女们眼中,只觉得少爷舞剑的动作真好看,飘逸出尘,剑影仿若被赋予了生命,环他周身自在游走,带起衣袂翩跹,翩若惊鸿,婉若游龙。 而正在舞剑的梅呈安只感觉心神激荡,这剑舞的痛快之极,恍惚间感觉这剑法又进了一步,心神越发清明,招式也越发随意,到后来甚至感觉自己进入一种玄妙状态,一些从未做过的招式随手拈来,随心所欲,眼看马上就人剑合一了。 琴声戛然而止,琴曲是没弹完,琴弦撑不住了。 梅呈安被迫从那种玄妙状态中脱离出来,一个鹞子翻身,身体于空中悬停翻转潇洒落地收剑,看向黄瓜。 黄瓜此时一脸尴尬,见众人都看向自己,摊开小手。 “不是我弄断的。” 梅呈安伸手一扔,剑飞速离身重新插入剑里。 “没怪你,收了吧。” 黄瓜吐吐舌头,抱着琴溜得飞快。 红薯此时放下剑,取了一条毛巾,来到梅呈安身边给他擦汗。 “少爷,你剑舞的真好看。” “想学吗?” “想想想!” 红薯此时脑海中甚至已经浮现自己宛如仙子般持剑翩翩起舞的画面。 “简单,什么时候你的快剑练的登堂入室了,自己就会了。” 红薯撇撇嘴,心里嘀咕,快剑哪有那么好练,说得跟很简单一样。 第20章 庆帝召见 回到书房的梅执礼坐在书桌后面美滋滋的喝了一口茶,批了两条公文,心情美美哒。 衙门有案子需要他审他才会去,一般没啥事都呆在自己家,公务也一般在家处理。 公事处理完了,梅执礼打算招苏利仕前来对弈两盘,昨晚二人一同参悟梅呈安那首诗,共鸣很多,关系也近了许多。 谁知还没等他招呼下人去叫人,就有下人来报,宫里来人了。 梅执礼赶忙前去迎接,心中猜测莫非是自己那篇密奏被看上了,要找他对奏? 到了前厅,梅执礼看见了庆帝近侍侯公公。 “梅大人。” “候公公。” “陛下口谕,传梅呈安入宫觐见。” “臣遵…嗯?陛下要见谁?” “自然是梅大人之子,神童梅呈安啦。” “他他他,神童?” “梅大人莫非还不知?问渠哪得清如许,为有源头活水来,贵公子神童之名已传遍礼部,连陛下都知道了,还请梅大人快些将贵公子唤来,陛下等着召见。” “是,是,我马上差人去叫,公公稍等。” 梅呈安舞完剑舒舒服服洗了个澡,用真气烘干了头发,此时侍女红薯正在为他梳头。 青鸟快步走了进来。 “少爷,老爷差人来让你快些去前厅。” 梅呈安皱皱眉头。 “可有说我爹唤我何事?” “说是宫中来人,陛下召你进宫。” 梅呈安顿时愣住,奶奶的,怕什么来什么啊。 梅呈安跟在侯公公身后走在皇宫里,心中忐忑不安,也没心思打量皇宫建筑了。 刚才来的路上他已经跟侯公公打听的差不多了,心中将郭攸之骂了个狗血喷头,庆帝这次召见他恐怕是要考教他,他隐隐有点后悔不该抄诗了。 面对史诗级大boss庆帝,他该如何应对呢,梅呈安在心里不断思考应对之法,衡量利弊得失。 心里波涛汹涌,面上却不显,强大的真气修为也被他心意一动全部敛去,看上去就是一个略带沉稳的普通孩童。 不知不觉侯公公带他来到一座巨大的宫殿前,数十根一人环抱不住的巨大红色圆柱撑起宫殿前檐,四周禁卫密布,守卫着这座宫殿。 侯公公带着他走过大门,穿过禁军把守的行廊,绕过玄关,走进了传说中的御书房。 梅呈安子进了宫殿就低下了头,这是塞了五十两后,候公公提点的入宫注意事项之一。 进了御书房,随着候公公站定而停下。 “陛下,梅呈安到了。” 话音落,梅呈安朝着候公公面对的方向跪了下去,其实他也不知道皇帝在哪,低着头压根儿没敢看。 “草民梅呈安,拜见陛下。” 庆帝一直没说话,空气安静的可怕,梅呈安感觉压力好大,保持着行礼姿势一动也不敢动。 庆帝之所以没说话,其实是在打量眼前这个所谓的神童,低着头看不见眉眼,声音倒还算沉稳,除此之外,没看出有什么特别之处,或许,比寻常十岁孩子要高大些? “起来吧。” “谢陛下。” “抬起头来,让朕看看。” 梅呈安听着这话感觉别扭,感觉自己像个戏子,但还是抬起了头。 他终于看见庆帝,跟电视剧里穿戴差不多,一身白色外袍,红色内饰,面相要比剧里年轻些,两撇小胡子颇具威严。 “你长得倒是比梅执礼好看多了。” 梅呈安下意识回了一句。 “草民长得随母亲多些。” 说完就感觉有点冒昧了,他感受到了候公公的注视。 庆帝笑了,这种俏皮话很少有人敢在他面前说。 “诗写的不错。” “谢陛下夸赞。” “今年几岁?” “十岁。” “读书进度如何?” “已学得六经,三书只通读过,还未深入学习。” 虽后庆帝便考验了一番梅呈安对六经的掌握程度,问了几题,梅呈安皆对答如流。 庆帝默默点头,这孩子小小年纪学问如此扎实,确实很难得,说声天才也不为过。 “你还练过武?” 梅呈安一愣,自己明明已敛去全身气机,庆帝居然还能看出来?这就是大宗师吗? 其实他想多了,他不知道他的真气功法有多神奇,只要他不释放气机,除非仔细感应,否则就连大宗师也未必能感应出来,庆帝闲着没事仔细感应他个孩子做什么,庆帝只是见他呼吸绵延细长,脚步轻柔,当是身怀真气之象,便随口问了一句而已。 “回陛下,草民幼时身体孱弱多病,为了强身健体,才求的父亲同意允许我习武。” 好在庆帝没有继续追问下去。 “礼部的人都把你称为神童,你怎么看?” “回陛下,草民末学后进,实当不得礼部前辈如此盛誉。” “倒还算清醒,不瞒你说,朕之前还担心过神童之名传开,你听闻后会志得意满,自命不凡,如今看来是朕多虑了。” 说了半天话,庆帝觉得有些口渴,便喝了一口茶,放茶杯的时候心中一动。 “可曾写过别的诗?” “回陛下,目前只写过一首。” “若让你以茶为题写一首诗,你会怎么写?” 梅呈安愣了一下,这是让他现场写诗? “陛下…是让草民当场作诗?”假装没听清,实则趁机在脑海搜刮有关茶的诗句。 庆帝也愣了,他本来不是这个意思,只是想问问这孩子如果以茶为命题,他会从哪种角度思考,这孩子好像理解错了,不过,错也有错的好处,毕竟当场作诗听起来更有趣。 “不错。” “要是写不上来,会被治罪吗?” “会!” 艹,就知道庆帝这老登不是什么好人。 “陛下可否容草民想想。” “准!”庆帝看着这孩子闭上了双眼,嘴角悄悄勾起。 梅呈安这个郁闷啊,本来记住的诗就少,得慢慢回忆,庆帝这个要求简直在为难他胖虎。 茶茶茶,妈的,到底什么诗是写茶的呀。 想了半天,一首完整的诗没想起来,残句倒是不少,自己思考够久了,这要是让庆帝这老登等久了发飙怎么办,只能紧急拼凑一下了,希望能应付过去,应付不过去就拉闸。 “陛下,草民想好了。” “这么快?” 庆帝有些惊讶。 梅呈安更惊讶,妈的自己草率了呀,早知道多想想,尽量找些更合适的诗句了。 侯公公此时突然插了一句话。 “陛下,老奴斗胆,愿为小梅公子抄录。” “准!” 不用了吧,一首胡乱拼凑的诗也要抄录?是要留下罪证吗?梅呈安目瞪狗呆。 只见候公公招来一群小太监,不一会儿桌子板凳笔墨纸砚镇纸就准备好了,墨都磨好了,候公公端坐在那里,手持毛笔望着他。 庆帝嘴唇轻启。 “念!” 梅呈安清了清嗓子,念道。 “人间有仙草,茶为草木珍。” “晒药竹斋暖,捣茶松院深。” “浓茶解烈酒,清茗养精神。” “无由持一碗,寄与爱茶人。” 梅呈安念完了,心里忐忑不安,韵是压上了,意思通顺不通顺他就顾不上了,候公公字写得很漂亮,写字速度也不慢,他念完了,诗也抄好了。 候公公放下笔,挪开镇纸,取出宣纸快步交于庆帝。 庆帝看着纸上的诗句,开口诵了一遍,点点头。 “照问渠那得清如许是差了一点,但也是好诗,转瞬即可成诗,足见你才思敏捷,不愧是神童。” 梅呈安松了一口气,看来是糊弄过去了,这庆帝也不懂诗。 “刚才朕说你做不出诗会被治罪,既然你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做出来了,自然要赏,赏什么好呢?” 庆帝这是在自问,并不是问他,梅呈安自然不会傻不愣登开口,此时他心里只感觉很轻松,赏什么不重要,重要的是赏完他就可以出宫了,美滴很。 “赏你个官做吧,朕想想,校书郎如何?” 梅呈安怀疑自己听错了,傻在原地,还能赏官的?他还是个孩子啊,这就做官了? 候公公见他愣在原地,开口提醒。 “小梅大人,还愣着做什么,还不谢恩?” 梅呈安回过神,赶紧跪下。 “小民,不是,小臣谢陛下鸿恩。” 庆帝被逗笑了,自称臣的他经常见,自称小臣的这孩子是头一个,倒也应景。 “起来吧,送校书郎出宫。” 出了御书房。 候公公笑吟吟道:“小梅公子,哦不,现在应该叫小梅大人了,面圣的感觉怎么样?紧张不。” “实不相瞒,陛下天威难测,不说话都能惊出我一身冷汗,确实很紧张,哦对了,还要多谢候公公方才在殿内的提点。” “害,那都小事儿,不值一提,不值一提。” 梅呈安从袖子里又摸出五十两。 “于公公您自然是小事,可于我,却是帮了大忙了,这点茶水钱还望候公公务必收下,不然我心难安。” 候公公看着梅呈安偷偷递过来的银票。 “使不得使不得,入宫的时候小梅大人已经给过了。” “诶,那怎么能一样,候公公尽心提点,晚辈自然应该懂事些,公公就收下吧,被别人看到可就不好了。” “这这这,你看你,太客气了。” 候公公不动声色将银票塞进腰带。 “对了候公公,敢问这校书郎是哪一部的?几品官职啊?” 候公公回答的很精细。 “校书郎隶属翰林院,平常主要负责校勘和整理图书典籍,官拜正七品。” 就是图书馆管理员呗,居然有七品!这可不低呀,比范闲的协律郎还要高一级。 “那我应该做什么呀?” “可以先回家等着,旨意之后会很快发下去,吏部收到旨意后会给你准备相应的官服,官帽以及官印,然后你径直去翰林院报道就行。” “多谢公公解惑。” “应该的。” 第21章 神童梅呈安 侯公公把他送出宫门后并未立即返回,而是一路把他送回了家。 然后又跟梅执礼复述了一遍梅呈安面圣的情况,听的梅执礼又惊又喜。 喜的是陛下金口玉言亲口承认了梅呈安神童的名头,惊的是这混小子才十岁,陛下竟然会封官,还一封就是七品,皇恩浩荡啊,啥也不说了,进宫谢恩去。 梅执礼跟着侯公公一起走了,梅呈安独自留在了梅执礼书房,他不着急回自己小院,梅执礼进宫谢恩应该用不了多久,他还有很多问题要跟梅执礼咨询。 果不其然,梅执礼很快就回来了,谢过恩后庆帝请他喝了一杯蜜浆,说了几句勉励的话然后就让他出宫了。 梅呈安将梅执礼迎进去,父子两个先是交流了面圣的心得,随后梅呈安又问了一大堆梅执礼关于翰林院的事,比如翰林院在哪里,自己何时去,怎么去,去了以后该做什么,要呆多久等等。 作为掌管京畿诸事的京都府尹,梅执礼对京都各大衙门口自然了若指掌,对梅呈安的问题一一作出解答。 一番询问下来,梅呈安感觉安心了许多,父子两个动作统一的喝了一口茶,无它,口渴。 “爹,这个吏部收到旨意,多久才会准备好我的官服官帽和官印,需要我自己去取还是他们送过来?” 梅执礼想了想道:“吏部收到旨意后,会先把官服官帽的样式图,以及制作官服各种材料送过来,官服官帽需要自己找人缝制,官印要晚一点送过来,毕竟上面需要刻上你的名字以及官职,一切准备好大约需要七天左右,之后你就可以去翰林院履职了。” 原来如此,梅呈安心里松了一口气,七天,足够自己做好心理准备了。 “那我需要上朝吗?” “你是七品,一般不需要,每月朔望参加一次大朝会即可,我朝规定是四品及以上需每逢三六九上朝,这算是小朝会,每逢朔望之日,所有在京九品及以上官员都要参加朝会,此乃大朝会。” 朔望之日就是初一十五,也就是说他一个月只需要参加两次大朝会就可以了,梅呈安感觉还可以接受,庆国这上朝还挺人性化的,没那么死板。 “需要每天坐班吗?多久休息一次啊?请假好不好请啊?最多能请几次?上朝可以请假吗?有没有节假日什么的?节假日放几天?…..” 饶是心情还不错的梅执礼面对他这一连串的问题脸也耷拉下来了,这孩子问题怎么这么多啊,好烦人,但毕竟也是自己亲儿子,他能怎么办,宠着呗。 想通此节梅执礼耐着性子回答起来。 要不是是有下人来通知午饭做好了,梅执礼感觉这孩子还有一大堆问题在等着他。 “吃饭要紧!其他事情容后再说。” 放下这句话梅执礼就跑了。 留下梅呈安一脸懵逼。 咱们不是在一个饭桌吃饭吗,带上我一起去不好吗?就这么着急吗? ……… 另一边,随着童子试放榜,梅呈安出宫,他写的那首咏池塘和群前奏对写的那首咏茶,伴随着石破天惊的神童十岁封官,消息先是传到皇子那里,随后是各大高官府邸,然后迅速蔓延到整个京都,传遍了大街小巷。 听到消息的人第一反应就是这消息有误,待四处打探,确认真假以后,下巴都要惊掉了。 毕竟十岁稚子跟封官放在以前是无论如何也联系不到一块的,此事前所未有,但偏偏此事就这么堂而皇之的发生了,简直太魔幻了。 与官员的惊诧不同,读书人的关注点则是在诗词上,听闻这两首诗,读书人如获至宝,奉为圭臬,他们觉得能写出如此两首绝句,被封官是理所应当的,神童的名号非但没有引起他们嫉妒,反而与有荣焉,毕竟神童被封官之前也是他们中的一员,神童的魔幻经历非但不荒唐,反而是在激励他们,同为读书人,他们也可以有一步登天的那一天。 至于民间,他们也许听不出诗写的怎么样,但对十岁孩子因为诗写得好被当今陛下直接封了个官的是故事异常感兴趣,是上好的谈资,交口相传之下,故事走向越来越离奇,就连神童都被传的是天神下凡,三头六臂,无所不知无所不晓,据说你孩子将来能不能当官,神童看一眼便知云云。 说回诗,神童梅呈安为什么会被封官呀,起因便是这两首诗,尤其是童子试写的那首,这首诗被喜爱到什么程度,因其特性被广泛解读,甚至被当作劝诫诗,到后来甚至有人把这首诗评为当世七言第一。 梅呈安后来听说这件事后哭笑不得,这不典型的老虎不在山,猴子称霸王吗。 不过距离范闲进京还有七年,这名头暂时占一占也无妨,到时候再让给诗圣也不晚。 当然这是后话,此时梅呈安虽然不知自己依然处于整个京都的议论中心,焦点所在,但也察觉到了一些状况,吃饭的时候,不断有打探消息的人登门拜访,梅执礼应付了几个,但后来越来越多,索性谁也不见了,直接闭门谢客。 “爹,什么情况?” “都是来打探你的消息的。” “哪方面消息?” “你说呢,当然是你被封为校书郎的事儿呗,他们想确认真假,等正式旨意下来后就没事了。” “哦。” 他俩就这么两句话可把梅夫人和妹妹小不点儿惊呆了。 刚刚自己听到了什么? 梅夫人:“儿子,你被封官了?” 梅呈安一愣,旋即想起自己这事还没来得及告诉老娘和妹妹,她们还不知道呢。 “嗯,在宫里陛下出了一道题,我写了一首诗,然后就封官了,校书郎,七品官。” 梅夫人张大嘴巴看向了梅执礼。 察觉到夫人的视线,梅执礼右手拂须,微笑点头。 “是真的。” 确认是真的,梅夫人激动的一下子站了起来嘴里还念念有词,“我儿当官了,我儿十岁就当官了。” 然后登登登跑到梅呈安身边,一把抱住他,在他脸上一顿乱亲。 “儿子你太棒了!” 梅呈安羞的小脸通红,擦了擦脸。 “娘~干嘛呀,正吃饭呐!” 妹妹小不点儿也来凑热闹,站起来吧唧也是一口。 “哥哥真厉害!” 梅执礼笑呵呵在一边看着,什么失礼不失礼的,都不重要,一家人开心最重要。 热热闹闹吃过一顿午饭后,梅呈安本想再问梅执礼一些问题,谁知道梅执礼借口需要午休,直接将他打发了。 回到自己小院,四位侍女也得知了消息,又是一阵喧闹。 下午的时候正式的旨意就到了,打探消息的人也不见了。 吏部反应也很快,当天下午就把官服样式图以及各种衣料送了过来。 吏部送来的衣料很多,经过介绍梅呈安才得知,原来官服官帽是要分一年四季的,外形看着虽大差不差,但内里又有不同。 缝制官服官帽的活计交给了府内专业的裁缝,红薯有些遗憾,她想亲自给少爷缝,好在从裁缝手里抢了一个给少爷量体的活儿。 红薯手巧,针线活儿做的很好,量体自然也不在话下,很专业,青鸟则在一旁记录。 量完体红薯亲自将数据给裁缝送了过去,然后交代了少爷的一些要求和喜好,裁缝一一记录在案,裁缝可不怕你提要求,你提的越多人家越高兴,怕的就是那种什么要求都不说,试衣服的时候反而这这那那的挑毛病。 接下来一周梅呈安基本都呆在自己小院,足不出户,因为梅府外聚集了不少人,想要一睹神童梅呈安的仙颜,直到梅执礼派班头驱赶,这才散了。 人群散了梅呈安也没有出去的意思,这几天他风头太盛,他得避避风头。 这些天梅执礼虽然在刻意避着他,但同在一个府内,你躲又能躲多久?终究被梅呈安找到了机会堵在了书房。 这次梅呈安将积攒的问题一口气问了个干净,这才放过梅执礼,梅呈安满意的走了,但梅执礼此刻是脸色苍白,双眼无神。 梅呈安的官印是在第五天送过来的,拿到官印后,梅呈安仔细研究了一番,整体方方正正,并没有想象中大,反正他的小手一手可以轻松掌握,金玉材质,分量不轻,下方以篆体刻了九个字,翰林院校书郎梅呈安,沾了沾印泥,在纸上盖了一下,你别说,还挺好看。 第六天,他的官服和官帽做好了,当然只是春天的官服,其余几套不急着做,毕竟他的身量在不断变化。 官服跟剧中一样,整体呈灰色调,也没什么图案,梅呈安穿上试了试,大小还是挺合适的,值得一提的是庆国官服居然还有垫肩以及收腰设计,这放在潮流圈也是非常炸裂的。 再戴上明显小了些的小官帽。 你别说,你真别说,看起来非常搞笑,几位侍女都忍不住了,笑的花枝乱颤,梅呈安还以为自己哪里穿戴错了,结果问了才知道,原来是她们平常见惯了梅执礼穿官服的样子,再看到穿着等比例缩小的好几倍的官服的梅呈安,莫名就觉得很有喜感。 梅呈安自己都笑了,这事闹的。 笑闹过后,青鸟向他报告了一件事,他曾提及的那个林清园今天找到店里了,也如愿得到了一份给掌柜打下手的差事。 梅呈安听到只是点了点头,做人不迂腐,不固执,挺好的,机会给他了,未来只能靠他自己了。 第22章 麒麟殿 “翰林”,即文翰之林,是庆国养才储望之所,是读书人聚集的地方,负责修书撰史、起草诏书、为皇室成员侍读等。 能进翰林院的基本都是进士里的佼佼者,所以可以说这里汇聚整个庆国最有才学之人。 朝内许多高官乃至丞相林若甫都出身翰林院,所以翰林院就是这样一个做大官的“踏脚石”的地方,由科举至翰林,由翰林而朝臣是庆国所有读书人的人生理想。 所以才有人说梅呈安算是一步登天,因为他一脚就踏进了这个庆国未来的高官培养基地。 看来庆帝让他到翰林院也有历练其一番的意思,就是进一步长时间的考察了,各方面的锻炼了,在梅呈安得知翰林院是什么所在后这样想道。 今天是梅呈安要去翰林院报道的日子,一大早梅呈安就收拾整齐,吃过早饭后,坐上青鸟架的马车便朝着皇宫出发了,没错,翰林院办公之所就在皇宫之内。 他今天并没有穿官服,因为他穿官服的样子不但被四位侍女嘲笑了,还被全家人一起嘲笑了,梅呈安直接恼羞成怒,干脆不穿了。 到了皇宫侧门,梅呈安刚下了马车就看见侯公公正站在宫门口,不知道在等谁,梅呈安走了过去。 “侯公公,您怎么在这啊,吃了吗?” “哎呦,小梅大人,您终于来了,老奴我等您半天了。” 梅呈安愣了一下。 “等我?可是陛下有什么吩咐?” “陛下怕小梅大人初次进宫当值,不熟悉路线,所以安排老奴前来给小梅大人引路,小梅大人跟我来就是。” 侯公公向宫门口的禁卫出示了一个令牌,然后带着他走进宫门。 两人入了宫门后,侯公公打量了他一眼。 “小梅大人今儿个怎么没穿官服?” “害,这事儿我跟您说您可别笑话我,官服其实做好了,但我不想穿,试穿的时候明明挺合身的,结果谁看见谁笑,没一个例外,我人虽小,好歹也是个读书人,也要脸呐,索性就不穿了,这事儿虽然有些不合规矩,但您能理解吧。” 侯公公听他说的有趣,画面感油然而生,也笑了起来。 “理解理解。” 侯公公带他走了半天,路上一个人没瞧见,心里纳闷,现在不是应该是上班时间吗?人呢? 走到一个地方,侯公公指着远处一个院子。 “小梅大人,那处院子便是翰林院。” 梅呈安抬眼望去,距离虽然有点远,但他还是凭借眼力看到了正门上方的竖匾,上书翰林院三个字。 “多谢侯公公引路,那我这便..” 话没说完就被侯公公打断了。 “小梅公子莫急,你办公的地方不在那里,跟我来。”说完就走了。 梅呈安懵了,紧走两步跟上。 “我不是翰林院的吗?” “是啊。” “不在翰林院当值?” “陛下特意交代,小梅大人有单独的办公之所。” “按照正常流程我不是应该先去见过上官吗?” 侯公公摆摆手。 “陛下说了,你年龄还小,不宜过早陷入那些繁文缛节,各种官场规矩里。” 年龄小还有这好处?心中一动。 “那我还用上朝吗?” “嗯..想上就上,不上也行。” 梅呈安目瞪口呆,感觉太不真实了,自己多啥呀,凭啥优待至此啊,怎么感觉这么不安呢。 “这…是不是有些不合规矩,不会有人说什么吧。” 侯公公看了他一眼。 “陛下说的就是规矩,小梅大人不必担心。” 好吧,你说的有道理。 说话间侯公公带着他走到到一处规模不小的宫殿,走上台阶,梅呈安抬眼看了看,麒麟殿,看名字倒是看不出是干啥的,麒麟殿四周并无禁卫把守,不过远处有侍卫巡逻,此时门口站了两个小太监。 到了殿门口,侯公公挥了挥手,只见两名小太监打开大门,去里面招呼了一声,从里面相继出来,七八个太监宫女,手里不是拿着苕帚,就是端着水,拿着抹布,应该是打扫卫生的。 跟侯公公行过礼以后便各自站成一列走人了。 侯公公面对这些小太监自有一股威仪,但看向梅呈安的时候又带上了笑脸,给他解释了一下。 “这些个太监宫女都是负责打扫麒麟殿的,每日都要打扫一次,打扫完就会离去,平日里麒麟殿无人值守,这些太监宫女有时会在这里偷懒,让小梅大人见笑了。” “他们就不怕被发现?” “门口有人轮流把守,若是来人,望风的会及时提醒,手里拿上打扫工具也能遮掩过去。” 梅呈安想了想,这招还挺好使,他刚才就没察觉有什么不对。 “侯公公既然早就知道了,为何方才不点明此事,反而放他们安然离去呢?” 侯公公笑了。 “又没什么证据,在宫里当值不比宫外,规矩甚多,有些事不必苛责,睁一眼闭一眼也就过去了。” “侯公公心善,只是,这些事说与我合适吗?” “这有什么不合适的,毕竟以后小梅大人就在麒麟殿内当值,这里的状况还是要向小梅大人介绍清楚的。” “明白了,咱们不进去吗?” “稍等一下,里面还未布置好。” 话音未落,远处走来了一群太监,有搬桌子的,有搬凳子的,有人拿着笔墨纸砚,有人捧着香炉,有人端着点心,有人端着茶壶茶杯,甚至还有人端着水果,一行人端着东西就往殿里走去。 梅呈安看傻了都,笔墨纸砚桌子椅子还能理解,这些吃的喝的还有水果是怎么回事。 “侯公公。” “小梅大人可有疑问?” “那些吃食是给谁准备的?” “自然是给小梅大人你准备的啊。” “这…在宫里当值待遇这么好?” “其他人自然没有,这些都是陛下特意交代单独给小梅大人准备的。” 梅呈脸上动容,双手交叠伸向皇宫中心位置。 “陛下对我太好了,我定当尽心办差,不负皇恩。” 侯公公对他的反应很满意,默默点点头。 负责布置的太监们终于出来了,侯公公带着他走进殿内。 在外面看的不真切,进来才知道这里竟是皇室藏书的地方,由于麒麟殿四周布满的窗扇均是棱格玻璃,透光性很强,所以殿内并不昏暗,反倒十分明亮,两侧密密麻麻的书架井然有序的排列其中,书架高耸入顶,方格里塞满了各类竹简以及书籍,粗看下去,应该不下万本。 侯公公带着他直走向前,尽头便是刚刚布置好的工位。 “日后小梅大人在此办公即可,这间麒麟殿建成不过十年,皇室原本的藏书以及后续收进来的均被放置此处,这些年疏于管理,因此有些杂乱,这些以后就要靠小梅大人整理了,书架之间有滑动旋梯。” 梅呈安点点头,归类整理,去芜存菁,倒也不难。 侯公公从腰间拿出一个令牌交与梅呈安,此牌通体鎏金,其上双面雕刻双龙腾飞云间。 “这是出行令牌,持此令牌可于夜间闭宫后出入偏门,这是为了防备小梅大人一时忘了时间,被锁在宫里。” 梅呈安接过令牌看了看便放进怀里。 “殿外随时有人候着,小梅大人有任何需求都可吩咐于他,若无其他问题,老奴这便告退了。” “我送侯公公。” 梅呈安将侯公公送到殿外,目送侯公公离去。 回到殿里,梅呈安随便找了个书架,拿起书翻了起来,并未细看,只看大致内容,翻了几本后,不禁有些头疼,一个书架同时出现了经史子集四类书籍,果然够乱的,接下来又换了几个书架,均是如此。 看着周围密密麻麻的书架,梅呈安感觉有些头大,这工作量也太夸张了。 唯一的好消息是,这个活儿没有任何时间和进度要求,反正日后日子还长,慢慢来吧。 第一步,先分类。 梅呈安打开殿门,往两边看了看,一眼就看见了站立的很远的一个太监,年岁不大,此时他听见响动正好看向这边。 梅呈安朝他招招手,那个小太监紧捣着小碎步就过来了。 小太监躬身行礼。 “大人,有何吩咐?” “你叫什么名字。” “奴才叫萧明。” “小明?” “萧,萧瑟的萧。” “哦哦,小明,能帮我一个忙吗?” “大人请吩咐。” “跟我来。” 梅呈安带着他走进麒麟殿,到了自己办公案几附近,左右看了看,伸手一指。 “劳烦小明你帮我把这个书架上的所有书和竹简都给我搬下来放到我桌旁,就是这里的空地上。” “全部吗?” “全部!” “遵命。” 小太监二话不说就开始搬书,手脚很麻利,一摞一摞的整齐摆放在梅呈安要求的位置。 拿到高处的时候,梅呈安去搭了把手。 费了好一番功夫,终于把那个书架搬空了。 梅呈安还好,小太监已经累得气喘吁吁了。 “辛苦了,去歇着吧,有事我再叫你。” 小太监受宠若惊的走了。 随着麒麟殿的大门缓缓关闭,整个大殿内只剩梅呈安一人。 第23章 工作与年假 梅呈安的大致计划是,先把麒麟殿中所有书籍按照经、史、子、集四种进行分类。 经包指的是三书,六经,孝经等,包括衍生文字以及注释之类的书籍,这部分基本上都是用于教育世人德行的重要教材,算是教育和学术研究单位基础。 史指的是各种体裁的历史著作,不止庆国,各国历史都包含在内,正史、别史、野史都算,除了历史,藐视各国地理的书籍也归在此类。 子的范围就比较广了,包括诸子百家、算术、天文、生物、医学、军事、艺术、宗教、占卜、堪舆、命算、笔记、小说、类书等这类展现了庆国在哲学、社会科学和自然科学方面的多样性和丰富性的书籍。 集指的就是诗词歌赋之类的,这类估计不多。 这些只是大的分类,再往下还能分为无数分支,那都是后话,先把第一步搞完再说。 一上午时间,梅呈安也只整理出不到四分之一,本来打算是根据名字分类的,但他发现有的书名字跟内容居然对不上号,这就导致给他添了许多麻烦,进度也就慢了下来。 梅呈安看了看刻漏,正午了,正思考自己午饭该怎么解决呢,小太监萧明进来了,手里拎着一个不小的食盒。 “大人,午餐到了。” 梅呈安好奇的问道:“咱们宫里还管饭?” 萧明来到桌前,打开食盒,将里面的饭菜摆到案几上,边摆边说到:“只管一顿午饭,毕竟是皇宫,进进出出的不太好看。” “有道理。” 梅呈安来到案几后坐了下来,看了看面前摆的饭菜,你别说,还挺丰富,一盘炒青菜,一份卤水拼盘,里面是卤牛肉,卤猪耳以及鸡爪,一份番茄炒蛋,一份蒜苔炒肉片,以及…一小盆饭,之所以叫小盆,是因为他也不知道咋形容这个盛饭的容器,比碗大的多,又比盆小,饭还不是平装的,就跟拿一碗饭扣在另一碗饭上面一样。 “这饭怎么这么多?” “侯公公特意交代了,说是大人练过武,估计饭量不会小,让多准备些。” 梅呈安无语,练过武也不代表饭量就会大成这样啊,着实有些夸张了,而且,这个小盆怎么越看越眼熟。 “你吃了吗?没吃咱俩一起吧,这么多我一个人可吃不完。” “小人已经吃过了,大人慢用。” 说完就退了出去,关上了殿门。 梅呈安扯了扯嘴角,拿起筷子,朝着比自己头也小不了多少的饭比划了半天,也不知道咋下筷子,又仔细看了看,他想明白为什么觉得眼熟了。 这他奶奶的不是范闲去宁才人那里,宁才人给他准备的那“碗”饭吗?跟眼前这个一毛一样。 看来是照着大皇子的饭量给他准备的。 得了,能吃多少吃多少吧,这会儿确实有点饿了。 直到吃的一粒米也塞不进去,梅呈安才停下来,不是他故意逞强,实在是,他见不得浪费,只能尽力去吃。 面前的四盘菜消灭的干干净净,好在有番茄炒蛋的汤汁可以拌饭,一大碗饭梅呈安生生干掉了三分之二,剩下的三分之一他实在吃不下去了。 这里要插一句,宫里这卤味味道不如梅家食堂做的够味,薛微有点淡。 这饭量要是在家里,能把全家人给吓死。 打了几个饱嗝,这才感觉没那么撑,赶紧在殿里来回溜达消食儿,不然得难受死。 萧明进来收饭盒的时候心里也很震惊,大人居然吃了那么多,不愧是神童。 这话要让梅呈安听见非得掐着他的脖子问他,吃得多跟神童究竟有什么关系? 溜达了大半天,总算觉得肚子舒服些了。 打坐冥想了一刻钟,梅呈安感觉自己重新变得精神奕奕了,然后一脑袋就扎进了书海里。 上午业务还不算熟练,所以进度较慢,下午进度就快了许多,等到酉时(也就下午五六点钟)散衙的时间,只剩下不到四分之一了。 梅呈安伸了伸懒腰,收拾了一下,将盘里的草莓处理干净以后,将桌面收拾整洁,下班走人。 出了大殿,此时殿外已夕阳西下,落日余晖洒在地面上,似是蒙上了一层金粉。 梅呈安跟殿门外的小明打了个招呼。 “走了,小明,明儿见!” “大人慢走!” 一路溜达着走出宫门,青鸟已经在外等候,见他出来,青鸟跳下马车,取出马凳。 “傍晚好呀,青鸟。” “下午好,少爷你心情看起来不错。” 梅呈安踩着马凳跳上马车。 “那当然了,下班了还不快乐什么时候快乐,走走走。” 青鸟也难得露出一丝笑意,只是嘴角一弯,却又很快恢复正常,旋即收起车凳,驾着马车向梅府驶去。 回到府内,梅呈安先去见了梅执礼。 “怎的回来这般晚。” 梅呈安愣了一下。 “这还晚吗?刚一到酉时,我就出来了,一刻都没多呆,出来的路上可一个人都没碰见。” “他们早走完了,你当然看不见。” “啥?爹你不是告诉我官员下班一般在酉时三刻吗?” “那是一般的衙门。” “翰林院有何不同?” “皇子上课申时初就结束了,皇子都休息了,翰林院的人自然也散了。” “那爹你之前为什么不告诉我?” “这还用我告诉你吗?你的同僚走没走你看不见吗?就没人跟你说?” 梅呈安一拍额头,这事儿整叉劈了,老爹不知道自己会被单独安排工作,没跟翰林院的人在一起。 于是将早上发生的事跟梅执礼说了一遍。 梅执礼听完眼神怪异的看向梅呈安。 “爹你这是什么眼神?” “陛下对你青睐有加我知道,但没想到青睐到这个地步,这是在保护你,避免你过早的沾染官场的陈规陋习。” “说实话我也挺意外的,不就写了两首诗吗?至于吗?” “至于吗?当然至于,你在童子试中写出来问渠那得清如许这样传世之作,又在御前写出了人间有仙草,茶为草木珍这样的名句,足以称得上是我朝文坛佳话,这两首诗的出现让我庆国文坛如遇甘霖,所以陛下才会对你如此优待。” 梅呈安撇撇嘴,无言以对。 “好好当差吧。”梅执礼最后说了一句。 梅呈安疯狂点头,心里想的却是,明天要不要早点回家。 晚饭随便吃了点就回自己院子里了,躺在躺椅上跟几位侍女聊起麒麟殿里的浩如烟海的藏书,红薯问里面有没有真气秘籍,青鸟不动声色,黄瓜问里面有没有珍稀琴谱,绿蚁则是关注里面有没有棋谱。 梅呈安将此事记在心里,等以后分完类了,可以仔细看看,给她们寻点好东西。 然而梅呈安高估了自己的工作效率,单单一个大致分类,就花了整整半年时间才完成,当然这也有庆国假期多(每五日一休沐,节假日另算),早退(翰林院都这么干),有时候翻着翻着书看到自己感兴趣的部分多看了一会儿,耽误了些时间的原因。 大分类完了还有小分类,主要针对的其实是史以及子这两大类,历史要根据朝代时间顺序,各国,以及正史野史之分,子的部分就麻烦多了,因为其中的分类多如牛毛不下十几种。 这部分在大分类的时候其实已经做了一小部分,所以花费时间要相对少一些,在腊月二十放假之前就已经完成了。 后续的工作计划梅呈安也已经做好了,但是不着急,因为又要过年了。 自腊月二十开始,至正月十六庆国朝堂会放长达近一个月的年假。 梅呈安曾闲来无事统计了一下庆国的假期,算上平日休沐,包含节假日,节气在内放的假,以及各种花里胡哨的五服亲戚之内的婚假、丧假,九月份还有换衣假,庆帝诞辰,太后诞辰,探亲假,临时假,庆国官员一年竟然有长达一百一十至一百二十天左右的假期,只能说在庆国当官还是挺幸福的,最起码梅呈安感觉很满意。 在家窝了几天,陪着梅执礼见了不少人,脸都笑僵了,这样下去可不行,于是梅呈安打算带着侍女出城打猎去,给年夜饭添点野味儿,一整年都怎么出去好好玩过的几位侍女自然欣喜不已,兴奋的各自换装整备去了。 梅呈安本来还想着谁来服侍自己换衣服,结果一扭头人没了,无奈只能自己动手。 这次出行梅呈安还准备叫上王启年夫妇,这一年梅呈安没少偶遇王启年,中间一起吃过饭,也一同出游过,同王夫人也熟悉了起来。 结果汇合的时候,只来了王启年一个人。 “老王,嫂子呢?你怎么一个人来了。” “别提了,你嫂子本来都收拾好了,结果铺子里今天也不知怎么回事,突然涌来一大堆客人,实在是忙不过来了,我能出来还是求了半天你嫂子才征得她同意。” “还是你吗老王,你能忍心看嫂子一个人忙碌?” “害,我这每天不是监察院就是在铺子帮忙,我也是人呐,我也需要放松放松。” “得嘞,今天争取多打点猎物,到时候也好堵住嫂子骂你的嘴。” “嘿嘿,我就是这么打算的,咱们去哪啊,还去梅山吗?” 第24章 打猎与麻将那点事儿 “不是,这次去捧月山,听说去那边打猎的人不少,估计猎物也多,我家梅山被咱俩霍霍的现在还没恢复元气呢,养几年再说吧。” “那还等什么,走着呀。” “走!” 一行人出了城门,立即快马扬鞭朝捧月山而去。 捧月山,实际上是两座山连在一起,因两座山头晚上远远望去宛如一双手捧起明月而得名,位于京都西向十里左右的位置,离苍山不远,京都常有捧月打猎,苍山赏雪的说法。 梅呈安一行人在路上还偶遇了不少前去打猎的人,到达山脚的时候发现人更多,不少人甚至打到猎物了,没什么大型猎物,基本都是野鸡野兔之类的。 梅呈安跟王启年凑到一起合计了一下,跟这么多人一起的话,动静肯定不小,猎物早吓跑了,就算有一些反应迟钝的,也不够这么些人分的,说不定还会因为争抢猎物发生口角。 因此两人决定绕到另一边,找个人少的地方。 确定好以后,一行六人直接溜了,两人以为自己很聪明,实则跟他们持一样想法的人不在少数,他们几个是越走心越凉,哪哪都是人。 “我看呐,咱们也别绕了,这里相对人还少些,就这里吧。”王启年道。 “老王高见!” 六个人就这么加入抢猎大军,仗着箭法高,眼里好,一行人收获倒也不少,起码比同行的人多出不少。 中午的时候,周围人已经很少了,除了走人的,剩下的基本都下山找地方吃饭去了。 几人就近找了一块空地,捡了些柴火,生起火来烤起了野鸡野兔,红薯出来的时候没少带调料,就是为此准备的。 随着烈火的炙烤,野鸡野兔的表皮颜色逐渐变深,油水滋滋的流淌,再撒上点盐和孜然辣椒面,那香味儿,老凶猛了。 给几人勾的肚子都开始叫了,不断的吞咽口水。 梅呈安拿刀割了一小片尝了尝。 “怎么样怎么样?熟了吗?香吗?好吃吗?”王启年一脸期待,烤肉他并不拿手,得听专家的。 梅呈安摇摇头,王启年表情有些失望。 “骗你的,已经熟了!贼香,可以吃了,开动开动。” 梅呈安王启年一人啃了一只烧鸡,四位侍女分了两只野兔,不是舍不得多烤些给她们吃,她们只说半只兔子够了,再多会变胖。 梅呈安当时听到一阵无语,看来无论在哪个朝代,女孩子都很注重身材。 吃完肉,喝了两杯茶,等等,茶哪来的?还是红薯,也不知她怎么想的,出来打猎还带了茶壶茶杯茶叶,水取得是山泉。 吃完饭几人又忙活了几个时辰,幸好下午的人少了许多,几人大有收获,将一对猎物绑在马上,一行人赶在太阳落山之前赶回了京都。 这个点赶着进城的人还挺多,梅呈安一行也只能老老实实排队。 “老王。” “嗯?怎么了?” “今儿个猎物跟在梅山打的没法比啊。” “确实,这捧月山虽然每年都有近大半年的禁猎期,但你瞅瞅每年有多少人去哪里打猎啊,大型猎物他根本就没有发育时间,早就灭的差不多了,只剩下这些野鸡野兔野狐狸什么的,咱们见的内只鹿就算大个的了,就是可惜被别人猎走了。” “我说下手吧,你非让我等等,箭都在弦上了,我一个回头的功夫被人射死了,要是我当时直接射箭,鹿死这手还不一定呢。” 王启年讪讪一笑,挠挠头。 “我这不是想着,鹿是群居动物,出现一个往往代表着附近有鹿群,所以我才想等等,谁成想盯上这只鹿的人不止咱们一家儿,对不住对不住。” 梅呈安摆摆手。 “没有责怪你的意思,鹿不鹿我不在乎,就是被人在眼巴前儿抢走猎物,心里多少有些不服气罢了,心里也明白,同在一座山打猎,谁先射中猎物,那猎物就是谁的,挺公平的。” “诶,小梅大人这么想就对咯,凡事想开点儿,何必为难自己,再说我看那鹿个头儿不小,即便咱们真猎中了,也没法儿往回带不是,就当是咱们主动让与他了。” “可以啊老王,没想到你还挺会安慰自己的,怪不得每次见你都开开心心的。” 王启年嘿嘿一笑。 “小梅公子谬赞,谬赞啦。” 这也是梅呈安最喜欢王启年的一点,那就是他从不内耗自己,整天乐呵呵的,谁看了不开心。 说话间,队伍逐渐前进,眼看快要轮到他们一行了,身后突然传来一阵快马行进的声音。 队伍纷纷回头望去,只见一行人骑着快马带着猎物,朝着城门方向疾驰而来,背后扬起一片尘土,头前一人看着年龄约莫三十左右,怀里还抱着一个小女孩,到了进处也丝毫没有减速停下排队的意思,众人赶忙躲到一边。 光天化日之下,这些人敢冲击城门?热闹这不就来了,梅呈安来了兴致,很期待后续。 谁成想压根儿没有后续,守城士兵就跟没看见是的,没有丝毫阻拦的意思,直接闪开让人就这么冲过去了。 梅呈安回头问王启年。 “老王,你在京都地界混的熟,认识的人多,方才那队人什么来头,敢在京都这么肆无忌惮?守城的人都不管的。” “领头那人我见过,他是京都守备叶重,怀里抱着的应该是他的女儿叶灵儿,守城的这些就是他的手下,自然不会阻拦。” 梅呈安恍然大悟,叶重,怪不得觉得眼熟,第二季里虽然总共也没出现几个镜头,但也是老演员了,只是叫不上名字。 既然人家是京都守备,那没事了。 排队入了城,同走了一段路,然后梅呈安就同王启年分开了。 “到家记得替我向嫂子问好。” “知道啦。”王启年扬长而去。 “走吧,咱们回家。” …… 这次打的猎物大部分都很常见,几只狐狸毛色也不纯,不过也勉强能用,最让梅呈安满意的是猎物中还有几只貂,个头不大,皮毛油亮泛着蓝光,摸起来手感特别好,这几只凑吧凑吧给小妹做个貂皮披肩问题不大。 皮毛的处理依旧交给老刘头儿,等处理完再交给府内裁缝。 随着除夕夜临近,府内到处都在忙碌,而梅呈安的小院则在忙着搓麻将。 今日是腊月二十七,院里已经彻彻底底打扫过了,几个人在屋里就支上了麻将桌,搓了起来。 梅呈安也不知是终于坐对了方位,还是鸿运当头,搓起麻将来简直犹如神助,想什么来什么,说卡上就卡上,说碰就碰,说自摸就自摸,杀的红薯黄瓜绿蚁脸都绿了,牌局结束的时候红薯和黄瓜都快哭了。 梅呈安心情大好,总算是摆脱臭手的称号,看见回头钱了。 “笑啊,怎么不笑啦,平日里赢我钱的时候不是很开心吗?你们早就该想到,迟早会有这么一天的,哇哈哈哈哈哈哈。” 青鸟捂住了脸,实在不忍看少爷小人得志的嘴脸。 黄瓜咬牙:“切,少爷你也别太得意,赢一时不算什么,一直赢才算本事。” 红薯:“就是,我们不过看在快过年的份上让让少爷你罢了,得意什么呀。” 绿蚁:“你们要理解少爷,平日里输的太惨,陡然一翻身,有些得意忘形也是正常的。” 梅呈安冷笑:“啧啧啧,看看你们的嘴脸,少爷我不就赢你们点儿钱嘛,酸,真酸呐,青鸟你快看看,谁破防了,我知道,但我不说。” 黄瓜:“有本事明日接着来啊,今日少爷不过是运气比较好罢了,明日可就未必了。” 红薯:“就是就是,有本事明日继续啊。” 绿蚁:“少爷,别听后她们的,你赢一次不容易,见好就收吧。” 梅呈安闻言大怒,一拍桌子道:“来就来,谁怕谁啊,明天准备好银子,等着被我收割吧!” 第二日,腊月二十八。 红薯:“少爷你怎么了,为什么不开心?” 黄瓜:“谁啊?谁破防了,快让我看看。” 绿蚁:“少爷啊,我昨天怎么说的?忠言逆耳利于行啊。” 梅呈安:“…………” 腊月二十九。 红薯:“少爷你还有钱吗?” 黄瓜:“瞎说些什么,少爷怎么可能会没钱,钱还能消失了不成?噢,你看我,我忘了,少爷的钱在我这里,哇哈哈哈哈哈哈哈。” 绿蚁:“少爷,哎…” 梅呈安回头:“青鸟,替我出战!” 红薯黄瓜绿蚁齐声娇喝:“不行!!!” 除夕。 今天没打麻将,本来是打算接着战斗来着,梅呈安总感觉自己腊月二十七那天的状态快要回来了,但是麻将还没摆好,妹妹就来了,死活要梅呈安带着他去逛街去。 那还说啥,走着呗。 今日京都的街头极其热闹,人特别多,梅呈安紧紧拉着妹妹小手,妹妹东看看西看看,一会要买这个一会儿又要买那个,梅呈安又不差钱,自然是妹妹要什么,便给买什么,当然也有例外。 比如她想要人家耍猴的手里那只猴,梅呈安就没同意。 第25章 逛街与窍门 快到中午的时候,梅呈安让跟着出来的下人将买的东西全部送回去,并让他们回去跟老爷说一声,中午他带着小妹在外面吃了。 中午梅呈安便带着妹妹来了一石居,找了个三楼靠窗的位置,随便点几道招牌菜,要了一壶打嗝酒,没错,这里也有打嗝酒,不过是高端版,麦香更浓郁,度数更高,口感相对更醇,梅家食堂不单做散客的生意,与你京都城里各大客栈酒楼青楼等都有合作,给他们供货。 一石居能屹立京都这么些年,凭的不单是高端的噱头,做菜的手艺也是一绝,尤其他们家黄金狮子头,吃起来那叫一个香,梅呈安的最爱。 狮子头外表经过炸制,口感酥脆,内里很烫,口感软糯,肥而不腻,一口下去,满嘴流香,是满满的幸福感。 梅呈安一口狮子头,一口精酿,赏着三楼外的京都街景,那叫一个怡然自得。 妹妹则是在拿着筷子专心对付碗里的狮子头。 青鸟和红薯一左一右分别站在少爷和小姐身后服侍着。 快吃的差不多了,梅呈安挥挥手让她俩坐下一起吃,两位自然不肯,出门在外,二人把规矩看的极重。 梅呈安给妹妹使了个眼色,如今八岁,马上九岁的妹妹秒懂,赶紧说道:“红薯姐姐,青鸟姐姐你们赶紧坐下吃点饭吧,下午还要接着逛街呢,不吃饱饭怎么能有力气逛街呢?” 红薯和青鸟这才勉强同意,谢过少爷小姐后坐在桌子另一角,小口吃了起来。 梅呈安给妹妹悄悄竖了个大拇指。 妹妹看到一脸得意。 吃过午饭,又逛了一阵子,妹妹终于走累了,梅呈安背上她往家走,就这临回府前还买了一盏灯笼。 将她送回自己院子,嘱咐她院里的下人给妹妹泡泡脚按摩之后才回了自己院子。 梅呈安抚摸裁缝刚送过来的蓝色貂皮披肩,手感真的很不错。 妹妹的新年贺礼是有了,老爹老娘的咋整,去年要是没送也就罢了,既然送了,今年反而不好断了,送点啥呢。 梅执礼是个文人,喜欢书法字画诗词歌赋那些东西,要不,抄首诗? 庆贺新年的诗梅呈安倒还真记得一首,即: 爆竹声中一岁除,春风送暖入屠苏。 千家万户瞳瞳日,总把新桃换旧符。 可这诗里面有bug,屠苏是一种酒,宋朝后,可庆国没有啊,换成打嗝酒?春风送暖入打嗝,这也不好听啊。 还有这个桃符,桃符指的其实是两位门神,庆国没有神,只有神庙,更没有贴门神的习惯。 换个词吧,不知道换啥,不换吧,老爹要是追问他他怎么答呢? 不行不行,这诗抄不了一点儿。 又想了想,梅呈安眼前一亮,有了。 摊开一张宣纸,竖着放好,上下压上镇纸,让红薯磨墨,梅呈安挑了一只很粗的毛笔,然后闭上双眼,屏气凝神。 “少爷,墨磨好了。” 话音刚落,梅呈安睁开了双眼,沾上墨,刷刷刷在宣纸上写了起来。 红薯在一旁一边看一边念道:“辞暮尔尔,烟火年年,朝朝暮暮,岁岁平安。” “怎么样,少爷我的字还可以吧?” 红薯不住的点头。 “少爷的字是我见过写的最好看的!” 梅呈安好奇问道。 “你都见过谁的呀?” 红薯想了想,掰着手指说道:“老爷的字,少爷的字,还有颜先生的字。” “你先等等,颜先生谁呀?” 红薯讶异的看向梅呈安,像是在看傻子。 “少爷你忘了,你之前给我们请了老师,教我们琴棋书画,颜先生就是教画的先生。” 梅呈安一拍额头,想起来了,是有这么回事,但是这几个老师他都没见过,是男是女他都不知道,因为并未请到府上,这些老师都是京都闻名的女大家,据说曾是青楼花魁,平日里会开班授徒,红薯黄瓜绿蚁一般也是出府去人家那里上课学习,青鸟沉迷剑法,死活不去。 “嗷嗷,不是意思,想起来了,诶?那也不对啊,为什么见的是教画的老师的字,书法老师的呢?” “没人学书法呀,我学的是画,黄瓜学的是琴,绿蚁学的棋,书法本来是留给青鸟学的,结果她不去。” “合着你们是一人单学一门啊,我还以为是在一块上课,每一门都有涉及呢。” 红薯吃了一惊。 “少爷原来不知道吗?那少爷之前舞剑为什么点名让黄瓜弹琴呢。” “我随便指的啊,我以为你们都会。” “……..” 梅呈安稍稍有些尴尬,自己好像有点忽略几位侍女姐姐了。 “咳咳,那什么,扯远了,你说这会儿城里的装裱店关门了吗?” “因为我跟颜老师去过一家装裱画,就在咱们逛的那条街上,回来的时候我还特意看了一眼,已经关门了,其他的店就不知道了,少爷要不我去找找看?” 梅呈安想了一下,摇摇头。 “不用了,估计都关门了。” 送老爹的字没装裱,送老娘的礼物没想好,到时候当着全家面单送妹妹也不合适。 既然如此,那就索性都不送了,自己也省的头疼送什么东西。 “去把那件貂皮披肩给我妹妹送过去吧。” “啊?现在就送吗?” “送过去吧。” “是,少爷,我马上送过去。” 红薯端着那件貂皮披肩出了小院。 那不是新年贺礼,只是一件哥哥送妹妹的普通小礼物,这样就没有任何道德压力了,我可真是个小天才。 红薯很快便回来了,笑容满面。 “送过去了?” “嗯嗯,小姐特别喜欢,给了不少赏钱。” 梅呈安看她笑的开心,就想逗她。 “那东西是我送她的,凭什么给你赏钱呐。” “因为是我送过去的呀。” “我不吩咐你去,你能得着这赏钱吗?” 红薯思考了一下,雀实,少爷不吩咐她去,这赏钱就是别人的了。 “多谢少爷。” “那这赏钱是不是要分我一份?” 红薯把钱往身后一放。 “那不可能。” “刚说的话转眼就忘了吗?” “没忘啊,我不是已经谢过少爷了吗?” “谢过就不用分钱了?” “没谢过我也不分呐,少爷有本事自己送去!” “送什么送,东西你都送过去了,我送啥呀。” “所以啊,木已成舟的事,少爷何必自扰呢。” “谁自扰啦,我那是…你先等会儿,我先屡屡思路。” 从头想了一遍,梅呈安悟了。 自己一开始貌似只是想逗逗红薯,结果被这这死丫头一番胡搅蛮缠给绕进去了,聊着聊着就被带跑偏了。 想到这不由的看了一眼红薯,没想到这丫头还有这本事。 红薯被少爷冷不丁的一瞅,警惕性蹭蹭蹭的往上涨,心想少爷又在想什么坏主意坑自己的钱。 梅呈安不打算继续跟红薯打嘴仗了,跟女孩子打嘴仗实在是太不明智了,刚才的事就当没发生好了。 “咳咳,那啥,离年夜饭时间还早,你把她们几个叫过来,咱们支一桌,打个八圈。” 红薯放心了,麻将啊,那没事了。 趁着红薯去叫黄瓜和绿蚁,梅呈安赶忙将在屋外的青鸟招进来。 “少爷,有什么吩咐吗?” “青鸟姐姐,你说,我对你怎么样。” “很好啊。” “如果我让你帮我一点小忙,你愿意吗?” “少爷吩咐就是。” “很好,是这样,待会儿打麻将的时候你在我后面如此如此,这般这般,没问题吧。” 青鸟呆住了,这不是作弊吗?按理说少爷的吩咐她应该毫不犹豫的执行,但毕竟不是正事儿,红薯黄瓜绿蚁还是自己好姐妹,帮着少爷坑姐妹,这样真的好吗? 见青鸟犹豫了,梅呈安赶紧趁热打铁。 “我先说好,我可不是为了作弊赢她们钱,我的主要目的是跟你学习你的出牌思路,毕竟你的技术在打麻将这一块属实强的可怕,你也知道,她们几个串通一气老是赢我钱,我也是要面子的,所以想提升一下技术,你能理解吧,而且我保证,只此一次,下不为例。” 青鸟点点头,少爷这么说倒也合情合理,而且还做了保证,那就帮少爷一次? “可以,但是…” 梅呈安秒懂。 “你放心,此事天知地知你知我知,绝不会有第三个人知道。” 青鸟松了一口气,姐姐们,这次对不住了。 麻将桌子很快就支起来了,人员也到位了,开整。 开打没多久,几位侍女就发现少爷多了一个习惯,每次出牌之前,都要用手指从头到尾顺着牌划一遍,最后停在要打的那张牌上面,她们也都没在意,只当是少爷新学的招式。 可打着打着几位侍女就发现不对了,少爷换了个打牌方式而已,效果这么好吗?虽然跟腊月二十七那天不能比,但胡牌的效率有了显著提高,明明昨天还是个菜鸡。 几位侍女开始谨慎了,出牌明显多了些思考,不像之前那般随意。 可惜的是,没什么效果,局势还是一边倒的朝向少爷。 梅呈安这次稳重多了,赢了也不嘲讽了,脸上连个笑容都没有,反而若有所思。 他其实在思考青鸟的出牌规律,想提高技术本来他只是为了骗青鸟帮忙作弊给的托词,没想到打着打着,梅呈安发现青鸟的出牌思路确实跟自己完全不同,效果却出奇的好。 有时候自己认为该留着的,青鸟给拆了,自己认为该拆的,青鸟反而保留,有时候吧,又反过来了,只是拆牌顺序不同。 他又没法儿直接跟青鸟交流,所以只能自己琢磨其中的规律和技巧。 打了几圈之后,梅呈安似有所悟,感觉自己摸到了一点窍门。 第26章 除夕夜话 接下来便是验证自己想法。 又打了两圈,梅呈安感觉自己想到的那个窍门果然有用,眼里露出一丝兴奋。 只不过青鸟出牌随心所欲,他学到的窍门只能算是皮毛,还有很多看不懂的。 直到年夜饭之前,梅呈安也只掌握了两个窍门。 看着自己眼前堆成一座小山的银饼,梅呈安腼腆一笑,默默收拢起来。 这一下给其他几位侍女整不会了,差点儿憋的吐血,少爷打牌技术突飞猛进不说,性子都变了,也不嘲讽了,少爷不嘲讽她们怎么吐槽反击呢?好难受。 青鸟对少爷的表现很满意,自己帮少爷作弊,少爷看在自己面子上不出言嘲讽自己姐妹们,简直太好了。 年夜饭一如既往的丰盛,这一顿吃了好久,最后上饺子的时候,一家人都吃到了包在里面的铜钱,讨了个好彩头。 吃过百事吉后,府里放起了烟花,此时整个京都都在放烟花,到处都是噼里啪啦的声音。 赏完烟花,照例一家人一起守夜,期间聊起了这一年的收获以及展望了明年。 妹妹明年九岁了,也要去读书了,簪花书院,是一个贵族女校,能上这个学校的基本都是京都里各个权贵家中的女孩子,规模并不算特别大,但规格特别高。 梅呈安有些感叹,小不点儿也长大了,到了上学的年纪了,噢对,不能再叫小不点了,该叫名字了,自己好像从没叫过,妹妹叫什么来着? 想了半天想起来了。 梅妤兮,妤兮妤兮,为我心兮,这么秀气的名字跟这个小吃货妹妹真的搭吗? 梅呈安捏了捏已经睡过去的妹妹那肉乎乎的小脸。 手被梅夫人拍开了,还被嗔怪了一眼。 梅呈安不好意思的笑了。 妹妹被送回自己小院了,母亲也有些困倦回去休息了,堂上只剩下了父子二人。 如此这般枯坐也甚是无趣,梅呈安跟梅执礼索性去了书房下起了围棋。 父子两个一边下棋一边聊天,聊着聊着就聊起了如今的朝堂局势,如今父子二人同朝为官,又是私下聊天,这一话题倒也不用避讳。 “自前年陛下允许二皇子出宫建府之后,二皇子这两年开始有意结交百官,似有跟东宫分庭抗礼之意。” “二皇子多大了?” 梅呈安前世看剧的时候对各位皇子实际年龄一直很好奇,但无论是原作者猫腻抑或是编剧对这一点都进行了模糊处理。 “过了年应该十七了。” 十七,过了年自己十一,比自己大六岁,太子比自己大四岁,比二皇子小两岁,终于搞明白了,虽然没啥用。 “二皇子也招揽爹了?” 梅执礼摇摇头,捻起一颗白子落在棋盘上。 “多是六部官员,我这个位置很关键,迟早会碰面的。” “若是他亲自招揽,爹可会同意?” “自然不同意。” “不怕二皇子恼羞成怒打击报复?” “不怕,我这个京都府尹是陛下力排众议亲自任命的,就凭现在的二皇子,还动不了我。” “这话说的霸气,这么说,爹你是太子党咯。” 梅执礼摇了摇头,然后又点了点头。 “太子跟二皇子之间,我肯定支持太子,太子是皇后嫡子,自小就被立为东宫太子,且从无劣迹,未来由他继承大位名正言顺,合乎正统。” “但陛下似乎不这么想。” 梅执礼沉默了,庆帝这些年有意无意的在群臣面前夸二皇子贤德兼备,十三岁封王,十四岁允许出宫建府,招收门客,为他结交百官提供方便,十五岁允许在御书房旁听朝政。 这已经不单单是喜欢年少聪慧的二皇子了,这是有意扶持二皇子对抗东宫。 梅执礼想不通,他忠于陛下,但不理解陛下为什么要这么做,为什么要刻意让自己的儿子斗,这一斗那可就停不下来了,终是你死我活的局面,好好培养太子,百年后顺利将皇位传给太子难道不好吗? “爹,该你下子了。” 梅呈安的提醒打断了梅执礼的思绪,梅执礼回过神,看了看棋盘,下了一子。 梅呈安很快跟上。 “爹刚才在想什么?” “在想陛下究竟想做什么。” “那还不简单,陛下这么年轻,未来执掌庆国的日子还很久,如今长公主有意向太子靠拢,她手里可是掌握着内库,朝内对太子也多为拥戴,陛下给太子找个对手,不仅可以避免太子一方独大将来威胁到陛下的权柄,同时,两位皇子要斗就要拉拢文武百官,也能变相削弱权相林若甫的势力,到时候各方势力犬牙交错,互相争斗,陛下也更方便掌控调整朝中势力,更稳坐钓鱼台,所以这是陛下最希望看到的局面。” 梅执礼愣住了,梅呈安话有些大逆不道,但不得不说分析的很有道理,将这朝堂,陛下看的分明。 “往日我不曾与你说过朝堂之事,没想到你居然能有如此见解,看的居然这般透彻。” “不识朝堂真面目,只缘身在此朝中,爹你只是当局者迷罢了。” “你这前两句是诗吗?不识朝堂真面目,只缘身在此朝中,好诗句啊,颇具深意,就是感觉怪怪的,你现编的?其他部分呢?还有,你不也在朝中吗?” 梅执礼一连串问题让梅呈安头大不已,真想给自己一个嘴巴子,咸不咸淡不淡的念什么诗啊。 “我不算,我只是为陛下整理藏书,并未参与朝堂之事,迄今为止我连早朝都没上过呢。” 对于梅呈安的说法梅执礼不置可否,注意力又回到了当前朝堂局势。 “既然你看的这么清楚,那依你之见,你我父子二人未来应当如何自处啊。” 梅呈安双手一摊道:“爹,我还只是个孩子,这种事不应该是爹应该考虑的吗?” 梅执礼嘴角一抽,有种想打孩子的冲动,话都说到这份上了,你跟我说你是个孩子? “废话什么,让你说就说。” “按照自己心意行事不就好了,想站队就站队,只站队不结党,不想站队就表明态度,不但要跟招揽一方表明态度,也要跟陛下表明态度,甭管站不站队都要做好自己份内之事,也只做自己份内之事,问心无愧即可,然后就…没了。” “这就完了?” “完了啊。” “这么简单?” “还能有多复杂。” “……..” 梅执礼总感觉梅呈安说的太过草率了,像是玩笑之言,但想了半天也没想出这话有什么不对的地方。 难不成,真就如此简单? 或许,真是自己想复杂了? 问心无愧,好一句问心无愧! 梅执礼的神情由原先的惊疑不定渐渐变得松弛,眼神越发明亮。 梅呈安自然注意到了父亲的神情变化,心里明白父亲已经想通了。 捏子,落字。 梅呈安嘿嘿一笑。 “爹,你输了。” 梅执礼之前心中忧虑,压根儿没怎么关注棋盘局势,如今心中忧虑进去,神思清明,再看棋盘脸色大变,自己的白棋被黑棋重重包围,已无力回天了。 “你小子是不是趁我愣神多下子了?” 梅呈安无语。 “没有啊。” “那怎么你的黑子比我白子多这么多?” “白子被吃掉了呀。” “不可能!什么时候的事?我怎么不知道?” “就刚才啊,爹你啥意思?是不是想耍赖?” “什么话,什么话这是,我刚才在思考一些事情,根本没看棋盘,还不是你说什么便是什么,总之这局不算,再来再来!” 梅呈安哑然失笑,懒得跟这老头计较。 “行,那就听爹的,再来。” ……… “等一下等一下,我再想想。” “爹啊,落字无悔您不知道吗?棋都落地了还能拿起来的?” “瞎说,根本没落地。” “我都听见声音了。” “那是你的错觉。” “………” ……… “诶诶,悔一步悔一步。” “不是,爹,我都落子了,不带这么悔棋的。” “谁让你下那么快的,都没给我思考时间,你这属于抢下。” “………” ……… “确定下这里吗?不再想想吗?要是不改的话我可下了啊,我先说好,我落子以后就不能悔棋了啊,爹你要不要再思考一下。” “你下呗,啰啰嗦嗦那么多作甚?你爹我是那么不讲道理的人嘛?” “您不是吗?” “大胆!怎么跟你爹说话呢!” “那我真下了啊。” “下下下,废话真多。” 啪的一声脆响,梅呈安一子定乾坤,胜负已分。 “承让!” “哎呦,错了错了,下错了!” 梅呈安伸手挡住。 “不能悔棋,刚才说好了。” “要不是你啰哩啰嗦吵得我头晕眼花,我能看错了位置,下错棋吗?你不感觉羞愧吗?让我悔一步不应该吗?” “明明您先下的,我后说的。” “那怎么了,不都一样吗?” “那可太不一样了,这锅呀,您可扣不到我头上。” 梅执礼叹了一口气。 “也罢,就让你一局,再来再来。” “哎呦,我谢谢您了,悔棋悔了一晚上,让也让了一晚上,真是不容易呢,也别再来了,孩儿困意上涌,恕不奉陪了!” 说完梅呈安以迅雷不及掩耳盗铃之势溜之大吉了。 梅执礼愣了半天神,猛的站起身来,右掌猛击桌面。 “逆子!!!” 第27章 不速之客与一笔勾销 庆国纪元六十六年于父子二人对弈期间悄然到来了,这一年,梅呈安十一岁。 去年一年梅家食堂彻底稳固住了江南的生意,跟江南明家甚至都有合作。 梅呈安没插手,内库又不是他的,他对明家没那么大恶感,只要有钱赚,跟谁合作不是合作。 他此时的目光看向了澹州。 第三个酒水生产基地是时候安排了,年前派去考察选址的人已经传消息回来了,前期筹备工作也已经准备好了,只等派人过去筹建了,梅呈安并不打算亲自去,只安排了车队,江南那个基地建立的时候他就没去。 不过原因不一样,江南那个是纯粹懒得去,而这次,他已经是官身了,有了差事在身,去一趟澹州少说也得一两个月,他走不开。 然而等他收拾妥当准备入宫当值的时候院子里迎来了不速之客。 “你说什么?谁要见我?” 梅呈安诧异的看着眼前黑袍罩身,面具遮面的影子。 影子重复了一遍:“陈萍萍要见你。” “他为何要见我啊,什么事啊?” “不知道,你可以自己去问他。” “现在吗?” “现在!” “现在不行,我这还有正事呢,要入宫当值,等我放班回来再说吧。” “不行!他现在就要见你!”影子声音斩钉截铁,不容拒绝。 “凭啥呀,我跟他很熟吗?我没吃他家大米没吃他家盐,他说要见我我就见?那我岂不是很没面子。” 话音一落,四位侍女站位一变,隐隐将影子包围在里面,形成围杀之势,氛围突然变得很紧张,局势一触即发。 这四位侍女练习内功也有两年了,平时没事的时候梅呈安经常用自己特殊的真气帮她们疏通经脉,因此四人真气进度极其迅猛,除了真气,身法招式进展也不俗,毕竟有梅呈安经常陪他们对练,水平大概在七品巅峰,四人配合默契十足,不敢说能拿下九品上的影子,但斗上一斗还是没问题的。 再说,不说侍女,他自己这几年任脉已经全部打通,奇经八脉只剩下了最后的督脉还未打通,实力也不弱,怕个锤子。 梅呈安有恃无恐的看向影子,影子则饶有兴致的打量着四位侍女,最后看向梅呈安。 “刚才我进来的时候就是她们几个拦我。” “废话,有正门你不走,在房顶墙头上跳来跳去,不拦你拦谁啊。” “她们拦我的时候,功法露了痕迹,我感觉很熟悉啊,好像是我监察院的功法。” “额…..” 糟糕,奶奶的,把这事儿给忘了,功法是王启年从监察院偷印的,这事儿过去那么久,他都快忘了,谁能想到影子会突然来袭啊,四位侍女就拦了一拦,就被发现了,这上哪说理去。 “饭能乱吃,话可不能乱讲,这世界上功法千千万,你凭什么就能认定是你检察院的。” “错不了,就是我监察院的功法,而且是我六处的独门心法,有资格练的可不多,这功法你哪来的?” 靠,王启年你个老逼登,害死我了。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这是我花钱从别人那里买的。” “谁?” 梅呈安摆摆手,四位侍女退到一边。 “那啥,你们院长不是要见我吗?咱们走吧。” “现在不急着入宫了?” “急啊,急着见你们院长,咱们快走吧。” “………” 梅呈安对四位侍女说道:“没事,你们忙自己的吧,不用跟着我了,见完陈院长我就直接去宫里了。” 梅呈安跟着影子在房顶攀岩跳跃,身形极快。 “你们院长要在哪里见我?” “监察院。” “监察院在哪呢?” “天河大街。” “咱们为什么不从地上走。” “远。” “你把自己捂这么严实,你不感觉憋得慌吗?” “是有点。” “那为什么还这么穿。” “隐藏身份。” 梅呈安惊讶。 “这都能告诉我?” “这不是显而易见的吗?有什么不能告诉你的。” “好,那你真实身份是什么?” “………” 梅呈安还从未在白天在京都城的房顶四处纵跃跑酷过,感觉还挺好玩。 随着二人不断前进,梅呈安远远的看见了一个高耸的纯黑建筑群仿佛黑色巨兽一般静静伫立在城墙边,与周围相对低矮的建筑形成鲜明的对比。 “那个黑不溜秋的就是检察院吗?” “是!” “咱们用不用提前下去,走路进去?” “不用!” “被抓了怎么办?” “我就是监察院的。” “我不是啊。” “干我屁事。” “靠!” 事实证明,影子说的还是没毛病,是自己想多了,他们就这么一路蹦着跳着进了监察院,并没人来抓。 双脚踏在监察院的地面上,梅呈安好奇的四处打量,监察院的除了房顶,下面几户都是方方正正的,建筑特别高耸,空间感极大,有种西方宫殿那种史诗感,从头到尾都是暗色调的建筑色使整栋建筑有了一种肃杀感,气势迫人。 四周来来回回走动的监察院人员很多,但他跟着影子落到地上甚至都没人看上一眼。 影子带着他走到一处廊檐下。 陈萍萍赫然在这里,喂狗,一条藏獒。 梅呈安一直怀疑电视剧里从来没露过面的那个跟王启年同为追踪高手的叫宗追的就是这条狗。 影子上前在陈萍萍耳边说几句,陈萍萍毫无反应,直到把盆里食物扔完,这才一拽轮椅一侧的轮圈,转向他这边。 “你来啦。” “昂,找我啥事,这么急,我正打算进宫呢,这个黑袍怪但凡晚来一刻钟我就在宫里了。” “听说你要去澹州扩展生意?” “是啊,去那边…你调查我?” “随便打听打听就知道了,你又没刻意隐藏消息。” “也是,什么事说吧。” “为什么是澹州啊?” “什么为什么?” “我是问为什么要选这个地方生产酒水啊?” “因为这里合适啊,一个优良的天然海港,通过澹州可以辐射周边县城,东夷城,北齐,完美补全和扩展我的生意,这都是生意上的事,你问这些做什么?” 其实梅呈安很清楚是因为范闲在澹州,陈萍萍怕他被盯上,他要排除一切风险。 陈萍萍不答反问道:“除了这些呢?没有别的原因了吗?” 梅呈安点点头:“确实有,但是不能告诉你,属于机密。” 陈萍萍眼睛一眯,一股子浓郁的杀气从他身体蔓延出来,气氛变得冷肃。 梅呈安一看不能再逗陈萍萍了,事关范闲,陈萍萍绝对会翻脸。 “行行行,我说,我说总行了吧,不过我说完你俩得替我保密,要是泄露出去我可跟你们俩拼命,是这样的,澹州特殊的地理位置特别适合种植一种酿造打嗝酒的关键原料啤酒花,本来看上这里只是单纯看他是海港,方便海运,后来派人去勘探地形的时候发现还适合种稀有原料,那就更合适做生产基地了。” 陈萍萍盯着梅呈安的眼睛看了好一会儿,好似确认他没说谎,梅呈安的目光很坦然。 过了一会儿,梅呈安感觉周围的杀气变淡了,心里松了一口气,没想到陈萍萍为了范闲能做到这种地步,去做生意都要盘查一遍,这也太宝贝了,羡慕。 “功法止步于你四位侍女,别再往外传了,别的没事了,你可以走了。”陈萍萍轻声说道。 梅呈安眼前一亮。 “这么说一笔勾销了?” “一笔勾销了。” “这趟没白来,我能原路返回不?” 陈萍萍终于笑了。 “如果你想的话,可以试试。” 梅呈安想了想还是决定算了,毕竟在人家地盘,还是老实点儿比较好。 “开个玩笑,我其实想问,能不能派个人将我送到宫里,我还有差事呢,你突然叫我过来,侍女也都留在府里了,总得负责吧。” “可以,让王启年送你吧。” “老王搁哪呢?” “那边直走,然后右转再直走,走到头再左转。” “然后就找到王启年了?” “然后你就会看到人了,你可以问路了。” “…….” 梅呈安溜溜哒哒就往外走,要先右拐,拐过墙角是一则长长的甬道,两边的墙面都快与城墙一般高了,梅呈安一边走一边在心里默念着陈萍萍说的路线。 走到头以后左转,梅呈安拐入了一个新的甬道,不过与之前甬道不同的是这里甬道两侧不是高墙了,路也相对窄了些,右手边是一排柱子,左手边是一栋栋四四方方独立房子。 房门比较有意思,正中心有跟船舵一样的转盘,还挺混搭的。 这也没看到人啊,梅呈安心里嘀咕着。 正忐忑着呢,前面左侧一栋房子大门打开了,从里面走出一个人,身着黑色监察院特制官服,看起来鬼鬼祟祟的。 终于看到人了,梅呈安刚想向那个人问问知不知道王启年在哪,结果越看这个人越眼熟。 “老王,干嘛呢?” 前面那人吓了一跳,回过头来,正是王启年。 看见梅呈安王启年还揉了揉眼睛。 “小梅公子???” “是我呀,老王,你这是…” 王启年四处看了一看,一把将梅呈安拉进那扇大门里。 梅呈安打量着大门内部,正面一眼望去看起来就好像图书馆,正面以及左右两边墙面均装了铺满墙面的格子,里面都是文卷,两侧还有楼梯户型延伸至正中央的高台。 高台下则是一张低矮长桌,桌面上两头放了一些文卷,右下角上面有一个圆盘,盘中是一个茶壶,四个茶杯,笔墨纸砚倒是都收拾整齐了,显然没在办公。 王启年脑袋探出门外,左右看了看,确认没人后,将大门关上。 “小梅公子,你怎会在此啊?” “哦,功法的事儿事发了,你们院长找我过来问问情况。” 王启年闻言脸色大变。 “你供出我了?” 第29章 流逝 梅呈安将萧明唤了进来,将手中示意图调转方向冲着萧明。 “小明,看看这幅图,怎么样?” 萧明闻言仔细看了起来。 “这是…麒麟殿?” “不错,这是我画的殿内示意图,怎么样,觉得如何。” “好看!” “哪里好看?” “嗯…小人说不上来,就…就是看起来莫名的感觉很舒服,很畅快。” 梅呈安心道,明白了,小明也是个细节控。 “好,明白你意思了,看来咱俩是同道中人,麻烦小明你帮我把这幅画送去装裱一下,再定制一个展示这幅画的画架,我要把它放在一进殿就能看到的地方。” “是!” 萧明取了画便出殿去了。 整理工作告一段落了,庆帝交给他的工作也即将大功告成,梅呈安感觉整个人都轻松了,等示意图装裱摆放好以后,他就可以每天看看书,喝喝茶,享受悠闲的度假生活了。 悠哉悠哉的靠在自己的矮脚椅椅背上,吃着点心喝着茶,总觉得差了点什么,随后想明白了,差本书,起身跑到子部挑挑拣拣,最终选了一本名叫百草图的医书回到了自己的座位。 选这本书是因为里面不仅有大量草药插图,还配有详细注解,讲明该药草的名字、外形、功效、产地等,书里很多药草他是既没听过,也没见过,此书于他来说十分新奇。 看着正入神呢,萧明回来了,空着手回来的。 “回禀大人,因示意图尺寸略大,装裱起来有些麻烦,恐明日才能装裱完,定制的书架也已经在制作了,明日应该也能做好。” “我知道了,辛苦了小明,谢了,我这边暂时没事了,你可以去休息了。” “是!” 萧明躬身退了出去。 梅呈安瞥了一眼刻漏,此时距离申时也就不足一刻钟了,到了申时,皇子下课,翰林院就可以下班了。 梅呈安不想跟那群人一起挤着出门,更不想晚下班,所以他通常会提前一刻钟走人,反正没人记他考勤。 记住自己看到的位置,将手中的百草图合上,并没放回书架,就摆在桌面上,反正明日来了还要看,将桌面收拾整齐以后,梅呈安照常出门,跟小明告别,出宫,回家。 等回到梅府时间刚好申时初,也就是下午三点,去书房同梅执礼打过招呼后回到自己小院。 在红薯的服侍下洗了手,更衣,换上更舒服私服后他去了工作间,他打算亲手制作几个书签,宫里的藏书不好折角,单靠用脑子记有些麻烦。 工作间是梅呈安做手工活儿的地方,里面各种工具齐全,各种材料也备了不少,选来选去,最终决定用黄铜片制作书签。 将一块极薄的黄铜片用剪子剪成等大的长十二厘米,宽四厘米的长方形方块,用锤子敲平整,磨去边缘毛刺。 接下来便是画设计图,梅呈安开始思考设计个什么样才好看,不知怎么的,脑海中浮现起前世高中时去故宫参观,故宫的文创产品中有一种金属质感的镂空龙凤书签,特别好看,他当时买了好几种,可惜的是后来上了大学,不怎么看书,就不知道放哪了,等想起来再找的时候已经死活找不到了,当时他深以为憾,如今正好可以试着全部复刻出来,权当是为了弥补遗失的遗憾了。 他对那几个书签极为喜爱,平时没少观察,记忆深刻,回忆起细节,纤毫毕现,因此画起设计图来如有神助,刷刷刷四种龙型设计图便画好了。 先在铜板上画出粗略图,再细描,然后裁剪,最后用刻刀开始雕刻,镂空。 最难的一步便是鳞片部分的镂空,是个精细活儿,用力不能轻不能重,一不小心,边缘就会断裂,导致整个书签报废。 失败了几次后,于晚饭前终于做好了第一枚龙型书签,打磨过后取一个黑色流苏挂在事先预留的挂空上,暗金色的龙型书签搭配上黑色流苏,看起来又神秘又高贵。 梅呈安拿在手里爱不释手,越看越喜欢,感觉比前世那个更好看。 由于心系制作剩余几个书签,梅呈安晚饭吃的极快,搞得一家人都不吃了,全都在瞅他。 草草扒完碗里的饭,梅呈安起身行过礼然后就飞快溜回了自己小院,钻进了工作间。 第二天一早,梅呈安洗漱完用过早饭后精神奕奕的拿着几枚龙型书签去宫里上班了。 其实带一枚就够了,可他选了半天也没选出哪个最好看,索性就全部带走了。 到了麒麟殿,拿着几枚书签在百草图里夹来夹去,没一会儿就感觉索然无味了,说到底,它也不过是个书签,再回头想想自己昨晚激动那样,感觉挺幼稚的。 临近中午,装裱好的麒麟殿示意图以及定制的画架全部送过来了。 画架也不知是谁设计的,高一米二,示意图刚刚好可以呈四十五度斜摆上去,且倾斜角度可调节,梅呈安如今身高在一米五左右,从正面看过去刚刚好,再矮一些就不太友好了。 梅呈安将其安置在入殿直行五步处,与两边书架边缘齐平的过道上,过道极宽,大约有四五米,中间放置一个画架并不影响通行。 至此,所有整理工作已经全部完成。 梅呈安没打算去报功,万一庆帝见他干完活儿一脚给他踢回翰林院咋办,这么些藏书他还没好好看过呢,他怎么能入宝山却空手回呢。 而且,一个人呆习惯了,感觉还挺舒服自在的,真回了翰林院,按时按点打卡考勤外还得跟那么些同僚周旋,想想就觉得麻烦。 这么一思量,梅呈安瞬间有了些紧迫感,得抓紧时间看书了,趁着被赶走之前能多看一本是一本。 接下来的日子就有些乏善可陈了,梅呈安每天都在看书,也不拘是什么书了,逮着什么看什么。 为了防备庆帝来视察工作时考教他的学问,落下许久的三书也捡起来了。 宫里收藏的三书并不是普通版本,而是文坛大家庄墨涵亲笔注释过的版本,本以为读起来会很枯燥,但实际情况恰恰相反,有了庄墨涵的注释,三书读起来一点都不晦涩,反而通俗易懂。 梅呈安感觉自己的学识在蹭蹭蹭的上涨,对三书的理解也在不断精进。 看完经部,接下来是史部,枯燥的历史梅呈安看起来照样津津有味,他关注的历朝历代的重大事件以及其中蕴含的秘闻与八卦,窥破历史迷雾,了解朝代更替,收获不小。 子部,这一部分支极多,占比最大,占了麒麟殿藏书的一大半,这一部分就不能挨个看了,梅呈安打算只挑选自己感兴趣的分类先看一遍,例如天文、医学、绘画、建筑、服饰、礼乐、围棋、内功心法等等,如若全部看完还有机会,再看其他的部分也不迟。 至于诗词歌赋,梅呈安没打算看,其一,量不多,其二,质量一般。 读书的时候,时间总是过的飞快,光阴在不经意间流转,四季于无声中更替,一转眼,便是三年后。 这三年,庆帝好似把他彻底遗忘了似的,任由他在麒麟殿书海里畅游,从不过问。 这三年,二皇子与太子之争已然明朗化,朝堂格局也变的分明,太子和二皇子的斗争变的悄无声息,长公主明着站队太子,林相两不相帮,置身事外,庆帝高居庙堂,冷眼旁观。 朝中不少官员,都被党争裹挟,牵连,好一点的丢官弃爵,回家养老,差一些的抄家流放,辛苦了大半生的才积攒的身家一朝尽丧。 这三年,梅家食堂在北齐各大城全面开花,所有酒水全部通过澹州海港发往北齐,澹州基地已然成了三个酒水生产基地中的最大的那一个。 嗜酒的范闲初次喝到打嗝酒那一刻的反应也并没有像梅呈安所预料的那样目瞪狗呆,心中狂震,只是嘴角勾起,神色平淡。 真实情况是范闲早已见怪不怪了,他四五岁就在五竹开的杂货店那里偷偷喝酒,喝的还是散装酒,五竹也不管,任由他喝,有一次也不知道犯了什么病,对着喝酒的范闲来了一句,这酒喝起来跟水一样,有什么好喝的,不如喝五凉液。 范闲当时人都傻了,怀疑自己听错了,确认是自己老娘原话以后,合理怀疑老娘跟他一样也是个穿越者,紧接着就是一连串的问题抛向五竹,结果被五竹一句记不清了给打回来了。 所以等几年后喝到啤酒的时候,范闲有一刹那的小激动但很快就冷静下来,五粮液都有了,啤酒出现很奇怪吗? 这三年,妹妹梅妤兮开始上学,但成绩不佳,唯独喜欢研究吃食,她还在在贵族学校结识了户部侍郎范建家的同龄人才女范若若,时不时就约几个小姐妹跑到人家家里做客。 两人真正变的亲密还是源于一次私下争吵,争吵的原因则是两人的哥哥谁更优秀,在范若若拿出红楼后两人达成了一致,彼此口头承认对方哥哥有点东西,心里偷偷补上一句但自己哥哥更强。 第30章 太子跟你说什么了 这三年,梅呈安将麒麟殿的书除了那些实在不感兴趣的,剩下的几乎都看了一遍,碰上自己特别感兴趣的还要反复研读,考据经典。 尤其是在看医书的时候,因为太医院离麒麟殿不远,所以他时不时的就去太医院溜达,刚开始太医们对这个大名鼎鼎,聪慧好学的神童极其友好,几乎是有问必答,但到后面随着神童问题越来越多,越来越刁钻,太医们就有些苦不堪言了,是能躲就躲,躲不了就拉几个垫背的共同讨论。 忍无可忍的太医们绞尽脑汁想出了一个不是办法的办法。 你不是喜欢问理论吗?咱们就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光研究理论管什么用啊,咱们考教你实践,望闻问切,行针施药,推拿按摩,药性分析等等,什么?你不会?没关系没关系,咱可以教你啊,教完总得看看成效吧,来呀,不就是互相伤害吗? 你别说,这招看着伤敌一千,自损八百,但效果十分显著,梅呈安果然被太医们布置的任务给牵绊住了,注意力转到了实践,高深理论虽没彻底放下,但也问的很少了。 这三年,梅呈安没少往家划拉好东西,绿蚁要的棋谱,黄瓜要的食谱和琴谱,青鸟要的功法秘籍,红薯要的画谱,以及梅呈安最感兴趣的医书都被梅呈安以蚂蚁搬家的方式悄悄带出了宫,当然,肯定不是原版,都是复刻版。 这三年,梅呈安与四位侍女武功都有所增益,四位侍女从梅呈安带回来的功法秘籍中学得不少高深的招式功法,自身心法,剑法以及身法各有突破,纷纷突破八品,其中青鸟进展最为迅猛,已有八品中的实力。 梅呈安的督脉也只剩最后一个穴位便可彻底打通,达到九品,目前实力八品巅峰。 庆国纪元六十八年刚刚过去,六十九年元月一日,庆帝突然下令改元庆历,打了所有人一个措手不及。 按照惯例,国号与年号不能重复,可庆帝偏偏就定了一个跟国号相同的庆历,还特地选在了元月一日,根本不给休息的朝臣们抗议的机会,这时间,除非有人造反,否则皇帝不会搭理任何一个朝臣。 这还没完,元宵节刚过,元月十六开朝复印,憋了大半个月的朝臣们还没来得及上书建议更改年号,庆帝就于开年第一次朝会上颁布了一系列新政,又是一记重拳。 新政包含的面很多,但主要针对的就是吏治,伸着耳朵听着这一系列针对吏治的改革条例,吏部尚书眼前就一阵发黑,新政的事儿庆帝保密工作做的极好,也不同各部大臣商议,就这么颁布了,这是在抽着他的脸告诉他干活不尽心,对吏治极其不满意了。 你有意见你说啊,想整顿吏治你找咱商量商量也行啊,再不济你好歹给咱通个气儿啊,突然搞偷袭是怎么回事?搞得咱是一点儿心里准备都没有,支支吾吾半天也说不上来个一二三四,咱好歹也是正二品高官,不要面子的嘛?独裁!暴政!昏君!吏部尚书在心里狠狠吐槽着。 其余几部官员所受到冲击不比吏部尚书小,一个个心里打起鼓来,惴惴不安,整顿吏治,谁是吏呀,不就是他们嘛?纷纷开始思索着各项新政给自己带来的是风险还是机会,有没有可以拿捏利用的地方。 整个朝堂突然变得安静下来,都搁那分析利弊呢。 于是新政就这么莫名其妙的通过了。 梅呈安也在朝堂上,这是自他被封官后四年以来第一次上早朝,正新鲜呢,站在队伍的倒数几排里正偷偷的四处打量众人的表情与反应,心里在偷笑这帮臣子私下不管多张狂,在庆帝面前一个个都跟鹌鹑似的把脑袋缩下去了,还得是庆帝啊。 庆帝坐在高位也在默默打量堂下众朝臣的反应,看他们一个个低头颔首,面色凝重,惴惴不安,心里感觉很满意,符合他的预期,他喜欢这种石破天惊,独掌乾坤的感觉。 目光扫着扫着就发现了一个显眼的异类,这厮不仅不低头思索,反而东张西望,虽然动作幅度不大,但于高处看却一目了然,庆帝嘴角也勾了一下。 “梅呈安!”庆帝的声音不大,语气也没什么起伏甚是平静,但却宛如惊雷般响彻在众臣的耳边。 朝臣们听见这个名字恍惚了,梅呈安是哪个?怎么听起来这么耳熟?陛下为什么要喊他名字? 梅呈安嘴角一抽,糟了,被发现了,赶紧恢复正经,低头确认官服穿戴没有异常后,缓步走出队伍,躬身行礼。 “陛下,臣在。” 众朝臣的的目光都被吸引过来了,只见是一个少年官员,年纪不大,星眉剑目,五官硬朗,身高体长,倒是有一副好皮囊,但怎么没见过? 梅呈安感觉很不自在,很社死,心里暗暗叫苦,陛下您有什么事快说行吗?求求了。 殊不知庆帝是故意的不开口的,就是要给众人反应时间,让这厮好好露露脸,他能感受梅呈安到于众人瞩目下有些焦躁不安。 沉默了一会儿,感觉火候差不多了,庆帝终于开口了。 “朕没记错的话,这是你第一次上朝?” 梅呈安松了一口气,终于说话了。 “回陛下,是第一次。” “四年都不曾上朝,怎么突然决定要来上朝了。” 嘶…四年不上朝?意思是这个少年四年就能上朝了?开什么玩笑,四年前这少年怕不是还是个幼童,庆国什么时候允许幼童当官了,还上朝,简直滑天下之….额,好像还真有一个,那就是四年前被陛下破例封了个七品校书郎,且亲口承认对方名号的神童,这厮就是神童?众臣记忆复苏了。 “回陛下,前些年臣尚年幼,穿上官服不伦不类,臣怕贸然上朝会殿前失仪,冒犯天颜,如今臣已经长大成人,穿上官服自觉威武不凡,这才有勇气来上朝。” 庆帝哑然失笑。 “你倒是找了个好借口,也罢,此事不提了,你第一次上朝,感受怎么样?” 梅呈安前世最讨厌的三个问题就是,你有什么目标?假期作业做了没有?读完这篇文章,你有什么感受?怎么穿越了还要做阅读理解啊?救命啊。 “回陛下,感受到了朝堂的威仪,自身的渺小,陛下与诸位大臣君臣一心,政通人和,这或许就是我庆国国力日盛,威压各国的原因所在了。” 一番话说的朝臣们是心虚不已又莫名自豪,庆帝心中玩味。 “说得好,听说朕安排给你的差事你完成的不错,把麒麟殿整理的井井有条,你有功了,有功就要赏,你想要什么赏赐?” 靠,不会要给我踢走吧,我华阳针法还没研究明白呢,不能走不能走。 “回陛下,既是臣的差事,那便是臣分内之事,不敢言功,也不需要赏赐,准臣继续为陛下打理麒麟殿就好。” 朝臣们觉得这神童有点不识好歹,陛下金口玉言都开口说你有功了,搁这儿谦虚个什么劲儿啊。 倒是陈萍萍有意无意的往这边看了一眼。 “朕说你有功那便是有功,莫要学那酸儒谦让过度,至于赏赐,朕再想想吧。” “谢陛下!” 梅呈安悄悄回到队伍里。 庆帝环顾四周,说道:“既无事上奏,那便散了吧。”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朝臣们齐齐行礼。 待庆帝走后,朝臣们开始四散,梅呈安随着人流走出殿外。 到了殿外,官员们四散开来,开始三三两两的结伴同行,而梅呈安只有自己一个人,梅执礼并未等他,怕太过惹眼,而是与太常寺少卿同行出宫去了。 不少人都对梅呈安很好奇,却不上前同他交流,只是时不时往他这里瞅一眼,然后与同伴交头接耳。 梅呈安对周围的小声议论充耳不闻,泰然自若的独自走着。 很快他便停下了脚步,前面一人正面带微笑朝他走来。 梅呈安躬身行礼。 “拜见太子殿下。” “诶~已经散朝了,不必多礼,快起来。”太子紧走两步,扶着梅呈安的手臂将他拖起来,俊朗的脸上带着嗔怪。 “我很早之前就听说过你的诗句,如雷贯耳,但是从未见过你本人,如今得见,果然气质不凡。” “太子殿下谬赞。” 太子拍拍他的肩膀。 “我说的可都是实话,你是我庆国未来的栋梁之才,咱们都是年轻人,我这里也没那么多规矩,你不必这么拘谨,以后相处随意些就好。” “那就听殿下的。” “这就对了,行了,我就是头一次见你跟你来打个招呼,我先走了。” 太子说完转身便走了。 “殿下慢走!” 太子背着身子朝他挥了挥手。 目送着太子走远,梅呈安松了一口气,刚往前走没几步,前面又闪出来一个人,梳着斜刘海。 靠,怎么神出鬼没的,看清来人,梅呈安无奈再次躬身行礼。 “拜见二殿下。” “起来吧,太子跟你说什么了?” 第31章 陛下息怒 啊?就这么明目张胆的打听吗? “额…就是同我打了个招呼。” “你别听他的,他这个人向来注重规矩,从小就一板一眼的,那些话你听听就好了,千万别当真。” 合着刚才你在偷听啊,那还问我,话都让你说了,我说啥。 “额…” 二皇子也拍了拍他的肩膀。 “没事,我理解,我跟太子关系好,能说他坏话,你跟他头一次见,说坏话的确不太合适。” 我跟你也是头一次见! “二殿下说的是。” “你那诗写得可谓是极好,他们都爱你那首问渠那得清如许,我却喜欢你那首人间有仙草,听着有仙气儿。” “殿下喜欢就好。” “最近可有什么新作?” “额,没有,最近没什么灵感。” 二皇子一拍手。 “可说呢,你整日呆在那麒麟殿能有什么灵感,没事儿多参加参加诗会,跟同龄人多交流交流,没准儿灵感它就来了呢。” “恐怕要让二殿下失望了,臣自幼喜静,不喜欢人多,觉得不自在。” 二皇子没有失望,反而眼睛一亮。 “你也不喜欢人多?嘿,你猜怎么着,我也不喜欢,同道中人呐。” 咱俩可不一样啊,我是不喜欢被人关注,你是单纯的不喜欢人。 “额….” 二皇子再次拍拍他的肩膀。 “没事儿,诗的事儿不着急,灵感这种东西可遇而不可求,什么时候有新作了,记得第一时间通知我,我很期待,走了。” “一定!殿下慢走。” 再次目送二皇子走远。 刚要往前走,身后传来车轮压地的咕噜声。 梅呈安回头一看,一名太监推着坐在轮椅上的陈萍萍冲着他过来了,到了他跟前停下了。 梅呈安撇了一眼离他不过十几步远的殿门,彻底无奈了,出个宫怎么就这么难,散朝都多久了,愣是没走出几步远。 目光回到陈萍萍身上,只见陈萍萍指着他对身后的太监说道:“待会儿他送我,你去吧。” 太监看向梅呈安,梅呈安无奈的点了点头。 得到答复后太监行了个礼就走了。 “我说陈院长,让我给你推轮椅可以,但是是不是得先征求一下我的意见呐。” 陈萍萍没回话,反而在上下打量他。 “你长大了!” 梅呈安心说,废话!长不大的那叫侏儒。 “三年了,再不长大还了得?” 陈萍萍点点头。 “时间的力量在你们这些孩子身上总是体现的格外明显。” 梅呈安来到轮椅后面,握住把手,推着轮椅缓缓行进起来。 “那倒是,陈院长跟前几年比就没什么变化。” “老了。”陈萍萍感叹。 “老不老不看岁数,看的是心,心若老了,那便是真老了。” “这个说法倒是第一次听闻,照这么说,心若不老,那便是假老?” “时间对所有人都很公平,身体的衰老不可避免,但心却是唯一能抵抗时间流逝的唯一存在,只要你的心态保持年轻,那你便永远年轻,心有活力,才能感受这人世间的美好,变相的延缓身体的衰老,你看王启年,年近四十了吧,依旧是孩子心性,他就能和我玩到一起,我也不会觉得他老。” 陈萍萍若有所思,自己确实应该转变转变心态了,他不能老,他还需要时间来给那个人的孩子保驾护航。 “受教了。” “院长特意来找我,是不是有话要问我?” “不错,我没想到会在朝上看见你。” 梅呈安耸耸肩。 “我也没想到自己会来上朝,被老爹强行拉来的。” “在朝上你可不是这么说的。” “有些话私下说说无妨,正规场合说出来就不雅了。” “严格来说,你这是欺君。” “别闹,这都算欺君的话,就没人不欺君了。” “也对。”陈萍萍点点头。 “在朝上你说你想永远打理麒麟殿,是真心话吗?” “你是个狼人啊,篡改我发言,我只说继续打理麒麟殿,什么时候说永远了。” “狼人,什么意思。” “那不重要,重要的是你曲解了我的意思。” “抱歉,所以去掉永远后,是真心的吗?” “真心啊,有本书我还没研究透。” “一本书?” “嗯。” “什么书?” “医书。” “你还学医?” “闲着也是闲着,麒麟殿离太医院也近,多学点总归不是坏事。” “需要多久?” “啊?” “那本书你研究透需要多久?” “需要…我怎么知道,你问这个干嘛?” “没什么,好奇而已,殿里其它的书你都看过了?” “大部分吧,你对麒麟殿很了解吗?” “那里的书都是我给陛下收集的。” “原来如此。” “里面还有检察院对各国山川河流,风土人情,民风习俗,朝堂要闻的记录存档呐。” “看过,我给归在史部了,单独安置在一个书架存放。” “都看过了?” “啊,你别说,你们监察院记录的还真是详细,看起来还挺有意思的。” “都记住了吗?” “记…我记它干嘛呀。” 陈萍萍随口问了几个有关北齐某大城的地理位置和风景名胜。 梅呈安回想了一下,给出了自己的回答。 “记性不错呀。” “还行吧,还得想想。” “我知道了。” “你知道什么了?” “没什么。” “总感觉你有问题,专门来找我,问我这一大堆问题,还考教我的见识,图啥呢,你不会憋着什么坏呢吧。” 陈萍萍双手一摊。 “我能憋什么坏,就是很久没见你,觉得新鲜,过来找你聊聊天罢了,别多想。” “真的吗?没骗我吧?” “我~堂堂监察院院长,需要骗你这个小小的校书郎吗?” “那倒是…不对,你搁这儿看不起谁呢?我校书郎怎么了,监察院院长了不起啊,我可是陛下亲口封的。” “我这个监察院院长也是。” “………” “影子在宫外等你吗?” “对。” “哦,那没事了。” “你想见他吗?” “哦,不是,我主要担心没人等你,我还得绕路给你送到监察院,我嫌麻烦。” “………” 出了皇宫没走多远,梅呈安一眼就看见了坐在马车驾驶位的影子。 影子看陈萍萍出来,立马跳下马车走了过来,到了跟前才认出梅呈安。 “咦?你入宫当太监了?” 梅呈安翻了个白眼。 “你才当太监了呢,来,往这儿瞅,这叫官服!你家太监穿官服啊?” “说错了说错了,我的意思是,不是应该太监推他出来吗?怎么是你?” 说错你奶奶个腿儿,要不是打不过你,否则一定让你黑袍怪尝尝俺的铁拳。 “某些人把太监打发走了,非让我推,我这个小小的校书郎哪敢违抗监察院院长的命令呀。” 影子看向陈萍萍。 “他这是怎么了?阴阳怪气的。” 陈萍萍笑容温和。 “是发生了点误会。” 梅呈安冷着脸:“人我交给你了,告辞。”说完扭头就走了。 看着梅呈安离去的背影。 影子道:“这叫误会?你这把得罪他得罪的可不轻,瞅给人孩子气的。” 陈萍萍尴尬的笑了笑。 “这孩子很敏锐,我不过是旁敲侧击了一下,就被他察觉到了不对,无奈呀,只能身份压制了。” “原来是这样,怪不得他这么生气,原来是被当面嘲讽官小了,这要搁我我早把你轮椅给周了,他胆子还是不够大呀。” 陈萍萍面无表情。 “你话有点儿多啊今天。” 影子顿了一下,不在说话了,老老实实将轮椅带着陈萍萍搬到车厢内,换上门,驾上马车就走了。 另一边,梅呈安表情恢复了正常,若有所思,陈萍萍似乎在打他的主意,见他察觉转移话题也有些许生硬。 梅呈安回想两人交谈说的所有话,第一感觉是陈萍萍好像不太希望自己继续呆在麒麟殿,第二感觉是陈萍萍貌似也对他看过监察院存档很在意,还特地问了北齐,就是不知道这两者之间有什么关联,莫不是想收自己进监察院? “少爷。” 梅呈安被青鸟的叫声打断了思绪,露出笑脸。 “等很久了吧,在里面跟人聊了会儿天,耽误时间了,看见我爹了吗。” “老爷儿已经回府了。” “嗯,咱们也走吧,吃早饭去,不回府了,待会儿还得回来,去咱们上次去的那个摊位,我想喝豆沫了,再来几个圆圈烧饼。” “是。” 马蹄踩在青石板路上面发出哒哒哒的声音,清脆又好听。 吃过早饭,梅呈安重新进了皇宫,去了麒麟殿,他要赶紧把华阳针法秘籍整个复刻一遍,陈萍萍的询问让他生出了紧迫感,他总感觉自己呆在麒麟殿的日子不会太久了。 一天后,御书房。 “陈萍萍,朝中各大官员对于新政可有意见?” 陈萍萍颔首。 “公开质疑的没有,私下发牢骚的不少,但都无伤大雅,他们阻碍不了陛下推行新政的计划,无碍大局。” “哼,这就是朕仰仗的股肱之臣啊,怕朕影响到他们的利益,当着朕的面屁也不敢放一个,到私底下各种怨言,还君臣一心,政通人和,这也能叫政通人和?” “陛下息怒!” 第32章 这么出题真的合适吗 “你说,他们听见这八个字的时候心里会觉得羞愧吗?” “臣不知道。” “算了,不说他们了,影响心情。” “陛下明智。” “昨日在朝堂上你可看见了校书郎?” “是,看见了。” “觉得怎么样?” “气质很独特,书卷气浓了些,不卑不亢的立于朝堂,沉稳冷静,且学识渊博,当之无愧的少年英才。” 庆帝惊讶了。 “别的先不说,学识渊博你是从哪看出来的?他总共也没说几句话。” “昨日散朝后,臣跟校书郎交谈了一番,言谈中了解到,他这几年几乎将麒麟殿的藏书看了个遍,臣随后便考察了一番,不仅是咱庆国,对其余各国的情况,无论是朝堂,抑或是民间习俗,风土人情,山川河流,名胜古迹,他也是信口拈来,不愧是神童呀,记忆力着实恐怖。” 这要是让梅呈安听见了,能听的他怀疑人生,陈萍萍只问了他两个问题,还都是北齐的某一个地方,至于夸张成这个样子吗? 他捧杀我,他在捧杀我呀! 庆帝闻言也来了兴致。 “此言当真!” “绝无虚言,陛下可招来随意考教,臣对他有信心。” 庆帝笑了。 “你这个老东西,还是头一次见你夸一个人夸成这个样子的,怕不是看上他,想把他拉进监察院吧。” 陈萍萍不好意思的笑了。 “回陛下,臣…确实有这个想法,陛下也知道,监察院向来只收人才,如今碰见这么一个记忆力学识如此恐怖的少年天才,难免见猎心喜,要不,陛下就把他给臣吧,臣有大用,放在麒麟殿怪浪费的。” 庆帝失笑,赶忙摆手。 “他又不是个物件儿,哪能朕说给你就给你的,你若想要他,自己同他说去,跟朕可没关系。” “多谢陛下,那臣就去劝说劝说。” “先说好,人家不同意,你可不能勉强哟。” “那是自然。” “让人送陈院长出宫。”这话是对侯公公说的。 “臣告退。” 庆帝微笑着看着陈萍萍走出御书房,脸上的笑意荡然无存。 陈萍萍第一次碰见梅呈安就能同他自如的聊天,还考教人家学识,这本身就不正常,陈萍萍为什么会对他感兴趣,常人或许会对神童的名头好奇,到了陈萍萍这个位置,神童?便是庄墨涵来了,都不一定能让他如此感兴趣。 只谈过一次就跑来朕的面前要人,这更不正常,这老东西又在打什么鬼主意。 侯公公推着陈院长走出御书房,招来一个小太监,吩咐他将陈院长好生送出宫去,确认陈萍萍走远了,转身回了御书房。 “去查查,陈萍萍跟梅呈安之前可有什么交集。” 侯公公领命而去。 不一会儿便回来了。 “陛下,陈院长与校书郎只三年前见过一次,还是在监察院,当时梅家食堂要去澹州扩展生意,陈院长招他过去问了几句话,此后再无会面,昨日是第二次见,散朝后,陈院长主动让梅呈安推他出宫,出宫门陈院长就被接走了。” 澹州…庆帝眼里闪过一丝温柔,但很快消失不见。 如果是第二次见面的话,能一块聊天那就说得通了,莫非这老东西真是见猎心喜?那梅呈安学识当真如此渊博,如果要是真的话,那可不能真被陈萍萍给撬走了,监察院需要人才,朝堂就不需要吗? 庆帝思索了片刻,开口说道。 “把梅呈安叫来,朕要见他,等等,先不用叫他了,先把太学令,鸿胪寺少卿,太常寺少卿,礼部尚书,给朕叫来。” “是。” 很快,这几位大臣便聚集到了御书房门口,面面相觑。 “郭大人,可知陛下突然召唤所谓何事?” 问话的太学令,今年六十多,胡子都有些泛白了。 郭攸之摇摇头,他也正纳闷呢,肿么了只是。 鸿胪寺少卿辛其物左看看右看看,在场队伍官员,高至礼部尚书,正二品,低至太学令,正六品,中间夹杂着他和太常寺少卿这俩正四品,这是要干嘛呀。 很快侯公公便从御书房出来了。 “陛下让各位大人进去。” 四个人一头雾水的走进御书房。 “参见陛下!” “都起来吧,朕招你们来,是想让你们合力出一份试卷,考题不限数量,你们可以依据自己学识,也可以依据麒麟殿各类藏书,总之涵盖面要广,朕给你们三天时间,你们能出多少出多少,能做到吗?” 出试卷!叫他们来就为了出试卷!吓死个人了,催的那么急,还以为出了什么大事了呢。 四人齐齐松了一口气,听起来不是很难。 郭攸之试探的问道:“陛下,出试卷不难,只是不知这试卷是出给….” 庆帝看都没看他一眼,好似没听见。 侯公公适时出声。 “郭大人,照陛下吩咐行事即可,问那么多做什么。” 郭攸之赶忙请罪。 “是臣多嘴了,请陛下恕罪。” 庆帝只是摆了摆手。 四人齐声告退后出了御书房,直奔麒麟殿而去。 监察院。 “陛下让人查了你跟梅呈安见面的消息。” 陈萍萍弯着身子,正在拿水瓢给花草浇水。 “知道了。” “你真想要梅呈安进监察院?” “陛下不会让他来的。” “你知道,还跟陛下开口要人。” 陈萍萍又舀了一瓢水洒下去。 “那天我惹人家不快了,就当是赔罪吧。” “虽然不知道你打的什么主意,但感觉你已经得逞了。” 陈萍萍放下瓢。 “这么信任我?” “以你的老谋深算,一举一动都有深意,如今贸然行事,你就不怕陛下看出来你的意图?” 陈萍萍顿了一下。 “陛下看不出来,因为我真的只是赔罪,说出来没人信啊。” “那你会去找梅呈安,劝他去监察院吗?” “会呀,但不是现在。” “什么时候?” “合适的时候。” 影子转身出去了,没一会儿又回来了。 “陛下招了太学令,吏部尚书,鸿胪寺少卿,太常寺少卿入宫,说是要他们出一套试卷。” 陈萍萍嘴角带了一丝笑意。 “这是你的谋划?” “瞎说什么呢,我怎么能猜到陛下要做什么。” “嘁。” 麒麟殿内,梅呈安看着门口的四人,听明白来意后将他们迎了进去,给他们介绍起来。 这可是几年来第一次光顾的客户,得好好招待。 走了两步,众人一眼就看见了走道儿最中间的篇幅不小的示意图。 “这是我按照麒麟殿里书架格局画的导引图,你想找什么类型的书,从示意图上都可以清楚的看到,按图索骥即可。” 四位大臣目光都集中在示意图上,梅呈安的分类法并不算多稀奇,但这示意图可从未听说过,书架格局一目了然,有了此图,确实会方便很多。 “既如此,那我就不打扰诸位大人了,各位请自便。” 梅呈安在回自己书桌的路上,心里也在纳闷,什么考生这么牛掰,居然能出动四位大臣给他出题,能配的上这个配置的高低得是个皇子吧,大皇子搁外面领兵呢,三皇子还年幼,那就只剩太子和二皇子了,不过不关他的事,他的华阳针法还没复刻完呢。 中午吃饭的时候几人围坐在梅呈安的书桌边,桌上东西都被收拾到了一边,饭菜摆了一桌子,虽然大多都是重复的。 众人一同用过餐,梅呈安的书桌恢复了原样,是辛其物帮他收拾的。 “多谢辛大人了。” 辛其物啧了一声,嗔怪道:“谢什么谢,小梅大人太客气了,是我们用了你的饭桌,帮你收拾不是应该的吗?” “你等等,辛大人四品,我七品,您干嘛叫我大人呐。” 辛其物挤眉弄眼。 “那天我都看见了,太子殿下与你相谈甚欢,想必殿下对你很是欣赏,小梅大人年纪轻轻,文采斐然,诗写得极好,又得太子看重,未来前途不可限量啊,偷偷告诉你,其实我也是太子门下。” 梅呈安前世看剧的时候就很喜欢辛其物这死出,原以为只对范闲,现在看来只要是太子欣赏的,他都是这死出,有意思。 “那就承辛大人吉言了。” “客气客气,是这么回事,你也知道了,陛下让我们出题,我一时之间没什么头绪,不知道该出什么题合适,你在这麒麟殿呆了这么久,有什么建议没有。” “害,这事儿啊,不叫事儿,那我帮辛大人参谋参谋。” “麻烦了麻烦了,完事了我请你吃饭。” “害,小意思,辛大人,跟我来。” “诶!” 梅呈安带着辛其物,先是去了史部,随便找了一本。 “辛大人,陛下既然要求涵盖面要广,要求很简单,出题也不难,你比如这本,讲的是北齐的历史,北齐的前身是谁呀?” “魏。” “你看,这不就是一道考题。” “啊,这个会不会太浅显了。” “那大魏分崩离析的原因总不浅显了吧。” “这个还可以。” “得,这不就有一道了吗?快记上,咱们顺着思路往下走,大魏分裂后,分成了多少个诸侯国,分别是哪些国家,这个问题也不浅显吧。” “我都未必说的上来。” “记上。” “哦哦。” “咱们接着往下走,你看这本,他写的是东夷城,东夷城城主叫什么?” “四顾剑呐。” “四顾剑本名叫什么?” “不知道啊。” “记上。” “这个是不是就太过分了,四顾剑本名就没人知道。” “啊,这样啊,那算了,那四顾剑的剑意是什么你知道吗?” “不知道。” “知道的人多吗?” “不多,但也不少。” “记上。” “噢。” “接下来咱们…” “你先等会儿吧,小梅大人。” 梅呈安回头。 “怎么了辛大人?” “咱们这么出题它真的合适吗?” ……… 第33章 这怎么可能呢 “合适啊,那有什么不合适的,符合陛下要求啊,这还不广吗?” “是!但是咱们这么随心所欲的出题,我自己都答不上来,考生更不可能答的上来呀。” “是你考试吗?” “不是啊。” “那还是啊,你只是出题的,还是按照陛下的要求,考生答不答的上来,跟你有什么关系?” 辛其物左右看了看,确认周围无人,小声说道。 “我怀疑陛下出这些题是给太子殿下和二殿下出的。” “然后呢?” “还然后,题出这么偏,到时候太子殿下答不上来,比不过二皇子怎么办。” “嗨呀,原来你担心这个啊,那这么出题就更合适了。” 辛其物像看傻子一样看着梅呈安。 “是我表达的不够清楚吗?” “清楚清楚,辛大人,你听我跟你分析分析哈。” “你说。” “这个消息你打不打算告诉太子?” “那当然了,我作为最忠实的太子门下,这是我的义务。” “那你到时候把准备的考题一块透漏给太子不就得了。” “可有些问题我也不知道答案呐。” “无妨,你不知道我知道啊,我告诉你不就得了。” 辛其物傻眼了。 “你知道?” “啊,怎么了。” “小梅大人学识渊博,辛某自愧不如啊。” “害,那都不重要,你听我接着说,你想想,这题要是出简单了,那二皇子不也能答上来了吗?最好的办法就是把题出的偏一点儿,到时候你再把考题和答案悄悄泄露给太子,你品,你细品。” 辛其物越品越觉得有道理,这样一来,及时报信功劳算一笔,透露考题和答案再算一笔,考试成绩胜过二皇子,又是一笔,啧啧啧,这功劳,大的就没边儿了,成为太子殿下心腹,指日可待。 辛其物笑的眼睛都快不见了,扭着身子用肩膀撞了一下梅呈安。 “还得是你啊小梅大人,你的一番提醒令我茅塞顿开,拨开云雾见月明啊。” “过奖过奖,那咱们继续?” “继续继续。” …… 梅呈安只指导了半天,辛其物就领悟他那天马星空的出题思路了,后面自己溜达着就去翻阅典籍去了。 梅呈安悠哉悠哉的回到自己座位,给自己倒了一杯茶,连喝了三杯,说了这么半天可给他渴坏了。 看着四道穿梭在麒麟殿找考题的身影,梅呈安心里感叹,庆帝闲着没事考教皇子这些东西做什么,消息露的跟筛子一样,这里有太子和长公主的人,那就代表二位殿下都会收到消息,这个考核也就没了意义。 难不成此举还有其他深意? 想了一会儿想不出来,索性也就不想了,干他屁事,有这时间抄抄书难道不香吗。 当晚,太子和二皇子就纷纷收到了消息,不约而同的跟梅呈安想到了一块,都在思虑陛下此举的深意。 三天时间一晃而过。 辛其物四人将考题汇总起来,删去重复的,林林总总加起来出了三百道题。 然后便交给宫内的印刷局,排版,印刷。 第四天一早,散发着墨香的全新试卷就出现在了庆帝的眼前。 庆帝拿起试卷看了起来。 嘶~这几个人是有点东西哈,出题角度竟然如此刁钻,好些问题他看了都一头雾水。 继续往下看下去,庆帝脸色好了一些,他终于看到自己能看懂的题了。 直到看完,庆帝表情阴晴不定,这题若是让他答,能答出三分之一就不错了,这要是让梅呈安答出来,他这脸… 随后反应过来,哑然失笑,自己是堂堂庆帝,跟一个孩子比这玩意儿干什么,失智啊失智,太掉价了。 “去把梅呈安叫来吧。”庆帝轻声开口道。 “老奴遵旨。” 侯公公迈着一小碎步就出了御书房,奔着麒麟殿而去。 结果到了麒麟殿人傻了,梅呈安还没来。 正考虑出宫去家里找人去,就看见梅呈安不紧不慢的往这儿溜达过来。 侯公公赶紧迎上去。 “哎呦,我的小梅大人哟,您以后当值能不能看着点时间呐,老奴我等您半天了。” 这话怎么听着这么耳熟呢?好像在哪听过。 “下次一定下次一定哈,侯公公,您找我什么事儿啊这么急。” “快跟我走,陛下要见你。” 梅呈安闻言一愣,这大早上的,什么事啊。 “侯公公,您给我透露透露,陛下找我什么事儿呀?” “哎呦我的小祖宗,咱们边走边说成吗?” “行行行,当然没问题。” 两人快步往御书房赶去。 “侯公公。这下您可以说了吧。” “反正你待会儿也就知道了,告诉你也无妨,陛下给你准备了试卷,要给你考试。” 啥玩意儿?考试?谁呀?我? “莫非是郭大人辛大人他们几个….” “正是!” 靠! 猜错了! 还以为是考皇子呢,合着冲我来的。 梅呈安哭笑不得,你考我就考我,给我放几天假不行吗?那题有一些还是我给出的呢。 我自己出题考我自己,这都什么事儿,服了。 幸亏老辛把四顾剑本名那道题给删了,那题他是真不知道,也算是歪打正着了。 到了御书房,梅呈安行过礼后被叫起。 “梅呈安,朕之前在朝堂上说过,你整理麒麟殿有功,朕要赏你,赏什么,朕一时之间毫无头绪。” “于是便问监察院院长有没有什么建议,结果人家不同意给你赏赐,说你在朝堂上说了,这本就是你份内的差事,用不着赏。” “朕说你小小年纪就博闻多识学富五车,写出了千古名句,素有神童之名,是我庆国未来的栋梁之材,人家又不同意了,说你这神童早就名不副实了,这么些年一首新作都没有,更从未听闻过你博闻多识学富五车,人家不信呐。” 梅呈安嘴角一抽,这么明目张胆的给陈萍萍下刀子,这是想让我跟陈萍萍翻脸?于是配合庆帝表演露出了愤慨的表情,呼吸也重了几分。 庆帝一边说一边也在观察梅呈安的反应,看到他气愤的样子,心里很满意。 “朕很为难,朕说要赏你,就必须要赏,但也不能完全不顾一些臣子的意见,毕竟你在朝堂上也说了,君臣一心,政通人和。” “于是啊,朕思来想去,想出了一个办法,那就是给你准备一场考核,这场考核的目的就是让那些鼓吹你江郎才尽的一些人彻底被折服,你,有这个信心吗?” 梅呈安激动的跪下。 “回陛下,臣有信心,臣愿意参加考核!” 庆帝伸手虚扶:“快起来,快起来,你真的决定参加这场考核?那题朕可都看了,五花八门,天南地北,想答出来,可得有真才实学才有可能。” 梅呈安慷慨激昂的说道。 “臣恳请陛下准臣参加考核,臣会用自己的实力粉碎一切质疑。” 庆帝击掌大笑。 “好,这才是朕看好神童,既如此,你的要求,朕,准了。” “臣必不负陛下厚望。” “好!侯公公,带校书郎去偏殿,开始考试吧。” “是!” 梅呈安坐在空荡荡的便殿,看着眼前厚厚的试卷呐呐不言。 真是造孽啊,这得答到什么时候呀。 题难吗?对别人来说很难,对他来说却易如反掌,毕竟所有考题都源自麒麟殿的藏书,那些书他早都看遍了,他就是心疼自己的手腕遭受了无妄之灾。 哎,事已至此,答吧。 梅呈安提起笔刷刷刷的写了起来。 宫里的太子和宫外的二皇子几乎是同一时间收到了御书房传来的消息,两人感觉莫名其妙,他们足足准备了三天,也思考了三天陛下安排这次考核的深意,结果你现在告诉我考试的另有他人? 太子:“这什么章程啊到底是。” 二皇子:“看来陛下要重用小神童了。” …… 梅呈安这一答,足足答了三个半时辰才堪堪答完。 放下毛笔,一边揉动,一边悄悄用真气修复。 “侯公公!侯公公!” “老奴来了,校书郎答完了?” “是。” “请校书郎随我来。” “嗯?不收试卷吗?” “待会儿自会有人来此阅卷。” “那好吧,咱们去哪呀?” “还是御书房,随陛下一起等待结果。” 梅呈安抬头看了看,此时天光正亮,大概下午三四点钟的样子,当天就要出结果吗? 到了御书房。 “参见陛下。” “起来吧,坐下等等吧,结果马上就出来了。” “是,臣谢陛下赐座。” 御书房只剩下庆帝敲敲打打的声音了。 梅呈安刚从便殿走后没多久,四位出题的考官便走进了便殿,四人分了分工,开始阅卷。 他们已经提前得到了消息,考试的是梅呈安,并不是太子和二殿下,所以看见只有一份试卷的时候并不惊奇。 这次不用封名誊录了,除了三书六经,其余的考题他们也都准备了答案,所以阅起卷来,速度飞快。 只用半个时辰,阅卷就完成了。 四个人互相看了看其他人负责的部分,然后沉默了,除了几道冷门到极致的考题空着,其余的不但全答了,还全答对了。 这怎么可能呢? 第34章 鸿胪寺丞权知少卿 哪怕是他在麒麟殿呆了四年,哪怕他可以将藏书看个遍,那也过于夸张了。 因为要达到这种程度,你不仅要全部看过,你还得全部记住,这可是上万本书啊,这可能吗? 这不可能,除非他不是人。 四个人中有一个异类,那就是辛其物辛大人。 他此刻很兴奋,甚至还有些引以为傲。 “我早就看出来了,他不是凡人。” 在场四人官职最大的是郭攸之。 “哎,管他什么人呢,咱们只管把阅卷结果告知陛下,请陛下圣裁,咱们的任务也就完成了。” “是是是。” “郭大人此言有理。” 四人将试卷,答题纸,以及最终结果整合在一起,放至托盘中,由郭攸之捧着一起出了便殿。 御书房。 “陛下,结果出来了。” “让他们进来。” 殿外等候的四人鱼贯而入。 “参见陛下,臣等幸不辱命,现呈上结果。” 侯公公接过托盘,放到庆帝面前。 庆帝拿起答题纸看了起来。 场上众人凝声屏气,安静等待。 梅呈安本就在一旁安静坐着,结果发现辛大人在偷偷给他抛媚眼,差点憋不住,笑出声来,狠狠在自己腿上掐了几下,这才稳住情绪。 好险,差点儿就殿前失仪了,这辛大人也太搞了,不知道自己那张脸很有喜剧效果吗? 梅呈安赶紧低头眼观鼻鼻观心。 只要不看他,他就休想逗笑我。 庆帝看了许久,终于看完了。 “这么说,除了空着的这三道,其余全部答对了。” 郭攸之:“是!” 庆帝沉默不语,手指无意识的在手中试卷上敲击。 “朕听说,你们把这考题还给太子和二皇子也传了一份,传给他们做什么?” 四人表情大变,赶忙跪下。 “郭尚书,你说。” “臣…臣…臣只是出考题的时候,发现藏书中有许多学识颇为新奇,臣闻所未闻,自觉大开眼界,臣知道,太子殿下一向好学,求知若渴,臣便忍不住跟太子殿下分享了一份考题与答案。” 庆帝沉默片刻作恍然大悟状。 “啊,原来是这样,是朕误会了,朕还以为你们误会了考生人选,故意漏题呢,现在话说开了,真相也大白了,这就是一场误会,都起来吧,这几天你们辛苦了,回去好好休息吧。” 四人顾不得头上虚汗,齐声道:“臣等告退!” “去吧,辛其物留一下。” 辛其物闻言僵在原地,好不容易放下的心重新悬了起来,提到了嗓子眼儿。 刚不都说是误会了吗?咱不带这么翻后账的。 完了完了,我完了,陛下这是不好处理二品大员,要拿我这个四品开刀了,这不全完了吗?完了呀! “梅呈安。” 梅呈安起身。 “臣在。” “朕看了,试卷答的不错,足够打破某些人对你的质疑了,侯公公,去,把这份答卷给陈萍萍送去,看看他还有什么好说的。” 侯公公接过答卷躬身退去。 约莫一盏茶的功夫就回来了。 “陛下,陈院长说,他心服口服,他不该质疑陛下的眼光。” 庆帝摆摆手。 “好了,陈院长也被你的学识折服了,现在该谈谈给你的奖励了,拟旨,校书郎梅呈安打理麒麟殿有功,其人敏而好学,学渊似海,博古通今,着封梅呈安为鸿胪寺丞权知少卿。” 鸿胪寺丞权知少卿?这是个什么官职?算了,待会儿出去了再问,先谢恩吧。 梅呈安扑通一声跪下:“臣梅呈安谢陛下隆恩,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呵呵,起来吧起来吧,你通过了朕给你的考核,这是你应得的。” “谢陛下。” 庆帝转而看向张大嘴巴傻愣愣站在一边的辛其物,被他夸张的表情也给逗乐了,还给梅呈安指了指,让他一起看。 梅呈安早就有准备,看过去之前,袖子里手已经在腿边就位了,就是以防万一。 侯公公看陛下跟梅呈安乐子看的差不多了,出声提醒辛其物。 “咳咳,辛大人,注意殿前仪态。” 辛其物这才醒悟,赶紧摆正表情,微微颔首。 “辛其物。” “臣在!” “以后,梅呈安就是你鸿胪寺的同僚了,他还年轻,你可要多多照顾,不吝赐教啊。” “臣,谨遵圣谕。” “行了,你们都下去吧,折腾了一天,朕也累了。” 梅呈安跟辛其物对视一眼,齐声道:“臣告退。” 出了御书房,此时太阳已经只剩下一个边缘了,余下漫天红霞。 两人边走边欣赏黄昏盛景,谁也没说话,直到太阳彻底消失不见。 辛其物用肩膀轻轻撞一下,脸上已经变成了熟悉的搞怪表情。 “我怎么说的,我早就说过你小梅大人不是一般人,迟早鱼跃龙门,前途无量,你看看,现在果然应验了吧,咱们以后可就是鸿胪寺的同僚了,以后还要多多关照啊。” 饶是梅呈安也有点顶不住辛其物的好听话加媚眼的连番攻击,更何况,他不是只撞一下,是说一句,撞一下。 梅呈安往旁边躲了躲。 “辛大人客气了,咱们是互相关照,那个什么,我还有一些不解,还望辛大人解惑。” 辛其物跟过来继续撞。 “瞧你说的,咱们这关系,你随便问,知无不答。” 梅呈安再闪。 “辛大人,如今天色已晚,也该吃晚饭了,咱们不如找家店,边吃边聊?” 再跟,再撞。 “那感情好啊,之前我还说请你吃饭来着,如今正好,咱们去一石居怎么样?” “当然好了,不过先说好啊,这次我请,毕竟是我有求于辛大人,辛大人下次再请吧。” “也行,呵呵。” 梅呈安也懒得躲,两人就这么撞着撞着出了宫。 在宫外等候半天的青鸟看见少爷终于出来了,赶忙跳下马车。 但看到少爷旁边有人,不好多问,只是安静的放下马凳。 “辛大人不嫌弃的话,坐我车?” “如此,那便叨扰了。” 两人坐着马车去了一石居,如今天色渐暗,一石居灯火通明,依旧人流众多。 在门口两人下了马车,青鸟架着马车走了,她得回府通报一声,用过饭后再来接少爷。 “这一石居生意可真好啊。”梅呈安感叹。 “那是,实不相瞒,我在京都这么些年,就没见一石居的生意差过,你说他们这么些年得挣多少银子啊,恐怕都能堆成一座银山了吧。”辛其物已经开始想象银山的模样了。 “这一石居背后东家是谁辛大人可晓得?” 辛其物摇摇头,随后鼻子吸了吸,隐隐传来香味,一阵陶醉。 “咱们先别管东家了,赶紧进去吧,都给我香坏了。” “听辛大人的。” 二人穿过大堂,上了楼,正好二楼临窗雅间的客人刚走,小二将他们迎了进去。 点菜的任务交给了辛其物,他是这里常客。 梅呈安背着手站在露台边在看楼下风景,他还从未在傍晚看过这个角度。 辛其物点了一堆招牌菜,和两壶酒,回过身来看梅呈安站在护栏旁不知在看些什么,凑了过去,脑袋伸到护栏外东张西望。 “小梅大人,你在看什么?” “没什么,随便看看。” “嗨,我还以为有什么热闹可看呢,咱们还是快快入座吧,酒都上来了。” “恭敬不如从命。” 一石居的厨子估计不少,上菜速度极快,两人入座没多久,菜就陆陆续续上齐了。 梅呈安本想给辛其物倒酒,结果被辛其物抢了过去。 “你坐你坐,我来倒。” 看着比茶杯深很多的杯中那橙黄色透明液体。 “辛大人也喜欢喝这打嗝酒?” 辛其物边给自己倒边说道:“那是,这酒香呀!一口下去冰凉入骨,那叫一个痛快,关键他还不上头,如今我来吃饭,只点这一种酒,来,咱们走一个。” 梅呈安与他碰了碰杯,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两人几乎是同时打了一个响嗝。 然后齐声笑了起来。 吃了几口菜以后。 “小梅大人,之前你想问我什么来着。” 梅呈安暗道,差点儿把正事儿给忘了。 “辛大人,陛下给我封的官职有点长,我不太明白是什么意思。” “害,这事儿啊,鸿胪寺丞权知少卿的意思就是你的官职是鸿胪寺丞,权知就是兼任的意思,少卿就不用我解释了吧,那么连起来就是鸿胪寺丞兼任少卿,这下明白了吧。” “意思是我即是鸿胪寺丞也是少卿?” “诶,孺子可教。” “那不对啊。” “怎么不对了。” “你不是鸿胪寺少卿吗?让我兼任少卿是什么意思?” “额,这个我想想怎么跟你解释啊,这样,我先大致给你介绍一下咱们鸿胪寺的官职啊。” “愿闻其详。” “咱们鸿胪寺最大的官职叫鸿胪寺卿,乃二品大员,乃是荣誉官职,不负责具体事务,鸿胪寺卿下面就是鸿胪寺少卿,也就是我的官职,正四品,按理来说,应该有两位少卿共同主持鸿胪寺事务,但我庆国惯例是只设一位,另一位空置,再往下就是鸿胪寺丞,也就是你的官职,设两位,正五品官职,再往下还有典客、司仪,主簿,录事,等等等等,那些就不说了,以后你慢慢了解。” 第36章 我都记的清楚着呢 翌日。 四位大臣联手出题也难不住神童,陛下欣赏神童学识,特意加重了之前提及的赏赐,给他一口气提到了五品,四位大臣心服口服的消息就迅速流传了出去。 得到消息还没来得及打听,今日一早明旨就发下来了,证实了传闻。 有人觉得不服,神童这官升的太简单了,有人却觉得不愧是神童,升官就跟喝水一样简单,还有人说陛下爱才亦惜才,朝堂大舞台,有才你就来,各种说法不一而足。 然而这一些都跟梅呈安无关,此刻他正在宫里,在麒麟殿呆了四年,马上再也看不到了,他觉得需要来一次告别。 在麒麟殿中漫步,手指掠过每一个书架,昔日在这里的点点滴滴不断浮现在眼前,梅呈安心中感慨万千,这么安逸又轻松的工作不好找咯。 将自己书桌收拾的整整齐齐,梅呈安想了想给自己重新倒了一杯茶,拿了一根香蕉,最后再次环顾整个麒麟殿良久,然后带着微笑大步走了出去,亲眼看着麒麟殿关上大门。 梅呈安看着眼前的萧明,四年前还比自己高不少呢,现如今却变矮了。 “小明,我走了,不要太想我哟。” 萧明郑重其事的行了个大礼。 “小人恭贺大人步步高升,官运亨通,愿大人未来的日子一切顺利,万事大吉。” 梅呈安笑了:“快起来,搞的跟过年说祝福语似的,我可没红包给你,你的祝福我收下了,都记在心里,这些年你帮了我很多,谢谢了小明,我走了。” 萧明始终不肯起身,梅呈安也不再勉强。 “恭送大人!” 双眼目不转睛的注视着梅呈安走远,挥手告别,然后消失不见,萧明感觉有东西糊住了自己双眼,明明梅呈安刚走,他便已经开始怀念了。 梅呈安没直接出宫,而是去了太医院,跟每一位问过吵过学习过的太医一一告别,最后还展示了一番自己初步掌握的一部分华阳针法。 太医们惊奇不已,啧啧称奇,针法他们很熟悉,自己平时没少用,但如此神奇的针法他们闻所未闻,梅呈安告诉他们,如果他们想参考学习,可以想办法去麒麟殿借阅。 他自己虽然抄录了一份,但毕竟是偷偷行事,不可说与他人,给他们指明一条道路,有需要的自己想办法就是。 从太医院出来梅呈安就回了自己家,要去家中祠堂祭拜,祠堂中总共摆了三份圣旨,其中两份是自己的。 祭拜过先人后梅呈安回了自己小院,继续研习华阳针法。 华阳针法的秘籍表面上看上去就是一本普普通通的讲针法的医学书籍,书中只是讲解了行针手法,以及功效,无非是治病救人,祛毒疗伤。 但他觉得既然名字跟不良人里的华阳针相同,或许也能用出相同效果,就跟李星云一样将银针当暗器用,封人穴位,散去他人内力。 跟自己小时候研究的激发发丝般的真气破敌还有所不同,自己那招需要蓄力,激发前还要刻意控制真气形态,并不能随意激发,搞偷袭还可以,但在战斗中,弱的敌人用不上,厉害对手也不会给你机会。 华阳针就不同了,它又不用蓄力,战斗中找准机会直接插或者跟暗器一样往外甩就是了。 梅呈安盘腿坐在自己床边,翻开自己抄录的针法秘籍,目光落在针法口诀上,口中默念。 人有三焦,精中生炁,炁中生神,故华阳针持三指针,唯甩、捻、提三法,杀与医二意,心随意,与针随上下,首取风府,轻行针,如烧火山,次取百劳,重行针,如透天凉,后行针法,轻重重轻重,轻轻重重轻,由上取下,陶身神灵至,筋中脊悬命。 在诵念中梅呈安闭上了双眼,于冥想中感悟。 另一边,监察院,陈萍萍办公室。 “旨意下来了,调到鸿胪寺了,任鸿胪寺丞兼任少卿。” “这不都昨晚上的消息吗?你怎么现在才来说。” “你看吧,被我逮到了吧,我之前说这是你的谋划你还不承认,跟你没关系你紧盯着他的消息做什么。” “………” 大事不妙,影子莫非要长脑子了? 盯着他看了半天,也没想明白是什么刺激的他。 “你自己知道就行,别说出去。” “我的嘴有多严你不知道吗?快说说,你是怎么谋划的?” 陈萍萍翻了个白眼,没好气的说道。 “我只回答你一个问题,想好再问。” 影子被噎了一下,心里骂了一句老瘸子,然后开始想,自己一定要问一个最关键的问题。 “我想好了。” “问吧。” “你怎么就确定他一定会调到鸿胪寺。” 陈萍萍好奇。 “为什么你会觉得我想让他调入鸿胪寺呢?” “如果我回答了你这个问题,你可不可以多回答我一个问题?” “不能。” “很简单啊,因为他调入了鸿胪寺。” 这话的因果关系听起来很绕口,但陈萍萍听见心里更纳闷了。 影子是真长脑子了,咋整。 “好吧,你确定还是刚才那个问题吗?” 影子犹豫了一下,复盘了一遍,确定他最好奇的就是这个,他到底是如何操纵陛下脑子,让陛下把梅呈安调到他想让他去的部门呢。 “我确定,就问那个。” “不改了?我可以给你个小提示,答案很简单哟。” 很简单?操控陛下的想法很简单?你在开什么玩笑?这老变态一定是在唬我,想骗我换个简单的问题,一定是这样! “不改不改不改,能不能赶紧说,你好啰嗦。” 陈萍萍似笑非笑的我看着影子,像在看傻子。 “那好吧,我之所以确定他一定会调到鸿胪寺是因为……” 影子急不可耐。 “因为什么?快说!!!” 陈萍萍吊足了影子胃口,露出奸计得逞的笑容。 “因为鸿胪寺缺人呀,之前那个寺丞因私事辞官了,这种品级的官一个萝卜一个坑,少一个自然要填一个。” 影子傻眼了。 “就,就这么简单?” “就这么简单。” “没骗我?” 陈萍萍嫌弃的打量他一眼。 “骗你?您配吗?” 影子面具下面孔有些扭曲,双眼泛红。 “你个老乌龟。” 陈萍萍就喜欢看影子生气但又无可奈何的样子。 “诶,怎么能骂人呢?有没有礼貌?我之前提醒没提醒你,再三问你要不要换个问题,结果你挺着大脑袋死活不换,现在还骂人?” “你就是个老乌龟,老瘸子,老变态。” 骂完影子就跑了。 陈萍萍:“……..” …… 第二天一早,梅呈安用过早饭,收拾整齐后便朝着自己的新官衙鸿胪寺出发。 鸿胪寺说白了其实就是庆国的外交部门,主要负责的便是处理各国来使接待,谈判事宜。 梅呈安到达鸿胪寺门口的时候,辛其物领着一群官员已经在门口檐下等候。 梅呈安出了马车看见这么些人吓了一跳,愣了片刻赶紧下了马车,快步走了过去。 “诸位…莫不是在等等我?” 辛其物当着下属的面仪态还是很不错的,起码没有挤眉弄眼。 “哈哈哈哈,正是在等你啊,咱们鸿胪寺这些人对小梅大人可谓是仰慕已久,都想一睹神童的风采。” “是呀是呀。”辛其物身后的官员也齐声附和道。 “诸位客气了,在下末学后进,初来乍到,日后还要盼各位多多提点多多关照。” “大人太客气了。” “以后就是自己人,放心吧。” 围拢在四周的鸿胪寺官员纷纷回应。 辛其物待他们寒暄的差不多,开口说道:“小梅大人,要不咱们先进去?这么些人堵在门口也不雅观。” “听辛大人的。” 众人闪开一个通道,辛其物拉着梅呈安一马当先走在最前面,身后的人纷纷跟上。 进了大门,是被回形走廊环绕的前院,紧挨着走廊的便是一间间房屋,应该是办公之所。 穿过前院,进入前厅,前厅正前方是一处屏风,左右两边各置一张低矮书桌,书桌后方则是书架。 绕过屏风,后面还有通道,是一处直桥,直桥两侧则是花草顽石,走过直桥便步入一间硕大的厅堂,中间放置了一张五六米长的长桌,正是日后与北齐谈判的屋子。 到了这里,众人就都停下了。 辛其物向梅呈安一一介绍了跟着的几位官员,以及对应的官职,梅呈安也微笑一一点头示意。 互相认识以后,辛其物说话了。 “行了,也别都围在这里,小梅大人日后就是咱们鸿胪寺的啦,后头接触的机会多的是,不必急于一时,散了散了。” 众官员向梅呈安和辛其物行过礼后散去了。 人走光了,辛其物立马原形毕露,朝他挤眉弄眼。 “怎么样,我这发号施令的气势,这气质,还行吧。” 梅呈安愣了一下,没想到这厮还记着昨晚喝酒聊的气质这事儿呢。 一夜过去了,没想到还能接着聊。 “辛大人原来没喝多呀,还记着咱们聊了什么呢。” “那肯定的啊,我跟你说,我这酒量,开玩笑呢,在咱们鸿胪寺,我任第二,就没人敢认第一,昨日一言一行,我都记着清楚着呢。” 第37章 详细了解 废话,你是老大,谁敢灌你。 “那是那是,下官佩服。” “嘿嘿,来,坐,我先来给你介绍介绍咱们鸿胪寺具体是干什么的。” 辛其物拉着他走到长桌前,两人挨着跪坐在软垫上。 辛其物喊了一声。 “来人。” 一个青衣小厮也不知从哪钻了出来,拱手弯腰站立。 “奉茶。” “是。” 不一会儿,小厮就端着茶水茶杯进来了,放下后退了出去。 辛其物拎起茶壶倒了一杯,推到梅呈安面前。 “明前龙井,好茶,尝尝。” 梅呈安端起茶杯,放到鼻间轻嗅,果然闻到一股清香,抿了一口,其味清新淡雅,入口回甘。 “确是好茶,咱们鸿胪寺竟然也能配备如此好茶吗?” “那怎么可能呀,户部那些人死扣死扣的,不给陈茶就不错了,哪能舍得给咱们提供新茶呀。” “那这是…” 辛其物犹豫了一下,还是说了。 “反正日后你也会知道,告诉你也没什么,这茶是检蔬司那边送过来的。” “检蔬司?” 好嘛,辛其物不提,他都快忘了,庆国还有这么一个手眼通天的部门,不过他记得范闲提过检蔬司,给六部和监察院都有送礼,倒是没想到就连鸿胪寺这个外交部门都没放过。 “害,就是负责宫里食物原料供给,负责采买的这么一个部门,主持检蔬司的是宫里的戴公公。” “给宫里买菜的,跟咱们鸿胪寺八杆子打不着啊,犯得着给咱们送礼吗?” “嘿,你可别小瞧这么一个买菜的。”辛其物左右看了看,低声说道:“这里面油水儿多着呢,不散点财,你说他们能安心吗?听说啊,只是听说,朝中六部三寺他们都送了。” “给能管到他们的部门送礼我还能理解,给那些八杆子打不着的送礼图什么呢,生怕别人不知道他们油水儿多?” “不懂了吧,不患寡而患不均,人性如此,依我看戴公公此举颇为高明,甭管有没有交集,先送一波礼,结个善缘,吃人嘴短,拿人手短,礼你都收了,管人家的不好查了,眼红人家的也不好嫉妒了。” 梅呈安点点头,这就是官场的人情世故啊。 你跟人无仇无怨,人家还跟你送礼,你还怎么好意思针对人家,仇视人家,至于检蔬司损害的是谁的利益,干我屁事,反正我利益没受损还得了好处。 也就是范闲了,才有悲悯普通人的心,才有揭开这庞大利益链的勇气,至于都察院?呵呵,这事儿要不是扯上范闲这个天下名人,事情闹大了方便他们出名,你看他们管不管。 都在京都官场混,他们就没听过检蔬司的名号?那怎么这些年能一直相安无事呢?什么?证据?他们一群风闻奏事的言官,要什么狗屁证据,听说,就够了。 梅呈安也是穿越的,他也同情那些菜农,但要让他去揭盖子,他自问没这个敢为他人赴死的勇气。 在官场混靠的是什么,当然是靠山,他不像范闲有个皇帝老爹,也没有视他如子侄的监察院院长兜底。 没靠山敢在京都搞风搞雨,死都不知道怎么死。 就连范闲自己都说了,要是没靠山,他这个性子在京都活不过三天。 “辛大人,你不是要给我介绍鸿胪寺具体是干什么的吗,咱们是不是跑题了?” 辛其物愣了一下,见梅呈安不想再就这个话题聊下去,顺着台阶就下来了。 “是是是,你看我这脑子,有时候吧,我这经常脑子想的是一个事儿,嘴里说的又是另一个事儿,聊着聊着就跑偏了,咱们聊回正题。” “洗耳恭听。” “咱们鸿胪寺呐,用官方话说,那就是凡各少数民族首领或国外使者来京都朝见,鸿胪寺负责辨其高下,掌享宴之数:凡承袭爵位者,则辨其嫡庶;若有封命,则持节前往册封;远方来庆人士及朝贡使者,负责迎送接待;朝贡之物,先上数于鸿胪寺,由本寺估定其价值,定出回赐物品多少;凡外朝高级官员死于京都,分别由卿、少卿、丞代表庆国前往祭奠,并提供丧葬之具。” 辛其物停下喝了一口茶,继续说道:“用白话讲,那就是,咱们负责接待外朝来使,处理朝贡物品的接收,评估,制定回礼,如有战事,咱们也负责事后谈判,就在咱们坐的这个地方谈判,如有宴席,咱们负责给外朝使臣安排座次等等,说起来其实就是个迎来送往的活儿,很简单。” “听起来倒是跟店小二干的活儿差不多。” 辛其物愣了两秒,哈哈大笑。 “差不多差不多,是那么个意思,哈哈哈哈哈,你别说,你这个说法还挺有意思的,可不是嘛,咱们就是咱大庆国的店小二。” “咱们鸿胪寺编制有多少人啊,我进来看到的人不多。” “有品级的不多,就刚才那些啊,算上你我也就七个,王寺丞五品,刘韩两位主簿七品,张周两位录事九品,下面还有及府五人,史十一人,亭长四人,掌固六人,秘书十人,傩舞六十六人,礼乐三十三人,没有品级。” 梅呈安吃惊:“这么多?” “这…多吗?” 梅呈安不知怎么的想起了范闲回京的时候,跟大皇子一同入城,两边各有一堆人,涂着大红脸蛋儿,带着高帽在那跳舞的场面,看来那些人就是鸿胪寺跳傩舞的了。 “这些人都在哪?” “一些掌事的都在前院,其余都在旁边院子呢,咱们鸿胪寺周边几套院子都属于咱们鸿胪寺,你要见见吗?我跟你说,我其实也会跳傩舞,他们都我教的。” 梅呈安脑袋冒出一丝黑线。 “额,改天吧,咱们鸿胪寺都有什么部门?” “就俩,典客、司仪二署,两个寺丞一人管理一署,上任寺丞回乡丁忧之后,暂时由王寺丞兼管,现在你来了,也该由你接手了。” “我要接手哪一署?” 辛其物突然有些不好意思。 “额…司仪。” 梅呈安有些好奇辛其物为什么提起司仪会是这个反应。 “辛大人这是?” “其实,二署之中典客为主,职责重要一些,负责的事情多一些,司仪为辅,主要负责的就是接待的礼仪方面的事情,活儿不多,有些清闲,我这不是怕你不满意嘛。” 梅呈安赶忙摆手,他巴不得不给他派活儿呢,分给他清闲差事他求之不得,正合他心意,他才十四岁,已经五品了,还有个四品荣誉衔儿,再求上进那就是纯不给别人活路了。 “辛大人这是哪儿的话,一个部门的运转,靠的就是明确的分工,密切的配合,职责不论大小,那都是为咱鸿胪寺,为陛下办事儿,辛大人放心,我这点觉悟还是有的,司仪的差事我接了。” 这一套伟光正的小嗑一唠,直接给辛其物惊着了。 “小梅大人这一番话实在令辛某自惭形秽啊,是我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实不相瞒,之前王寺丞管的是司仪,本来你该接手的是典客,王寺丞求到我这儿,说他想求上进,我一时抹不开面子,就答应他了,你看这事儿闹的。” 梅呈安小手一挥。 “害,给他给他,辛大人,此间只有你我,我也不给你整那些虚的了,我这官位怎么来的你也清楚,官位升的太快于我而言也不是什么好事,我还需要沉淀,低调些对我反而有好处。 功劳不功劳的我不在乎,能多给同僚分润些功劳我求之不得,况且我之前在麒麟殿管理藏书清闲惯了,我还担心来这边接个重要差事自己做不来呢,清闲点儿正合我意。” “小梅大人,此言当真?” “辛大人对我推心置腹,我又怎敢有所欺瞒,确实都是真心话。” “那这不就皆大欢喜了吗?” “各取所需嘛。” 辛其物突然拉住梅呈安的手。 “哎呀,我就知道我不会看错人,小梅大人果然是个妙人。” “额..呵呵。” “那这样,我让王寺丞晚上摆一桌,表示表示。” “这就不必了吧。” “诶~,要的要的,你们虽然同为寺丞,但是你还权知少卿呢,比他官职要高,按理说二署本就该任你挑选,你虽然不在乎这些,但他却不能不懂事,毕竟他得了便宜,让他摆一桌一则是感谢你大度相让,二则嘛,也为了让他自己安心。” “既如此,那我听辛大人安排便是。” 辛其物贱贱的笑容再次浮现。 “这就对了嘛,大家都是同僚,还是应该多亲近亲近。” “好说好说,那个什么…” 辛其物坐了回去,表情正经了些。 “你说。” “你看这外国使臣没事儿也不总来京都,他们来了咱们接待,他们不来的时候呢,咱们干什么?” “那可多了,首先咱们得时刻了解各国的大致情况吧,这些咱们肯定要熟记,当然那些特别小的诸侯国知道即可,主要是南诏,西胡,北齐,雪域蛮族这些大的势力还有东夷城,草原王庭这些地盘小,但实力强的小势力,都要详细了解。” 第39章 原来是这样 勉强调整了一个舒服的姿势,拿起桌面上的各国资料靠在椅背上看了起来。 这些资料梅呈安在麒麟殿看过一遍,不过是几年前的,桌面上的这份应该是最新的,有了一些改动,比如南诏国的皇帝嘎了,太子继位,朝中势力重新洗牌,最后稳定成一个新的格局,有些人消失了,又有些人出现了。 西胡这两年蠢蠢欲动,屡犯边境,朝中下令后,面对前来袭扰的胡人,边军奋起反击,一举歼灭了两千胡人,将边境线往前推了三十里,密集建造塔楼,重新搭起防线。 北齐嘛,还是那样,两边紧张对峙了这么些年,始终没放松过,双方你来我往,各有得失,倒也没什么大战发生。 雪域北蛮消息就很少了,毕竟隔着北齐,草原王庭带着几个部落时不时就会迁徙,不过这是该北齐头疼的事儿。 至于东夷城,没什么大的变化,依旧是那个繁荣的港口城市,天下第一大城。 等看完的时候,梅呈安才发现,肖鸿已经收拾好了,安静的坐在那个拐角处,不知什么时候还给他沏了一壶茶,放在桌边他伸手就能够到的位置。 乖乖,贴心呐。 梅呈安喝了一口茶,又拿起鸿胪寺的规章制度看了起来。 另一边。 王寺丞得到辛其物秘书传来的消息,说可以回去了,他心里有些忐忑,这是谈成了还是没谈成呀。 犹豫了一下还是决定返回主楼,到了大门外,看见辛其物正在低头看书,王寺丞悄悄伸进脑袋往右边高台瞅,不过他只能看见肖鸿的背影。 辛其物被秘书提醒,这才抬起头看向门外。 王寺丞辛其物看过来疯狂使眼色,事儿办成了不? 辛其物也是一顿挤眉弄眼,办成了,放心吧。 王寺丞松了一口气,悄咪咪的进了大门,走到辛其物桌前,跪下趴在桌子上,直接怼到辛其物脸上。 “少卿大人,那边怎么说。” “人家压根儿不在乎管的事儿多事儿少的,我把事情跟人一说,人家当时就同意了,非常好说话,你这事儿算是成了。” “就这么简单吗?” “那不然呢,人家是什么呀,是神童,是我庆国最年轻的五品官儿,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人家压根儿不需要跟你抢这点儿功劳,圣眷浓着呢,人家也实在,有什么说什么,也不藏着掖着,所以啊,以后相处简单些为好,别再整这些乱七八糟的小动作了,了解?” 王寺丞不点点头。 “明白了明白了,以后相处就两个字,真诚!” “诶,这就对了,另外啊,你别管人家是因为什么,总会把你想要的让给你了,你该表示也得表示,这点不用我多说吧。” 王寺丞表情严肃,拍拍自己腰间。 “懂!下官早就跟夫人提前申请了饭资,那今晚?” “妥,安排个清雅的地方,今晚我给你俩好好介绍介绍,我跟你说,小梅大人这人真心不错,非常好相处。” 清雅,王寺丞心中默念,倒是有个合适的,就是有点贵罢了,出次血就出次血,大不了回家搓衣板。 “您就瞧好吧。” “嗯,另外你赶紧把司仪署该交接的所有文卷资料赶紧整理整理,亲自给人家送过去。” “下官这就去办。” 说罢就站起身来,兴冲冲的上楼了。 王寺丞队伍效率还是挺快的,一个是他想着早点交接完把这事儿彻底敲死,二个嘛,司仪署这一块的业务也确实不多。 只用了半个时辰就整理出来,然后亲自给梅呈安送了过去。 两人亲切交谈了一会儿,双方都很客气,气氛十分融洽,最后在梅呈安答应晚上一定赴约后,这次会晤算是圆满结束了。 中午的时候,青鸟送来了午饭,红薯亲手做的,里面还加了两个爱心鸡蛋,全熟的那种,梅呈安不喜欢吃生蛋黄,制作爱心鸡蛋的模具是梅呈安指导黄瓜制作点心模具的时候顺手做的,被红薯偷偷拿走,成为她的专用模具。 下午梅呈安分批召见了他司仪署的所有成员,算上傩舞和礼乐合在一起的九十九人,他的团队成员加上自己和秘书居然高达一百零八人。 五个府他占两个,十一个史他占一个,六个掌固他占两个,这是没品级的,再加还有一个七品刘主簿,一个九品周录事。 这个数字梅长安还是很喜欢的,一百零八,自然而然的就联想到了梁山一百零八好汉。 梅呈安没打算起什么幺蛾子,一切照旧即可。 酉时初。 梅呈安,王寺丞,辛其物结伴走出了鸿胪寺大门。 三人得先各自回家更衣,之前除了上朝,或者一些重要场合,平时上班的时候穿不穿官服,全看自己心情。 现在不行了,新政主抓吏治,其中就包括考勤管理,像什么不穿官服迟到早退之类的情况查的很严。 梅呈安回到家,简单洗漱了一下,戴了一天的官帽,红薯给他重新绑了一遍头发,换了新的发箍,再换上一身红薯亲手给他制作的日常出行套装之一的茶色窄袖长袍,西装领,长袍上绣有暗纹,搭配上黑色束腰带。 不得不说,红薯简直是这个时代的设计大师,衣服做的太有设计感了,梅呈安感觉自己穿上这套衣服,宽肩窄腰小波浪,有点范闲第二季的风姿了,不,自己要是身高再高点就彻底完美了。 梅呈安目前身高一米七二,十四岁,再过三年,长到一米八往上应该不成问题吧。 “少爷真好看!” 梅呈安回头看向红薯,微笑道。 “是红薯姐姐做的衣服好看。” 红薯摇摇头。 “我做的衣服好看,少爷长得更好看,加在一起那就是特别特别好看。” 梅呈安笑的很开心,正要说些什么,忽然察觉红薯状态似乎有些不对,笑容之间消失。 红薯被少爷的反应弄的一头雾水,怎么了这是,我说错话了? 梅呈安皱了皱眉头,拉起红薯右手,食指和中指往其手腕上一搭。 过了片刻梅呈安眉头重新舒展开来。 “你是不是最近经常感觉胸闷气短,有时会莫名其妙的心慌,晚上失眠多梦。” 红薯点点头。 “少爷你怎么知道?胸闷气短,莫名心慌我早几年就有这种情况,近一年要频繁些,突发快,恢复也快,倒是失眠多梦的情况不曾有过。” 梅呈安用手指敲了一下她的额头,没用力。 “怎么不早告诉我?” 红薯摸了摸额头,有些委屈。 “不止我有啊,她们几个也有这种情况,我们以为是女孩子的通病,就没跟少爷你说。” 梅呈安没好气的说道。 “下次感觉有什么不舒服的第一时间告诉我!知道了吗?” 红薯撇撇嘴。 “知道了,少爷的意思是我们这种情况是生病了吗?要紧吗” 梅呈安摇摇头。 “要紧倒是不要紧,这也不是生病,只要你们以后…..” “嗯?” “你们以后束胸不要束太紧,松开些就好了。” 红薯愣了一下,俏脸刷的一下就红了,肉眼可见的那种。 “少爷你…这种事你怎么能…怎么能就这样说出口,不知羞!” 梅呈安摊开双手。 “那不然嘞,不就是身体发育了嘛,正常现象,你们也别觉得有什么不好意思的,勒那么紧,不胸闷气短心慌才怪了。” 红薯都有些颤抖了。 “少爷你快住口,不要再说了。” 梅呈安用无名指挠了挠头。 “啊,这…我也没说什么吧,至于反应这么大吗?可不能讳疾忌医啊,少爷我可是个大夫。” “你,你还说,不理你了。” 说着红薯一跺脚,然后就噔噔噔地跑出去了。 梅呈安呆了一下,无奈的笑着摇了摇头。 他没想到学了几年医,第一次出手竟然以这种方式告终,世风日下,人心不古啊,对大夫就这种态度吗,合适吗。 从家出来去跟其他二人汇合的路上,青鸟还搁那问呢。 “少爷,红薯怎么了,怎么急匆匆就跑掉了,奇奇怪怪的,我喊她她也不理。” 马车里梅呈安的声音响起。 “她呀,她就是…你还是自己回去问她吧,我说不太合适。” 这叫吃一堑长一智,梅呈安感觉自己又机智了一分。 “哦。”青鸟的语气带着一丝失望,同时心里也更好奇了。 少爷明显知道详情,就是不告诉她,能是什么事儿呢? 三人商定的汇合点是在观山街路口,这里离三人各自的家距离差不多。 梅呈安到的时候,辛其物和王寺丞已经到了。 梅呈安掀开窗帘。 “收拾的慢了些,二位久等了吧。” “没事儿,我们也刚到,你说对吧。”辛其物看向王寺丞。 “对,对,我们也刚到。” “哦,那咱们走吧,咦?你们车驾呢?” 辛其物道:“王寺丞说用不上马车了,说是订的那家店离这里不远,去的人也多,那边不好停车,我便让他们回去了。” “对对对,没错。”王寺丞附和。 “啊,原来是这样。” ……. 第40章 也只能这样了 梅呈安下了马车,回头对青鸟说道。 “你先回去吧,晚点我自己回家就行。” “这…要不我还是跟着少爷吧。”青鸟有些犹豫。 “没事,我与二位大人随行,出不了什么事儿,你刚才也听到了吧,那边不好停车,你跟着我马车怎么办,听话,你先回府吧。” 青鸟瞥了一眼辛其物和王寺丞,哼了一声,驾车走了。 辛其物和王寺丞被青鸟轻描淡写的一眼看的心里发毛,莫名感觉有些心虚是怎么回事。 梅呈安笑着朝二人走了过来。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府里丫头被我惯坏了,还请二位大人多多包涵。” 二人齐齐摆手。 “没关系,没关系。” 二人动作反应过于一致,搞笑程度倍增,梅呈安笑的更开心了。 辛其物尴尬的咳了一声。 “既然人齐了,那咱们走吧,王寺丞还不赶紧头前带路?” 王寺丞当即点头上前引路。 “二位随我来。” 三人就这么一前二后的沿着观山街往前行进。 辛其物与梅呈安并排走在王寺丞后面。 “呈安呐,你府里侍女好生厉害,说出来不怕你笑话,刚才那一眼给我看的心里一哆嗦,后背那冷汗唰的一下就冒出来了。” 前面的王寺丞也回过头。 “是呀是呀,给我也吓了一跳,我还以为是我的错觉,原来辛大人也有类似的感受。” 八品武者的杀气是闹着玩的?青鸟也就是心里有些不痛快,看一眼你们就这样了,要是真生气了,怕是能吓死你们。 梅呈安摸摸鼻子。 “咳咳,我小的时候身体不太好,她盯我就盯的紧些,生怕我出什么事,多年来已养成习惯,向来是我去哪她便去哪,如今不让她跟着自然不开心,其实她也是担心我的安危。” 王寺丞和辛其物恍然大悟,如果是这样,那就也没什么奇怪的了。 王寺丞一路领着二人直到走完观山街也没有停下的意思,拐个弯绕到一条十分空荡的街继续走。 跟着的梅呈安和辛其物对视一眼,感觉不对了。 辛其物开口。 “我说王寺丞,你不是说就在附近吗?这都走多远了,都拐到牛栏街了,店呐?” 牛栏街?梅呈安心中一动,打量着眼前这条十分宽阔空荡的长街,这就是传说中的牛栏街啊,他突然有种逛影视基地,参观著名景点的感觉。 王寺丞侧身拱手道:“大人莫急,过了这条街就到了。” 辛其物翻了个白眼道:“胡扯,你当我不知道呐,前面哪还有什么酒楼,前面那是…” 话说到一半戛然而止,然后辛其物的脸色也开始不断变幻。 王寺丞适时的嘿嘿嘿笑了起来。 梅呈安心中已有猜测,他没记错的话,过了牛栏街就到了传说中鼎鼎大名的流晶河河畔,据说那里风景绝佳,秦楼楚馆林立,风流雅韵别有风味,文人才子达官显贵最喜欢流连此处,其中最出名的一个就是醉仙居了。 辛其物看了一眼梅呈安,心里暗骂王寺丞这厮简直胡闹,上前一步贴到王寺丞身边,咬着牙小声道:“我他娘的让你安排的个清雅的地方,你他娘的就给我安排了个青楼?” 王寺丞觉得委屈:“大人,这已经是我知道的京都里唯一一个又清雅又能喝酒吃饭的地方了,酒楼能喝酒吃饭,但他不文雅啊,茶馆倒是情景文雅,但人家不提供饭啊。” 辛其物鄙视的看他一眼。 “你那是想去吃饭喝酒吗?你那是馋人家姑娘的身子,呸,下贱!” 王寺丞觉得更冤枉了,明明是你提的要求,现在来怪我。 “大人,大家都是男人,吃顿花酒没什么的吧,放心,之前特意让大人把车驾赶走就是为了避免消息传到嫂子耳朵里,出不了什么事。” 辛其物怪怪的说道:“这一点你做的还算懂事,若是只有我俩也就罢了,小梅大人岁数小,名气还大,他来鸿胪寺第一天就被咱俩拉到流晶河逛青楼,这要是传出去,咱俩还活不活了?要是被京都府尹知道了,信不信他敢带人抄了咱俩的家。” 王寺丞原本没想这么多,辛其物说的实在吓人,心里此刻也打鼓了。 “大人,我订的那一家是新开的,里面都是清倌,不做皮肉生意,人也没多少,特别清净,况且,小梅大人都十四了,这个年纪出现在那里的太多了,并不稀奇,应该….不会出问题吧。” 辛其物一听是这种情况,这才稍稍放心些。 “下不为例!以后再有这种情况,你提前跟我说一声行不行,别自作主张,你这搞得我措手不及。” “大人放心,下官以后一定提前报备,那小梅大人那里…” “我去帮你探探口风,先说好啊,他要是不愿意去,我也帮不了你。” “多谢大人多谢大人。” 辛其物站直身体与王寺丞拉开距离,脚步放慢,靠到梅呈安旁边。 梅呈安看向他,辛其物尴尬的笑了笑,不知道该怎么开口,怪尴尬的,王寺丞走在前面,耳朵却使劲往后伸。 梅呈安笑了。 “二位不必如此,我对流晶河畔早有耳闻,听说是个风雅之地,正想见识见识呢。” …… 走过牛栏街,就是流晶河沿岸,流晶河位于京都西边儿,是护城河永定河的支流,以河面闪耀似流晶而闻名。 流晶河水极深,流速缓慢,久而久之就形成了一个不大不小宛如镜面般的水潭,每逢入夜,数不清的画舫漂流其上,星盘密布,送客的行船穿行其间,井然有序。 每一个画舫上无数美人灯高挂,映照在镜面一般澄净的流晶河上,将此间衬的无比明亮。 梅呈安此刻却不在画舫上,而是在一家新开的名叫妙音坊的青楼。 别误会,不是琅琊榜乱入了,这里也没宫羽姑娘和十三先生,梅呈安已经跟老鸨再三确认过了。 此刻三人正在二楼的一个雅间,雅间面积不小,且紧邻流晶河畔,别的不提,能在此处看看流晶河畔风景也是极好的。 其实以他的财力,即便是包下整个湖面上的画舫也不是问题,但今天是王寺丞请客,他并没有喧宾夺主的打算。 三人看了一会儿河面上的热闹,订好的酒菜已经全部上齐了,梅呈安第一个转身,辛其物和王寺丞多流连了一会儿。 眼前的座位呈扇形排布,面向中间空地,每个桌子上都摆上了酒菜碗筷,三人里官最大的便是辛其物,一番推让后坐在主位,梅呈安和王寺丞分坐两边。 待三人各自落座以后老鸨开口了。 “几位爷,今儿个是听曲儿啊,还是看舞,咱们妙音坊虽然刚开没多久,但咱们这儿的姑娘无论是唱腔,曲艺还是舞艺在这流晶河沿岸也算是一绝,要不我把姑娘们都叫上来让她们给几位爷展示展示?” 梅呈安喝了一盅这里的酒,酒是烫过的,酒精味儿并不算浓,反而透着一股青梅的味道,度数应该不高,喝起来很轻柔,还不错。 王寺丞轻咳了一声吸引辛其物看过来,不动声色的拍了拍自己腰间的钱袋子,然后给他使了个眼色。 老大,开口的时候悠着点儿,听个曲儿就行了,舞就没必要了,咱的钱袋子不足以让咱们这么消费啊。 辛其物看懂了王寺丞的眼神示意,下官钱带的够够的,大人随便点。 辛其物给王寺丞回了一个了然的眼神,然后大手一挥。 “都叫上来!” 王寺丞闻言一惊,原地一个踉跄,你还好意思跟我说你了然,你了然个锤子你了然。 老鸨笑容又深了几分,大客户啊。 “得嘞,几位爷稍后,姑娘们马上就来。” 说罢就喜滋滋的出门叫人去了。 老鸨刚走,王寺丞就起身把辛其物拉到一边。 “大人,你没看懂我的意思吗?我说是人点多了钱不够,让你悠着点。” 辛其物也傻眼了。 “你是这个意思嘛?早上你不是说你申请了一笔银子吗?我还以为你是让我放心点。” 王寺丞急了。 “是申请了,但我夫人没给那么多啊,除去酒菜,剩下的钱点一个唱曲儿的足够,两个勉强,多了那是万万不够的,大人要不你先借我点儿?” 辛其物也麻了。 “我想着晚上你请客嘛,就没带。” 两人面面相觑,一时无言。 “要不,等人来了,咱们挑挑毛病,最后只留一两个?”王寺丞提议。 “你懂音律吗?” “不懂啊,就说不好听呗。” “那也太明显了,水平差的老鸨能让他们出台吗?到时候别说呈安了,就是那老鸨怕是也会看不起咱们。” “那怎么办呀,不行我找小梅大人借点儿?” “你一个请客的向被请客的借钱?你怎么想的?” 王寺丞垂头丧气。 “那我是真没办法了。” 辛其物沉思片刻。 “这样,待会儿见机行事,能挑出她们错处就尽量少留,实在挑不出,那就中间找个机会,溜出去回家拿钱。” 王寺丞深深的叹了口气,也只能这样了。 第41章 桑文姑娘 梅呈安什么耳力啊,早已将二人的悄悄话听的一清二楚。 心里觉得搞笑有意思,面上却不显,也不催促他们,任由他们明目张胆的说悄悄话。 二人商定好以后,各自回了座位,面上恢复了淡然,仿佛刚才只是闲聊了几句。 辛其物看梅呈安喝酒喝的美滋滋的,也举起了自己的酒盅。 “呈安,别独饮啊,来来来,王寺丞,你也举杯,咱们一起来一个吧,欢迎呈安来到咱们鸿胪寺。” “辛大人说的没错,恭迎小梅大人。” “二位客气!” 梅呈安双手扶住酒杯跟辛其物和王寺丞遥祝了一下,然后一饮而尽。 酒杯刚续上酒,门开了,老鸨带着约莫七八名姿色出众的少女鱼贯而入,在堂下站定。 辛其物和王寺丞一看就平时没少来,表现还算淡定,只是眼睛已经伸直了。 梅呈安却觉得十分新鲜,这可是他这辈子,哦不对,是两辈子加在一起第一次逛青楼,眼睛不断在这群少女身上脸上打量,直到在一个身穿粉色素衣的姑娘的脸上定住不动,他看到了一个熟人。 老鸨带着笑脸走进来, “几位爷,先挑几个侍奉你们饮酒吧。” 辛其物偷偷吞了一下口水。 “呈安,你先选吧。” 梅呈安也不客气了,伸手指向那个熟人。 “就她吧。” 场间众人包括老鸨都愣住了,因为这姑娘是所有姑娘里打扮的最素的,长相嘛,五官很漂亮,但是妆容很淡,表情僵硬,一看就是新手。 众人等了一会儿,见梅呈安点了一个就闭口不言了。 辛其物建议:“呈安,只要她一个吗?不再挑一个?” 梅呈安摇摇头。 老鸨顿了一下,笑着开口:“桑文,还不快去,一定,要好好伺候这位爷。” 桑文脸上带着略显僵硬的笑容,福了一下走向梅呈安在他身旁跪坐下来。 随后辛其物和王寺丞各自点了两个。 挑选剩下的姑娘出去了,又进来一批手持乐器的姑娘,有笛有箫有琵琶,在堂下各自落座。 还没完,一个身着红衣长袖脸上带着面纱的女子踏着舞步走到堂间,应该是跳舞的。 随着人员到齐。 老鸨开口了。 “姑娘们,来给几位爷先展示展示。” 中间的舞女最先摆出一个十分曼妙舞姿,随着吹箫的姑娘将箫放置唇边,一阵悠扬的箫声传了出来,随后笛,琵琶,琴,鼓先后加入进来,乐声越发丰富,却不显杂乱。 谈琵琶那个开口唱歌的时候中间的舞者终于开始动了,伴随着音乐声歌声翩翩起舞,长袖挥洒,尽显柔美。 梅呈安靠在椅背上,右膝撑着手臂,看的很入神,古代音乐有一种魔力,明明旋律并不复杂,却总能不知不觉的让一个人内心平静下来,沉浸其中。 ps:一念关山里刘诗诗跳的太美了。 展示的乐舞并不是很长,更不完整,在某一个高潮点戛然而止,勾的你心里痒痒的。 乐舞停了以后,老鸨并没有第一时间开口,似是特意给三人留一点时间回味。 “几位爷,怎么样?” 辛其物本人虽不善音律,但鉴赏水平还是不错的,仅就刚才展示的那一段,无论是乐器还是舞蹈,他愣是挑不出一丝毛病。 他看了一眼王寺丞,然后又看了一眼梅呈安。 “呈安,可还喜欢?” “音乐好听,舞好看,我很喜欢。”梅呈安实话实说。 辛其物道:“那就都留下吧。” 老鸨的嘴角都快抑制不住了,多些天了,终于等来一个手笔大一点儿的客人,一般就是点俩侍酒的加一桌酒席就能聊大半天,撑死花个十几两。 偶尔来俩大方点的,也就是单点一个两个唱曲儿的,敢一口气点一个乐队加舞者的这还是头一次。 要知道,整个乐队加舞者可不便宜,吹啦弹唱加舞蹈,要你个三十两不过分吧,也就是开业不久,姑娘们声名不显,等出名了可就不是这个价儿了。 王寺丞的嘴角也快抑制不住了,忍不住的抽搐起来,心中哀嚎,这他奶奶的要花多少钱呐。 老鸨走后,表演的姑娘们稍稍调整了一下状态重新开始表演。 三人也正式开始推进酒局进程,开场白刚才辛其物说过了,现在到了敬酒环节。 梅呈安其实有很多问题想问旁边这位桑文姑娘,奈何辛其物王寺丞不断拉着他喝酒,尤其是王寺丞,更是连敬了梅呈安好几杯。 祝酒词那是一套接着一套,饶是梅呈安也有些招架不住。 人家敬你了,你总得回敬吧,又是一番拉扯,三个人转着圈的你敬我我敬你,很快几个人就微醺了,随着辛其物一声令下,敬酒环节结束了。 自由交流的环节也开始了,这个环节就不是三个人之间的交流了,而是三人跟身边陪酒的姑娘交流。 梅呈安也终于找到了跟桑文单独交流的机会,原著里桑文琵琶虽然弹的极好,但是长相并不出众,可剧里面出演桑文的是王楚然。 咱先别管其人的演技怎么样,单说颜值这一块,就美的让人无话可说,眼前的桑文就顶着这样一张脸。 弯弯细眉,明眸皓齿,皮肤白皙,身高腿长,清冷美艳,搭配上一身粉色素衣,简单的柳叶耳坠,整个人显得清新脱俗,好看极了。 最起码也比醉仙居的秋意荡漾梦小云、郁江微醺杜二娘、梵音娆还温若寒那几个货强一万倍。 梅呈安看了半天桑文,给姑娘看的不好意思了。 “你叫桑文?” 梅呈安突然开口吓了桑文一跳。 “是。” “本名还是艺名?” “本名。” “在青楼里用本名,可不多见。” 桑文很清醒。 “卖艺不卖身,没什么见不得人的。” “你这艺卖的是不是有点太磕碜了,这酒倒的,洒在桌上的都够凑一杯了,每次要不是我敲桌子提醒你,你都不知道主动给我倒酒。” 桑文脸红。 “我..我之前没干过这个,公子恕罪。” 梅呈安拿起酒杯将酒饮尽,放到桑文面前的桌面上,用手指敲了敲桌面。 桑文赶忙倒酒。 “你之前是干什么的?” “弹琵琶。” “那怎么来做侍酒姑娘了?” “琵琶坏了,正在修。” 梅呈安突然想来王启年好像卖给过桑文 “你们东家这么抠吗?就没有备用琵琶吗?” “有,但我不想用,我只想用自己的琵琶。” 梅呈安瞥了一眼这个倔强的姑娘。 “给老鸨惹生气了吧,怪不得让你来做侍酒姑娘。” 桑文低下头。 “是的。” 饮酒,敲桌,桑文续杯。 “你琵琶弹的好吗?” 桑文抬起头。 “弹的很好。” “这么自信吗?” 桑文很认真的点头。 “我弹的真的很好!” 果然,一个人自信的时候眼里是会放光的,桑文此刻的眼睛就十分明亮。 “看来你很喜欢音律。” “是啊是啊,各种乐器其实我都会,琵琶只不过是我最擅长的,柳妈妈都说我音律天赋特别高,我还会唱呢。” 梅呈安再次打量桑文,长得漂亮就能口气这么大吗?于是发出了灵魂拷问。 “你的梦想是?” 可惜桑文没get到。 “什么叫…梦想。” “就是做梦都想做到的事。” 桑文轻啊了一声,很可爱,然后进入思考状态。 这丫头合着还是个全才,剧里是真没看出来,而且看这意思,她还不是被迫卖艺,她是真的喜欢音乐,只要提起有关音乐的事眼神就不一样了。 梅呈安喝了一杯酒,轻轻放在桌面,这次没敲,他不想打断桑文的思考,目光看向另一边。 辛其物和王寺丞显然有些喝多了,也不知道跟女孩子怎么交流的,给自己交流蒙了,女孩子们端一杯他们便喝一杯。 看来甭管是古代还是现代,推销酒的女孩子都很厉害。 “我想好了。”说话的是桑文。 梅呈安回头看向她,饶有兴致的问道。 “说说,你的梦想是什么。” 桑文表情坚定的开口。 “我想成为一代曲艺大家,像花魁一样受人尊敬和追捧。” 果然不出所料,她想当个音乐艺术家。 “不想赎身吗?” 桑文纠结了一下。 “想,等我挣够钱就给自己赎身。” “然后继续以自由身卖艺?” 桑文顿了一下,点头。 “是的。” 梅呈安敲了敲桌面。 桑文听见敲桌声下意识低头看去,见酒杯又空了,赶紧倒满。 “若是成为曲艺大家和赎身只能二选其一呢?” “成为曲艺大家。”桑文脱口而出。 这也太果决了吧,梅呈安被惊了一下,青楼女子不是做梦都想赎身的吗。 “那老鸨都让你来侍酒了,不赎身哪还有机会成为曲艺大家。” 桑文看向梅呈安,却不想梅呈安也在看她,两人就这么对视了,桑文的脸瞬间就红了,低了下去。 这位公子眼睛真好看,长的也好看,他老盯着我做什么,对视那一瞬间产生的想法。 “柳,柳妈妈对我很好的,这次是我耍脾气给柳妈妈惹生气了她才让我在琵琶修好之前来侍酒。” 梅呈安笑了。 第42章 酒局终 “那老鸨心大,你也耿直,真不怕你得罪客人吗?” “不怕,我长得不如姐姐们长的好看,我打扮的也不如她们打扮的也漂亮,所以很少有人点我。” 说完又偷瞄了梅呈安一眼,补了一句。 “除了公子。” 梅呈安愣住,这意思,自己还莫名其妙拿了个一血?旋即晃晃脑袋想把这种龌龊至极的想法倒出去,感觉自己禽兽不如。 梅呈安赶紧换了个话题。 “你见过你们东家吗?” 桑文点点头。 “我们东家就是柳妈妈呀。” “她?” 这确实有些出乎梅呈安预料,随即又觉得不可能,背后肯定还藏着一个金主,要不然就凭那老鸨,哪来这么多钱开青楼,真要是有钱人家,也不会来这抛头露面低头哈腰的当老鸨了。 况且,能在这流晶河畔开青楼的,哪个背后没靠山,没靠山的都倒闭了。 这事儿不合理,估计桑文从没见过幕后东家,出面管理的一直是那柳妈妈,这才以为柳妈妈就是东家。 桑文见梅呈安不信自己说的,也不知道为何有些急了。 然后桑文便讲了一个普通,恶俗,狗血,又励志的故事。 “我说的都是真的,柳妈妈真是东家,柳妈妈年轻的时候曾是江南有名的花魁,为他一掷千金的公子哥儿能从这里排到北齐,她很快便攒够了钱,给自己赎了身,但是她没走,继续留在楼里当花魁,攒了一大笔钱财。 后来她与一个公子哥儿一见钟情了,她知道那个公子哥儿有妻子,即便如此她仍旧义无反顾的想去给人当妾,结果人家家里说什么家规森严,不允许青楼女子踏进家门,赎身的也不行,最终她被养在了城外一个庄子。 后来发生了什么事,柳妈妈没细说,但他跟那个公子哥儿恩断义绝了。 再之后她离开那个伤心地,辗转来到京都,在城外买了一处院子,开始到处搜罗孤儿,主动卖身的,被迫卖身的,总计搜罗了几十个女童,我就是其中之一。 柳妈妈对我们特别好,将我们的卖身契全部销毁,还我们自由身,因为不希望我们被这一纸契约束缚住。 她还教我们读书写字,传授我们技艺,她很厉害,什么都会。 一晃这么些年过去了,我们长大了,柳妈妈剩的钱财也不多了。 去年年底听说这边有青楼关门了,柳妈妈就用剩下的钱把那家青楼盘了下来,带着我们一起布置这里,改名妙音坊,至今开业不过月余。” 故事恶俗归恶俗,但梅呈安听完依旧对那个老鸨刮目相看,从故事里看,这个柳妈妈有情有义,有爱心,感情破灭了,开始专心搞事业,还挺励志的。 对手下姑娘们也好,或许是因为自己感情受过伤,所以不许姑娘们卖身,只准卖艺,人间清醒啊。 最让梅呈安惊讶的是,这里的姑娘竟然都是自由身,没有卖身契约束,居然都还留在这里,这凝聚力真不是一般的强。 就是做生意的本事差了点,手底下姑娘们还是挺有实力的,开业一个多月了,当不至于生意这么惨淡才对。 想到这里,梅呈安心中一动,自己要不要把妙音坊给盘下来呢? 桑文既然醉心于曲艺表演,又跟坊里的人情同一家人,那把她带走就完全不用考虑了,放任她不管也不可能,他们这群人,现在声名不显还好一些,等名气大了,怕是要被权贵们狠狠盯上,吃干抹净,既然决定保护她,那盘下这里感觉挺合适的。 至于自己作为官身开青楼传出去会不会被弹劾,梅呈安根本没放在心上,什么青楼?谁是青楼?这明明只是个普通乐坊,里面可都是身家清白的良家女子。 想想自己若盘下妙音坊就能成为这么多漂亮有才艺的姑娘们的老板,梅呈安还有些小激动呢。 唯一的麻烦是那个老鸨,看来是个主意坚定的,恐怕不会轻易松口,自己得想想办法动之以情晓之以理说服她。 不过不急在这一时。 梅呈安笑着同桑文说:“你说的这么详细,我不信也得信了。” 桑文这才满意。 梅呈安举起酒杯,看着桑文。 “陪我喝一杯?” 桑文摇摇头。 “我不会喝酒。” 梅呈安叹了口气。 “你能不能敬业点呀,知道你没做过侍酒姑娘,你不会做还不会学嘛?看看你姐姐们是怎么做的。” 桑文朝旁边看过去。 只见她的姐姐们纷纷依偎在男人怀里,被男人搂着腰不说,还一边说着好听话一边往男人嘴边递酒,场面实在不雅。 桑文的脸又红了,这次红的很彻底。 “我,我学不来。” 梅呈安犹如恶魔低语。 “你不学,就得罪了我,得罪了我,我就找你们柳妈妈的麻烦,你考虑考虑。” 桑文不可置信的看向刚才还跟他愉快聊天的好看公子,怎么也想不到他能说出这种话,柳妈妈说的没错,男人果然都是善变的没一个好东西,越好看的越会伪装。 只见桑文眼睛泛红,咬着嘴唇,不情不愿的将身子靠了过来。 梅呈安往旁边躲开。 “你想哪去了?我是让你跟你姐姐学学说话,风趣幽默些,活跃活跃气氛,不然这么喝酒太干了。” 桑文愣住,退回身子,然后脸红,最后恼羞成怒。 狠狠瞪了梅呈安一眼。 “那你为什么不说清楚?” 梅呈安叹了一口气。 “我没想到你领悟力这么差。” 桑文气的不说话了。 梅呈安撇撇嘴,自己是何必呢,犯这个贱。 欣赏了一会儿歌舞,梅呈安决定缓和气氛。 “抱歉,刚才是我犯病了,你别在意。” 桑文撇了他一眼,没说话。 “聊点什么吧,不然多尴尬呀。” 桑文依旧不说话。 “给个台阶下吧,求求了。” 桑文嘴角勾了勾,差点破功。 梅呈安在这边乐此不彼的跟桑文搭话的时候,场中的乐舞停了,又一曲已经结束了。 这次不用等辛其物开口,她们自动开始休息调整状态,稍后表演下一曲。 音乐声突然停了,吸引了辛其物和王寺丞的注意力。 得,酒局进入第四阶段,酒令游戏阶段。 辛其物和王寺丞被姑娘们灌蒙了,行酒令是不成了,但划拳还是没问题的。 “十万紧急,放弃恩怨,共同抗敌,帮忙倒酒谢谢。” 紧急说完这句话,梅呈安就转身参与到了划拳活动中,很丢人的是,第一把就输了。 回过身看向酒杯时,发现里面已经倒满了酒,梅呈安看了一眼跟刚才仍旧保持一个姿势的桑文,怀疑是自己错觉,喝完酒,又划拳去了。 又输了,回过身,酒满了。 破案了,刚才不是错觉,梅呈安嘴角勾起。 跟王寺丞划了半天,输多赢少,梅呈安暗自苦笑,自己实在不善此道。 王寺丞喝多了,开始叫嚣:“行不行啊,输的太快都来不及转身了,让你点的姑娘喂你喝呀。” 梅呈安刚要说不用,就见嘴边递过来一杯酒,梅呈安愣了一下,微微张口,桑文将酒倒入他口中。 桑文原谅他了,梅呈安心情大好,接下来与王寺丞的战斗局势开始反转,变成赢多输少。 可渐渐的梅呈安发觉不对了,尤其是同辛其物王寺丞划拳的时候,他发现自己甭管输了还是赢了,桑文喂酒就没停过。 休战的时候梅呈安回头看向桑文,刚要说话就被一杯酒堵上了。 咽下去刚要阻止,酒又来了。 直到梅呈安捂住自己嘴坚决不放开的时候,桑文终于忍不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酒局不知不觉间进入了尾声,中间王寺丞其实出去过几次,但都很快便回来了,辛其物也忙着抱妹子喝酒,也不知道还记不记得他俩商量好的钱不够需要找机会回家取钱的事儿。 散场的时候唯一还能保持清醒的便是梅呈安了,那俩早醉成了一摊。 结账的时候自然是梅呈安付的钱,酒席二十五两加乐舞三十两再加上赏钱十一两,总计六十六两。 梅呈安摸出了一张一百两银票。 “柳妈妈,这钱不用找了,麻烦你安排人将这两位送到客栈,给他们一人开一间房,叮嘱小二明日寅时三刻一定要把这二位叫醒,剩下的钱…” 梅呈安看向自己旁边的桑文,轻声道:“给她吧。” 话音刚落,场间的姑娘们也齐刷刷的看向了桑文,桑文羞的几乎要将脑袋埋到桌下了。 柳妈妈表情僵硬了一下,这个少年郎莫不是看上自家小桑文了,出手这么大方。 伸手接过银票,带着媚笑。 “奴家一定将那二位爷安置妥当,那公子?” 梅呈安表情淡然。 “你先去办事,回来我有事同你相商,除桑文外其他姑娘可以出去了。” 待姑娘们走后柳妈妈犹豫了一下,说道。 “好叫公子爷知道,咱们妙音坊都是清倌儿,卖艺不卖身,公子…” “我知道,你不用提醒我,我又不是色中饿鬼,不会对桑文姑娘做什么过分的事的。” 柳妈妈重新恢复媚笑,还轻轻在自己脸上拍了一下。 “您看看,奴家又多嘴了不是,公子自便,奴家这就安排人做事。” 梅呈安摆了一下手,柳妈妈退了出去,过了片刻,进来几个下人将辛其物和王寺丞搀走了,柳妈妈亲自过来轻轻关上了房门。 第43章 当不得如此大礼 柳妈妈走后,整个房间只剩下梅呈安和桑文了。 桑文咬了咬嘴唇。 “你怎么还不走?” 梅呈安无语 “你灌了我那么多酒还没消气呐,怎么上来就赶我走呢。” 小心思被点破,桑文脸红了一下。 “你要跟柳妈妈商量什么事?” “想知道?” 桑文点点头。 “倒酒!” 桑文熟练的给他倒了一杯,这次没喂他。 梅呈安也不在意,接过酒杯一饮而尽。 “也没什么,就是我想跟柳妈妈商量商量盘下妙音坊的事。” 桑文一惊,怀疑自己听错了。 “商量买下妙音坊?” “是的。” 桑文好奇的上下看了看他,神色还算清明啊,怎么开始说胡话了。 “你没喝多吧。” “微醺,脑子还算清楚,我说的不是醉话。” 桑文好奇。 “你为什么要买妙音坊呢。” “如果我说是因为你,你信吗?” 桑文摇摇头。 “自然不信。” “可能是因为我看你很熟悉吧。” 看我很熟悉,桑文在默默品这句话。 “咱们之前见过吗?” 梅呈安沉默了一下,摇摇头。 一股眩晕感充斥大脑,感觉天旋地转。 梅呈安闭上双眼,靠在椅背上,抓紧扶手固定身姿。 心念一动,悄悄运转功法。 一股浓烈的酒味从梅呈安身上散发出来。 桑文闻着突然汹涌的酒味,皱了皱眉头,然后悄悄捂住鼻子。 “你没事吧。” 不过片刻功夫,梅呈安睁开了双眼,酒自然没驱干净,驱干净这屋就没法儿呆了,这又不是室外。 很快,这股浓烈的酒味就散的差不多了。 “不用捂着了,没味了。” 桑文将手掀起一个边边,闻了闻,咦?好像真的没了,这才放心的把手放下。 “你刚才没事吧。” 梅呈安再次摇摇头。 这次不晕了。 桑文张了张嘴,刚才聊到哪来着? 哦对,想起来了。 “你刚才说想买妙音坊是因为我,我没记错吧。” “没记错。” “好,为什么?” “因为….” 梅呈安突然觉得自己说不出口。 因为你漂亮,看你眼熟,所以我就起了占有欲?现在自己想想都觉得太离谱了些。 因为你将来会被强迫送进抱月楼,想保护你?这个好像也没有必要,没受什么苦难就被范闲救了。 自己一定要强行插手改变桑文原先的人生轨迹吗? 梅呈安怀疑起了自己做出的决定的必要性。 “喂,你说啊,因为什么啊?” 桑文的声音惊醒了沉思中的梅呈安。 梅呈安看着桑文那熟悉又陌生的脸,有了答案。 “我喝多了。” 桑文愣住。 “我喝多了,喜欢吹牛,被你一逼问,我一时编不出来了。” 桑文眼里闪过一丝果然不出我所料的神情。 梅呈安看到了,突然释怀的笑了。 “既然被你拆穿了,谎话就进行不下去了,我走了。” 说完梅呈安站起身来朝门口走去。 “喂,你不等柳妈妈回来吗?”桑文的声音在背后响起。 梅呈安没回头。 伸出手在空中摆了摆。 “你帮我跟她说一声吧,我的被你拆穿的糗事,还请…算了,没什么。” 说罢梅呈安便打开房门走了出去。 出了妙音坊。 站在空荡的大街上,梅呈安抬头看着天上的明月,嘴角勾起又平复。 一个闪身便在几丈外了,连续几个闪烁消失在了阴影中。 梅府。 梅呈安敲开大门,回了自己小院,不是他故意给自己找麻烦,主要是门房都等着呢,他不回来,门房也不敢睡。 走到自己小院门口,梅呈安停下仔细嗅嗅身上还有没有异味儿,确认散的差不对了,梅呈安施施然走进小院,刚要推门进自己屋子,门开了。 开门的是眼里带着困倦的红薯。 “少爷你可算回来了,都给我等困了,我去给你打水。” 就这么一句带着困意说出的含糊不清的话,愣是让梅呈安愣了好久,然后笑了出来。 突然感觉好暖心是怎么回事。 梅呈安温柔的说道。 “以后我有事要晚回来,会提前跟你们说一声,就不用等我了早点休息,看给你困的,你去睡吧,我自己来就行。” 红薯拍了拍自己的脸,努力让自己清醒。 “那怎么能行,这是我的活儿。” 梅呈安没再说什么,任由红薯给他打了水,服侍他洗漱,帮他更衣。 红薯拿着梅呈安脱下来的衣服正要走,忽然鼻子动了动,然后低头在衣服上闻了一下,皱起了眉头。 “少爷,你衣服上怎么会有陌生女人的香味,我们几个用的香囊不是这个味道呀,少爷你这是去哪了?” 梅呈安心中一惊,自己特意闻过没闻到啊。 躺到一半的身子顿了一下又坐了回来。 梅呈安故作轻松的说道。 “鸿胪寺王寺丞今天请客,我们去吃花酒去了。” 红薯像是大脑当机,一时没反应过来。 “吃花酒?去哪里吃花酒。” 梅呈安哭笑不得。 “吃花酒还能去哪,青楼啊。” 红薯惊呼。 “青楼???”声音超大。 梅呈安表情变了,一个闪身到了红薯跟前,一把捂住她的嘴。 “姑奶奶你小点声!青楼就青楼,你喊什么?” “唔唔唔唔唔。” “先说好啊,放开你可以,你别喊了!能不能做到?” “唔唔唔。” “听不懂,同意就点头。” 红薯被扶着脑袋捂着嘴,艰难的点了点头。 梅呈安松了口气,放开了她。 红薯嫌弃的擦了擦嘴。 梅呈安看见嘿了一声,然后也嫌弃的擦了擦手。 他就知道,什么温情时刻,都是骗人的。 “少爷,你才多大啊,怎么可以去青楼那种乌烟瘴气的地方。”红薯一脸痛惜。 红薯这个表情搞得跟他失身了一样,梅呈安赶忙制止她继续痛惜下去。 “你给我打住!首先我是被人带到那里去的,不是我主动去的。 其次,青楼哪里乌烟瘴气了,那边很高雅的好不好?” 红薯表情明显不信。 “高雅就是跟青楼女子搂搂抱抱吗?” 梅呈安急了。 “谁搂搂抱抱了?他们抱了我可没抱好吧。” “没抱少爷衣服上面怎么会有这么重的女人香味?” “哪重啦,你别这么夸张好不好,我跟人家规规矩矩的,就是坐在一起而已。” “坐在一起就能沾上这么重的味道吗?” “嘿…你跟我玩绕圈圈是吧。” 梅呈安一把抢过自己衣服,闻了闻,啥味道也没闻到,又一把塞回去。 “这哪有味?你是属狗的吧。” “明明就有。” “好,有,然后呢?你想怎么样?” 红薯愣住,眼里闪过一丝迷茫,自己想干什么来着? 想了半天终于想起来了,抱着衣服转身就要走。 “你干嘛去?” “我去告诉老爷和夫人,少爷去青楼。” “你给我回来吧你。”梅呈安眼疾手快扽住红薯的衣领一把就给拽回来啦。 “你疯了?不看看什么时辰了,我爹娘早睡了。” 红薯朝外间看了看,好像是哦。 “那我明天一早去说。” 梅呈安的脸抽了抽,抹拉一遍自己的脸,手离开脸的时候,已经换成一副讨好的面容。 “有话好商量。” 红薯抱着衣服皱起眉头。 “这种事怎么好商量。” “不如你先提几个条件,若是我能满足,你就别告诉我爹娘。” “提条件?” “呵呵,对的,你用你聪明的脑袋瓜仔细思考一下。” “可是我很困,想不出来。” 梅呈安一拍大腿。 “那不着急,你慢慢想,但是没想出来之前,或者没问我能不能做到之前,不许告状哦。” 红薯思考了一下,合理。 “那好吧。” “嗯嗯,你快去休息吧,看给孩子困成什么样了。” “好,少爷你休息吧。我先去把衣服洗了。” “明天再洗呗。” 红薯边说边往外走。 “不行!少爷的衣服太臭了,一刻也忍不了。” “……” 一夜无话。 第二天一早,神清气爽的梅呈安洗漱完,悠哉悠哉吃过早饭后。 精神萎靡的红薯来服侍下他换官服。 “昨晚睡的很晚吗?” 红薯打了个哈欠。 “给少爷洗完衣服差不多丑时了。” 梅呈安带着心疼道:“怎么不让她们几个给给我更衣,你还能多睡一会。” “不行不行,她们经验不如我丰富,出了差错怎么办,会让少爷失了脸面。” 妈呀更感动了,温情时刻又来临了。 “那等我走了,你什么也别忙活了,赶紧去休息,睡个回笼觉。” “知道了,少爷。” ……… 梅呈安在鸿胪寺准时碰见了来当值的辛其物和王寺丞。 二人显然酒醒之后已经回过家了,此刻换上了官服。 看见梅呈安,两人尴尬的笑了笑。 梅呈安微笑着打招呼:“二位大人早上好呀,昨晚休息的怎么样。” 辛其物:“还好还好,客栈是…” “噢,我不知二位大人家住何处,便让他们给你们找了一家客栈。” 辛其物恍然。 “原来是这样,多亏了呈安你细心,让小二提前叫醒我们,不然等我们睡醒,估计就到下午了,这酒后劲儿是真大啊。” “客气什么。” 王寺丞突然给他深鞠了一个躬,行了一个大礼。 梅呈安赶紧将其扶起。 “王大人这是做什么,都是些举手之劳,当不得如此大礼。” 第44章 听之任之 王寺丞感激的说道:“本来说好的我请客,结果喝着喝着就把这事儿抛之脑后,还给你添了这许多麻烦,实在是太失礼了,多亏小梅大人替我付账,保住了我的颜面,以后若有所驱,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言重了言重了,以后都是自己人,谁请不是请,王大人莫要将此事放在心上。” “那不行,说好了我请客,这钱就不能让你掏,昨晚喝酒的钱和客栈的钱,总共花了多少,还请小梅大人告知我,我给你,另外,这次不算,改天我再请一次赔罪。” “钱就不用给了,没多少,改天再请一次我看行,赔罪就免了,王大人要是再提此事可就是不拿我当自己人了。” 辛其物也说话了。 “呈安说的不错,都是自己人,钱这一块不用计较太多,太见外了,心里有数就行。” 王寺丞不再坚持了,将此事放在心里,以后事儿上见吧。 上午的时间梅呈安的批了几张的采购维修申请,礼乐那一部的部分乐器损坏了,有的还能修,有的已经彻底坏了,需要采购新的,梅呈安看数额都不大就批了,但也让肖鸿去那边给负责保养维护乐器的人传话,若是再玩忽职守,就不用干了。 批完条子梅呈安剩下的时间都在看条例。 一上午的时间一晃而过。 中午是青鸟来送饭,梅呈安问了问红薯休息情况,得知早上他一走,红薯就去补觉了,梅呈安这才放下心来。 下午依旧是看条例,查资料。 中间看累了,还玩了一会儿投壶,没意思,百发百中有什么意思。 肖鸿甚至都把壶放到楼梯拐角了,依然没难度。 辛其物这会儿也无聊呢,看这边玩的热闹,也凑了过来,见梅呈安一投一个准,手就痒起来了,非要试试。 结果壶从楼梯拐角一路挪到离他三步远,愣是一次没投进去。 梅呈安在旁边看的都牙疼。 这是有多菜。 最终在一步远的距离投中了,辛其物欣喜若狂的让梅呈安看。 梅呈安能怎么办呢,给领导鼓掌呗,真厉害呀。 要不说辛其物这人活的快乐呢。 成功的如此心酸愣是看不见他脸上有半分尴尬,只有欢喜。 无论是真的还是假的。 这人他就简单不了。 玩闹了一阵子,楼里很快就恢复了安静。 酉时初,放衙回家。 刚回到家,就被梅执礼提溜到书房了。 “昨日你去青楼了?” 一句话就给梅呈安干蒙圈了,不能是红薯吧,昨晚都说好了,那还能是谁呢? “您听谁说的?” “听谁说的重要吗?” “很重要!” “好吧,门房说的。” “门房?他主动跟您说的?” “那倒不是,我也是出门的时候突然想起来昨晚休息之前没见你回来,便问了问他。” 唔…合理,暂时放他一马,旋即又想到了不合理之处。 “不对呀,那门房怎么知道我去了哪里呢?” “他不知道,只说你子时才回来,身上还带着酒气和脂粉气,我一听就知道是青楼。” 妈蛋这门房没少去逛窑子啊,鼻子跟红薯一样灵敏,估计都是属狗的。 想了半天没想起来除了青楼还有哪里能同时集齐酒气和脂粉气,得,老实交代吧。 “昨日王寺丞请客,也没说是在哪里,我到了地方才知道,那店是新开的,里面都是清倌儿,就是喝酒吃饭听曲看舞。” 顿了一下试探的问道。 “爹,我都这个年纪了,去次青楼没什么问题吧。” 梅执礼闻言拂须上下打量他一番,确实大了,快跟自己一般高了,不知不觉就长大了。 “你今年多大来着?” 梅呈安一脑袋黑线。 “十四岁,您故意的得吧。” 梅执礼瞪他一眼。 “就是故意的,你还知道你才十四,你这个年纪去什么青楼啊,这要是被你娘知道了,她非得打断你的腿!” 梅呈安心虚不已。 “不至于这么严重吧。” “怎么不至于,小小年纪就混迹于勾栏瓦肆,狎妓取乐,传出去你名声还要不要了?将来哪家小姐能看得上你?” “那辛大人王寺丞他们…”梅呈安其实想问他们就不在乎名声嘛,话没说完就被梅执礼打断了。 “他们早已娶妻生子,你跟他们能一样吗?” “成亲了就能去?” “成…话也不能这么说,这个,成亲了当然会好一些,但能不去尽量别去,传出去于名声终归有碍。” “那爹您去过吗?” “我当然…没去过。”梅执礼暗道好险。 梅呈安一脸不信,还带着揶揄搞怪。 梅执礼老脸一红,砰的一拍桌子。 “现在是在谈你的事儿,少给我东拉西扯。” 梅呈安正经了些。 “爹,我知道错了。” “错什么错,这次你是被同僚诓骗过去的,有什么错。” 梅呈安懵了。 “爹你这是…” “说了这么多,不是说你做错了,而是告诫你,那种地方不是你这个年纪该去的,起码在成亲之前不能去,不然被你娘知道了我也帮不了你。” 梅呈安感动不已,这才是亲爹啊,说的都是贴心话,实在话。 “爹你放心吧,我知道了,等我成亲了,我请爹偷摸去一次,保证不让我娘知道。” 梅执礼脸当时就变了。 又是“砰”的一声,声音贼大。 “说的什么混账话,你个逆子,给我滚出去。” “好嘞。” 梅呈安灰溜溜的赶紧跑了。 梅呈安走后,梅执礼的表情渐渐恢复正常,突然笑了,小声嘟囔了一句。 “这个臭小子。” 青楼这颗雷既然已经炸了,梅呈安就感觉轻松不少,大摇大摆的回了自己小院。 洗漱完换上了常服,舒服的躺在躺椅上看起了手抄版华阳针法,他是真想找个病人扎一扎啊,可惜没机会,只能看了。 “少爷我想好了。”红薯往梅呈安嘴里塞了一颗草莓。 梅呈安不紧不慢的嚼完咽下。 “你想好什么了。” “想好提什么条件了。” “什么提条件,提什么条件?” 红薯水果递到一半,停住了。 “少爷你忘了?就是昨晚你让我想的呀。” “有这回事吗?” “当然有了!” “噢,那好吧,我为什么让你提条件呀。” “因为少爷不想让我向老爷和夫人告状。” “告什么状呀。” 红薯有些急了,少爷莫不是失忆了? “少爷去青楼的事啊!” “你凭什么说我去青楼了?” “少爷你昨晚自己承认的。” “我不记得有这回事。” “少爷你耍赖皮!”红薯撅起小嘴。 “也有可能是你记错了。” “哼,那衣服上的香味少爷怎么解释?” “什么香味,我都听不懂,你把衣服拿来我闻闻。” “拿就拿!”红薯起身就走,片刻之后又垂头丧气的回来了。 “衣服呢?” 红薯生无可恋。 “让我洗了。” “那岂不是没了证据。” 红薯咬咬牙。 “告状需要什么证据。” 梅呈安眼睛终于从书上离开了,看了一眼红薯。 “噫~这话说的有那么点御史言官的味道了,别老整天想着打小报告儿,那不是什么好行为,行了,不逗你了,此事我已经跟我爹说过了,现在没事了。” 红薯长大嘴巴。 “老爷知道了?” “嗯。” “那老爷为什么没打少爷啊。”红薯不解。 梅呈安没好气的瞥了她一眼。 “嘿,你能盼少爷我点好吗?想看我挨揍啊。” 红薯不好意思的笑了,确实有点。 梅呈安一看她那样子,就知道被自己说中了,手指在她眉心点了一下。 “我真谢谢你了,你对少爷我可真好。” “嘿嘿,少爷吃一块苹果吧,可甜了。” “唔..是有点甜。” …… 王寺丞那顿饭并没有让梅呈安等多久,没过几天就给安排上了,比较出乎梅呈安预料的是,王寺丞把请客地点放在了梅家食堂。 此次出席的依旧是他们三人,经过这么些天的相处,这顿比上次要更自在更轻松,三人推杯换盏,一会儿打嗝一会儿嘶哈,饭局终了,宾主尽欢,也算是了了王寺丞一段心事。 之后的日子突然就这么平淡了下去,梅呈安每天按时上下班,处理一些鸡毛蒜皮的公务,闲暇时跟侍女们打打麻将吵吵架,研究研究医术,冲击冲击那万年不动的最终穴窍,日子过的倒也轻松自在。 春夏交替的时候,新政之一的通邮驿站已经于庆国境内铺设完成,建驿站用不了多长时间,主要是新政政令传达地方比较耗时间。 听到这个消息,梅呈安心想,范闲要跟范若若终于可以畅快通信了,可以说点私密的事情,不用担心被人偷看了,红楼的新章节也要来了。 没错,梅呈安也在等着范闲更新,前世的时候他对红楼梦嗤之以鼻,别说书了,剧都看不下去,但如今的他突然发现自己能看进去了,看的还津津有味,可惜的是章节来的太慢,一年也看不了几章,慢慢的没了耐心也就被他抛之脑后了。 他没耐心了,但妹妹梅妤兮有啊,为了催更没少从他这里搞钱,换成了金银珠宝给范若若送礼。 梅呈安也跟妹妹说过这么送礼意义不大,可这丫头是一个字也听不进去,愣要钱,无可奈何梅呈安也只能听之任之了。 第45章 离谱原因 夏天夏天悄悄来临没有小秘密。 炎炎夏日,荷花也羞哒哒地盛开了,粉粉嫩嫩的特别好看。 接天莲叶无穷碧,映日荷花别样红,梅府的荷花池的规模相较于这首诗还差点意思,但也别有一番韵味。 梅呈安最近新迷上了一项老少皆宜的的运动,那就是在梅府荷花池边钓鱼。 他发现在荷花池钓比在城外永定河钓有意思多了,在永定河钓吧,时不时就会有鱼儿上钩,一点挑战都没有。 梅府的荷花池就不一样了,池里那么多鱼,钓了两个月,每逢休沐他就来,这么久愣是一条也没钓上来,你就说这事儿有没有意思吧。 梅呈安算是跟荷花池杠上了,这池里的鱼就那么挑食吗,成精了不成,他还就不信这个邪了,不钓上一条誓不罢休。 这一日休沐,天气晴朗,万里无云,梅呈安吃过早饭,带着侍女们直奔荷花池。 坐在硕大遮阳伞下,熟练的挂饵,甩钩,架杆儿,往躺椅上一躺,接过红薯递过来的书,看了起来,喝上一口冰镇酸梅汤,再吃上一口冰镇西瓜,那叫一个舒坦。 旁边儿另一把小一点的遮阳伞下,青鸟黄瓜绿蚁三人一人坐着一个小马扎,也在钓鱼。 这是梅呈安给她们的任务,他想看看这池里的王八鱼是不是谁的钩都不咬。 “我跟你们说,这些鱼要是胆敢吃了你们的饵,上了你们的钩,就让人给我把池子里的鱼全部捞起来,煎炒烹炸烤,一条也不留。” 三人互相对视一眼,少爷终于要被逼疯啦。 “是。” 半个时辰后,四人的鱼竿依旧毫无动静,此时突然有下人来报,有人要求见梅呈安。 梅呈安眼都没抬。 “那人叫什么?” 下人回。 “他说他叫王启年。” “……” 太阳真是打西边出来了,王启年这厮终于走正门了。 “让他进来。” 过了没多久,下人带着王启年就过来了,送到以后,下人退了下去。 “老王,好久不见,甚是思念啊。” 王启年带着熟悉的笑脸,躬身行过礼。 “嘿嘿,王某掐指一算就知道小梅公子想我了,这不就赶紧屁颠屁颠赶来见您了。” “……” 还得是你啊老王。 梅呈安嘴角上扬。 “自个儿搬个马扎去,坐下说话!” “诶!” 王启年搬了一个小马扎坐在了梅呈安旁边。 “桌上有酸梅汤和西瓜,你自便啊。” “好嘞。” 王启年拿了一块西瓜,吭哧吭哧两三口就啃完了。 “小梅公子家的西瓜,就是甜。” “喜欢就多吃点,不够还有。” “够了够了,咦?小梅公子这是在钓鱼?好雅致啊。” 合着你来那么半天才看见啊。 “你要不要也来一杆?” 王启年搓搓手,带着期待道:“说起来我也许久未曾钓过鱼了,手还真有些痒。” 梅呈安给红薯使了个眼色,红薯转身去取了一根鱼竿,递给了王启年,这跟鱼竿本来是给红薯备的。 王启年接过鱼竿,动作熟练的挂饵甩钩架杆儿,一看就是钓鱼老手。 梅呈安忍不住跟他吐槽。 “我跟你说这荷花池老邪性了,明明鱼很多,但就是死活钓不上来。” 王启年惊讶,探头朝池子里看了看。 “不应该啊。” “你钓钓就知道了,对了,来找我啥事?” “害,瞅我这脑子,差点把正事儿给忘了。” 王启年在身上擦了擦手,从怀里掏出一份请柬递向梅呈安。 “明日是霸霸两岁生日,夫人让我来给小梅公子送请柬。” 梅呈安接过请柬看了看,放到一旁桌子上。 “又不是整生日,有必要办生日宴吗?” 王启年一本正经道。 “当然有必要,能收不少钱呢。” 梅呈安无语。 “你们两口子钻钱眼儿里得了。” 王启年嘿嘿一笑。 “小梅公子让我钻,那我便钻。” “……” 梅呈安实在懒得吐槽了,换了个话题。 “上次见小五花肉时她还不会说话,现在能说了不?” 提起宝贝女儿,王启年露出宠溺的笑容。 “会叫人了,小年年小年年叫个不停。” “那你还不得开心的要死。” 王启年嘿嘿笑的不停,一脸幸福的模样。 “不知道她还记得我不。” “当然记得,有时候也会蹦出一句小安安。” “真的假的,不能是骗我吧。” 梅呈安也就是周岁宴上抱着小五花肉教了几遍,当时的小五花肉还只会咿咿呀呀。 “当然是真的,明日等小梅公子见了霸霸就知道了。” 梅呈安点点头道。 “那看来明日我是非去不可了。” 拿起鱼竿拉起来看了看鱼钩的位置,确认饵还在,重新甩下去。 梅呈安问正在一边吃瓜的王启年。 “请柬都派完了?” “昨日就派完了,今天休沐嘛。” “答应到场的人多不,人多的话我想跟他们错开时间。” 王启年嘿嘿一笑。 “都推脱有差事,请不了假,礼到人不到,正好不用备那么多酒菜了,又省了一笔。” 梅呈安刚松了一口气,结果王启年又补充了一句。 “不过陈院长只收了请柬,没说能不能到。” 梅呈安惊讶。 “这种只为收礼的小生日宴你坑坑同僚也就算了,你也敢跟你们院长开口?” “嘿嘿,院长给的礼钱多嘛。” “……” 这就是梅呈安最佩服王启年的一点。 王启年是在用生命平等的坑每一个人,不论你是何种身份,只要能有利可图,他就不知道什么叫做怕。 几人这一钓就钓了一上午,不出预料的是谁也没钓上来,王启年终于认可了荷花池的实力,这池里的鱼有点东西。 梅呈安留他在这里吃午饭,王启年以要给夫人霸霸带点心拒绝了,拿了一块西瓜出门去了。 膳堂。 一家四口正在用午饭。 梅执礼放下碗筷,一名侍女上前,端着一盆水,盆边挂着毛巾。 梅执礼拿起毛巾沾了沾水,然后擦了擦嘴。 将毛巾扔回盆里,侍女端着退下。 梅执礼看了一眼还在默默吃饭的梅呈安,开口说道:“吃完饭来一下书房。” 梅呈安愣了一下,点点头。 草草扒拉完碗里最后几口饭,起身跟母亲行礼告退后直奔书房。 进了书房,先行礼。 “爹,找我何事?” “听说你在荷花池垂钓两个月一条鱼也没钓上来,还不放弃吗?” 梅呈安还以为什么大事呢,原来是这事儿。 “左右也无事,权当打发时间了。” 话说的委婉,但话里的固执梅执礼听懂了。 “一定要钓上来?” 梅呈安点头。 “一定要钓上来。” “放弃吧,你钓不上来。” 梅呈安闻言眉毛挑了挑。 “爹你也试着钓过?” 梅执礼摇摇头。 “不曾。” “那您说这么肯定干嘛呀,我偏不信这个邪。” 梅执礼用一种奇怪的目光看了他一会儿,开口道。 “那些鱼都是我养的,用得鱼食有些特殊,会散发一种鱼特别喜欢的味道,喂久了,那些鱼就只吃这种鱼食了,所以说别说两个月了,你就是钓两年也钓不上来。” 梅呈安被惊的目瞪口呆,还他吗真是挑食。 那他这两个月的坚持算什么? “这话您干嘛不早说啊,您既然知道鱼肯定钓不上来,那我刚开始钓的时候您倒是跟我说一声啊,搞得我像个傻子一样在那钓了两个月。” “刚开始我觉得你钓钓鱼还挺好的,钓不钓的上来不重要,主要是能锻炼你的耐心,修身养性,所以我就没跟你说。” “即使如此,那您干嘛现在又说了呢?让我继续锻炼耐心修身养性不好吗?” “谁能想到你这么傻呢,正常人最多钓个三五次就会发现不对劲了,要么放弃要么找原因,结果你钓了两个月愣是没发现异常,还在那跟那鱼较劲呢,我就纳闷了,你往日的聪明才智哪去了?” “……” 梅呈安觉得自己蠢的很冤枉,他发现不对劲了,但正确答案被他排除了。 梅执礼叹了一口气。 “我都不知道该怎么说你了,最近府里有下人私下传你闲话,传到了我的耳朵里,让我给处理了,我再不告诉你,我梅执礼的儿子,你这个朝廷五品官儿,堂堂神童,怕是要被府里下人们当成钓鱼技术又差又偏执的傻子了。” 梅呈安嘴角抽了抽。 杀人诛心呐。 谁能想到会是鱼食出现问题了呀。 这事儿闹的,梅呈安感觉自己没脸见人了。 梅执礼喝了一口茶。 “下午麻溜的把那俩棚子给我拆了,然后带着你的人给我滚回自己院子好好反省反省,到底是哪出了问题。” 梅呈安抬起头。 “爹,我不能现在走啊,现在走了那就真成傻子了,我得钓上来鱼,然后顺理成章的撤,才能挽回些颜面。” 梅执礼怒。 “还想着钓鱼?我刚才说了这么多都白说了?” “没白说没白说,我的意思是,做事得有始有终啊,既然是鱼食有问题,那您给我点鱼食让我做饵不就完了,一条,我只钓一条,我保证钓完就撤。” 梅执礼呆了几秒钟后欣慰的看了一眼梅呈安。 “你的聪明才智总算回来了。” “……” 第46章 离奇故事 梅呈安从管家端着的鱼食盒里抓了一把碎肉糜一样的鱼食,紧紧攥在手里后便转身走出了书房。 出了书房后梅呈安将手背在身后,左右看了看,不紧不慢的朝自己院子走去。 路上但凡遇到下人,都要停下脚步盯着人的脸看个几秒钟,看的下人心里毛毛的,然后什么也不做转身就走。 回到小院,钻进自己的工作间,将手里攥着的鱼食倒到桌子上开始不断揉捏,制作鱼饵,直到确认可以稳定挂在鱼钩上,遇水不会散开之后,这才放心的回了自己屋子。 午休时间一晃而过,梅呈安照往常一样带着侍女浩浩荡荡的朝荷花池出发。 还是之前那套流程,只不过梅呈安把给三位侍女的任务取消了,理由是她们那把遮阳伞太小,下午阳光太烈,怕把她们给晒伤。 梅呈安并没有急着“钓上来”鱼,太突然了显得不太真实,过于突兀。 正所谓事急则缓,事缓则圆。 于是池边呈现出这样一幅画面。 梅呈安在跟绿蚁对弈,黄瓜一边给少爷扇扇子一边观战,青鸟在做记录,红薯则是在那把小一点的遮阳伞下作画。 画是前些天荷花刚盛开的梅呈安提议红薯画的,断断续续一直没画完,上午由于梅呈安突然让其他三人也去钓鱼,红薯坚持要留在梅呈安身边服侍,这才没作画。 现在见少爷身边有人照顾,红薯这才放心的去完成未画完的荷花池垂钓图,只差一点收尾。 梅呈安将一颗黑子按在棋盘上。 “十八之十六,你大势已去了,认输吧!青鸟都记录下来啦吗,我赢了哈哈哈哈,哎呀,十八之十六在这里,数得真慢。” 绿蚁手持一颗白子微笑开口。 “未必!” “十三之十二。” 看着白子落在棋盘,梅呈安的笑声戛然而止,盯着棋盘表情渐渐变得凝重最后变得不可置信。 “还能下在这里?不是,你早在几十手之前就开始给我挖坑了?我当时还以为你这手是恶手。” “少爷棋力不弱,感觉又异常敏锐,要想骗过少爷,只有经过漫长的布局,才能让少爷放下警惕。” 梅呈安嘴角抽了抽。 “谢谢你这么看得起我,当时我还奇怪,以你的实力这手恶手实在不应该,我还防守了半天,结果你死活不应战,一直在边路跟我纠缠,结果下着下着我真就把这边给忘了,算你狠!” 绿蚁呵呵一笑。 “少爷承让了。” 梅呈安翻了个白眼。 “不下了不下了,每次都是棋差一招,生一肚子闷气。红薯,你画完了没有?” 红薯停笔抬头。 “还差一点点,马上画完。” “还要多久。” “最后两笔。” 梅呈安点点头,收起鱼竿。 “这鱼真是成精了嘿,死活不上钩。” 说完不动声色的把鱼钩上的鱼饵拽下来,在饵桶里假装翻了翻,手拿出来的时候已经换成了用鱼食制作的饵。 “鱼精啊鱼精,给你换个新鲜的饵,我在这儿跟你耗了这么久,已经没耐心了,别给脸不要脸,若是不想我命人将你们打捞殆尽,就乖乖送一条大鱼给我,我也不贪心,一条就够,给了我我就走,以后再也不来这里扰你们清静,考虑考虑。” 说完将饵挂在鱼钩上,重新甩了出去,将鱼竿架好。 绿蚁黄瓜青鸟听着少爷神神叨叨的话面面相觑,不能是真傻了吧,威胁管用才怪了,这世上哪来的鱼精。 梅呈安看着侍女们古怪的眼神,笑着问。 “这么看着我做什么?” 黄瓜试探着开口。 “少爷这能管用吗?” 梅呈安耸耸肩。 “我怎么知道,这荷花池这么古怪,试试呗,万一成了呢。” 然后对绿蚁说道。 “再来一盘?” 绿蚁点点头。 二人收了棋子,重新猜先。 刚下了两三手。 黄瓜突然惊呼。 “动了动了,少爷,鱼竿动了!” 众人齐齐看过去,难不成真有鱼精? 梅呈安一把捞住鱼竿,本想直接往上提,结果一时间竟没提动,鱼竿都被扯弯了,鱼在水里力气大的出奇。 霍,还是条大鱼。 梅呈安站起身来,用力扯着鱼竿没着急拉,得先跟这鱼僵持一下,耗耗它的力气,等它精疲力尽了再拉不迟。 这边的动静不小,吸引了不少下人的注意。 “真有鱼上钩了?” “可不是,据说鱼还很大呢,少爷都拉不动。” “天可怜见,少爷钓了这么久,终于要钓上来了,我就说少爷一定行。” “你之前可不是这么说的。” “我之前就是这么说的。” “吵什么吵,走走走咱们看看去。” “一起一起。” 随着一传十十传百,很快荷花池周围就聚集的下人越来越多,都在目不转睛的看着少爷跟大鱼搏斗。 “霍,你看那鱼竿弯成什么样了,这鱼不小啊。” “劲儿也不小,你看少爷都拉不动。” “你懂什么,少爷那是在蓄力。” “你懂,你最懂。” “我就是比你懂。” “都闭嘴,吵什么吵,惊扰到少爷怎么办?你们也想挨板子?” 梅呈安对周围的议论声充耳不闻,闭着眼在等,等鱼筋疲力尽。 某一刻,梅呈安睁开了双眼,感觉那股拉力有所松动,双腿微微岔开,找准机会猛的往上一提,一条长约一米的大鱼脱水而出,来不及细看,梅呈安猛的往后一甩,鱼被甩到了岸上。 鱼落在石板上还在不停的翻滚,弹跳。 众人齐齐望去,好家伙,这鱼也太大了吧,这得有三四尺长了吧。 梅呈安松开鱼竿,走到鱼的面前,将鱼钩小心取下,仔细打量这条长约一米凶猛异常的鱼。 身体扁平而宽,头部较大,嘴宽扁,具有三对触须。 背部的灰黑色、腹部的雪白色以及尾鳍的桔红色,这些颜色分界明显。 品种梅呈安不清楚,但你别说,还挺好看的。 梅呈安抬头打量了一下围观的人群,嘴角略弯,回头对四位侍女说道。 “既然这鱼精这么给面子,那咱们说到做到,带上这鱼,咱们撤。” …… 鱼精这事儿很离谱也很离奇,绿蚁青鸟两个虽然惊奇但本身都不是话多的人,但黄瓜就不一样了,这么神奇的事情当然要倾诉了,不然能憋死。 添油加醋一番,很快一则曲折离奇的故事新鲜出炉,并迅速向外扩散。 少爷为什么钓了那么久钓不上来啊,因为这荷花池里的鱼成精了。 为什么又钓上来了呢,是因为少爷没耐心了威胁鱼精,不让他钓上一条大鱼,就让人把它们全部打捞,鱼精害怕了,果然送了一条大鱼。 少爷折服了鱼精,信守诺言,果断离去不再打扰。 什么你不信?都是我亲眼看到听到的,你没看那遮阳伞少爷都让人给拆了。 少爷翻手为云覆手为雨,连鱼精都怕他,真是太厉害啦。 …… 这条鱼怎么处理梅呈安已经想好了,明日当成贺礼送到王启年家,钓起来这么大的鱼若是不跟王·钓鱼佬·启年显摆显摆那跟锦衣夜行有什么区别,太浪费了。 晚饭时间。 膳堂。 “哥,听说你把鱼精钓起来了?” “……” 这都传的什么乱七八糟的,一米长算什么鱼精啊,不过这不是在江河湖海,毕竟只是一个荷花池,这么大的鱼确实离奇,说是成精了倒也说得过去。 梅呈安嘴角一抿。 “这事儿你都听说了?” “岂止是我啊,府里上下都传遍了,哥你好厉害,居然把鱼精都降服了。” 梅呈安下意识看了一眼默不作声专心吃饭的梅执礼,感觉老尴尬了,这儿还坐着一个知情者呢。 “夸张了夸张了。” “哪夸张了,哥你快跟我说说,你是怎么发现池里面有鱼精的,又是怎么威胁它的,我太好奇了。” “额…” 你倒是私下问我啊,当着知情人的面我怎么好意思胡说八道呢。 正愁不知道该怎么应付妹妹,梅执礼那边有动静了。 只见梅执礼用筷子在碗边敲了敲,场面顿时一静。 “安静吃饭,少说话。” 梅呈安感激的看了一眼老爹,解围来的太及时了,心里松了一口气。 妹妹梅妤兮吐了吐舌头,低头乖乖吃饭。 吃完饭梅执礼又把梅呈安叫到了书房。 这次没什么事,梅执礼叫他来是为了避免妹妹梅妤兮纠缠他。 还得是亲爹啊,太贴心啦! 在书房喝了两杯盏茶,梅呈安就告退了。 另梅呈安没想到的是妹妹八卦欲这么强烈,等他回到小院,妹妹居然还在等他,红薯几个一脸无奈的站在旁边。 “哥你终于回来了,我等你半天了。” “等我干嘛呀。” “这不是吃饭的时候被爹打断了嘛?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呢。” 梅呈安伸手一指红薯她们。 “她们几个一直在我身边,所有一切她们都清清楚楚,直接问她们不就好了。” 梅妤兮过来抱住他的胳膊撒娇。 “我想听哥哥亲自说嘛。” 梅呈安哭笑不得。 “我可提醒你,真实情况一点儿也不离奇,你听完可能很失望,你确定还要听吗。” 梅妤兮哪里肯信,以为梅呈安在敷衍他。 “要听要听。” “……” 第47章 倒反天罡 人有的时候就是这样,不知道真相的时候拼命寻找真相,等看到了真相又觉得接受不了。 因为真相永远不如故事来的离奇曲折,平淡的出奇。 梅妤兮听完所谓的真实情况,嘴巴张的老大。 “就这?” 梅呈安笑了。 “就这。” 梅妤兮痛苦的抱住脑袋,她此刻后悔万分,鬼才要听什么特殊鱼食的事情,她要听的哥哥勇敢跟鱼精斗智斗勇的故事。 哦,漏。 “哥你太坏了,就不能骗骗我吗?这故事无聊死了。” 梅呈安揉揉她的脑袋。 “哥怎么忍心剥夺你知道真相的权利,也舍不得骗你啊。” 这么离谱又扯淡的真相不能只有我一个人知道啊,我也需要倾诉啊,对不住了,我亲爱的好妹妹。 梅妤兮打开哥哥的臭手,转身就走,她需要静一静,考虑一下跟闺蜜传播哪个版本合适。 第二天一早,梅呈安换上官服先是去了鸿胪寺,小五花肉生日宴是在中午,不急着过去。 梅呈安跟辛其物说了要请假的事,辛其物大手一挥,让他酉时之前回来就行,若是巡查官(查考勤的)来了就说请了临时假,若是没来,那啥事没有。 在鸿胪寺呆了一个时辰左右,梅呈安就回家了,他得收拾准备一下。 回到家,在红薯的服侍下梅呈安脱下官服,重新洗漱了一下,把头发也拆散洗了,他得以最好的精神面貌见小五花肉。 红薯重新帮他梳了头,换了一个新的束发器,然后拿来一套暗红色窄袖日常出行套装,帮他更衣。 与那套茶色窄袖套装不同的是,暗红色套装西装领换成了金丝细边领,搭配上明红色内衬,衬的皮肤格外白皙,窄袖袖口处加配了一套黑色护腕,束腰带倒是没变,依旧是黑色的,暗红色外衣上绣满黑色暗纹,显得既神秘又高贵。 红薯帮梅呈安整理着衣领,整理好以后上下看了看。 “我做的衣服真好看。” 梅呈安没好气的白了她一眼。 “一点也不谦虚,这得让别人夸你,哪有自己夸自己的?” “那少爷你赶快夸我呀。” “夸奖都是相互的,你不夸我我怎么夸你呢?” “少爷真好看。” “你做的衣服更好看。” “嘻嘻。” 果然别人夸的更开心。 梅呈安 “别傻笑了,让你准备的红包准备好了吗?” “跟之前一样,准备了五十两。” “走,咱们去见小五花肉。” 此次出行,梅呈安把四位侍女都带上了。 一个是因为王启年夫妇与她们几个早就认识,人多了更热闹。 再一个是因为梅呈安知道今天没什么人去,他得多带点人争取多吃回点本,不然老王这钱挣的太容易了。 当然那条大鱼肯定不能忘了带,鱼食梅呈安研究分析过,应该是加了一种叫做鱼腥草(不是折耳根!)的东西,鱼腥草无毒,只是会散发一种气味,对鱼类有致命吸引力,鱼肉可放心食用。 当梅呈安拎着一米长的大鱼走进王启年家小院的时候,不出意料的让王启年大为震惊。 “我滴天呐,居然还有这么大的鱼?”王启年活了这么些年真真是第一次见这么大个儿的。 梅呈安毫不在意的说道。 “也就三尺长,一般般吧,喜欢的话送你了。” 王启年一把抱住大鱼,连忙说道。 “喜欢喜欢,我太喜欢了。” 回头朝屋里喊道。 “夫人呐,你快来呀,这里有好东西。” 一声娇喝从屋里传来,声音越来越大,显然人正在往外走。 “喊什么喊什么,大呼小叫的干什么,再把霸霸吵醒了,能有什么…呈安来啦。” 梅呈安笑呵呵打招呼。 “嫂子好,我带她们几个来赴宴了,不会嫌我带的人多吧。” 红薯四人开口。 “王夫人好。” 王夫人白他一眼,走过来拉住红薯和绿蚁的手。 “胡说些什么,都是老熟人了,没有嫌只有欢迎,呈安也就算了,他忙,你们几个没事也不说来我这儿转转,送你们的胭脂可还用的习惯?” 红薯四人连忙点头。 王夫人笑着说道。 “那我就放心了,用完了跟我说一声,我让启年给你们送过去,走吧,都进屋吧,也别在外面站着了。” 王启年抱着鱼站半天了,愣是没插上嘴,有些急,直接拦在他夫人面前。 “夫人你看看我怀里抱的什么?” 王夫人刚才忙着跟梅呈安几人打招呼,压根儿没注意,如今才看到。 “这是…鱼???我的天老爷啊,哪来的这么大鱼?” 王启年嘿嘿一笑。 “小梅公子送的。” 王夫人看向梅呈安。 “呈安你这是…” 梅呈安微笑解释。 “昨儿个钓上来的,想着今天要来赴宴,就它带过来了,当个贺礼。” “你看你,都自己人这么客气干什么,带着嘴来就行。” “哦,我还准备了五十两红包,既然嫂子说不需要,那我就…” 王启年抢先开口。 “需要需要。” 王夫人瞪了王启年一眼,王启年一缩脖子不敢说话了,转而笑着看向梅呈安。 “喜欢贫是吧?” 梅呈安不寒而栗,赶忙将红包掏出来塞到王夫人手里。 “我开玩笑的嫂子。” 王夫人捏着红包,眉开眼笑。 “呈安要吃鱼吗?把这条做了?” “既然是贺礼,自然是嫂子说了算,我都行。” 王夫人点点头,冲着王启年说道。 “别傻站着啦,还不赶紧把鱼抱到厨房去,处理一下,待会儿我来做。” 王启年诶了一声抱着鱼就往厨房去了。 “走吧,咱们进屋。” 一行人进了屋子。 王夫人带着他落座,给他倒了一杯茶。 梅呈安喝了一口。 “嫂子,小五花肉还睡着呢?” “她早上醒得早,玩累了又睡着了,睡了差不多有一个时辰了,也该醒了,你喝着茶在这等一下,我去看看。” “好嘞。” 王夫人离开没多久就回来了,怀里还抱着一个梳着冲天揪,睡眼惺忪的王霸。 来到梅呈安面前。 “霸霸,看看这是谁?” 王霸呆呆的看着梅呈安,一脸懵圈。 梅呈安笑了。 “得,这是刚睡醒,还懵着呢。” 王夫人继续引导王霸。 “这是小安安呀,小安安你还记得吗?” 王霸歪着脑袋想了想,看着梅呈安眼前一亮,脱口而出。 “小安安!” 梅呈安眉开眼笑。 “诶,是我呀。” 王霸向梅呈安伸出双手。 梅呈安赶紧从王夫人手中接过王霸,让她坐在自己腿上,面朝自己,手揽住她后背避免摔下去,王霸两只小手自然而然抓住了他束腰带神出来的两根飘带。 “小五花肉,你还记得我呀。” “你是小安安。” “没错没错,你记性真好。” 王夫人在一边看了一会儿。 “呈安,你在这儿带着霸霸,我去厨房看看。” 梅呈安抬头。 “嫂子你去忙吧。” “霸霸喜欢动,你护好她,别让她摔着。” “放心吧,摔着我自个儿也摔不着她。” 王夫人点点头出去了。 梅呈安回头冲身后的红薯她们几个说道。 “去看看有没有什么能帮忙的。” 四人应声出去了。 梅呈安笑着跟王霸聊天。 “小五花肉,你知道谁是小五花肉吗?” “吃肉肉。” …….. 梅呈安在屋里正跟王霸愉快的聊天呢,王启年引着两人从大门进来了,一个推轮椅一个坐轮椅,正是影子和陈萍萍。 时间闪回到陈萍萍来参加生日宴之前。 监察院陈萍萍办公室。 影子推门而入。 “梅呈安去参加王启年闺女生日宴了。” 陈萍萍头都没抬,依旧看着公文。 “他跟王启年一家关系不错,会去参加也不足为奇,所以你进来的时候能敲门吗?” 影子翻了个白眼,为什么老是在意这些细节呢?果断转身走到门口敲了两声,然后回到原位。 “你不去吗?” “我记得我跟你说过了,没空。” “我想去。” “想去你去呗。” 影子顿了一下,硬梆梆的说道。 “王启年没给我请柬,但给你了。” “哦。” 暗示的这么明显,装听不懂是吧,非要我点明?影子感觉很无语。 “你去了我才能去。” 陈萍萍终于抬头了。 “你为什么想去啊。” “没事干,无聊,想出去转转透口气。” “你六处的活儿不少。” “底下人干就可以了,用不着我出马。” “那你自己出去转转呗,正好我还有许多公文要处理,暂时没有出门的需求,用不着你守着。” “不行,若是我不在,你发生危险了怎么办,我不放心。” 陈萍萍靠在轮椅背上,甩了甩两只袖子,笑道。 “这里是监察院,你有什么不放心的。” “监察院就一定安全吗?陈萍萍,想杀你的人很多,你心里不清楚吗?” 陈萍萍脸冷了下来。 “你的意思是监察院里也有人想杀我。” 影子摇摇头。 “我不知道,但我不在你身边,总是不放心,总是担心你的安全。” 陈萍萍有些无奈。 “所以你的意思就是,为了让你自己放心,你想去哪,我还得跟着你一起呗。” 影子有些尴尬,这么想他是有点倒反天罡了哈。 第48章 别把我想的那么可怕 “倒也不能这么说,当然是以你想法为主,我的想法不重要。” 陈萍萍深深的看了影子一眼,总算心里还有点谱,随手拿起一份公文看了起来,同时抛出一句话。 “给我一个去参加生日宴的理由,若是能让我觉得有道理的话,我可以考虑带你去。” 影子本来还有些失望,觉得出门放风的事大概率要泡汤了,听到陈萍萍的话影子的眼神又亮了起来,又有戏了? “你不是特别欣赏梅呈安那小子吗?自从你把他弄到鸿胪寺之后至今还没见过面呢,你想用他,总得提前跟他聊一聊吧,维系维系关系,总不能事到临头直接安排人家做事,人家也不会听你的啊,这话有没有道理?” 陈萍萍看公文的目光停了一下。 “有道理,所以跟生日宴有什么关系?我想见他随时可以见啊。” “你想见他不难,随时却未必,若是不想引人注目,你得找个合理的由头才行,以你俩各自身份地位,想找个合适的理由也没那么容易,所以我替你考虑好了,眼下生日宴不就是个现成的由头吗?机不可失,失不再来,你得把握住啊。” 陈萍萍听完忍不住气笑了。 “这么说我还得感谢你替我找到一个好机会呗。” 影子摆手。 “举手之劳,不用谢。” 陈萍萍懒得搭理他。 “出去。” 影子往外走了两步,回头。 “你真不考虑考虑吗?好机会啊。” 陈萍萍深深吸了一口气x,强压住爆粗的冲动。 “你就这么想去?” 影子这回不胡扯了,赶紧说出真实想法。 “主要是好久没见到梅呈安了,我对他还挺感兴趣的,毕竟他跟我一样都是武学天才,我想看看他突破没有,突破了跟他干一架,手痒的很。” 影子是个武痴,这陈萍萍一直都知道。 影子一直跟在他身边,难得碰到他自己感兴趣的人,自己若是坚持不去,恐怕会被他烦死。 陈萍萍叹了口气。 “且让你如愿一次。” …… 时间拉回此刻。 梅呈安听到门外动静抬头望去。 只见他们三人到了屋前,王启年和影子两人合力抬上台阶,推着轮椅走两步,再合力抬过门槛,进了正屋。 这个费劲呐,哎呀。 王启年给陈萍萍送进来后留下一句“院长你们聊,我去帮我夫人”就溜溜球了。 影子一路给陈萍萍推到了梅呈安面前,然后停下了。 梅呈安:“……” 梅呈安狠狠的瞪了一眼影子。 旁边有那么多位置,推我这儿干哈呀,故意的吧你。 影子虽面具遮脸,但梅呈安还是能感觉到他在贱笑。 陈萍萍轻声道:“又见面了,梅呈安。” 梅呈安看向陈萍萍,嘴角抽了抽。 “陈院长百忙之中居然也能抽出时间来吃饭,这是我没想到的。” 谁知陈萍萍压根儿没搭理他,而是笑着冲王霸拍拍手。 “霸霸。” 梅呈安看王霸扭头看的别扭,把她抱到了自己右腿上,让她能看的方便些。 王霸歪着脑袋看着陈萍萍眨眨眼睛。 “你是谁呀?” 陈萍萍笑的眼睛都看不见了。 “我是陈萍萍呀。” 王霸点点头。 “哦,小萍萍。” 然后王霸就朝陈萍萍伸出了双手。 梅呈安:“……” 合着你见谁都求抱啊,小五花肉子。 梅呈安无奈起身把王霸交到陈萍萍手里。 你别说,梅呈安还是第一次从陈萍萍脸上看到这种笑容,笑的..超级慈祥。 看得出来他特别喜欢孩子,还挺会逗孩子,很快就给王霸逗的咯咯直笑。 梅呈安悄悄挪步到了影子旁边儿。 “你们院长这么喜欢孩子吗?” 影子耸耸肩。 “我也是第一次见。” “诶,你们怎么过来了,周岁宴你们都没出席,一个普通的生日宴你们反而来了,你们这什么情况啊?” “谁知道他,想一出是一出,刚开始说不来,然后突然又想来了。” 梅呈安同情的看了一眼影子。 “苦了你了。” 影子也叹了一口气。 陈萍萍抱着王霸突然插了一句话。 “是影子得知你来了,非让我过来的,他找你有事。” 梅呈安惊讶看向影子。 影子目光躲闪嘿嘿笑了两声。 一看影子这心虚的表现,梅呈安明白了。 梅呈安白了影子一眼。 “你演得的还挺像那么回事,给我都骗了,说吧,你找我啥事。” 陈萍萍直接打断。 “你俩聊私事能不能上一边儿聊去,老在我后面嘀咕什么,走开。” 梅呈安:“……” 影子:“……” 两人灰溜溜的走到一边。 梅呈安:“说吧,啥事?” 影子:“想看看你突破九品没有。” 你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啊。 梅呈安:“没有。” 影子:“要不要我帮帮你?” 梅呈安心中一动:“怎么帮我?” 影子:“和你打一架。” 嘶~感觉有谱啊,他自从练功一来,就没跟人正经搏斗过,如今在八品卡了这么久,若是能跟高手一战,没准儿自己真有机会能突破。 范闲不就是接连跟高手战斗,真气才能不断突破。 只是影子有这么好心吗? 梅呈安:“咱俩很熟吗?为什么帮我?” 影子:“我喜欢跟高手打架。” 梅呈安:“听起来跟帮我没什么关系,别说我没突破,就是突破了在你面前也不算高手。” 影子:“确实不算,但有一战之力,京都九品就那么几个,身份都很特殊,我不太方便找他们。” 梅呈安点点头:“勉强说的过去,但有一点你没法解释。” 影子不解:“哪点?” 梅呈安一摊手:“为什么选我呀,你监察院还差八品?” 影子顿了一下:“他们都是我教出来的,我很清楚他们资质,短时间内很难突破,即使突破了,他们一招一式我都很熟悉,打起来没意思。” 梅呈安:“我也未必能突破啊。” 影子:“他们资质跟你没法比,有我相助,不敢说一定能帮你突破,但机会肯定比他们大得多。” 梅呈安:“……” 梅呈安诧异的看着影子。 解释的毫无破绽,这还是影子吗? 影子:“还有什么问题?” 不动声色瞥了一眼陈萍萍,自己想多了?真跟他没关系? 梅呈安摇摇头:“暂时想不出来,但总感觉哪里不太对劲。” 影子:“想那么多做什么?左右你也不吃亏啊。” 仔细想一想,还真是这么回事,反正自己不吃亏,跟影子干架自己不但有机会能突破,还可以磨练自己的战斗技巧,确实收益不浅。 梅呈安:“有道理,时间地点你定,看你方便,定好了提前告诉我一声。” 影子:“可以。” 两人商定好以后又回到了陈萍萍那里,梅呈安从陈萍萍手里接过小五花肉跟她玩闹了一阵子,王启年进来通知席面已经准备好了,他们那桌在院子左侧偏房里。 王启年把王霸抱走给王夫人送去了。 梅呈安刚要往院子里走就被影子叫住了。 “别走啊,有没有点眼力劲儿,帮忙抬一下啊。” 梅呈安一拍额头,他真忘了,陈萍萍进来的时候是王启年帮着抬进来的,王启年这会儿不在,只剩他跟影子了。 帮着影子将陈萍萍抬到院子里,又抬进偏房。 梅呈安在陈萍萍对面坐下,影子站在陈萍萍身后。 梅呈安有些恍惚,这一幕似曾相识,五年时间眨眼便过去了,他长大了,陈萍萍和影子却宛如初见时一样,看不出什么变化。 梅呈安抬头看着影子。 “你不坐吗?” 影子回了一句。 “坐下也吃不了,还不如站着。” “歇一歇也好啊。” 陈萍萍轻声道。 “你别管他,他就这样,回头他会自己找地方吃饭。” 梅呈安点点头不说话了。 沉默了一会儿。 陈萍萍突然开口。 “在鸿胪寺呆的如何?” “还行,就是差事有些无聊。” 陈萍萍带着温和的微笑。 “别小看鸿胪寺,别看平时不起眼,但一旦起了战事,那将会变得极其重要。” “这话我们少卿辛大人也跟我说过。” 陈萍萍对鸿胪寺了如指掌,辛其物他自然不陌生。 “辛其物能力不错,你多跟他学学。” 梅呈安下意识点头,随即察觉到了不对,陈萍萍这是在教自己啊,这种关心已经超出了正常范围。 梅呈安又想到了导致自己升官的考核,他大致能猜到陈萍萍想让他进鸿胪寺,但是不清楚他想让自己进去干什么。 关于范闲的北齐之行梅呈安看过无数次,每一幕都历历在目清晰无比,陈萍萍的谋划很完整了,并没有什么遗漏啊。 犹豫了一下,梅呈安决定开一次直球,即便得不出答案,多了解一些信息也是好的。 “我进鸿胪寺是你的谋划吗?” 陈萍萍依旧面目温和,看不出任何其他情绪。 “谋划这个词重了些,别把我想的那么阴险可怕,我对你并无恶意,我确实刻意在陛下面前夸了你的才学,是因为听你说麒麟殿的书你该看的都看过了,再呆下去实在太浪费了,所以想提醒陛下别把你这个人才给遗忘了。 至于后续发生的考核,升官,甚至调到鸿胪寺,那都是陛下自己的考量,又岂是我能控制的。” 第49章 坦白局 陈萍萍肯定是没说实话,但有一句话说的没错,他确实没感觉到陈萍萍对他心存恶意。 “我相信你对我没恶意,实话说我对你观感也不错。” 陈萍萍有一些惊讶。 “你对我观感不错?” 梅呈安点点头。 “确实不错,我觉得你人挺好的。” 陈萍萍突然笑了。 “我名声可不太好,怕我的人很多,你为什么会觉得我很好呢。” 梅呈安一方面是因为看剧的时候对陈萍萍就观感极好,来到这个世界见到陈萍萍本就带了一层天然滤镜,另一方面嘛,他跟陈萍萍有限的几次见面,除了监察院那次陈萍萍对他一直挺温和的,也从不摆架子。 作为监察院院长,庆国一手遮天的大人物对他这么个小人物温声细语,平等交谈,这很难不让他产生好感。 梅呈安想了想措辞。 “外面把你传成什么样跟我有什么关系,跟你接触次数虽然不多,但每次见面你对我的态度都还不错,也不曾为难我。 监察院那次虽然逼我说出了商铺机密,但也做到了保密,还答应不追究功法的事,所以那次的事我就原谅你了,更别提你还帮了我,不管你是有意还是无意的。 所以我觉得你人还不错。” 陈萍萍恍然,带着笑意。 “原来是这样,听你这么说感觉我人确实挺不错的,外界对我误会良多啊。” “……” 人家在这夸你呢,就不知道什么叫做谦虚是吧。 影子没忍住扑哧笑了出来。 梅呈安瞥了影子一眼,吃蜜蜂屎了吧你,就那么开心吗。 影子一边笑一边道歉。 “不好意思没忍住,你们继续。” 梅呈安强行调整了一下自己的情绪,不调整不行了,想骂脏话。 “所以你看,你对我没恶意,我对你观感好,我觉得咱俩之间应该坦诚相待,这样以后说话轻松些,不用再互相试探了,你觉得呢?” 陈萍萍想了想。 “有道理,你想怎么坦诚?” 梅呈安心里早就有了方案,所以不墨迹直接说道。 “咱俩互相问一些心里想问对方的问题吧,若问题让对方觉得为难,可以选择不答,若是答,就必须说实话,你觉得怎么样?” 本来不答该来点惩罚的,喝酒啥的,但梅呈安怕有了惩罚陈萍萍就不陪他玩了。 陈萍萍觉得这种玩法很新奇,来了兴趣,想了想自己虽然有些吃亏,但好像也出不了什么大问题,大不了不答就是。 “可以。” 梅呈安松了一口气。 “既然是我我提议的,那么你可以先问我。” “好。” 陈萍萍想了想,想出一个他对梅呈安好奇的问题。 “我想知道你为什么自从被陛下封官后再也没作过诗了?” 靠!上来就为难我胖虎,我能说我不想抄还是能说我自己作不了诗啊。 梅呈安转念一想,要求只是说实话,又没说一定要说明详细原因,投机取巧一把? “因为不想。” 真实想法是不想抄,去掉一个抄字而已,也是实话,没毛病。 陈萍萍追问。 “为什么不想?” “那是另一个问题,现在该我问了。” 陈萍萍顿了一下。 “你问。” 既然陈萍萍直击他痛点,梅呈安也想让陈萍萍感受一下人心险恶。 “我想知道你为什么那么关注澹州,我去那里扩展一下生意而已,就被你叫到了监察院问我为什么选哪里,我也想问问你,澹州只是个偏远小城,有什么值得你关注的?” 陈萍萍愣住,他没想到过去那么久了,梅呈安居然还记得此事。 影子也饶有兴致的等着看陈萍萍反应,被为难了吧,哈哈哈哈,你也有今天。 陈萍萍犹豫了一下。 “可以不答是吧。” “可以。” “那我不答。” 梅呈安早有预料,也不纠缠。 “换你问我。” 陈萍萍问出了刚才那个问题。 “你为什么不想作诗了?” 梅呈安毫不犹豫。 “我选择不答。” “我进鸿胪寺是不是你谋划的?” 陈萍萍又是一愣,梅呈安居然问了跟之前一摸一样的问题,之前那时让他半真半假的给糊弄过去了,现在答吧就得说实话,不答那就是承认刚才在说谎,左右都是为难。 陈萍萍眼神诡异的看了一眼梅呈安。 可以啊小子,跟我耍了一套回马枪。 他是答还是不答呢? 想着想着陈萍萍突然笑了,因为他发现答与不答表达的意思是一致的,这小子就是在逼他承认是他的谋划。 “是!” “我想知道,你为什么那么确定你到鸿胪寺一定是我的谋划呢?你怀疑考核跟我有关我能理解,但鸿胪寺明明是陛下定的,你为什么也觉得跟我有关。” 这下轮到梅呈安犹豫了,总不能说因为知道剧情吧,可不答也有问题,正常逻辑,你怀疑一个人并且开口问了,那你就必须给出一个正当理由,否则便是无故怀疑。 若是旁人也就罢了,可他是陈萍萍,你无故怀疑他还逼他承认,那他就得怀疑怀疑你了,不想被盯上,他就必须给出一个理由。 嘶~难搞。 梅呈安想了半天给出了一个勉强说得过去说法。 “因为你当时问我的那些问题啊,都是他国地理信息,你还特别提到了监察院留在麒麟阁的存档,等我到了鸿胪寺,发现这些居然都是鸿胪寺官员必须要了解的信息,前后关联性巧合性这么大,我怀疑你不合理吗?” 陈萍萍想了想,这么说倒也说得通,吐出两个字。 “合理,该你了。” 梅呈安在心里松了一口气,过关了,同时又有些激动,马上要到肉戏了,自己终于可以问关键问题了。 “我想知道你我去鸿胪寺的目的,我能帮到你什么?或者说,你想让我做什么?” 陈萍萍沉默不语,房间里突然安静了下来,甚至有些凝重。 王启年就在此时突然进屋了。 “不好意思来晚…” 话说了半句戛然而止,因为他发现屋里三人正在面色凝重的齐齐看向他。 王启年一动不动的僵在门口,眼球转来转去,他敏锐的感觉到屋里的气氛不太对,自己进来的好像不是时候。 王启年此刻反应快的出奇。 “哎呦,你看我这记性,有盘菜我忘了端了,你们先吃,我去端菜。” 说完踏进屋里那只脚又退了出去,转身飞速离开。 梅呈安知道目前气氛不合适,但王启年实在是太搞笑了,他实在没忍住,直接笑了出来。 回头一看,陈萍萍也在那笑呢,笑的很开心。 就连影子肩膀都一抖一抖的。 陈萍萍笑着扭身对影子说。 “我就说王启年是个人才吧,反应多快。” 影子对王启年很多方面颇有微词,但陈萍萍说的这一点他无法反驳,笑着承认。 “确实够快。” 陈萍萍畅快大笑。 他许久许久。 未曾这般开心了。 三人笑了好一阵子情绪才慢慢平复下来。 梅呈安旧事重提。 “我刚才的问题需要我重复一遍吗?” 陈萍萍摇摇头,他还没老到那种程度,他只是在犹豫要不要言明或者干脆不答,毕竟只是梅呈安只是他随手布的一只棋子,未来会发生的事他其实也有很多看不清,这个棋子用不用的上还两说呢。 思考片刻,陈萍萍有了答案,对梅呈安他还是很欣赏的,所以他决定坦诚些。 “现在不知道,等到时候了可能知道,知道了也未必会让你做事,做事也不会让你很为难。” “……” 总结下来就是五个字,到时候再说呗? 你搁这儿搁这儿搁这儿呢? 禁止套娃! 合着是一点干货也不肯透露啊。 梅呈安无奈认可,话虽然空虚了些,但确实可能是实话,未来的事他知道,陈萍萍不知道啊,他现在唯一能确定的就是需要范闲从肖恩口中套出神庙的秘密,具体怎么布置什么时候恐怕到跟前了才能落实。 梅呈安有些失望,失望的原因是因为他也需要到那时候才能知道自己要被陈萍萍安排干嘛去了。 “行吧,认可,你问吧。” 陈萍萍还在想问什么问题,影子俯身在他耳边小声嘀咕了几句。 听完陈萍萍有些无语的看了一眼影子。 还有没有点儿正事了,服了,不过他也挺好奇的。 “我想知道你为什么两个月没钓上来鱼,然后突然又钓到了。” 梅呈安大惊失色。 “这事儿你怎么知道的?你一直在监视我吗?” 陈萍萍一指影子。 “他告诉我的。” 梅呈安抬头表情严肃看着影子。 “你怎么知道的?是你在监视我吗?” 影子赶忙摆手。 “我可没监视你,是早上扫了一眼一处收集的京都舆情,上面有你这个故事,据说是从一个卖菜那里听说的,流传速度还挺快,因为带有精怪神话色彩,所以被一处关注并收集了。” “……” 梅呈安此刻就是一个大写的无语,这都什么事啊。 昨天下午才发生的事儿,这么快就传出去了?京都人到底多爱听故事,太八卦了吧,一处也是,这种消息都收集,就这么闲吗?眼前这俩也是,这么重要的机会就问点八卦吗?太三八了吧。 第50章 影子去哪了 陈萍萍看着梅呈安一副哑口无言的模样莫名感觉有趣,笑着提醒他。 “现在可以回答了吧。” 梅呈安无奈点头。 “鱼食,特殊的鱼食,钓不上来是因为它,钓上来也是因为它。” 陈萍萍恍然。 啊,原来如此。 影子惊愕,居然是这样,但不解随之而来。 “那你钓两个月干嘛呀,有什么深意吗?” 陈萍萍一想,对啊,直接用鱼食钓呗,为什么要两个月呢? 于是他也看向了梅呈安。 梅呈安:“……” 梅呈安瞪了影子一眼。 “好奇心咋这么重呢?” 说完目光重新看向陈萍萍。 “该我了啊,最后一个问题,影子说要帮我的事儿跟你有关系吗?” 陈萍萍闻言摇摇头。 “这是他跟你的私事,与我无关。” 梅呈安点头,不给陈萍萍继续问的机会直接说道。 “好,实话环节正式结束,说了大半天给我饿坏了,赶紧吃吧,再不吃饭就凉了。” 扭头朝门外喊了一句。 “老王!老王!你人呢,等着你开饭呢。” ……… 等王启年端着一大盆鱼进来后,饭局正式开始了。 吃完饭梅呈安本想再去看看小五花肉,谁知小五花肉早早吃完饭已经午睡了没见成,梅呈安遗憾的跟王启年夫妇告辞了。 一行五人回了家,梅呈安也没在家多呆,换上官服就赶回了鸿胪寺。 辛其物看见他这么早回来还以为他是担心巡查官,忙告诉他巡查官没来,梅呈安哭笑不得。 老老实实坐了半天班,下班回家。 回到小院换回便服后,梅呈安开始盘点自己有哪些对敌手段。 影子虽然还没通知他具体时间地点,他觉得应该也不会太久,自己得早做准备。 目前自己掌握一手快剑,轻功,比较鸡肋的真气手枪,还有一手没经过验证的华阳针法。 华阳针法总共三种功效,一是封脉救人,一是散功,还有一个那就是当暗器使用。 能用来对敌的,也就是散功和暗器。 散功他没机会练,秘籍上只是点了几处穴位,具体效果一句也没提。 不良人跟庆余年一个练的是内力一个练的是真气,梅呈安不清楚这两者只是名字不同本质一样,还是是两种完全不同的体系。 这个世界修炼的是真气,真气是随时可以通过修炼补充的,把人体比作一个容器的话,真气就好比容器里的水。 梅呈安不清楚的是这里的散功是暂时把容器里水倒掉,后面通过练功还可以把水加满,还是直接打碎掉容器,让他却变成一个废人。 通俗点讲就是一个临时一个永久。 这两种效果可是截然不同。 若是临时他可以随时使用,若是永久那就只能在面对生死大敌的时候用了。 跟影子对敌,他肯定是不敢瞎尝试的,所以这一招基本派不上用场。 那就只能当暗器用了。 梅呈安给自己制定了一个大致计划,首先是跟侍女们学习暗器手法。 他们几个的功法来自监察院,里面自带暗器手法,他当时看到过,不过只扫了一眼就无视了,觉得自己用不上。 当然,不同暗器的手法之间是有一些区别的,未必跟他银针通用,他只是借鉴一些经验。 然后就是跟四位侍女对练,主要练的是剑法暗器轻功之间的配合。 最后就是多打造些银针备用,改造一下护腕腰带,多准备一些储藏银针的地方,像范闲一样插在头发里也不是不行,就是插不了几根。 接下来的日子梅呈安的日常就变成了这样。 第一天,上班,学习暗器手法,练习暗器。 第二天,上班,学习暗器手法,练习暗器。 第三天,上班,练习暗器。 第四天,上班,练习暗器,跟侍女对练。 第五天,休沐,跟侍女对练。 第六天,上班,跟侍女对练,给侍女疗伤。 …… 梅呈安等影子等的黄花菜都凉了。 他以为那次生日宴之后,影子很快就回来找他,所以像打了鸡血一样疯狂练功,结果影子连个影子都看不见,像是把这件事给忘了。 梅呈安的鸡血打了半个月,也慢慢消散了,重新恢复了摆烂生活。 主要是跟侍女对练他感觉自己已经没什么提升了。 时间进入七月,不知不觉中夏天夏天悄悄过去留下影子去哪了的小秘密,秋天随之而来,比较显著的变化就是气温降低了不少,冰镇酸梅汤逐渐退出舞台,把位置让给了冰糖雪梨。 梅呈安久等不来影子也就逐渐把这件事抛之脑后了,直到在街上偶遇王启年闲聊起此事,梅呈安才得知,原来那次生日宴后没两天,影子就跟着陈萍萍出差了,去哪了不清楚,归期不清楚。 那还说啥啊,慢慢等着吧。 与此同时,澹州。 范闲看着妹妹范若若给他写的信整个人都傻住了。 前文提过,他曾怀疑老娘叶轻眉是个穿越者,是因为五竹无意间的转述的叶轻眉一句话。话里提到了五粮液。 但老娘已经死了,他也无从验证。 令他万万没想到的是这世界居然还有其他穿越者。 那人叫梅呈安,还是自己妹妹的闺蜜的哥哥。 时间回到半个多月前,梅呈安一手炮制了降服鱼精事件之后,梅妤兮从哥哥那里得知真相后经过一番纠结选择把假的版本告诉了闺蜜范若若。 鱼精这种离谱的东西,范若若身为才女自然是不信,于是把这件事当成笑话写信告知了范闲,范闲得知这个故事和妹妹的想法心中只是觉得好笑,并没有当回事。 由于范若若在讲这个故事的时候提了好几遍好姐妹的哥哥这几个字,范闲给范若若回信的时候便随口问了一句。 然后范若若就把这个她觉得才学略逊于哥哥范闲的闺蜜的哥哥梅呈安的大致情况描述给了范闲,信中不可避免的提及了那两首诗,神童,十岁被封官等字眼。 等范闲看到信,读到这两首诗的时候就瞳孔地震了,一首是前世著名的第一劝学诗,另一首虽然是拼凑的,但其中两句他也异常眼熟。 范闲的第一反应是不可置信,第二反应就是欣喜若狂。 什么叫孤独,孤独就是明明你的身边都是人但你依然有一种与世隔绝的感觉。 明明互相可以交流,说着一样的话,但你就是能清晰的感觉到自己与他们不是同类,经历不同,认知不同,自然没有共同语言。 明明你拼命融入,也成功融入,但你就是能感觉自己与这个世界格格不入。 对于这个世界,自己是个异类。 经过时间的同化,那种孤独感会逐渐减少,渐渐隐藏,只是偶尔会在某个时刻突然汹涌而出,然后又消失不见,继续潜藏,等待着下一个时刻的到来。 而范闲对此深有体会。 所以当他突然得知这世上居然还有一个同类时那种震惊与兴奋爆发的异常激烈。 他第一反应就是把这个好消息告诉最亲近的五竹叔。 然而当他拿着信一路狂奔到那家杂货店,砸开门见到五竹叔的时候,他嘴巴张了又合,合了又张,半天愣是没说出一句完整的话。 他不知道怎么说。 最后只能草草吐出一句。 “没事,我就是突然想你了。” 然后就蹭蹭蹭的跑回了家。 范闲并没有因为这个小插曲变得不开心,这么些年他已经可以很好的压制住那些糟糕情绪了。 他在摩拳擦掌的准备给妹妹范若若回信,打算多打听一些那个同类的信息,等红甲骑士到来之后,他们就要见面了,他倍感期待。 …… 京都的梅呈安对范闲已经得知他是同类的事情一无所知,若是知道,他也会震惊。 什么?我特喵三年前就把啤酒卖到了你家门口,结果你特喵现在才知道? 梅呈安此刻正在忙着给自己小院移植菊花,由于庆帝每三年都会筹办一次赏菊大会,可见对菊花推崇备至,所谓上行下效,所以庆国子民对菊花那也是情有独钟。 每逢入秋家家户户都会在家里移栽菊花,只等九月开花,便可赏菊。 挖个坑再埋点土,数个一二三四五,他们种来我移植,笑看老爹气鼓鼓。 梅呈安一边嘴里念念有词一边拿着小铲子在小院空地上忙活着。 侍女们在忙着往这块搬花。 菊花哪来的?自然是从梅执礼辛苦栽种的,梅执礼也酷爱菊花,所以辛苦寻觅然后潜心研究架接培养出了一种新品种。 因其盛开的时候黄色的菊花盛开时会从花蕊处延伸出几缕浓郁的紫色,故梅执礼给它起名紫衣,平日里宝贝的不得了。 梅呈安也是闲来无事心血来潮,看着自己光秃秃的小院,突然觉得不美,便想着也随着潮流移植些菊花,自然而然的就盯上了老爹的紫衣。 梅执礼哪肯啊,你等菊花开了,咱们一起赏菊不就完了,实在想种点什么,上外面买去,什么品种没有啊,老盯着我的紫衣干什么,你会种嘛你。 梅呈安的想法是,你要主动给我我还不一定非得要你这个,你不肯,那我偏要。 于是软磨硬泡生搬硬抢的从老爹那里划拉走几十株紫衣菊,气的梅执礼吹胡子瞪眼,连呼逆子。 第51章 菊与秋游 梅呈安拍拍手看着眼前栽种好的几十株紫衣菊满意的点点头。 安排红薯几个给菊花浇水,自己研究起老爹写给的养菊手则。 看着上面密密麻麻的几十条注意事项,梅呈安人都麻了。 种花不就是定期浇点水不就完了吗,里面门道这么多呢? 什么土壤、光照、水分、施肥、修剪整形、病虫防害等等等等,写的特别细致。 梅呈安傻眼了,老爹啊老爹,你怎么不早拿出来这个呢,你早拿出来我不早就放弃了吗。 得,现在移都移过来了,木已成舟,自己选择的路别说跪了,趴着也要走完呐。 这紫衣菊不但得养活,还得养好,但凡出点什么意外,梅执礼能把他腿给敲断。 所以梅呈安并没有不负责任的把手则往侍女那里一丢就不管了,而是拉着她们几个一起研究,直到所有人都烂熟于心了这才罢休,一人疏忽了还有其他人可以查缺补漏。 为了以防万一,梅呈安还设置了养菊记录单,往后每一天,什么浇水施肥除害无论是谁,每做完一项都要清晰的记录在上面,还要标注好时间,时间要精确到具体哪个时辰的哪一刻,如此才能万无一失。 移植活动就这样暂时告一段落,只等九月来临。 庆国的初秋还有很多娱乐活动,秋游啊,登高啊,吃蟹,秋猎啊等等。 这一日,酉时,梅呈安向往常一样从鸿胪寺下班。 坐在回家的马车上梅呈安想着明日便是休沐,静极思动,突然就想出城转转。 “青鸟,咱们明儿个去秋游吧。” 青鸟清脆的声音从马车外传进来。 “好的,少爷。” 梅呈安笑了笑,青鸟向来对他的话言听计从,他说什么青鸟便听什么,相较于其他几个人确实少了些主观能动性,显得有些无趣,但却让人更安心。 “你说咱们去哪秋游合适?” 青鸟不由思索道。 “少爷做主就好。” 梅呈安若有所思,想了一会儿,开口道。 “先不回家了,去老王家里。” “是。” 随后青鸟在下个路口调转马车朝着王启年家驶去。 青鸟将马车停在离王启年家门前街道的一侧,梅呈安此时穿着官服,并没有下车。 他来的突然,没提前打招呼,冒然登门有些不太礼貌,所以只是让青鸟去看看王启年在不在家。 过了片刻,青鸟带着王启年过来了。 听见动静,梅呈安掀开了车帘儿。 “老王。” 王启年透过车窗看到梅呈安的脸,凑了过来。 “梅少,你怎么来了。” “过来找你打听点事儿。” “梅少请问。” “京郊外有什么适合秋游的地方吗?” “秋游?梅少之前都去过哪里?” “没去过,往年还呆在麒麟殿,那时候整体忙着看书,没心思出去玩。” “啊,是这样。” 王启年思考了一下答道。 “城北十五里外有一处秋叶原,适合秋游。” 梅呈安听这名字总感觉耳熟,仿佛在哪听过。 “秋叶原?是个什么地方。” “哪里有一片枫树林,还有一处湖泊,名叫秋叶湖,梅少到时候去了可以赏枫叶,泛舟秋叶湖,是个不错的秋游之所。” “行,听起来不错,明日休沐,我打算去那里秋游,你要一起吗?” 王启年一惊。 “明日?” 梅呈安点头。 “啊,怎么了,你有事吗?有事就算了,下次一起也行。” 王启年赶忙摆手。 “不是,我明日没事,关键是明日也太早了点,枫叶还要再过一个月才会彻底变红呢。” 梅呈安啊了一声。 “那现在呢。” “现在最多也就红了个尖儿,甚至可能还没变红呢。” 梅呈安想了想,还是不太想改变主意。 “无妨,大不了等枫叶全红了再去一趟,反正明日闲着在家没事做,就当去提前踩踩点儿了。” 王启年点点头。 “梅少此言有理,赏不了枫叶,泛舟游湖其实也不错。” “你要一起吗?” “可以啊,额…我得先去问问夫人。” “也好,那我回家等你消息。” “不用,我现在就去问,梅少在此稍后片刻可好?” “没问题,你去吧。” 王启年拱了一下手就往家去了。 没让梅呈安等太久,王启年很快就回来了。 “梅少,夫人同意了,明日我们一家与梅少同去。” 梅呈安有些惊讶。 “嫂子跟小五花肉也去吗?你家胭脂铺子怎么办?” 王启年叹了口气。 “别提了,胭脂铺子最近生意不太好,客人不多,我夫人说铺子里留一两人完全能看的过来。” “什么情况,胭脂铺子还能生意不好?” 女人给自己脸上花钱最是舍得了,还能突然不化妆了? “哎,我家铺子附近新开了不少的胭脂铺,胭脂做的不如我们家,仗着是新店开业,折扣压的有点狠,夫人又不肯降价,客人都被抢的差不多了。” 梅呈安安慰王启年。 “嫂子的决定没问题,这价降下去容易再想涨回来就难了,反正你们家胭脂做得好,低价只能吸引客人一时,最终留下客人的靠的是品质,不用担心,熬过这阵儿就好了。” 王启年点头,带上一丝笑容。 “那就承梅少吉言了。” “得了,明儿个需要我让人来接你们嘛?” 王启年嘿嘿一笑。 “那感情好,租马车也是一笔开销。” 无论聊什么都能扯到钱上,还得是你啊。 梅呈安翻了个白眼。 “行吧你回去吧,我走了。” “梅少慢走。” 王启年目送着马车绕过街口拐角消失不见,这才转身向家走去。 回到梅府自己小院,洗漱更衣完之后,梅呈安把明日去秋游的事儿跟其他三位侍女说了说,让她们提前准备出行所用的东西。 三人听到要出去玩,一个个欢天喜地,拉上青鸟赶忙收拾东西去了。 晚饭的时候梅呈安把这件事告诉了家人,问他们要不要一起去。 梅执礼和梅夫人都不去,直说不是时候,可妹妹梅妤兮热情度很高,她这整日不是上学就是呆在家里,闷也闷坏了。 晚饭结束后,梅妤兮把梅呈安拉到一边。 “哥,我能叫上我的好姐妹吗?” 梅呈安闻言一愣。 梅妤兮的好姐妹,那不就是范若若吗,说起来他在京都这么些年,还从未跟范若若打过照面,记忆里那个漂亮温婉眼睛很大一心拴在范闲身上的小姑娘也不知如今是个什么模样。 妹妹若是能把她叫来倒也不错,只是以范若若那安静沉稳的性子,恐怕不会同一群陌生人同游,不过这些跟妹妹说不着,让她去试试也无妨。 想罢梅呈安点点头。 “当然可以,人多更热闹,我还有其他朋友也会一起去,告诉你朋友,如果要去,明日一早在北门外汇合。” “你朋友?谁啊?”梅妤兮好奇。 梅呈安在她额头弹了一下。 “明知故问,你哥我在京都朋友很多吗?老王呗,他们一家都去。” 梅妤兮吃痛的捂着额头憋着嘴。 “我跟他不熟嘛,干嘛打我,很痛诶。” 梅呈安没好气的白了一眼这个戏精妹妹。 “你少来,我就没用力。” 梅妤兮放下手。 “嘿嘿,居然被看穿了,那我不装了,我去告诉我姐妹。” 梅呈安看着妹妹离去的背影摇摇头转身回自己小院了。 秋游需要准备的东西很多,单单食物这一块就要准备很多,干粮,肉类,水果,点心。 饮用品包括酒水和茶水。 到时候即便要席地而坐,也需要准备席子大垫子小垫子,还得带上几个矮桌,到时候人不少,多备几个有备无患。 一些工具也要带上,钓鱼工具鱼杆啊,生火工具火折子,打猎的工具弓箭,娱乐工具麻将,围棋啊,创作工具笔墨纸砚啊等等,用不用的上暂且不论,带上有备无患。 毕竟秋叶原那里有枫叶林,林中可能有野兽或者蛇虫,驱虫驱蛇的药还是当准备一些,到时候洒在营地周围。 往年春游的时候都是侍女们准备,他只管享受,如今去的人有些多,他过来叮嘱多准备些,看到了清单这才知道出行一次居然要准备这么多东西。 跟侍女们道了一声辛苦梅呈安就转身回了自己屋子。 说是摆烂,可每晚一个时辰例行修行还有冲击穴窍还是雷打不动的,梅呈安盘腿而坐,五心朝天,缓缓闭上了双眼。 一夜时间悄然而过。 第二天一早,梅呈安准时睁开双眼,起身走到院里,看着旭日初升,伸了一个懒腰。 今日天气不错,天清气爽,温度适宜,正是出游的好时节。 红薯服侍他洗漱更衣,换上了之前那套茶色窄袖套装。 梅呈安吩咐红薯去车马行租一辆马车给王启年送去并告诉他北门城外集合。 反正王启年自己会驾车,梅府的马车是有数的,真要给王启年一辆,那就带不了东西了。 吃早饭的时候,妹妹同梅呈安说她好朋友同意一同出游了,梅呈安吃了一惊。 不是,你好朋友到底谁啊? 第52章 介绍一下 确认就是范若若后梅呈安有点儿搞不懂了,按理说不应该啊。 其实梅呈安没感觉错,范若若听到好姐妹邀她一同出游,得知同行人员后,当即眉头就皱了起来。 本想开口直接拒绝,但她又突然想到哥哥范闲给她来的信,信里没少打听闺蜜哥哥梅呈安的信息,问的事无巨细那种。 哥哥为什么对这个人感兴趣范若若并不关心,她考虑的是只是如何更好的完成哥哥教给她的任务,任务就是搞清楚梅呈安的一切信息。 虽然她的好朋友就是那人的妹妹,但她所了解的信息不比其他人多多少,基本都是众人皆知的信息,好朋友从不聊他哥哥的私事,她也不曾刻意打听。 如今既然有了私下接触的机会,正好可以借机观察观察,给哥哥回信的时候也可以写的详细些。 主意一定,范若若当即点头同意。 …… 吃过早饭后,梅呈安带着妹妹一行人共驾驶了三辆马车出了梅府一路朝北门驶去。 路上停了一次,红薯去采购了一些药品。 车队到了城门外的时候,王启年已经在此等候了,身旁停着一辆马车。 车到近前,梅呈安拉开帘子。 “老王,等很久了?” 王启年忙答。 “没有没有,我们也刚到。” 话音刚落,他一旁的马车帘子掀开了,露出王夫人和王霸一大一小两张脸,王夫人笑着打招呼。 “呈安。” 梅呈安举了举右手。 “嫂子好!” “霸霸,快看看这是谁呀?” 王霸伸着小手扒在车窗,看着梅呈安,想了想,伸手一指。 “小安安。” 梅呈安眉开眼笑,赶忙挥手。 “你好呀,小五花肉。” 王启年看他们打完招呼,问了一句。 “梅少,那咱们出发?” 梅呈安往城门那里看了一眼。 “不急,还有一个人,我妹妹的朋友也要一起去。” “哦,怪不得小姐一直朝城门处张望。” “待会儿你驾着马车走前面啊,我们不认路。” “好。” 梅呈安刚要同小五花肉再说几句话就听见城门处传来马蹄声和车轮声。 抬眼望去,只见一辆悬挂范家标识的马车出了城门,朝他们这块行驶过来。 范家马车到了梅妤兮马车旁便停了下来,只看见一只纤细白皙的手掀开车帘,应该是范若若的,但范若若的脸从他这个角度看不见,只听到了一阵说话声。 听两人对话的意思来的还不止范若若,范思哲那小屁孩也跟来了,范若若话里话外带了嫌弃,还夹杂着一个小男孩与她争辩的声音。 梅呈安听的好笑放下了车帘。 王启年的声音从窗外传来。 “梅少,可以走了吗。” “走着。” …… 车队并不是直直的朝北走,而是往左拐了一两百米后向西北方向走,走着走着又朝东北方向拐。 虽然是土路,但还算平整,再加上车队行进速度并不快,所以坐在马车上并不觉得很颠簸。 约莫行进了不到半个时辰,车队便停下了。 青鸟的声音从身后车窗外传来。 “少爷到了。” 梅呈安闻言放下手中书,掀开帘子朝窗外看去,入目便是一片平坦的草地,草不算茂密也不稀疏,绿汪汪的一大片看起来特别养眼。 但是不太对吧,湖泊呢?枫林呢? 梅呈安带着疑惑下了马车,左右看了看才恍然大悟。 原来他们此刻正是位于枫林和湖泊之间,两者并不紧密相连,中间隔了一条很宽很长的草地。 朝着枫林远远望去,枫叶看起来并没有变红的痕迹。 再看左边湖泊,也只有零星几只小船停靠在岸边,连个渔夫都没看见。 看来他们来的确实早了些。 露营地点梅呈安最终定在了湖泊附近,靠近水源取水方便些。 …… 范若若下了马车目光环顾四周很快就集中到了那个身穿一套茶色衣衫,怀里抱着一个小女孩气质鲜明的少年。 简单打量一翻,个子相对于旁边的中年男人矮一些,按他这个年纪,算高的,肩宽腰细,腿很长,穿的茶色衣衫蛮好看的,长相嘛,此时背对着自己看不到,不过刚才一晃而过的侧脸还挺好看,应该很喜欢小孩子,声音听不到,距离有些远。 范若若正想靠近一点听听谈吐如何,被好姐妹梅妤兮拦住了。 “若若,你看什么呢?”梅妤兮回头顺着范若若刚才的视线张望。 范若若脸红了一下,这要被好朋友发现自己在关注他哥哥,羞也羞死了,赶忙转移话题。 “没什么,没想到那边居然有湖泊。” 梅妤兮回过身看向范若若说道。 “不就是湖嘛,也没什么新奇的,落脚地弄好还得一会儿,咱们先去草地里面转转吧,我刚才瞥了一眼,还有不少花呢,特别好看。” 范若若看了一眼梅呈安方向,看向好姐妹笑着点点头。 “好。” …… 此刻。 侍女们正在忙着搬运物资,铺设露营地,王夫人也在帮忙。 梅妤兮拉着范若若的手在草地里闲逛,说说笑笑,顺便摘野花。 范家马车的车夫抱胸倚靠在马车上四处张望,一会儿看看范若若,一会儿看看范思哲,看起来真不像个马夫,倒像是个保镖。 范思哲在到处薅狗尾巴草。 梅呈安把王霸抱在怀中正在同一旁的王启年闲聊。 “这些船没人管吗?”梅呈安问。 王启年手指往左一指。 “梅少看那边。” 梅呈安顺着方向看去,那里有一处茅草屋。 “那里面有个苦修士,整日在里面呆着轻易不出来,这些船都是他的,咱们若是要用船,直接用就是,也不用给他钱,用完给他送些吃食就可以。” 梅呈安惊讶。 “苦修士一般不都在庙里吗,怎么这里还有。” 王启年笑着解释。 “梅少有所不知,此苦修士非彼苦修士,这里的苦修士是一名读书人,几年前来到此处结庐而居,具体原因就不知了。” 梅呈安恍然,不再追问,世界之大无奇不有,人的经历不同心境也不同,那书生避世不出或许只是参透人生了。 抬眼望向眼前的秋叶湖湖面,湖宽约摸有个四五十丈左右,对面是一处的山崖,山崖上郁郁葱葱,倒映在湖面中宛如被劈开了一样。 “小安安,鱼鱼。” 梅呈安顺着小五花肉手指看去。 果然看见了一条鱼静静地呆在湖面下,一动不动,看起来呆呆的。 梅呈安轻笑一声。 “是啊,正是鱼鱼,咱们把它捞起来好不好。” “小年年,吃鱼鱼。”王霸看向王启年奶声奶气的说道。 王启年宠溺的回应了一声。 “诶,霸霸既然想吃,那小年年这就给你捞起来。” 转身就去拿捕鱼网了。 王启年很快便抄着捕鱼网过来了,身后还跟着小屁孩范思哲。 范思哲听说要捕鱼,哪还有心思薅狗尾巴草啊,捕鱼多刺激多好看啊。 到了湖边还想靠近看,被梅呈安伸手拦住。 “不能靠近,就在这儿看。” 范思哲抬头不服气的看了一眼梅呈安,嘴巴张了张,想起他娘的叮嘱,最终没说话,老老实实站在了那边,盯着王启年捞鱼。 王启年手持捕鱼网屏气凝神,动作缓慢的将捕鱼网移动到方便发力的位置,生怕惊动了这条傻鱼。 等捕鱼网到了合适的位置,王启年停下动作,深吸一口气,猛然发力将捕鱼网倒扣向湖面。 水花一阵翻腾,遮挡了众人的视线。 等王启年抄起渔网一看。 里面空空如也。 低头朝恢复平静的湖面看去,哪里还有那条鱼的影子。 王启年尴尬的僵在那里。 范思哲切了一声,扭身走了。 梅呈安也有些无语,这么傻的鱼你都捞不住吗? “行不行啊你老王。” 王启年尴尬的回身看向宝贝闺女。 王霸倒是没有生气,而是好奇的问王启年。 “小年年,鱼鱼呢?” 王启年一时不知该怎么回应女儿。 “额鱼…” 梅呈安看向小五花肉轻声说道。 “鱼鱼已经被小年年捞到咱们后面树林里了,待会儿他就去拿回来,咱们晚一点就吃鱼鱼好不好。” 王霸想了想,点点头。 “好。” 王启年感激的看了一眼梅呈安,收到了梅呈安一记白眼。 “小五花肉吃午饭的时候要吃鱼,还不快去拿。” 王启年心领神会,转身就去找“拿鱼”竿了。 …… 露营地很快便布置好了,此时距离午饭时间还早,目前安置了几个坐垫和茶桌,底下铺了草席,周围已经洒过驱虫药粉。 茶水已经用小炉子烧好了,水是从自家带的,带了几坛子,茶桌上还各自摆放好了茶具和水果,点心。 梅呈安那处主座有些特别,底下铺了厚木台,后面还有不大不小一个屏风。 青鸟绿蚁和黄瓜布置完已经回去守马车了,只留了红薯一个看顾着烧茶的小炉子。 梅妤兮的侍女则是去找自家小姐去了。 梅呈安把怀里的王霸交还给了王夫人,自己则在主位坐了下来,红薯拎着茶壶给他倒了一杯茶。 梅呈安端起茶杯正要喝一口。 妹妹带着范若若过来了。 “哥哥,我给你介绍一下,这位就是我的好朋友,范家小姐范若若。” 第53章 对弈与牌九 过来跟梅呈安打招呼是范若若主动提议的。 可范若若发现梅呈安这边没人了,便以这次出游自己是客,理应先见过主人,不然太失礼了为由让好朋友给介绍一下,梅妤兮也没多想便带她过来了。 梅呈安抬眼看向范若若,跟记忆里形象大差不差,就是稍小了一号,毕竟此时她才十二岁,莫名感觉有些好笑是怎么回事。 范若若近距离看着梅呈安,心道这人长得还挺好看,照自己哥哥应该只差一丢丢,虽然她也不清楚现在的哥哥长得什么模样,但想必跟小时候一样漂亮。 梅呈安带着和煦的微笑开口。 “你好啊,范家妹妹。” 声音很好听,很温和,让人有亲切感,范若若在心里点评了一句,然后双手交叠于腹部,微微屈膝颔首。 “见过梅家哥哥。” 梅呈安笑着摆手。 “我这里没那么多规矩,你是妤兮好朋友,不必这么多礼。” “是,若若记住了。”不怎么在意规矩,这一点也可以写在信里。 梅呈安瞄了一眼范若若,目光转向梅妤兮。 “照顾好你好朋友,有什么需要直接来找红薯就可以,吃的喝的玩的我都让她备了。” 梅妤兮开心的点头,有哥哥就是好,什么都不用她操心。 “我知道了。” 说罢转头看向范若若。 “若若,你想玩点什么?” 范若若若有所思,无意中看见了茶桌一旁的棋盘,心中一动,开口道。 “梅家哥哥也好围棋之道?” 梅呈安愣了一下,在心里皱了一下眉头,自己刚才叮嘱妹妹那番话言外之意就是他们的对话已经可以结束了,接下来她们自己去玩就可以。 以范若若的智商,这点不可能听不出来,既然装作听不懂,那就是另有所图了,他倒是挺好奇范若若想干点儿什么。 梅呈安摇摇头。 “谈不上喜好,无聊时的消遣罢了。” 范若若点头微笑提议。 “看梅家哥哥此时也无事可做,这般闲坐也是无趣,不若若若陪梅家哥哥手谈一局如何?” 梅妤兮心里吃惊的看着范若若,这还是那个自己找她下棋,她就各种推脱的好姐妹吗?居然主动提议下围棋?还是跟首次见面的陌生男人?若若你怎么了?不会看上我哥哥了吧。 范若若无视了好姐妹探究的目光,她心里也清楚自己今日言行一反常态肯定要被察觉的,为了哥哥此刻顾不上那么多了,提议下围棋她是有自己的考量的,首先就是不用说那么多话,其次便是下棋其实可以暴露出一个人很多方面东西,心智,性格,习惯,以及大局观,你不会下则罢了,既然会,那她就可以很简单简单省事快速的打探到一些不容易探究的消息。 梅呈安听见范若若的提议心里更是好奇了,以范若若的性子,若刚才只是突兀,现在就是特别突兀,意图简直不要太明显,这是盯上我了?因为什么呢? 目光深邃的看了一眼范若若,梅呈安突然笑了出来,点点头。 “好呀。” 红薯将茶桌上的茶壶收到一边,将棋盘摆了上去,梅呈安和范若若分坐两边,梅妤兮坐在范若若旁边观战。 两人猜先后,范若若执黑子,梅呈安执白子。 范若若起手点在右下角星位,梅呈安紧跟着来了一个三六小飞守角,范若若再补,梅呈安跟,开局两人下的飞快。 下到中盘的时候范若若下棋速度就变慢了,思考时间变长,而梅呈安依旧泰然自若,考虑到小姑娘的面子,梅呈安也假装思考一下,再落子。 其实开局没多久,梅呈安就感觉出来了,范若若棋力还算不错,但比绿蚁差远了,自己面对她一点也不吃力,甚至如果自己想的话下一局指导棋都没问题。 但他觉得没必要,范若若想通过下棋探究他,他何尝不想通过下棋探一探她的目的,可下着下着就感觉到自己可能要失望了,两人棋力差距明显,看不出更多东西了。 左右也是消耗时间,梅呈安不急着结束棋局很多次一击必杀的机会他都放弃了,步步紧逼然后关键时刻转身落一颗闲子只为调整自己的棋型,使其看起来更优美一些。 范若若也是越下越心惊,这人攻势好迅猛,逼的她手忙脚乱,好几次差点一败涂地,幸亏这人攻势不能连贯,自己小心谨慎,总算是只小亏一点,由此看来,此人棋力跟自己不相上下,或许稍强一些,也算厉害。 一个认真,一个假装认真,棋局不知不觉间进入了尾声,白棋胜四又三分之一子,小胜。 范若若投子认输后若有所思,给哥哥的信有的写了,她感觉自己收获不小。 梅呈安目送妹妹拉着范若若离去摇头笑了笑,让红薯把棋盘收起来。 湖边传来一阵大呼小叫声,原来是王启年又钓上来一条不小的鱼,在跟那鱼拉扯,围观的范思哲王夫人母女都在惊呼。 梅呈安凑过去看了看,鱼篓里目测已经有个六七条,这才多大会儿功夫,上鱼速度有些快了,王启年有点东西啊。 王启年终于把那条鱼拉了起来,个头儿真不算小,有个六七十公分,此刻王启年面对一众粉丝,开始装大杯。 “害,这根本不算什么,我都没用力,要是我想,把这整个秋叶湖的鱼钓干净都没问题。” 范思哲一脸崇拜的看着王启年,好厉害。 梅呈安鄙视的看他一眼,不是你刚才网空的时候了是吧。 直接打断他施法。 “行了,这几条鱼不小,够咱们中午吃的了,别钓了,休息休息喝口茶。” 王启年尴尬的挠挠头。 “也好,也好。” 众人回到休息区各自落座,喝了几口茶。 梅呈安提议众人打麻将。 令他没想到的是,范思哲居然会,王启年夫妇居然不会。 这下给梅呈安整不会了。 “你们连麻将都不会?” 王启年道。 “没研究过。” 合着只研究怎么挣钱了是吧。 王夫人抱着王霸道。 “确实没玩过,要不呈安你指导一下?” 梅呈安想起了青鸟,刚要说要不我找个人指导你。 范思哲却突然开口了。 “咱们推牌九吧。” 梅呈安嗤笑一声,他们连麻将都不会,别说牌…然后他就看见了王启年夫妇点头。 “这个可以。” 梅呈安:“……” 针对我是吧。 麻将不比牌九大众吗?大众的麻将不会这么小众的牌九会,你们是要闹哪样? 还有你范思哲,你现在这个年纪不是应该在上学吗?牌九这种东西到底跟谁学的,范府就没人管管吗? 最关键的是。 牌九我不会呀。 梅呈安回头看红薯,红薯也摇摇头,她都没听过。 梅呈安一摊手。 “不好意思,只带了麻将,没有牌九。” 范思哲无所谓的一摆手。 “没事儿,我带了。” “……” “牌九我也不会啊。” 不等范思哲开口,王启年说话了。 “很简单的梅少,以你的才智玩两把就会了,具体规则呆会儿边玩边跟你说。” “……” 话都到这份儿上了梅呈安还能说啥。 来呗。 范思哲起身一路小跑回了他家马车,没过一会儿拎着一副牌九就过来了。 范思哲先是给他讲解演示了一把,规则听起来确实不难,就是跟庄家比大小,就是有些牌的叫法有些复杂,他得熟悉一下。 试玩了两把,梅呈安心里有谱了,很简单嘛,开搞开搞,我感觉现在自己强的可怕。 见梅呈安没问题了,范思哲说话了。 “不能干玩吧,赌点什么呀。” 梅呈安来了兴致,看着这个小屁孩。 “你想赌什么?” “钱咯。” “你带钱了吗?” 范思哲从腰间解下一个钱袋,扔到桌子上,发出清脆又沉闷的声音,霍~钱不少啊。 梅呈安点点头看向王启年夫妇。 夫妇二人对视一眼,眼里闪过一丝兴奋,然后齐齐点头,王夫人也掏出来一袋钱,分给王启年一部分。 梅呈安看了一眼红薯,红薯也掏出钱袋放到他面前。 得嘞,开整吧。 然后梅呈安就遭遇了史无前例的人生黑暗。 试玩时候的好手气不复存在。 把把都是最小的。 可以说是从第一把就开始坐牢了,然后持续监禁。 另外三个人呢? 好嘛,你方唱罢我登场,三人轮流坐庄,各施手段,各显神通,斗的是旗鼓相当。 这真可谓是是神是鬼都在秀,只有梅呈安这个冤大头在挨揍。 梅呈安只能化身无情的掏钱机器,嘛也不用干,发牌没他事儿,掀牌也不用他,其他三家就代劳了,他还能干啥,掏钱就完了。 红薯的钱袋输完了,再输青鸟的,急什么,那不还有黄瓜和绿蚁吗? 中间梅妤兮和范若若也过来了,范若若看见几人在推牌九,当即柳眉倒竖,狠狠瞪了范思哲后脑勺一眼,用脚想也知道是范思哲提议的,来的时候她就发现牌九了,看我回家怎么收拾你。 梅呈安察觉来人了抬头看了一眼范若若。 范若若也同时看了过来,两人就这么对视了一眼,范若若心中一惊。 那是怎样一种麻木的眼神啊。 第54章 让你笑 空洞,绝望,憔悴,心如死灰,都不足以形容的那种绝望。 再搭配上那张完全没有表情,僵硬,刻板,宛如面瘫的脸。 范若若再次脸红了,不是因为害羞,而是因为羞愧难当,人家邀请自己来玩,自己还带了个拖油瓶,关键是这个拖油瓶还给人家造成了这么大的打击,丢脸呐,感觉没脸见人了。 万分抱歉的看了一眼梅呈安,范若若眼睛重新瞄在了范思哲后脑勺上,气的牙痒痒,她此刻已经开始考虑回去用什么手段炮制这个混蛋弟弟了。 范思哲此刻正如临大敌呢,这对夫妇手段了得,他也吃了几次暗亏,得小心应对啊,突然他就感受到了身后传来的一阵凉意,冰冷彻骨,让他下意识打了一个冷颤。 不应该啊,早上来的时候穿的够多了,刚才还热呢,娘说的没错,这天啊,确实太善变了。 …… 梅呈安的刑期一直持续到了午饭时间,四位侍女的钱袋子输了三个半,当然这是时间的原因,否则以他的能力,输完那是分分钟的事情。 看着三人赢的盆满钵满喜笑颜开的模样,梅呈安略感欣慰,他的笑容不是消失了,只是转移到那三个人的脸上罢了,没事的没事的。 众人各自忙碌了起来,王启年去处理鱼,王夫人去洗菜,青鸟在架烧烤炉子,梅妤兮和范若若连带着范思哲车夫一起去枫树林捡柴火,红薯在搬酒,黄瓜在腌肉,绿蚁在点碳,一派繁忙景象。 王霸重新回到了梅呈安的手中,梅呈安在小五花肉的脸上狠狠亲了两口,惊的小五花肉滋哇乱叫,咯咯直笑,梅呈安感觉自己的心情终于好了起来。 抱着王霸这看看那看看,王霸好奇心贼旺盛,看见什么都要问一句这是什么呀,梅呈安则是耐心的给她解释,走到烧烤区的时候,王霸又盯上了烤肉要刷的蜂蜜,梅呈安这次解释完拿起一根筷子,沾了沾蜂蜜放进王霸嘴里。 王霸舔着筷子头儿细细感受一番,眉开眼笑。 “甜!” “要不要再来一点啊。” “要。” 梅呈安刚要再给她弄一点就被洗完菜的王夫人喝止了。 “梅呈安!不要一直让她吃甜的东西,牙吃坏了怎么办,王霸,再胡闹小心你的屁股!” 一大一小齐齐缩脖,梅呈安扔下筷子抱着小五花肉就溜之大吉。 两人躲到王夫人视线之外的角落,心有余悸的交流心得。 “小五花肉,你娘好凶。” “嗯嗯,特别凶。” “你怕不怕你娘?” “怕!” “我也怕,你娘打过你屁股没有。” “没有。” “那你还怕她。” “就是,怕。” 看来是骨子里的了,梅呈安也深有感触,论武力他一个能杀她一百个,但就是怕,听见那种生气的声音不由自主的就产生了一股子害怕的情绪,可能这就是传说中母老虎的威力。 梅呈安跟小五花肉对视了一眼,齐齐叹了一口气。 “唉…” …… 午饭并没有让梅呈安等太久,饮茶休息区旁边新铺了草席垫子,几个茶桌拼在一起组成了一个细长桌。 桌上摆着新考好的一些肉和蔬菜水果,还有一小桶打嗝酒,烤鱼还没好。 梅呈安入坐后其他人纷纷入坐,啥也不说,开吃吧。 烤肉和考蔬菜由于除了刷酱还刷了蜂蜜,吃起来微微发甜,肉香四溢,坐了一上午牢,给梅呈安饿坏了,吃的就稍稍猛了些。 再来上一杯打嗝酒,清爽冰凉的打嗝酒入肚,直接来了个透心凉心飞扬,将滚烫肉串带来的热量灭了个干干净净。 舒服~ 众人都吃的津津有味的,也就是范若若吃的矜持了些,把肉串一块一块弄下来放进碗中,拿着筷子一小口一小口吃。 再看看妹妹梅妤兮,好家伙撸串撸队伍腮帮子都鼓起来了,这才是撸串应该有的样子嘛。 小五花肉吃的开心死了,她本就喜欢吃肉,可以说是无肉不欢,如今不但只是肉,还是甜甜的肉,别提她吃的有多满足了。 烤串吃到一半的时候烤鱼终于也好了,幸亏这是用的柴火,这要是用烧烤炉子,这么大的鱼,恐怕他们吃完饭也不一定能烤好。 小五花肉终于吃上了心心念念的烤鱼,不过她那小肚子,刚才吃烤肉占了不少地方,烤鱼吃了两三口就实在塞不进去了,小肚子撑的溜圆。 除了侍女们和车夫吃的,梅呈安还让红薯给那茅草屋的苦修士也送了一份,先把船钱给付了。 吃完午饭,小五花肉被王夫人强制带去遛食,消食消的差不多了,休息片刻,很快就困的睁不开眼睡着了,被王夫人送回了马车,梅呈安命绿蚁守着。 其余众人各自休息了一阵子,然后便去划船了,船总共三只,不大不小,坐他们这些人是足够了。 梅妤兮和范若若一艘,王启年夫妇一艘,梅呈安和范思哲一艘。 干划有些太无聊了,梅呈安就提议来一把划船竞赛,三艘船都有喜欢热闹的,梅呈安的提议很快通过。 尤其是范思哲这小子,叫的最欢最激动。 最让人啼笑皆非的是三艘船里就没人会划船,原地不动的,拐弯的,倒走的,原地打转的那是洋相百出,搞得众人是越来越焦急。 最妙的是划船这玩意儿你着急没用,越着急越出问题,一群菜鸡互斗了三轮,前两把均已失败告终,第三轮你别说还真让梅呈安偷鸡成功,弯是拐了点,可他到终点了。 激动的梅呈安和范思哲击掌欢呼,一边哈哈大笑,一边嘲笑那两艘船上的人,收获无数吐槽和白眼。 偷鸡成功后梅呈安谢绝再战,保持战绩,后面翻车了咋整。 搞得范思哲还挺遗憾的,他觉得还能再赢一次。 接下来也不划船了,任由其在湖面上漂浮,众人也都安静了下来细细的体会秋叶湖的湖光山色。 啊,好美好安静,惬意,舒服的让人想睡觉,想着想着眼皮就渐渐沉重了起来。 …… 梅呈安手臂越过船边,手指轻轻掠过湖面,感受着湖水的冰凉与滑润。 水这种东西真的很奇怪,看起来普普通通,但莫名的就是很吸引人,人小的时候最喜欢玩什么,玩水和玩火,单单是把手伸入水中就感觉很舒服,简简单单的搅弄就能玩一下午。 想着想着不由自主的就用手指在水里搅弄起来,搅弄了一会儿感觉不过瘾,直接手指并拢弯曲挖起水来甩到了昏昏欲睡的范思哲脸上。 直接就给范思哲甩懵了,迷茫的睁开眼感受了一下,瞪大眼睛看着梅呈安。 “你泼我?” 梅呈安眨眨眼睛。 “我没有啊。” 范思哲抹拉一把脸。 “你没有吗?” 梅呈安郑重点头。 “反正不是我。” 范思哲闻言往旁边两艘船瞅了瞅。 “不是你是谁啊?” 梅呈安眼睛不断的往范若若那艘船瞟。 “我不知道啊。” 范思哲收到暗示眼睛盯在了姐姐那艘船。 此刻梅妤兮和范若若正一左一右躺在船板上闭目养神。 范思哲看了一下两艘船的距离,也就两米,很有可能就是姐姐干的。 反击之前最后确认一遍。 “真是她们吗?” 梅呈安一边点头,一边说。 “我真不知道。” 范思哲回了一个收到的眼神。 只见他悄咪咪移动到船边,两只手捧了满满一捧水朝着范若若她们就泼了过去。 水块一整个准确砸在了范若若的脸上,头发都被水流冲刷了一遍,梅妤兮就在她旁边,也被溅了不少水。 直接就给两个人干醒了,坐起身来互相对视一眼,梅妤兮还贴心的给范若若整理了一下被水浸湿的头发。 梅呈安看见这一幕没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然后笑的越来越大声。 范若若和梅妤兮瞪着眼睛柳眉倒竖看了过来。 梅呈安连忙摆手。 “不,不是我,范思哲泼的。” 两人又齐齐看向范思哲。 范若若声音愣若寒霜。 “你泼的我?” 范思哲直接昂了一声。 “就准你泼我不准我泼你吗?你先泼的,到了爹面前我也有理。” 范若若狠瞪一眼范思哲,声里加了一份怒气和委屈。 “谁泼你了?” 范思哲脖子一梗。 “还想骗我,我都看见了。” 范若若气的直哆嗦。 “你!!!” 梅妤兮身为范若若好姐妹看不得姐妹这么受欺负,直接来到船边,捧起水就朝范思哲泼了过去。 “若若,别跟他废话,你弟弟就是故意找茬。” 范思哲没躲的及,又被泼了一脸,也不废话了,开战吧,两个人我就怕了吗? 随着范思哲再次反泼,双方战争正式开始了。 范思哲一V二稍落下风,很快就被淋成了落汤鸡。 梅呈安在一边看的是哈哈大笑,笑的肚子都开始抽抽了。 “哎呦我,不行了,不能再…” 话没说完一捧水就到了他脸上。 梅呈安被泼懵了,看向始作俑者梅妤兮。 “你泼我干哈呀,跟我有什么关系?” 梅妤兮言简意赅。 “让你笑!” 第55章 初入九品 梅呈安这暴脾气哪能受得了这个气啊,身为妹妹敢泼哥哥,简直是倒反天罡。 梅呈安毫不犹豫的跟范思哲结为盟友,步入战局。 范思哲本来被打的节节败退,都快放弃反抗了,有了梅呈安的加入,范思哲顿时信心大增。 双方斗的是如火如荼,愈发激烈。 很快大家都湿透了,梅呈安无意中瞅见了乐呵呵在一旁观战的王启年,捧起水就泼了过去。 笑,龇着大牙在那笑,看热闹不嫌事大是吧,得了,你也别闲着了。 谁料梅呈安战斗了半天,筋疲力尽,泼人的准度差了些,水没砸到王启年,反而砸到了王夫人头上。 王夫人直接暴怒。 “梅呈安!!!” 很快三方混战开始了,这会儿就没什么针对性了,或者说,是针对每一个人,无差别攻击。 战斗结果以王启年夫妇单方面宣布胜利而告终。 其他两艘船的人只是早战斗了半天,没体力了,不然鹿死谁手犹未可知,怎么可能服气。 只是实在累,懒得反驳他们夫妇了。 回到岸上,几人各自换了衣服,秋叶原是有湖的,为免发生意外,都带了备用衣服。 梅呈安和王启年自然没换,他们用不上。 神奇的是小五花肉居然一口气睡到了现在,直到被王夫人惊醒。 换好衣服筋疲力竭的众人也没心思去逛枫树林了,收拾一番踏上了回家路程。 王启年夫妇的马车依旧走在了最前列。 梅呈安累的直接躺在了马车里,红薯一脸就心疼的再给他按摩手臂。 “我就是打水仗累着了,没啥事。” “少爷很少累成这样。” “哈哈,确实,今天开..” 话说到一般,梅呈安表情变得极其古怪。 红薯吓了一跳。 “少爷你怎么了。” 梅呈安表情古怪的看了她一眼。 “没事,感觉真气有些松动,我可能要…突破了。” 红薯先是惊讶随后狂喜。 “太好了!太好了少爷!” “额…这不是好事吗?少爷怎么这般表情。” 为什么呢,因为看不懂呗,他这还巴巴等着通过和影子战斗突破真气,进而冲击穴窍成功,一举突破九品呢,结果他就秋了个游,这就要突破了?敢不敢更草率一点? 他今天干啥了?不就下了盘围棋,输了点钱,吃了顿烧烤,比了个赛,打了会儿水仗而已嘛,别的啥也没干啊。 哪一点是突破的点啊求求了谁能告诉我一下,梅呈安心里狂吼。 很显然没人会回答他。 遇事不决,量子力学,一定是影子出差过程中不断念叨他导致的,嗯,一定是这样。 还得是你啊,黑袍怪,有点东西。 梅呈安表情恢复平静。 …… 车队在城门口排队入城的时候,众人就开始相互告别了。 梅呈安让王启年把马车直接还到车马行,看着王启年这啊这的,梅呈安翻了个白眼补了一句付过钱了,王启年表情这才喜笑颜开。 梅妤兮拉着范若若的手说着悄悄话,范思哲还特意给他的亲密战友梅呈安告了个别,说下次有这种活动一定叫他。 梅呈安面上笑嘻嘻,心里吗卖批。 赢钱没够,是吗? 轮到他们进城的时候,梅呈安最后跟小五花肉依依惜别。 进了城,走了一段,先脱离车队的是王启年夫妇,范家马车一路随行到了梅府,然后往南走了。 梅呈安回了自己小院直接钻进了屋子。 真气突破,或许就在今晚。 为了避免中途被打断,梅呈安叮嘱红薯,若是晚饭前他还没出来就去跟梅执礼说一声,中午吃多了,晚饭就不吃了。 小屋内,梅呈安盘腿坐在床边,五心朝天,闭着双眼,口中默诵口诀,通过内视观察着真气运行状态。 此时的真气活跃度高的吓人,随着功法运行,一圈又一圈的在他经脉中流转,每运转一次便粗壮一分,也变得更加活泼,梅呈安只能拼命压缩真气,控制真气行走路径,避免真气乱窜。 时间在不停的滴答滴答流逝,转眼间两个时辰便过去了,梅呈安依旧在不停的压缩真气,每压缩一部分,真气便会迅速补充继续壮大,梅呈安只能继续压缩。 又是一个时辰,真气的躁动终于停止了,此时再看,梅呈安体内的真气体型与原先相比只壮大了一份,但真气密度竟是原先的五倍不止。 破坏力以及修复力更是大大增加,经脉随着真气运行再度陷入了不断破裂修复的过程,不过这次不懂担心成为血葫芦了,因为修复的极快,上一秒破裂,下一秒又好了。 梅呈安仔细感受下发现,真气的增长速度相较原先变得极其缓慢,原先是那种每运行一圈,肉眼可见增长一丝,如今运功一圈他几乎感觉不到真气在增长,直到把观察时间拉长,梅呈安才确认,真气确有进步。 经脉的破裂修复一直持续了两个时辰才渐渐停止下来,此时他体内的经脉已经变得坚韧无比,完全可以适应这股真气了。 梅呈安睁开了双眼,看向双手,本想试试现在体内真气的威力,但此时已经是夜半子时了,他怕一个收不住再把大家吵醒,起身下床在屋内走了几个来回才渐渐抑制住内心的躁动。 淡定些淡定些,事情还没完呢,还有最后那个穴窍还没冲击呢,不过此时真气已然突破,冲击穴窍应该不在话下,那便不用急了。 真气突破足足进行了六个小时,此刻他还真有些饿了。 梅呈安把在门外守候的红薯唤进来。 红薯推开门进来,一脸忐忑的走进来。 “少爷…突破了?” 梅呈安点点头。 “嗯,小有突破。” 红薯继续问。 “九品了?” 梅呈安点点头又摇摇头。 “还不算,不过马上了。” 红薯表情突然变得狂喜,竟比她自己突破还高兴。 深呼吸了几口气红薯才冷静下来。 “少爷饿了吗?我去弄饭。” 说罢转身就跑出去了。 梅呈安哭笑不得,你还学会抢答了。 红薯的回来的速度很快,晚饭前少爷没出来那一刻她就做好准备了,热了一下就端了上来。 梅呈安吃的狼吞虎咽,吃相并不好看,他太饿了。 风云残卷般把一小桌子菜吃了个干干净净,又灌了两碗茶,梅呈安这才感觉有了些饱腹感。 吃饱喝足后,在红薯的服侍下舒舒服服的洗了一个澡,梅呈安便让她去休息了。 红薯走后,梅呈安先是闭目养神,直到感觉到了最佳状态,才重新进入修行状态。 他小心的控制着那股真气沿着脊椎一路向上直达风府,这是真气进入大脑的最后一个大的关卡。 梅呈安屏气凝神将真气不断汇聚,然后控制五倍密度真气猛的朝风府撞去,这一次轻而易举的就撞破了这扇门户,梅呈安只感觉神识一阵清明,一股酥爽的感觉由大脑瞬间传遍全身,直让他感觉飘飘欲仙。 梅呈安很清醒的知道这不是万无一失,风府只是门户,后面几处穴位依旧不能放松。 梅呈安赶忙从刚才那种玄妙的感觉中退了出来,小心控制着真气继续往上冲击,一个个小的穴窍一捅就破,直到百会才稍稍麻烦些,不过冲击几次也突破了。 真气沿着百会一路越过颅定直达神庭,与任迈成功连接起来了。 连接通的那一刻梅呈安感觉自己的发生了极其激烈的震动,最明显处便是真气运行速度陡然加快,快的有些吓人,不断沿着体内各种经脉循环往复,壮大速度也较刚突破时快了好几倍,神识也在这一刻陡然壮大了一倍,且还在不断扩张。 变化一直持续了一个时辰才渐渐平复下来。 此刻梅呈安脑海中那团神识约莫是之前的三倍大,真气再度粗壮了几分,密度加了两成。 至此,他体内所有经脉的真气循环算是彻底贯通,与外界遥相呼应,一呼一吸时间,功法自行运转,生生不息。 九品…终于来了。 梅呈安深吸了一口气,默默睁开了双眼,他突然发觉自己眼前这间屋子变了,怎么说呢,变得很生动,极其生动。 目之所及,他可以清楚看到房间里每一处细微,原本灯下黑的地方也变得纤毫毕现,这还只是用眼看,若用神识感受,他甚至可以听到到一只细小飞虫挥翅震动的声音,以及飞虫身上的每一处细节纹理,再用力一些,飞虫的动作在他的感官中变得极度缓慢。 仔细“观察”了许久,梅呈安感觉自己大脑突然产生了一丝胀痛。 糟了! 梅呈安赶忙退出这种观察状态,第一次使用神识的力量,有些兴奋,一时忘了时间,一不小心就使用过度了。 闭上双眼,运功良久,那种胀痛的感觉丝毫没有消失的意思,反而越发让梅呈安觉得精神疲累。 梅呈安叹了一口气,看来做什么事都得适度啊,过犹不及。 渐渐的,大脑里的疲惫感迅速席卷全身,梅呈安在也无法保持运功姿势了,直接四脚朝天摔到了床上。 好累,好困,睡了。 第56章 荒山行 第二天,早上。 梅呈安史无前例起晚了,还是红薯见他迟迟没动静这才进来把他叫醒。 梅呈安迷迷糊糊睁开眼,愣是反应了大半天才弄清楚自己是谁,自己在哪,眼前这人是谁。 总之就是懵。 看着少爷一脸困意,红薯虽心疼,但还是咬咬牙提醒道。 “少爷再不起,老爷夫人那里不好交代,昨晚少爷就没去吃晚饭。” 梅呈安揉了揉昏昏沉沉的脑袋,迷迷糊糊的回来一句。 “好,我知道了。” 梅呈安已经想起来自己是个什么状况了,神识使用过度,用力过猛了。 此刻大脑的胀痛是没了,但那股子疲惫感依旧在,他感觉自己的反应能力差了好多。 红薯说的对,若是昨晚没缺席晚饭,今天还好说,大不了直接请假,如今早饭再不去,老爹老娘该担心了。 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但梅呈安还是不想让父母担心。 强撑着起身,用在冷水里浸湿的毛巾擦了一把脸,那股儿冷意刺激的梅呈安打了个机灵,嘿你别说,感觉精神多了。 吃早饭的时候全家都在打量他。 梅执礼看出了儿子眼里不经意间露出的疲惫,有些担心。 “可是昨日出游累着了?” 梅呈安露出笑脸。 “怎么会,妤兮都没事,我怎么可能累着,就是昨晚看书看的晚了些,早上有些没睡够。” 梅夫人心疼的看着儿子。 “以后看书还是要节制些,晚上最好别看,坏眼睛,不然请个假,今天别去当值了。” 梅呈安想了想,点点头。 “这样也好,不然去了没精神,也当不好差,放心吧娘,吃完饭我就回去休息。” …… 吃过早饭,梅呈安让青鸟去鸿胪寺找辛其物替他请假,他则回到自己屋里倒头就睡。 这一睡便是一上午,等梅呈安再次睁开眼已经是巳时初了。 这次梅呈安感觉那股子疲惫感终于消失了,整个人变得神清气爽。 下的床来舒服的伸了个懒腰,缓步出了房门,到了院中抬眼看去,上午迷迷糊糊没察觉,此时再看果然视力听觉有了大幅度的提升,就连院外打扰卫生的下人来回走动的轻微脚步声都听的仔仔细细。 梅呈安耳朵动了动,又听见一股轻柔的脚步声朝他院门处走来,四位侍女脚步都轻,但有细微的差别,这个听着像是红薯的,果不其然不一会儿红薯的身影就浮现在院门口。 “少爷你醒了。”红薯惊喜的说道。 梅呈安笑道:“醒了醒了,整个人都精神了,她们几个呢?” “我们被夫人叫去训话了,眼看午饭时间快到了,夫人便让我回来看看少爷醒了没有。 梅呈安闻言眉头皱了皱。 “训话?” 红薯点点头回道 “夫人觉得我们没有好好照顾少爷,没有及时规劝少爷,这才导致少爷昨日饮食无度,看书无度,这才导致少爷精神不济。” 梅呈安闻言尴尬的笑了笑,摸摸鼻子。 “没想到我随意找了几个借口倒是连累你们了,他们几个还在被训话?” 话音刚落,梅呈安耳中就听见青鸟她们几个脚步声了。 “没事了,她们回来了。” 红薯惊愕。 “少爷怎么知道?” 梅呈安笑着指了指耳朵。 红薯伸着耳朵仔细听了听。 啥也没听到啊。 少爷听力竟然这般厉害了? 莫非… 红薯眼睛一亮。 “少爷入九品了?” 梅呈安微笑点头。 “好耶!”红薯一蹦三尺高。 青鸟几人进小院的时候就看见了少爷微笑不语,红薯又蹦又跳的画面,有些摸不着头脑。 什么事啊高兴成这样。 三人快步来到梅呈安面前行礼。 “少爷。” 红薯兴奋的同她们几个说道。 “你们知道吗,少爷已经突破了,九品了,可厉害了,刚才你们还没进来,少爷就听到你们脚步声了。” 青鸟三人闻言又惊又喜的看向梅呈安,她们只知道少爷真气有松动迹象,没想到竟然一举突破九品了。 梅呈安点头确认消息是真的。 这下给她们三人也高兴坏了。 少爷在八品卡了很久很久她们是知道的,如今终于突破了,这怎么能不让她们兴奋呢。 红薯这会儿极度兴奋过后居然开始抽泣了,这下给梅呈安都整不会了。 “停停停,好好的你哭什么?” 红薯擦擦眼泪。 “少爷太不容易了,人家就是突然感觉心酸嘛。” 另一旁的青鸟三人也纷纷点头表示认同。 梅呈安真是苦笑不得。 他这个进度要是还心酸,那还让不让别人活了,他真是啥也没干啊,连个刻苦修炼他都沾不上边,这已经快的让他很心虚了。 “可以了可以了,明明是好事,你们替我开心我就很满足了,心酸就不必了,给我都整不好意思了,好了,跟我说说挨训的事,我娘没为难你们吧。” 四人连忙摆手。 青鸟开口回答。 “夫人只是训斥了我们几句,没惩罚我们,主要是叮嘱我们一些照顾少爷要注意的事。” 梅呈安有些无奈,自己都这么大了,老娘还是把他当小孩子。 吃午饭的时候,梅执礼夫妇看着他重新变得精神奕奕了这才放下心。 吃过午饭,梅呈安带着几位侍女又骑马出城了,他得找个不扰民的地方试试他如今的实力,看看九品究竟有何不同,看看这高密度版真气的威力如何。 城南外某一处不知名荒山。 梅呈安与四位侍女将马拴在山脚下,带着她们一路朝山顶纵跃。 真气密度增加后的第一项好处体现出来了,他原本轻功就已经非常了得,真气密度增加后,他的身形速度又是暴涨一大截,快如鬼魅,很快便与四位练过同种轻功的侍女们拉开距离,将她们远远甩的不见人影。 梅呈安只感觉身体轻盈的不像话,周边景物在极速倒退,一股酣畅淋漓的感觉油然而生,心神激荡之间,爽的他控制不住的大吼起来。 忘我的飞奔了很久他才反应过来身后的侍女们不见了,一个急刹车竟然没能刹的住,他的速度太快了,惯性也大,险些撞在树上,幸亏他如今眼力反应速度都有提高,这才在关键时刻一个侧身躲开了。 停下时候梅呈安心有余悸,安抚着跳动极快的心脏。 妈呀太刺激了,这要这要撞上去还不得给自己直接装成一坨?即便有真气护体,一个眼冒金星摔个倒栽葱滚下山也是有可能的。 缓了足足一分钟,梅呈安才感觉到自己渐渐平复,抬头朝山下看了看,远远的看到了青鸟飞速移动的身影,他这才放下心,追上来就好,幸好自己没跑偏。 又等了一分钟,四位侍女终于聚齐到了他的身边。 黄瓜是随后一个到的,呼吸稍稍有些急促,不像其他三人一般气定神闲。 梅呈安指指她说道。 “让你平时惫懒,不好好练功,看看人家三个,再看看你,现在知道差距了吧。” 黄瓜深呼吸了一下,将气息平稳下来,带着委屈说道。 “我这不也是为了给少爷研制点心嘛,所以在练功上就疏忽了些。” 梅呈安气笑了都。 “合着还怪少爷我咯?” 黄瓜吐吐舌头。 “不怪少爷不怪少爷,怪我自己不上心,少爷放心吧,回去我就好好练功,争取早日赶上几位姐姐。” 黄瓜确实是她们几个人里面年龄最小的,今年只有十五,只比梅呈安大一岁,红薯跟青鸟都是十六,绿蚁最大,今年十七了。 梅呈安似笑非笑的看了黄瓜一眼,没在说什么。 四人再次朝山顶奔去,这次梅呈安可以控制放慢了自己的速度,只稍稍领先她们一头。 一行人很快便来到了山顶下,再往上居然没路了,想去往山顶,靠走是肯定不行了,爬也爬不了,陡峭的厉害。 不过这难不倒梅呈安几人,先是梅呈安,只见他背负双手,直接提气纵身猛的跃起,飞到空中足尖轻点峭壁某处凸起,身体再度飞速上升,力竭时再踩,几个呼吸之间便消失在了众人的视线中,动作潇洒自如,游刃有余,帅的一塌糊涂。 很快,只见梅呈安探出头来,向她们招招手,示意她们上去。 几位侍女就不如他那么轻松了,手脚并用花了他两倍的时间才踏上山顶,当然她们已经很快了,换个寻常的八品,都未必能跃的上去。 山顶果然有一处极大的平地,这也是梅呈安选这座荒山原因,因他在远远看到这座山的时候就发现山头是平的,只是那时候看只是不尖,没想到平台居然如此之大。 梅呈安背着手在平台上转了转,平台上有不少大大小小的石块分散四周。 他选了一块不大不小的石块,用手指敲了敲确认了一下硬度。 嗯,果然梆硬。 回头朝红薯勾了勾手。 “剑给我。” 红薯当即解下绑在背后的长剑,朝他这个方向抛了过来。 剑飞到空中的时候,梅呈安神手一招,剑嗖的一下飞到了他手中。 抽出剑来,用蛮力猛的朝石头劈去。 第57章 回京与试药 剑身与石头陡然接触发出闶阆一声脆响,交汇处出现一道白痕,剑身上出现了一个轻微的缺口。 够硬就好,梅呈安满意的点点头。 将真气灌注剑身,雄厚的真气使剑身剧烈颤抖起来,发出连续不断的嗡嗡声。 啧,这剑差点意思。 梅呈安持剑再次朝那块石头劈去,这一次顺利的不像话,剑身就像是切豆腐一般将这块石头整齐的切成两半。 梅呈安上前蹲下摸了摸,切面光滑无比,摸起来还滑滑的,手感不错。 收剑入鞘,随手把剑重新丢了回去,红薯伸手接住,剑入手那一刻,只感觉一股巨大的力道袭来,忍不住退了半步才把这股力卸掉。 梅呈安摸着下巴沉思片刻,重新换了一块与他膝盖等高的石头,将真气灌注手掌,自上而下朝着石头轻飘飘拍去。 他手掌触到石头那一刻,一股无形气浪越过石头传到地面然后呈三百六十度朝四周扩散,宛如波浪般将石头周围整个荡了一遍,形成一个以石头为中心点的圆形无尘地带。 梅呈安定睛朝石头看去,看起来声势这般浩大,中心点的石头却毫发无损,无非也就是上面多了一个深不足一厘米的手掌印而已。 梅呈安挠挠头。 这高密度真气威力似乎没他想象的强,他想象中的应该是裂而四散。 不过转念一想,自己只不过是初入九品而已,真气也并不是没什么霸道属性,真要是能开山裂石那才奇怪呢。 想通此节梅呈安也就不纠结了,换了个地方试验起暗器来。 他走后没多久,被他拍了一掌的石头突然自手掌印中心处出现了一道细微的裂纹,而后裂纹迅速扩大并一路向下延伸直至地面,分成两半的两块石头只是稍稍有一些错位,不细看依旧是一个整体。 …… 这一切梅呈安一无所知,他此刻心神全部关注在手指夹着的这根银针上。 目标是十丈外一个等人高的大石头上面的小石头,小石头是他让红薯摆上去的,只有拳头大小。 梅呈安屏气凝神,然后以自己琢磨的暗器手法将指尖银针甩了出去,只听到一阵微不可闻的噗呲声,那个拳头大的石头动也没动。 走到近前拿起石头看了看,石头中心处有了一个针孔大小的空洞。 梅呈安满意的点点头,差点以为没打中。 然后他让红薯重新摆了一块差不多大小的石头,这次他走到了十二丈外,再甩,空洞。 十五丈,空洞。 十八丈,空洞稍大了些,石头轻微挪动。 十九丈,空洞大了很多,石头掉了下去。 二十丈,没有空洞,只有个浅坑,石头被击飞了。 梅呈安收起银针,若有所思。 极限是六十六米,感觉…一般呐。 人家燕小乙射箭可是至少几百米,一次太平别院跨湖射树,一次皇宫坐在大殿房顶射城墙,距离瞅着都特别远。 虽说人家比他高了两个段位,还借助了弓箭,也不至于差这么多吧。 或许这就是九品箭手的牛逼之处? 接下来便是练剑,他的剑法本就快的出奇,如今踏入九品,从神识,真气含量,真气质量,身法速度等等几乎是全方位提升,快剑耍起来那叫一个出神入化,快成一团虚影。 侍女们目不转睛的看,愣是看不清楚少爷的任何一个动作。 梅呈安独自演练了两遍也就停下了。 接下来就是跟侍女们对练,这次不用快剑也不用暗器,空手一对四,主要看自己的反应能力。 五道身影迅速缠斗在一起,刚开始的时候梅呈安被搞得手忙脚乱,主要原因他对自己暴涨的实力控制的不到位,不够精细。 举个简单例子,好比他面对当面一剑,他想往左闪一步,可身形没控制好,闪的距离过长,正好撞上左侧来的一剑,搞得他只能一个驴打滚躲开,弄的狼狈不堪。 这种情况在刚开始的时候屡屡发生,随着战斗的进行,梅呈安总算摸出点门道了,对身体的掌控能力也越来越强。 然后四位侍女就有些不够看了,饶是她们手段尽出也不过在刚开始的时候让少爷稍稍狼狈,后面连他的衣角都不曾摸到。 其实梅呈安也占了不小的便宜,以四位侍女的能力,四把快剑齐出的威力并不弱,只不过他对快剑太了解了,他速度又快,很容易就能找到四人之间的空档进行躲避。 梅呈安身形一动跃出战团。 “可以了。” 几位侍女闻声果断的停了下来,四散开来,收剑站立,调整呼吸。 梅呈安感觉能试验的差不多都过了一遍了, 快剑和暗器就没必要跟侍女对练了,测不出自己实力,也担心伤着她们。 “走吧,咱们回京都。” 几人下山的时候,梅呈安总感觉差点什么,环顾四周,找到一颗成人环抱粗细的大树,毫不犹豫运功一掌拍了上去,大树应声断裂,倒向另外一边,发出一阵闷响,惊的飞鸟四散,叫声凄厉。 对不住了阿树,下辈子投胎还做树的话,换个山头吧。 出来一趟不展示展示破坏力可怎么行,这下可以了。 梅呈安在侍女们诡异的眼神中心满意足的带头下了山,几人策马飞奔回了京都。 排队入城的时候又又又发生了被人抢道的糟心事儿,守城士兵又又又没管,这次抢道儿的换成了一个瓜子脸高鼻梁英气十足,年纪约莫十三四的少女,背后挂着弓箭箭筒,以及一些野鸡野兔之类的猎物。 梅呈安一脑袋黑线,自己这是什么牛马运气啊,碰上抢道儿的几率也太高了吧,这都几次了,服了。 这个抢道的女孩子他见过一次,上次她还是个小女孩,被京都守备叶重抱在怀里抢了他一次道儿,这一次变成大姑娘了,她正是叶灵儿。 他穿越过来看见老爹梅执礼后,就明白自己穿的是剧,那么问题来了,两季有些演员是不一样的,那么这个世界该是哪一季的脸呢。 梅呈安现在悟了,叶灵儿小的时候匆匆一瞥他没看出来,如今看出来了,这不就是年轻版的金晨嘛。 行吧,也算是小小解答了一些曾经的疑惑,抢就抢了吧。 入了城梅呈安没直接回家,而是去了一家药铺,挑挑拣拣买了一大堆寻常药材,然后又去买了研磨药材的工具。 回了自己小院,钻进小厨房熬起了药。 熬什么药呢? 毒药。 他想知道为何入了九品,用毒就无效了。 买的药材里当然没有毒性很烈的药材,想什么钩吻啦,马钱子啦你想都不要想,别说他们有没有,有也不卖给你,除非你拿出具体合理的药方,而且是人家帮你熬。 不过是药三分毒,每种药材本身就或多或少的带有轻微毒性,他跟着太医院那群太医没少学习辨认药材,分析药理,利用相生相克的一些原理化去药性,配置出一份毒药对他来说易如反掌。 他打算弄两种,一种内服,就是他现在熬的这个,另一种他打算弄成粉末涂在刀上。 内服毒药和外伤还是不大一样的。 当然做这种试验,肯定不能告诉几个侍女,你甭管是不是最后没事,以身试毒她们肯定是要拼命阻拦的,拦不住就去告状。 所以梅呈安也不给她们解释,直接把几位侍女统统赶出了小厨房,不让她们在这看。 梅呈安在这边又是熬药又是研磨药材的同时。 几位侍女躲的远远的在一块儿小声讨论,不躲远点不行啊,少爷耳朵现在灵得很。 红薯忧虑:“你们说少爷买那些药材到底要做什么?问他他也不跟我们说。” 青鸟不解:“少爷想做什么便做什么,没必要跟咱们解释吧。” 黄瓜摇头:“不对劲,很不对劲。” 绿蚁皱眉:“少爷肯定是没受伤,凭咱们几个还伤不到少爷,既没受伤,买这些药材做什么呢?” 青鸟:“你都说了,少爷没受伤,只要少爷没事,咱们管那么多做什么?” 绿蚁:“青鸟你先闭嘴,不要耽误我们三个聊正事,你忘了夫人早上怎么叮嘱我们的了?” 绿蚁身为大姐大,这话一出,青鸟乖乖把嘴闭上了。 绿蚁继续说道:“最奇怪的是少爷居然瞒着我们,少爷从不瞒我们,哪怕是给自己疗伤也不用瞒着我们啊,你们觉得呢?” 红薯点头:“没错,少爷向来没瞒过我们什么,这次一反常态,肯定有问题,少爷到底弄这些药材干什么用呢。” 黄瓜:“没错,咱们得先搞清楚少爷想熬什么药。” 绿蚁皱眉思量了一会儿:“我觉的你们考虑的方向不对。” 红薯黄瓜不明白了。 红薯:“哪里不对?这不是当务之急必须要搞清楚的事吗?” 黄瓜点头表示附议。 绿蚁摇摇头:“咱们又不懂药材,少爷想用这些药材做什么只有少爷自己知道,他要是肯告诉我们,咱们还用在这里商量吗?” 两人对视一眼,不说话了。 红薯想了想:“要不我去找个大夫问问?” 第58章 闲啊,我需要你 绿蚁:“少爷当时把我们支到门外,你知道少爷买的什么药,什么剂量?” 红薯摇摇头。 绿蚁:“那还是啊,找到大夫问什么呢?” 红薯想了想,突然灵光一闪道:“卖少爷药的那个药铺掌柜肯定知道,咱们先去问了他,再去问大夫。” 绿蚁:“没用,掌柜的不会告诉你的。” 红薯有些气馁。 绿蚁:“所以说,这个问题我觉得我们不用考虑了,我们应该考虑的是少爷为什么要瞒着我们。” 红薯:“啊?” 黄瓜:“啊?” 绿蚁继续说:“你们想啊,少爷瞒着我们,就代表这个事情一定不能让我们知道,两种情况,一种是怕我们担心,一种是害怕我们知道。” 红薯和黄瓜懵逼。 听不懂,但感觉分析的很有道理的样子。 绿蚁:“怕我们担心的话,以少爷的性子不至于防备我们防备的这么厉害,那就只剩一种情况,少爷怕我们知道。” 红薯黄瓜茫然的点头,大佬继续说。 绿蚁:“为什么怕我们知道呢?虽然不知道少爷到底想干什么,但我的猜测是,少爷之所以瞒着我们并且如此防备我们,是因为一旦我们知道了真相,就一定会阻拦他,不让他这么做。” 绿蚁目露思索。 “我们一定不能接受少爷做什么呢?跟药相关的,我想想我想想。” 一旁的三人面面相觑,空气突然安静了下来。 一直没说话的青鸟突然想到了什么,欲言又止。 绿蚁注意到了。 “你想到什么了?说。” 青鸟松了一口气,终于让说话了。 “少爷今天一下午都在试验升到九品之后的种种变化,有没有可能跟这个有关呢。” 绿蚁闻言眼睛一亮,对啊,说不定少爷的试验还没结束,这药也是试验的一部分。 少爷既然不想让我们知道,那说明这个试验很危险,或者说我们一定会觉得很危险,所以一定不能让我们知道,因为我们会阻拦。 通了,全通了。 那么现在该怎么阻止少爷呢?最简单最快捷的办法就是,告诉老爷和夫人! 主意一定,绿蚁当即作出自己的安排。 “红薯跟黄瓜你们去找夫人,就说你们发现少爷买了一堆药材在熬药,还不让你知道详情,你担心可能出题,请夫人出面阻拦。” “我去找老爷,青鸟你就守在这里。” “都听清楚了吗?” 三人齐齐点头。 “那行动吧。” …… “啦啦啦,啦啦啦,我是磨药的小当家,刮风下雨都不怕,啦啦啦啦啦啦。” 梅呈安一边哼着歌一边磨着药材,磨完这最后一种药材他就可以尝试配药了。 梅呈安的哼唱戛然而止了,因为他听见一大堆脚步声正朝这里赶来。 梅呈安一时间没搞懂什么状况,发生什么事了这是。 忽然脸色大变。 “糟了!” 赶紧将磨药轮放下,来到窗边观察。 与此同时,绿蚁正在给梅执礼介绍位置。 “就在那里,那个窗口后面,在那熬药呢。” 梅呈安这一探头正好跟看过来的梅执礼来了一个对视,梅执礼伸手一指。 “臭小子你在搞什么东西。” 梅呈安看见绿蚁就知道坏事了,被梅执礼一喝骂下意识就缩了回去,焦急的看着还在熬煮的,还没磨完的药材,一时间真不知道该咋办。 靠,防你们防成这样都能被你们猜到?你们是什么妖怪。 还没吐槽完,大队人马就进来了。 …… 房间只剩六个人。 梅执礼深吸一口气。 “你还有脸瞪人家,给我老实交代,你这是在做什么?” 梅呈安无奈的收回瞪绿蚁的目光,叹了口气。 “熬药。” 梅执礼翻了个白眼。 “废话,你爹我眼不瞎,我是问你你在熬什么药?” 梅呈安面对老爹老娘严厉的目光讪讪的不说话了。 没法说啊,自己给自己熬毒药,是人干的事? 梅夫人眼里带着担心。 “安儿,你老实告诉娘,你在熬什么药,为什么熬药?你是生病了还是受伤了?” 梅呈安赶紧摆手。 “没有没有,既没受伤也没生病,我就是…哦,是这样,娘你也知道,我在宫里整理藏书的时候,没少去一旁的太医院玩,跟他们学了一点儿医术,一直没有机会派上用场,我今天也是心血来潮,想验证一下自己掌握的医术管不管用,就买了一堆药材,打算自己熬两幅防治风寒的药,观察观察药性变化,不是用来喝的!” 梅夫人眼里带了狐疑。 “真的?若真是如此也没什么嘛,干什么要瞒着你的侍女,让她们帮着熬药不好吗?” 梅呈安挠挠头,干笑一声。 “我这不是怕自己医术不到家,研究失败了,怕在她们面前丢人嘛,再说了,她们又不懂药材相关知识,还是我自己盯着放心些。” 梅夫人想了想,倒也说得过去,她没什么问题了,扭头看向梅执礼。 梅执礼目光深邃的看了梅呈安一眼,对梅夫人说道。 “既然是这样,那确实是我们大惊小怪了,夫人你先回去吧,我再叮嘱他两句。” 梅夫人点点头,往外走了两步,突然想起了什么,回头对梅呈安说道。 “你不许责罚她们啊,是我让她们感觉不对劲了,管不住你的时候就来告诉我的,而且这次也是你隐瞒她们在先,她们也是担心你的安危。” 梅呈安猛点头。 “嗯嗯,娘你放心吧,我都明白,她们是为我好,肯定不会责怪他们的。” 梅夫人点点头出了小厨房,远远守候的侍女赶紧过来扶着她,两人人影渐渐走出了小院。 梅呈安刚松一口气,梅执礼话音又起。 “你娘走了,跟我说实话。” 梅呈安啊了一声。 “我方才说的就是实话呀爹。” 梅执礼冷哼一声。 “要不要我现在让人过来查验查验?嗯?” 梅呈安无言以对。 “还不老实交代。” 梅呈安想了想,跟老娘肯定是不能说的,老爹嘛实在糊弄不过去,告诉他好像也没什么,于是就把自己想法从头到尾说了一遍。 梅执礼听完都觉得荒唐。 “我真想把你脑子掰开来好好看看里面究竟是些什么东西,自己给自己下毒,亏你想的出来!” 梅呈安赶忙解释。 “爹,医术那段我确实骗了你们,我医术很好的,首先我配的药毒性不高,其次,即使那个传言是假的,以我的医术,给自己解毒也易如反掌,出不了意外的。” “胡闹!就为了这么一个猜测就拿自己身子冒险?你就没想过万一出了意外怎么办?到时候我怎么跟你娘交代!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你就没考虑过我们吗?” 梅呈安羞愧的把头耷拉下去。 “爹,我知错了,以后再也不会了。” 梅执礼深呼吸平复一下情绪。 “我会让人把这些东西处理掉,若以后还想做这种拿自己身体冒险的事,记得通知我一声,我先把你腿打断。” 梅呈安讪笑。 “不会了不会了,以后坚决不干了,我发誓。” 梅执礼冷哼一声拂袖走人了。 小厨房里只剩下梅呈安和四位侍女了,告状四人组低着头,双方谁都没说话。 没一会儿,小厨房进来三四个护院,给梅呈安行礼后左右看了看,梅呈安还给他们指了指。 护卫们拿上药炉子,磨药工具,以及将所有药材打包带走了,一点药末也没留下。 护院门出去后,告状四人组跪了下来,也不说话。 梅呈安静静的看着她们也不叫起,声音平淡。 “说说吧,谁的主意?” 绿蚁俯身下去。 “少爷,这都是我的主意,与她们无关,少爷要罚就罚我一个好了。” 其他三人一听急了,也齐齐俯身下去。 “这是我们大家一起的主意,少爷要罚就连我们一起罚了吧。” 梅呈安翻了个白眼。 “停停停,谁说要罚你们了,把少爷我当什么人了,当我跟我娘说的不罚你们是假话不成?” 四人组没动,绿蚁抬起头,话里带了忐忑。 “少爷真的不怪我们吗?” 梅呈安冷哼一声。 “当然怪啦,怪你们不信任我,你们少爷我什么时候干过没谱的事儿?你们去告状好歹先问一下我啊。” 红薯此时抬头幽怨道。 “刚开始我们就问了啊,问了一路,少爷一直顾左右而言他,就是不告诉我们,后面我们还想问,少爷干脆都不让我们靠近了….” “……” 好像是这样哈,梅呈安摸摸鼻子,语气有些松动。 “但是打小报告无论如何都是不好的。” 四人这下都低下头不说话了,显然不觉得为了少爷安危去告状有什么不对。 梅呈安叹了一口气。 老娘让她们凡事以少爷安危为主,不能任由少爷胡闹,她们觉得对,所以听了,也这么做了,但这只考虑到了他本人,完全没考虑到他父母知道消息了该有担心,搞得他也不知道该怎么指责她们了,这事儿就不是一句话两句话说得明白的,事后慢慢跟她们几个沟通吧。 想罢,梅呈安开口。 “行了,我不怪你们了,都起来吧。” 四人这才起身。 梅呈安好奇的看着她们。 “就因为我什么都没有告诉你们,你们就觉得我一定在干不好的事儿?” 四人互相看了看。 绿蚁直接开口。 “主要还是少爷完全不让我们靠近,防备的这么厉害,总不能是好事吧。” “……” 行吧,合着还是自己这块出了问题。 防了半天防了个寂寞。 他还能说啥呢。 这就是一个大大的乌龙事件。 唉,不说了,都是泪。 梅呈安此刻突然很羡慕范闲,学毒的自己给自己配毒就是方便。 闲啊,你快来呀,俺需要你。 …… 去吃晚饭的时候梅呈安本来还有些忐忑,结果到了饭桌上老爹老娘并没有露出异样,这才放下心。 这次的事儿算是过去了。 以后吃一堑长一智吧,最近他行事是有些草率了,没少让二老担心,整的他还蛮愧疚的,以后一定要注意了。 另外回去以后还是得赶紧跟她们把告状这事儿的危害掰扯明白,老被这么搞突袭他这小心脏实在受不了啊。 第59章 影子来信 晚饭后梅呈安就此次乌龙事件认真且严肃的跟几个侍女进行了一次友好会谈。 会谈中梅呈安着重强调了小院有事关上门自己人商量,坚决不能告家长的会议精神,并就这一点与参会人员进行了亲切交流,深入沟通,双方列举了种种目前发生的问题以及未来可能发生的问题,并就这些问题双方最终达成一致。 会谈过后,小院侍女代表绿蚁发表讲话,表示将严格贯彻会议精神,并提出三点意见。 第一,大家需要提高认识,增强紧迫感。 第二,少爷需要明确需求,强化责任感。 第三,侍女们需要加强监督,确保落实。 梅呈安对此番言论表示认同,并亲自点赞。 此次会谈为小院发展指明了发展的方向,提供了坚实的后盾,做出了巨大的贡献。 后世亲切的称呼这次会谈称为,乌龙院会谈。 …… 几天后。 澹州。 范闲看着妹妹写来的信惊讶不已,他只不过问妹妹还知不知道关于同类的其它信息,他想过妹妹可能会帮他打听,但他万万没想到会打听到这么详细。 身高、长相、衣品、谈吐、性格、智力、癖好、大局观、等等写的十分详细,分析的头头是道。 这么短的时间,就搞到这么多信息,这是什么人才啊,搁民国高低是个情报站站长。 范闲此刻感觉那个同类的形象在他脑海中逐渐完善起来了。 是个有意思的人呢,现在更期待了。 …… 时间不知不觉间进入了八月,秋天的气息更加浓厚,树叶开始变黄掉落,秋风里一切显得是那么的萧瑟。 想念黑袍怪的第五十二天,梅呈安在纸上幽幽的写下想念日记。 然后把纸揉成一团丢到竹筐中。 “唉…你咋还不回来哟。” 虽然突破的事儿用不着影子帮忙了,他自己已经搞定了,但与影子的约定一刻不完成,那在梅呈安心里就始终是个事儿。 就像是在心脏里扎了一根刺,梅呈安始终惦记的就是把这根刺给拔掉。 不然他是吃不好睡不好,难受得一批。 一边难受着一边吃了一口红薯递到他嘴边的香蕉。 香蕉有一个极其神秘且不为人知的功效。 止烦! 帮你停止的你的烦恼。 既然可以停止便秘的烦恼,那应该也可以终止他等待黑袍怪的烦恼,梅呈安想试试管不管用。 这是他秋天的第一根香蕉。 “少爷,吃香蕉管用吗?” 梅呈安叹了口气,幽幽的说道。 “我希望你把吗字去掉。” 红薯哦了一声。 “吃香蕉管用。” “唉,希望如此吧。” …… 此时,梅府外。 一名面容冷峻的青年男子在门前大道上勒停后翻身下马,抬眼不断打量着眼前这座府邸,眼里满是好奇。 门房觉得这个人很奇怪,下了马也不上前通名,就在那里愣看,也就是看他没带兵器,不然早上前喝止了。 冷峻男子注意到了门房的侧目,但他不在乎,依旧自顾自的看,感觉看的差不多了,他才牵着马上前几步。 “止步,来者何人。”门房赶忙上前阻拦,喊得十分爽快,这才对嘛,早该这样了。 冷峻男子从怀里掏出一封信,朝门房一递。 “送信。” 门房扫了一眼信封,上面写的是梅呈安亲启,给少爷的?门房赶紧接过。 “你是…不是,诶,你等一下,你谁啊?你别着急走啊,至少通个名啊…喂…” 不等门房说完,冷峻男子转身便走,然后翻身上马往西走去,走了没多远,在路楼折往南行,消失在门房的视线中。 “有毛病吧这个人。”门房嘀咕了一句,看了看手中的信,转身向府里走去。 …… 青鸟听完门房所说的之后,让他先等在原地等候,拿着信转身进了小院,进了小书房。 “少爷,有人来送信。” 梅呈安愣了一下。 “信?给我的?” 青鸟点头。 “信封上确实写着少爷的名字。” 梅呈安边伸手接信边嘀咕。 “还从未有人给我写过信,我倒要看看是哪个。” 梅呈安拆开信封,掏出信纸,上面总共六个字,正文四个字,署名两个字。 “城外七里,影留。” 梅呈安下意识的看了一眼吃了一口的香蕉。 还真特喵的准。 目光重新回到信上。 他的心情是又惊喜又难受。 惊喜的是影子终于有消息了,难受的是影子这信写的也太特喵的草率了吧,没写时间不说,城外七里?城外七里的地方多了,三百六十度呢,哪个方向你到是写清楚啊,差这几个字吗?服了。 梅呈安抬头看向青鸟。 “送信的人呢?” “门房说走了。” 梅长安傻眼。 “走了?” 你是一点路也不给我留啊,黑袍老怪。 “那门房呢?” “我让他在院门外候着。” 闻言梅呈安拿着信蹭蹭蹭就跑了出去,红薯和青鸟赶紧跟上。 出了院门,梅呈安一眼就看到了门房。 “送信的人往哪个方向走了?” 门房还没来得及行礼就被劈头盖脸一顿询问,有些懵,还有些紧张。 “往往往西,然后又又往南,拐了。” “那人穿什么衣服骑什么马?” “黑色衣服,黑马。” “多谢!”梅呈安拍了拍他的肩膀。 转身看向红薯和青鸟。 “青鸟你去给我备马,红薯你去把我的剑取来,动作要快,等一下,再给我备一些碎银子。” 红薯和青鸟二人领命去了。 梅呈安则是赶紧去换了一套衣服,宽袖的外衣可不适合打架。 一盏茶的时间后,梅府外。 一身劲装的梅呈安翻身上马。 青鸟担心的询问。 “少爷,真不用我们跟着吗?” 梅呈安勒住缰绳。 “不用,我去去便回。” 说完双腿一夹马腹,纵马朝西飞奔而去。 梅呈安让红薯准备碎银子是干嘛的,当然是用来打探消息的。 一路上走走停停,不断寻人打听那送信人的我踪迹,大致确定了是哪个城门后,梅呈安城南门而去。 到了城门口,给了守城士兵一些碎银,打听到送信人大致前进方向后,梅呈安纵马一路追了上去。 小时候跟王启年学的几招追踪术算是派上用场了,一路探寻踪迹,结果走着走着,痕迹突然没了。 梅呈安蹲在地上瞅了瞅马蹄印最后消失的方向。 前面是一处小山头,地面上全是碎石,碎石不但密集,且大小不一,根本不适合马走。 不适合马走,偏偏马蹄印在这里消失了,这事有点意思,梅呈安嘴角勾起。 想了想,起身拍了拍小红马的头。 “小红,在这等我一下。” 小红马打了一个响鼻像是在回应。 梅呈安笑着摸了摸他的脸。 “乖。” 目光看向小山头,梅呈安身形一动,快速朝那个方向掠去。 …… 小山头深处一处巨石后面,之前送信的冷峻男子此刻已经换上了一身玄黑色甲胄,正在给马披甲,把马脸面具给马穿戴好以后,冷峻男子松了一口气。 马身上的锁子甲又大又重,穿戴起来十分麻烦,折腾半天,他终于弄好了。 冷峻男子拿起一旁的面罩正要系到脸上,头顶上方突然传来一道轻飘飘的声音。 “是你给我送的信?” 冷峻男子戴面罩的动作戛然而止,眼里满是惊骇,此人居然悄无声息的摸到了他的头顶,而他却丝毫没有察觉,这要是敌人… 想到此处,冷峻男子后背的冷汗唰的一下就冒了出来。 冷峻男子本想抬头望去,但抬到一半又停了,慌忙的把面罩系好,然后抬头看去。 只见一个说话那人是一个年轻的过分的俊朗少年,少年蹲在巨石上面,低头正在打量他,眼里满是好奇。 这少年就是写那两首诗的神童吗?竟不想他不但文采出众,武功竟然也能如此高深莫测,不愧是自己敬仰之人,也不枉自己主动请缨送信,这趟没白来。 冷峻男子思索了一下,沉声道。 “是我送的信,只是…你怎知我在此处的?” 梅呈安轻笑。 “探踪寻迹而已,不难,是你送的信就好办了。” 梅呈安倒不是对这个人感兴趣,这人一看就是个黑骑,他感兴趣的是黑骑想隐藏身份居然就是卸甲摘面具,事后再一点一点穿戴回去的过程,这事儿多有意思啊,不知道影子平常是不是这么干的。 “影子让你送信的时候就没嘱咐你点别的?” 冷峻男子想了一下,当时影子大人把信交给他之后,只告诉他去哪找人,别的并未提及,想罢便摇摇头。 梅呈安叹了口气。 “信里面只写了个城外七里,也没说明白是那个方向,想必是让你带路,你跑那么快做什么?害我好一顿追赶。” 冷峻男子闻言一愣,挠挠头,影子大人什么都没说啊,他还以为只是送信。 梅呈安一看这个黑骑懵逼的状况心里就明白了,影子这个马大哈,一准儿是没交代清楚,还能干明白点啥。 心里吐槽了两句影子办事能力,梅呈安问下面那个黑骑。 “你收拾好了不,收拾好了咱们就走呗。” 第60章 战影子上 半晌后。 冷峻男子将他带到密林外之后给他指了指方向,便驾马离去了。 梅呈安看着他离开的背影,不由回想起此人在路上主动与自己交流的画面。 此人先是表达了对他久仰大名,然后表达了对他那两首诗的喜爱之情以及后面再无诗作的惋惜遗憾,最后还给他加了加油,希望梅呈安能再出佳作,他等着拜读云云。 荆戈两个字差点就脱口而出了,还好梅呈安忍住了,人家可没自我介绍,他也只能装作不知。 此人那句“不懂,但喜欢”梅呈安至今记忆犹深。 有意思,梅呈安笑着摇摇头,目光看向密林,轻夹马腹朝荆戈所指方向奔去。 …… 影子打量着一身劲装打扮的梅呈安,眼里露出一丝惊喜。 “你突破了?” 梅呈安嗯了一声。 “等你死活等不来,我一生气就自个儿突破了。” 梅呈安看向一旁的陈萍萍,露出笑脸。 “陈院长好呀。” 陈萍萍微笑点头。 梅呈安重新看向影子。 “出差那么辛苦,舟车劳顿的,为何不先回去休息几天再约我呢?” 影子声音依旧沉闷。 “没办法,院长身边离不开人,本来我走的那天就想约你来着,但因为差事紧急,给不了我多少时间,所以只能等回来了,到是没想到你竟然自己就突破了。” 梅呈安点点头。 “你现在状态还行?” 影子扭了扭脖子。 “还行。” “那咱开始?” 影子这次没回话,转身便往远处走去。 梅呈安回身从马上取了剑,紧随其后。 两人走到离陈萍萍足够远的一处空地,间隔五六米面对面站定。 梅呈安右手握住剑柄,左手猛的用力将剑鞘甩向左侧,右手挽了个剑花摆向右侧。 而对面的影子只是松松垮垮的往那一站,披风下右手倒握了一把匕首。 梅呈安本来还想着大家先释放一波气机,先从气势上较量一下,开打之前先天人交战一波,这才是高手对决的基本操作。 谁知影子压根儿不给他凝神蓄势的机会,直接肢体嘲讽,左手往前一伸,朝他勾了勾手。 梅呈安:“……” 吗的,这个装杯犯! 九品上了不起啊! 忍不了! 梅呈安深呼吸了一口气,足尖轻点,身形一闪便出现在影子跟前,直直的一剑刺向影子面门。 影子倒不是看不起梅呈安这个刚入的九品,只是他对那套所谓的仪式向来嗤之以鼻,打架就是打架,搞那么多花里胡哨的一点用都没有,后面还是得动手。 勾手嘲讽也是影子的习惯,不嘲讽你你怎么会急,你急了,那你就完了。 只是他看到突然出现在自己眼前的那一剑才明白自己终究还是低估了这小子,这就不是初入九品应该有的速度。 这剑太快了,快的出乎他的预料,快到他连格挡都来不及,只能先蹬地后撤,再伺机反击。 说时迟那时快,影子飞速后撤,同时右臂挥动匕首向上格挡,匕首与剑身相交发出一声金戈交击的脆鸣声将长剑向上抬了两寸。 梅呈安也不和影子较力,握着长剑顺着那股向上的力道直接以右肩为中心点在空中划了一个半圆,从下往上撩了过去,速度极快。 这一手再次出乎了影子的预料,他没想到梅呈安应变能力如此之快,更没想到居然还能这么出剑,这一剑比刚才那剑更凶险,奔着断子绝孙来的,他可不想当太监。 长剑撩至胯下那一刻,影子一个急停,向后撅了一下屁股,然后生生将身子往右旋转了九十度,同时仰头,险险的躲开了这致命一击,长剑几乎是擦着他胸前衣服划了上去,留下一道长长的口子。 “停一下!”影子出声。 一瞬间两道身影交错分开。 梅呈安定住身形,嘴角弯起,回身看向影子。 “怎么了,怎么突然喊停了,咦?你的衣服怎么破了,不会吧不会吧,不会是我划破的吧,哎呀呀,怪我怪我,被你一嘲讽出手就失了分寸。” 梅呈安眨眨眼。 “你没事吧。” 影子面具下的嘴角一抽,突然觉得这个臭小子的这副小人得志的嘴脸十分丑陋,闷闷的说了一句。 “是我大意了。” 梅呈安稳定发挥。 “啊对对对,你大意了,没有闪。我懂。” 影子一脑袋黑线,狠狠的瞪了梅呈安一眼。 “你小子出手也太阴损了。” 梅呈安耸耸肩。 “打架嘛,赢才是硬道理,过程中用什么手段它重要吗?不重要啊。” 没想到影子居然点头表示赞同。 “你说的对,是我没有认真对待这次打架了,稍等我片刻。” 说罢也不问梅呈安是否同意转身便走了。 梅呈安倒是不在意这些,闭上眼默默回味起刚才那次交手。 …… 陈萍萍看到影子胸口带着一个破洞回来小吃了一惊。 “输了?不能吧。” 影子黑着脸瞥了一眼陈萍萍没搭理他,径直从他身旁走过。 他要去搞一把长武器,匕首虽然是他的常用武器,那是因为对付一般人匕首就够用了,对付这小子那一手快若奔雷的快剑,就有点相形见绌了,兵器本就是人体之延伸,一寸长一寸强说的就是这个理。 不就是比剑法吗?当谁还不是个剑客了。 …… 当影子回到那处空地的时候手里已经拎着一把长剑。 梅呈安看到长剑的时候眼前一亮,不知道影子用的是不是传说中的四顾剑。 影子挥剑指向梅呈安。 “我要认真了。” 梅呈安郑重的点点头。 “我很期待。” 这一次两人谁也没有率先出手,确实有那么点对峙的味道了。 他们的呼吸平稳而深沉,仿佛在寻找一个战斗开始的节奏。 突然,梅呈安动了,他的剑如同闪电般划破天空,直指影子的胸口。 影子眼神一凝,手中长剑轻扬,剑尖在空中划过一道优美的弧线,正好挡住了梅呈安的攻击,紧接着,他手中长剑一转,剑光犹如一条银龙,直刺梅呈安咽喉。 梅呈安身形一闪,险险避开,随后反击,剑光如影随形,紧紧缠住影子。 两人你来我往迅速打斗在一起。 梅呈安身形飘忽,犹如鬼魅,他的剑法快如闪电,势若奔雷,梅呈安的剑势如同疾风骤雨,连续的攻击仿佛织成了一张密不透风的剑网。 影子则以守为攻,他的剑法稳健而精准,每一次格挡都伴随着剑气的震颤,剑与剑的碰撞激起阵阵火花。 随着战斗的白热化,梅呈安的剑法愈发凌厉,他的剑尖在空中划出一道道优美的弧线,每一次挥舞都带着破空之声。 影子不甘示弱,他的剑法如同流水,无孔不入,每一次反击都精准地击中对方的破绽。 两人一攻一守,一时间难分伯仲,时间在不知不觉的流逝。 梅呈安越打越是郁闷,这影子的剑法到底跟谁学的,不是四顾剑吗?顾前不顾后,顾左不顾右,那不应该是一种勇往直前的拼命打法吗?妈的影子现在稳健的就像个机器人,是自己的快剑还没到让他出全力的程度吗?所以只是以守代攻? 梅呈安那边在郁闷,影子这边同样在郁闷,快剑本来就以快著称,再加上这小子身形快的像个妖怪,两相叠加起来,饶是他也有些招架不住,他只能被迫先防守再伺机反攻,可这小子攻势一波接一波,上一剑刚防住,下一剑又来了,他找不到机会主动出击啊,这架打的是他目前为止最憋屈的一次。 战斗还在继续,梅呈安的剑法越来越快,影子也同样跟着提速,两人斗得难分难解,他们的身形如同幻影般闪烁在密林之中。 这场打斗不仅是力量的较量,更是技巧与智慧的比拼,双方都在不断调整战术,试图找出对方剑法的破绽,给予致命一击。 梅呈安就在寻找这种机会,结果斗了大半天愣是没找到合适的,老这么僵持着也不是办法啊,所以梅呈安决定主动出击,不是找不到破绽吗?那我就主动给你遭一个。 他决定使用暗器了,本来想着先磨练磨练自己剑法,谁成想影子一直憋着不肯出手,他没办法了,那就逼一逼影子。 终于在某一刻,梅呈安躲开影子刺向他肩膀的一剑后,左手突然甩出三枚银针,直射影子眼睛,这一手可大大出乎影子预料,他没想到梅呈安居然还会暗器,那干嘛不早用呢,等的就是现在吗? 影子一边想着,动作可不曾慢半分,直接一个后仰躲开银针,梅呈安就是趁这个机会,趁影子身体还未恢复直立,直接一个变招一剑刺向影子心口位置。 梅呈安这个时机不得不说抓的极为精准,人的身体在刻意变形后的恢复过程中不借助外力,几乎不可能做到再度变形。 这一剑,终于让影子失去了镇定,面具下的表情露出重重的惊讶,可影子是谁啊,他是个刺客,他的身体本就能做到常人所不能,别人做不到,不代表他就做不到。 第61章 战影子下 梅呈安本来都打算做好收剑的准备了,比试而已,又不是真的生死相斗。 然后他就看见了一幕不可思议的画面,影子的身体在空中居然再度发生了小角度旋转,躲开了他那一剑。 梅呈安人傻了,这特喵是人能做到的? 不过影子躲是躲开了,落地姿势就不怎么好看了,甚至还有些狼狈,踉跄的退了好几步,这才稳住身形。 梅呈安收剑转身。 “你怎么做到的?” 影子稳住身形后觉得有些尴尬,被一个九品初逼得这么狼狈他感觉有些丢人,即便他是被蓄谋已久的暗器偷袭,那也丢人,他就是玩暗器的祖宗。 还好梅呈安这次没抓着这点阴阳怪气,算是保住了他一丝颜面。 “咳咳,也没什么,身体的柔韧性好一点罢了,你想学,我教你啊。” 梅呈安眼睛一亮,他可不知道什么叫做客气,这一手关键时刻那可是保命手段。 “真的假的?那你教我吧。” 影子点点头。 “自然是真的,你想学我可以交给你,不过即便我教给你你也学不会,这得从小开始练,你这个岁数,身体已经成型了,非要学也不是不可以,但是得把全身骨骼打断再敷上秘药….你真要学吗?” 梅呈安翻了此生最大的一个白眼,然后拎着剑朝着影子就冲了过去,砍死你个王八蛋。 两人再度战作一团。 随着两人真气消耗和体力流失,不可避免的都挂彩了,当然梅呈安挂彩要比影子多的多。 他手段尽出了,可影子对敌手段还多着呢,他搞了一手偷袭把影子逼的那般狼狈,影子还能大发慈悲不计较不成,时不时来个小偷袭就把梅呈安逼的手忙脚乱。 影子出手那叫随心所欲,也不讲究个时机,搞得梅呈安始终把不准影子什么时候给他来个突然袭击,他那一手银针暗器既然露了底,影子始终在防备,压根儿起不了什么作用。 当然梅呈安也不是毫无优势了,那就是他真气特殊的修复属性,外伤虽然做不到转眼愈合,但也能大大降低出血量,伤口愈合速度大大加强,这就让他战斗耐久力比一般武者强了许多,主打一个能抗,就是真气消耗快了那么一丢丢。 本来单纯外伤的话,也不至于消耗这么多真气,主要是影子这个没下限的剑上还涂了毒,毒已进入体内就直接就被他的护体真气给消化溶解了,但也加剧了真气消耗。 不过也算是把梅呈安之前想要了解九品抗毒原理给弄明白了。 又缠斗了一会儿,梅呈安感觉快力竭了,找准机会主动撤出了交战区域。 梅呈安一点也不在乎形象的一屁股坐在地上,喘着粗气,胡乱摆摆手。 “不打了不打了,扛不住了。” 影子也收剑了,状况比梅呈安好很多。 “能坚持这么久,你已经大大出乎我的预料了。” 梅呈安往地上一趟。 “可惜啊,还是无法让你打的痛快。” 影子语气有些轻松。 “我后半段打的很痛快。” 梅呈安有些不信。 “真的?” 影子认真点头。 “真的,单论剑法,一般的九品上可不一定是你的对手,太快了,我胜在手段多了些,真气比你多,体力比你好,而且你比我想象的能抗很多,这么些伤口居然没能加剧消耗你的体力,也算是了得。” 梅呈安也不藏着掖着。 “我真气有些特殊,身体修复这一块要强一些。” 影子点点头。 “看出来了,怎么样,还行吗?” 梅呈安摆手。 “体力消耗有点大,休息一会儿就好了。” 影子不说话了,给梅呈安留了一些恢复体力的时间。 过了一会儿走到他跟前,伸出了右手。 梅呈安抓住他的手站了起来。 影子拍拍梅呈安的肩膀。 “走吧。” …… 陈萍萍打量着眼前的影子和梅呈安,都不用开口问结果,看两人造型就看出来。 影子身上虽然也有些许伤口,但只有一两处,看起来也不严重。 另一边的梅呈安看起来就惨多了,身上伤口还是挺多的,衣服也被划的破破烂烂。 陈萍萍看向梅呈安轻声开口。 “没事吧。” 梅呈安摇了摇头。 “没事,看着吓人而已。” 陈萍萍露出微笑。 “我瞧着你精神也不错,一点也不垂头丧气。” 梅呈安笑道。 “害,我打不过才是正常的,没什么好失望的。” 陈萍萍很欣赏梅呈安态度。 “能做到败不馁,你已经走在成为强者的正确道路上了,你还年轻,不用急,慢慢来吧。” 梅呈安乖乖的点点头。 陈萍萍看向影子。 “咱们走吧,还得回去复命。” 影子点点头。 两人刚要走,被梅呈安出声叫住了,齐齐看向他。 “内个…能不能匀给我一套衣服啊,我这个造型实在是…有碍观瞻,进城我怕把人吓到。” 陈萍萍和影子突然笑了。 陈萍萍笑着开口。 “忘了你是个少年人,正是要脸面的时候,影子,你去给他找一套备用衣裳。” 影子点点头转身便走了,过了不大一会儿,就抱着一套黑衣回来了。 “咱俩体型差不多,不介意的话,穿我的吧。” 梅呈安感激的接过。 “不介意不介意。” 看着陈萍萍和影子走远,梅呈安前后左右看了看,确认无人后,这才把身上的破烂衣服全部脱下来,换上了影子的衣服。 最后披上大兜帽斗篷,你别说,你还真别说,梅呈安此刻造型除了没有鸟嘴面具,俨然就是小一号的影子了。 他如今身高只有一米七三,相较之前又长了一厘米,但跟一米八几的影子比还是矮了一大截。 梅呈安左瞅瞅右瞅瞅,对这身造型甚是满意。 帽兜一戴,谁也不爱! 回家! 走到小红马旁边,摸了摸它的脸,揭开绑在树上的马绳,翻身上马,朝着来时路飞奔出去。 …… 梅呈安的伤一天之后就愈合的差不多了,准确的说是半天就愈合了,剩下半天在掉血痂,血痂掉落之后他的皮肤光滑如初,愣是一点伤疤都看不见。 侍女们在他刚回来的时候还有些担心,但看到愈合效果果真如少爷所说也就放心了。 接下来的日子,梅呈安又重新回归了那种两点一线的生活,偶尔休沐的时候还会跟影子约约架,日子过的虽平淡倒还算充实。 时间就在这种平淡中步入了深秋。 菊花盛开之际,梅府一家人照往年一样聚集在一起饮酒赏菊,其乐融融。 值得一提的梅呈安小院的紫衣菊不但养活了,而且还养的还挺好,这让偶尔来视察菊花养育情况的梅执礼甚是满意,算是勉强原谅了梅呈安从他那里抢花的事。 梅呈安还带着侍女们和老王一家又去了一次秋叶原,好好赏了一次枫叶。 入冬之后,发生了一件对梅呈安来说不大不小事,大皇子李承儒要回京了,据说要呆到年后才会走。 大皇子比梅呈安大7岁,今年21了,16岁就去驻守边疆了,迄今为止这是第一次回京。 大皇子贵为皇子之尊,小小年纪再边疆一呆就是五年,为守护庆国边境做出了那么大牺牲,朝廷自然以最高规格接待。 迎接皇子的差事庆帝交给了礼部,而礼部和鸿胪寺又有千丝万缕的关系,接待仪式中也有傩舞和礼乐部分,礼部就从鸿胪寺借调,而这一块又正好隶属梅呈安负责的那一署。 所以那几天,梅呈安就加入礼部迎接大皇子特别小组,忙的不可开交。 梅呈安本就对大皇子观感不错,再加上又是自己份内之事,所以做事十分尽心。 迎接大皇子那天庆帝的几个儿子除了范闲都到齐了,除了太子和二皇子,就连此刻约莫才八九岁的小皇子也来了,看起来文文静静的特别乖巧。 先是太子过来找他闲聊,后来二皇子带着小皇子也来了,聊着聊着反而没梅呈安什么事儿了,这两人唇枪舌剑起来,给梅呈安整的挺无语,闲来无事还跟一脸好奇看着哥哥斗嘴的小皇子玩起眼神游戏来。 大皇子进城的时候,梅呈安一遍组织礼乐傩舞表演,一遍偷偷瞥了几眼,跟几年后样子差不多,十分英武。 迎接完大皇子后,梅呈安又没事了,摸了几天鱼便正式迎来了长达一月的年假。 上了一年的班,梅呈安也有些累,所以他打算正正经经的好好的歇一个月,每天就是吃喝玩乐逛大街。 当然每年除夕前几天的固定娱乐项目—打猎梅呈安自然不会错过,这次梅呈安跟王启年跑的更远,捧月山那边实在是人太多了。 可惜的是他们俩运气着实一般,选的山虽然人烟稀少,可猎物也没多少,都不知道猫到哪里去了,两人来了好奇心,各种查验痕迹,探查踪迹,最终得出一个结论,此山刚被洗劫过一遍。 猎物要么被猎走了,要么就被惊跑了,总之没留给他们多少。 两人倒也不至于多失望,用王启年原话讲,再少也比捧月山那次收获多不是,知足才能常乐。 随着除夕那天的烟火绽放,庆历元年正式结束,庆历二年到来了。 这一年,梅呈安十五岁。 第62章 想不想见识一下春闱 正月十六的第一次早朝,梅呈安照例参加,这一次梅呈安老老实实站在队伍里,低眉顺眼的听着吏部尚书向庆帝汇报去年一年的新政实施情况以及所取得的成效。 庆帝听完整体上给予了肯定,但还是点明了一些不足,最后勉励吏部尚书再接再厉。 庆帝的目光在堂下巡视一圈,朝臣们一个个眼观鼻,鼻观心,不敢直视,生怕被点名,梅呈安有样学样,没有像去年一样东张西望。 庆帝目光在他身上停顿了一下,看他规规矩矩的站在那里,不由的想起了去年今日他鬼头鬼脑四处乱瞄的模样,嘴角勾了勾,嘴唇轻启。 “梅呈安。” 梅呈安嘴角一抽。 吗卖批,这次我这么老实,还能点到我。 吐槽归吐槽,人还是老实的走出队伍,躬身行礼。 “臣在。” 庆帝上下看了看他,比去年高大一些了。 “去年一年你很少上朝,朕想见你一次还真不容易,去了鸿胪寺可还适应?” 梅呈安心中有些幽怨,明明是你让候公公带话说早朝我想上就上不上也行的,现在突然点我一句什么意思,不能是改主意了吧。 “回陛下,臣很适应,鸿胪寺辛少卿和诸位同僚对臣很好。” 庆帝扫了一眼大皇子,重新看向梅呈安。 “听说承儒回来的时候,朕交给礼部的差事你还出了一份力?” 大皇子闻言也看了过来,想了想,他当时注意力都在兄弟几个身上,此人当时也在场吗?没印象了。 梅呈安轻轻弯腰。 “回陛下,份内之事,尽责而已。” 庆帝满意的点点头。 “嗯,不骄不躁不贪功,不错。” 随后庆帝看向大皇子。 “你久不在京都,可能没听说过他,你别看他年纪小,才学可不是一般的高哟。” 大皇子微微颔首。 “儿臣确不曾听闻过。” 庆帝哈哈笑了两声。 “正常,你走的时候他还声名不显。” 大皇子点点头,没回话。 庆帝重新看向梅呈安。 “说起这个,朕想起来了,梅呈安,你好像只参加过童子试,秋闱和春闱还没参加过。” 梅呈安躬身。 “是。” 庆帝点点头,话头一转。 “想不想见识见识春闱是什么样?” 梅呈安闻言一愣,这话几个意思,不能是让他去参加考试吧,感觉说想和不想都不太合适。 “额…臣听陛下的。” 庆帝听见这回答顿时就乐了,暗骂这小子滑头。 “你想就想,不想就不想,听朕的做什么。” 梅呈安在心里翻了个白眼,你都这么问了,说不想那不是噎你吗。 “那臣就想。” 庆帝有些哭笑不得,这叫什么回答,罢了,还是直接替他做主吧。 “郭攸之。” “臣在。” “今年你们礼部操办春闱事宜期间就让他去礼部跟着看一眼,见识见识春闱是个什么模样,你抽空也可以带带他,不知你意下如何?” 庆帝此话一出,满堂皆惊,别说三位皇子了,便是一直昏昏欲睡的枢密正史秦老将军都睁开了双眼,陈萍萍波澜不惊的笑了笑,林相眼里闪过一丝诧异。 众人齐齐看了一眼梅呈安,知道陛下看中梅呈安,但没想到如此看重,这是要给他积攒进身之资了,现在是见识,以后是不是要主持了。 梅呈安被这么多人注视的时候只感觉汗毛倒竖,浑身不自在,还好他们只看了一眼,要是一直盯着他,他能原地去世。 郭攸之其实也想回头看一眼,但陛下还等着他回话呢。 “臣一定好好带梅寺丞。” 庆帝满意的点点头。 梅呈安憋半天了,此刻终于忍不住了。 “陛下,臣有疑问。” “讲!” “臣在鸿胪寺的差事怎么办?” “春闱筹备期间,你鸿胪寺的差事可以先放一放。” “那臣去了礼部可有具体差事?” “没有,你不是想见识吗,看就好了。” 梅呈安松了一口气,只是看倒还好,只要不让他掺和具体事务怎么都行。 “噢,那春闱结束后臣是不是就可以回到鸿胪寺了?” 庆帝笑了笑。 “见识完了自然是要回去,还有什么问题?” 梅呈安摇头。 “没了。” 庆帝挥挥手。 “那今儿就到这儿吧。” 侯公公当即宣布退朝。 散朝之后梅呈安突然发现百官对自己热情了许多,纷纷过来与他打招呼,他虽摸不着头脑但伸手不打笑脸人,赶忙一一回应,折腾了好一会儿身边才清净下来。 看着依旧留在自己身旁的辛其物,梅呈安问他。 “这什么情况啊,辛大人可明白?” 辛其物左右看了看,凑近了一些。 “呈安还不明白?他们那都是在提前烧香呢,陛下既然当着百官面儿让你去礼部见识春闱,这说明以后你可能要主持春闱了。” “这…” 梅呈安一拍额头,害,这会儿范闲还没进京显露诗名呢,春闱也不归他监督,梅呈安潜意识里一直把这事安在范闲头上,所以庆帝让他去见识春闱的时候,他只把这事儿当成是庆帝心血来潮,压根儿就没往深了想。 辛其物这么一说,他才反应过来,怪不得这么些人都来给他打招呼,未来的事儿他们可不知道,他们这是把他当作未来可能主持春闱的人了。 梅呈安有些哭笑不得。 这事儿他没兴趣,未来这事也跟他没关系,这些人算是拜错门子上错坟咯。 咦,他们是来烧香,那辛其物留在这里是…梅呈安怪异的看向他。 “辛大人不会也是…” 辛其物刚要给他挤眉弄眼儿,就听到身后传来一声咳嗽声。 两人齐齐看去。 是太子。 两人赶忙转身行礼。 太子看了辛其物一眼,辛其物秒懂。 “那太子殿下你们聊,下官突然想起还有事,先告退了。” 辛其物走后,太子拍了拍他的肩膀,微笑着说道。 “往外走吧,边走边聊,这殿一会儿就关了。” “听太子殿下的。” 梅呈安落后一步,跟着太子出了大殿。 太子跟他闲聊起来。 “说起来,我好像这是第二次见你,平时没见你上过朝,陛下特许的?” 陛下不特许,我敢不来嘛我。 “是,刚被陛下封官的时候我才十岁,陛下可能是考虑到我年龄尚幼,初入朝堂,怕我不适应,也容易引人瞩目,所以给了点儿特权。” 太子啊了一声。 “原来如此,还是陛下考虑的周全。” “殿下说的是。” “你跟辛其物关系不错,我听到他直呼你名字,他这个人非是关系亲近的可不敢这么称呼。” “辛大人确实对我很照顾。” “辛其物是我门下。” “听辛大人说过。” 太子站定,梅呈安跟着停下。 “你可愿入我门下?” 梅呈安顿了一下,第三次见面而已,这就开门见山了?完事儿下意识左右看了看,确认二皇子不可能躲在暗处偷听后这才放下心来。 “殿下是在招揽我吗?” 问句废话拖拖时间,想想怎么应对。 太子笑了。 “很明显不是吗?” “殿下看上我什么了?” 太子眉头一皱。 “你这是不愿?二哥找过你了?” 这是废话问多了,梅呈安赶紧摆手。 “没有没有,我只是不知道入了太子门下能为太子殿下做些什么。” 听到没被二哥抢了先手,太子眉头舒展开了。 “也不一定非要做些什么,支持我就好。” “身为庆国朝臣支持庆国储君本就是天经地义,入不入您门下又有什么关系呢。” 太子闻言愣了一下,这话听起来很耳熟,想起谁说的突然笑了。 “你这话说的跟你父亲一般无二,商量过了?” 梅呈安果断把锅扣在老爹头上。 “自我入仕,与家父私下谈话时,家父时常会用此话告诫我,让我不要胡乱参与党争,支持正统就好,我也深以为然。” 他早该想到以梅执礼谨慎的性子,不可能不跟儿子通气儿的,今日怕是得不到他想要的答案了,不过这样也好,总比入了二哥门子强。 太子点点头。 “我明白你意思了,此事就此作罢,日后不会再提。” 梅呈安微微颔首行礼。 “谢殿下体谅。” 太子再度拍拍他手臂。 “若是二哥找你麻烦,随时告诉我,我来替你挡。” “谢殿下。” 我还是自己想办法吧,找你岂不是火上浇油。 太子笑道。 “行了,你出宫吧,我就不送你了。” “恭送殿下。” 目送太子离去,梅呈安松了一口气,太子这边算是应付过去了,抬步朝宫外走去。 走到一半的时候梅呈安停了,看着前面站在走廊中间的二皇子,神情无语至极。 不偷听改堵人了是吧。 深呼吸一下,带上标准的微笑迎了上去。 “二殿下在等我?” 二皇子点点头。 “这么晚出来,太子又找你了吧。” “额,是。” “你答应入他门下了?” 梅呈安摇摇头。 “二殿下莫非也是同一个目的?” 二皇子笑道。 “确实是这么想的,能说说你拒绝太子的理由吗?我好奇。” 梅呈安想了想,跟太子是一种说辞,跟二皇子就得换一种说辞了。 第63章 郭府闲叙 “二殿下或许听说过,我父亲的位置是陛下力排众议提拔的,于京都来说还挺要紧的,陛下不会允许家父做某位皇子私臣的。” 二皇子点点头,他确实有所耳闻,所以他才没有轻举妄动。 “京都府尹…确实要紧,不过这跟你有什么关系,林相的位置比你父亲更重要,他儿子还不是入了太子门下。” 靠,这种话跟我说合适吗?不过林拱这么早就是太子门人了? “家父不允许我入任何人门下,只让我忠于陛下,这样才能对的起陛下对我的看重,这一点我很认同。 以上就是我说与太子殿下的理由,但对二殿下,我想再补充一句心里话,我本人性子懒散,也看过不少史书,党争这种危险又激烈的活动实在不适合我,又麻烦又累还有生命危险,不划算呐。” 二皇子听他说的有趣,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我喜欢你的心里话,说的很真实,不过这话为什么只跟我说却不跟太子殿下说呢。” 梅呈安假装错愕。 “上次不是二殿下自己说跟我是同道中人吗?” 二皇子愣了一下,偏着脑袋回想。 “我好像…确实说过,因为什么来着?” 梅呈安汗。 “当时殿下劝我多参加诗会,我说我不喜欢人多,然后殿下就说与我是同道中人。” 有了梅呈安的引导,二皇子感觉自己记忆复苏了。 “哦哦,对对,是有这么回事,我想起来了。” 二皇子笑了笑继续说道。 “那么作为同道中人,那个问题我就不问了,不想为难你,再给你个保证吧,只要你不入太子门下,我与你便相安无事。好了,正事儿说完了,聊聊私事儿,我感觉你这人还挺有趣的,不像一般人那么死板教条,感觉咱俩应该会有很多共同话题,做个朋友没问题吧。” 梅呈安苦笑。 “我很想说没问题,但是二殿下,和您做朋友跟入您门下在太子殿下眼里,没有任何区别。” 二皇子收起了笑脸,表情变得严肃,过了几秒突然耸耸肩,重新恢复轻松。 “也是,说了不为难你,没想到最后还是为难你了,行吧,当我没说,走了。” 说罢二皇子转身便离去了。 …… 梅呈安知道春闱的开考时间一般定在春闱之年的二月初九,只考一次,一次考三天,但礼部具体什么时候开始筹备他还真的不清楚,看来得拜访一下郭攸之郭尚书了。 等他回到家的时候被梅执礼叫到了书房,梅呈安进去的时候里面还有一个年轻人,还是个熟人,年约十八九,皮肤微黑,就是下巴少了一嘬精致的小胡子。 没错,正是卧龙凤雏之一的暗探之首郭宝坤。 自梅呈安进入书房,郭宝坤眼睛就没离开过他,那眼神怎么说呢,好奇加崇拜,给梅呈安看的心里微微发毛。 梅呈安先给梅执礼见过礼。 “爹,我来了。” 梅执礼捋捋胡子。 “嗯,给你介绍一下,这位是礼部尚书郭攸之郭大人的独子郭宝坤郭公子,此次登门是来替郭大人邀请你过府一叙的。” 梅呈安恍然,合着他跟郭尚书想到一块了。 郭宝坤此时说话了。 “大人好,学生郭宝坤,也是此届春闱考生,此次前来确是替家父来邀请小梅大人的。” 梅呈安看着郭宝坤熟悉的面容,笑道。 “你好你好,你是郭大人家公子,况且我年纪比你小,跟我就不用自称学生了吧。” 郭宝坤一本正经说道。 “大人此言差矣,于官场来说,不瞒大人,学生未来肯定是要入官场的,大人做官比我早,自然是官场前辈,于才学来说,大人五年前就名满天下,写出了千古传诵的诗句,学生更是仰慕已久,无论从哪方面来讲,学生自称一声学生都是应该的。” 这还是那个面对范闲一脸桀骜的郭宝坤吗?也太乖巧了吧。 见他姿态放得这么低,并且说的有理有据,梅呈安也不好再说什么,话头一转问道。 “你刚才说你也是今年春闱考生?” 郭宝坤点点头。 “我记得没错的话,庆国是有避亲一说的,你参加春闱,那郭大人….” 郭宝坤恭敬的答道。 “父亲大人已向陛下请辞主持春闱一事,春闱之事现在有两位户部侍郎大人共同负责。” 梅呈安恍然,怪不得庆帝让郭攸之带他呢,估计是看不得他太闲了,给他找点事儿做。 梅呈安看向梅执礼,梅执礼不等他开口就笑呵呵来了一句。 “去吧。” 梅呈安带着郭宝坤出了书房,先带他去了小院,梅呈安还穿着官服,私下去别人家里穿官服就不太合适了,他需要换身便服。 到了小院,梅呈安让郭宝坤坐下稍等,红薯给郭宝坤奉了茶,然后跟着梅呈安进了屋子给他更衣。 换了一身浅色宽袖读书装,梅呈安感觉舒服多了,抬步出了屋子。 郭宝坤看见换成读书装的梅呈安当即眼睛就亮了,这才是文人才子应该有的装扮嘛,不愧是他仰慕之人,果然玉树临风,潇洒不凡。 梅呈安走到近前,看着郭宝坤赞赏的目光总感觉怪怪的。 “郭公子,咱们走吧。” …… 郭宝坤对梅呈安很热情,小院往外走的时候就一直在跟他搭话,梅呈安对他印象还不错,再说人家姿态放的这么低,彬彬有礼的,他倒不介意跟郭宝坤多交流交流。 等到达郭家府邸的时候,两人已经熟络很多,梅呈安对他的称呼也已经变成了郭少。 二人在府门前下了车,郭宝坤从侧门将他带了进去。 郭攸之身为朝中二品大员,梅呈安本以为他家府邸会比他家大很多,阔气很多,但实际上跟梅家大小也差不多,就是园林景观,风雨连廊的布局要稍稍高雅一些。 一路上郭宝坤细心的给他介绍每一处景致,梅呈安微笑聆听。 二人一路行至书房,郭攸之书房可比梅执礼书房大多了,一眼望去,到处都是书和问卷,倒是符合他礼部尚书的身份。 郭宝坤一进书房跟郭攸之邀功,声音稍大,语气也稍显兴奋。 “爹,我把小梅大人请来了。” 郭攸之面无表情瞥了他一眼,然后带着微笑看向梅呈安。 梅呈安上前见礼。 “梅呈安见过郭大人。” 郭攸之也不托大,站起身来绕过书桌来到他面前,拖住他的手。 语气让人如沐春风。 “私下见面,叫什么大人,我与你父亲虽不熟,但也同朝为官多年,不介意的话可以唤我一声世伯。” 梅呈安从善如流。 “郭世伯。” 郭攸之微笑点头,显然很满意梅长安的上道。 “来,这边坐。” 郭攸之将他引向一处茶座,茶座那里放了一个一米见方的黑色矮桌,两侧分别放置一个矮脚椅,矮桌旁边还有一个小炉子,火力不大,上面烧着茶壶,此刻水已烧开,壶嘴处时不时冒出一缕蒸汽,渗出的水滴落在炉子里,发出呲啦一声的响动。 他二人分别跪坐下来,郭攸之微笑着刚要开口,瞥见了一起跟过来郭宝坤,郭攸之当即眉头一皱,呵斥的话险些脱口而出,看了一眼梅呈安,调整了一下情绪。 “坤儿你先出去,我们要聊正事儿。” 郭宝坤有些不太情愿,他跟梅呈安关系刚拉近,此刻舍不得走。 “爹,别让我出去了,你聊你们的,我保证绝对不插话,绝不打扰你们。” 郭攸之皱眉。 “胡闹,我们要聊之事岂是你能听的,再说这哪还有别的位置留给你,出去!” 郭宝坤还不肯放弃。 “爹我站在这里就好,不用坐。” 郭攸之闻言差点没被这个少一根筋的儿子气死,当即深吸一口气,火气眼看压制不住准备骂人了都。 “你!!!” 梅呈安及时开口了,他在一边看的老尴尬了,插嘴吧,不合适,不插嘴吧,纯纯坐牢,眼看郭攸之要动怒了,必须拦一下了,要不场面就太难看了。 梅呈安赶忙伸手一拦,然后拎起茶壶给郭攸之倒了一杯茶。 “郭世伯息怒,息怒,为这么点事儿值不当生气,气坏了身子你让郭少以后要内疚一辈子,世伯先喝口茶消消气,不如让我先劝劝郭少。” 郭攸之看了他一眼,挤出一丝僵硬的笑容,只好把火气又给压了下去。 说得对,为了这个逆子,值不当。 梅呈安看向被吓到了的郭宝坤。 “郭少,等我这边聊完正事去找你,到时候咱们再接着聊,你还担心我人跑了不成。” 郭宝坤闻言小心翼翼的看了一眼父亲,赶紧顺坡下驴。 “这样也好,那我先下去了爹。” 郭攸之冷哼一声看也没看他。 郭宝坤松了一口气。有回应就好,然后转身便走,脚步越来越快,眨眼就消失在书房门口,还贴心的把书房门关上了。 郭宝坤走后,郭攸之脸色就好看一些了,带着歉意对梅呈安说。 “坤儿一直都很仰慕你,对你推崇备至,第一次见到你难免有些激动,行事失了分寸,让你见笑了。” 第64章 渊源 梅呈安赶忙摆摆手。 “没有没有,我倒觉得郭少是率真可爱,有什么说什么,从不会藏着掖着,这一点我觉得挺好的,与他聊天感觉还挺轻松自在的。” 梅呈安夸郭宝坤的话并没有让郭攸之变得开心,反而让他深深叹了一口气。 梅呈安被郭攸之叹的这口气搞得有些摸不着头脑,自己应该没说错什么吧,怎么是这么个反应。 “郭世伯何故叹气?” 郭攸之给他倒了一杯茶,又给自己茶杯满上。 “你说的这些我又何尝不知,他若是平民家孩子这般性子未尝不是一件好事,可他偏偏是我的儿子,还立志要做官,在官场里心思浅白,口无遮拦那可是大忌,想想我都替他发愁。” 梅呈安默默给郭攸之的先见之明点了一个赞,日后给他家坏事的还真是郭宝坤那张嘴,事还没开始搞呢,把结果就吐露出去了。 啧啧,还是亲爹了解儿子啊。 “郭世伯勿要多虑了,船到桥头自然直,以后的事以后再说嘛,世伯还年轻,有世伯护着,郭少出不了什么大问题,放心吧。” 郭攸之无奈的摇摇头。 “算了,不说他了,等他春闱考过了再说吧。” 梅呈安没接话,默默的喝茶。 郭攸之也趁着喝茶的功夫细细打量着眼前这个俊朗少年,思绪不由回想到了当年第一次看到他的试卷的场景,好像是在五年前吧,时间过的真快呀。 梅呈安本来在等着郭攸之先开口说正事,没想到他都喝了一杯茶了,对面还是没动静,抬眼望去,才发现郭攸之在看着他发呆,不知在想些什么。 梅呈安轻声开口。 “郭世伯?” 郭攸之被叫声惊醒才发觉自己发了好一会儿呆了,对面茶杯都空了,提起茶壶一边给梅呈安续茶,一边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岁数大了,看见你们年轻人思绪总是控制不住的陷入回忆里,等久了吧。” 梅呈安往前推了推茶杯,方便郭攸之倒茶,想了想问道。 “没有,世伯回忆起什么了?” 郭攸之放下茶壶。 “也没什么,就是想到了当年在礼部看到你的试卷的场景,说起来,你写的那首诗和试卷还是我亲自送到陛下面前的呢。” 梅呈安知道这事,侯公公跟他说过,但此刻却装作不知,面露惊讶。 “竟有此事?” 郭攸之笑着点头。 梅呈安一脸正色的站起身来,深鞠躬行了一个大礼。 “我居然到今日才知晓,如此说来,呈安欠世伯一个正式的拜谢,若无世伯,也不会有呈安今日了。” 郭攸之赶忙过来将他扶起。 “言重了言重了,即便没有我,你的诗传到陛下耳朵里也是迟早的事,无需多礼。” 两人又拉扯客套了一番,才又各自落座。 一场做作的表演效果还是很显著的,郭攸之看他的眼神明显亲近了许多,态度也比之前更加热情。 “聊聊春闱的事吧,陛下让你见识见识春闱,你可有什么想法。” 梅呈安摇摇头。 “郭世伯不会是想说陛下可能打算让我负责下次春闱吧。” 郭攸之眉毛挑了一下。 “你果然看懂了陛下的意思。” 梅呈安手指摩挲着茶杯。 “郭世伯就没想过陛下有可能只是心血来潮?” 郭攸之自然想过。 “不太可能,陛下若只是心血来潮,至于特意吩咐我这个礼部尚书带你吗?” 梅呈安在心里补了一句,可能看你太闲了。 郭攸之的分析是站在他的角度考虑,梅呈安并不打算反驳。 “世伯说的有理。” 郭攸之微笑着喝了一口茶。 “陛下既然有意让你将来主持春闱,那这次你就不能只是看了,最起码也要大致了解春闱的各项流程和筹备情况,做到心里有数。” 梅呈安微微颔首。 “还请世伯教我。” 郭攸之越发的欣赏梅呈安了,态度礼数都很到位,满意的点点头。 “此事不急,回头我给你准备一个册子,里面会详细记录每一项流程,以及注意事项,到时候你多看看。” 啊,小册子,就不知道是否会跟下任礼部尚书郭铮写给范闲那本一样,忽略很多重点。 旋即梅呈安感觉自己这么想有点心里阴暗,郭攸之没理由坑自己,再说只是了解大致情况,细节写不写其实没那么重要,足够应付陛下的询问就够了。 “那就麻烦世伯了!” “诶~没什么麻烦的,举手之劳而已,明天差不多就准备好了,回头我让人给你送过去。” “好,我知道了,对了世伯,咱们这个春闱从何时开始筹备?陛下让我在春闱筹备期间暂时卸下鸿胪寺差事,我不知道该从什么时候开始算。” 郭攸之捋着胡须微微一笑。 “考院今日就开始翻修了,自然是从今日便算开始筹备了,所以自今日开始一直到春闱放榜,你都不需要去鸿胪寺了。” 梅呈安闻言感觉话里有盲点。 “算?” 郭攸之哈哈一笑。 “你果然敏锐,实际的筹备工作也就是在考前三天,因为那时候考题才会确定下来,许多筹备工作才会真正的展开。 目前也就是翻修翻修考院,翻修好以后布置一下号房,预定考生所用蜡烛,别的就没了,你若是想去礼部看看,等到开考前三天再去吧,现在去什么也看不到。” 今日是正月十六,开考当天是二月初九,前三天也就是二月初六,也就是说他又凭空多了二十天的假期? 别人上班他休息,怎么感觉还挺不好意思的,莫非自己就是传说中的打工人圣体?不干活不舒服斯基? 噫~梅呈安赶紧把这邪恶的想法丢出去。 平息掉脑海中胡思乱想,梅呈安问道。 “那我这些天…就在家歇着就好了?” 郭攸之笑了笑,还是年轻啊,偷个懒都偷的不自在。 “看你自己吧,没事可以翻翻我给你的册子,有什么不明白的也可以来我府上问我。你也可以去街上感受一下学子备考的氛围,那种氛围还是挺不错的,特别感染人,你可以好好体会一下。” 梅呈安点头表示知道了。 跟郭攸之谈完话从书房出来后,梅呈安去找了郭宝坤,准确的说是郭宝坤收到他出来的消息过来接的他。 两人就在花园凉亭下聊了一阵子,梅呈安便告辞了回家了。 回家路上梅呈安隔着车窗在街上特异观察了一番,此时已经有不少学子进京了,但数量没他想的那么多,想来时间还有些早,等再过些天,大批的学子就应该全部进京了。 回到梅府,梅呈安先去了书房,把早朝后遇到太子跟二皇子之事详细的说了一遍,父子俩仔细复盘了一遍,确认应对还算得当,没有什么遗漏后气氛才轻松起来。 随后二人又谈起了春闱之事,不出意料的梅执礼想的跟其他人如出一辙,都觉得陛下这是在给梅呈安铺路。 梅呈安没说自己的想法,因为没人知道陛下究竟是心血来潮随口一说还是真有深意。 第二天下午的时候,郭攸之给他准备的小册子就送过来了,上面的字是一首漂亮的蝇楷小字,不知道是不是郭攸之本人写的。 里面内容写的是事无巨细,就连考场水火注意事项都详细的写了一番。 梅呈安大致看了一遍就放下了,这就够用了,足够应付庆帝了。 他的本职工作在鸿胪寺,别说主持春闱的事情落不到他头上,便是真给了他,他也只需要注意郭攸之标注的那些关键点保证不出大乱子就可以了。 接下来几天,梅呈安没事就上街溜达去,他还特意去了一趟同福客栈打了个卡,跟男性佟掌柜扯了扯闲篇儿。 随着春闱日子越发临近,京都的学子越聚越多,就连住在偏远地区的学子们也风尘仆仆的进京了。 学子们的年纪横跨度着实大的惊人,前世看剧的时候最多小小感触一两句,但心里并不觉的有多震撼,然而当你亲眼目睹一些白发苍苍的老者还在聚精会神的看书备考时的那种感触,真的有些难以形容,说不上来的憋闷。 梅呈安骨子里一直是个懒散的人,他不愿意也不想为难自己,所以他决定眼不见为净。 在年轻学子里转一转,那种不好的情绪很快就被驱散了。 你别说,你还真别说,坐在一大群学子中间,听着他们或朗读或背诵或轻声讨论,梅呈安感觉自己的学习基因在蠢蠢欲动,这让他不由得想起了自己数次备考四级时候的场景,他此刻只想站起来大吼一声。 abandon!放弃,遗弃,终止。 …… 一直到临开考前三天,梅呈安才不情不愿的从那种浓烈的学习氛围中脱离出来跟着郭攸之走进了礼部仪制司。 仪制司众人对他本人不熟悉,毕竟没见过几次,但对他名字很熟悉,毕竟当年他的神童之名最先流传的地方就是礼部,不是一般的香火情。 郭攸之给众人介绍后,礼部的官员对他都很热情,整的梅呈安还挺受宠若惊。 众人聊起当年之事,梅呈安才恍然大悟,原来他们之间还有这层渊源。 顿时觉得众人亲切不少。 第65章 春闱 梅呈安没跟礼部众人寒暄太久,因为他们要开始忙了,在大致里面溜达了一圈,将各项工作跟小册子上对了一下号,跟新认识朋友们打了个招呼他就溜了,都忙着呢,没空搭理他。 二月初七,梅呈安去参观了考院,说是考院,其实就是进宫路上必经之地,千步廊。 何为千步廊,就是一条长约千米的步行廊,想要入宫,到了这里你就必须下马下轿子下马车,一路走进去。 步行大道两侧分别有一条等长高一米二的的风雨连廊。 这这个风雨连廊由无数根等间隔的立柱支撑,立柱之间的空隙就是考生们的号舍。 此时每根立柱之间被加上了个格挡,挂上了敲钟,里面铺设了床板,靠近高台下方则是考桌,梅呈安进去感受了一番,空间还是挺宽敞的。 替换立柱的师傅手艺不错,最起码从外观上看没看出来金丝楠跟普通原木的缺别,都刷上漆了。 靠近风雨连廊的步行大道上每隔几米放置了一口黑色大缸,此时正在有人不断的往里倒刚打的新鲜的井水。 井水一般可以放置一周左右,过了一周水基本就会腐坏,喝了腐坏的水,轻者恶心干呕,重的会拉肚子蹿稀,胃也会受不了,所以灌水不能太早也不能太晚,现在开始灌水足以覆盖未来几天考生们的用水了。 除了千步廊,外宫门和内宫门之间也被临时占用了,搭建了几组号舍,排列的很紧凑,梅呈安简单转了转,跟千步廊号舍相比,稍显逼仄了一些,但考生活动空间大小差不多。 梅呈安站在皇宫和千步廊之间的三道汉白玉拱桥上看了一会儿下面的金水河,发了会儿呆便回家去了,今日打卡完成。 二月初八,梅呈安没去礼部也没去考院,而是去庆国春闱习俗过龙门桥里的那个龙门桥。 龙门桥其实就是一个很高的木质拱形桥,梅呈安看到这桥第一反应就是这桥弯曲的不太正常,怎么形容呢,就像是一个普通的桥,被人把从两边往中心处挤压了一大段,导致桥面弯曲成了一个怪异的角度,两侧倾斜角度也高的吓人,最高点离地面顾摸着有个六七米。 你别说,一步步走到最高点,还真有些鲤鱼跃龙门,凡泥化仙胎的感觉,一股豪气油然而生。 其实就是倾斜角度过高,登桥的时候眼前只有桥,台阶密集,上的比较费劲,越往上倾斜角度变换,台阶稍稍变宽,尤其是登到最高点,视野突然开阔起来,心境的自然转换而已。 龙门桥,打卡完成。 二月九日,春闱正式开始。 梅呈安用过早饭后换上之前那身浅色宽袖读书装便朝着考场出发了。 他没打算穿官服,毕竟他不是正经的工作人员,他只是一个旁观者,一个该溜子。 到了考场安检处,这里气氛还是挺严肃的,多了不少禁卫守护站岗,梅呈安跟在场礼部官员打了个招呼,就在这里溜达了起来,大门内部两侧分别用屏风隔开了几块区域,查验考生信息的,检查考生携带物的,还有检查学生身体的。 此时考生还没来,梅呈安简单转转也就回自己座位了,没错,除了主位那个座椅外,仪制司的人也给他在一侧准备了一个座椅。 这就是门子熟,关系好带来的好处了,否则这里哪有他坐的位置,能让他进来看就不错了。 梅呈安静的坐在这里,看向大门外的考生越聚越多,乌央乌央的全挤在一处,密密麻麻的全是人头,这些都是出发早的,早跨过龙门桥了,后续的考生还在源源不断的往这里赶。 辰时一到,负责考生审查的礼部侍郎起身了,整理了一番着装,跟梅呈安打了个招呼就往大门处去了。 这位礼部侍郎言简意赅,大致说了一番勉励警告考生的话便宣布考生可以入场了。 门口的禁卫每次只放一小批人进来,进来的考生自动分成两队,由于里面不同区域分工明确,又是流水线模式,所以核查速度并不慢,饶是如此,几千名考生全部检查完也用了足足一个时辰。 郭宝坤进来的比较晚,估计是不屑于跟那些考生挤,看见梅呈安还跟他招招手,同他眼神交流了一番,引来一阵侧目。 最经典的戏码莫过于考生夹带小抄被查出来后赶出考场,然后痛哭流涕求再给一次机会却无人应答,最后只能收拾铺盖灰溜溜走人。 梅呈安就想不通了,这可是春闱,庆国学子一生最重要的考试,又不是第一次查这么严,怎么还是有这么多人甘冒奇险也要夹带小抄,企图蒙混过关。 就一招脱光衣服,你藏的住嘛你。 要知道被查出来夹带小抄,那可不仅仅是这次考不成了,以后也甭想考了,直接登上黑名单,取消终身考试资格。 若是岁数大的,没几次考试机会了,还能理解,临死拼一把嘛,可讽刺的是,被查出来的还偏偏都是年轻考生,岁数大的反而规规矩矩,梅呈安实在无话可说。 那些外带的还不算什么,纯丢人现眼,最最离谱的,是有人悬着一根线把小抄吊进胃里,还有人将小抄塞进下体,这两种可真是让梅呈安看傻了,看yue了。 干呕了半天,梅呈安感叹,这特喵才是真正的人才,都是狼人啊,为了作弊也算是绞尽脑汁了。 所有考生入场后,发完试卷,三声钟响后考试正式开始。 梅呈安在考场大致溜达了一圈,郭宝坤就在千步廊中部位置,他只远远的微笑示意了一下,并没有凑过去看,以免落人口舌。 回到休息处跟礼部侍郎闲聊了几句,拿起一份考题看了起来。 春闱试卷比童子试难度高了不止一个等级。 大致分为五部分。 经义、史书、诗词、文章、时政策论。 经史文章梅呈安只大致扫了一眼,没什么难度,他主要看的是诗词和时政策论的命题。 诗词的命题倒也简单,让考生们写一首诗词描绘春日的各种自然风光。 写春天的诗,梅呈安若有所思。 随着回忆翻动,他想起来不少。 白居易的几处早莺争暖树,谁家新燕啄春泥。 朱熹的等闲识得东风面,万紫千红总是春。 王安石的春风又绿江南岸,明月何时照我还。 这几首都是描写春天的,后两首他想不起来前半句,白居易那首他倒是还记得,但这首诗描绘的是钱塘江春日盛景,套用过来并不合适。 如此,那就只剩下那一首了。 “呈安可有思路了?”一道声音从侧后方传来惊醒了梅呈安。 梅呈安回头看去,发现是礼部侍郎正弯着腰凑在他后面,脸上笑眯眯的。 梅呈安声音平静。 “刘大人别闹,春闱是考生们的主场,我凑什么热闹。” 礼部侍郎点点头。 “也是,你若出马,考生们的风头怕是要被你抢光了,不过你可以偷偷告诉我,我保证在春闱放榜之前绝不外传。” 梅呈安翻了个白眼。 “没思路。” 礼部侍郎嘿嘿一笑。 “你说慌,你刚开始发呆的时候我就过来了,盯你看半天了,我看见你想着想着嘴角突然露出笑意,明显心里有了答案,你就告诉我吧,不然我今晚都睡不着了。” 梅呈安不为所动,此时他身边可不止礼部侍郎一个人,稍远些还站着几个礼部官员呢,一个个表面上在看考生们答卷,实际上侧着身子伸着耳朵搁那偷听呢。 他只要一说,管保一会儿功夫就能传遍礼部。 “刘大人会错意了,刚才有只蚊子叮了一下我嘴角,我动动嘴是想把蚊子驱赶走。” 礼部侍郎左右看了看。 “胡说,这才二月初,哪来的什么蚊子,你搪塞我能不能稍微用点心呐,简直不要太明显。” 梅呈安嘴角一抽。 “知道我是搪塞你你还问,刘大人,别白费力气了,也别再问了,问就是没思路。” 见梅呈安说的坚决,礼部侍郎深深的叹了一口气。 “你还是不信我的保密能力啊,哎,也罢,那等春闱放榜之后总可以告诉我了吧。” 梅呈安犹豫了一下,点了点头。 他主要担心的点不是什么风头不风头的,他主要是怕阅卷的提前看了他的诗,容易影响他们给考生判卷,毕竟诗词没有标准,也没有答案,阅卷老师的主观意愿占比很重。 放榜了自然就无所谓了,一切尘埃落定。 礼部侍郎得到肯定的答复心满意足的回了自己位置,梅呈安又看起了时政策论。 要说这去年一年庆国最火热的话题是什么,自然是新政,这次的策论题目也与新政有关,题目的大致意思是让考生准对某一项新政写出其实施的意义以及具体推行的细则。 梅呈安大致在脑海里整理了一番答题思路,感觉也不难答也就略过了。 放下考题,捏了捏眉心,起身又去考场转了一圈便溜溜球了。 三天一晃而过,随着考生们拖着疲惫的身躯退场,春闱考试终于告一段落。 第66章 御前问答 考生们解放了,但礼部官员的忙碌才刚开始,他们要连夜弥封誊录阅卷。 春闱不像是童子试那么急,考试结束后九天后才会放榜,时间虽宽裕了,但由于重要等级过高,所以不能请外来人员帮忙了,只能由礼部官员,各种吏员自己负责,几千份试卷,单靠仪制司的人肯定忙不过来,所以把其他几司的人一同喊了过来。 梅呈安简单观摩了一会儿就被请走了,他在这,官员们不好搞小动作,梅呈安也没多说什么,都是人情世故。 礼部官员们要熬夜,那是不得不熬,时间紧任务重,梅呈安又没任务,他可不会傻乎乎的跟着熬,每日去打个卡,同两位侍郎巡视一圈闲聊一会儿也就回家了。 倒是阅卷的时候梅呈安在礼部呆的时间长了些,看着五花八门的诗作还是挺有趣的,礼部那些人最喜欢的就是抓着他让他点评。 他才不傻,只看不说话,评判结果与他无关。 第七天的时候,阅卷工作基本结束了,剩下的就是对比考生的试卷,找出原卷,撕开弥封,确认身份。 第八天,开始抄写榜单,这一块梅呈安也出了一些力,他模仿着抄榜单官员的笔迹亲手写下了郭宝坤的名字,也算是一些恶趣味。 郭宝坤被录取梅呈安毫不意外,倒不是因为他是礼部尚书的儿子,而是因为他看过郭宝坤的试卷,学问很扎实,诗写的也像模像样,辞藻华丽,就是平仄稍稍有些问题,但无伤大雅,在考生里水平不算低了。 刚把笔还给人家,他就被拉了出去,两位侍郎和一众官员把他团团围住,也不说话,就盯着他。 梅呈安都懵了,这是什么章程啊这是。 刘侍郎嘿嘿一笑,搓搓手。 “呈安呐,之前说好的诗呢?明日就放榜了,现在你总可以说了吧。” 梅呈安顿时无语,还以为什么事呢,给他吓了一跳,送个白眼给你自己体会。 “那不是还没放榜呢嘛。” 刘侍郎可等不及了,一秒都不想多等,他抓心挠肝好几天了。 “榜单都抄好了,跟放榜有什么区别,你就快说吧,太折磨人了。” “就是就是,现在就说吧。”一众官员跟着附和。 梅呈安左右看了看,跑是不太好跑了,叹了口气。 “纸,笔。” 他话说完,刘侍郎主动请缨。 “我来我来,我亲自抄。” 说完赶紧份夫人准备笔墨纸砚,他一屁股坐在桌子后面,抓起毛笔蘸蘸墨,然后期待的看向梅呈安。 梅呈安也不卖关子了,不紧不慢诵出了第一句。 “碧玉妆成一树高。” 刘侍郎提笔写下,周围围着的官员们一边在等他念后半句,一边在思考这是个什么树,场间很安静。 “万条垂下绿丝绦。” 这一句,就很明显了,呼之欲出,着说的是柳树,一颗柳树形象生动的跃然于眼前。 “不知细叶谁裁出。” 柳叶又尖又细,却是像是裁剪出来的,妙呀,这怎么想出来的,就是不知道最后一句会压在何处。 “二月春风似剪刀。” 这最后一句一出来,场间众人齐齐眼前一亮,妙啊,既解答前面的疑惑,有完美的压题。 仔细回味一番,辞藻朴实无华,但那股子灵气儿却是直涌天际,将春风微拂柳树的画面描述的惟妙惟肖,灵动自然,但是诵读就能感受到一股极其浓烈的春天气息,犹如春风拂面,洗涤心灵。 妙妙妙,越品越是回味无穷。 刘侍郎抱着这首诗,闭着眼不断诵念,喜爱的不要不要的。 梅呈安趁着众人沉浸在诗词里偷偷的溜溜球了,他怕众人回过神以后缠着他问东问西。 他猜的没错,众人回过神第一时间就是找他想问他创作思路,发现他不见后还把礼部里里外外翻了个遍,确定人跑了,众人还有一丝遗憾,不过很快又沉浸在这首诗里面了。 ….. 当晚。 御书房。 庆帝看着侯公公刚呈给他的那首诗,嘴角弯了起来。 “你说他几年没写过诗了?” 侯公公想了想。 “自从被陛下封为校书郎之后就再也没写过了,距今整好五年。” “五年,朕还奇怪呢,你说他五年前就能写出好诗,朕让他在麒麟殿里呆了四年,看了那么多书,涨了那么多见识,怎么反倒写不出诗了,如今看来,他不是写不出,是懒得写啊。” 侯公公脸上带了激动。 “多亏了陛下有先见之明,让小梅大人去见识春闱,或许是我庆国学子们热烈的备考氛围激发了小梅大人的写诗欲望,这才让小梅大人时隔五年重新写了一首好诗。” 庆帝看了一眼侯公公,轻哼了一声。 “朕看他是惫懒,不给他点刺激坚决不写。” 侯公公不知道该怎么接了。 “陛下说的是。” 庆帝又看了几眼后手中诗句放下。 “坊间曾有传言说梅呈安江郎才尽了,朕刚开始嗤之以鼻,但他这么长时间一首诗都没创作,后来连朕都有些将信将疑了,如今有了这首诗,朕终于可以放心了,朕,没看错他。” 侯公公连忙附和。 “陛下相信小梅大人,而小梅大人也没让陛下失望,真可谓是我大庆的君臣佳话啊。” 庆帝现在心情真的很不错,闻言哈哈大笑起来,指了指侯公公。 “真会说话。” 侯公公腼腆的笑笑。 “陛下,既然小梅公子重新证明了自己的才学,那下次春闱是不是要让小梅大人接手了,陛下让他去见识春闱,应该也是为了此事吧。” 庆帝倒是没有介意侯公公猜测自己的意思,甚至有时候也会刻意让他说出自己的想法,他们俩做了几十年主仆,二人对彼此都很了解,敏感问题侯公公从不多话,分寸把握的极好。 梅呈安这事儿敏感吗,看对谁,侯公公问这话可不是为了替谁打探消息,纯粹是觉得有一个顶级才子主持春闱,对庆国读书人的意义非同寻常,于庆国文运是有很大好处的。 庆帝了解他,所以根本不介意。 侯公公说的这事儿庆帝在那次早朝后也曾有过这么一个念头,但很快就被他打消了,这里得补一句,那次早朝庆帝让梅呈安去见识春闱还真是心血来潮,就是话赶话说到那了,突然起的心思,让郭攸之带带梅呈安也纯粹是因为郭攸之请辞了春闱主持,他有时间,可以说是让梅呈安猜了个正着。 有时候就是这样,领导随意说的一句话,底下人拼命思考领导话里的言外之意,浮想联翩,其实领导压根儿没别的意思,说的什么就是纯字面意思,这事儿想想还挺有意思的。 扯远了,回归正题。 让梅呈安去主持下届春闱庆帝事后也曾有过这么一个念头,但又被他打消了,为什么呢,因为庆帝觉得没必要,春闱那个大染缸,梅呈安这张白纸进去了指不定会变成什么样,沉疴痼疾他解决不了,还容易被同化染上色,这买卖怎么想怎么不划算。 染缸的事情还是得找个合适的人,合适指的不单单是胆量,还得有足够的权利和势力,能抗衡的住那些往缸里倒染料的人,否则即便自己偏帮,那也无济于事,主要还得靠他自己。 所以面对侯公公的问题,庆帝直接给了答案。 “朕考虑过,他不合适。” 见陛下说的肯定,侯公公暗道一声可惜,但也不再多说什么,陛下有陛下的考量。 “是!” …… 春闱放榜当日,梅呈安没去看榜,他想去来着,但还没出发就被突然赶到的侯公公请进了宫。 御书房露台。 庆帝在拿着鱼食喂鱼。 “臣梅呈安参见陛下!” 庆帝头也没回,又捏了一小嘬鱼食洒了下去,然后转身把食盒递给了侯公公,最后看向跪在他面前的梅呈安。 “起来吧。” “谢陛下。”梅呈安乖乖起身。 庆帝轻声道。 “诗我看到了,写的不错。” 梅呈安面上露出一丝尴尬,庆帝因为他会写诗才封的官,结果自他当官以后一首诗也没产出过,不得不说有些打庆帝脸的嫌疑。 “谢陛下赞赏。” 庆帝心情还是不错的。 “说说吧,这次春闱都见识了些什么。” 梅呈安心里早有备案,所以庆帝问起的时候他直接就把春闱期间所见所闻以及感受稍稍修饰了一番托盘而出。 从被学子备考氛围感染到沉浸其中不能自拔,从对那些夹带小抄的学子的鄙视到感慨几千位考生最终只录取三百人的残酷,最后是亲眼看到并抄写榜单时的那份为考生开心的激动等等。 庆帝默默听完只点点头,并没点评。 “考卷你看了,觉得难吗?” 梅呈安愣了一下,我声情并茂的说了半个点儿,你好歹点评一句啊,直接就换下一个问题,这让我感觉很小丑啊。 “额…不是很难。” “也是,以你的才学当那些学子的坐师都绰绰有余,春闱能把你难住那才稀奇。” 庆帝顿了一下继续说道。 “朕此次让你去见识春闱,还让郭攸之带你,外间传闻朕是想让你主持下届春闱,这个传闻你听到过吗?” 梅呈安犹豫了一下。 “听过。” 第67章 御前问答2 庆帝紧接着问了一句,语气清淡。 “你怎么想。” 嘶~这个问题可不好答啊,谁知道陛下究竟是个什么意思啊,思之再三,梅呈安决定以退为进。 梅呈安躬身。 “臣不敢揣测陛下心思,但臣自觉年龄尚幼,行为处事还不够周全,而春闱是我大庆科举中最重要的考试,也是为陛下为我庆国遴选人才,选拔官员最重要一道关卡,臣虽有几分才学,但如此家国大事臣自觉现在没有这个能力也没有这个资格主持,望陛下明鉴。” 庆帝对梅呈安的自知之明以及他面对如此巨大诱惑还能保持清醒不贪心很是欣赏,极其满意,脸上的笑意不知不觉就起来了。 走到近前,轻轻拍了拍梅呈安肩膀,语气很亲切。 “呵呵,行了,起来吧,还算清醒没被冲昏头脑,不错,主持春闱确实不是一件小事,以你的才学是够了,但你年纪太小,朕也不敢冒险,沉下心来好好的再历练几年吧,朕很看好你。” 打一棍子给个甜枣这一手庆帝玩的早已炉火纯青。 梅呈安恰到好处的面露一丝士为知己者死的感动,跪拜谢礼。 “谢陛下看重,臣定不负陛下厚望。” 庆帝假装嗔怪。 “起来起来,别老动不动就跪,你不嫌跪的麻烦,朕还嫌叫起叫的麻烦呢。” 梅呈安顺势起身,当谁愿意跪是的,这不是配合你嘛。 “是臣的不是。” 庆帝笑眯眯看着乖巧的梅呈安,越看越满意,突然心意一动。 “你今年十五了吧。” “是。” “梅执礼可曾给你说亲?” 这关心的有点过了吧,开始唠家常了?梅呈安有点不习惯。 “额…未曾。” “那就好,回去跟梅执礼说,你的亲事朕会亲自关照,让他不用费心了。” 庆帝此话一出彻底给梅呈安整傻眼了,不是聊家常吗?这话题跳转的太莫名其妙了。 这庆帝指定是有点什么大病,想一出是一出,特别喜欢搞突袭,从去年突如其来的考核升官到年后早朝突然让他去见识春闱,到现在居然连自己亲事都要插手了,搞得梅呈安一个头两个大。 不行,婚事在老爹老娘手里,他还有一定的自主权,但若到了陛下手里,他就一点儿自主性都没有了,尽管知道让庆帝收回成命很难,但梅呈安还是想试一试。 “额…这个…陛下每天处理这许多政务已经很辛劳了,若是臣的亲事这种区区小事还要劳陛下费心劳力,臣枉为人臣。” 庆帝似笑非笑的看了他一眼。 “怎么着,你还不乐意了,有心上人了?” 梅呈安赶忙摆手。 “没有没有,主要是怕累着陛下。” 庆帝哦了一声。 “朕不累。” “……” 得,庆帝这是打定主意了。 见事不可为,梅呈安果断低头。 “臣回去就跟家父说。” 庆帝这才满意,你别说,这小子跟一般人就是不一样,换一般人早感激涕零了,结果他还不情不愿的,毕竟是自己看重的孩子,想了想,还是决定解释一下。 “你的诗名早已传遍天下,甚至有人说我庆国的文道气运系于你一身,你的亲事可不是小事,受万众瞩目,岂能马虎,朕不亲自帮你挑选放心不下。” 梅呈安闻言面上露出恍然的表情。 “劳陛下费心了。” 心里恨不得扇自己几个嘴巴子,早知道不在礼部装那个逼了,不写那首诗,陛下还未必能想起此事。 糟糕糟糕哦买嘎。 庆帝见他明白自己的用意,满意的点点头,突然换了一个话题。 “开年那次早朝后见过太子和老二了?” “是。” “他们邀请你当他们门客了?” “陛下慧眼如炬,确实如此,不过臣都拒绝了。” 庆帝语气波澜不惊。 “哦?这么说他们二人你谁也不看好?” “二位殿下贵为皇子,都是人中龙凤,臣岂敢妄加评判,只是家父时常告诫臣,为人臣子,最重要的便是一个忠字,我们父子二人如今拥有的一切都来自于陛下的恩赐,只要忠于陛下就够了,臣深以为然。” 庆帝对梅止礼这番言论有印象,当年他力排众议把梅执礼提到京都府尹的位置,梅执礼上的第一篇奏折写的就是这个。 他当初选中梅执礼还真不是有多看重他的能力,梅执礼办事能力只能说一般,但梅执礼有个别人没有的本事,那就是非常擅长和稀泥,放在京都府尹这个位置可以很好的平息各方矛盾,大事化小,小事化无,省了他不少麻烦。 除此之外,他对梅执礼印象算不上多深刻。 梅呈安这话一出,梅执礼形象在他心里拔高了不少,如此明事理的朝臣可不多啊。 “你们父子二人的心意,朕,明白了。” 要的就是你明白,也不枉我费这么多口舌。 该聊的都聊的差不多了,庆帝没了继续谈下去的兴致。 “好了,说了这大半天,朕也乏了,你去吧。” “臣告退。” …… 梅呈安出了宫也没了去看榜的兴致,匆匆赶回了家,把跟庆帝的谈话统统复述了一遍给梅执礼。 梅执礼听到春闱部分的时候表情还算平淡,听到亲事部分的时候,眼里露出了惊讶和惊喜,等再听到关于站队问题,陛下明白他的心意后竟然感动的泪流满面,激动的甚至还冲着皇宫方向,行了个跪拜大礼。 给一旁转述的梅呈安看的一愣一愣的,倒也不用这么夸张吧。 再说了,庆帝只是明白了,递话的可是你儿子啊,老爹你是不是感谢错对象了。 梅呈安赶紧把梅执礼搀起来。 “爹啊。别的不说,我的亲事你没权利管了你都不生气吗?” 梅执礼用袖子擦了擦眼角的泪水,笑了出来。 “这有什么可生气的,陛下的眼光岂是我能比的,有陛下为你挑选,我未来的儿媳妇一准儿错不了。” “……” “我呢?爹你就不考虑考虑你儿子吗?陛下挑的人我要是不喜欢怎么办?” 梅执礼上下看了看他。 “你…哎呀,陛下挑给你挑的,家世、学问、样貌、性格必是一等一的,你凭什么不喜欢?你有什么资格不喜欢?你除了会写两首歪诗还会干什么?人家还不一定能看得上你呢,你还挑起来了。” “…………..” 梅呈安表情复杂。 “爹我真的是你亲生的是吧。” 梅执礼瞪了他一眼。 “废话!不是亲生的我早把你腿打断了。” 梅呈安一听这话不乐意了。 “不是,爹啊,你这话就有点过分了吧,我干什么了就要打断我腿啊,我腿又招谁惹谁了,它凭什么要被打断呐。” 梅执礼白他一眼。 “哪需要那么多理由,我那宝贝紫衣不也是没招谁没惹谁就凭白受了无妄之灾吗?你看我就没说什么。” “……” 好家伙,这事儿都过去多久了,老爹居然耿耿于怀到现在,也太记仇了吧。 梅呈安还能说啥,让他把紫衣还回去是万万不可能的,养了这么久都养出感情了,那就只能装傻充愣了。 梅呈安表情突然恢复淡然,仿佛刚才的对话就没发生过一样,露出乖巧的微笑。 “爹,宫里的事儿我该转述的全部转述了。没别的事儿,儿子就回去看书去了。” 梅执礼怪异的打量着他,这么厚的脸皮到底是怎么练出来的,奇了怪了。 “去吧。” 梅呈安恭敬的行了一个礼,然后不紧不慢的走出书房,还帮忙把书房门给关上了。 梅执礼把一切看在眼里,然后突然笑了。 这个臭小子。 …… 春闱结束后,梅呈安回到了鸿胪寺,日子重新平静下来。 那写的那首咏柳不出意外的再次传遍了大街小巷,甚至几天后梅呈安在下班路上偶遇一群年龄约莫四五岁的小孩子,他们在边玩游戏边齐声背诵这首诗,可见此诗普及程度有多夸张,相较之前那两首诗有过之而无不及。 之所以会这样,梅呈安倒是有自己的猜测,之前那两首诗怎么说呢,没一点文化水平体会不出其中的深意,所以只在读书人中流传较广。 但这首咏柳就不一样了,意思简单直白,平铺直叙的描绘自然风光,即使是没读过书的人一听也能明白其中的含义,可谓是雅俗共赏,老少皆宜,所以才有了如今这种夸张的普及程度。 梅呈安只关注了一下就把这事儿抛之脑后了,理所当然的事情,有什么可大惊小怪的。 比较让梅呈安头疼的是,郭宝坤那小子时不时来找他探讨诗词,刚开始他还热情接待了几次,次数多了他就不耐烦了,每次只能勉强应付,绞尽脑汁转移话题。 直到郭宝坤的吏部选官定下来了,他去宫里走马上任之后梅呈安才得以脱身。 没错,郭攸之还是替郭宝坤运作了一个宫中编撰的官职,这个所谓的宫中编撰其实就是翰林院编撰,一个清贵又清闲的职位。 郭宝坤是想走梅呈安的升官路线,郭攸之是担心其他位置以郭宝坤的性子应付不来。 父子俩可谓是一拍即合。 第68章 陈园与赏菊大会 众所周知,陈萍萍有一座陈园。 陈园,乃陈萍萍之私人府邸,位于京郊,坐落于群山环抱、翠绿掩映的深山之巅。 此园虽藏于深山,却并非寻常之所。外表看似朴素无华,甚至略显低调,然而其内里却蕴藏着无尽的奢华与精致。 梅呈安之所以有机会去那里,还是得益于跟影子的约架,合适的机会和地方不好找,选来选去选了这个隐蔽之所。 梅呈安每次被打完偶尔会被陈萍萍邀请去陈园做客,喝喝茶聊聊天,吃一顿午餐,欣赏一会儿歌舞琵琶。 为什么是偶尔呢,因为这取决于他跟影子打完的时间。 陈萍萍在陈园里豢养了堪比后宫佳丽三千的众多年轻貌美的姑娘,以及一个爱弹奏琵琶的门客。 姑娘们可不是搜罗抢来的,她们其实都是苦命人,是被陈萍萍收留的。 姑娘们和门客是一点也不怕陈萍萍,姑娘们可以随意叫他萍萍,自顾自的打闹玩乐,门客脾气更是大的不得了,一句心情不好,琵琶弹一半说走就走。 陈萍萍在这里,身体力行的践行叶轻眉人人平等的理念,在这里的女子,也认识到了人生来是没有高低贵贱的。 所以梅呈安喜欢这里,呆的很舒服。 第一次去陈园的时候梅呈安并没有想象中那么震惊,因为他早在剧里面看过了。 梅呈安在陈园的体验,整体上来说还可以,主要靠那乌泱乌泱的美女歌舞撑着,食物也还不错,最让他受不了的就是弹琵琶那个门客。 没错,每次听他神经病一样一惊一乍的弹琵琶,总能让他感觉到这个人把琵琶弹出了一种摇滚现场的感觉,一会儿急一会儿慢,那人还贼沉浸,关键是一点都不好听,已经没个旋律了,门客的原话是,他弹的是一种感觉。 好嘛,他还挺会追赶潮流,感觉都来了。 歌声就不用说了,粗犷的像是腾格尔,关键他没人家那唱功,哼哼唧唧跟便秘一样。 梅呈安听的这个遭罪啊,关键是一旁的陈萍萍听的是津津有味。 梅呈安还不能说啥,毕竟这是人家的个人喜好,只能默默感叹,代沟这东西,跟朝代无关,只跟年龄有关。 去的次数变多了,混的自然也越来越熟。 梅呈安开始预谋着给自己耳朵谋福利了,于是他有意无意在陈萍萍面前提起一个琵琶高手,琵琶弹的那叫一个出神入化。 陈萍萍本就种爱听琵琶,自然来了兴趣,问他说的是谁。 梅呈安就把桑文的名字以及妙音坊大致情况跟陈萍萍说了。 陈萍萍只是点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并没有多说什么。 然后陈萍萍和影子也不知因为什么突然忙碌了起来,白天根本没时间,约架的事情自然放到了一边,梅呈安也一连两个月都没能去一次陈园,自然也就不知道陈萍萍有没有采纳自己的建议。 好不容易等影子有空了,梅呈安终于又可以去陈园了,这一次终于打探到了消息。 那次之后陈萍萍确实听了他的建议把桑文请来了,也被桑文高超的技艺所折服,基本上每天晚上有空都会把桑文请来弹一曲琵琶。 陈萍萍谁啊,那可是庆国一手遮天的人物,他都中意的那弹琵琶的姑娘,那姑娘是个简单人物吗? 所以很快桑文妙音坊就出现在众人视线之中,尝试着请一次试试效果,结果这一试那可不了得,就没有一个不被折服的,于是妙音坊生意逐渐好了起来,桑文在京都里更是变得炙手可热起来,豪门勋贵争着抢着请她去弹琵琶。 所以这次很不幸的是梅呈安没有碰到桑文,因为她被人请走了。 不过见不见面不重要了,重要的是桑文进了陈萍萍的视线,等混熟以后!有陈萍萍这层虎皮,想对妙音坊或者桑文下手的人就得掂量掂量了。 …… 连雨不知春已去,叶红方觉秋已深,时间不知不觉的进入了秋天。 庆帝在悬空寺举办了三年一届的赏菊大会。 悬空寺,传说中庆国最早的的一间庙宇,是由信奉神庙的苦修士一砖一石一木亲手搭建起来的,光是建好就花了数百年时间,旨在宣扬神庙的无上光明,劝喻世人一心向善。 赏菊大会,说白了就是一场类似就就是一场类似于旨在交际的大型酒会,一次庆国集团总部的大型团建活动。 梅呈安对此类活动兴趣不大,所以三年前那次他就没参加,理由是年纪尚幼,不宜饮酒,庆帝同意了。 这一次就不能用之前的理由了,他都十五了,想了半天没找到合适的理由,所以只能称病了。 秋风萧瑟,偶感风寒,怕传染同僚。 庆帝只冷冷的回了两个字。 不准! …… 马车哒哒哒的行进在山间小路中,梅呈安掀开车帘往外看了一眼布满落叶的不知名山道,重重的叹了一口气,风寒怎么了,小病也是病啊。 这次他没跟梅执礼坐一辆马车,因为他俩不同路,梅执礼是三品,走近道,他就是算上虚职也不过是个四品,走远道。 梅执礼同他说过,远道近道最后都通往悬空寺,只不过是一先一后,赏菊视野不同而已。 到了分岔路口,梅家两辆马车在禁卫指挥下分开了,一个向左,一个向右。 也不知过了多长时间,马车终于行到了山脚下,那里已经停了一排马车,梅呈安看到了老爹坐的那辆,他们果然一早就到了。 此处有禁军指挥交通,引领着梅呈安的马车停在一处停车位上。 梅呈安下了马车活动了一下身体,看向远处有重重禁卫把守的登山长道,台阶密密麻麻,一路向上延伸直至山门。 在原地等了没多久,辛其物和王寺丞就陆续到了,三人结伴上山。 一路登上长阶越过山门,陡然间一所矗立在悬崖峭壁之上的寺庙出现在梅呈安眼前。 看着由一根根木头一层一层往上叠出来的薄薄的寺庙,梅呈安第一反应不是震撼,而是这玩意儿安全不安全,会不会被风刮散。 等梅呈安真正踩上去那一刻确认了,应该没问题,跟踩在地面上一样,感觉很结实。 向上的索道宽窄不一,长的近丈许,窄的也就两人肩宽的长度,右侧护栏不高,若是能登高些站在护栏边往下看还是挺瘆人的。 可惜的是他们只上了四层就不能往上走了,上面是三品以上的位置。 有太监带领着他们走到属于鸿胪寺的亭子间,站在护栏边望着下方漫山遍野的金黄色菊花,感觉还是挺震撼的,视野也没他想象的那么差。 辛其物笑眯眯的在梅呈安旁边说道:“怎么样,是不是挺震撼的。” 梅呈安点点头。 “确实!” 辛其物哈哈一笑。 “是吧,幸亏你上次没来,要不然这次再看新鲜感就没那么强烈了。” 梅呈安看向他。 “辛大人来过几次了?” 辛其物想了想。 “算上这次,五次。” 五次,也就是当官至少十二三年了,来这么多次,再美的的精致也该看厌了吧。 “第五次来,还有新鲜感吗?” 辛其物大笑。 “有,虽不如第一次那么强烈,但每次来依然有新鲜感,位置不同,所看的景色便不同,同行的人也不同,怎能说没有新鲜感。” 梅呈安点头,也是。 三人都没落座,取了酒水来就这么站着边赏菊边聊天。 这一聊就是半个钟头,酒水下的还挺快,秋风萧瑟,气温低,多喝点酒身上确实暖烘烘的。 就在几人说话间,一名太监匆匆走进亭子间。 “小梅大人,陛下有请。” 梅呈安回头望去,呦嘿,还是个熟人。 “小明?” 萧鸣露出笑脸。 “是小人,小梅大人快随我走吧,陛下等着呢。” 梅呈安回头跟辛其物王寺丞示意了一下便跟着小明走出了亭子间向上走去。 “小明啊,好久不见呐。” “确实好久不见了小梅大人。” “怎么是你来叫我呀,侯公公呢?” “这还是多亏了小梅大人,小人在小梅大人身边做了几年事,没怎么出过岔子,小梅大人走后,小人就被侯公公看中了,现在在替侯公公做事。” “恭喜啊恭喜,不过你能被侯公公看中那是你自己做事认真,跟我可没关系。” “没有小梅大人,小人现在指不定还在宫里洒扫呢,若无小梅大人那几年的关照,小人做事也不会那么轻松,更别提小梅大人经常在侯公公面前替小人美言,否则小人也不会有今日,小人对小梅公子的感激之情无以言表,都放在心里了。” 梅呈安摸摸鼻子,他怎么不记得在侯公公面前夸过小明啊,顾摸着应该是侯公公找的一个理由,不过他也不好拆穿,对大家都不好。 “不过是些举手之劳,你不必放在心上。” 萧鸣显然没听进去。 “小梅大人,陛下今日神色平淡,隐有喜色,心情应该不错。” 梅呈安点点头,随即吓了一跳。 “小明啊,你跟着侯公公做事应该小心谨慎些,可千万别为了我随意揣测陛下心意,被发现了可了不得,我用不到。” 萧鸣顿了一下,心里更感激了。 “小人记下了。” 第69章 赏菊大会终 悬空寺最顶层。 梅呈安朝站在围栏处的庆帝跪拜行礼。 “臣参见陛下。” 庆帝声音轻轻的从头顶飘来。 “起来吧。” “谢陛下。” 梅呈安站起身来,老老实实等着陛下开口,目不斜视。 庆帝上下打量了他一番,开口。 “你不是偶感风寒了吗?朕怎么瞧着你不像是生病的样子。” 靠!把这事儿给忘了。 “额…臣收到陛下不准请假的批示后,服了一剂猛药,晚上发了不少汗,今天感觉已经没问题了。” 庆帝信他才怪,没好气的瞥他一眼。 “吞吞吐吐,一听就知道是现编的。” 梅呈安吓了一跳,下意识说道。 “臣没有,臣不敢。” 一旁的太子二皇子皆玩味的看着他,觉得很有趣,装病请假欺君没什么,欺君被抓到了那就不好搞了。 三皇子则是觉得眼前这人有些厉害,虽然他也曾有过装病逃课的念头,但他不敢实施啊。 庆帝嘴角勾了勾,又恢复平静。 “不敢?朕看你胆子大得很。” 梅呈安心里叹了口气,大老远把我叫过来,不是就为了看我是真病假病吧。 “臣有罪。” 庆帝见调侃的差不多了,笑着指了指护栏外。 “朕今日心情不错,板子就算了,就罚你以这满山遍野的金线菊为题写首诗吧。” 一猜你就是为了这个,至于绕那么大圈子吗。 梅呈安躬身。 “是,时间仓促,陛下可否容臣想想。” 庆帝背着手思索了一下。 “既是罚,朕只给你两杯酒的时间,酒尽则诗出。” 说罢侧头看向端坐在座位里的太子和二皇子。 “李承乾,李承泽,你们二人不是欣赏他嘛,就同他喝一杯吧。” 太子和二皇子互相对视一眼,齐齐躬身称是,起身拿起酒杯朝梅呈安走过来。 梅呈安此刻正在心里吐槽呢,周董起码还给一首歌的时间呐,你就给两杯酒时间,怎么不抠死你。 庆帝说完的时候已经有太监为梅呈安送上酒了。 太子同情的看着梅呈安,梅呈安表情有些无奈的挤出一丝笑容同太子碰了一杯,喝酒的速度慢如蜗牛,脑海里在疯狂思考。 庆帝嘴角含笑的瞥了他一眼,倒是没说什么。 轮到二皇子的时候,二皇子先是冲着梅呈安来了一个搞怪的表情,做了一个不急,慢慢喝的口型。 梅呈安心里多少有了一丝慰藉,还是同道中人贴心呐。 这次饮的更慢,二皇子也配合,两人饮酒动作慢的跟定格了一样。 可喝的再慢也总有饮尽的时候,放下酒杯那一刻,庆帝就开口了。 “念。” 梅呈安嘴角一抽,催催催,催什么催。 其实从庆帝让人叫他那一刻,他就有预感了,脑海里已经开始回忆了。 只不过想起来两首诗,里面不是有具体地名就是描绘的景致不符合悬空寺,拼凑在一起吧,意思又有些重复,他其实一直在思考魔改哪首,怎么魔改,时间这么紧,只能挑那首好改的了。 梅呈安深吸了一口气,诵道。 “待到秋来九月八。” 第一句点明时间,庆帝一家子都在仔细聆听接下来的后半句。 “我花开后百花杀。” 此句一出,庆帝眼中精光爆闪,好一个百花杀,这句写的霸气,杀气十足,跟秋天肃杀的氛围更是相得益彰。 太子皱了皱眉,觉得这诗虽写的极好,但当着陛下的面念杀气这么重的诗有些不合适。 二皇子则在口中复诵,也觉得这杀字用的妙。 梅呈安表面上在给大家回味时间,心里再最后斟酌词改的和不合适,眼看时间差不多了,再拖下去情绪接不上了,接着念下去。 “冲天香阵透悬空。” 第一句是时间,这一句是地点,点名悬空寺。 “满山尽带黄金甲。” 庆帝下意识朝下方看去,可不是嘛,漫山遍野的金黄色的金线菊远远看去像是穿戴了一身黄金甲,跟前面那个杀加起来有了一股子攻城掠地的大气魄。 庆帝爽朗大笑,气势十足。 梅呈安离得近,实打实的感受到了庆帝那股冲天的气势压迫,这气势跟大宗师没关系,那是来自一名帝王的无上威压。 庆帝大笑完,将这首诗以自己的感觉重新诵了一遍,一字不差。 “待到,秋来,九月八。” “我花,开后,百花杀。” “冲天香阵,透悬空。” “满山,尽带,黄金甲。” 这诗从庆帝口中念出来,跟梅呈安截然不同,加了一些停顿和情绪,搭配上庆帝抑扬顿挫的声音,那股子霸气直冲云霄。 梅呈安不是恭维,是发自内心的称赞。 “陛下念的比臣有气势多了,臣自愧不如。” 庆帝哈哈大笑,拍拍他的肩膀。 “这诗你写的极好,朕很喜欢。” “没让陛下失望就好。” 这首诗押韵押的还可以,就是后两句平仄不太对,稍稍差了点意思,还好陛下不是太懂诗。 庆帝点点头看向已经把诗抄录下来的侯公公。 “如此好诗朕岂会独美,去把这首诗拿给下面那些人让他们也好好看看,与朕同乐。” 侯公公奉命去安排了,这种事自然要交给下面人,他一个人跑遍这么多层累也累死了,陛下这边也需要他伺候。 侯公公没多久就回来了,他只跑了几位顶级大员那里,时间自然快。 庆帝没让梅呈安回去,把他留在了这里,让侯公公给他在二皇子身边安排了一套桌椅,酒水吃食很快就准备齐全了。 庆帝以贺诗为由邀场间众人同饮了一杯后,气氛就轻松了些许。 二皇子往梅呈安这边凑了凑,伸出大拇指,小声说道。 “诗写的好极了!” 梅呈安腼腆的笑了笑。 “谢殿下夸赞。” 然后举杯敬了二皇子。 二人饮尽后二皇子继续说道。 “方才你作诗之前我还好生替你捏了把汗,觉得这么短时间着实有些为难你,还好你才思敏捷不负众望,我这才放下心来。” 陛下为难我是真的,但你说出来就不合适了吧。 梅呈安不动声色眼神往庆帝方向扫了一眼,见庆帝低头吃菜,似是没注意这边动静,稍稍安心,回头小声说道。 “我方才也有些紧张,念完才松口气。” 二皇子笑了笑,再度举起酒杯。 “习惯就好了。” …… 侯公公下面人办事效率还可以,没用多久时间就将这首诗以及作诗背景向百官全部传达到位了,不过没提什么惩罚,只说陛下给了小梅大人两杯酒的时间。 众人对这首诗反应不一,其中军方反应最激烈,这首诗太合他们的脾气了,尤其是军方的枢密正史秦老将军对这首诗尤为喜欢。 文臣则是同太子感受差不多,杀气太重,觉得稍稍有些不合适,不过诗确实是好诗,把菊花的特点勾勒的极其鲜明,与悬空寺又交相呼应,又是转瞬成诗,极为难得,不愧是我庆国第一才子。 同僚的声声赞扬直夸的梅执礼乐的合不拢嘴,连连举杯畅饮。 …… 除去赶路入场的时间,赏菊大会正式开始的时候已经是接近巳时,也就是上午十点多不到十一点,宴会一直持续两个多时辰,到了未时初便结束了。 散场后庆帝先行一步,不知去了哪里,梅呈安跟着皇子们身后往下走,本想去找老爹汇合一起回家,结果发现不知什么时候人已经走了。 太子贴心的解释了一句。 “你父亲比我等早走一刻钟。” 庆帝还在,臣子先走?这不太合适吧。 “不是应该陛下先走嘛?” 二皇子在另一边开口了。 “这里不是宫里,陛下特意让臣子们先走,等我们走后这悬空寺就要彻底关闭了,等待下一次赏菊大会才会开启。” 梅呈安恍然,庆帝特意安排的那就没什么了。 到了四层往他之前呆的那间亭子间看了看,辛其物果然也走了。 下到山下的时候,正要跨出山门,一名宫中女官来到了他身后。 “小梅大人请留步。” 太子二皇子连同梅呈安众人齐齐回头看去。 梅呈安只觉得眼前这女子眼熟,偏头想了一会儿才想起来,这不是长公主的身边女官之一,跟范闲打斗的那个吗? 梅呈安四处看了看,赏菊大会不是百官同乐吗,长公主怎么会在这里。 “叫我?” 女管躬身。 “正是。” 梅呈安回头看了看太子跟二皇子,两人表情也有些出乎预料,二皇子还对着他耸肩摊了摊手,看样子也不清楚什么情况,重新看向女官。 “找我何事?” 女管看了看太子和二皇子,躬身回答。 “长公主殿下想单独见你一面。” 没等梅呈安有所反应,太子在一旁开口了。 “姑姑见他做什么?” 看来是真不知道。 女官面向太子躬身。 “奴婢不知。” 太子被噎了一下,心里更好奇了,姑姑事先没跟他沟通过今日之事。 二皇子眼睛转了转,有了猜测,嘴角露了一丝笑意,上前拍了拍梅呈安肩膀。 “既然姑姑找你,那我就先走了,很遗憾不能同行了。” 梅呈安嘴角抽了抽,怎么感觉还有点幸灾乐祸呢,不能是知道点啥吧。 第70章 拿手好戏 二皇子走后,太子瞥了长公主侍女一眼,然后看向梅呈安。 梅呈安抢先开口。 “太子殿下先走吧,这里…我能应付。” 太子点了点头,转身离去。 二位皇子走后,梅呈安看着那位侍女。 “带路吧。” 长公主想干什么,见了面就知道了,他还挺想见见那个疯批美人的。 那位侍女带着他一路又重新上了登上悬空寺,不过只上了两层就不再往上走了,而是去了最里面一处亭子间。 此时的亭子间已经被收拾干净了,空空荡荡的,梅呈安跟着侍女进去的时候只看见一个头戴金色头饰,衣着白色华丽的宫装,长发及腰的女人背对着自己。 听见有人进来,长公主赫然转过身来,目光很快就聚焦在刚刚走进亭子间的梅呈安身上。 梅呈安跟着侍女站定,看向长公主背影的目光还没来得及收回,长公主转身又快,所以他跟长公主来了一个猝不及防又结结实实的对视。 我擦,好白,好大,好美。 皮肤超级白,眼睛又大又美,想歪的自己面壁去。 这是第一反应。 第二反应是赶紧低头,移开视线,微微躬身。 “臣梅呈安,拜见长公主。” 长公主没开口,她此刻有些不确定,没看错的话,方才那一瞬间的对视,她好像从这少年眼里看见了一抹…惊艳?虽然对视是个意外,但这少年居然在欣赏我??? 侍女见长公主一直不说话,看梅呈安的眼神也有些…怪异,于是出声提醒。 “殿下?” 长公主被打断思绪,瞬间有些不高兴,看了她一眼。 “你去外面守着。” 侍女有些犹豫,堂堂长公主怎能与陌生外男单独独处在一个空间,传出去那还了得。 “殿下,还是让奴婢在这里侍…” 话没说完她看到了长公主的那有些淡漠的眼神,心中一惊,剩下一个字是如何也吐不出来了。 “是!奴婢这就去门外守着。” 说完躬身行礼,倒走着退了出去,快到门口才转身出去。 随着房门关闭,这处亭子间只剩下长公主和梅呈安两人。 梅呈安此刻心里在狂打鼓,吗的,来前还想说见识一下长公主的疯批,没想到长公主这么给面子,一刻都没让他等,直接就展示了。 疯批成这样,自己刚才不小心与她对视确实有些失礼了,被她记恨上咋整,可那是个意外啊。 一滴汗水从他额头冒了出来,一路滑至眉心,掉落在地面上。 长公主看着突然有些慌张,但却高大威猛的俊朗少年,突然嘴角上扬,感觉还挺有趣的。 “起来吧。” 梅呈安身子站直,手放下了,但目光依旧盯在地面,没敢抬头。 不敢看不敢看。 长公主嘴角弯的更深了。 “抬起头来。” 这长公主怎么跟庆帝一个毛病,喜欢让人抬头啊,陛下一个男的就算了,你一个女的,让男子抬头看你,合适吗? 梅呈安稍稍抬头,但眼神还是向下看。 长公主也不知自己怎么了,梅呈安不看她,她就偏要梅呈安看。 “别往地上看,看着我。” “……” 靠!逼死我对你有什么好处? 况且这话,这语气,怎么就这么暧昧呢? 梅呈安无奈的叹了一口气,目光终于再次和长公主对视上了。 他一眼就看见了长公主眼里的玩味,娘的真把他当戏子了,梅呈安突然感觉有些不开心,语气有些生硬的开口。 “长公主殿下招臣来所为何事?” 长公主一直在盯着梅呈安看,自然发现了他眼里的愤怒,感觉更有趣了。 “我找你….你刚进来的时候看我那是什么眼神?” 长公主一个突然转折发问让梅呈安一瞬间有些懵,连生气都忘了,什么什么眼神啊。 反应了一会儿想起来了,顿时觉得有些脸红。 偷看美女还被抓包也就算了,还被人家追着问,这要不用脚抠出个清明上河图都对不起他这份尴尬。 “额…方才进门不知道公主位置,一不小心直视了长公主殿下,是臣失礼,望殿下恕罪。” 长公主见他避重就轻,不正面回答问题,感觉稍稍有些失望,刚进门那会儿的胆子呢。 “想让我饶恕你的罪过不难,告诉我你看到我那一刻心里在想什么,别糊弄我,你说没说慌我一眼就能看出来。” “……” 这娘们儿一直纠结这个干什么呀,自己不就是…在心里…夸了她…几句嘛。 册那,就对视了不到零点一秒,就被她看出来了?眼神也太毒了吧。 这让他咋开口啊,说完罪更重了。 长公主知道他在担心什么,直接为他解决后顾之忧。 “只要你实话实说,一切罪责一笔勾销。” 梅呈安眼前一亮。 “殿下当真?” “当真,快些说,诗写的那么霸气,怎的说起话来这般磨叽。” 被人这么当面打脸,梅呈安本来仅存的不好意思荡然无存了。 “说就说,当时心里想的是长公主长的真漂亮,皮肤好白,很大很美。” 长公主见梅呈安恼羞成怒居然真把心里话说出来了,本来还觉得好笑,但听着听着脸就红了,这话也…太露骨了吧,小小年纪没想到还是个无耻之徒,呸,不过话里有一点没说清楚,先问明白再鄙视他不迟。 “什么很大?” 这话问的,梅呈安下意识的看了一眼长公主鼓鼓囊囊的胸口。 “自然是眼睛很大了。” 长公主又不瞎,自然注意到了梅呈安的目光,低头看了看自己胸前高耸,两抹红晕几乎是一瞬间爬上脸颊,刚才是微红,现在是红透了,羞涩中居然还有一丝…兴奋,她还从未被男人这么直白夸过。 羞恼的瞪了梅呈安一眼。 “放肆!” 梅呈安想给她一脚。 我不说你偏要我说,我说了你又不高兴。 爱咋咋地吧。 “长公主刚才可说过只要我实话实说,免我一切罪责的,堂堂长公主,说话不能不算话吧。” 长公主咬了咬嘴唇,没说话,看梅呈安有恃无恐的样子,心里一直压抑的那股子疯劲儿突然就压制不住了。 梅呈安看见长公主直接朝他走了过来,说实话有那么一刻是慌乱的,但想了想长公主也做不了什么,还能打他不成,他好歹也入了九品,不能还手,躲一躲还是轻而易举的,想明白了梅呈安重新变得淡定起来。 看着长公主一路走到离他很近的地方停下来,有多近呢?近到她胸口高耸几乎贴到了梅呈安身上,然后抬起头一脸挑衅的看着他。 长公主脸颊上的红晕还未褪去,晕染在白皙的精致的脸上美的不可方物,二人又是如此亲密的距离,近在咫尺的直勾勾盯着他。 梅呈安脸红了,对视了不到三秒他就败下阵来,目光躲闪开来,默默后退了三步,他承认他有些怂了,再看下去怕是要出事。 长公主嘴角翘起,不过如此嘛,只会逞口舌之利,有贼心没贼胆。 梅呈安擦了擦额头虚汗。 “殿下若无事,臣就告退了。” 老娘兴趣被你钓起来了,现在想跑?门都没有。 长公主也不搭理他,偏头喊了一声。 “兰香。” 门外的侍女应声而入。 “陛下和太后都回去了?” “回殿下,太后先回的,陛下应该也回去了,我刚看到下面禁卫都走了。” 长公主眼里闪过一丝失望,但转瞬即逝。 “陛下知道我还在这里吗?” “之前咱们是跟太后一起下的楼,陛下…应该不知道。” 长公主点点头。 “你躲远点,我要跟梅呈安说点私事。” 侍女顿了一下,看了一眼梅呈安,然后转身出去了。 梅呈安却被长公主这话吓了一跳,我跟你有这么私事可聊的。 长公主收回目光玩味的看向梅呈安。 梅呈安被长公主那诡异的目光看的心中一紧。 长公主抬起手臂朝他勾了勾手。 梅呈安怎么肯过去,摇摇头表示不去,然后又往后退了一步。 长公主见状笑意更深了,朝他一步步走来。 梅呈安就一直退,直到后背贴到了门上退无可退了才被迫停下来。 “殿下想做什么?” 长公主也不答,这次直接贴到了他身上,仰头看着他,笑着说。 “我侍女就在外面呢,你声音小点,被抓到了我不会有什么事,至于你有什么后果不用我说吧。” 梅呈安一脑袋黑线,这世界到底怎么了,敢不敢再魔幻一点?疯癫可怕心机深沉的长公主现在怎么跟个逼良为娼的女流氓一样?你醒醒啊喂。 “殿下到底想做什么。”声音小了很多,有句老话叫习习物姐为俊杰。 由于贴的很近,长公主嗅到了他颈间的香气,干净清爽,还挺好闻的,贪婪的吸了几口,然后仰起俏脸在梅呈安耳边吐口水声气如兰的说道。 “想要。” 梅呈安瞳孔剧震,吗的,这女人真的疯了,这种虎狼之词都敢说,刚要伸手推开她,长公主继续说道。 “你敢推我我就喊,什么后果你想清楚。” 梅呈安闻言抬手臂的动作顿时一僵,推吧,不敢,放下吧,又觉得没面子。 威胁人果然是长公主的拿手好戏。 第71章 善后 长公主挺了挺胸前高耸,挤压在梅呈安身上稍稍有些变形,轻声说道。 “你不是喜欢我这里吗?盯着看了好几眼,别以为我没发现。” 梅呈安感受着那股惊人的柔软,再听着这话,看着近在眼前的俏脸,作为血气方刚的大小伙子,下面自然而然有了反应。 长公主也感受了抵在腹部那股灼热,脸上刚褪下去的红霞重新爬了上来,看向梅呈安的目光越发的妩媚动人。 听着长公主挑逗意味浓烈的不像话的言辞,看着长公主脸上惊人的媚态,梅长安大脑轰隆隆作响,此刻脑海里什么也容不下了,只余四个字,欺人太甚!!! 这下梅呈安再也忍不住了,右臂一把揽住长公主的细腰紧紧箍在怀里,左手攀上高耸,低头直接噙住长公主柔软的双唇。 长公主嘤咛一声,闭上了双眼,刚开始还有些僵硬,随后很快便近乎疯狂的回应起来。 正可谓是。 脱罗裙,解繡袴。 颊似花围,腰如束素。 情婉转以潜舒,眼低迷而下顾。 初变体而拍搦,后从头而挬裈。 或掀脚而过肩,或宣裙而至腹。 呜口嗍舌,碜勒高抬。 屹若孤峰,似嵯峨之挞坎。 湛如幽谷,动趞趞之云台。 阳峰直入,邂逅过于琴弦; 阴干邪冲,参差磨于谷实。 行九浅而一深,待十侯而方毕。 既恣情,而乍疾乍徐。 亦下顾,而看出看入。 女乃色变声颤,钗垂髻乱。 慢眼而横波入鬓,梳低而半月临肩。 …… 一个时辰后,云雨初歇的二人一边亲吻,一边互相爱抚恢复体力。 长公主本来一直是闭着眼享受余韵,也不知想起了什么,突然就睁开了,然后一把把梅呈安推开。 梅呈安被推的猝不及防,抬眼望去,就看到长公主已经已经从意乱情迷中恢复清醒的眼神,然后他愣住了。 长公主不含任何情绪的看他一眼,转身收拾起了衣服。 冷漠的眼神让梅呈安也逐渐恢复清醒,清醒后的第一反应就是后怕。 擦擦擦擦擦,自己刚才究竟干了什么!!!怎么就突然上头不顾一切了,她可是长公主,他们足足相差了十七岁!人家闺女都只比自己小一岁!俩人还是在这庄严神圣的悬空寺,我滴个天老爷啊,这他娘要是被庆帝发现…想到此处,梅呈安后背的冷汗噌的就冒出来了。 荒唐!简直太荒唐了! 梅呈安看向长公主婀娜的背影。 都怪长公主这疯女人!要不是她突然要见自己,然后又莫名其妙的逼迫威胁挑逗勾引他,他怎么会…想到二人刚才的肌肤之亲,梅呈安突然就不想说什么了,自己问题貌似也不小。 梅呈安在心里叹了口气,也默默的穿戴起了衣服。 良久,已经收拾整齐的二人再次面对面对视在一起。 这一次两人距离远了很多,长公主已经恢复成了之前那种雍容华贵的样子,梅呈安也重新变成了翩翩少年郎。 长公主犹豫了一下,轻启朱唇:“刚才的事,忘了吧,如果你还想在庆国待下去,还想,活命。” 其实以她以往的性子,事情既然已经发生了,解决后患的最简单的办法就是杀掉眼前这少年,但想到他目前的身份地位,以及刚才那一抹旖旎,她终究还是犹豫了。 梅呈安目露疑惑。 “刚才?刚才发生什么了?什么事也没有啊,长公主在说什么。” 长公主见他还算清醒,心里松了一口气,如此也省了她不少麻烦。 “我叫你来,只是对伱的才学感兴趣,与你一直在探讨诗词,还…问了你一些私人信息,有没有心上人,有没有订亲之类的,你把这些记住,对外就这么说。” 梅呈安怪异的看向长公主…合着你本来是想替自己女儿相看未来夫君的。 长公主被看的有些羞恼,总感觉那眼神里尽是嘲弄,狠狠的瞪了梅呈安一眼。 她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回事,突然发病,把原本的目的忘的一干二净。 梅呈安赶忙收回目光,可不敢再惹这女人了。 “我记住了。” 长公主上下看了看他,着装倒是没什么问题,就是这嘴巴周围红彤彤的…看着有点刺眼,不知怎么的长公主又想起了这张嘴在自己身上作弄的样子,只觉得被作弄过的地方有些发痒,回过神来不由暗骂自己一声淫贱,从袖口中摸出一方手帕直接丢了过去。 “赶紧擦一擦,像什么样子。” 梅呈安下意识接住手帕愣了一秒,随后反应过来,赶忙擦了擦嘴,手帕上还怪香的,跟长公主体香一样,呸呸呸,瞎想什么呢,不要命了。 连擦了好几遍,手帕叠了又叠,擦着擦着就感觉自己这手法…有些不太对。 手法怪是怪了点,好在嘴上沾染的口脂被擦的一干二净,心里那点膈应也就不重要了。 梅呈安拿着手帕看向长公主。 “这手帕…” 长公主嫌弃的看了一眼。 “自己拿出去丢了。” 梅呈安点点头,将手帕塞进袖口。 “你可以走了。” 梅呈安闻言也没说话,规规矩矩行了个礼,转身打开门便出去了。 出了亭子间,看着外面的夕阳西下,突然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恍惚了几秒梅呈安朝索道走去。 到路口的时候看到了焦急不已,来回踱步行的侍女,侍女看见他的身影,如蒙大赦。 “你终于出来了,殿下呢。” 梅呈安倒是没介意她对自己的称呼,看起来她等的很着急,回了一句。 “还在里面。” 侍女矮了矮身子,匆忙朝里间走去。 梅呈安嘴角勾了勾又恢复,不紧不慢朝下走去。 …… 见到青鸟的时候,她的神态并不着急,梅呈安好奇问了问,才知道他被长公主请走的消息二皇子吩咐人给她说过了。 回家路上,梅呈安从袖口掏出那方手帕看了一会儿,攥在手中运功一震,将已经碎成一块块的手帕碎片从车窗扔了出去,这东西留不得。 自己被长公主留下太子和二皇子都知道,糊弄他们俩的说辞长公主已经帮他想好了。 至于陛下那边…他不可能不知道的,那就只能靠长公主了,以她的心机手段应变能力,梅呈安相信她一定可以有办法应对。 回到家,梅呈安被梅执礼叫去书房,问他长公主找他什么事。 梅呈安把想好的说辞同梅执礼说了,梅执礼听完嘿嘿一笑,没说什么,长公主这是在相看未来女婿。 梅呈安假装一头雾水的询问梅执礼什么情况,梅执礼就把自己听闻的长公主和林相的陈年往事以及林婉儿的存在跟梅呈安说了一遍。 梅呈安当即表示很震惊,这是秘闻,他应该震惊,梅执礼很满意儿子的反应,还安抚他不用担心,此事成不成还要看陛下的意思。 此间话了,同家人用过晚饭,梅呈安回了自己小院。 舒舒服服的洗了个澡,洗去一身疲惫,换上居家私服,进了手工间,做起了手工活,他一般心里不安的时候手里总想做些什么安抚自己。 另一边。 长公主应对庆帝的办法简单粗暴,回了宫直接求见庆帝,把自己想让梅呈安当女婿的想法说了。 理由简直不要太好找,年纪相仿,长相好气质佳,诗才惊世,谈吐得体,举止大方,前途无量,等等,她刻意说的很多。 到了她们这种地位层次,言多未必是好事。 她原本确实是这个想法,但现在…无论如何不可以了。 庆帝默默听完微微皱眉,长公主看上梅呈安他并不觉得意外,当母亲的为自己女儿未来考虑理所应当,但看长公主的样子,话多了些,急切了些,这让他下意识就不想同意,总觉得其目的不单纯。 更何况林婉儿的婚事事关内库,人选他早有定计,只是还没到时候而已,怎么可能允许长公主破坏自己的计划。 所以庆帝只回了四个字。 “他不合适。” 长公主心里松了一口气,面上却是困惑和不解。 庆帝也不跟她解释,只说时间早了些,婉儿才十四,不着急之类的就让她退下了。 长公主带着不甘退下了,但做戏做全套,隔天她还去太后那里诉了一番苦,惹得太后不是很高兴,且不说皇帝已经有了定论,单说婉儿那么乖巧,自己也想把她在身边多留几年,这么些年不闻不问的,突然那么着急嫁女儿做什么,没说几句太后就说乏了,直接送客。 从太后寝宫出来,长公主恢复了从容,戏到这里就差不多了,至于婉儿的婚事,确实还早,再过两年再说吧。 贴身侍女兰香亦步亦趋的跟在长公主后面走着,心里惴惴不安,这种不安从昨天一直持续到了现在都不曾消减。 不安来源于她昨日去找长公主的时候意外发现长公主虽然表面上毫无异常,但嘴上的红色口脂却莫名消失了,好好地口脂怎么会消失了呢,联想到二人独处了一个多时辰,这让她有了一种可怕的猜想,即便这种猜想荒唐到离谱。 第72章 没事找事 长公主察觉到了她状态不对,知道她有所察觉了,昨日后患还没解决,她没心思安抚她,现在既然没事了,还是要安抚一下,省的她这状态再被其他人发现了端倪,露了痕迹。 兰香自小就跟在自己身边,自己做的所有事都不曾瞒着她,这件事也没什么好隐瞒的,比这荒唐的事她也干过。 回到长信宫。 长公主端坐在座椅上,捋了一下怀中猫咪的毛发,开口道。 “你猜的没错,就是那样。” 兰香知道长公主是在跟自己说话,此间也没外人,她瞪大了双眼,话里带了不解与苦涩。 “为什么呀殿下,您不是这么冲动的人啊,还是在那种地方,这种事要是传出去您的名声可就毁于一旦了。” 长公主笑颜如花轻声道。 “那不让消息传出去不就好了,现在问题不都解决了嘛。” 话是这么说,但兰香还是觉得此事过于突然和凶险。 “但是….” 话没说完被长公主打断了。 “好啦,不必多说,我心里有数。” 兰香不说话了,长公主既心里有数,想必已经考虑万全,自己的担忧不紧多余且没用,想到这里她感觉心里的不安突然消失了。 房间里安静了下来。 长公主不由自主再度想起了那个少年,回忆起了昨日那场她从未体验过的新奇又刺激的荒唐。 昨晚她就没控制住,熬到半夜才睡过去。 这么下去可不行啊。 …… 梅呈安表现也没比长公主好到哪里去,毕竟是他第一次,又是那么完美的肉体,回味频率要高得多,白日里事多还好些,晚上就很难控制了,给他练功着实添了不少麻烦。 一连不安了好些天,也不清楚长公主把后患解决了没有,为此他还特意参加了一次朝会,偶遇了一次太子和二皇子,这才从他们那里听到了长公主求陛下赐婚但被陛下拒绝的事,梅呈安当时就松了一口气。 太子和二皇子还挺同情他,分别安慰了他一波,让他不要放在心里,搞得梅呈安哭笑不得。 …… 赏菊大会之后就没什么大事发生了,梅呈安的日子重归平淡。 他再未和长公主碰过面,长公主也从未联系过他,梅呈安也说不明白自己的情绪是该高兴还是该失望,或许都有吧。 郭宝坤自从做了宫中编撰之后,最近开始刻意的蓄起了小胡子,显得成熟许多,刚开始来找梅呈安一番热情交流后还会邀请他去流晶河畔逛一逛,梅呈安婉拒了几次之后他就不再提了。 郭宝坤如今已是太子门下,据他说这是他一早就想好的,梅呈安还特意问过原因,郭宝坤对他是知无不言,自然不会隐瞒,梅呈安这才得知原来他小时候曾做过曾做过东宫伴读,与太子的情谊不是一般的好。 这一点梅呈安倒是记得不大清楚了,忘了剧里有没有提起过,不过想想倒也合理。 陈园梅呈安又去了几次,倒也成功见到了一次桑文,该说不说,名气起来之后,桑文的气质相较之前提升了很多,好像也变得更漂亮了。 说起来这还是他第一次听桑文弹琵琶,确实很厉害,桑文弹起琵琶感觉整个人其实都变了,一拨一弄之间动人心弦,让他的情绪不由自主的随着美妙的旋律跌宕起伏。 陈园里所有人没有不被她高超技艺折服的,甚至包括那个脾气很大的门客。 平日里对陈萍萍都不假辞色的他居然给桑文端茶递水求指导,求合奏,从陈萍萍那里听说此事后,梅呈安哈哈大笑,那厮平日里拽的要死,真碰见高手就原形毕露了。 令他比较意外的是,两人近乎两年没见,桑文居然还记得他,记得他这个醉酒上头说大话的年轻公子,两人在当场表演结束后还当面交流了。 桑文已经从陈萍萍口中得知是他推荐的自己,对他好生感谢了一番,梅呈安跟她客气几句夸了几句勉励了几句之后,就不知道该聊些啥了,暗示了一下她有事可以求陈萍萍,会面就匆匆结束了。 经过这么多次跟影子打架,梅呈安的真气小有突破,密度又增加了一两成,威力较之前大了不少,真气总量也有所提升,另外影子还传授了他不少暗器经验,帮他调整了一下暗器手法以及说了寻找暗器发射时机的一些心得。 经过一段时间感悟和演练,梅呈安整体实力进步不少,所以跟影子打架的时候他坚持的时间越来越久了。 几位侍女武学进度的事他也不曾拉下,有样学样的他也开始对几位侍女进行打架试炼,成果还是不错的,几人都小有突破,青鸟实力天赋在四人中本就拔尖,进过试炼也一举突破到了八品上,就连一直吊车尾的黄瓜实力也步入了八品中。 庆历二年就在梅呈安这种平淡又忙碌的生活中悄然过去了。 庆历三年到来。 这一年,他十六岁。 这次开年第一次早朝波澜不惊,没有任何事发生,庆帝没点名,散朝后也没人堵他了,搞得他还挺不习惯。 他主动从太监手里接下了给陈萍萍推轮椅的活儿,不然总感觉缺点什么。 陈萍萍看着他的目光带了一丝诧异,看的梅呈安感觉莫名其妙。 “怎么了,这么看着我做什么,不就给你推个轮椅嘛,至于这么惊讶吗?” 陈萍萍上下看了看他,表情换成了微笑,语气轻柔。 “想好要来我监察院了?” “啊???” 梅呈安确实有点懵逼,推个轮椅就是要加入监察院?这是什么脑回路?从哪说起的啊。 陈萍萍见他这种反应,笑的更开心了,努努下巴示意他看看周围人反应,同时说道。 “主动给我推轮椅和被动推轮椅还是有区别的,这意味着你在主动接触我这个监察院院长,按理说伱跟我不熟才对,你这个行为太突兀了,看看周围那些官员的反应。” 梅呈安心中一惊,扭头看去,那些官员离他们这里远远的,但时不时的看向这里,眼里满是惊讶和不解,然后跟身旁的人交头接耳几句。 靠!大意了。 梅呈安下意识的看向刚才那个太监离去的方向,想把人叫回来。 陈萍萍幸灾乐祸的声音紧跟着就到了。 “晚了,人早没影儿了。” 梅呈安恼怒的看向笑呵呵的陈萍萍。 “看热闹不嫌事大是吧,刚才我说要给你推轮椅的时候你为什么不拒绝呢?” 陈萍萍一摊手,笑道。 “这可不关我的事,又不是我让你主动给我推轮椅的,况且,你觉得我拒绝与否重要吗?你的态度已经暴露无疑了。” “……” 冤枉啊,他真没想这么多。 梅呈安这会儿恨不得给自己一个嘴巴子,纯纯吃饱了撑的,没事给自己找事,闲着没事给特务机构头子推什么轮椅啊,老老实实回家不香嘛。 那些官员怎么看他梅呈安倒是不在乎,但他在乎老爹和庆帝的看法,梅执礼不让他跟陈萍萍接触,听到消息肯定得盘问他,想想就头痛,至于庆帝,那就更麻烦了,指不定会产生什么误会呢。 靠! 梅呈安求助的看向陈萍萍。 “现在咋整?” 陈萍萍收敛了笑容。 “你担心陛下?” 梅呈安点点头,梅执礼那边解释起来虽然麻烦了些,但毕竟是一家人,事情总能解决,陛下那边就不好说了,至少他此刻毫无头绪。 陈萍萍倒是不急。 “倒也不用过于忧虑,别愣着,先推着我走起来,我替你想想。” 梅呈安闻言心中大定,乖乖的来到陈萍萍身后,推着轮椅走起来,速度并不快,他怕打扰陈萍萍思路。 陈萍萍突然问了他一句。 “你在担心什么呢?” 陈萍萍的问题乍一听像是问了一句废话,梅呈安却不这么想,他知道陈萍萍在问什么。 “你也说了,我们不该这么熟,毕竟我的跟影子约架和去陈园我都刻意隐瞒了行踪,我怕陛下产生不好的联想。” 陈萍萍不动声色爆了一个瓜。 “你去陈园的事情陛下知道。” 这下真给梅呈安惊着了,他一直以为自己行踪很隐秘。 “陛下怎么会知道?” “很简单啊,陛下命人在外围监视陈园一举一动。” “你知道?” “我知道。” “你忍得了?” 陈萍萍似乎笑了。 “这有什么忍不了的,都是些心照不宣的事情,我这个位置,不让人看着,陛下不放心。” 梅呈安点点头,也是,随后眉头皱了起来。 “那我跟影子约架的事情陛下岂不是也知道了,我的武力也全暴露了?” “这个倒未必,以你们俩的实力,没人敢靠近查看,不过可能会有一定猜测,毕竟战斗痕迹还在,不过,一直以来,我不明白你为什么要刻意隐藏自己的实力,就连影子找你打个架也要遮遮掩掩,他的实力陛下知道,那就是为你遮掩,你们在怕什么?” 梅呈安闻言一愣,他好像一直忽略了这个问题,他刻意隐藏实力是因为本能觉得暴露了可能会给自己带来未知的不可控的危险,那影子是为什么呢? 第73章 解决后患 “这事儿我跟影子没商量过,不是我拜托他的,你这么一说我才反应过来,是啊,他为什么要帮我遮掩呢?” 陈萍萍闻言愣了一下,这话也有些出乎他的预料,他一直以为是二人商量好的,不过影子的问题回去了再问他也不迟,眼下要紧的是梅呈安的事 “先不说他了,先说说你的事,你是怎么想的?” 哦,对对,把正事忘了,黑袍怪没事儿显什么存在感啊,差点误我大事,烦人。 不过关于他是怎么想的… 他其实从头到尾一直是怕进入庆帝的视线中,怕被庆帝当作棋子摆弄。 虽然他已经进入庆帝视线之中了,但一个诗才惊世的文人才子还不至于让庆帝对他做什么危险谋划,只会重点培养。 但若是再加上九品武者的身份那就不同了,天才成这样,那不就是当棋子最好的材料吗。 当然,也可能是他想多了,毕竟庆帝目前对他还是很欣赏的。 不过这话不可能跟陈萍萍说。 “我…也说不清楚,可能是因为我武学进度有点快,说出去太过惊世骇俗吧,伱也知道我的性子,不喜欢太引人注目。” 陈萍萍能感觉他隐瞒了一些东西,明明说了理由,但却用了不清楚、可能这些字眼。 不过关于他性格这块说的倒是不假,以梅呈安的诗才,若是喜欢出风头,也不至于五六年了才作了四首诗,其中两首还是陛下“逼”他作的。 至于梅呈安隐瞒了什么,陈萍萍没打算刨根问底,每个人心中都有独属于自己的秘密,就连他也不例外。 “陛下不问你就罢了,若是问了,就如实告诉陛下吧,与其遮遮掩掩引陛下猜忌,还不如大大方方的告诉陛下,你若是不想被人尽皆知,大不了拜托陛下帮你保密呗,以陛下对你的欣赏,未必不会同意帮你这个小忙,我这边也会帮你扫除一些痕迹。” 梅呈安想了想,陈萍萍所说的事儿跟他真实担忧虽然不是一回事,但话中蕴含的道理还是相通的,事已至此,陛下可能有了猜测,再隐瞒貌似也没多大意义了,反而可能招来猜忌,听人劝吃饱饭,就这么着吧,就当是清除隐患了。 “我知道了,那我主动跟你接触的事情呢?” 陈萍萍很满意梅呈安的性子,非常率真,不懂就问,也很听人劝,不执拗也不优柔寡断。 陈萍萍语气更轻松了。 “这个你就更不必担忧了,我接触你是陛下早就允许过的,我想邀请你进监察院陛下也知道,知道了这两点,陛下问起你的时候该怎么圆就不用我教你了吧,以你的聪明才智应该不难。” 梅呈安点点头,这事儿他还真是头一次听陈萍萍说,如果是这样的话那确实不难,不过他还有点事要确认一下。 “你说的这些是什么时候的事儿?” “庆历元年,你被考核升官之前。” 梅呈安吃了一惊。 “那么早?前年年初的事儿那你为什么一直等到去年我去了陈园才开口?” “本来跟陛下提这个事就是为了让陛下重视你,我没打算真的跟你开口,知道你也不会同意,陛下更不会允许你进监察院的,还不是你跟影子打架都打到我门口了,这事儿迟早被陛下发现,我不早做点准备,等事儿发了你怎么圆?” “……” 这话但凡换一个说,梅呈安上去就是一脚,你搁这儿吹什么牛逼呢。 然而这人是陈萍萍,一个多智近妖的存在,他的话,梅呈安自然而然就信了,一秒都不带犹豫。 所以梅呈安第一反应就是感动,陈萍萍也太为他着想了吧,是想感动死他继承他的花呗欠款吗。 第二反应是震惊。 好家伙!甭管多久之前的任何一句话一件事儿都能被你利用上是吧,你特喵还是人吗你? 他这边还没消化完呢,陈萍萍又开口了。 “你不说话不会是突然觉得我有点可怕吧。” “……” 梅呈安瞠目结舌。 他瞄的你会他心通是怎么滴,怎么我想什么你都知道。 刚才只觉得你牛逼,现在是真觉得有些可怕了,你是个妖怪啊你是,还会聆听他人心声。 陈萍萍杀人不忘诛心。 “还不说话,那完了,被我猜中了,现在你肯定觉得我更可怕了。” “……” 靠! 梅呈安突然停下脚步,把轮椅转了过来,让陈萍萍面对自己。 转过来时陈萍萍脸上还带着微笑。 梅呈安看着他平静的问道。 “你看我现在穿着衣服呢吗?” 陈萍萍点点头。 “穿着呢,官服,诶谁给你改的衣服,你别说还挺合身,改天介绍给我,我想让他帮我改几套私服。” 我,我介绍你奶奶个腿儿,人家严肃问话呢,还有没有点正经了。 梅呈安翻了个硕大的白眼。 “问什么答什么,少东拉西扯。” 陈萍萍不好意思笑了笑。 “抱歉抱歉,好奇心泛滥了,内什么你继续。” “我……” 看着陈萍萍似笑非笑的嘴脸,梅呈安突然就不想说了,感觉破梗了,再说下去还有意思。 这个老狐狸肯定是故意的,糟老头子坏得很,刚才白感动了。 梅呈安瞪了陈萍萍一眼,直接给轮椅周过来,推着继续往前走。 后面两个人谁也没说话,就这么一路安静的出了宫门,顺利把陈萍萍交接到影子手里,跟他闲聊了几句,就去找自己马车了。 刚要登上马车,侯公公就一路小跑的过来了,边跑边喊道。 “小梅大人等一下。” 得,说曹操曹操就到,幸亏他提前跟陈萍萍商量过了,要不这会儿要麻爪了。 梅呈安收回踩在马凳上的右脚,转向侯公公方向。 “侯公公您慢点,我不走。” 侯公公稍稍放慢了脚步,这一顿跑总算是赶上了。 到了近前,梅呈安还给他顺了顺气。 “什么事儿啊侯公公,这么急。” 侯公公喘了一阵子终于缓过气儿了。 “陛下要见你。” 梅呈安点点头,看向青鸟。 “去马车里给侯公公倒杯茶。” 青鸟闻声而去。 侯公公摆手。 “不用不用,小梅公子咱们赶快进宫吧。” 说着就要拉着梅呈安走。 梅呈安拉住他。 “哎呀侯公公,不差这一口茶的功夫,误不了事儿的。” 侯公公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这…这…罢了,那就谢谢小梅大人了,这一顿跑,我还真有些口干舌燥。” “外道什么。” 青鸟端着茶壶茶杯下来了,先倒了一杯递给侯公公。 侯公公一饮而尽,青鸟又倒了一杯。 连干了三杯,侯公公才停下。 茶是温茶,口味甘甜,三杯下肚侯公公感觉整个人都舒服了。 将茶杯还给青鸟后,二人这才重新往宫中走去。 在去御书房的路上。 侯公公时不时看一眼梅呈安,欲言又止。 梅呈安自然注意到了,嘴角勾了勾,也没看侯公公,轻声问道。 “咱都老熟人了,侯公公有话不妨直言。” 侯公公闻言忍不住了。 “我说小梅大人,你怎么也不问问老奴我陛下找你什么事。” 梅呈安差点没憋住,见过上赶着打听的,没见过上赶着让人打听的,不过不能笑,没礼貌。 “咱这关系,方便说的话侯公公早就开口了,既然不开口,那便是不方便说,我怎么好意思让侯公公为难呢,那也太不懂事了。” 侯公公还真就吃这套,这话听着心里暖暖的,点点头,不再多言。 他是爱钱,可相比于钱,他更想要的是尊重,当普通人一样尊重,口渴时的一碗茶,站在他的角度为他着想的一句话相比于直接给钱更令他心里舒服。 小梅大人年纪不大,若说他心机深沉刻意迎合收买人心他是万万不会相信的,毕竟接触不是一次两次了,规矩这一块或许有所欠缺,但待人真诚这一块那真是没得说,对待萧鸣那个小太监都能做到尊重和以诚待人,那就不是看人下菜碟了。 …… 御书房。 梅呈安行过礼后被叫起。 庆帝面上倒是看不出有什么不高兴,神色平淡,仿佛闲聊一般开口道。 “你跟陈萍萍很熟?” 果然是此事,梅呈安面露疑惑,仿佛不明白陛下怎么突然问起这个。 “挺熟的呀。” 庆帝露出一丝好奇。 “你知道他是什么身份吗?” 梅呈安点点头。 “臣知道啊,陈院长统领监察院,负责监察百官,监行天下,独立于六部之外,不受庆律所限,只听从陛下命令办事。” 顿了一下,看向庆帝试探道。 “陛下,臣与陈院长接触是不是有什么不妥?” 庆帝不答反问。 “你给他推轮椅的时候就没发现周围有什么异常吗?” “额…发现了,周围许多大臣看臣的眼神怪怪的。” 庆帝冷哼一声。 “知道为什么吗?那是因为他们虽然表面尊敬,但心里都怕陈萍萍,在他们眼里陈萍萍就是杀人如麻,手段残忍,浑身沾满同僚鲜血的存在,是随时可以收取他们身家性命的存在。” 第74章 为何突然对我出手 “只要听到陈萍萍和监察院的名字,百官无一不为之色变讳莫如深,你居然还主动接触他,来你跟朕说说你是怎么想的?名声不要了?” 梅呈安讪讪一笑。 “臣…其实没想那么多,接触下来臣感觉陈院长不像外界传言那样,人还是挺好的,对臣很亲切,也帮了臣不少,所以……” 庆帝闻言愣了一下,气极反笑。 “哈,陈萍萍人好,哈哈哈,这是朕这些年头一次听见有人这么评价陈萍萍,真该让陈萍萍来好好听一下,咱们庆国第一才子对他的评价有多高。” 梅呈安这会儿老尴尬了,庆帝贴脸嘲讽给他整不会了,他没见过啊,现在该咋整,跪地请罪不合适吧。 庆帝看着梅呈安手足无措傻站在那里的样子,心道自己是不是用力过猛了,给孩子都吓傻了,陈萍萍再怎么说明里暗里都是他最倚重的朝中重臣,当着这孩子面儿这么贬低陈萍萍好像不太合适,有些过了。 庆帝咳了一声,声音恢复平静。 “朕很好奇,他一个监察院院长,伱一个鸿胪寺丞是怎么接触上的,又是什么时候变得熟悉的,朕想知道他都帮你什么了,能让你觉得他人还不错,把这些都给朕一五一十交代清楚。” 梅呈安松了一口气,不怕你问问题,就怕你啥也不问光嘲讽啊。 不过,这事儿从哪说起合适呢?也不知道庆帝都查到了哪些信息,这个倒是可以试探一波,省的说多了,再把老王坑咯,毕竟说多错多。 假装回忆片刻,躬身答道。 “臣跟陈院长正式认识是在庆历元年第一次早朝后,陈院长让臣推他出宫,路上跟臣闲聊了几句,还考较了臣的学识,言谈之间对臣颇为欣赏,但臣没想到他到了陛下面前就换了一副嘴脸,处处打压臣,这还多亏陛下告诉臣,所以当时臣对他的印象并不好。” 梅呈安刻意在这段话里埋了一些铺垫,第一句用的是正式认识,而不是认识,这样即便庆帝查到了更早的信息,他也可以找理由推脱。 庆帝听到前半段第一反应就是这小子遗漏了一些信息没说,比如被叫到检察院那次,不过这小子还算鸡贼,话里埋了引子,当然,也有可能是过去太久遗忘了,亦或者是那次见面毕竟是被查问,算不上愉快的体验,怕丢面子不想说也是有可能的。 当听到后半段的时候庆帝面上虽不显,心里还是有一丝尴尬的,那出戏是粗糙了些,还好没被发现。 “你继续说。” 明白了,没提出他遗漏信息,那么前面的事要么不知道,要么是觉得不重要,不提也没关系。 “是,臣跟陈院长第二次会面是在当年六月份一个朋友孩子的生日宴上,哦对了,臣那个朋友也是监察院的,一个小小文书,有些贪财,尽管只是他女儿一个普通的二岁生日宴,他还是给全监察院的所有人包括陈院长送了请柬,据他说,陈院长向来是人不会来,但礼钱一定到,给的还不少,只是没想到陈院长居然真的来了,冲着臣来的。” 这段梅呈安模糊了一些讯息,把陈院长跟王启年之间的联系无限弱化了,刻意强调陈院长是来找他。 停顿了几秒钟见庆帝果然如他所料并不好奇他这位朋友的事,心里稍稍有些得意,继续说道。 “生日宴上,陈院长跟臣说他很欣赏臣,问臣想不想进监察院,臣当时觉得他当面一套背面一套,不是什么好人,所以当场就拒绝了,他问臣原因,臣想着他居然还好意思问,于是臣不假思索的就把他当着陛下面给臣使绊子的事儿直接给他点明了,他没想到臣知道他做的事,听完还愣了一下然后无话可说了。” 停顿,看了一眼庆帝,陛下你脸红不。 然而庆帝此刻正在一脸认真的擦拭箭头,面上啥也看不出来。 梅呈安心道一声真能装,继续说道。 “臣本以为陈院长被拆穿后就放弃了,没想到他突然提出可以帮臣突破武学瓶颈,陛下也知道臣练过武,臣当时在八品巅峰卡了…” 话没说完,就被庆帝打断了。 “你先等一下,你说什么?你卡在了哪?” 梅呈安看庆帝一脸吃惊的看着他,顿了一下。 “八品巅峰呐,怎么了陛下?” 庆帝怪异的看着他,上下打量一番。 “你才多大啊,小小年纪能有八品巅峰的实力?朕怎么那么不信呐,莫非你不但文学天赋出众,同时还是个武学天才?” “额…跟影子打过架之后臣小有突破,现在已经初入九品了…” “……” 御书房里突然安静了下来。 庆帝看着梅呈安一时间有些难以置信,他是大宗师不假,但这也是他隐藏了一辈子的秘密,所以他在宫里一向会敛去全身气机,从不动用自己的感知能力预测他人实力。 要知道实力到了一定程度,危险感知能力会大大加强,被人探查实力是会有感觉的,虽然他是大宗师,他也不敢保证一定不会被人察觉到,他不允许有一丝一毫暴露他实力的风险。 谁知道竟然在自己眼皮子底下还藏了一个文武全才。 他是知道梅呈安练武的事,但万万没想到他武学天赋竟然也这般惊人,九品对他来说不算什么,但对庆国就不一样,庆国总共才几个九品呐,不说庆国,这天下九品那都是有数的,除了东夷城那个傻子教徒弟有一手批量产九品,其余各方势力加一块都不满二十个,可见入九品有多难,这小子才十六就入九品了?怪不得陈萍萍对这小子这么情有独钟。 可别忘了,梅呈安这小子还是庆国第一才子呢。 若说之前这小子就是庆国宝贝,现在更不得了了,那是宝贝中的宝贝,太难得了。 要是自己儿子就好了,梅执礼那老东西何德何能啊,能生出这么一个优秀的儿子,羡煞我也。 咳咳,想远了,如此说来,朕对这小子的重视程度得再提高三级了,一级不够,二级勉强,三级正好。 前提是,这小子真入了九品。 想罢庆帝偏头看向侍立在一旁的侯公公。 “给朕把宫典叫进来。” 侯公公躬身。 “是,陛下。” 刚转身要走又被叫住了。 “等等!” 侯公公重新看向庆帝。 庆帝想了想,冲侯公公招了招手。 侯公公紧走两步附耳过去。 庆帝在侯公公耳边交代了几句之后侯公公就快步出去了。 梅呈安在一边看着二人当着他面密谋,虽然不知道庆帝有了什么鬼主意,但他总有一种不详的预感,心意一动,放开了感知能力,以防万一。 “陛下,臣要继续说吗?” 庆帝拿着箭头打磨起来,也不看他,只不过嘴角始终带着笑意,感觉心情是真不错。 “不急,先等等。” “喔。” 梅呈安不说话了,看庆帝撸着袖子做手工活也挺有意思的。 等了不大一会儿,侯公公就带着宫典进来了。 梅呈安早就感知到了他二人的脚步声,尤其是宫典,脚步轻柔,呼吸绵延细长,不过比较古怪的是,他没听见盔甲在行进之间发生的响动。 等二人走进御书房,梅呈安回头看了一眼,就收回了目光。 果然把盔甲脱了,这是什么意思,找自己比武也用不着脱盔甲吧。 宫典站定以后,居然没下跪,因为梅呈安没听见动静。 只听他朗声向陛下问安。 “臣宫典,参见…” 话说到一半,时间宫典气势一变,足尖轻点,身型快速跃向梅呈安,朝着他后背一掌打了过去。 梅呈安无语了,合着脱盔甲是为了偷袭啊,太幼稚了吧,吐槽的同时也不忘运转功法,将真气朝右掌汇去,为了一劳永逸,他可没打算客气。 在庆帝眼中的画面是这样的,宫典汇集全身真气朝梅呈安快速靠近,梅呈安毫无反应,然而等宫典手掌距离梅呈安后背快接近一臂距离的时候梅呈安突然转身,快速推出右臂同宫典对了一掌。 一声爆鸣声响彻御书房,梅呈安站在原地丝毫未动,宫典怎么飞过来的又怎么飞了回去,落地之后,连连倒退,一直退到庆帝射箭用的那副盔甲处,身子重重的的撞击到盔甲上。 落地后站都站不住,直接单手扶地,半跪在地面上,嘴里喷出一口鲜血。 御书房外把手的侍卫听见响动手持兵刃乌央乌央的冲了进来,进来先看陛下,见陛下安然无恙刚松口气,转脸便看到他们副统领吐血跪倒在地。 侍卫们都没动,陛下既然没事,那在陛下开口之前,谁也不敢妄动。 直到庆帝挥挥手,侍卫们这才分出两人把宫典架了起来。 梅呈安看着宫典,心里疯狂道歉,对不住了老铁,知道你是庆帝安排来试探我实力的,真气聚的稍稍多了些,你没事吧。 面上却是毫无表情,冷声开口。 “宫统领这是什么意思?为何突然对我出手?” 第75章 门都没有 宫典佝偻着身子,面无血色,双臂无力的架在两名侍卫肩上,右臂还在不由自主的颤抖着。 本想回应梅呈安一句,还不等他开口,喉咙又是一甜,又喷出一口鲜血,面色更加苍白了,嘴巴张了张,竟是一句话也说不出了。 庆帝此时开口了。 “是朕让他对你出手的,本想试探一下你的身手,没想到你竟能一掌将他伤成这样,他可是八品上啊,初入九品实力就能如此厉害吗?” 其实,以宫典的实力,正面掌对掌全力出手,他还真不至于伤的这么严重,主要是庆帝让他偷袭一个少年,虽然说了那少年可能有九品实力,宫典怎么可能会信,陛下的命令他不敢违背,但是出手的时候还是留了点余地,只用了八成实力,结果碰上一个以逸待劳真实九品,就被捶成这幅模样了。 梅呈安张大嘴巴。 “原来是陛下,那….” 随后表情一变,一个闪身移动到了宫典旁边,侍卫们怕他继续对宫典出手,一个个围了过来,举起利刃。 庆帝又挥挥手让他们散开,他也好奇梅呈安想做什么。 梅呈安握着宫典手腕把了把脉,眉头一皱,嘶~不应该啊,宫典好歹也是八品上高手,内伤怎会如此严重。 随后右手食指中指并拢,在宫典胸口连点几个穴位护住他的心脉,然后让驾着他的两名侍卫将他放下。 “宫统领,盘腿坐下,我来为伱疗伤。” 宫典这会儿哪还有心思关心梅呈安会不会了,直接乖乖盘腿坐下。 庆帝饶有兴致的看着梅呈安和宫典,眼里精光闪烁,又一个从未显露过的本事,居然还会医术。 梅呈安来到宫典背后,双掌贴在他后背,运功将真气导入宫典体内。 “不要抵抗,我真气有些特殊,有疗伤的功效,谨守心神,运功。” 宫典撤开防护,梅呈安真气成功导入,沿着经脉一路收拢散乱的真气,青绿色真气所过之处,得益于亲和性极高,宫典体内的真气无不顺服,伤势也在不断修复。 行功三个周天,宫典脸色肉眼可见的在变好,谈不上面色红润,至少没那么苍白了,紧皱的眉头也逐渐平缓。 见伤势修复的差不多,梅呈安便收掌站起身来,剩下的伤势靠宫典自己就能慢慢修复。 梅呈安看向庆帝。 “陛下,宫统领伤势已无大碍,不过气血损耗有些多,臣想给他再开一幅补气血的方子,不知可否…” 庆帝看了一眼侯公公。 侯公公当即取来纸笔,梅呈安来到桌边,提起笔刷刷刷写了一幅药方。 拿着药方来到宫典面前递给他。 “宫统领拿着方子直接去太医院拿药即可。” 宫典接过药方脸上表情有些复杂,有震惊有歉意有羞涩亦有感动,最终抱拳。 “多谢小梅大人不计前嫌为我疗伤。” “宫统领为我所伤,这是我该做的,不用谢。” 说完就回到刚开始的位置站好。 宫典看了一眼梅呈安的背影,随后看向庆帝。 庆帝挥挥手。 “先下去疗伤吧,好好休息几天,这两天不用当值了,养好了再来,他的事…暂时先别说出去。” “陛下,臣还…” “不讨价还价,去吧,这次是朕考虑不周了,还有你们,朕没事,都出去吧。” 宫典一点激动的跪下郑重了一个头,起身出去了,冲进来的侍卫也跟着出去了。 大批人马走后,御书房重新变得安静下来。 庆帝看向梅呈安,不断打量着他,也不说话。 暴露医术的事,梅呈安思考过,既然选择展露实力了,那就没必要藏着掖着,不如全方位展示一下,况且他也是真的想救一下宫典,治病人的机会本就不多,而且人还是他打伤的,最主要的是宫典比他想象的伤势要重的多,于情于理都该帮一下。 梅呈安低头看了看自己。 “陛下,臣可有何不妥?” 庆帝停止打量。 “朕在好奇,你究竟还有多少本事瞒着朕,要是还有什么未展露的本事,趁着现在就一块全展示了吧。” 梅呈安哭笑不得,他又不是机器猫,哪有那么多本事可以往外掏啊。 “陛下,现在是真没有了,该展示的臣都展示完了。” 庆帝沉吟了一下,好奇的问。 “医术又是从哪学的?” 合着我在麒麟殿上班的时候消息你是一点都不关注啊。 “哦,那是臣还在麒麟殿的时候,有时也会翻看医书,当时一知半解,加上太医院离麒麟殿还挺近的,所以时常去太医院请教太医,太医们见我好学,也不吝赐教,一来二去,臣就学会了一点皮毛。” 庆帝恍然,不觉莞尔,让这小子去麒麟殿还真是朕最英明的决定。 不过这小子今天着实给了朕太多惊喜了,多到朕都有点缓不劲儿来,朕今天叫他来是问什么来着?噢,陈萍萍,这个老东西,明显知道的比朕多,却什么也不告诉朕,暗戳戳的拉拢人,为了把人收到监察院简直无所不用其极,影子一个九品上,算是庆国最顶尖的战力了,居然被这老东西当作吸引这小子兴趣的工具,简直无耻。 至于眼前这小子,如此小的年纪就已经入了九品了,武学天赋如此之高,单单做一个庆国第一才子可就太浪费了,将来该如何培养那可得好好思量一下了…… 看着庆帝莫名陷入了沉思,梅呈安有些无语,你等我交代完了,走了以后再思考不行吗?这么晾着我算怎么回事啊,要不要开口提醒一下呢,想着看了一眼侯公公。 侯公公见梅呈安看过来,右手在腰间小幅度的摆摆手,示意他别打断陛下思考。 得,老实等着吧。 梅呈安用嘴做了一个明白的口型,随后眼观鼻鼻观心,默默在心里复盘起今天的一言一行,看看有什么错漏,以及后面的故事该怎么讲。 …… 长信宫。 长公主停下捣玫瑰花瓣的动作惊讶的看着侍女兰香。 “你说宫典从御书房出来后就受伤了?” 兰香欠了欠身子。 “是!咱们的人瞧的真真儿的,宫统领脸色苍白许多,胸口还有血迹,且脚步虚浮,明显是受了伤。” 长公主眼里露出疑惑。 “陛下罚他了?不对,听你描述应该受得是内伤,去一趟御书房就受了内伤,里面这是发生什么了?” 兰香:“咱们的人离得远,只说事发前御书房里好像有过什么动静,随后侍卫们就都冲了进去,过一阵子侍卫们就搀扶着宫统领出来了,里面具体发生了什么不清楚,咱们的人也不敢瞎打听。” 长公主更好奇了。 “能把所有侍卫吸引进去,想必是不同寻常的动静,这动静还不小,再加上宫典还受了内伤,这是发生了打斗,一定是,那也不对啊,宫典是八品上高手,能伤他的最低也是个九品,御书房里还有谁?燕小乙或者洪公公可在里面?” “陛下今早只召见了梅呈安一人,咱们的人也没瞧见燕统领和洪公公的身影,不确定。” 长公主点点头,突然想起了什么,随后似笑非笑的看着兰香。 “你对梅呈安有怨气?” 兰香一惊,自己方才的话里怨气很重吗?不应该啊,只是正常叙述而已,殿下是怎么看出来的。 “没,没有啊。” 长公主嗔笑着看她一眼。 “那你叫别人怎么都以职务相称,到了梅呈安就直呼其名了?” 兰香恍然,原来是这里出了问题,他确实对梅呈安有怨气,认为是他勾的长公主行那冒险之事,虽然过去很久了,长公主再也没提过此事,她本来都快忘了,谁成想今早又听到了这人的名字,往日的怨气又回来了,所以称呼梅呈安的时候下意识直呼其名了,恭敬的叫大人她叫不出口。 “奴婢…” 长公主也没有追究此事的意思。 “好了,在我面前这么叫没关系,当着外人面还是要注意一下,不是指责你,算是给你提个醒儿。” 兰香躬身。 “奴婢记住了。” 长公主点点头思绪重新回到御书房事件里,捣花瓣儿的动作又恢复了,只不过速度慢了些。 陛下只召见了梅呈安,应该不会同时招见燕小乙或者洪公公,他们之间没有任何联系,那是谁打伤的宫典呢? 长公主想了半天没想明白,可是吧,越想不明白,她就越感兴趣。 “宫典人呢?” 兰香没说话,又一位侍女冒了出来。 “盯着的人刚回复说宫统领从御书房出来直接去了太医院,取了一些药之后便出宫了,应该是回家了。” 长公主点点头。 “去宫典家里找一下他,就说是我让问的,打听一下是谁将他打伤的。” “是。” 其实想打听今日御书房里的消息,还有一个知道,并且那人就在御书房里面,只不过长公主下意识忽略了,她暂时不想跟那人再有任何交集。 赏菊大会那件事,毕竟只是个意外,事后长公主也后悔不已,想不明白自己究竟是失了什么智,怎么就被区区一个少年三言两语挑逗起了压抑在内心里的欲望,汹涌澎湃的欲望战胜了理智,所以才有了那场荒唐事。 这欲望跟那事儿没有任何关系,只是猎奇的心,追求刺激的心,对好东西占为己有的心,以及…报复心。 长公主在那事儿上本不是个欲望强烈的人,只是那人给了她太多新奇的体验,新奇到欲罢不能,天知道重新恢复理智的她用了多久时间才把这东西压制下去。 想让她重蹈覆辙?门都没有! 第76章 你怎么还在这里 御书房。 庆帝思考许久,大致有了一些思路,不过有些事他也拿不定主意,得找个人商量一下。 庆帝回过神正要让侯公公去叫人,结果发现桌前还站了一个梅呈安,惊讶开口。 “你怎么还在这里?” 梅呈安见庆帝终于从思考中脱离了,精神一振,他都等不及了,故事早编好了,就等庆帝让他继续说,谁知道开口第一句话问的居然是这个。 梅呈安当即一脑袋黑线。 他喵的你是被人夺舍了吧,七秒记忆啊,你让我走了嘛你。 庆帝回过神拍拍额头。 “怪朕怪朕,想事情出神了,好了,你先回去吧,这边没事了。” 梅呈安不乐意了,我故事理顺了你不听了,这不是耍人玩呢嘛。 那我这一腔的倾诉欲望怎么办?前因后果编的精彩圆满我容易嘛我。 不行,不讲我能憋死。 “陛下,臣跟陈院长的事情还没交代完呢,要不臣继续说?” 费那般事做什么,不用讲朕都知道后面什么情况,无非就是以帮你突破为诱饵把你请到陈园,动之以情,晓之以理,以陈萍萍心智,拿捏你个少年还不是易如反掌,不就这么回事嘛。 庆帝一挥手。 “不用讲了,后面的事朕都知道了。” “……” 你知道个锤子你知道! 梅呈安很无奈,他就起了个头,剩下的庆帝自己就脑补完了,这事整的,憋得慌啊。 “要不还是让臣讲讲吧,这讲一半怪难受的,陛下,给个机会吧。” 梅呈安话里带了幽怨和委屈。 侯公公差点没憋住,狂掐自己虎口。 庆帝理都不理他,直接对侯公公说。 “送他出宫,另外把陈萍萍给朕叫来。” “是,陛下。” …… 梅呈安坐在回家的马车上,破口大骂,听的青鸟一头雾水,少爷又在发癫了,茶杯有什么好骂的,它能听得懂吗? 青鸟一直默默听着,一直等到少爷停止辱骂才敢开口。 “少爷,你别生气,回头我换一套茶具。” 梅呈安喘着气,发泄完感觉舒服多了,心情重新变得愉快起来。 “不用,这套就挺好。” 青鸟:??? …… 刚回到家,梅呈安果不其然被叫到了书房。 梅执礼紧皱着眉头。 “不是让你少跟陈萍萍接触吗?别人躲都躲不及,你还上赶着往上凑?你名声还要不要了?你这样让陛下还怎么给你赐婚,女方能愿意吗?” 一连串的问题听的梅呈安头大,决定先卖惨博取同情。 “爹你饶了我吧,就因为这事我还被陛下叫去问了半天,我费了好一番口舌好不容易才应付过去,口干舌燥,您就让我喘口气儿吧。” 梅执礼心中一惊,顿时把刚才的的质问抛之脑后,眼里闪过一丝心疼,赶忙给儿子倒了一杯茶。 “那还愣着干什么,赶紧过来喝口茶。” 梅呈安其实路上没少喝,但演戏不能演一半不是,闻言赶忙都到书桌前,端起茶杯喝了一饮而尽,嗯,甜!充满爱意的茶果然香甜。 梅执礼看着儿子牛饮,忍不住劝道。 “慢点喝,别呛着,够吗?” 梅呈安放下茶杯。 “不够,再来两杯。” 梅执礼又给他到了一杯。 喝完,再倒。 三杯茶下去,梅呈安感觉肚子有些撑着了。 过犹不及啊,三杯属实有点多了,梅呈安默默放下茶杯。 梅执礼看儿子缓的差不多了,这才开口。 “陛下逼问你了?” 梅呈安摇摇头。 “算不上逼问吧,就是问问我跟陈院长怎么认识的,我说完,陛下也没说什么,然后就让我回来了。” 梅执礼想道,既然陛下没说什么,那就代表问题不大,或许此事没自己想的那么严重。 “仔细说说。” 梅呈安来了兴致,编好的故事总算可以派上用场了,不过有些地方需要改一改,跟老爹就不用说的那么详细了。 把宫里发生的事优化了一下,连带着编好的故事,一股脑儿讲给了梅执礼。 梅执礼听完沉默良久,突然感觉自己对儿子了解的并不多。 他知道儿子练武,但不知道儿子居然这么厉害,居然能把宫中侍卫副统领打伤。 他不知道儿子还会医。 他不知道那陈萍萍居然一直在处心积虑接近儿子,甚至还邀请他去了陈园,那可是陈园呐,据说那里富丽堂皇的跟皇宫一般,就连他也只是听闻过没见识过,儿子却已经去了好几趟了。 这也不能怪儿子瞒着他,毕竟儿子大了,也有了自己的想法,也有自己一套为人处世的准则,认识什么人,交什么朋友,自己或许不该过多的干预他。 梅呈安伸手在老爹眼前晃了晃。 “爹?爹?发什么呆啊,我都讲完了,你不发表一下你的看法?” 梅执礼回过神,翻了个白眼。 “我的看法?我什么看法?陛下都没说什么,我还能说什么?” 梅呈安嘿嘿一笑。 “那怎么一样嘛,你是我爹,陛下是我的谁啊,他爱说不说,我比较关心爹的看法。” 梅执礼一惊,下意识左右看了看。 “胡说什么你!慎言!怎么可以这么说陛下!” 梅呈安缩缩脖子。 “口误口误,嘿嘿。” 看儿子嬉皮笑脸的样子梅执礼也忍不住笑了。 “你啊你,少在这没皮没脸的,依我看,陛下把你叫去询问是好事,咱们做臣子的没有什么是陛下不能知道的,陛下如此看重你,陈院长接触你他都没说什么,想必此事没什么问题,这事儿爹以后就不过问了。 至于武学之事,为父虽然不懂,但能少动武就少动武,别以为你打赢了侍卫副统领就觉得自己了不得了,万一人家没出全力呢,万一是人家看你年纪小让着你呢?需知天外有天人外有人,切勿骄傲自满,记住了吗?” 梅呈安一拍手。 “嗨呀,听爹一席话,胜读十年书啊,爹你字字珠玑,直令我醍醐灌顶茅塞顿开,爹你放心吧,我会牢牢记在脑子里,一刻也不敢忘。” 梅执礼伸手一指书房门。 “滚滚滚,赶紧滚,没个正形儿,看见你就烦。” “好嘞!” …… 长信宫。 赶去宫典府上问话的侍女已经回来了。 “殿下,宫副统领特意叮嘱奴婢转告殿下四个字,无可奉告!” 长公主停下手里动作,眼里闪过一丝惊讶。 “特意?” “是,殿下,宫副统领特意提醒,说殿下听完这四个字就明白了。” 长公主若有所思,太子跟宫典关系处的不错,自己又是太子一系的,如果方便说想必宫典不会特意点明无可奉告四个字,那就应该是陛下下了死命令,不许外传。 到底发生了什么呢,不但伤了一位副统领,还需要严格保密,陛下这是在替谁遮掩呢?不能真是那小子吧,他才多大,能是九品高手?不可…能吧。 长公主瞪大眼睛。 嘶~若真是他的话,那一切倒是都说得通了,陛下严禁宫典消息外传就合理了,毕竟这实在是太惊人了。 长公主越想越觉得自己恐怕猜对了。 随即又有新的疑惑诞生了。 若他真有九品实力,那天他为什么不躲呢… …… 御书房。 侯公公将陈萍萍推到露台。 陈萍萍语气里带了焦急。 “陛下,臣来了,陛下急召臣入宫,可是发生了什么大事?” 庆帝转过身,瞥了一眼一脸慎重的陈萍萍。 “给朕装傻是吧。” 陈萍萍讶异。 “陛下何意?臣,不明白。” 庆帝直接问道。 “你敢说朕召梅呈安入宫你不知道?” 陈萍萍茫然。 “臣不知道啊,陛下召他入宫了?莫非他说了什么臣的坏话?” 庆帝白了他一眼。 “你少跟朕装糊涂,他是夸你还是骂你,你比谁都清楚。” 陈萍萍笑了。 “梅呈安都跟陛下说了?” 庆帝嘶了一声,狐疑的上下看了看陈萍萍。 “他说的那些不会是推你出宫的路上你教给他的吧。” 陈萍萍收起笑容连忙摆手。 “那怎么可能,臣又不能未卜先知,臣跟他分开的时候陛下还没招他入宫呢。” 庆帝盯着陈萍萍的眼睛看了一会儿,啥也没看出来,暗骂一声老狐狸。 不过陈萍萍所说跟侯公公说的倒是对上了,他确实没理由可以提前预知。 庆帝瞥一眼陈萍萍。 “陈萍萍啊陈萍萍,你瞒的朕好苦。” 陈萍萍张大嘴巴。 “臣瞒陛下什么了?这次是真没听明白。” 庆帝冷哼一声。 “梅呈安武学天赋奇高的事儿,甚至他入了九品的事儿,你可是一个字儿都没给朕透露啊。” 陈萍萍愣了一下。 “这事儿…原来陛下不知道啊,如此说来,臣有罪,此事确实是臣的疏忽了,臣以为梅呈安进宫次数不算少,陛下早就知道此事了呢,所以才没有上报。” 庆帝哼了一声。 “那小子每次入宫都会敛去全身气机,朕只知道他练过武而已,况且朕的心思一直都在他的才学上,压根儿没关注过他武力怎么样,你作为监察院院长,这种事不是应该由你来告诉朕吗?” 第77章 谁说提司只能有一个 陈萍萍微微颔首。 “臣,领罪!” 庆帝一甩袖子。 “你想领罪爱找谁找谁,朕没空治你的罪,朕找你来是想跟你商量一下关于梅呈安的事,朕有些拿不定主意。” 陈萍萍思考了一下。 “陛下忧虑的可是关于他的身手要不要把消息透露出去之事?” 庆帝点点头。 “他可算是我庆国最年轻的九品了,论天赋恐怕也只有北齐的海棠朵朵能胜他一筹,同时他还是诗名遍天下的文道奇才,这两个单拎出一种就足够震惊世人了,叠加到一起,那恐怕就太过耀眼了,消息若放出去朕担心…” 陈萍萍接过话茬。 “陛下担心若是传出去,北齐和东夷城会不顾一切将这个天才少年斩杀于摇篮之中,毕竟天下总共四位大宗师,咱们庆国已占其二,若是再多一位,多年勉强维持平衡就彻底打破了。 若单单此事恐怕陛下还不至于拿不定主意。 陛下想护着这个天才少年,但又怕保护太过不利于这个少年成长,所以招臣来想商量看看有没有什么万全之策。” 陛下深深的看了一眼陈萍萍。 “不错,你怎么想。” 陈萍萍稍稍坐直身体,正色道。 “依臣的想法,先把消息封锁掉,影子亲口跟臣说过,梅呈安虽然只是初入九品,但他的实际战力已经不弱与一般的九品中,九品上也有一战之力,把消息隐藏下来,那么在关键时刻可以发挥极大的作用。” 庆帝若有所思。 “你是说那件事?” 陈萍萍微微颔首。 “是。” 陛下来回踱了几步,叹了口气。 “是不是有些大材小用了?发生意外怎么办,这么好的苗子,朕舍不得呀。” 陛下嘴上说着舍不得,恐怕心里已经意动了。 陈萍萍闻弦知雅意,神态轻松无比。 “又不是让他做什么极度危险之事,关键时刻打打下手而已,甚至都未必需要他出手。 退一万步讲,即便到时真的发生了不可预测之事,让他陷入了某种危险,陛下也不用担心,那些人的目标都在那人身上,而那人在咱们手里,危险可能有,但不会是致命危险,正好可以让他好好磨练一下自身武艺。 况且陛下想提拔重用他也得需要一个光明正大的理由,陛下完全可以在事前把话给他说明白,听听他的想法,顺便也看看他是否当得起陛下的看重。” 庆帝点点头,这么看确实还挺合适的。 看了看陈萍萍,忽然双手扶膝半蹲下来,平视着他眼睛。 “那,你觉得,梅呈安会愿意冒这个职责范围之外的险吗?” 陈萍萍目光跟随着陛下的视线下移,笑了笑。 “臣跟梅呈安接触有些日子了,此人性子虽惫懒了些,但对武艺的热忱还是不小的,如果有一个能和北齐高手对决的机会,想必他不会放过。 况且,不为别的就为了陛下对他的知遇之恩,想必他也不会拒绝的。” 庆帝哦了一声。 “你对他帮助也不小啊,都让影子助他突破九品了,他对你也感激得很,甚至觉得你人还不错呢,亲口对朕说的。” 人家是自己突破滴,跟影子没有半毛钱关系,不过编的故事里确实是影子帮的忙,这点就没必要澄清了。 陈萍萍难得露出一丝腼腆,不好意思的笑容,眼睛都弯了。 “臣一直很看好他,想把他拉进监察院,这陛下一直都是知道的,谁知好不容易找了个机会见到他,开了口,没想到他想都不想就拒绝了,臣看他对臣印象很不好,说是说不通了,臣又实在不想就这么错过一个好苗子,只能动动盘外招了,陛下不会介意吧?” 庆帝见自己做的小坏事又被点了一下,心里纳闷,这俩人是不是商量好挤兑朕呢,点啊点的没完了,罢了罢了,既然你这么想要,朕就成全你。 庆帝站起身子道。 “行了行了,那会儿朕不是不知道他武力的事嘛,觉得好好一个文人才子进名声不太好的监察院不合适,又不好驳你面子,所以背后耍了个小心眼,你差不多就行了,别没完没了啊。” 陈萍萍笑着低头。 “臣不敢。” 庆帝突然换了个话题。 “朕想知道,你把梅呈安拉进监察院之后想让他去哪一处呢?” 陈萍萍闻言一愣,这他还真没细想过,因为他觉得陛下一定不会同意的,不过陛下既然这么问了,应付还是要应付一下的,想了想,答道。 “监察院八大处各行其职,目前编制完整,只剩下一个独立于八大处之外,与各处主办平级的提司职位,臣觉得他还挺合适的。” 庆帝嘴角弯了弯。 “你是认定朕不会放人所以提了这么一个职位吧,当朕不知道你已经让费介偷偷把提司腰牌给了范闲吗?” 陈萍萍身子僵了一下,随即恢复正常。 “臣年纪大了,需要一个接班人。” “所以这个接班人你选了范闲?” 陈萍萍坦言道。 “毕竟监察院是由他母亲创立的,理应物归原主。” “你都不曾问过朕的意见。” 陈萍萍颤了颤,颔首。 “陛下,他毕竟…还是得给他留一些保命的手段。” 庆帝沉默半晌,转身看向湖面。 “你说,他能撑得起监察院嘛?” 陈萍萍松了口气,没拒绝就是默认。 “范闲毕竟是小姐的孩子,臣对他有信心。” 庆帝脑海里不由自主浮现出了那道光彩夺目的倩影,眼神迷离片刻恢复清明,说起来,他还从未见过范闲,也不知道跟他母亲长得像不像。 良久,庆帝叹了口气。 “希望如此吧。” 转过身看向陈萍萍。 “你想让梅呈安做提司的事朕准了。” 庆帝话题转的一向随心所欲,陈萍萍早已经习惯了,他没觉得陛下是不小心念错名字了,正因如此所以陈萍萍此时有些懵圈。 事情刚刚不是都说透了吗?他不明白陛下明知道让梅呈安做提司是他的应付之举却依旧准了究竟什么意思。 “陛下,提司腰牌已经…” 庆帝打断。 “谁说监察院提司只能有一个,多打造一枚腰牌的事儿,提司又不负责具体职责,影响不了监察院运转,你不是一直想把他拉进监察院嘛,梅呈安鸿胪寺的差事暂时不能动,就让他也兼一个提司吧。” “……” 庆帝这明显是在在刻意避重就轻,提司是不负责具体事物,但这个职位同个大主办平级啊,也就是说提司是有争院长之位资格的。 陈萍萍很无奈,议是自己亲口提的,甭管陛下存了什么心思总之是同意了,此刻他再想矢口否认是绝计不可能了,只能硬着头皮苦着脸点头了。 “陛下…所言甚是,臣…领旨。” 看着陈萍萍这只老狐狸吃瘪的模样庆帝嘴角的笑意都快抑制不住了,只感觉通体舒泰,比大夏天喝凉饮还要爽!你不是老谋深算吗?你不是自衬计谋无双吗?朕这一手你没想到吧,这人可是你陈萍萍主动想要的,朕只是顺水推舟而已,就问你难受不难受。 陈萍萍真像表现出来的那么难受吗?其实还好,他跟梅呈安关系处的比陛下想象中要好的多,他也了解梅呈安,这小子就不是一个喜欢争权夺利,不择手段的人,对范闲威胁其实并不大。 至于庆帝,顺水推舟把梅呈安推到提司位置,是存了什么阴险心思吗?别想多了,未来可能有,但现在真没有。 一则是他确实想把梅呈安往重臣方向培养,监察院作为庆国权势最盛的机构,不插一手还算什么重臣。 二则,作为棋手,他跟陈萍萍都喜欢随手埋棋子,能不能用得上不重要,重要的是得有,至于这颗棋子将来会不会听他的,急什么,到时候再说呗,反正庆帝对自己手段有信心。 三则,就有点不足为外人道也了,其实这是他作为皇帝的一个小习惯,他喜欢不按常理出牌,若事事都如人所料,那他这皇帝当的也太没滋味了,他喜欢出人意料。 闲言少叙,既然该商量的都商量好了,该做的决定也就决定完了,那这段君臣议事就到该结束的时候了,庆帝进行了总结陈词。 “既如此,那就按照计划行事吧,朕会勒令宫里知情人严守消息。” 说起正事,陈萍萍表情变得严肃。 “监察院也会配合陛下抹除关于这方面的一切痕迹。” 庆帝点点头,踏步来到陈萍萍身后,推上轮椅回到了御书房,冲着一直等候在此的侯公公说道。 “送陈院长出宫。” …… 庆帝看着陈萍萍消失在眼前,转身去了操作台坐了下来,一边挑选着新的要打磨的箭头,一边复盘关于梅呈安的安排还有没有什么错漏。 将与梅呈安相关的事从头到尾缕了一遍,缕着缕着就发现不对劲了,庆帝发现了一个他之前一直忽略的盲点,脸上的笑意渐渐收拢,转而变得阴晴不定。 不好!朕被算计了!陈萍萍你好手段! 第78章 势均力敌 这个盲点就是鸿胪寺,陈萍萍提起的那件事跟鸿胪寺密切相关,而梅呈安此刻恰好就在鸿胪寺,梅呈安能进鸿胪寺是因为三年前的那次考核,可偏偏那次考核的起因正是由于陈萍萍在他面前说的一番话。 这是不是有点太巧了点啊。 考核是他临时决定的,考核结果他很满意给梅呈安升官也是顺理成章,让梅呈安去鸿胪寺是因为那个位置有个空缺,当时他也没多想。 但跟今日之事联系到一起,那就由不得他不多想了。 巧合?呵呵,他从不相信巧合,他宁愿相信这一切都是陈萍萍早在几年前就谋划好的,以这个老狐狸的老谋深算,能做到此事也不算离谱。 这个发现让庆帝郁闷不已,今日君臣对决刚赢了一手,还没容他得意多长时候转眼就被陈萍萍几年前的布局打了脸。 布局也就算了,居然敢利用朕,陈萍萍你大胆!!!朕要治你大不敬!你个老不…… 庆帝气呼呼的在心里对陈萍萍一顿亲切问候。 问候完虽然心里依旧不爽,但比之前好多了,庆帝呼了口气,嘴角重新弯了起来,这就对了,势均力敌伱来我往才有意思嘛,否则太无趣了。 …… 陈萍萍出了宫目送侯公公离去后,一直挂在脸上和煦的微笑不复存在,若有所思。 庆帝突然更改主意放梅呈安进监察院着实有些出乎他的意料,按理说梅呈安向陛下摊牌之后,陛下不是应该更舍不得放人了吗? 同意让梅呈安进监察院也就算了,在明知道他已经把提司腰牌给了范闲,仍旧强行顺水推舟把梅呈安安排到了提司的位置。 两位提司啊,虽不至于让检察院格局大变,但也是监察院成立以来从未有过之事。 这让他不可避免的产生了一种警惕,虽然一时有些想不清楚陛下具体的意图,但总觉得陛下此举意味深长。 陛下究竟想要干些什么呢? 冲谁来的呢,冲自己?还是…冲范闲? 影子见陈萍萍从宫里出来后一直闭目沉思,情绪不高,心里好奇极了,忍不住问了一句。 “怎么了?” 陈萍萍收回思绪睁眼看了一眼影子。 “陛下发话让梅呈安兼任监察院提司。” 影子愣了一下。 “腰牌你不都给范闲了吗?” 陈萍萍摇摇头。 “这都不打紧,再打一块儿便是,问题是陛下怎么就突然同意了呢,即便知道了他九品身手,那应该更舍不得放给我才是啊。” 影子惊讶。 “陛下已经知道他的身手了?” 陈萍萍点点头,说起此事陈萍萍突然想起还有一个疑问没问影子。 “你为什么替梅呈安遮掩他的身手呢,我问他他说这事儿他没跟你商量过。” 影子耸耸肩。 “这不是为了你嘛,你不是要用他嘛,你没跟陛下商量就私下谋划把梅呈安弄到了鸿胪寺,意思不就是这事儿要瞒着陛下嘛。” “……” 陈萍萍愣了一下,哭笑不得,他没想到影子这么做竟然是因为这么个缘故。 说他笨吧,他居然还知道能联想到这些,还主动帮人遮掩。 说他聪明吧,他选来选去选到了自己家门口,在探子眼皮子底下跟人打架。 这保密保的,全是漏洞。 他也不知该说影子什么好了。 陈萍萍看向影子道。 “不用遮掩了,以后你们可以光明正大的来往了,新的提司腰牌做好以后你亲自给他送过去吧。” 影子点点头。 “知道了,那你原本的谋划…” 陈萍萍笑了。 “算是过了明路了。” 影子不解。 “这不是好事吗,那你刚才愁眉苦脸的做什么?” 陈萍萍翻了个白眼,我谢谢你,你可真会聊天,刚把那件烦人事儿忘了,你又给提起来了,就不能让人多高兴一会儿。 “话真多,走吧,回监察院。” “……” …… 梅家小院。 宫里发生的事梅呈安一无所知,他此刻正在忙着处理肖鸿送来的公文。 没错,梅呈安已经居家办公了,假假也是个鸿胪寺二把手,每天去坐班还当什么领导。 当然这是梅呈安在强行给自己脸上贴金。 真实原因是庆帝早朝的时候更改了巡查制度,因为庆帝发现,查了两年考勤,官员们是按时坐衙了,但是办事效率比之前提高多少,跟之前差不多,处理政务及时的照样及时,该拖沓的照样拖沓。 所以庆帝想法变了,不查考勤了,没什么意义。 于是庆帝又颁布了一系列针对办事效率的条例,限制了不同部门不同政务的响应处理时间,意思简单明了,你在哪办公不重要了,但事儿不能耽误。 当然这个时限并不是很夸张,旨在为那些拖沓的官员提提速,之前查考勤的巡查官会定期前来核查,发现无视条例的一律从中从严处罚,罚俸一月起步,严重的甚至可能会罢官。 这项规定对梅呈安来说那是百利而无一害,属于大大大大好事。 他负责的部门需要处理的政务本就少的很可怜,当然整个鸿胪寺其实都差不多,所以每次一有政务梅呈安都格外珍惜,处理的那叫一个快,办事效率他敢言第二,就没人敢言第一。 什么?我的政务简单?那又怎么了,再简单那也是政务,也是公事,也是在为陛下为庆国做贡献,不服你你到陛下面前告我,开玩喜。 所以新的规定,对于他来说,就是告诉他可以不用坐班了,别的啥也没影响。 肖鸿此次送来的就是文卷其实是今天的礼乐傩舞的训练计划,其实跟往年都差不多,梅呈安也没有要改动的意思,大致看了看,便刷刷刷签上了自己的名字,盖上了印。 然后梅呈安的政务就处理完了,就是这么简单。 办完正事梅呈安留肖鸿在这里喝了杯茶,问了问鸿胪寺的情况,得知辛其物和王寺丞也不约而同各自家去了,不由觉得好笑,他们三个还挺有默契的。 送走肖鸿以后,就没什么事了,梅呈安刚进屋打算安静看会儿书,妹妹梅妤兮来了。 梅妤兮比他小两岁,今年十四,明明是大姑娘了,但声音没怎么变,跟小时候一样奶里奶气的,要不说她能跟范若若玩到一起呢。 老远就听见她的声音。 “哥,哥,红楼新章回到了,你在哪呢?” 梅呈安无奈,从门口探出身子。 “这儿呢,这儿呢,别喊了。” 只见一个身材匀称,五官精致,脸颊上稍稍有些婴儿肥的妙龄少女朝他这边快步走来,手里还拎着一小叠纸张。 梅妤兮到了梅呈安面前,献宝似的递上写满文字的纸张。 “哥,若若前天收到的信,昨天我抄了一下午呢,手都抄酸了,抄完第一时间就给你送过来了,妹妹我对你好吧。” 梅呈安接过纸张,瞥了她一眼,没好气的说道。 “昨儿个下午抄的,今天早上才送过来,这也叫第一时间?” 梅妤兮瞪大眼睛,可爱十足。 “人家昨日下午光忙着抄书了,都没来得及细看,晚上又去赏了花灯,回了家才有时间细看,等我看完夜都深了,怎么给哥送嘛。” 梅呈安弹了一下她额头。 “你哥我出了那么多钱,难道不应该是我这个金主先看嘛?” 梅妤兮捂着额头,瘪着嘴。 “哥你真讨厌,老是弹人家额头,给人家都弹傻了,我课业完成的不好都怪你!” 好家伙,什么陈年黑锅也能扣在我头上。 梅呈安翻了个白眼,懒得理她。 “手腕没事吧。” 梅妤兮嘿嘿一笑。 “没事没事,昨晚小欣给我按摩了一下,然后还热敷了,现在已经没事了,你看。” 说罢身手手腕在梅呈安面前转了转。 梅呈安扫了一眼,捏着新章回转身回屋,留下一句话。 “慢走不送!” 梅妤兮笑嘻嘻不以为意,扒着门往里探头。 “那哥你慢慢看,黄瓜姐姐呢,来的时候没看见她,我想吃她做的点心呢。” 梅呈安头也不回坐在书桌前。 “早饭吃完才多久,你个贪吃鬼,你去小厨房看看吧,没准儿在那。” “喔,那哥我走了啊。” 梅呈安摆摆手。 梅妤兮走后梅呈安将红楼最新章节摊开,首页开篇上书,第二十三回,西厢记妙词通戏语,牡丹亭艳曲警芳心。 大致翻了翻,这一章回恐怕有个五六千字左右,一口气抄这么多字,那丫头手腕不酸才怪。 感慨一声后,梅呈安从章回名下方看了起来。 “话说贾元春自那日幸大观园回宫去后,便命将那日所有的题咏,命探春依次抄录妥协……” 看了几行,梅呈安便停下了,距离上次看第二十二回已经过去很久了,前面的内容早就忘的一干二净,剧情衔接不上啊。 梅呈安只好翻出之前的抄录,从中找出第二十二回看了起来,前半部分还是一头雾水,看到后半部分记忆渐渐复苏了,加快速度把第二十二回看完,整齐的叠放在一边,重新看起第二十三回。 第79章 道是寻常 这次再看剧情就连贯上了,梅呈安很快就看入了神。 这章回主要讲的是贾元春自临幸家中大观园回宫之后,觉得大观园无人居住实在可惜,恐会寥落荒芜,便命太监给贾政传话让家中姐妹连带宝玉,长辈中的女眷一同住了进去。 之后就描写了一部分住进大观园时候贾宝玉的一些日常,贾宝玉作的那几首风骚妖艳的四季夜晚即事诗读起来你别说,还颇觉应情应景。 春夜即事。 霞绡云幄任铺陈,隔巷蟆更听未真。 枕上轻寒窗外雨,眼前春色梦中人。 盈盈烛泪因谁泣?点点花愁为我嗔。 自是小鬟娇懒惯,拥衾不耐笑言频。 夏夜即事。 倦绣佳人幽梦长,金笼鹦鹉唤茶汤。 窗明麝月开宫镜,室霭檀云品御香。 琥珀杯倾荷露滑,玻璃槛纳柳风凉。 水亭处处齐纨动,帘卷朱楼罢晚妆。 秋夜即事。 绛芸轩里绝喧哗,桂魄流光浸茜纱。 苔锁石纹容睡鹤,井飘桐露湿栖鸦。 抱衾婢至舒金凤,倚槛人归落翠花。 静夜不眠因酒渴,沉烟重拨索烹茶。 冬夜即事。 梅魂竹梦已三更,锦罽鹔衾睡未成。 松影一庭惟见鹤,梨花满地不闻莺。 女儿翠袖诗怀冷,公子金貂酒力轻。 却喜侍儿知试茗,扫将新雪及时烹。 这诗读着读着,梅呈安也不知怎么的就想起了郭少郭宝坤。 你别说他跟这贾宝玉还挺像的,当然不是说长相,也不是说在女人堆里长大,但二人都算是高门子弟,性格天真烂漫,就连做的诗都是同一种风格,皆是辞藻华丽,贾宝玉写的诗带着一股子淡淡的香艳之气,郭宝坤则终日流连流晶河畔,啧啧。 下次等他来把这几首诗让他看一看,准保他喜欢,说不定还会把贾宝玉引为知己,哦不对,书里是贾宝玉写的,但“写”书的可是范闲,说不定他会把范闲引为知己,两人莫名其妙提前化干戈为玉帛了,那可就太妙了。 想到这儿,梅呈安忍不住乐了起来。 乐了一会儿继续看下去。 后面就是贾宝玉同林黛玉一起聊天葬花,贾宝玉被叫走后林黛玉巧听西厢记的桥段。 梅呈安印象里不记得自己听过西厢记。 但这里写的几句戏词却又分外眼熟。 比如这句,原来姹紫嫣红开遍,似这般都付与断井颓垣。 还有这句,良辰美景奈何天,赏心乐事谁家院,这句就不单单是眼熟了,梅呈安甚至感觉自己会唱,脑海中自动就给这句词赋上了旋律。 那股模糊的旋律感觉像是王菲唱的,回想了半天,不知怎么就想起了王菲那首匆匆那年,至于那首歌里有没有这一句梅呈安实在是记不得了。 摇摇头不再纠结,继续往下看下去。 黛玉正感慨呢,突然被人从背后拍了一巴掌,黛玉回头一看,原来是…且听下回分解。 靠!!! 一口气断在这里让梅呈安这个气啊,特喵的断章狗不得house。 一番腹诽之后梅呈安深吸了一口气,然后将胸中郁闷尽数吐了出去。 重整心情后,把看完的新章回整齐排序后与之前的章回放在一起,小心的收进一个木盒之中。 放进木盒中,倒不是因为这书稿有多珍贵,实在是都是散乱的纸张,订在一起吧,为时尚早,后面还会有新章回陆续而来,放在桌上吧又觉得杂乱无章,书桌前的窗口随意涌来的一阵微风就能将书稿吹的散落成雨,最最重要的是这书稿放在眼巴前,会时刻提醒他还要等新章节,着实影响心情,干脆放入木盒中,眼不见为净吧。 将木盒放到一旁置物架里,梅呈安站起身来慵懒的伸了一个懒腰。 范闲这红楼更新的着实慢了些,这都多些年了,这才更到第二十三回,也不知整日都在忙些什么东西,不会是整日忙着当该溜子吧。 合该给他锁到小黑屋,每天不更个七八九十章回不给饭吃,不写完不让出来。 梅呈安恶狠狠的想到,嘴角弯起。 不过也只是想想罢了,他敢这么做,人家几个爹得先把他五马分尸。 哎,只能慢慢等了。 低头看看书桌,心情不佳,没心思看书了。 梅呈安溜达着出了屋子,先去侧屋看了看红薯,红薯此刻正在替他缝制新的衣裳,见梅呈安进来,红薯停下手中动作抬头看向他。 “少爷,你不是说要看书吗?怎么过来了,是需要服侍吗,我马上弄好。” 梅呈安摆摆手。 “不用不用,伱忙你的,红楼看完了,暂时没心情看别的书了,就过来到处转转,随便看看。” 红薯哦了一声低头继续操作起来。 梅呈安走到她的桌前,看到了桌上摆在一边衣服图样,拿起来看了看。 嘶~你别说,当初他让红薯去学画画简直太明智了,这图样画的也太好看了,将他身形勾勒的极其完美,搭配上别具一格的衣服样式,梅呈安脑海中自动浮现了自己穿上这身衣服的模样,帅爆了简直。 梅呈安满意极了,唯一让他觉得有些不合适的就是画中人物没画脸。 梅呈安拿着图样绕到另一边,将图样放到桌子上,拿起细狼毫沾了沾墨水,画起了自己的五官。 红薯瞥了一眼有些无语,少爷你真是有点太闲了,居然闲到给衣服图样画五官,算了,随少爷去吧,只求别把自己心里画的图样给毁了。 梅呈安自顾自的画了起来,梅毛眼睛部分还好,画的还蛮传神的,但是到鼻子部分就不太行了,画的有些短,梅呈安啧了一声继续往下延伸,延伸完了鼻子看起来又有些大,越看是越别扭,梅呈安一怒之下在整张脸上一顿乱画,甚至还画了一个大叉。 红薯被梅呈安那一声啧吸引了,看过去之后脸都黑了,这人中比他命都长,哎呀,少爷怎么可以就这么往下延伸呐,你得…然后就连在心里吐槽都不吐不出来了,因为那张脸成了一团乱麻。 梅呈安失望的往下毛笔,就差了一点点一章完美的脸就新鲜出炉了,可惜,实在可惜。 正感慨呢,红薯咬着牙开口了。 “少爷,如果你实在没什么事的话就去指导一下青鸟练功,不要在我这里捣乱好不好!” 梅呈安看了看一脸生气的红薯,摸摸鼻子,心还是挺虚的。 “咳咳,那什么,你要嫌难看就把整张脸涂黑吧,或许会好一点,那个,你忙你忙,我突然想起来我还有件事没办呢,那啥我就先走了。” 说完留下红薯一个人心疼的看着图样,梅呈安以极快的速度溜出了偏房。 溜出门后他还没着急走,偷摸往里还看了一眼,红薯真的听了他的意见,在用毛笔狠狠的在图样的脸上涂抹,嘴里还念念有词。 她一定是在夸我聪明吧,梅呈安心想。 心满意足的梅呈安溜达去了院子,青鸟整搁那练剑呢,梅呈安看了一会儿觉得无聊,青鸟的剑法已经登堂入室有了自己风格,他没什么好指点的,所以转身又去了小厨房。 小厨房里,黄瓜正在制作点心,梅妤兮则站在操作台对面一边目不转睛的看着黄瓜操作,一边在跟黄瓜聊天。 梅呈安进来的时候,两人齐齐看向他。 “少爷。” “哥?你看完了?” 梅呈安点点头。 “看完了,点心这是…还没做好呢?” 梅妤兮指指蒸笼。 “黄瓜姐姐说快了,一盏茶的功夫吧。” 梅呈安走到近前,看了一眼正在用模子给点心压图样的黄瓜,扫了一眼操作台,居然看见了茶叶,惊讶开口。 “你这是新研究的什么点心呢,居然还用到了茶叶。” 还不等黄瓜说话梅妤兮抢先开口解答。 “黄瓜姐姐也是突发奇想,想要将茶香跟点心融合一下,哥你难道没有闻到淡淡的茶香吗?” 梅呈安闻言轻轻嗅了嗅,好像确实有茶香从蒸笼传出来,不过味道很淡,不仔细闻还真不一定能闻出来。 跟茶有关的吃食他只吃过茶叶蛋和茶味瓜子,味道都很不错,这让他对这道黄瓜新研究的茶味点心的期待感十足。 黄瓜做的这道点心由于加了茶叶,颜色跟抹茶味点心有些相似,但颜色要更深一些,翠绿翠绿的,从模具里敲下来的点心呈树叶形状,纹理清晰,看起来特别逼真。 黄瓜手指又长又细,却不骨感,操作模具时还微微翘着兰花指,动作优雅流畅行云流水,看起来那叫一个赏心悦目。 梅呈安发现跟自己做手工相比,看别人做手工貌似更有趣些,无论是看黄瓜做点心还是看庆帝制作弓箭,他都很喜欢,就是一句话不说,他都能安静的看半天,别问,问就是好看。 眼看着黄瓜把最后一个模具里的点心敲出来,凑齐六个放进蒸笼架最底下一层,然后把最上面的盖子掀开了。 伴随着一股氤氲的蒸汽梅呈安闻到了一股极其浓烈的茶香味,定睛望去,宛如一片片树叶陈列在蒸笼里。 第81章 提司腰牌到手 “元宵节过了,该买的都买的差不多了,他们也得消化消化,忙活了一个多月,终于可以清闲几天了,嘿嘿,我这不一得空就来给您送账本和利钱来了。” 梅呈安瞥了一眼王启年满脸褶子的笑容。 “瞅你开心那样,开业到现在没少挣吧。” 一说起这个王启年顿时来了精神。一拍大腿。 “可让您说着了,实不相瞒,开业之前我还担心定价不高,挣不着什么钱呢,谁知一开业,简直是客似云来,单价虽然不高,架不住买的人多啊,昨日一算账,给我吓了一跳,咱家稻香村半年挣得比之前胭脂铺子一年挣得都多。” 梅呈安点点头,他不缺钱,所以对挣钱的喜悦少了几分,况且他只是占个名头,钱都是黄瓜的,他一分都不会留。 “老王啊,你格局这就小了,点心铺子挣钱不挣钱不重要,最重要的是给嫂子找点儿事儿干,嫂子开心了,你跟小五花肉日子才能好过些不是吗。” 王启年一听这话笑容就收敛起来了,想起那段日子,至今心有余悸,自从稻香村开业,哦不,是从筹备开始,父女俩的日子肉眼可见的好转起来,王夫人不仅没空呲得父女俩了,就连饭菜里的肉都多了起来,想到这里,他无比庆幸自己当初选择求助梅呈安的决定,简直太英明了。 王启年感激的看向梅呈安,刚要开口就被梅呈安打断了。 “停,都是大老爷们儿,矫情的话就不必说了,我膈应。” 王启年嘿嘿一笑不说话了。 梅呈安回头看向红薯。 “去把黄瓜叫来。” 红薯应声去了。 没一会儿,红薯就带着黄瓜过来了。 “少爷。” 王启年赶忙起身,浅行了个礼。 “黄瓜姑娘。” 黄瓜是稻香村的秘方提供者着外加技术总监,王启年可不敢拿大。 梅呈安指着王启年对黄瓜说道。 “老王来送稻香村的账本和利钱来了,伱去跟他核算一下。” 黄瓜点点头,带着王启年去里面客厅对帐去了。 梅呈安低头继续看起了书。 在翻了差不多四分之一页数的时候,黄瓜和王启年就从客厅出来了。 梅呈安抬眼看向二人。 黄瓜主动汇报情况。 “少爷,账本核算过了,没问题,此次收银二百两,另有三钱零七十八文留在账上下次结算。” 梅呈安闻言惊了一下,这么多,好家伙,稻香村才开张半年多,居然挣了五百多两,这一年岂不是上千两了,这要是多开几家分店,年入过万不是梦啊。 不过也只是想想罢了,其他的点心铺子又不是摆设,点心这种东西没有很强的技术壁垒,稍微资深一点的点心师傅若想复刻,用心研究一下,也不是什么难事。 所以流水回落是必定的,会逐渐稳定在一个正常水平。 有黄瓜在,未来能不能挣大钱不敢说,在京都有个一席之地还是没问题的。 梅呈安招呼王启年。 “老王,既然帐算完了,你也没啥事了,坐下接着聊会儿天。” 王启年谄媚的笑着诶了一声,麻溜的坐到梅呈安一旁的躺椅上,往后一趟,舒服的眯上了眼睛,后背使劲往后一压,轻轻的摇晃起来。 “小梅大人想聊什么?” 梅呈安吃了一颗红薯投喂的葡萄。 “都行啊,随便,聊什么都可以。” “那王某就先抛砖引玉了,梅少家这躺椅是甚是奇特,躺起来那叫一个舒坦,摇摇晃晃他还不会倒,搞的我也想往家里弄一把了。” 你搁这儿点谁呢? “想要?” “想!” “这个有点贵,我舍不得送。” 稻香村挣的钱,跟王启年没啥关系,那是他夫人的,但他有私人小金库啊,钱还不少呢,足足五十两。 王启年豪气顿生,一拍胸脯。 “多少钱,我老王花钱买。” 梅呈安惊讶的看了一眼王启年,抠门如你,竟也能有如此豪气?这不是送上门让我宰吗,不急,先抻抻他。 “其实我建议你买点木头自己打一把,没必要买我这个,我这个太贵了。” 王启年不信,一把躺椅能有多贵,也没用几两木头,他以为梅呈安是舍不得。 “公子就说多少钱就完了。” “三百两。” 王启年听见这个数字猛的坐了起来,瞪大双眼。 “夺少???” “三百两啊。” 王启年低头看了看躺椅,又摸了摸,甚至还贴近闻了闻,纳闷了。 “这也不是名贵木头啊,怎么这么贵。” 梅呈安咪了咪眼睛,嘴角带了笑意。 “老王啊,格局又小了不是,还记得你踩烂的那堆坛子不?” “……” 王启年当然记得,虽然过去了七年,但他仍旧记忆犹新,那几个破咸菜坛子生生要了他二百两银子,而且还是因为那胡扯到离谱的狗屁原因,记忆能不深刻嘛。 想到这,王启年无语的看向梅呈安,不是吧,又来。 梅呈安嘴角疯狂上扬,差点没憋住。 “看来还记得,那躺椅卖这么贵的原因就不用我说了吧。” 王启年嘴角一抽。 “懂!当世名匠嘛,精湛工艺嘛,花费数月嘛。” 梅呈安一拍手掌再也憋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哈哈哈哈哈,没错没错,老王你记性真好,那你还想要不?” 王启年默默的站起身来,一拍脑门。 “哎呀,公子,王某突然想起来夫人还有件事交待王某去办,你看看我这记性,差点把最重要的事情忘了,内什么,王某就先告辞了。” 说完也不等梅呈安回答转身就走。 梅呈安冲着他的背影喊了一声。 “别走啊,老王,再聊会儿啊,要不给你打个八折呢?” 王启年不仅没回头,也没说话,反而走的更快了,离院门几米远的时候甚至跑了起来。 梅呈安畅快的笑了起来,就连一旁的红薯黄瓜都有些忍俊不禁。 还得是老王啊,有他在,你想难过都难过不起来。 笑了好一阵子,梅呈安的情绪终于平复下来,刚想低头继续看书,黄瓜上前一步,把一张二百两的银票放到了,梅呈安一旁的桌子上。 “少爷,这是那二百两。” 梅呈安看都没看一眼银票,直接看向黄瓜轻声道。 “行了,这钱你自个儿收着吧,早就跟你说过了,我只是帮你代持而已。” 黄瓜不是很认同少爷这话,她觉得自己一切都应该属于少爷,但她没反驳,默默把钱收了起来,她打算回头儿就把这钱入了院里公帐。 见黄瓜把钱收了没跟他掰扯,梅呈安送了口气,掰扯起来好累的,摆摆手。 “行了,你先下去吧,我想安静看会儿书,红薯在这儿就行。” “是。” …… 三天后。 这天一早,梅呈安正在院里打太极拳晨练时候,影子来了。 梅呈安察觉到了,但动作没停,都老熟人了,不用那么客气。 影子就这么站在房顶,双臂架在胸前,既不下来,也不开口,就居高临下静静地看着梅呈安打拳。 他感觉梅呈安打的这套拳好有意思,刚开始他看梅呈安动作缓慢至极,心里嗤之以鼻,心想练这么慢的拳有什么用,打架还没等摆开架势就被一招毙命了。 但看着看着影子的笑容就渐渐收敛了,若有所思,因为他看出了里面的门道,这套拳速度不是一成不变的,而是时慢时快,刚柔并济,渐成圆融。 这拳…有点意思。 下方院子。 梅呈安打完了最后两式如封似闭,十字手之后开始收势,两手向外翻掌,掌心向下,双臂缓缓下放的同时气也徐徐下沉,直到双脚并拢才长吐了一口气。 伸手接过红薯递过来的毛巾,装模作样擦了擦一点汗没有的额头和脖颈,梅呈安开口了。 “打完了,下来吧。” 影子于房顶纵身一跳,平稳落地,超他走来。 “你突然来找我什么事?” “刚刚你打的是什么拳?” 两人几乎是同一时间开口。 梅呈安愣了一下,将毛巾丢还给红薯,笑了。 “这拳…我自己瞎研究的,给我爹强身健体用的,想学吗,我教你啊。” 影子一摆手。 “不用,你动作不快,我差不多记住了。” “……” 练武的对记住招式好像确实有那么点天赋异禀,更何况是影子这种武痴,记得还是这么简单的太极拳。 梅呈安点点头。 “哦,这次来找我何事?” 影子没说话,直接丢过来一块黑不溜秋的东西。 梅呈安下意识伸手接住,什么玩意儿就扔过来了。 摊开手掌一看,瞳孔剧烈伸缩。 这他娘的不是提司腰牌嘛? 梅呈安感觉自己有点恍惚。 我是谁?我在哪?世界线什么时候悄无声息的改变了?不应该啊,这个东西无论如何也不应该出现在这里,出现在我手上啊。 梅呈安特意两面翻了翻,跟剧里范闲拿的那块确实一摸一样。 于是一脸懵逼的抬头看着影子。 “这什么玩意儿?给我这玩意儿什么意思?” 影子挠挠头。 “那上面不是写着呢嘛,提司腰牌啊。” 第82章 柔嘉郡主 梅呈暗无语的翻了个白眼,没好气的说道。 “废话!我认字儿,我是问,给我这腰牌是什么意思。” 影子哦了一声。 “这还不明显吗?从今以后你就是监察院提司了。” 梅呈安眉头一皱。 “我记得我拒绝过陈院长了,不止一次,他这是在自作主张,再说这事儿陛下不可能同意的。” 影子一摊手。 “你想多了,这块腰牌,就是陛下授意他给你的,让你兼任提司,至于为什么你别问我,我也不知道。” 陛下?梅呈安心中一惊,他怎么会… 算了,此事容后再想,此刻他有更关心更重要的事必须要问清楚。 梅呈安眉毛一挑。 “你为什么刻意强调这块腰牌,莫非不止一块?” 影子心中一惊,那句话他说的时候没多想,就是下意识顿了一下,没想到梅呈安如此敏锐,不过想想好像也没什么不能说的。 “啊,有两块,你这块是新打造的。” 梅呈安闻言稍稍松了一口气,吓死他了刚才,好容易熬到剧情开始的阶段了,世界线可不能变啊,变了他可要两眼一抹黑了,不过以防万一还是确认一下为好。 “另一块在谁手里?” 影子下意识开口。 “在范…” 说着说着感觉不太对了,这事儿能说吗?影子一把捂住了自己的嘴,好险好险,差点就把范闲说出去了,陈萍萍跟他说过,关于范闲的事对外一个字都不能透露,这要让陈萍萍知道他差点说秃噜嘴,怕是得整死他。 还有梅呈安这小子,冷不丁的问一句差点让他露了底,可恶啊,只说了一个范字他不能猜到是谁吧,对对,肯定不可能,范闲的消息他就不能知道。 “咳咳,我不知道,你刚才什么也没听到。” 听见范字就够了!只要确认世界线大方向没变,那就没事了。 随后梅呈安感激的看了一眼影子。 还得是你啊,黑袍怪,好哥们儿好兄弟,帮大忙了! 不过抓到你错处该挤兑还是要挤兑的,要不不符合我在你面前的性格人设了,体谅一下吧老铁。 “我听到了啊,你说了范,范什么?怎么不说完呢?” “……” 影子一脑袋黑线,这厮又开始犯贱了。 “打一架吧。” 梅呈安嘴角一勾,一摊手。 “行啊,还去陈园吗?什么时候?” 影子咬牙。 “哪也不去,就在这里就是现在,我有点忍不住了。” 梅呈安吓了一跳,赶忙伸手制止,他老爹的心肝宝贝紫衣菊还在这里呢。 “别!好,你什么也没说,我什么也没听到。” 影子鄙视的看了梅呈安一眼,就是贱皮子欠收拾。 梅呈安无视了影子鄙视的目光,掂了掂手中的腰牌,个儿不大,还挺有分量。 “我需要去监察院报到吗?” 影子这会儿还没消气呢。 “你爱去不去。” 梅呈安无奈了,都认怂了还不行? “别闹,聊正事呢。” 影子嘁了一声,转身就走。 “说的跟我聊的不是正事一样。” “……” 行吧,你赢了,小气吧啦的黑袍怪。 梅呈安目送着影子的身影消失在墙头,低头看向手中的提司腰牌若有所思。 自己这就成监察院提司了? 好像…也没什么可激动的。 至于陛下跟陈萍萍怎么想的,他实在懒得去想了,想那么多也没啥用,反正到时候就知道了。 侍女们都凑了过来,好奇的打量着少爷手中的玄黑色腰牌。 红薯开口问道。 “少爷。这个提司是个什么职位。” 梅呈安回过神看了看几位侍女好奇的样子,随手一抛,将腰牌丢给她们。 “具体我也说不清楚,不过在监察院的地位挺高的,仅次于陈萍萍,虽然不负责任何具体事物,但跟各处主办平级。” 侍女们正摸着腰牌呢,闻言齐齐抬起了头,眼里满是震惊。 那可是鼎鼎大名的监察院啊,庆国一手遮天的庞然大物,少爷这就成二把手了? 红薯震惊完兴奋的说道。 “那少爷岂不是又升官了?” 梅呈安犹豫了一下,他也不清楚提司具体算几品,不过单从手上掌握的权力来讲,确实算是升官了。 “算是吧。” “升官了少爷怎么还一副不是很开心的样子。” 梅呈安耸耸肩。 “这有啥可高兴的,职位越高,责任越大,未必是什么好事。” 红薯哦了一声,依旧很兴奋。 “不懂,那咱们需要做什么准备?我是不是要给少爷准备监察院的官服了。” 梅呈安弹了一下她脑门。 “准备啥,啥也不用准备,少爷我还没打算现在就去监察院报道呢。” 红薯揉了揉额头。 “那少爷打算什么时候去?” 梅呈安给了一个模棱两可的答案。 “自然是…合适的时候。” …… 好雨知时节,当春乃发生。 春天除了是万物复苏之际,更是阴雨连绵之时。 本来打算出去春游的梅呈安被这天气搞得放弃了好几次出行计划,好不容易遇到一个晴天吧,赶紧把握机会,结果刚到目的地又下了起来,下的还不小,比以往都大。 耐心等一会吧,春雨一般下一阵就停了,结果等了大半天,丝毫没有停的意思,气温也低了下来。 无奈梅呈安只能下令打道回府。 嘿,您猜怎么着。 刚回到梅府,走进小院,雨停了。 梅呈安脸当即黑如锅底,对着老天就是一顿消音声。 时间一晃来到夏天。 四月份,梅呈安又跟影子约了一架,去了一趟陈园。 期间梅呈安跟陈萍萍聊起了他身兼提司之事,陈萍萍表示他也不清楚陛下的意思,然后还破天荒的跟他也分享了一波另一位提司的身份。 只不过说的不多,只提了提范闲的名字,以及他目前不在京都,最后点了一句,他过世的母亲一手创立了监察院。 梅呈安也没追问范闲的消息,只问当初陈萍萍在王霸生日宴上所说的时机是不是快到了,陈萍萍当时的眼神晦涩难明,只说快了。 五月初某一天,郭宝坤趁着休沐来找他聊天,跟他提及了流晶河沿岸的一件新鲜事儿,醉仙居新崛起了一名花魁,名叫司理理。 据他所说那司理理长得美若天仙不说,琴棋书画是样样精通,最关键是眼光还特别高,甭管你什么身份,只要才华没被她认可,就是想见一面都难。 被拒绝的文人才子,高门子弟不计其数,还没人敢炸刺儿,因为醉仙居背后老板据说是靖王世子李弘成,单一个靖王世子的身份就没人敢招惹,更别提靖王世子还是二皇子的人。 郭宝坤最后甚至还提议他去试试,说别人不行,以他的才华一定没问题。 你别说,想想司理理的花容月貌,梅呈安还真有些意动,不用负责任的同一位绝色花魁共赴巫山,是个男人都很难拒绝,不过他还是咬牙拒绝了。 先不说他喝花酒庆帝介意不介意,梅执礼那关就过不去。 偷偷去?别闹了,就凭醉仙居现在正在给司理理造势,能弃他这么个庆国第一才子的名头而不顾,平白把当家花魁白送给他? 梅呈安想明白了,但郭宝坤没有啊,梅呈安的决绝让郭宝坤深以为憾,直呼可惜。 正所谓,投之以木桃,报之以琼瑶,郭宝坤让他为难了一波,那他必须让郭宝坤也为难一波。 于是梅呈安把范闲写的红楼章回拿了出来,先把第二十三回贾宝玉那几首诗让他看了看。 果然不出所料,郭宝坤一看当即就对这几首诗看对眼了,风格跟他很相似,而且做的比他还好,他立刻就把贾宝玉引为了知己了,进而对贾宝玉的故事也有了兴趣。 郭宝坤表示想要借阅一番,这正合了梅呈安的心思,他怎么可能拒绝,当即表示没问题,允许郭宝坤带回家抄录,抄录完了把原稿给他送回来就行。 临走的时候,梅呈安特意给郭宝坤提了提这本书的作者范闲,范是范家的范,闲是闲来无事的闲,并叮嘱他他一定要记住这个名字,甚至还要求他复诵三遍,确认他记住了,这才放他离去。 梅呈安看着郭宝坤离去的背影,嘿嘿一笑,我看你到时候被太子要求毁范闲名声的时候难受不难受。 六月中旬,梅呈安参加了小五花肉的四岁生日宴,这次毫不例外的跟去年一样,只有他一个人,小五花肉比去年又长高不少,变得越来越漂亮,看起来就是一个瓷娃娃,还特别爱笑。 夏去秋来。 七月份的时候,梅呈安又组织了一次秋游,这已经是他三次组织初秋时节秋游了,几乎成了惯例,每年秋天两次出游,一次初秋,一次深秋。 地点仍旧选在了让他突破九品的福地,秋叶原。 出游人员有了一些变动,王夫人要照看铺子没来,只来了王启年和小五花肉,范思哲自然不会缺席,梅妤兮姐妹团除了范若若又多了一人,柔嘉郡主,庆帝亲兄弟靖王的独生女,靖王世子李弘成的亲妹妹,本名就叫李柔嘉。 大佬们,柔嘉郡主剧里没出现,大家觉得该长什么脸合适,漂亮的演员推荐一下,年龄就不设限制了,只要长得年轻就好,但是身材必须不能像宋铁那么干瘪。 第83章 究极折磨 梅呈安对柔嘉郡主并不熟悉。 只依稀记得原著里好像是范若若的闺蜜,红楼就是她无意中泄露出去的,别的就一点印象没有了。 至于剧里就更别提了,压根儿就没提及这个人,更别提什么出场不出场的了。 所以梅呈安在出行前得知柔嘉郡主也要来的时候情绪没什么波动,她爱谁谁。 谁知等到了秋叶原见了面,梅呈安傻眼了,这不小田嘛。 这下给梅呈安整不会了,一个没出现在剧里的人物怎么会顶着一张演员脸啊,这特喵的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 不过该说不说,这个柔嘉郡主长得是真滴漂亮,虽然才十四岁,但个子估摸着165往上了,身材也比范若若好很多,虽然穿着华服看不大真切,但凸不凸只要不瞎都能看的出来。 梅呈安还意外发现,露营的时候,这个柔嘉郡主老是往自己这里偷瞄,搞得梅呈安一头雾水,这他娘靠长相吸引姑娘居然真的会发生在现实里吗?感觉怪怪的。 可惜了,自己的婚事权被庆帝抢走了,要么高低冲一波,小姐姐啊,别爱我,没结果。 想开以后,梅呈安不再关注柔嘉了,专心在玩游戏上,经过两年的隐忍,这次他必要一雪当年推牌九被三方碾压之耻。 再然后。 君子报仇,十年不晚,范思哲你给我等着。 愉快又难过交织的秋游结束了,整个秋游过程中梅呈安和柔嘉郡主只在刚开始的时候打过一次招呼,之后再也没说过一句话。 八月初的时候又发生了一件怪事,靖王世子李弘成突然给他发了贴邀他参加明日在靖王府中的诗会,随着贴一起来的还有一封信。 真是怪事年年有,今年特别多,这怪事还都跟一家人有关,梅呈安嘟囔着打开了那封信。 信的内容不复杂,李弘成在信里说,知道他不爱参加诗会,但他爹靖王素爱诗文,对梅呈安慕名已久,一直说想要见梅呈安一面,探讨一下诗词歌赋,他也是没办法了才写的这封信。 希望梅呈安可以借着参加诗会的名义,去一趟靖王府,跟靖王见一面,并把诗会举行时间列举了一下,然后说他可以在诗会举办时间之外任何时候前往靖王府,他随时恭候。 把信放下,梅呈安眉头紧皱,先是柔嘉郡主,然后又是李弘成,现在好么,靖王也参与进来了,就差个靖王妃就能凑一桌麻将了。 这一家子到底想干嘛呀,靖王想见自己,随便派个下人来说一声不就好了,他敢不去吗他,至于搞得这么偷偷摸摸的吗? 想想柔嘉郡主突然出现,还有那些怪异的行为,再加上这父子俩又给他来了这么一出,梅呈安心中一跳。 靠!!!不会吧。 嘶~不应该啊,这不可能是庆帝的意思啊,庆帝嘴什么时候这么松了,直接宣布打所有人一个措手不及才是他的风格。 但这一家人反应也太怪了点吧,很难不让他往那边联想。 思来想去,还是决定先去看一看再说,万一人家靖王是真的只是单纯喜爱他的诗词呢?结果自己这边嘎嘎的连孩子叫什么都想好了,那也太尴尬了点。 第二日一早,在红薯服侍下换上了一套宽袖浅色读书装,这套跟以前的款式一样,只是他如今身高突破一米八了,当时那套衣服缩水很多,于是红薯为他做了一套。 之所以选这套,单纯是因为这套更符合他读书人的气质,相对典雅一些,毕竟是面见靖王,形象还是要注意一下的。 收拾好以后青鸟架着马车带他直奔靖王府而去。 说起来,梅呈安入朝为官多年,还从未见过这个靖王,他几乎不出席任何正式场合,向来神龙不见尾,神秘的一批。 梅呈安还真想看看这个靖王长的是个什么模样。 然而等他敲开靖王府大门,被李弘成带到书房看见靖王的时候,突然感觉这个世界抽象到简直不要太离谱。 因为他看到了年轻版的纪王爷! 王爷,您还记得掖幽庭里的庭生吗? 咔! 不是,你走错片场了吧你,别搞行不行啊,前有妙音坊后有伱,不好好在琅琊榜剧组呆着跑庆余年团建来了是吧。 …… “进来啊。”李弘成回头看向愣在门外的梅呈安说道。 梅呈安回过神,看靖王正在好奇的打量他,赶紧把心里的吐槽收了收,迈步走了进去,在李弘成身旁站定,躬身行礼。 “梅呈安拜见王爷。” 靖王笑呵呵说了一声。 “免礼免礼,快些起来吧。” “谢王爷。” 梅呈安刚站直身子,靖王就笑眯眯的开始打量他,时不时还点点头,也不说话,书房一时陷入安静。 额…您倒是开口啊,而且这么打量客人不太合适吧。 梅呈安被靖王那灼热的目光看的心里发怵,但靖王作为主人不先开口,他一个客人先开口也不合适,所以梅呈安只看向一旁的李弘成,希望他能打个圆场。 谁知李弘成感受到他的目光,脸上有那么一丝慌乱,直接把头往另一边偏了偏,压根儿不敢跟他对视。 嘶~嘿!你们父子俩这是几个意思啊,把我叫过来就是跟我玩尬的是吧。 梅呈安无奈的收回目光,正寻思要不要开口问问靖王到底啥意思,李弘成却突然开口了。 “父王。” 靖王朝他看去,梅呈安眼睛一亮再度看了过去,总算你小子还有点良知,还记得是你把我请来的,终于要开口制止你老爹了吗?搞快点搞快点,气氛实在是太尬了。 李弘成躬身行礼同时说道。 “父王,外间诗会马上就要开始了,孩儿还要去招待客人,您看?” “……” 梅呈安瞪大眼睛看向李弘成,不是,合着你是要逃跑啊,别啊,你走了我咋整啊,你爹啥脾气秉性我不道咋应对啊,我很没安全感啊懂不懂,你把我叫过来然后甩手不管我了?这合适吗?你还是个人吗? 两人离得这么近,李弘成当然能感受到梅呈安那不可置信的眼神,但他只能选择假装看不见,关键是他也不知道父王是怎么想的,非要给人叫过来,父命难违啊。 靖王摆摆手。 “你去你去,切不可失礼。” 李弘成如释重负,就连转身都是从另一边往后转的,在梅呈安目光的注视下匆匆逃离了书房。 得,唯一可能的救星跑路了,尬就尬吧,认命摆烂了。 李弘成走后,靖王目光重新落在梅呈安身上,这次终于有动作了,不是开口,而是朝他走近了几步,到了他的身边突然伸出手对比了一番双方的身高差。 动作有点突兀,给梅呈安吓了一跳。 靖王开口道。 “你才十六就长这么高了?” 梅呈安懵逼。 “啊?啊,就…随便长长。” 靖王好心劝道。 “可不能再长了啊,太高了也不好,现在这个高度就可以了。” “……” 不是,咱能聊点我能控制的事情吗? “额…王爷,这事儿我也…” 靖王一拍梅呈安肩膀,笑道。 “没事没事,别紧张,本王跟你说笑呢。” 梅呈安刚要松口气,靖王手居然捏了他的肩膀,然后顺势捏了捏他的宫二头肌,给他这一口气又吊了上来。 靖王不住点头,脸上带着满意。 “不错不错,没想到你外表看起来挺瘦弱的,但肩膀手臂比我想象的厚实很多,练过武?” “额…是练过一些。” 靖王点点头。 “挺好挺好,男人还是健壮些才好生养。” 梅呈安瞪大双眼,你要不要听听你个老逼登在说些什么东西啊。 “王爷说什么?” 靖王啊了一声脸上闪过一丝尴尬,一不小心把心里话说出来了,挠挠头。 “额,本王的意思是…有利于子嗣,对,嗯。” “……” 不行了,梅呈安觉得现在浑身难受,再这么尬聊下去他要疯了,别说眼前这人是王爷,甚至可能是他未来老丈人,但没有用,就是天王老子来了他也得自救。 “额,王爷,您让世子叫我过来,不是说要谈论诗词吗?咱们开始吧。” 靖王眼里闪过一丝惊讶,一丝迷茫,随后恢复正常,轻声笑道。 “呵呵,此事不急,不急。” 急!!!我很急!!!急死个人!!! 梅呈安感觉自己现在极度焦躁,又极度无奈,来个人吧,要出人命了。 梅呈安的祈祷管用了,靖王终于问了一个稍显正常的问题。 “听说你之前组织了一场秋游,柔嘉也去了?” 梅呈安如蒙大赦,总算问了个他能答的。 “是,王爷,我也没想到一场随意组织的一场小活动能得到柔嘉郡主的青睐,希望没让柔嘉郡主失望。” “不失望不失望,她说她还挺满意的。” “那就好。” 梅呈安刚进入一个舒服的谈话节奏,靖王冷不叮的又开始给他上难度了。 “你觉得她怎么样?” 梅呈安又懵了。 “啊?什么…什么怎么样?” 靖王哎呀一声。 “就是你觉得她长的怎么样?” “……” 第84章 会面结束 靖王府。 书房。 梅呈安大惊失色。 “在下岂敢妄议郡主容貌。” 靖王有些急了。 “哎哟这里又没外人,就咱俩,有什么不能说的,本王批准了,快说!” 靠!我就是那个外人呐,你这个当爹的拉着一个见面不到一炷香时间的陌生男子讨论你闺女好不好看真的合适吗? 梅呈安无奈道。 “在下觉得郡主很漂亮。” 靖王觉得是托词,继续追问。 “具体讲讲,漂亮在哪里?” “……” 梅呈安想给自己一个嘴巴子,早知道难度会升级,直接说没敢仔细看不就完了,现在好了,骑虎难下了。 “额…郡主眼睛很大,眼珠乌黑发亮,仿佛两颗黑曜石镶嵌在精致的脸庞上,眼角微微上翘,给人一种灵动而有神的感觉。” 靖王本来觉得他夸的还挺好挺准确的,还搁那点头呢,谁知道就这一句就没了。 “这就完了?继续说啊。” 梅呈安想哭,不是他不想继续了,是他压根儿没仔细看啊,只能疯狂回忆前世看过电视剧里的田曦薇的容貌。 “郡主鼻梁挺直,精致又秀气,嘴唇略带微笑,显得十分甜美,唇形丰满而有光泽,给人一种想要亲近的感觉。” 靖王听的十分开心,这描述的也太形象了,他宝贝女儿就是这么漂亮,听不够,还想听。 “继续继续。” 梅呈安在心里翻了个白眼,无奈继续说道。 “郡主皮肤白皙细腻,如同剥了壳的鸡蛋一般光滑,看起来非常健康和有光泽,额…没了。” 可以了吧,再说下去没词儿了。 靖王点点头。 “不错不错,没想到就见了一面,你看的还挺仔细的嘛,看来伱是真心觉得他漂亮,本王很开心。” 梅呈安大汗,别说了别说了,要脸。 靖王没打算放过他。 “样貌你点评的很到位,接下来评价一下她的身形吧,你可别告诉本王只看了柔嘉的脸,本王不信。” “……” “王爷,您就别为难我了,妄议郡主容貌已经很僭越了,您这不是害我吗。” 靖王一挥衣袖。 “本王让你说的怕什么,大胆说。” “……” 行,你牛逼,我服了。 “郡主的身形优美,腰身纤细,双腿修长,无论是站立还是行走,都散发出一种无法抵挡的魅力。” “气质呢?” “郡主气质非凡,身姿婉约,优雅端庄,她的美,美得令人心醉。” 靖王听了哈哈大笑起来。 “说得好啊,美的令人心醉,不愧是我庆国第一才子,遣词用句就是不一般,如此一来,本王便放心了。” 什么玩意儿你就放心了?可否说人话? 梅呈安很纳闷。 “王爷放心什么了?” 靖王愣了一下,摆摆手。 “没什么没什么,对了你可曾听闻过流晶河沿岸?” 靖王话题转的有些突然,梅呈安一时没反应过来,愣了一下,答道。 “自然听闻过。” 靖王笑容不变,咪了咪眼睛。 “去过吗?” 未来老丈人这是在考察他生活作风了,梅呈安在犹豫要不要说实话,想了想,好像也没什么好隐瞒的。 “去过一次。” “哪家?” “妙音坊。” 靖王眼睛一亮。 “妙音坊?那家是乐舞是真心不错,唱得也好,尤其是她家头牌桑大家的琵琶,最近两年在京都名气很大,你去的时候听了吗?” “没有,只看了乐舞。” 靖王脸上露出一丝遗憾。 “那还挺可惜的,有机会可以听一听,桑大家的技艺堪称精妙绝伦。” “除了妙音坊,就没去过其他的?” “没有。” “没兴趣?” “有啊,但家父不让去,担心影响我名声,将来不好娶亲。” “你就不担心吗?” “担心呐,所以再未曾去过。” “好,够坦荡,懂取舍,真实不虚伪,本王越来越欣赏你了。” “靖王谬赞。” “其实流晶河沿岸并不是外界传言中那般污秽之地,还是挺高端文雅的,去去也无妨,都说才子风流风流才子的,不风流还叫什么才子,你以为呢?” 梅呈安一时分不清靖王这是在说真心话还是在钓鱼,保险起见,打安全牌比较合适。 “人生在世,又不是只活自己一人,我也想像王爷说的那般潇洒,外人对我的评价如何我不在乎,但我不能不顾及家人的感受,个人享乐同家人比起来不值一提。” 靖王倒是没有因为观点被反驳而不高兴,反而看梅呈安的眼神里充满了欣赏和满意,暗自点头,是个有责任感的好孩子。 看到靖王的眼神,梅呈安心里偷偷松了一口气,安全牌没打错。 “你考虑的也对,这样吧,其实流晶河沿岸那一整条街都是本王的产业,如果你真的想欣赏雅乐舞蹈,花魁相伴,你可以随时来本王府里,本王都可以安排,而且你放心,消息绝不会流传出去,这次是本王的真心话,绝不虚言,你可以考虑考虑。” 梅呈安苦笑不得,别钓了别钓了,给我一百个胆子也不敢啊。 “王爷好意我心领了,安排就不必了。” 靖王呵呵一笑道。 “你看你还不信,也是,头一次见面信不过本王也能理解,此事不急,容后再说吧,外面的诗会你不参加吗?” 梅呈安摇摇头。 “都不认识,人多了不自在。” 靖王点点头。 “你的性子倒是跟弘成截然不同,他就喜欢组织这种集会,不过跟本王倒是挺像的,本王也不喜欢同不认识的人打交道。” 看得出来,你要是喜欢交际,也不至于这么神秘了。 “自从柔嘉参加你组织的那次秋游回来之后,老是在本王耳边说你这个庆国第一才子如何如何英俊潇洒,气质不凡。 听的本王耳朵都起茧子了,本王也被她说的勾起了好奇心,想亲眼看看你是否真如柔嘉所说那般优秀,所以才有了这次略显突兀的邀请,希望你不要介意。” 这理由编的,啧啧,假透了。 梅呈安微微颔首。 “不敢。” 靖王很满意梅呈安不卑不亢的仪态,微笑着继续说道。 “亲眼见过你之后本王总算明白柔嘉为什么那么欣赏你了,就连本王也忍不住开始欣赏你了,有空的话,多来本王府里逛逛。 你不是在鸿胪寺负责那个,叫什么来着,哦对,司仪署,管的就是乐舞,正好本王对乐舞也颇有研究,咱们可以多交流交流此道,顺便,也可以跟柔嘉多交流一下,她特别喜欢你写的那几首诗。” 呵呵,他那几首诗,太正经了,读书人可能会喜欢,女孩子却未必。 梅呈安恰到好处的露出一丝欣喜。 “既如此,那日后我怕是少不了要叨扰王爷和郡主了。” 靖王哈哈一笑。 “什么叨扰不叨扰的,随时欢迎。” …… 从靖王府出来,坐进自驾马车里后,梅呈安感觉整个人都瘫软下来了,他感觉见靖王一趟比见庆帝还累,实在是太耗费脑力了。 青鸟关心的声音从外面传来。 “少爷你没事吧。” 梅呈安躺在车厢里,下意识想摆手,旋即又想到青鸟在驾车看不见,笑了笑。 “没事,头一次见靖王,压力有点大,休息一会儿就好了。” 青鸟哦了一声不说话了,安静架着马车哒哒哒的朝梅府方向前进。 路行至一半的时候,梅呈安闻到了一股浓烈的椒盐烧饼的味道,勾的他食指大动。 “停一下,青鸟。” 青鸟勒停马车。 “少爷,怎么了。” “没什么,就是突然想吃烧饼了,咱们走过烧饼摊了嘛?” 青鸟朝两边看了看。 “走过了一些,少爷想吃的话,我去买。” “不用,直接去摊位上吃。” 说罢梅呈安坐起身子,下了马车,目光很快就找到了卖烧饼的摊位,径直走了过去,找了个空座做下来,向老板要了俩烧饼,一碗羊汤。 青鸟停好马车来到摊位的时候,梅呈安已经美滋滋的吃上了,青鸟不饿,乖乖的在对面空座坐了下来,静静地看着梅呈安吃。 梅呈安一边吃着东西,一边复盘着今日靖王府之行。 首先就是他确定了一件事,庆帝给他赐婚的对象十有八九就是柔嘉郡主了,靖王见他时的反应动作简直不要太明显。 其次就是靖王,梅呈安对他的观感很复杂,明明顶着一张亲切无比的脸,但就是很难让他亲近起来,不仅仅是因为他是庆帝亲兄弟,自己未来老丈人,更主要的原因是,他对这个人极度陌生,一无所知,而未知总是让人恐惧,这让他不得不小心翼翼的应对。 不过经过一番试探交流,他多少了解了靖王的一部分性格特点,下次碰面也大致知道该如何应对了,这让梅呈安稍稍安心了一些。 至于李柔嘉,自己未来的媳妇儿,梅呈安也说不明白自己的情绪,毕竟就见了一次面,长相身材这一块就不说了,符合梅呈安的审美,他其实更在意的是性格谈吐,这一点很重要,也不知道能不能跟自己聊得来… 第85章 到底因为什么 时间一转眼进入了深秋。 自从八月初那次靖王府之行后,梅呈安整个八月份又去了三四次。 靖王本人倒是说到做到,每次当真都安排了安排乐舞表演,李弘成有空就坐陪,没空就去忙自己的事。 靖王所言不虚,他对乐舞研究颇深,鉴赏水平那叫一个高,梅呈安就差远了,所以每次到点评环节,基本上都是靖王在说,梅呈安在听。 咱不会点评,咱还不能个合格的聆听者吗?咱还不能做个合适的捧哏吗?不就是提供情绪价值吗,so easy。 所以靖王就觉得跟梅呈安这孩子聊天很舒服,这孩子鉴赏水平确实不怎么样,但是人家虚心好学呐,并且领悟能力超强,基本上他说过一遍的知识,人家很快就能记住领悟并且举一反三,鉴赏水平几乎是肉眼可见的在提升,头一两次还是只会说好,不错,好看的初学者,第三次就可以点评的像模像样了。 靖王差点泪目,家里就三口人,儿子喜欢诗词,闺女喜欢话本,靖王倒是想教他们,可这俩倒霉孩子都不感兴趣,左耳朵进右耳朵出,连装装样子都不肯,搞得他也兴致缺缺,尝试几次后直接放弃,天可怜见,终于碰到一个对乐舞感兴趣又爱学还聪慧的孩子了。 梅呈安还真不是单纯的逢场作戏,刻意讨好老丈人,关于乐舞的书籍他可能看不下去,但他爱看真人表演呐,靖王教他也不是一股脑的把那些枯燥的知识倒给他,而是结合实际表演寓情于景合理性进行知识扩展,这种生动的教学方式倒是跟苏利仕苏老师的教学方式有异曲同工之妙,极大的提高了梅呈安的学习热情。 一个有心教,一个有心学,靖王跟梅呈安两人算是一拍即合,自然而然的两人的关系越处越好,也越发的亲近。 值得一提的是,梅呈安去的这几次都没见李柔嘉,不是因为别的什么原因,只是在梅呈安的设想中,两人第一次正式见面,不应该在人家家里被府中所有人紧盯着的状况下紧绷着见面,不仅枯燥并且乏味。 而是应该选一个合适的时机,在一个风景绝美且人烟稀少,没人认识他们的地方,抛去一切礼仪规矩,放松自在的见面,那样或许会更美好更有趣,给彼此留下的印象更深刻一些。 他把这个想法直截了当的告诉靖王,靖王听完并没有任何不满,他觉得这是梅呈安极其重视自己女儿的表现,于是欣然赞同,任由他安排不再干预。 梅呈安所谓的合适的时机其实就是深秋时节的第二次秋游,地点则是秋叶原的枫叶林。 之所以选这里,梅呈安是经过慎重考虑的。 第一点,是因为柔嘉郡主上次来过这里一次,对这里会相对熟悉一些,能让她更有安全感一些。 第二点,是因为二人上次在这里模模糊糊的见了一面,也算是二人缘分开启的地点,对二人来说有点特殊意义在。 第三点,就是风景了,上次李柔嘉来只在草地和秋叶湖玩了玩,并没有赏到秋天最美的枫叶,虽然都是在秋叶原,但却是两种截然不同的风景。 这一次秋游他除了李柔嘉,谁也没打算邀请,他不希望有任何人打扰。 具体的出行时间,在梅呈安跟王启年仔细打听之后,避开了高峰期最终定在九月十六日。 九月十二。 梅呈安又去了一趟靖王府,乐舞表演结束后,他把定好的秋游时间告知了靖王,希望由他代为转告李柔嘉,靖王欣然答应。 梅呈安走后,靖王挥手秉退所有表演者,背着双手,嘴里哼着小曲儿悠哉悠哉的朝李柔嘉的院子走去。 靖王到的时候,李柔嘉正坐在院子里的秋千上发呆。 自从她从父王口中得知,陛下要给她和梅呈安订婚,并找机会偷偷看过以后,她就经常发呆。 梅呈安的大名她早有耳闻,写的诗词她都看过,怎么说呢,她承认诗写的极好,但并不是特别符合她的喜好。 所以原本梅呈安在她的印象中只是一个诗写的极好,才华出众,哥哥十分推崇,皇伯十分看重,前途不可限量的普通文人才子,也仅此而已。 对他的好奇还不如好姐妹范若若的哥哥来的多,因为她真的很喜欢看那本红楼。 可当她得知梅呈安即将成为她未来夫君以后,对他的兴趣极速提升。 尤其是在见过本人以后,看着那张英俊的脸庞,挺拔的身姿,潇洒自如的仪态,真实不做作性格,尤其是他开心时笑起来时得模样。 无论是浅笑时嘴角弯起的那一抹弧度,抑或是爽朗大笑时露出的一排整齐的白牙,眉羽间的舒畅都像是寒冷秋日里洒进她心里的一道阳光,温暖而耀眼。 他笑起来真好看呀! 那一刻她突然觉得…这人成为未来夫君貌似也不错,不,是挺好的。 回到家以后她再度把他写的那几首诗翻出来细细研读,感受又有不同,开始不由自主的想像他写这几首诗的场景,当时的心境以及他的一举一动,想着想着便痴了,沉浸其中不能自拔。 再然后便是父王突然邀请他来靖王府之事,她事先并不知情,若是知道怕是会忍不住去书房偷看,偷听。 事后父王来找她,问她想不想听梅呈安今日的一言一行时那打趣她的眼神,直让她羞的满脸通红,臊的她直接背过身说着不听不听,当靖王自顾自的讲起来的时候,她又忍不住侧着脑袋竖着耳朵仔细聆听。 靖王讲的详细无比,从他见到梅呈安第一眼开始,从衣着打扮到每一个反应神态以及说的每一句话事无巨细的全部讲给了她听。 当她听到前半段的时候,除了觉得梅呈安的反应新鲜有趣外,剩下的几乎都是对父王的不满,哪有这样的,邀人家来,也不请人家坐下,就这么站着傻聊,还不主动开口说话,就直勾勾的看人家,想想她都替梅呈安尴尬,甚至有了有机会一定要代替父王给梅呈安表达歉意的想法。 当听到父王让梅呈安评价她的时候,她眉头当即皱了起来,这不是为难人家嘛,那次秋游两人根本没有正式见面,人家甚至都没怎么关注自己,能说出来什么。 听到人家迫于无奈只能客气一下夸她长的漂亮,她完全表示理解,但听到父王居然居然不依不饶让人家详细描述的时候,她眉头皱的更厉害了,刚要忍不住回头责怪父王实在是太过分的时候,她没想到梅呈安居然真的开始详细描述了。 听着听着她嘴巴就张大了,梅呈安把她容貌特点描述的十分详尽,活灵活现,这一听就是在说她本人,并不是所谓的套辞。 原来,那次秋游,他也在悄悄关注我吗? 原来,他不是在应付父王,而是真心觉得我漂亮吗? 听着梅呈安口中对自己溢美之词,她情绪一时间有些复杂,有惊讶,有得意,有害羞,还有感动… 当听到梅呈安去过流晶河畔的时候,她倒没觉得有什么问题,那里本就是她家的产业,她对那些花魁们并不反感,甚至还接触过不少,她喜欢听才子佳人的故事。 梅呈安面对父王的试探给出的回答让她欣慰无比,他很在乎家人的感受,自己以后也会成为他的家人,那岂不是说…… 想着想着她脸又红了,哎呀,自己也太不矜持太不知羞了。 不过很快他就没空害羞了,而是变成了无语和恼怒,父王到底在胡说些什么东西,就不能编一个其它理由吗?偏要拿自己做筏子,自己什么时候一直在他耳边夸梅呈安了,她只是想想但什么也没说过好不好。 万一给人家留下一个不矜持不自重的印象可怎么办呀,烦人。 不过听到父王邀他经常来靖王府同她多见一见梅呈安欣然答应之后,她就没空生气了,只剩下期待和忐忑。 然而这一等就是一个多月,期间梅呈安来了靖王府数次,父王也不差人来叫她,梅呈安也不曾来找过她。 父王也不主动来跟她说明情况,这就让她摸不着头脑了,他难道不想见自己吗?还是婚事发生什么变故了,不应该啊,若发生变故他还总来靖王府做什么,父王自然也不会每次都热情招待了,那是因为什么呢? 靖王也想说啊,但梅呈安那小子让他保密,他也只能假装看不到女儿那幽怨的神态了。 以李柔嘉的性格,让她主动去找靖王开口询问她是肯定做不到的,眼神暗示已经是极限,可惜靖王眼神躲闪,根本不回应她,气的她一度想砸了他精心收藏的各种乐器。 得不到答案的她也只能自己闷头胡思乱想了,爱看话本的她想象力还特别丰富,每天都能联想到一种可能性,进而根据这种可能性脑补出一则完整的故事。 想完又觉得索然无味,轻轻叹口气。 到底是因为什么呀。 第86章 动人心魄 柔嘉郡主别院。 靖王的声音响起。 “柔嘉,嘿,想什么呢。” 听见声音,李柔嘉从发呆的状态中回过神,抬头看着眼前的靖王,愣了一下,也不起身行礼,声音闷闷的。 “父王,你来了。” 靖王对宝贝女儿溺爱的紧,什么行礼不行礼的,那都不重要,看着女儿无精打采的样子,他此刻只有心疼。 心中不由怒骂梅呈安那小子,保密保密就知道让他保密,看把他宝贝女儿搓磨成什么样子了。 这丫头也是,你倒是来问问我呀,多问两次我没准儿就告诉你了,我嘴没那么严实。 “咳咳,内什么,梅呈安那小子有事想托我转告伱,你想不想听。” 李柔嘉听见这个朝思暮想的名字耳朵下意识竖起来了。 谁?梅呈安? 李柔嘉猛的抬头看向靖王,眨巴眨巴一双大眼睛,俏生生的开口。 “他托父王转告我什么事?” 靖王刚要开口,又被李柔嘉打断了。 “等一下,如果不是什么好事的话父王就不必说了,我不想听。” 说罢期待的看向靖王,她希望是个好消息。 靖王看着女儿期待的眼神心情突然有点不想说了,他有些嫉妒,你亲爹来了你都没这么关注,现在居然如此关注那个臭小子的消息,简直岂有此理! 不爽的翻了个白眼,没好气的说道。 “对你来说或许是好事,但对我来说就不一定了。” 李柔嘉眨眨眼,想了想,自动忽略了父王口中的后半句,那是无效信息,不重要,意思就是好事了?现在更期待了。 “那父王快说。” “……” 靖王幽怨的看了一眼漏风的小棉袄,叹了一口气把事情前因后果以及梅呈安的邀约一口气全说了。 “事情就是这样,不是我不告诉你,是那小子让我保密的,那小子拖了你这么久,你要怪别怪我啊,去怪他去,跟我没关系。 另外那小子想约你十六日那天去秋叶原赏枫叶,只邀请了你一个人,要不要去你自己决定吧。” 李柔嘉听着听着眼泪就流下来了,积攒了一个月的不解和委屈在得知真相的那一刻悄然瓦解冰消,她设想过无数种可能却始终没想到居然是这么个美好的原因,呜呜呜,绷不住辣,太浪漫了吧。 浪漫这个词是她从范若若口中听来的,当时听范若若讲这个词的含义,她心中满是憧憬,话本中的浪漫情节要是发生在自己身上就好了。 现在,这一刻真的来了。 李柔嘉这一哭给靖王整不会了,整个人都慌了。 “柔嘉柔嘉,你别哭啊,这是怎么了这是呀,你是不是生气了,我去把那小子找来,让他跪着给你道歉赔罪好不好,别哭了别哭了,哎呦,心疼死我了。” 李柔嘉闻言心中一惊,赶忙出声制止,声音里虽然还带着哭腔,但听不出难过的情绪。 “父王你别去!你找他干什么呀,我没事,父王不用担心,我不生气也不难过,只是太开心太感动了,呜呜呜。” “……” 靖王心里很纳闷,他不理解,这有什么可感动的,那小子的手段也没什么稀奇的呀。 想来想去他最后总结出一个原因,那就是女儿经历的太少,没见过什么世面。 靖王看了看哭的稀里哗啦的闺女。 心里又补了一句。 而且没什么出息。 好在骗她的是他未来的丈夫,问题不大,小两口自己的事情他就不太好多说什么了,罢了罢了,随他们去吧。 靖王背着手悄无声息的走了。 李柔嘉痛痛快快的哭了一场,把积压的负面情绪一扫而尽,整个人精神多了,中午吃饭的时候胃口大开,多吃了一碗饭,惊的李弘成目瞪口呆。 李弘成问妹妹什么情况,妹妹只摇头晃脑只说心情好,问原因她死活不说,李弘成又看向靖王希望老爹能帮忙询问一下,结果任凭他使了多少眼色,靖王就是不回应。 李弘成有些郁闷。 都是一家人。 凭什么就孤立他一个! …… 梅府小院。 梅呈安思前想后还是决定把柔嘉郡主的事儿给她们说了,瞒是瞒不住的,出游她们肯定是要随行的。 得知少爷未来的夫人可能是柔嘉郡主,几位侍女反应除了有些惊讶,别的反应都挺正常的。 柔嘉郡主她们见过一次,挺漂亮的,又是郡主至尊,靖王的独生女,配自家少爷正合适。 就是不知道这未来主母,性格怎么样,好不好相处。 三天后,是少爷第一次正式同柔嘉郡主见面,如此重要时刻,该准备的东西容不得一点马虎,必须得精心准备了,一切都得是最好的。 侍女们不等少爷吩咐就自顾自的各自忙碌了起来。 三天时间一晃而过。 梅呈安还在睡梦中就被红薯叫醒了,睁开眼睛看了看窗外,已然天光大亮了,这才意识到是自己起晚了。 这也不能怪他,平常他休息的很早,但昨天晚上心里有些激动,翻来覆去的就是睡不着,一直折腾到很晚才迷迷糊糊的睡过去。 坐在床边发了一会儿呆,直到红薯第二次叫他,他才回过神。 起床后梅呈安先是在院里打了几遍太极拳,待身体完全活动开以后,整个人也彻底清醒了。 舒舒服服的洗漱一番,便开始任由红薯梳理头发换发箍,整完发型,红薯又拿来了七八套衣服,让他挨个换,她们几人想看看哪套更合适。 梅呈安无语,至于这么隆重嘛,就是秋个游而已,搞得跟成亲一样,他才懒得废这个劲,懂什么叫衣架子吗?换衣服纯纯多余。 目光在几套衣服上来回巡视,最后还是选了那套窄袖茶色套装。 换好衣服之后侍女们看了看,挑不出什么毛病也就不多说什么了。 用早饭的时候妹妹梅妤兮还特意问了他一嘴。 “哥,我看青鸟姐姐她们几个在收拾行装,你是又要去秋游了吗?” “嗯。” “还是跟老王一家?” “他们已经去过了,这次邀请了别的朋友。” “谁呀?” “好好吃你的饭,问题怎么那么多呢。” “……” 用过早饭,梅呈安一定五人,两辆马车就驶出了梅府直冲北门而去。 在北门外等了差不多一盏茶的功夫,一辆悬挂着靖王府标识的马车就到了。 梅呈安本想跟柔嘉郡主先打个招呼,谁知柔嘉郡主愣是不掀开车帘。 梅呈安笑了笑,轻声道。 “马车里是柔嘉郡主吗?” 旁边马车里传出一阵慌乱的动静,然后一道强装镇定的脆生生的声音传了出来。 “是,是我,呈,呈安哥哥你好。” 梅呈安眉毛一挑,这一声哥哥叫的他颇感意外,这是从妹妹那论的?还怪好听的呢,笑了笑回应道。 “你好呀,既然你来了那咱们出发吧。” “好~” 好乖巧,还有可爱的小尾音,梅呈安嘴角弯了弯放下车帘的同时说了一句。 “走吧。” 话音落,青鸟架着马车先行出发,紧随其后的是柔嘉郡主的马车,装杂货的马车跟在后面。 三辆马车一路朝着秋叶原方向前进。 …… 深秋时节秋游的高峰期一般是在九月上旬,不喜拥挤的民众可能会推迟出行,但也集中在中旬的上半旬,越晚人越少。 照理来说梅呈安完全可以选择九月下旬出行,那会儿基本就没人了,但梅呈安不想再等了,他既不希望那里人多,也不希望那里空无一人,太冷清了,气温也低,他怕李柔嘉撑不住。 车队行至秋叶原的时候,那里已经有三三两两结伴同行的游客了,人数并不算多。 车队没在外围停下,又往里走了走才了停下来,梅呈安掀开车帘看了看,此刻他们在一处寂静小道上,眼前则是漫天红叶。 下了马车梅呈安一脚踩在铺满一层枫叶的地面上,软软的。 大致观察了一下四周,道路另一侧亦是枫林原来他们此刻已经身处枫叶林中心地带了,怪不得看不到几个人。 梅呈安抬起脚步朝柔嘉郡主的马车走去。 车夫已经把车凳放好了,头一个下马车的是一侍女,应该是李柔嘉的贴身丫鬟了,那位侍女看见梅呈安的身影,表情奇怪的看了他一眼。 这是个什么眼神?感觉不是很友好啊,梅呈安摸了摸鼻子。 侍女之后出马车就是柔嘉郡主了。 她今天穿了一身白色衣裙,淡金色裹胸,白色薄纱外衣。 头上饰品不多,头发乌黑茂密,长发及腰,脸上应该是擦了胭脂,脸颊透着粉红,抹了口脂,尤其衬托在白皙的皮肤上,嘴唇红的越发明显,娇艳欲滴,再配上那双忽闪忽闪的大眼睛。 她美的动人心魄。 李柔嘉一出了马车就看到一旁微笑注视着他的梅呈安,俏脸不争气的红了,下意识的挪开了目光。 正要扶着侍女的手下马车的时候,梅呈安往前走了两步,也伸出了手。 那侍女怒目看向梅呈安,什么意思,这种活儿都抢? 梅呈安也不看她,只微笑看着柔嘉郡主。 第87章 我才没那么傻呢 柔嘉郡主脸更红了,这不太合适吧,看着梅呈安温柔的目光,实在不忍拒绝,再看看一旁气鼓鼓的贴身丫鬟期待的眼神,这个也不好惹,生气了不好哄。 既然如此,那就两个都要好了,嘻嘻,自己真聪明。 柔嘉郡主分别伸出两只手,一手搭了一个,都有都有。 梅呈安嘴角勾了勾,丫头反应能力还挺快的,左手轻轻托住了柔嘉郡主的柔若无骨的右手,软软的稍稍有些凉。 等她平稳落地之后梅呈安自然而然的松开了,柔嘉郡主面朝着梅呈安距离他大概一臂之长的位置站立,实话说,这个距离有些近了。 梅呈安比柔嘉郡主高了大半头,两人就这么一个稍稍低头,一个微微抬头,就这么对视在了一起。 柔嘉郡主脸红归脸红但难得没有移开目光。 梅呈安带着笑意刚要开口说些什么,就察觉到,一股不是很友善的目光紧紧的盯着他。 梅呈安连眉头都懒得皱,稍稍一偏头,看向柔嘉郡主的左后方的小侍女。 柔嘉郡主的目光也跟着看了过去。 梅呈安轻声道。 “她们都在忙着收拾东西,布置场地,你不去帮帮忙吗?” 侍女一脸不服气的看向梅呈安。 “我是小姐的贴身侍女,我得保护小姐,怎么可以随便离开小姐身边。” 梅呈安嘿了一声。 “你不感觉你在这里很多余吗,你没感觉你头上在发光吗?” 听他说话的语气特别有趣,虽然柔嘉郡主也不明白发光是什么意思,但不妨碍她笑了出来。 侍女冲梅呈安翻了白眼。 “什么发光不发光的,听不懂。” 随后看向自家小姐,忙不迭的告状。 “小姐~你看他,他不但惹你伤心,他还老想把我从你身边赶走。” 柔嘉郡主心中一跳,也不笑了,赶紧安抚这个小喇叭。 “好好好,小桃小桃,你先冷静,你看我这边也没什么事,不如你也去那边帮帮忙吧。” 小桃张大嘴巴看向小姐。 “小姐~” 柔嘉郡主笑道。 “放心,我这边不会出事的。” 小桃瘪着嘴哦了一声,然后怒目看向梅呈安。 “你不许再欺负我家小姐!” 梅呈安哭笑不得,两人这才第一次正式见面好不好,再字从何而来呀,说的他跟个无恶不作的纨绔子弟一样。 小桃走了,一步三回头的走了。 梅呈安跟柔嘉郡主重新对视在一起。 柔嘉郡主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抱歉呈安哥哥,我侍女小桃岁数有些小,被我惯坏了,脾气不大好,失礼之处还望呈安哥哥海涵。” 梅呈安才没空跟一个小丫头计较呢,他比较好奇的是另一件事。 “她刚才说我让你伤心了,这是怎么回事。” 柔嘉郡主愣了一下,脸刷的一下红了。 “没有没有,呈安哥哥你别听她瞎说,我就是看话本被故事情节感动了,她误会了。” 梅呈安点点头,柔嘉郡主的话里全是漏洞,不过他也不想刨根问底了,人家明显不想说。 “你喜欢看话本吗?” 柔嘉郡主点点头。 “喜欢。” 梅呈安嘴角弯起。 “可王爷好像不是这么说的,他说你喜欢诗词歌赋。” 柔嘉郡主愣住,糟糕,她把父王胡扯的那些给搞忘了,父王也真是的,竟会给她添乱。 “额…诗词歌赋也喜欢,话本也爱看。”说完还特意眨了眨那双水汪汪的大眼睛,想要借此增加可信度。 梅呈安笑了。 “你的眼睛可真好看。” “啊?” 柔嘉郡主没想到梅呈安会突然夸自己,心脏有那么一刻停拍,一瞬间脸红耳赤,目光躲闪开来,声如蚊呐。 “呈安哥哥的眼睛也很好看。” 梅呈安眉开眼笑。 “我听到了,谢谢,你夸我我很开心。” 柔嘉公主偷偷瞄了一眼,然后目光就挪不开了,她真的很喜欢看梅呈安的笑容,特别干净,特别好看,特别容易感染人,看着看着自己也不由自主的跟着笑了起来。 这下轮到梅呈安不淡定了,她笑的也太甜了吧,右侧嘴角还有一个浅浅的小酒窝,这才是真正的笑颜如花,她太美了。 梅呈安感觉自己心脏砰砰跳的厉害,抑制不住的强烈,这就是传说中心动的感觉嘛,好神奇。 渐渐的他也看痴了。 两个人就这么站在漫天红叶飞舞的大道上互相痴痴的望着对方笑着。 侍女们布置好以后本打算过来各自通知自家少爷小姐,结果走到这边看到的就是这幅美的不像话的画面。 侍女们不约而同的停下了脚步,就连一直看梅呈安不顺眼的小桃也不得不承认,他跟小姐站在一起的样子真的很般配。 红薯不断观察各种细节,拼命想要将眼前幅画面深深的印在脑海中,她打算回去尝试着画出来,到时候当作少爷的新婚礼物。 …… 当一片红色枫叶从梅呈安眼前飘落,遮挡住了双方的视线,两人这才不约而同的惊醒。 梅呈安眼疾手快的抓住了那片枫叶,负气般将其扯了个稀巴碎。 柔嘉郡主看梅呈安孩子气十足的反应,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梅呈安撕树叶完全是下意识的行为,撕完这才察觉到这个行为确实幼稚了点,嘴角弯起,就这么静静的看着柔嘉郡主笑,给人家看的都不好意思笑了。 看到柔嘉郡主头后貌似沾了一片枫叶,梅呈安挪动脚步来到侧面伸手帮她取了下来。 柔嘉郡主本来还有点忐忑,但看到梅呈安手中的枫叶恍然大悟。 “谢谢呈安哥哥。” “帮我看看我后面有没有。” 刚打算转个圈结果柔嘉郡主先动了。 柔嘉郡主乖乖的绕着梅呈安转了一圈,重新回到他面前。 “没有喔。” 看着她真诚的眼神,梅呈安突然笑了,笨蛋美女笨蛋美女是不是就是这么来的,傻是傻了点,当老婆刚刚好。 柔嘉郡主好奇。 “呈安哥哥在笑什么。” 梅呈安摇摇头,指了指侍女们布置好的地方。 “没什么,那边布置好了,咱们先去坐一会儿吧。” 柔嘉郡主往那个方向看了一眼。 “好。” …… 两人面对面在茶座落座。 梅呈安拎起茶壶给柔嘉郡主倒了一杯茶。 柔嘉郡主一手拉袖子一手轻抵茶杯,待梅呈安倒完,轻声道谢。 “谢谢呈安哥哥。” 梅呈安不慌不忙的给自己也倒了一杯,举起茶杯朝柔嘉郡主示意一下同时说道。 “先喝口茶暖暖身子,方才扶你下马车的时候察觉你手有些冰凉。” 闻言柔嘉郡主热茶还没喝呢,心里就已经暖暖的啦,呈安哥哥好体贴。 端起茶杯轻轻抿了一口,茶温刚刚好,柔嘉郡主又多喝了些,热茶下肚,感觉果然好多了。 梅呈安放下茶杯,看着柔嘉郡主,心里在思考,导致手脚冰凉的原因可能性很多,观其外表,面色红润,神精气足,应该不是阳虚或者气血不足,剩下的还需要进一步确认。 想罢梅呈安轻声开口。 “我会一些医术,不介意的话,我可以替你把一下脉。” 柔嘉郡主有些惊讶,必经天下第一才子跟大夫好像很难联系到一起,但呈安哥哥既然说他会他就一定会,所以她乖乖的伸出了右手放在了茶桌上。 梅呈安看着她笑道。 “你也不问问我从哪学的医术,就不怕我是个半吊子,再给你看坏了?” 柔嘉郡主正色道。 “我相信呈安哥哥,既然你说会,那就一定会。” 梅呈安咪了咪眼睛,这话加上那双大眼睛,杀伤力有点大,嘴角抑制不住的上扬。 “把我可得认真看了。” 说罢手指轻轻的搭在了柔嘉郡主光滑的手腕上。 嗯,也不是肝气郁结。 “夜间可有失眠多梦,头晕眼花或者莫名烦躁等症状吗?” 柔嘉郡主想了想,摇摇头。 那就不是血虚,梅呈安想了想又问。 “盗汗或者耳鸣呢。” 柔嘉郡主不解。 “盗汗是什么意思?” “就是你一旦睡着,就会出很多汗,但等你醒了,出汗就停止了。” “哦,那没有。” 好了,最后一个气虚也排除了。 梅呈安收回了手,笑道。 “你身体还挺健康的,手脚冰凉的问题不用担心,降温了多穿些衣服便是。” 柔嘉郡主郑重的点点头。 “我知道了。” 梅呈安看她认真的模样,莫名觉得好笑。 “我这又是把脉又是问诊的,最后却只是让你多穿衣服,你就不觉得我像是个江湖骗子吗?” 柔嘉郡主可爱的皱皱眉头。 “怎么会,我只觉得呈安哥哥好厉害,什么都会,呈安哥哥为什么老是引导我怀疑你呢?” 梅呈安有些哭笑不得,心思还怪细腻的,这都察觉到了。 “傻丫头,是你信任我信任的太快辣,防人之心不可无,你这么容易相信别人,若是碰到歹心之人,是要吃大亏的。” 柔嘉郡主哼了哼。 “我才没那么傻呢,我信任的只是呈安哥哥,别人我可不会随便相信呢。” 梅呈安愣了一下,嘴角弯起。 “为什么信任我呀。” 第88章 惊叫连连 柔嘉郡主下意识脱口而出。 “因为我喜…” 剩下几个字在回过神之后又让她给生生的吞了回去。 好险!差点把心里话说出来,幸亏让我反应过来了,这要是让呈安哥哥听到了,羞也羞死人了,我就说了三个字,呈安哥哥应该没察觉出来吧。 柔嘉郡主悄咪咪抬眼偷瞄了一下梅呈安,见梅呈安正在似笑非笑看着她,眼神里没有打趣,目光依旧温柔,柔嘉郡主心里松了一口气。 梅呈安看她鬼鬼祟祟的模样,活像一只小仓鼠,简直可爱到爆,直让他有了一种想把她捧在手心爱抚的冲动。 她话里的言外之意梅呈安自然听懂了,他是真的想开怀大笑,但不行啊,小姑娘脸皮薄,得考虑人家感受,忍住,必须忍住。 梅呈安手在茶桌下面不断掐着自己大腿,嘶~好疼,掐到嫩肉了。 柔嘉郡主大脑快速思考,得赶紧换个理由,时间拖的太久呈安哥哥该怀疑我了。 “因为你是我未…” 该死!我到底在胡说些什么东西呀,这种事怎么可以讲出来嘛。 柔嘉公主瞪大眼睛,两手并用一把捂住了自己的嘴。 她有点不相信自己回答问题的能力了,索性直接手动禁自己的言,避免自己胡言乱语。 梅呈安这下是彻底崩不住了,直接大笑起来,要不是隔着茶桌,他还真想摸摸她可爱的小脑袋瓜。 你怎么可以这么可爱捏,犯规了啊喂。 柔嘉郡主的俏脸当真是肉眼可见的快速变红,完辣,丢死人了。 不行不行,不能再笑了,小姑娘快撑不住了,梅呈安深呼吸了几次,尝试着让自己赶快平静下来。 缓过劲儿来本想把刚才之事就此揭过去,可看着柔嘉郡主可爱的模样,话到嘴边却又忍不住变成了打趣。 “我是你未什么呀,哦~伱是想想说我是你未来夫…” 柔嘉郡主急了,分出一只右手啪唧一下拍在茶桌上,身子前倾,捂着嘴的左手稍稍放开些,一声娇喝。 “呈安哥哥你住口!你…你不许说出来!” 梅呈安嘴角弯起,得寸进尺。 “为什么呀?我猜的不对吗?” 柔嘉郡主愣了一下。 “不是不对而是…哎呀,呈安哥哥你是故意的,我不理你了。” 说罢羞恼的柔嘉公主当即站起来转身就要走。 坏,玩过火了,可不能真把小丫头气跑了。 梅呈安猛的站起身来,一把抓住柔嘉郡主的左手,赶忙道歉。 “好好好,不逗你了不逗你了,你太可爱了我没忍住嘛,这次是我错了,你别走好不好。” 柔嘉郡主本来就不是真心想走,一被拉住当即就站住不动了。 听着梅呈安道歉也不忘夸她,尤其最后一句,说的可怜巴巴,不知道还以为是她怎么着他了似的,呈安哥哥也太鸡贼了,居然装可怜。 柔嘉郡主也不知怎么了,莫名就想笑,噗哧一声笑了出来,旋即又想到自己正在生气状态,赶紧恢复正容。 回过身看向梅呈安,哎呀,别用这种可怜兮兮的眼神呀,人家会受不了的。 “你,你先把眼睛闭上。”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梅呈安决定乖乖照做,先把人留下来再说。 没有了眼神干扰,柔嘉郡主自在了许多。 “呈安哥哥当真不逗我了嘛?” 梅呈安闭着眼直接举起中间三根手指。 “我发誓。” 柔嘉郡主点点头。 “那好吧,那我就原谅呈安哥哥不走了。” 梅呈安脸上露出开心。 “那我可以睁开眼了嘛?” “可以了。” 梅呈安睁开眼睛,柔嘉俏丽的面容重新浮现在眼前,心里顿时安定了。 “咱们坐吧。” 柔嘉郡主点点头。 “呈安哥哥,我不走了,你松开我罢。” 梅呈安闻言抓的更紧了。 “不行,我怕你跑了。” 梅呈安的幼稚理由让柔嘉郡主哭笑不得。 “我不会跑的呀呈安哥哥,况且你抓着我咱们没法坐呀。” 梅呈安低头看了看,确实哈,这才不情不愿的松开了滑嫩小手。 柔嘉郡主甜甜的笑了,梅呈安老脸一红。 两人重新入座。 不慌不忙的饮了一杯茶,梅呈安这才重新恢复淡然。 柔嘉放下茶杯,好奇的看了看站在远处的红薯他们几个。 “那几位都是呈安哥哥的贴身侍女吗?” 梅呈安点点头。 “小时候身体不太好,家母就给多安排了几个,后来虽好了,我也习惯她们了,就都留下了,怎么了?” 柔嘉郡主惊讶的看向梅呈安。 “呈安哥哥小时候身体很不好吗?” “嗯,八岁以前经常生病,几乎是天天喝药,八岁的时候开始练武,身体强壮之后就很少生病了。” 柔嘉郡主眼里闪过一丝心疼。 “我听父王说练武很苦的,呈安哥哥一定吃了不少苦头吧。” 梅呈安心里感动,微笑道。 “倒是也还好,刚开始肯定会累一点,习惯了也不觉得有什么,没你想的那么夸张。” 柔嘉郡主哦了一声。 “呈安哥哥好厉害,我就一点苦也吃不了。” 梅呈安被逗笑了。 “我那是没办法,不吃点苦身体强壮不起来呀,苦又不是什么好吃的东西,闲着没事吃它干嘛呀,何苦为难自己呢。” 柔嘉眼睛眼睛越来越亮,连连点头。 “是啊是啊,呈安哥哥你说的太对了,我就不喜欢刺绣,每次都扎到手,可疼了,绣的还不好看,我早就不想练了。 那些绣的好的也就算了,但是看到那些绣的比我还差的人都还在咬牙坚持,搞得我也不好意思放弃了。 听了呈安哥哥这一番话我明白了,我确实不应该为难自己,也没必要,回去我就把所有刺绣的工具全给丢了再也不练了。” “……” 啊,你是这么理解的,倒也…没毛病。 不过每次都能扎到手,是不是有点… 梅呈安点点头。 “扎到哪根手指了?我看看。” 柔嘉郡主将右手握成小拳头露出食指,伸到梅呈安面前,委屈巴巴的说道。 “就是这一根。” 梅呈安抓住她的小手,仔细看了看,食指白白嫩嫩的,指尖也看不出经常被扎的痕迹,心中好笑,看来你练的也不勤嘛,面上却是一脸心疼,贴近身子张嘴轻轻吹了一下。 柔嘉郡主的脸当时就红了,下意识想往回抽手,但是手被梅呈安抓的死死的,抽了两下见抽不动,只能任由他握着了。 “呈安哥哥,早就不疼啦,其实不用吹的。” 梅呈安摸了摸食指指尖,一脸认真。 “扔掉!必须扔掉!敢扎我们柔嘉的手,简直不知死活。” 柔嘉郡主郑重点头表示同意。 “就是就是!敢扎我,活的不耐烦了,扔掉!必须扔掉。” 两人一脸严肃的对视在一起,对视了不到三秒两人就双双破功了,扑哧一声,齐齐笑了起来。 梅呈安不动声色放在了柔嘉的手,靠在椅背上,笑道。 “没想到堂堂郡主居然也会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啊。” 柔嘉郡主温婉一笑。 “彼此彼此,都是跟呈安哥哥学的。” “哈哈,那这事儿可不能让你父王知道了,省的他埋怨我把你带坏了。” 柔嘉郡主调皮的眨眨眼。 “那为了呈安哥哥,我一定会守住这个秘密的。” 梅呈安拎起茶壶给二人续上茶,举起茶杯。 “那看来我得敬柔嘉妹妹一杯了,谢谢你替我保守秘密。” 柔嘉郡主也举起了茶杯。 “呈安哥哥你可别忘了,这个秘密里可不是只有呈安哥哥,还有我本人呢,我也不想这事儿传出去,所以这算是咱们共同的秘密,保密即是为了呈安哥哥,也是为了我自己,呈安哥哥谢我做什么?” 梅呈安愣了一下,旋即笑道。 “你说的没错,那就不为感谢,就当是为了咱们共同的秘密,来。” 两人轻轻碰了一下杯。 梅呈安将杯中茶水一饮而尽,动作豪迈。 柔嘉郡主就要端庄对了,小口一点一点地喝,也喝完了。 两人放下茶杯相视一笑,久久不言。 有了这么个所谓的共同秘密,二人顿感关系亲近许多,也隐隐多了一些默契。 梅呈安心里特别开心,这不就是他把柔嘉郡主带到外面,带到这里的目的吗,一直端着多累啊,梅呈安希望她能更放松一些,多展示一下真实的自己,眼下这般正是他所期望的那样。 想想柔嘉郡主调皮搞怪的可爱模样,梅呈安就抑制不住心里的欢喜,甚至情不自禁的联想到了二人婚后的日子或许会变得很有趣很有趣,这让他越发的期待了。 …… 坐着聊了大半天,梅呈安提议二人去枫叶林里溜达溜达,柔嘉郡主欣然同意。 二人肩并肩走在中间那条大路,谁也没说话,默默的欣赏红色枫叶飞舞的美景。 梅呈安伸手接住了不少飘下来的枫叶,攒的足够多了,再一把抛向天空,任由枫叶乱砸在二人身上,好在飘落的枫叶还未干枯,砸到脸上疼是不疼,但还是有一些吓人的。 吓得柔嘉郡主花容失色,惊声尖叫。 第89章 我翻白眼怎么了 其实梅呈安在抛出去那一刻就知道自己搞砸了,跟自己预想中的天女散花完全不一样。 当他听见柔嘉郡主尖叫声的时候暗道一声糟了,赶忙转身将她揽在怀里,护住了她的头脸。 柔嘉郡主眼看着一大片枫叶朝着自己脸上砸来,正吓得惊慌失措的时候突然感觉自己被一个强有力的臂弯揽进一个温暖的怀中,这让她慌乱的心瞬间安定下来。 柔嘉郡主的脸贴在梅呈安的胸口,如此近距离贴在呈安哥哥的怀里,她感觉自己的脸烫的厉害。 她嗅到了梅呈安衣服上淡淡的木兰花的清香味,不浓郁,但沁人心脾,她觉得好闻极了。 可惜没等她多嗅几下,梅呈安就放开了她,这让她感觉颇为遗憾。 梅呈安一边帮柔嘉郡主摘取身上的落叶,一边关心的问道。 “没事吧。” 柔嘉郡主红着脸摇摇头。 “呈安哥哥我没事。” 梅呈安眼里露出歉意。 “抱歉,我一时兴起,没想到会搞成这样,吓到你了吧,都怪我。” 柔嘉郡主故意露出笑脸。 “没事的呈安哥哥,你不用自责,你又不是故意的,再说伱不是也及时护住我了吗,你看我现在不是好好的嘛。” 说罢还原地转了个圈。 梅呈安知道她是不想让他自责,故意逗他开心,这丫头太懂事了,懂事的让人心疼。 梅呈安配合的笑了笑,伸手轻轻拍了拍她的头顶。 “傻丫头,不用这么顾虑我的感受,护着你是我应该做的,但吓到你确实是我的过错,以后不会了,我保证。” 柔嘉郡主甜甜一笑。 “我相信你呈安哥哥,但你有句话说的不对哦,呈安哥哥在乎我的感受,我自然也要顾虑呈安哥哥的感受呀。” 梅呈安愣了一下,笑着点点头。 见自己的观点被认可,柔嘉郡主顿时欢欣雀跃,感觉自己好开心。 “那咱们继续走吧呈安哥哥。” 梅呈安轻声应和。 “好,听你的。” 说罢伸出了自己的右手。 柔嘉郡主刚开始有些不明所以,所以抬头看向梅呈安。 梅呈安也不说话,只是眉眼带笑的看着她,眼里尽是温柔。 柔嘉郡主反应过来后,脸刷的一下就红了。呈安哥哥这是想牵着我的手走啊,这不好吧… 悄咪咪前后左右观察了一下,确认周围没什么人之后,小心翼翼的将自己左手放了上去。 梅呈安把握住时机,直接手指穿插同柔嘉郡主来了一个十指相扣。 这种新奇的握手方式让柔嘉郡主瞪大了双眼,眼里满是好奇,她从未想过居然还有这种握手方式,不愧是呈安哥哥,就连握个手都能别出心裁。 只是这样握也太…亲密了吧,羞死人了。 不过自己和呈安哥哥以后就是夫妻,应该…也没问题吧。 梅呈安晃晃二人紧握的在一起的手,笑道。 “咱们走吧。” 柔嘉郡主红着脸闷闷的嗯了一声。 …… 刚开始柔嘉郡主还不是很适应,毕竟是第一次与人握手同行,所以特别紧张,总是下意识的观察四周,生怕被人发现。 梅呈安察觉到了她的不安,本想放开,结果这丫头抓的比他还死,所以只能不断同她聊天想要借此转移她的注意力,让她放松下来。 办法奏效了,柔嘉注意力很快便放到了跟他的聊天内容上。 “呈安哥哥也知道红楼?” “梅妤兮是我妹妹,我知道红楼有什么可奇怪的,她没跟你提起过我吗?” “额…不好意思呈安哥哥,我跟妤兮妹妹其实并不熟悉。” “……” “你一句话,震惊我两次,你为什么叫她妹妹呀,你们不是同岁吗?” “不是啊,我十五辣。” “十五,只比我小一岁,唔…挺好的,那不熟又是怎么回事呀。” “是这样的呈安哥哥,我父王跟范侍郎自年轻时关系就比较要好,所以我跟若若妹妹很小的时候便相识了,因两家的关系特别亲近,所以跟若若妹妹一直十分要好,跟妤兮妹妹认识也是因着若若的缘故,平常接触不多,所以不算熟悉。” 范建跟靖王居然是好友? 想想几人之间关系梅呈安也就了然了,范建老母是庆帝和靖王的奶妈,那范建跟靖王就是奶兄弟,两人关系亲近也就不奇怪了。 “那上次秋游是范若若邀请你来的?” “额…其实是我求若若妹妹带上我一起,我对呈安哥哥好奇嘛,想提前看看。” “哦~原来是这样,怪不得你一直在偷看我。” 柔嘉郡主恼羞成怒。 “我,我偷看了又怎么样,呈安哥哥难道就没有偷看我吗?” 梅呈安有些晕。 “我什么时候偷看你啦?我可没有啊。” “哼哼,还不承认,父王都告诉我辣,你描…描述我的…容貌描述的那般详细,一看就知道你没少观察我,咱们就见过那一次,还敢说你没偷看我。” “……” 这是…一个美丽的误会,那就让这个误会延续下去吧。 “害,这王爷怎么回事啊,怎么什么都跟你说呀,这不是把我卖了吗?回去我一定要去谴责他。” “嘻嘻,呈安哥哥这是承认偷看我了?” “既然都被你拆穿了,不承认也没办法呀,谁让你那么漂亮,把我妹妹跟范若若都衬的暗淡无光啦,我也是不自觉的就被你吸引啦。” “哪有那么夸张呀,呈安哥哥就会哄我,若若妹妹和妤兮妹妹都很漂亮好不好。” “那没办法,反正在我眼里你比她们漂亮多了,你们三个站在一块,我的眼里只能容得下你一个人。” 这一套情话小连招,柔嘉郡主哪扛的住呀,人都快瘫软了,眼里的柔情情意都快抑制不住了。 “我…我以后眼里也只容得下呈安哥哥一个人。” “以后?你先别动,眼睛睁大点,让我看看你现在眼里还有谁?” 柔嘉郡主乖乖配合。 梅呈安捧着柔嘉的脸,盯着她那双水汪汪大眼睛看了半天。 “这不就我一个人吗?那小子人呢,上哪去了?” 柔嘉郡主扑哧一声笑了出来,笑着笑着又开始羞恼,右手握拳轻轻捶了一下梅呈安手臂。 “呈安哥哥胡说些什么呢,哪儿有什么别人呐,自始至终只有你一个。” “那你说以后。” 柔嘉郡主无奈。 “那是人家口误嘛,加上现在总可以了吧。” “再把以前也加上。” “加上以前干嘛呀,以前我又不认识呈安哥哥。” “上次秋游不是以前吗?” “额…是呀。” “那还是啊,加上加上。” “好~无论是以前,还是现在,还是以后,我的眼里只有呈安哥哥你一个,这下总该满意了吧。” “唔…前世…白眼,你居然翻白眼。” “我…哼,我翻白眼怎么辣。” “你是淑女,淑女怎么可以翻白眼。” “好叫呈安哥哥得知,兔子急了会咬人,淑女急了也是会翻白眼的。” “你为什么会急呀?” “因为我很无语。” “那你为什么无语呀?” “因为呈安哥哥占有欲太强辣。” “那是因为我喜欢你嘛。” “你…我…哎呀呈安哥哥你真不知羞,这种话怎么好意思直接说出口嘛。” “那你开心吗?” “…开心,嘻嘻。” “那把前世也加上吧。” “……” 两人说说笑笑走走停停的溜达了大半天,临近中午的才回到了营地。 用过午饭后,梅呈安见柔嘉郡主有些困倦,果断结束了此次行程。 回程的马车梅呈安交代青鸟刻意放慢了速度。 回到京都以后梅呈安本想亲自送她回靖王府,但考虑到二人婚事还未公布,亲自送过去有些扎眼,只能就此作罢,目送着柔嘉郡主的马车消失在拐角,梅呈安这才回府。 谈恋爱的状态应该是什么样梅呈安不清楚,他只知道明明刚刚分开,他又开始想她了。 接下来的日子梅呈安去靖王府去的更勤了,基本上每隔个三四天就要去一次。 去的频率陡然增加,靖王心知肚明自不会多说什么,世子李弘成就惊奇不已了。 这来的也太勤了点,尤其他还发现,梅呈安不光是来找父王了,每次见完父王还会去找妹妹一趟,而且一呆就是最少半个时辰。 这…妹妹也开始对诗词感兴趣了? 他还真没往男女那方面想,要不是文学方面的交流他父王怎么可能会允许。 他还特意找妹妹旁敲侧击过,得到的答案果然与他猜想的一致。 于是他便欣然邀请妹妹参加他举办的诗会。 然后被妹妹果断拒绝了,理由也让他无话可说,原话是这么说的。 “我喜欢诗词是喜欢好的诗词,哥哥诗会上那些诗都是些什么呀,我不感兴趣。” 李弘成听完沉默半晌,转身就走。 她根本不是真正的喜爱诗词! 真是凡夫不可语道,告辞! …… 梅呈安一直在眼巴巴等着庆帝公布赐婚的消息,这样他就无所顾忌去找柔嘉郡主了,庆帝七月份就把消息透露给了靖王,本以为拖个两三个月就该公布了,谁知这一拖就拖到了年后。 第二章要晚几分钟 第90章 庆历四年春 爆竹声中一岁除,春风送暖入屠苏。 庆历三年悄然过去。 庆历四年正式到来。 这一年,梅呈安十七岁。 今年开年头一天,在梅呈安还在睡梦中的时候,庆帝一口气赐了两桩婚事,震惊朝野,消息几乎是一眨眼的功夫就传遍了整个京都,引的整个京都的民众议论纷纷。 毕竟陛下赐婚这种事儿之前从未发生过,这次不但一下赐了两桩,实在是太新奇了,京都民众本就爱八卦,如今碰上这开年第一大瓜,岂有不吃之理。 第一桩的男方是昔日神童、如今的庆国第一才子、当朝五品正职兼四品荣誉衔的梅呈安。 女方则是庆国第一权贵,庆帝亲兄弟靖王的独生女、当朝唯二两位郡主之一的柔嘉郡主。 这桩婚事没什么可议论的,才子配郡主,一个字,般配! 另一桩的可议论性就高多了,因为当事人双方的身份都带了那么一点神秘。 林婉儿,当朝郡主,身世成谜,据说还是个病秧子。 范闲,据说是朝中某位高官一直养在外面的私生子。 陛下为什么要给这二人赐婚的原因众说纷纭,说什么的都有,其中有一种说法获得极大多数人的认同,那就是冲喜。 林婉儿可能药石无医了,陛下无可奈何只能把最后的希望寄托于冲喜这种虚无缥缈的事情上了。 监察院一处负责监察京都的舆情的人很快便把此种说法报了上去,一处主办朱阁一听这哪行啊,这不是咒当朝郡主嘛,胆子也太大了。 “抓!把所有散布传播有关郡主谣言的人全给我抓了!” “是。” “发生什么事儿了?这般兴师动众。” 朱阁回过头看去,说话之人是一身紫袍的四处主办言若海。 “你呀,没什么,就是陛下赐婚那事儿,有人在京都散布郡主的谣言。” “哦,是这样,那是该抓!” “你怎么有空来我这儿?” “院长找我,路过,你忙伱的,我去了。” “等一下,院长回乡的日子定了吗?” “不知道,你要是想知道我建议你直接去问院长。” 说罢转身便走了。 朱阁望着言若海离去的背影,摇摇头,这么些年还是这个臭脾气。 一处监察京都多年,一出手那叫一个雷厉风行,连抓带捕,很快便把这股舆论压了下去。 长信宫。 一个时辰之前,陛下刚宣布赐婚消息没多久。 当长公主听到陛下给梅呈安和柔嘉郡主赐婚消息时,秀眉当即皱了起来。 梅呈安这个名字她已经很久没听到过了,她几乎都快把这个人遗忘了。 没想到再次听到他的消息居然是一条赐婚消息,一年多的时间,当初的那股悸动也早就沉寂了,按理说他成不成婚跟自己完全没关系,可偏偏要与他成婚的是自己的侄女。 虽非血亲,那也是姑侄关系,怎么就那么别扭呢。 然而等她听到范闲和林婉儿的赐婚消息时,就没空在那别扭了,脸当时就拉了下去。 陛下事先并未问过她的意见! 她作为一个母亲知道自己女儿婚事消息居然是从别人的口中! 抬头看向兰香。 “范闲是谁?京都有这号人物吗?” “据…据说是户部侍郎范大人养在外面的…私生子。” 长公主瞪大眼睛蹭的站起身来。 “你说什么?私生子?” “殿下息怒,这只是传闻,真实性还有待调查确认。” “去查!” “是!奴婢马上去!” 长公主看向御书房的方向,表情阴晴不定,私生子,你居然让婉儿跟一个私生子成婚,婉儿身份是见不得光,身子是差了些,但她也是我的女儿,是堂堂郡主,一个养在外地的私生子?他也配? 你究竟想干什么…… 这时一个侍女进来了,躬身行礼。 “殿下,太子殿下来了,说要找您有事。” 长公主正烦着呢,直接一挥衣袖。 “跟太子说,我这会儿没空。” 侍女再次躬身就要退出去。 “等一下。” 长公主深呼吸了一下,恢复淡然仪态。 “让他进来吧。” …… 监察院。 陈萍萍办公室。 言若海见大门敞开,直接走了进去,左右看了看,见陈萍萍在阴暗的尽头给花儿浇水,朝他走了过去。 “院长。” 陈萍萍把瓢里水倒完,将瓢扔进水桶,甩了甩两只袖子,伸手抓住轮子上的把手,将轮椅转向言若海,笑道。 “来了。” 言若海看着他。 “怎么不让影子把上面窗户打开,不觉得暗吗?” 陈萍萍笑了笑。 “影子帮我跑腿儿去了,这会儿不在,这不是在等你吗。” 言若海闻言挽挽袖子直接去转动轮子了,那是窗户的开关。 陈萍萍静静地看着。 随着窗户渐渐打开,屋子肉眼可见的在变亮。 颜若海一边整理袖子一边问。 “叫我过来有什么事?” 陈萍萍没急着回答,看着言若海突然来了一句。 “若海呀,咱们共事多少年了?” 言若海不苟言笑,看起来表情十分严肃,其实他是在回忆,他这张脸很少能看见有什么波动。 “记不清了,很久了。” 陈萍萍看着言若海的眼睛。 “我能信你吗?” 言若海又沉默了片刻。 “信不信取决于你。” 陈萍萍笑了。 “你呀你,这么多年了,你是一点没变啊,说话还是那么冲。” 言若海道。 “你希望我变吗?” 陈萍萍摇摇头。 “不用变,这样挺好,这次叫你过来是想让你帮我做件事。” “等一下,你信我吗?你要不信我可不听啊,省的到时候出了问题你再怪到我的头上。” 陈萍萍脸上笑意一收,就这么看着言若海,言若海也不甘示弱。 两人对视了一阵子,陈萍萍叹了口气。 “是我问错话了,不该试探你,差不多就行了,怎么这么记仇呢。” 言若海翻了翻眼睛,不说话了。 陈萍萍继续说道。 “帮我把你四处在澹洲的人,以及周边的人找个正当理由分批调走,只把那个叫藤子荆留下即可。” “时间要求。” “你回去就可以着手办了,时间…尽快吧,最好在一个月之内搞定,注意消息隐蔽。” 言若海点点头。 “我知道了。” 陈萍萍往椅背上靠了靠,笑问。 “不好奇我为什么让你这么做吗?” 言若海点点头。 “好奇。” “那为什么不问呢?” 言若海板着脸。 “你想说自然会说,我问那么多做什么。” 陈萍萍想了想说道。 “这事儿…不用我告诉你,过一阵子你自己就能明白。” 言若海突然问了一句。 “你什么时候回乡?” 陈萍萍愣了一下。 “你什么时候把我交代事情做完,我就什么时候回乡,怎么突然关心起这个了。” “哦,来的时候路过一处跟朱阁聊了几句,他问我来着,我不知道随意让他直接来问你。” “那你…” “哦,突然想起来这事儿,就随口一问。” “……” “还有事要交代吗?没事我走了。” 陈萍萍挥挥手。 言若海走后,陈萍萍扭转轮椅静静地看着墙角那几朵花,不知在想些什么。 …… 梅家。 小院。 梅呈安睁开眼已经接近午饭时间了。 揉了揉依旧有些昏沉脑袋,梅呈安坐了起来。 看着外面的日光一时有些恍惚,弄不清楚自己睡了多久。 站起身来走出了房门,站在院前廊下发起了呆。 红薯端着盆子从院外走来,见梅呈安醒了,脸上露出一丝惊喜,赶忙靠了过来。 “少爷你醒了?” 梅呈安回过神看了看红薯,呆了三秒才嗯了一声。 “现在是什么时辰。” “巳时三刻,马上该用午饭了。” 梅呈安揉揉眉心。 巳时三刻,自己守完岁回小院的时候是卯时三刻,这么说,自己只睡了两个时辰,怪不得这么昏沉。 “少爷没睡够就去接着休息吧。” 梅呈安摇摇头。 “有些饿,吃完饭再说吧。” “那我服侍少爷洗漱。” “嗯,用凉水,我精神精神。” “好。” …… 凉水洗漱效果颇佳,梅呈安去吃午饭的时候已经精神好了许多。 一路上有不少下人频频看向他,还冲着他笑,搞得他莫名其妙,有红薯看着,自己应该没穿错衣服吧。 进了膳厅,老爹老娘妹妹已经就位了,齐齐看向他,脸上还带着开心。 梅呈安一脸蒙圈走了过去,还没等他落座,就被妹妹一把抓住了胳膊,拉了下去,给他扽了一个踉跄,幸亏他反应快,岔开了腿,有惊无险的坐在了凳子上。 梅执礼和梅夫人齐齐瞪了一眼梅妤兮,没规矩。 梅妤兮朝二人吐吐舌头,转而冲着梅呈安一顿输出。 “哥,我总算知道你为什么老去靖王府了,感情是去看我未来嫂子啊,你怎么知道她会是我未来嫂子呢?也太巧了吧,你们是什么时候认识的?哦,我知道了,是不是那次秋游,我就说我嫂子来的莫名其妙,是她先看上你的还是你先看上她的?你…” 梅呈安直接捏住她的嘴。 “你先停,我头疼。” 第91章 她让你传什么话 梅呈安单手揉了揉两侧太阳穴。 把那股躁动压了下去。 睁眼看向妹妹。 “我可以松开你,但安静些好吗,我没睡好,你一吵我脑子就嗡嗡作响。” 梅妤兮点点头。 梅呈安松开了她,扭头看了看笑而不语的老爹老娘,重新看向妹妹。 “你的问题我可以回答,但在这之前伱能不能先告诉我,在我睡着的时候,到底发生了什么,是我的赐婚消息下来了么?” 梅妤兮连连点头,眼里带了兴奋。 “嗯嗯,哥,陛下今早宣布了给你和柔嘉郡主赐婚的消息。” 梅呈安哦了一声,情绪很平淡。 “怪不得大家都一脸喜色的看着我。” 梅妤兮愣了一下,老哥这反应也太平淡了,下意识看了看爹娘,发现他们眼里也有诧异和不解,于是小心翼翼的开口。 “哥,你听到这个消息不开心吗?” 梅呈安轻轻笑了笑。 “我开心呐,特别开心,只不过是知道消息有些早,没有了那种惊喜感而已,你们不用担心我。” 梅妤兮和梅执礼夫妇齐齐松了一口气。 梅妤兮还想继续问,结果梅夫人瞪了她一眼说道。 “你有什么想问的,等吃完饭你哥补完觉了再问也不迟。” 梅妤兮看了一下老娘乖乖把嘴闭上了。 梅呈安感激的看了一眼老娘。 梅夫人回了一个让他安心的眼神。 这么一会儿功夫菜上齐了。 梅执礼开口。 “先吃饭吧。” 梅呈安早饭没吃,这会儿饿的厉害,待梅执礼动了筷子之后,赶忙吃了起来。 连下了两碗饭,这才感觉好一些。 梅执礼用完饭临走的时候给他留了一句话,让他睡醒了去一趟书房。 梅呈安回了一句知道了。 刚回到小院。 红薯告知他一条消息。 他吃饭的时候影子来过了,让他抽空去一趟监察院,陈萍萍有事要交代他。 梅呈安听见交代两个字愣了一下。 反应了一会儿才想起来自己现在还兼了个监察院提司的职位,陈萍萍正儿八经是他顶头上司,用交代这个词好像也没什么问题。 梅呈安拍拍额头,睡不够脑子反应果然要慢一些。 至于陈萍萍这会儿突然找他什么事,梅呈安现在没空想了,现在天大地大,睡觉最大。 等他再次一觉睡醒,已经是辰时了。 梅呈安仔细感受了一下,大脑昏胀的感觉确实消失了,起床活动了一下身体,洗漱一番便去了书房。 “爹,我来了。” 梅执礼上下打量他一番,点点头。 “精神好了许多,看来是睡饱了。” 梅呈安笑了笑没说话。 梅执礼指了指面前的椅子。 “坐!” 梅呈安应声坐下,提起茶壶先是给老爹倒了一杯,然后又拿起一个茶杯给自己也倒了一杯,端起来喝了一口。 梅执礼等他放下茶杯才开口问道。 “你之前老往靖王府跑是提前得到消息了?陛下跟你透露的?” 梅呈安摇摇头。 “应该是陛下提前把消息透漏给了靖王,靖王才特意招我相见,靖王见我时也未明说,但他种种表现有些明显,那会儿我就猜到了,后来我还特意确认过,八九不离十了。” 梅执礼恍然。 “原来如此,那柔嘉郡主你也见过了?” 提到柔嘉郡主,梅呈安露出了笑容,点点头。 梅执礼看着他那笑模样,也笑了。 “看你这幅表情,想必是很喜欢了。” 梅呈安补充道。 “准确来说,我跟柔嘉是两情相悦。” 梅执礼脸上更惊喜了几分。 “这是好事儿啊!那我跟你娘就彻底放心了。” 梅呈安腼腆的笑了笑,旋即想到了一个问题。 “对了爹,陛下赐婚的时候提没提让我们什么时候完婚。” 梅执礼闻言打趣的看了一眼儿子。 “怎么着,心急了。” 梅呈安不好意思了。 梅执礼也没有继续让儿子难堪的想法,轻声解释道。 “陛下没提,具体什么时候完婚要看咱们两家商量,看婚礼筹备的情况,中间一堆麻烦事儿呢,不过你也不用急,左右越不过今年去,年内你们一定能完婚。” 梅呈安愣住。 居然要这么久吗?今年可是庆历四年,范闲要进京了,不出意外的话,今年下半年他就要出使北齐了,等再回来可就是明年年初了。 也就是说如果今年上半年他跟柔嘉郡主还未完婚,那就要等到明年了。 “要准备这么久吗?我还以为筹备一两月就差不多了。” 梅执礼笑了。 “你没经历过,自然不懂,虽是陛下赐婚,但该走的流程还是要走的,三书六礼必不可少,且步骤非常繁琐,完整一套准备下来,最少也需要几个月,这事儿急不得,你就耐心等等吧。” 梅呈安点点头不再多言。 眼下也只能慢慢等了,能在上半年搞定最好,搞不定无非也就是多等半年,反正媳妇儿又跑不了。 “对了爹,陛下给我赐婚了,我是不是应该进宫谢恩呐。” “不用,陛下特意交代,不必进宫谢恩。” 那还挺好,没什么事干巴巴的进宫谢恩还挺尴尬的,估计庆帝也是这么想的,所以给免了。 梅执礼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茶,想起一件事需要再叮嘱一下儿子。 “对了,有件事我得提醒你一下,之前便算了,从现在开始到你们完婚之前,你尽量少往靖王府跑,不合规矩。” 此话一出,梅呈安险些把喝道一半的茶给喷出去,。 “不是,凭什么呀,赐婚消息没下来之前我去都没事,现在消息都公布了,反而不能去了,这是什么道理。” “那会儿没事是因为是没什么人关注你,并且打得还是见靖王的名头,自然没事,现在赐婚消息下来了,整个京都恐怕都知道了。 此刻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你身上,你若是再频繁去靖王府,让人只会觉得你是去跟柔嘉郡主见面了,若是再联想到了你之前经常往靖王府跑的事,人们还会信你是去见靖王的嘛? 恐怕会下意识的认为你们之前就经常见面私定终身了,这会对柔嘉郡主名声有碍的。 况且,按照咱们庆国规矩,即使有婚约在身,婚礼之前,男女双方也是不可以提前见面的。” “……” 梅呈安直接皱成了苦瓜脸。 合着有婚约了反而不如没婚约自在。 规矩,他头一次对这两个字产生了厌恶感。 一想到这漫长的婚礼筹备期自己可能见不到柔嘉了,梅呈安就浑身难受。 梅执礼看着儿子难受那样,一点也不心疼,反而还想笑,嘴都勾起来了。 “呵呵呵,你也不必如此,说是规矩,但真正守规矩的也没那么多,见还是可以见的,只不过要节制一点,最好不要太过频繁,所以我只是提醒你少去,没让你不去,还是要注意下影响的。” “……” 合着您刚才是吓唬人玩呢?梅呈安在心里翻了一个白眼,他甚至都开始考虑夜探靖王府的可能性了。 “爹,没您这样的啊,您这不就是大喘气儿嘛,刚才真惊到我了。” “呵呵,谁让你不仔细听我话里意思了,我有说不让你去嘛?我说的是你尽量少去,你自己误会了也能怪我吗?” “……” 额…好像还真是这样,这就有些尴尬了。 梅执礼看着哑口无言的儿子,心情很是美丽。 “行了,回自个儿院子反醒去吧,我就不留你了。” …… 皇宫。 御书房。 长公主已经跪在盔甲玄关前很久了。 候公公已经是第三次出来劝说了。 “哎呦长公主殿下,您一直在这跪着也不是个事啊,陛下的意思老奴我跟您转述三遍了,您要是还想提郡主的婚事,陛下是不会见您的,您就别为难老奴我了殿下,回去吧。” 长公主忍受着膝盖传来的剧痛沉默不语,明明心里失望至极,嘴角却露出了一丝笑意。 长公主抬起了左手。 侯公公眼里露出一丝惊喜,赶忙把胳膊垫了过去。 长公主扶着侯公公的手臂,颤颤巍巍的站了起来,行动间膝盖传来的剧痛强烈了好几倍,痛的她连连皱眉,站起来缓了好一会儿才勉强适应。 侯公公架着手臂道。 “殿下,老奴送您出去。” 长公主隔着玄关看向御书房内,红唇轻启。 “不必,侯公公替我跟陛下带句话就好。” “这…” 侯公公下意识回头看了一眼御书房,有些犹豫,长公主的话,陛下可未必想听。 长公主似笑非笑的看了一眼侯公公。 侯公公心中一颤,果断认怂。 “您说。” 长公主重新看向御书房。 “跟陛下说,我看不上范闲,并且不会改变主意。” “老奴记住了。” 长公主松开侯公公的手臂,果断转身一瘸一拐的走了。 侯公公目送长公主消失在拐角,送了一口气,正要转身回去向陛下复命,背后传来一道好奇的声音。 “她让你传什么话?” 侯公公吓了一跳,赶忙扭转身子朝一身白袍薄带的庆帝躬身行礼,然后把长公主刚才说的话复述了一遍。 第二章可能要晚几分钟 第92章 你输了,给钱 “不会改变主意。” 庆帝轻声默念了一遍,眼里若有所思,随后嘴角弯了弯,露出一丝若有似无的笑意。 庆帝看向侯公公。 “你还挺热心,是不是谁让你给朕带话你都愿意啊。” 侯公公脸色一变,腰弯的更深了,伸出手给了自己一个小嘴巴。 “陛下恕罪,是老奴多嘴了。” 庆帝看了侯公公一会儿,轻飘飘扔过来一句话。 “下不为例,起来吧。” 说罢转身便回御书房了。 侯公公没有贸然起身,直到陛下绕过玄关走进御书房了,这才站起身来,用袖子擦了擦额头的汗水,这才跟着走了进去。 …… 御书房外。 兰香看着长公主一瘸一拐的出来了,脸色大变,赶忙上前搀扶。 “殿下,您这是怎么了。” 长公主任由兰香搀扶着,笑了笑。 “不过就是跪了一会儿,没什么事,不必大惊小怪。” 兰香闻言看了看长公主的膝盖方向,眼里满是心疼。 “殿下,您靠着些奴婢,回去奴婢就给您上药。” 长公主轻声应和。 “好~” 两人走了一段,远离御书房后。 兰香回头确认了一下距离,确认够远之后这才开口询问。 “殿下,是陛下让您跪的?” 长公主摇摇头。 “不是,我自己主动跪的。” 兰香有些急了。 “陛下不同意,咱们再想办法便是,殿下何苦作践自己身体呢?” 长公主笑了笑。 “不跪一跪,怎么能体现我的决心呢?” 兰香愣住。 长公主抓住她的手。 “兰香,我要让范闲死。” 兰香犹豫了一下,杀个范闲不算什么,最重要的是不能给殿下惹上麻烦。 “殿下三思,您刚跟陛下表达了对赐婚的不满,此时就下手的话,陛下面前咱们很难脱开干系,况且陛下刚刚宣布赐婚,正是万众瞩目的时候,此时范闲死讯传到京都,恐怕会引起哗然,到时候陛下想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恐怕也不行了。” 长公主想了想。 “什么时候下手,怎么不留痕迹的下手都可以再斟酌,但范闲必须要死,想要让陛下改变主意,这是唯一的办法。” 兰香见长公主考虑到了,也就不说什么了。 “是。” …… 梅呈安从书房出来回到小院的时候,梅妤兮已经在此等候多时了。 得了,啥也不用说了,开讲吧。 如此如此这般这般。 梅妤兮的疑问得到了解答这才心满意足的走了。 而梅呈安则是狠狠灌了三杯茶,这才解了口干。 接下来的几天梅呈安并没有出门,他虽然很想见柔嘉郡主,但大过年的实在不好登门拜访。 至于陈萍萍,影子带话只是让他抽空去一趟,说明不是什么急事儿,梅呈安也就不着急去了,安安稳稳在家陪着家人吃喝玩乐了几天。 一晃十天就过去了。 这天梅呈安终于出门了。 拖了这么久也该去一趟监察院了。 虽说已经正月十一了,但街上还是热闹非凡,梅呈安还隔着车帘好好看了一会儿热闹,然而随着临近监察院,人越来越少,到了监察院门前就几乎看不到人了。 零星一两个路过的行人也是目不斜视紧靠着另一边走,看都不敢看一眼监察院,倒是奇怪的看了梅呈安几眼。 梅呈安下了马车负手而立观察了一会儿,无奈的摇摇头,监察院这名声啊。 回头看了看空荡荡的监察院大门,心中感慨,自己上次来是什么时候来着? 可有好几年了,还是因澹州之事被叫来问话的。 没想到时隔多年自己再来,摇身一变成了监察院提司,世事无常啊。 梅呈安抬头扫了几眼写着监察院的匾额,觉得这几个字写的有些普通,少了一点气势,想着想着梅呈安就笑了,监察院名字已经够吓人,或许是想刻意淡化一下监察院的杀气,故意写的这么普通。 赏析完匾额,梅呈安目光横移,落在了叶清眉写的那块石碑上。 上次来没看是因为监察院跟自己无关,内容在看剧的时候也看过了,如今自己既然成了监察院的一员,那创始人立的碑就有必要看一眼了,表达一下对前辈的尊敬。 想罢梅呈安抬脚走了过去,登上几级石阶站到了那块石碑之前。 青色石碑看样子已经很久没人看过了,上面落满了灰尘。 梅呈安才不会直接用手擦呢,多脏呀,回头跟青鸟说了一声,让她拿了一块擦车凳的抹布送了过来。 也不必梅呈安亲自动手,待他稍稍退远了一些,青鸟就直接动手擦了起来。 不一会儿,青石碑上的字就重现天日了,字上似乎掺了金色颜料,在阳光照射下熠熠生辉。 青鸟擦完跟梅呈安示意了一下便回马车去了。 梅呈安缓步靠近,抬眼朝石碑上的字看去。 “我希望庆国之法,为生民而立,不因高贵容忍,不因贫穷剥夺,无不白之冤,无强加之罪,遵法如仗剑,破魍魉迷崇,不求神明。 我希望庆国之民,有真理可循,知礼义,守仁心,不以钱财论成败,不因权势而屈从,同情弱小,痛恨不平,危难时坚心志,无人处常自省。 我希望这世间,再无压迫束缚,凡生于世,都能有活着的权利,有自由的权利,亦有幸福的权利。 愿终有一日,人人生而平等,再无贵贱之分,守护生命,追求光明,此为我心所愿。 虽万千曲折,不畏前行,生而平等,人人如龙。” 看剧的时候听到这段话,梅呈安说实话感触其实并不深,然而当他真实的生活在这个律法森严等级分明的朝代,再读这段话,着实令人心旌神摇,不敢直视。 该说不说叶清眉是真的牛逼啊,她是真的敢呀,这不是嘲讽,也不是吐槽,是梅呈安真实的想法,他是发自内心的敬佩。 有那么一瞬间,梅呈安甚至有些自惭形秽。自己作为穿越者,是不是有点太没出息了点。 但很快这种想法就被梅呈安抛之脑后了,我就是一个普通人,一个自私的人,我想好好活着有什么错。 姐啊,不是,姨啊,我懂伱意思,但这太难了呀,无异于再造一个世界,我这小胳膊小腿儿的真心扛不住,咱没那金刚钻,就不揽这瓷器活儿了,只能说一声抱歉了。 梅呈安右手握拳敲了敲胸口,指向石碑。 “瑞思拜!” 说罢转身就走了。 背着手迈步跨进无人守候的监察院大门,直到走进院中,才看到了一大堆身穿黑色监察院服饰或行色匆匆,或聚集聊天的人。 梅呈安刚走进来,人群突然一静,就连那些行色匆匆的人都停下了脚步,齐齐朝他看了过来,梅呈安停住脚步,一脑袋黑线,范闲来的时候你们可不是这样,不是应该毫不关注嘛? 众人也不说话,就这么直勾勾的盯着他看了几眼,人群中站出一个人开口道。 “你是什么人,大过年的来监察院何事?” 梅呈安恍然大悟,不过正月十五,就还算过年期间,是因为过年防备心才这么重的吗。 “哦,我是来找陈萍…陈院长的,是他叫我来的。” 此话一出,人群恢复常态,各行其事,只有方才说话那人迎了上来,态度亲切了许多。 “原来你是来找院长的呀,我带你过去吧。” 梅呈安愣了一下,我擦,这就信了?好歹也确认一下我的身份呐。 看着面前这人,梅呈安表情古怪的问道。 “你就不怕我是来刺杀你们院长的?” 那人听完直接拜拜手,笑道。 “不怕不怕,院长身边有影子大人守卫,公子若真是刺杀那也是自寻死路。” 梅呈安总感觉哪里不太对,但一时又想不起来,只能就此作罢。 “那就劳烦你带路了。” 那人一路将他领到了一处院子,正是上次他跟陈萍萍见面的地方,梅呈安看见了靠在柱子上的影子。 梅呈安对带路那人说道:“就到这儿就可以了,麻烦你了。” 那人点点头转身便走了。 梅呈安朝着影子走了过去。 影子看着他有些好奇。 “之前你不是来过这里吗?怎么还要人带路,这么快就忘了?” 梅呈安笑笑。 “忘是没忘,但上次也没人跟我这里就是他常呆的办公之所呀,有人带路多省心啊,省的我自己瞎折腾了。” 影子点点头,站直身子。 “走吧,随我进去。” 梅呈安跟着影子走进了陈萍萍的办公室时候他正在看什么文卷。 听见响动陈萍萍抬头看了过来。 看见是来人是梅呈安,陈萍萍愣了一下,表情有些严肃。 “你怎么来这么早,我原本还在想你会等正月十五之后才过来呢。” “……” 梅呈安有些懵圈。 这话的意思到底是嫌自己来的早了还是嫌自己来的晚了。 正琢磨着该怎么回应的时候影子开口了。 “你输了,给钱,二两银子。” 梅呈安惊讶的看过去,发现影子是在跟陈萍萍说话,于是又看向陈萍萍。 只见陈萍萍翻了个白眼,不知从哪摸出一块碎银,朝影子扔了过来。 这章有些晚了,万分抱歉。 发的有些匆忙了,忘了改章节名,自闭了。 第93章 介绍一下 影子眼疾手快,伸手一探就将那块碎银捞到了手中,掂一掂感受了一下碎银的分量,比二两只多不少,满意的嘿嘿一笑,将其放入怀中。 梅呈安看看影子再看看陈萍萍,渐渐回过味儿了,感情二人还拿他什么时候来打了个赌,怪不得陈萍萍看见他是那种反应。 梅呈安无语的翻了个白眼,你们俩无不无聊啊,服了。 陈萍萍朝影子挥了挥手,示意他可以出去了。 影子倒是没说什么,临走前还拍了拍梅呈安肩膀,给了他个感谢的眼神。 “……” 影子走后,陈萍萍看向梅呈安,表情缓和了许多,带上了笑意。 “其实叫你来也没什么大事,就是过阵子我要回乡,就是想着临走前把你介绍给他们,这样我不在的时候伱有什么事来监察院也方便些。” 听见回乡两个字梅呈安晃神了一下,澹州刺杀是不是要开始了。 陈萍萍见梅呈安眼神恍惚了片刻,好奇的问道。 “方才在想什么?” “哦,听见你说他们,想象了一下众目睽睽盯着我的场景,有些发怵。” 陈萍萍闻言哑然失笑。 “我说的他们只不过是几处主办而已,没几个,又不是所有人,慌什么。” 梅呈安面上松了口气。 “那我就放心了,在这儿见吗?” “不是,在一处大厅,那里正式些,影子现在去通知他们了,咱们待会儿再过去。” “噢,好。” 沉默了片刻,陈萍萍突然笑道。 “陛下给你赐婚消息我听说了,恭喜啊,柔嘉那丫头我见过,挺漂亮的,你应该会喜欢。” 提起媳妇儿,梅呈安有点羞涩。 “确实很喜欢。” 陈萍萍有些诧异。 “已经见过了?” “嗯,年前就见过了。” 陈萍萍略微想了想,也就想明白怎么回事儿了,必是陛下提前给靖王通了气儿,结果靖王沉不住气,在这小子面前露了痕迹。 靖王还跟当年一样,心里藏不住事儿,陈萍萍笑了笑。 “看来你已经过了靖王那一关了。” 梅呈安挠挠头。 “靖王那关…也不难过,我就陪他赏了几场歌舞,向他求教了一些歌舞相关的学识。” 陈萍萍愣了一下,随即畅快的笑了起来。 “哈哈,靖王那人确实钟爱乐舞,对其研究颇深,可惜府中一子一女都不感兴趣,这让他深以为憾,你这一求教算是刚好挠在了他瘙痒之处,这关过的自然轻松无比。” “原来如此。” 合着里面还有这么个缘故,这事儿梅呈安还真不清楚,怪不得他问的越多,靖王就越开心,还以为他只是单纯的好为人师呢。 陈萍萍笑呵呵问。 “婚期定了吗?” 梅呈安闻言一乐,又一个不熟悉婚礼流程的。 “两家还没见面呢,早着呢。” 陈萍萍丝毫不觉得尴尬,笑道。 “也是,定下来了记得告诉我一声,我好提前安排时间。” 梅呈安自无不可。 “那必须的。” 陈萍萍点点头,朝门外看了看说道。 “时间差不多了,咱们过去吧。” “好。” 说罢梅呈安走到陈萍萍身后,推着陈萍萍朝门外走去。 一路上有陈萍萍指路,两人左穿右绕,畅行无阻,很快便走进了一间挑空很高的圆形大厅,中间是处圆盘,延伸出几道路通向几处门口,大厅墙边环绕了一圈阶梯式座位。 他们俩进来的时候,空荡的大厅只零星坐了六七个人正是各处主办,见他们二人进来,齐齐站了起来,几人的目光主要集中在梅呈安身上,除了影子都在暗自思量这少年是谁。 他们再看梅呈安的时候,梅呈安也没闲着,暗自扫了一圈,都是熟人,咦,言冰云居然也在这里,嚯~费介也在。 梅呈安推着陈萍萍了到他们跟前三步远的位置停下了。 各处主办一起朝陈萍萍躬身行礼。 “院长。” 独独费介只是微微曲了身子,也没开口,一边用手整理着耷拉在脸上的泡面前须,一边睁着那小眼睛打量着梅呈安。 梅呈安也不避讳他的目光,带着微笑坦然自若的跟费介对视。 费介一看这小子胆子还不小,还瞪了他几眼想吓唬梅呈安。 梅呈安都懒得给反应,费介这种恐吓方式一点杀伤力都没有。 陈萍萍笑着抬抬手。 “不必多礼,都坐吧。” 陈萍萍待几人各自坐下后,轻声说道。 “这次把大家召集过来,是想给你们介绍一个人。” 说罢指了指已经站到他身旁的梅呈安。 “他叫梅呈安,这个名字相信大家早有耳闻,应该都不陌生吧。” 几人目光重新聚焦在梅呈安身上,眼中满是好奇和探究,原来这少年就是当年的神童,如今的大庆第一才子,岂止是有所耳闻,简直是如雷贯耳,他的出现对庆国文道来说意义非凡。 场间几人都是甘愿为庆国舍生忘死之辈,面对对庆国有着巨大贡献的梅呈安,不管是有意还是无意,他们都很难产生恶感。 更别提梅呈安这厮外表迷惑性极强,一个朝气十足清新俊逸好看的少年郎很容易让人产生一种亲近感。 只是不知,院长特意把梅呈安介绍给他们几个是何意,几人若有所思,目光重新回到陈院长身上。 陈萍萍也不卖关子,坦言告之几人。 “介绍一下,梅呈安,鸿胪寺丞权知少卿兼监察院提司,以后就是各位的同僚了。” 原来是这样,那就不奇怪了。 对于梅呈安兼任提司一事,几位主办虽是第一次听闻,但都没什么反应,提司这个职位空缺很久了,就是个虚职,麾下并无人马,虽说职位上与他们平级,但没有任何实权。 他们没反应,但费介有。 只见他蹭的站了起来,一手拉开眼前卷发,惊讶的看向陈萍萍,指着梅呈安问道。 “你说他兼了个什么职位?” 众人齐齐看了过去,惊讶万分,费介(费老)?这是什么情况,一个提司而已,至于这么大反应吗。 陈萍萍坦然的看着费介。 “提司啊。” “你…” 他是提司那我徒弟范闲是什么? 费介很想质问下去,但场间知道范闲的人并不多,有些话在这里着实不方便说。 费介气的吹胡子瞪眼,狠狠瞪着陈萍萍,嘴巴动来动去,仿佛下一刻就要开口骂街了。 梅呈安看着费介,眼里满是兴奋,妈呀,好刺激,骂呀,你倒是开骂呀。 场间突然安静了下来,陈萍萍就这么面无表情的看着费介,明显不高兴了,气氛有些凝重。 费介跟陈萍萍对视了没一会儿就败下阵了,讪讪的挪开了目光,手也放下去了,目光挪哪了呢?挪到梅呈安身上了,又狠狠的瞪了他一眼。 梅呈安:“……” 不是,我招谁惹谁了呀,我就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吃瓜群众,你瞪我干什么玩意儿。 陈萍萍白了费介一眼,看向梅呈安的时候和蔼了许多。 “我先给你大致介绍一下监察院,监察院公分八处,各司其职,一处负责监察京都。” 陈萍萍指向一个脸有些长的中年男子。 “一处主办,朱阁。” 梅呈安看向朱阁,微微欠身。 “朱大人好。” 朱阁朝他点头示意。 陈萍萍接着说。 “二处负责情报搜集,主办慕容燕,目前不在京都,三处负责研制毒药,主要是跟六处配合,三处主办费介,方才瞪你的就是他。” 梅呈安看向费介。 “费老好。” 费介冷冷的看着他,哼了一声。 梅呈安丝毫不在意。 “四处负责监察京都之外所有地方,这里四处来了两位。” 陈萍萍首先指向一个看起来很严肃的中年男子。 “四处主办,言若海。” 梅呈安倾身。 “言大人好。” 言若海微微颔首。 陈萍萍又指向言若海旁边的一个同样面无表情的年轻人。 “他叫言冰云,比你小一岁,是我监察院最优秀的后起之秀,目前在四处跟着言若海做事,你们同为年轻人,可以多交流一下。” 陈萍萍刚说完,言冰云站起身来恭敬的朝梅呈安行了一个礼,声音很冷竣。 “言冰云见过提司大人。” 梅呈安眼里闪过一丝诧异,这还是他记忆里那个对范闲不屑一顾的小言大人嘛?怎么突然对他这个提司这么尊重了。 梅呈安看着言冰云笑着打了个招呼。 “小言公子你好。” 言冰云站起身冲梅呈安颔首示意,转身坐了回去。 得,合着是表面尊敬,连个笑脸都不肯给。 陈萍萍笑了笑,继续介绍。 “五处掌管黑骑,主办无心,目前不在京都,六处负责暗杀,主办,喏,影子,你们很熟了,我就不多做介绍了。” 梅呈安看了一眼影子,影子还特意向他招招手。 “七处负责刑讯,主管不怎么爱见人,不在这儿,八处负责文字刊印出版审查。” 陈萍萍指向最后一个稍微有点尖嘴猴腮的中年男子。 “八处主办,宣九。” 梅呈安欠身示意。 “宣大人好。” “你好你好。” …… 第94章 有点意思 宣九是目前为止唯一一个对梅呈安露出笑脸并且在他打过招呼后开口回应的。 梅呈安瞬间觉得宣九面孔又好看了几分,越看越亲切,荣登监察院主办颜值榜第一人。 陈萍萍等二人打完招呼,扫视一圈,挥了挥衣袖。 “行了,今儿个主要是让你们先认识一下,既然都打过招呼了,就都散了吧。” 费介第一个起身走了,除了影子没动,其余几人也都四散而去,走的不是一个门,消失的非常之快。 等人都走干净了,陈萍萍才扭转轮椅看向梅呈安,见他面上并无异常,问道。 “觉得他们几个怎么样。” 梅呈安回想了一下,基本都符合他对他们的认知。 “都挺好的呀。” 陈萍萍愣了一下,没想到梅呈安是这么个回答,脸上带了好奇。 “他们对你态度可算不上多好,你难道不会觉得他们不是很欢迎伱吗?” 梅呈安笑了。 “我没觉得他们对我态度不好啊,表情冷了点,但眼神对我没恶意,噢,除了费老,他是因为范闲吗?” 陈萍萍轻声道。 “范闲是他关门弟子。” 梅呈安恍然。 “那就不奇怪了,他估计也没想到除了他的徒弟又冒出来一个提司,一时接受不了也是正常的,看样子费老还会去找你麻烦。” 陈萍萍温和笑道。 “我会跟他说清楚,不会让他迁怒你的。” 梅呈安点点头。 陈萍萍上下看了看梅呈安说道。 “我本来以为还要替他们解释一番,没想到你洞察力这么强,如此说来倒是我多虑了,我不在京都的时候遇到任何麻烦都可以来找他们。” “好,我记住了,还有其他要交代的吗?” “就这些。” “噢,那让影子推你回去吧,我去找王启年聊两句就回家了。” “去吧,知道怎么走吗?” 梅呈安轻笑一声。 “知道,怎么说也从一处进出好几次了,路线摸的差不多了。” 说罢回头冲影子摆摆手。 “走了啊。” 影子点了一下头。 梅呈安抬起脚步朝着来时那道门走去。 陈萍萍和影子目送着梅呈安离去,直到梅呈安的身影消失在门口后,影子上前握住了轮椅把手。 “费介估计在你院里等你呢,回去吗?” 陈萍萍一摊手。 “那不然呢,你说去哪?” 影子想了想。 “要不回陈园吧。” 陈萍萍哑然失笑。 “就他?把我吓的回家?那我也太没面子了。” 说罢陈萍萍叹了口气。 “走吧,回院里,好多文卷还没看呢,他这个问题迟早都得解决,躲,没用。” 影子推着轮椅走了起来。 “要我说,你就直接跟他说是陛下定的就完了,让他有能耐找陛下去。” 陈萍萍笑了。 “是个好主意,就这么干。” …… 梅呈安从大厅出来,又是一顿左穿右绕,顺利来到了王启年的办公的地方,敲敲门。 里面传来了王启年的声音。 “谁呀?” 听到他在梅呈安直接推门走了进去。 “老王,难得啊,今儿个没有溜号。” 王启年看见他一惊,站了起来。 “小梅公子,你怎么来…额…又是被院长叫来的。” 梅呈安边朝着他走过去,边夸道。 “要不说还得是你老王,反应真快呀,一猜一个准儿。” 谁不爱被夸呀,王启年自然也不例外,听完立马笑出了一脸褶子。 梅呈安走到他桌前,自顾自拎起茶壶给自己倒了一杯茶,端起来喝了一口,呦,茶虽然算不上多好的茶,但起码不是陈茶了,味道还过得去。 王启年安静的等着梅呈安喝完,这才开口询问。 “这次又是因为什么事儿啊?” 梅呈安放下茶杯,又拿起一块点心吃了起来。 “没什么事儿,你们陈院长给我介绍了几个人,说几句话我就出来了,跟你聊几句我就回去了。” 王启年没听明白。 “陈院长~给你~介绍几个人?单个字意思我明白,但连在一起我就听不懂了。” 梅呈安懒得说话解释,将剩下的点心扔进嘴里,从腰间摸出那块提司腰牌给王启年扔了过去,然后又给自己倒了一杯茶,拿了一块点心。 王启年只看见梅呈安朝他扔过来一个黑不溜秋东西,下意识捞道手中,这才发现是块令牌,拿到眼前一看,令牌正中写的是提司两个字。 王启年眼睛立马瞪大了,赶忙将手中令牌翻到背面,观察一下,确实是监察院独有的暗纹和印记,甚至还敲了敲,确认了一下材质。 确认都没问题后,王启年产生了一肚子的疑问,抬头看向梅呈安着急的问道。 “小梅公子小梅公子,哎呀,你待会儿再吃,这确实是我监察院提司腰牌没错,但这令牌怎么会在你手中啊?院长给你的?” 梅呈安左手端茶,右手拿点心。 “是啊。” “不是,他凭什么给你啊?你们才见过几面啊,这可是提司腰牌,跟各处主办平级的呀。” 嘿,我们还真没少见,只不过你不知道而已。 “哦,听说是陛下让他给的。” “陛…陛下?” 王启年人傻了。 梅呈安点点头。 “我现在可以吃了不,都举半天了。” 王启年回过神,谄媚的笑道。 “您吃您吃,来来来,小梅大人坐这儿吃。” 梅呈安似笑非笑的看了一眼王启年,也不客气,直接坐了过去。 王启年绕到桌前,满脸笑意看着梅呈安。 梅呈安一口点心一口茶,也不着急,慢慢的吃,眼睛看了看桌上的问卷,内容没细看,净欣赏王启年的字了。 直到把手中点心吃完,把杯中剩的茶一饮而尽,这才抬头看向王启年。 “老王,你这字…不是,老王你能别这么笑着看着我吗?我瘆的慌。” 王启年嘿嘿一笑。 “看见小梅大人,我心里就止不住的开心,自然而然就传到了脸上,收是不好收,既然大人不想看,那要不我背过身去?” 梅呈安嘿了一声。 “耍贫嘴是吧,咱俩认识多少年了,不就是个提司嘛,至于这样吗?” 王启年瞪大眼睛,表情严肃了许多。 “大人可别小看提司啊,提司地位仅在院长之下,看似有没有实权,实则权利大的没边儿了,别的主办只能管自己那一处的事儿,提司如果想的话却可以插手任何一处的事儿,关键他还自由,不沾麻烦,就这您觉得还不够?” “……” 啊,还可以这么理解吗?听王启年这么一说忽然感觉提司权利好大,但总感觉…嘶,限制他是一个字没提啊,人家那八处凭什么让自己插手啊,人家品级又不比自己低。 好险,差点就被王启年这厮给忽悠的上头了。 梅呈安斜着眼看着王启年。 “老王你不老实啊,是不是把我当愣头青了,说话怎么还说一半留一半呢,我要真信了你的,上人家几处里面指手画脚,还不得被乱棍打出来呀。” 王启年脸色一正。 “诶~大人这可就冤枉王某了,王某知道大人心里都懂。这不是故意想说点好听话让大人开心开心嘛。” 梅呈安翻了个白眼。 “话都让你说了,我还能说什么,我的意思是虽然我多了个提司身份,但咱俩还照之前那么处就行,那套溜须拍马就免了,跟我犯不着,懂我意思吗?” 王启年笑着连连点头。 “懂懂懂,王某心里有数。” 你有个锤子数你有。 梅呈安站起身来。 “行吧,我就是路过来看看你,天也聊了,茶也喝了,我走了。” 王启年躬身。 “恭送大人。” 好嘛,恭送都来了,梅呈安都笑了,也懒得纠正他了,抬步朝门口走去。 走到大门处正要开门。 王启年从背后叫了一声。 “大人稍等。” 梅呈安回身看去。 只见王启年躬着身子,迈着八字步,朝他跑了过来,活像一只成了精的龟丞相。 梅呈安当即没忍住笑了出来。 王启年跑到他跟前,双手捧起一块令牌。 “大人,腰牌忘了拿。” 梅呈安笑着接过腰牌,随手塞进腰间。 “我说老王你故意的是吧,干嘛那么跑啊。” 王启年愣了一下。 “额…大人我这么跑有什么问题吗?我穿着官服呢,躬着身这么跑方便呐。” “……” 行,还挺有理有据。 梅呈安朝他竖了个大拇指。 王启年被问的莫名其妙,被夸的也莫名其妙,挠挠头,挤出一丝笑容。 梅呈安转身要开门的时候。 “大人我来。” 王启年先行了一步,直接打来了另一侧大门。 梅呈安无奈的笑着看了一眼王启年,顺着打开半边走了出去。 “恭送大人。” 王启年声音从背后传来,梅呈安也没回头,举起右臂挥了挥手,然后放下,背着手朝监察院外走去。 王启年默默注视着梅呈安的背影,眼里若有所思,直至那道身影消失不见,王启年这才翻身回屋,嘭的一声关上了大门。 小梅少爷成了提司,院长为什么要让自己去辅佐那个范闲呢?监察院居然有了两位提司,这事儿,有点意思。 第95章 即颂妆安 从监察院出来梅呈安鬼使神差的又去看了一眼那块青石碑。 “生而平等,人人如龙。” 梅呈安嘴角露出一丝嘲讽。 就连一个王启年他都纠正不过来,还想着去纠正这个世界? 还是洗洗睡吧,梦里啥都有。 梅呈安转身下了台阶朝马车走去,踩着马凳钻进车厢的同时朝青鸟丢出两个字。 “回家!” …… 傍晚时分。 晚饭前。 梅妤兮带着红楼新章节匆匆赶来。 见到梅呈安的第一句话便是。 “哥,我在范府见到我未来嫂子了!” 梅呈安正躺在躺椅上一边欣赏落日余晖一边想念柔嘉郡主呢,闻言直接抬起头来。 “你说你见到谁了?” “我未来嫂子啊。” 梅呈安蹭的坐了起来,一脸急切的问道。 “她…她…她还好吗?看起来状态怎么样?有没有跟你提起我?” 梅妤兮听完脸色有些古怪,再看着哥哥紧张的模样,吃吃的笑了。 “嘻嘻,哥,要不说你跟我嫂子是两口子呢,就连你俩问我的问题都一摸一样,实在是太有默契啦。” 梅呈安愣了一下。 “她也这么问我了?” “嗯嗯,一个字都不带差的。” “你怎么说的。” “当然是说你想她想的都茶不思饭不想了,要不是实在不方便,你早就想去见她了,嫂子听完当时就脸红了,小声说了一句话,声音虽然小,但是我听见了,嘻嘻,她说她也是。” 梅呈安听闻柔嘉也在想念自己,心里一阵柔软,嘴角止不住的上扬。 “然后呢?” “然后嫂子就跟我让我劝劝哥,让你不要太太想她,还是要顾着自己个儿的身体,还说如果你实在想她,你可以给她写信…” 梅呈安正在心里偷笑这丫头傻呢,茶不思饭不想只是个形容词,当听到写信两个字时彻底愣住了。 猛的一拍大腿,梅呈安直接站了起来,表情不断变换。 靠北,对啊,还可以写信啊,我tm怎么就没想到呢,两家离得又不远,随便差个人送信,柔嘉分分钟就能收到了,我特喵怎么就是想不到还有写信这种通讯方式呢,还说媳妇傻呢,傻的是自己才对! 嘶不对啊,我确实犯傻了没想到,柔嘉既然想到了她怎么没给我写信呢? 梅呈安扭头看向妹妹,欲言又止,这话问柔嘉可以,问妹妹好像不太合适。 梅妤兮看哥哥吞吞吐吐的样子,立马心领神会。 “哥是不是想问,嫂子为什么不给你写信?” 梅呈安眼里闪过一丝诧异,这都能猜到? 梅妤兮看哥哥眼神就懂了,自己猜的没错。 “哥我替你问过嫂子了,嫂子说她也是看红楼新章回的时候才反应过来。” “……” 得,俩人傻一块儿去了。 梅呈安哭笑不得。 该通报的消息通报完了,梅妤兮放下红楼新章回就走了。 梅呈安这会儿没心思看什么红楼新章回,正在兴奋的构思写给柔嘉的第一封信要怎么写,只等吃过晚饭就可以正式动笔了。 一直到吃晚饭时间梅呈安仍未构思完,所以在家人眼里梅呈安呈现的状态是吃饭的动作没怎么变,但眼神呆滞,心思显然在别的地方,一会儿思考,一会儿摇头,一会儿傻笑。 梅执礼跟夫人对视了一眼,齐齐看向梅妤兮,无怪乎梅妤兮作为知情者表现得太明显了,一直在捂嘴偷笑。 梅妤兮见老爹老娘看过来,指了指旁边哥哥,嘴上比划了一个嫂子的口型,然后用手给二老比划了一个他在思考,咱们别打扰的动作。 妹妹的动作幅度那么大,梅呈安怎么可能察觉不到,回过神,见家人都在看着自己笑而不语,当即反应过来自己刚才愣神的状态肯定被家人察觉到了,顿时老脸一红,好在梅执礼夫妇并没说什么,梅呈安赶紧闷头扒饭。 草草的扒完碗里的饭,梅呈安就起身告退了。 回到小院,梅呈安直接钻进了屋子。 取一沓崭新的信纸,放到桌前,研好墨之后刚要提笔开始写,梅呈安愣住了。 他没写过信呐,也没收到过信,更没看过别人写的信,这开头要怎么写?怎么称呼柔嘉呢?总不能写亲爱的吧。 梅呈安拟了几个称呼,感觉都不太合适,搞得梅呈安心烦意乱。 毕竟这是他写给柔嘉的第一封信,所以梅呈安不希望自己遗漏每一处细节。 既然暂时想不出合适的,梅呈安索性把笔丢下,先不想了,反正夜里时间还长着呢,不必急于一时,没准儿一会儿它自动就跑到脑子里了。 梅呈安将信纸放到一边,拿起了那一叠红楼新章回看了起来。 梅呈安看到章回数的时候就笑了。 第二十七回。 如果没记错的话,他去年大概也是在这个时间看的是第二十三回。 整整一年时间,范闲只更新了四回,核算下来一季度更新一回。 论拖更,梅呈安墙都不服就服范闲。 红楼梦一共一百二十回,后四十回略有争议,咱就是只算前八十回,除去已经更新的二十七回,还剩五十三回。 照范闲更新的节奏,他还能更十几年,若是算上后四十回,那更不得了,他能更二十几年。 不算不知道,一算吓一跳。 牛逼呀! 除了牛逼梅呈安无话可说。 惯例吐槽一番,梅呈安笑了笑,目光下移动,静静看起了章回内容。 …… 一直看到最后八个字,要知端详,且看下回,梅呈安翻了个白眼。 该说不说曹雪芹是真会断章啊,每回都能断在关键时候,勾的人却欲罢不能。 梅呈安深呼吸了几下,才把心里那股寄刀片的冲动压制下来。 回想整个章节内容,其实就是一个误会罢了,林黛玉只因晴雯不开门一事,错疑在了贾宝玉身上,第二天又正好遇见饯花之期,正是一腔无明正未发泄,又勾起伤春愁思,于是就一边葬花,一边开始不由自主的感花伤己,随后便哭着念了一大段悲词。 梅呈安对林黛玉性子着实有些看不上,有烦闷直接说就好了,一说不就知道是个误会了吗?不开心了也不说,自个儿躲起来伤春悲秋自怨自艾实在是太蠢了。 想着想着心里不由想到了柔嘉,不由自主跟林黛玉做起了对比,一番对比下来,柔嘉简直要比林黛玉强了不止一万倍,所说有时候也会胡思乱想,但那是因为当时二人不熟,她不好当面询问。 自那次秋游二人定情之后,不断深入接触下来,柔嘉性子其实跟靖王差不多,面对亲近的人,心里藏不住事儿,心里有什么疑问会直接问他,从不藏着掖着,这一点深得他心。 还是自己媳妇儿好啊,嘿嘿。 不行,又开始想媳妇儿了怎么办,哦对对,信信信,媳妇儿稍等,容我先去洗漱一番,回来便开始给你写信。 梅呈安傻笑一番,把红楼新章回收拢起来放进盒子,转身出了屋子。 红薯已经提前把水烧好了,见少爷准备洗澡了,赶忙开始忙活起来,一桶一桶热水倒进浴桶,末了还撒了几片玫瑰花瓣。 玫瑰花瓣可不是梅呈安自己要求的,是红薯坚持要放的,梅呈安只是默认了而已,谁说男孩子就不可以香香的,谁还不是精致居居了。 梅呈安在红薯的服侍下脱了衣服,浴室烧了地龙,虽说外面气温还有些低,但浴室内烧的暖烘烘的,丝毫不觉得寒冷。 梅呈安缓步踏进了浴桶,被热水包裹的感觉实在是太舒服了,梅呈安靠在桶壁,闭上眼静静享受泡澡的乐趣。 泡了约莫一刻钟,红薯又提进来一桶水倒进浴桶这才开始替他搓澡。 …… 洗完澡更完衣,梅呈安神清气爽的坐到了书桌前,点上一枝焚香,重新将信纸铺好,再度研了一番墨,梅呈安提起一只狼毫,沾了沾墨水。 屏气凝神良久,蓦然睁开双眼,提笔写到。 柔嘉吾爱。 见信如晤,展信舒颜。 自上次一别,至今已有十数日矣,汝安好否? 今日执笔,情难自禁,愿以素笺细述衷肠。 犹记得去岁深秋,漫天红叶飘落,你我一见倾心,两心相许,情定终身,如今你我已有婚约,至今思之,仍觉如梦如幻。 忆昔日相遇之时,汝之容貌似春花之绚烂,笑靥如晨光之熹微,一见倾心,再见痴情。汝之温婉贤淑,令吾心醉神迷;汝之蕙质兰心,使吾仰慕不已。 虽不能日日相伴,然心中无时不刻不在思念,夜风徐来,吹皱一池春水,亦吹动吾心中涟漪,思君如满月,夜夜减清辉。 吾深知,人生漫漫,荆棘满途,然有汝相伴,纵使前路坎坷,吾亦无所畏惧。愿为汝遮风挡雨,共赴此生。愿君莫负此情,与吾共谱一曲天长地久。 此生如愿得君心,似水流年亦无悔。 盼早日相聚,期待与汝共赏开花落,共度云卷云舒。 书不尽肺腑之言,言不尽思念之意,愿汝珍重身体,静待佳期。 即颂妆安。 梅呈安。 第96章 信之来回 梅呈安写下最后一个字,当即停笔。 上下通读一番,梅呈安满意的点点头,以古文的方式写果然多了一些韵味。 虽然字不多,但胜在精炼,该表达的意思都表达了,再多就有些画蛇添足了。 梅呈安将信纸折叠,小心翼翼的塞进信封,取出一根火漆棒,切下一小块,放置于小汤匙中放到蜡烛上加热融化。 待融化后,将其倒在信封的封口处,梅呈安取出自己的印章盖了上去,按了一小会儿,待火漆冷却凝固后,把印章收了起来。 封火漆印倒不是因为这封信有多机密,纯粹是因为好看。 将一切归置好,然后郑重其事的把信封摆放在书桌正中间。 起身看了一眼,又将信封稍稍往右挪了挪,确认摆在了书桌中轴线上,梅呈安满意的点点头,这下就对称了。 “搞定!” 梅呈安打了个响指就回自己卧床休息了。 一夜无话。 正月十二一早,用过早饭之后,梅呈安便命青鸟将信送去了靖王府。 本以为很快就能收到回信,结果梅呈安巴巴等了一天愣是毛都没等到一根。 上午梅呈安还算沉得住气,等到近黄昏时还不见门房送信过来,他就有些坐不住了,特意派红薯去门房问了问,确实没有靖王府的人过来送信。 这就让梅呈安摸不着头脑了。 不应该呀,一大早信就送过去了,咱就说柔嘉一时间没看到信,中午怎么着也应该看到了,一下午的时间,写不完一封回信?这什么情况。 梅呈安派红薯每隔一柱香的时间就去门房问一问,一直到用过晚饭,得到的答案统统是没有。 梅呈安差点冲动的直接跑去靖王府看看时怎么个事儿,还好仅存的一些理智将他拉了回来。 带着一肚子的疑惑梅呈安辗转反侧久久不能入眠,直到眼皮子自己撑不住合在一起,这才昏睡过去。 正月十三,用过早饭后没多久,梅呈安正要吩咐青鸟去套马车打算直接去一趟靖王府的时候,柔嘉郡主的回信姗姗来迟。 梅呈安喜出望外,一把接过那封信转身回了屋子。 坐在书桌前,轻轻抚摸着封口处柔嘉的印章,小心翼翼的揭开,取出里面的信件。 摊开一看,好家伙,足足有三页半,粗算下来柔嘉起码写了一千多字。 这么一对比,自己写的那一页出头的信就有些不够看了。 稍感惭愧的同时梅呈安对信的内容更加好奇了,这都写什么了写这么多,梅呈安迫不及待的将信纸按顺序排放好,从头细细看了起来。 柔嘉对他的称呼依旧是呈安哥哥,内容则是用的白话。 信的一开始柔嘉先是道歉,解释了自己回信回得晚的原因。 说是她收到信还没来的看就被靖王带着去了范府做客,一直到午后才回到家,看到信以后,心里又是甜蜜又是感动,当即就开始写回信。 本想以梅呈安的写法写回信,结果总感觉这样写的表达不了她准确的想法,废了十几张信纸之后她果断选择了放弃,改用白话方式写,这下就顺畅多了,思之如泉涌。 梅呈安看到这里哈哈大笑,自己媳妇儿多可爱啊,不喜欢用文邹邹的行文方式,就直接坦言,一点也不露怯。 其实别看庆余年看着像是古代,实则很超前,除了考试是那种文言文格式,日常说话写信基本都是用白话沟通,简单又方便,像梅呈安那种写法还真心不多。 减短截说,梅呈安笑完接着看了下去。 之前都是情况说明,接下来才是正文,心中柔嘉着重描述自己再去年第一次秋游对梅呈安的第一印象,第二次秋游定情那一天的心理变化,以及后面二人相处她的具体感受。 等陛下赐婚消息下来之后,她有多么多么高兴和开心,意识到二人不能时常见面之后心里有多失望多难过。 然后就是描写这十几天来,她是如何如何想念自己,因为想念自己经常发呆闹出的一些小笑话小乱子。 紧接着她就表达了自己对未来的期待,期待那场婚礼,期待与他早日相聚,期待能源源不断都到他的信,期待他多分享一些自己的日常,干了什么事,读了什么书,见了什么有趣的人等等。 最后就是以自身举例,分享了一波这些日子他的所见所闻,包括去皇宫参加家宴拜见长辈,去皇家别院探望姐姐林婉儿,去范府找范若若玩顺便看红楼,以及靖王府的一些趣事。 最后落款是,爱呈安哥哥的柔嘉。 梅呈安看完整颗心都快融化了,哎呦,写信不解渴啊,好想抱抱可爱的媳妇儿。 觉得不过瘾,又从头再读一遍,细细品味柔嘉在字里行间对他的爱意,连读三遍仍觉意犹未尽。 得,既然自己媳妇儿想知道自己的日常,当然要满足她拉。 梅呈安郑重的将柔嘉的信收拢好重新塞回信封,然后重新找了一个盒子,将信放了进去,放到置物架上正中间的位置。 重新铺开信纸,研墨,提笔写了起来。 称呼换成了柔嘉小可爱,行文方式也变成了白话。 开篇先写了写自己看完她回信的一些感受和想法,直言不讳的写到,看完感觉更爱她了,迫不及待想要见到她,很想将她拥入怀中,很想亲亲她,想跟她时时刻刻呆在一起云云。 写完想法开始写日常,从哪开始写呢,从大年初一自己守完岁之后开始写,写自己一觉醒来之后的经历,着重描写了自己刚醒来之后还未得知陛下已经赐婚,与家人在饭桌之上的一些有趣的互动,然后便是书房与梅执礼的对话,这块主要写当自己误会以为婚前彻底不能见面后那种极度震惊失望以及不解,误会说开之后自己有多高兴等等。 至于接下来几天,梅呈安挑了一些跟家人之间玩过什么好玩的游戏,说过什么有趣的话。 写到正月十一,梅呈安详细描写了自己去监察院的经历,把遇到见到的每一个有意思的人以及自己对他们的看法统统写了一遍。 当然,一些对话内容以及青石碑的事被梅呈安略去了。 之后就是傍晚梅妤兮前来送红楼新章回之后的发生的一系列情况,把自己构思半天信该怎么写,结果被一个称呼难住的糗事写了上去。 然后分享了一波自己看红楼新章回的一些想法和感悟也详细描述了一番。 紧接着就是第二天信送出去之后一直没等到回信的心里变化等等。 信的最后落款改成了,爱柔嘉的梅呈安。 写完之后火速将信塞进了信封,照着之前的流程烧腊盖章,冷却之后就命青鸟送了出去。 这一次柔嘉郡主的回信速度没让梅呈安失望,大约未时初(下午三点左右)梅呈安就收到了回信。 梅呈安将手中的葡萄塞进嘴里,快速咀嚼之后将葡萄籽吐了出去,用红薯递过来的毛巾擦了擦手,这才接过信封,揭开火漆封印,抽出信纸重新躺了下去,细细看了起来。 柔嘉对于梅呈安说更爱她了的回复是她也是,对于梅呈安想亲亲抱抱举高高的回复是不知羞,并提醒他道。 “呈安哥哥想可以想,但不可以付诸行动喔,起码成婚之前不可以!” 梅呈安看着这句话乐的不行了,笑完脑海里唯一的想法是想亲死这个小可爱。 深呼吸了一下让自己冷静下来继续往下看。 接下来就是柔嘉对他写的那些经历的点评,先是表达了对他得知不能见面后的心情变化感同身受,然后劝梅呈安耐心等候,她在陪着他一起等云云。 对于梅呈安提及的那些好玩游戏,柔嘉表示她也很感兴趣,表示等成婚以后她也要一起玩。 对于监察院,柔嘉先是好奇他为什么回去那里,其次对梅呈安说的那些人她还挺感兴趣,她感觉特别有意思,主要是梅呈安将那些人神态动作描述的绘声绘色,她看完还想象了一下,然后就给自己逗乐了。 之后柔嘉化身好奇宝宝,问了一大堆问题,比如他跟王启年是怎么认识的,关系为什么那么好,跟陈萍萍又是怎么认识的,还说她认识陈萍萍,还见过几次,还有那个吹胡子瞪眼满头脏兮兮卷发的老头为什么待人那么不友好等等等等。 再之后就是对于梅呈安提及那件糗事,柔嘉觉得好笑的同时感动不已。 说起红楼梦柔嘉的话就多了起来,对于梅呈安的部分看法她表示认同,对于那些不认同的她也阐述了自己的想法以及理由,并欢迎他继续与她讨论红楼相关人物和情节。 梅呈安看完哭笑不得,果然是个爱看话本的小姑娘,写的这封信,红楼相关占比高达百分之五十以上,她是真喜欢红楼呀。 得,回信吧。 等梅呈安写完回信已经是申时初了,把信让青鸟送出去的之后,梅呈安就意识到了,今天是收不到柔嘉的回信了。 第97章 元宵佳节 接下来的两天,梅呈安基本上都处在一个收信回信的状态。 正月十五。 梅呈安在下午挤出一封回信的同时邀请柔嘉郡主晚上一起去街上参加元宵灯会。 很快梅呈安便收了回信,柔嘉本人没意见,他也想见梅呈安,可靖王有意见,理由是元宵节这么重要的节日就该陪家人(他这个父王)一起过,家里也可以赏灯。 并且还说街上人多杂乱,她一个小姑娘身处闹市多有不便,还容易发生危险。 总之意思就是不准。 梅呈安哭笑不得,以自己和四位侍女的武力自己还能护不住媳妇儿?不过靖王不知道,他有这种很担心也能说得过去。 柔嘉信中还说,靖王的意思是如果他真的想见柔嘉可以直接去靖王府,赏灯歌舞宴会什么都有,欢迎他去。 梅呈安无奈苦笑。 跟心上人一起出街赏灯会是一回事,跑到心上人家里陪她家人过节就是另外一回事了,前者父母还能理解,后者父母就要吃味了,去是不可能去的。 柔嘉在信的最后说道,希望他不要心急,让他元宵节在家好好陪陪父母,以后见面的机会多的是云云。 看看,看看,还是自己媳妇儿善解人意,简直不要太贴心。 也罢也罢,以后再找机会便是。 柔嘉让他好好陪家人,陪家人是一定的,重点在于“好好”两个字,梅呈安稍加思考,有了主意。 放下信,收拢好之后,便叫着妹妹一同出门了,二人在街上一顿逛,搜罗了不少造型好看的花灯,什么蟠螭灯,仙音烛,转鹭灯,还有动物灯,小猫造型的,兔子造型的,狐狸造型的… 最让梅呈安感到惊艳的是一款鱼灯,该鱼灯以竹为骨,轻盈棉布塑造肌肤,手工刺绣描绘立体细节,再加上采用了三段式设计,故而鱼尾可以灵活摆动,生动展现了鱼儿在水中游的动态。 这使得整个花灯看起来宛如一条活灵活现的真鱼,当真美的出奇。 梅呈安特意询问过卖灯的小贩后得知这个鱼灯的名字叫鱼戏明月。 越看越喜欢,梅呈安当场就要包下所有鱼戏明月花灯,可惜看上这款灯的不止他一个,大部分都卖出去了,只剩下最后两盏。 两盏就两盏吧,总比没有强,梅呈安当即示意红薯付钱。 梅呈安本来的打算是,自己留一盏,给柔嘉送一盏。 结果妹妹看到这款鱼灯的时候,眼睛当即就挪不开了,眼神里满是喜爱,问梅呈安买了几盏,得知只有两盏之后,妹妹眼神里闪过遗憾,但是没有多说什么。 梅呈安笑了笑,当场把原本打算留给自己那盏送给了她,不能有了媳妇儿就忘了妹妹不是,这样一人一盏,倒也公平公正,他反正也欣赏过了,与其留在手里空置,还不如送给妹妹让她开心一下。 花灯采购的差不多了,二人便回了府,在内院布置了起来,布置到一半的时候梅呈安留妹妹一个人在这里指挥下人挂花灯,自己回了小院,他有自己的任务,那就是出灯谜。 总共也没买多少花灯,也就十几二十个左右,所以他只需要出二十个灯谜也就够了,将红纸裁成细条状,梅呈安想了想便提笔写了起来,只用了不大一会儿便写完了。 将灯谜收拢好,梅呈安带着去了后院,将灯谜一个个悬挂在灯笼之下,梅妤兮好奇的凑了过来,看着一道谜题出的有趣,便默默的猜了起来。 谜面是:一只罐儿,两只口,只装火,不装酒,打一日常之物。 梅妤兮抱着胳膊,手抵在下巴,歪着脑袋皱着眉头,眼里满是困惑。 一只罐子,他怎么能开两个口呢?若是开在山下两边那就不就漏了嘛?若是同开在上边,那该是个什么样式呢?她怎么从未见过,不装酒能理解,会漏嘛,装火…… 梅呈安把最后一个灯谜贴在灯笼底部,轻轻扯了扯确认不会轻易被风吹掉之后,一转身就看见了妹妹站在一个灯笼前发呆。 梅呈安眉头一皱。 “干嘛呢,这是给晚上准备的,这会儿猜什么,我可告儿你啊,我就准备了这几道啊。” 梅妤兮就跟没听到是的,依旧站在那里一动不动,一点反应都没有。 梅城安愣了一下,随即涌出一阵好奇,这是看哪道谜题呢?居然能看这么入迷。 想着梅呈安便凑了过去,看了看谜面,噢,原来是这一道,这题不难猜呀,几乎是他出的所有题里面最简单的了。 梅呈安看了看妹妹,发现她紧皱眉头一脸困惑,梅呈安眉头也皱了起来,重新看向那道题, 自己这题出的是有什么问题吗? 梅呈安逐字逐句的看了一遍,眉头皱的更厉害,没感觉有什么问题啊,莫非是犯了什么他所不知道的忌讳? 他不打算自个儿瞎猜,他准备直接问问妹妹。 梅呈安伸手在梅妤兮眼前打了个响指。 “喂,妤兮,回回神。” 梅妤兮被突然出现在眼前的动静吓了一跳,扭头见是梅呈安,松了一口气。 “是你啊哥。” 梅呈安指指她前面那道谜题。 “这道题咋了,你觉得哪里不对劲?” 梅妤兮看了看那道题,眉头又轻轻皱了起来。 “哥,伱这题出的不对吧,日常能见到的罐子我没见过有两个口的啊,我都无法想象那罐子应该是个什么样子,更别提装火了,你确定是我日常随处可以见到的东西吗?” 就这?梅呈安闻言愣了一下,上下打量了一番梅妤兮,见她表情认真,不像是在开玩笑,是真的有这个疑惑。 “你……” “我什么,哥,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呢。” “……” 梅呈安在心里叹了口气,点点头。 “确定,日常随处可见。” 梅妤兮闻言一脸郁闷,口中喃喃自语。 “随处可见,这到底会是个什么东西呢?” 梅呈安看妹妹被一道这么简单的谜语为难成那样,都有些不忍心了,甚至有了把答案直接告诉她的冲动,但想想还是把这股子冲动压了下去。 妹妹既然没有开口问他答案,那就表明她想靠自己猜,猜谜猜谜,玩猜谜享受的就不是绞尽脑汁猜测的过程以及猜出正确答案那一刻的喜悦嘛,人家既然享受其中,自己又怎好剥夺这种乐趣。 得,那你就慢慢猜吧,我就不打扰了。 梅呈安临走前又看了一眼重新陷入思考状态的妹妹,无奈的摇摇头,唉,这也太笨了,然后转身离去。 回到小院没多久,天色开始逐渐变暗了,几乎是一眨眼的功夫,就彻底黑了,梅呈安抬头看了看,时间差不多了,招手把青鸟叫来,让她将那盏鱼灯给柔嘉郡主送过去。 趁着青鸟去送灯的功夫,梅呈安坐在凳子上,翘着二郎腿,仰头赏了一会儿夜色,今儿晚上的月亮又圆又大,格外明亮。 等了没多久,青鸟就回来了,手里还提着一盏华丽异常十分好看的宫灯,看的梅呈安眼前一亮。 “少爷,鱼灯成功转交到郡主手中了,郡主特意让我转告少爷,少爷送她的鱼灯她特别喜欢,心里很高兴,郡主还托我将这盏宫灯送给少爷,说这盏宫灯是陛下命宫中匠人打造送到靖王府的,郡主觉得很好看,所以想送给少爷。” 梅呈安静静的听完,起身接过宫灯仔细看了几眼,不愧是宫中出品,用料,结构,图案,无一不精无一不巧,精巧的同时又不失华丽大气,确实好看。 想着这是柔嘉送给自己的,梅呈安嘴角弯起。 这时,院门口有下人来叫,红薯过去听了,回头来报。 “少爷,夫人派人来叫,咱们该去后院了。” 梅呈安点点头,四处张望了一下,动身将手里宫灯挂在了廊下最显眼之处。 拍着手后撤两步看了看,嗯,这个位置刚刚好。 转身一挥手。 “走着。” …… 是夜,正值元宵佳节,梅府后院儿举办了一场温馨又热闹的小型灯会。 几十盏形色各异的花灯此刻已全部点亮,环绕在正堂四周,节日氛围越发浓厚。 问过礼说过祝福语之后,一家人坐下喝了一杯茶之后,便兴致勃勃的赏起了花灯,猜起了灯谜。 题是梅呈安出的,所以他没参与,吃着桌上丰盛的菜肴,喝着小酒儿,笑着看他们热闹。 梅执礼跟梅夫人结伴同行,一同看灯,一同猜谜,梅妤兮则在场间来回跑。 梅呈安出的这么迷题并不是很难,基本上梅执礼看一眼心里就有了答案,碰上梅夫人猜半天不出的,他就会给一些提示,若还是猜不出,他就在梅夫人耳边小声透露一下答案。 待夫人露出恍然大悟的神情,然后崇拜的看向他,梅执礼捋着胡须表面淡定,心里一阵暗爽。 等二人一路猜到梅妤兮一直没猜出来的那道谜题时,梅妤兮悄咪咪凑了过去竖着耳朵仔细听了起来。 一只罐儿,两只口,只装火,不装酒。 梅执礼稍微一思索就想出了答案,露出了自得的笑容。 第98章 死的不冤 这题出的迷惑性有些强,头几个字很容易就能把人带到沟里。 梅执礼看向夫人,见夫人果然被难住了,梅执礼笑了笑。 “夫人没猜到?” 梅夫人摇摇头。 “你先别说,我再想想。” 梅执礼笑着点点头。 梅夫人还想猜,梅妤兮却不想猜了,她本来想靠自己,结果猜了那么久都还是一点头绪也没有,都给她猜烦了。 “爹,要不你给个提示呢?” 梅执礼回头看了看站在他身后的闺女,随后目光探寻的看向夫人。 梅夫人想了想,给点提示也好,于是点头同意了。 梅执礼这才开口。 “你们都被题面儿误导了,题面儿虽然说这东西是个罐儿,但并不代表它真的是个罐儿,伱们不能真朝着罐子的方向猜,它也可能是外形与罐子相似,看起来像个罐儿而已。” 梅夫人闻言想了没多久就眼前一亮,梅执礼笑哈哈的问了一句。 “夫人猜到了?” 梅夫人笑着点点头。 然后两人齐齐看向闺女。 梅妤兮听完提示恍然大悟,暗恼自己钻进了牛角尖,驱散了迷雾之后那就很好猜了,想了不大一会儿,她也猜出来了。 三人眼神互相交流了一下,齐齐笑了出来。 解开了困惑梅妤兮感觉整个人都轻松了,不再打扰老爹老娘,回到了餐桌,扫视一圈掰了一只鸡腿儿在梅呈安旁白坐下啃了起来,脑力消耗有点大,她需要补一补。 梅呈安笑着看了她一眼,先是拎起酒壶给自己倒了一杯,然后静静的看着妹妹吃鸡腿儿,梅呈安觉得妹妹适合去搞吃播,因为她吃的实在是太香了。 香的梅呈安也不由自主的咽了一口口水,食指大动,目光看向餐桌上那只鸡,真有那么好吃吗? 想着手就伸了过去,也掰了一只鸡腿儿,拿到面前看了看,咬了一口当即眼前一亮,你别说味道还真不错,腌的时间应该挺长的,特别入味,肉质很嫩,妤兮严选就是好吃。 这边兄妹俩啃着鸡腿儿,那边梅执礼夫妇接着往下猜。 这次这道谜题给梅执礼也难住了。 谜面他觉得很有意思,坐也是坐,立也是坐,行也是坐,卧也是坐,打一活物。 坐立行卧都是坐,梅执礼第一反应是石狮子,但题面儿说这是个活物,梅执礼一时间还真没想出来。 梅夫人见他也被难住了打趣道。 “你也有被难住的时候?” 梅执礼哭笑不得,难住谈不上,他只是暂时没想到而已,旋即自己思索起来。 梅夫人也没打扰他,自顾自往下一道题看去,只看了一眼就“咦”了一声。 梅执礼被声音吸引,看了过去。 梅夫人看向他。 “这道跟那道看起来好像啊。” 像?梅执礼来了好奇心,走过去一看,果然很像,题面儿是,坐也是立,立也是立,行也是立,卧也是立,打一活物,就是把每一句最后一个字坐换成了立而已,梅执礼笑了,这题出的有点意思哈。 这道题梅执礼转眼就想到了答案,联想了一下两道题出题的规律,心中一动,莫非… 看完接下来两道题,梅执礼捋着胡须笑了,果然不出他所料,最后一个字分别换成了行,和卧。 梅夫人看完有些晕,这都什么跟什么呀,念起来都绕口,看向梅执礼。 “你都猜出来了?” 梅执礼先点了一下头,又摇了一下头。 “后三道猜出来了,第一道还得想想。” 梅夫人眼前一亮。 “那你先跟我说说后三道,这题目我看的晕,懒得猜。” 梅执礼拉着夫人指着眼前那道题。 “坐立行卧都是卧,这说的是蛇,因为蛇是无论动与不动都是趴在地上的。” 梅夫人想了一下,还真是。 梅执礼拉着她往回退了一步。 “你再看这道,坐立行卧都是行,这题说的是鱼。” 梅夫人一拍手,鱼在水里可不就是一直保持着游动的姿态嘛。 二人再退一步。 “这道都是立的就更简单了,这说的是马,马就是始终保持着站立状态。” 确实确实,梅夫人点头。 转眼间二人又回到了第一题。 “这题…容我再想想。” 梅夫人懒得等,回头看向儿子。 “安儿,过来看看这道题,给个提示。” 梅执礼看了一眼夫人,嘴巴张了张,有心说不需要提示,自己肯定能猜出来,但想了想还是乖乖把嘴闭上了,为这么点儿事儿违逆夫人意愿,不值当。 梅呈安听见老娘的话愣了一下,还有题能难住老爹?不应该啊。 “娘稍等一下,马上来,我先洗个手。” 话音一落,就有两名丫鬟上前,一个捧着水盆,一个捧着香皂,梅呈安洗过手之后用毛巾擦了擦,就朝老娘那块走了过去。 梅妤兮一看有热闹,也顾不得吃了,跟着洗洗手凑了过去。 梅呈安站在梅执礼旁边看了看那道题,跟梅执礼对视了一眼,他看到了老爹眼里的郁闷。 他虽然想笑但不能笑,正色道。 “这题说的活物爹你虽然见过但可能见的不多,一时想不起来也是正常的。” 这个台阶一给,梅执礼脸上的郁闷去了大半。 梅夫人道。 “儿子你快给个提示。” 梅呈安笑道。 “此活物一般在冬季很少现身,常出没在水源附近,比如…咱府中池塘。” 有了梅呈安的提示,梅执礼几乎一瞬间就想到了是什么,无怪乎自己猜不出来,实在是这东西他确实很少见到。 这东西他不是很喜欢,觉得聒噪,自从多年前他吩咐过一次让管家派人捕捉驱赶之后,后面不等他吩咐,管家自己就先行处理了,故而他见这东西的次数少的可怜。 梅夫人看见丈夫的神态,就晓得他已然知晓了,忙问。 “是何物?” 梅执礼看向夫人,没直接说出答案。 “我特别不喜欢的那个。” 梅夫人脱口而出:“青蛙?” 梅执礼苦笑着点点头。 梅夫人恍然,捂嘴偷笑,怪不得这题能把丈夫难住。 老爹不喜青蛙这事儿梅呈安还是头一次听说,怪不得他很少听到蛙鸣,原来里面还有这么个缘故,心里暗暗记下此事,以后在老爹面前尽量少提。 笑过之后梅夫人看了一眼儿子。 “行了,后面没几道题了,安儿你也跟着一起吧,再遇到我们猜不出的你及时给个提示。” 梅呈安笑着点点头。 一家四口就这么沿着顺序一路看了下去。 其实后面基本上没梅执礼和梅呈安父子俩什么事儿,母女俩即便第一时间猜不出,但俩人一讨论,互相补充一下也能得出答案,所以就不需要他俩提示了。 于是走着走着就变成母女俩在那商量谜题,父子俩跟在旁边在那品鉴花灯。 过了约莫半注香的时间,母女终于把剩下的谜题猜完了,一家人说说笑笑的重新落座,正式开始吃饭。 这次吃饭就不讲什么规矩了,延续着刚才的热闹氛围想聊就聊,想吃就吃。 这不父子俩就这么聊着天喝上了。 “我跟你讲,你爹我年轻的时候去过一次北齐,在那里我见到了一种巨大的花灯,大到什么程度,比一座楼还高,你能想象那有多壮观嘛?” 能,长安十二时辰里见过。 梅呈安拎着酒壶给老爹续上一杯酒,脸上适时露出震惊。 “我的天呐,比楼还高?爹你不是在吹牛逼吧。” 梅执礼轻轻一拍桌子。 “嘿,我就知道不信,我要不是亲眼所见我也不信这世上居然会有这么大的花灯,实在是太壮观了,当时真是把我看呆了,看傻了。” 梅呈安端起酒杯,待老爹也端起来后,主动跟老爹碰了一下。 “那不可能呀,里面得是什么结构才能撑的起那种高度,会不会是爹你看错了,其实那就是一座楼,只不过是烛火点的多了些。” 梅执礼一饮而尽,放下酒杯。 “我当时也这么想,所以我就凑了过去。” 梅呈安眼前一亮,给老爹续酒。 “爹你进到花灯里面了?快说说里面是个什么模样。” “那倒没有,有禁军拦路,根本不让靠近。” “……” 那你说这么引人入胜干什么。 “虽然没进到里面,但我确信那不是楼。” 父子俩碰了一杯。 “爹为什么这么确定?” 梅执礼一饮而尽,眼神迷离,仿佛回到了当年。 “因为…那东西是会变形的。” 梅呈安差点儿一口酒喷出去。 他刚才听到了什么玩意儿?变形?哪种变形?变形金刚那种吗? “爹你说什么?怎么可能呢?” 梅执礼幽幽的说道。 “是真的,我凑近没多久,整个…花灯就动了,平底收缩拔高丈许,伸出许多几米到几十几米长的手臂,烛光从下一路向上燃去,将整个上京照的亮如白昼,又过了没多久,那花灯居然分层旋转了起来,实在是…太美了。” 这…不合理吧,照老爹所说,做这花灯之人的技术竟比那毛顺还屌?毛顺做的那灯都不会分层旋转。 “那花灯是哪位大师做的,能做出如此巨作之人应该举世闻名吧,我怎么从未听说过?” 梅执礼幽幽一叹。 “被北齐皇帝赐死了。” “……” 他喵的这么越听跟毛顺越像,他也参与谋逆了? 梅呈安给老爹倒了一杯酒。 “为啥呀?他犯什么事儿了?” 梅执礼咂么了一口酒,语气里满是遗憾。 “因为…那花灯转着转着烧起来了,虽没伤着人,但那花灯是北齐皇帝出资建造的,北齐皇帝一生气,就给赐死了。” “……” 花了投资人的钱,还当众让投资人丢了个大脸,死的不冤呐… …… 第99章 又被点名了 正月十六一早。 梅呈安换上了朝服进宫参加今年的第一次早朝。 到了千步廊,步行进宫的的时候,向他道喜的官员络绎不绝,虽然大部分人他并不熟悉,但那不重要,客气的道声谢就完了。 这些人分寸拿捏的也好,寒暄一句当即远离,给其他人腾地方,绝不多说半句。 所以梅呈安应付的还算有条不紊,行至一半的时候,就没人再上来打扰了,他们这一波该道喜的都道过了。 梅呈安也乐得清闲,目光朝前探寻着梅执礼的身影,昨晚他跟梅执礼聊的尽兴都喝大了,他有些担心老爹现在的状态。 父子俩虽同朝为官,但梅执礼很少与他同行,两人一向各走各的,今早梅呈安出发的时候梅执礼已经提前走了。 扫了一圈并未发现老爹的身形,梅呈安也不着急,反正进了大殿总能看见,两人站位间隔并不远。 快走到宫门处的时候,一条胳膊突然架在他肩膀上。 “嘿,呈安,早啊。” 梅呈安看了一眼二皇子。 “早,二殿下。” 二皇子有些不高兴。 “叫什么二殿下,叫堂哥,以后咱们就是一家人了。” 梅呈安汗。 “我跟柔嘉还没成亲呢,就是成亲了我也不敢这么叫啊。” 二皇子不再纠缠称呼的问题,注意力转到了别的地方。 “哟哟哟,都开始叫柔嘉了,看来你跟我堂妹处的不错呀。” “……” 靠北,喊柔嘉喊习惯了,顺嘴就说了出来,该称呼郡主的,大意了。 梅呈安在心里扇了自己一个小巴掌,提醒自己日后一定要注意这些细节,周围都是人精,一句疏漏他们都能听出很多信息。 至于二皇子这里,将错就错吧,也没啥需要藏着掖着的,他若是真想知道李弘成还能替他保密不成。 梅呈安笑了笑。 “还行,嘿嘿。” 二皇子乐了。 “居然就这么承认了,你倒是不避讳哈。” 梅呈安一摊手。 “谁让我前面说漏嘴了呢,往回掰不好掰了,干脆承认得了,殿下可别往外传啊,传出去我也不会承认的。” 二皇子扑哧一声笑了出来,拍拍梅呈安肩膀。 “哈哈哈哈,放心放心,我保证一个字都不会传出去。” 梅呈安朝二皇子那个方向拱拱手。 “那我就就先谢过殿下了。” 二皇子摆摆手。 “咱俩之间用不着这么客气,你…” 二皇子发现梅呈安突然抬头看向了正前方,然后露出微笑的同时挥了挥手,明显是在跟前面什么人打招呼。 二皇子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就看到了位于二人正前方不远处正对着他们的太子,一看就是在刻意等他们俩。 太子见老二也看了过来,脸上笑容更深了,赶紧热情挥手打招呼的同时还喊了一声。 “二哥!” 二皇子嘴角一撇无语的哈了一声,声音又轻又短促,然后强行挤出一丝假笑同样挥手回应。 打完招呼二皇子立即收起笑容扭头看向梅呈安。 “伱就说太子假不假,假不假,不知道的还以为我们俩关系有多好呢,噢,看着人家聊的很开心他就不高兴了,非要横插一杠子,你说他心眼儿多坏呀。” “……” 这话没法答,所以梅呈安直接忽略假装没听到,好在二皇子也没有为难他的意思,自顾自的继续吐槽。 “还有你也是,咱好好聊天不行吗,没事儿主动跟他打什么招呼呀,装没看见不就完了,现在好了吧,人家在那堵咱俩了。” “……” 这锅我可不背啊。 梅呈安脸上笑容不变的看向二皇子,话里却满是无语。 “诶,殿下,这话可不兴乱说呀,这关我什么事儿,明明是太子殿下主动跟我打的招呼,我是被迫回应的好不好。” 梅呈安的表情跟说出来的话反差感有点大,二皇子一时没忍住笑了出来,拍拍他的肩膀。 “行行行,是我错怪你了,大早上遇到对家心情不太好,你多体谅。” 我看你笑的挺开心的,梅呈安在心里翻了个白眼。 说话间,二人走到了太子近前。 梅呈安和二皇子同时躬身行礼。 “拜见太子殿下。” 太子赶忙托住二人手臂,先是冲老二说道。 “二哥,你这是干嘛呀,咱们兄弟之间无需这些虚礼。” 二皇子本就只想意思意思,被太子一托,顺势就站直了身子,嘴上却回了一句。 “礼不可废嘛。” “二哥你看你。” 太子嗔怪二皇子一句后笑着看向梅呈安。 “你也快起来,以后都是一家人,不用这么客套。” “谢太子殿下。” 梅呈安也没再坚持。 太子笑着问二人。 “你们方才在聊什么呢,聊的这般开心。” 不等梅呈安回答,二皇子先开口了。 “也没什么,就是随便闲聊。” 我信你才有鬼,闲聊你能笑成那样? 别是在说我什么坏话吧。 太子看向梅呈安眼神里带了一些探究。 “……” 不是,你这么看我是啥意思,我可没说你坏话。 梅呈安坦然看向太子,点了点头,示意二皇子说的没错。 “确实是闲聊了几句,就是打了个招呼,聊了两句柔嘉郡主,然后就碰到太子殿下了。” 梅呈安说的本就是大实话,太子看他眼神很真诚坦然,于是把心里那点疑惑给压了下去,选择了相信。 “原来如此。” 太子看了看二人,笑道。 “我看咱们还是边走边聊吧,别误了朝会。” 梅呈安微微欠身。 “殿下说的是。” 二皇子心里嘁了一声,面上笑着附和一句。 “听太子殿下的。” 三人并排朝大殿走去,梅城安被夹在了中间,左边是太子,右边是二皇子,想着慢半步吧,结果这俩也不给他机会。 太子看向梅呈安问了一句。 “这些日子见柔嘉了吗?” 梅呈安闻言叹了口气。 “没有呗,过年期间不合适,好不容易熬到元宵节想着约郡主去赏赏灯会吧,结果又被靖王给否了。” 二皇子一听就乐了,听起来是挺惨的。 太子也忍俊不禁,拍拍梅呈安肩膀。 “你也别多心,皇叔应该不是针对你,他特别疼爱柔嘉堂妹,可能是担心她的安危,怕出什么意外,没事儿,反正后头日子还长着呢,机会多的是,慢慢来,不用急。” 梅呈安不动声色的捧了太子一句。 “殿下说的有道理,我记住了。” 太子满意的点点头,心里还挺受用,笑着再度拍了一下梅呈安肩膀才放下手臂。 二皇子嘴角弯了弯,眼里露出一丝嘲讽,他是真心有些受不了太子惺惺作态那样,他想yue。 …… 三人进了大殿就分开了,梅呈安落后了一步,太子跟二皇子去了最前面他们的位置,梅呈安则缓步走到了文官队伍里。 辛其物正远远冲着太子作揖呢,梅呈安悄无声息走到了他身边,拍了一下他肩膀。 “辛大人,别行礼了,隔着这么多人,太子殿下都看不着你。” 辛其物吓了一跳,扭头见是梅呈安,先是松了口气,然后表情变成了惊喜。 “呈安?好久不见呐。” 梅呈安笑呵呵点头。 “确实好久不见了,有一年了吧。” 辛其物嗔怪道。 “可说呢,到今天刚好一年,你也不说没事儿回趟鸿胪寺看看我,刚才还吓我。” “哈哈,怪我怪我,咦,不对啊,你跟王寺丞不也回家办公了吗?” 辛其物闻言叹了口气。 “刚开始是回家了,但呆了一个月我就受不了,浑身不舒服,然后又回鸿胪寺了,你猜怎么着,进了鸿胪寺往我那座位上一坐,立马就舒坦了,我发现就是在鸿胪寺干坐着都比在家强。” 梅呈安给辛其物竖起大拇指。 “辛大人一心为公,真是叫人心中感动,不禁想要潸然泪下啊。” 辛其物白他一眼。 “你别闹。” 然后辛其物想到了什么,突然开始朝他挤眉弄眼,用胳膊撞他一下。 “恭喜啊,陛下赐婚的事儿我可听说了啊,怎么样怎么样,开心吗?” 梅呈安笑了。 “自然是开心的。” 辛其物还想说些什么就听掉了敲钟声,脸上笑容当即一收,拉了拉梅呈安衣袖,然后赶忙调整了一下位置站好。 “站好站好,陛下要来了。” 等着陛下进殿的功夫梅呈安朝前面看了看,隔了两排看到了老爹的侧脸,见老爹没事梅呈安也就放心了。 又是一声钟鸣后,庆帝从从殿外走了进来,百官齐齐侧身恭迎。 庆帝随意朝两边扫了两眼,扫到梅呈安的时候目光顿了一下,脚步不停快速走过,从侧面上了高台,安然落座。 “都起来吧。” 百官这才站直身体。 然后就是照着往年的流程走,主动汇报结束后,庆帝开始点名问话,有赞赏有不满,该赏的赏该罚的罚,点着点着就点到了梅呈安。 他本以为这个环节跟他完全没关系,因为他觉得自己无功无过。 梅呈安带着纳闷走出了队伍。 “臣在。” “听说自从朕宣布不查考勤之后,你一次鸿胪寺也没去过是吧。” “……” 卡文了,第二章可能会晚一点,也可能没有,大佬们见谅。 第100章 范闲进京 庆帝一提这事儿梅呈安当即就有了不详的预感,妈的不会是想出尔反尔吧。 “臣可没耽误差事啊,陛下可随时派人查证。” 庆帝闻言顿时乐了,这小子还挺警觉。 “朕问的是这个吗?问什么你就答什么,别跟朕东拉西扯。” 梅呈安大汗。 “额…是。” 庆帝眼睛眨都没眨直接扔出一句话。 “罚你三个月俸禄。” “……” 审都不审,直接结案是吧。 不过话说回来,自己之前还没意识到,如今听庆帝这么一说,自己一年不去官署好像是有点说不过去哈,也难怪庆帝想敲打自己。 行行行,罚吧罚吧,不就是三个月俸禄嘛,洒洒水啦。 “是。” …… 早朝结束之后,虽然他刚刚被庆帝罚了,但依旧没有挡住众多官员向他道喜的热情。 在他们看来那点惩罚算个屁啊,但凡在京都做官的,就没几个是纯靠俸禄活着的。 有这个想法的不止是他们,就连梅执礼也没把这个当回事儿,所以当梅呈安回到梅府的时候压根儿没有把他叫去书房谈一谈的想法。 别人觉得问题不大,可梅呈安觉得问题很大,罚俸不算什么,但他又得去鸿胪寺上班了,最起码这头一个月他得老老实实去上班,不能让陛下的敲打没效果不是。 在家用过早饭之后,梅呈安唉声叹气的换上了官服去了鸿胪寺。 虽一年未曾踏足鸿胪寺,但在梅呈安眼中,寺中一切一如往昔,丝毫不会让他觉得陌生,只觉得既熟悉又亲切。 下属们看到他也没大惊小怪,纷纷热情的打招呼,梅呈安笑着一一回应。 等梅呈安穿过会议大厅走进后院主楼的时候不仅看见了辛其物还看见了王寺丞。 王寺丞本来今天没打算来,他不像辛其物,在家适应的还挺好,但早朝时候陛下给梅呈安的那个惩罚给他吓到了,不敢不来了。 于是三人时隔一年终于又在这座主楼胜利会师了,都是老熟人,又这么久没见,话匣子一下子就打开了。 这一聊就是一个多时辰,光喝茶就喝掉了好几壶,要不是辛其物发话说再聊下去就喝撑了,梅呈安感觉他们三个还能接着聊半个点。 三人结伴上了趟茅厕之后就各归其位了,梅呈安也是时隔一年重新踏上了自己的小二层。 这里的陈设跟离开时并无二致,如果说非要说出点区别的话那可能就是那几盆绿箩好像比之前变得更茂盛了,肖鸿把它们照顾的很好。 挨个看了一圈,梅呈安回到了自己座位坐了下来,啊,熟悉的逼仄感,怀念归怀念,但不舒服也是真的不舒服,梅呈安把椅子往后挪了挪,这才感觉好多了。 刚坐下没多久,肖鸿就给他送来许多文卷,在他面前的桌上摞成一座小山。 梅呈安惊讶的看向肖鸿。 “这么多?” 肖鸿答。 “每份文卷中大部分内容跟以前一致,但都有小部分改动,看起来多,实际大人只需要看看改动部分就可以了。” 梅呈安松了口气点点头。 “我知道了,我会看的,哦对了小红,差点儿忘了谢谢你,去年一年麻烦你了。” “都是属下应该做的,大人不必谢。” “诶,这话说的,谢是应该的,辛苦了,你忙你的吧。” “不辛苦,那大人有事叫我。” “好。” 肖鸿去后,梅呈安从最上面拿下一份文卷打开静静地看了起来。 一直到午饭时间,梅呈安总共也没看几份,不是更新内容多,主要是没改动那部分许久不看梅呈安都忘的差不多了,为了巩固记忆,他看的很慢很仔细。 用过青鸟送来的午饭之后,梅呈安休息了片刻,然后接着看起了文卷。 一下午的时间一晃就过去了,酉时初,梅呈安婉拒了辛其物开年第一次聚餐的邀请,直接回了家,他着急回家给柔嘉写信,下午看文卷看的太入迷,他把这事儿给忘了。 回到小院,换上一身舒适的居家衣服,简单洗漱之后,梅呈安便进了房间写起信来。 将元宵节当晚府内的情形以及从老爹那里听来的见闻捡有趣的写了上去,然后又把今日早朝前后的事情也说了说,最后还补充了一小段情话,洋洋洒洒写了三四页,赶在天黑之前让青鸟送了过去。 第二天一早梅呈安准时收到了柔嘉的回信,信中对他所说之事一一给了反馈,其它不再赘述,对于庆帝给他惩罚一事,柔嘉的反馈还是要提一提的,因为实在是太可爱了。 柔嘉让梅呈安放宽心,如果庆帝再罚他,她就进宫去跟她皇伯理论,替他讨回公道。 梅呈安看到这笑的都不行了,自己媳妇儿有点虎啊,也不管他占不占理,为了维护他居然敢扬言要去跟庆帝理论,差点儿没把他感动哭。 接下来几天梅呈安一直保持着下班后写信,上班前收信的节奏,平淡跟甜蜜充实着他的生活。 到了正月二十一,梅呈安趁着休沐去了一趟靖王府,他实在忍不住了。 李弘成看到他眼神有些复杂,才名遍天下的大诗人居然变成了自己妹夫,他的跟妹妹的事儿府中所有人都知道,唯独把他瞒的死死的,搞得他听闻赐婚消息才反应过来,自己被骗的究竟有多惨。 搞得他现在也不知道自己是该高兴,还是应该埋怨,总之就挺纠结的。 梅呈安这会儿可没空理会他的小情绪,跟靖王聊了一阵子便径直去找柔嘉了。 柔嘉将小桃支了出去,两人含情脉脉的对视良久,梅呈安笑着张开了双臂,柔嘉一把扑进了他的怀中。 两人谁也没着急开口,就这么紧紧的抱在一起,轻嗅着对方身上的体香。 良久之后,梅呈安率先开口轻声说了一句。 “我真的好想你啊。” 柔嘉在他怀中像只小猫一样蹭了蹭,舒服的直咪眼睛,柔声回了一句。 “我也很想呈安哥哥。” “我更想你。” “明明是我更想呈安哥哥。” “我更更想你。” “呈安哥哥你好幼稚哦,是我更更更想呈安哥哥。” “柔嘉。” “嗯?” “我真的好想你啊。” 感受到梅呈安话里那浓的几乎快要凝结的绵绵情意柔嘉郡主眼神甜蜜的都快融化了,很快便做了一个大胆的决定。 她从梅呈安怀中挣脱开来,趁着梅呈安不解其意还有点懵的时候,环抱住了他的脖颈,确认了一下位置,闭上了双眼,踮起脚尖亲了上去。 梅呈安被柔嘉亲到那一刻大脑一片空白,眼神从迷茫到不可置信再到被感动充斥,他缓缓闭上了双眼,抱着柔嘉的纤腰,温柔的回应起来。 …… 梅呈安午饭前就从靖王府出来了,准确的说是被柔嘉赶出来了,就因为梅呈安说了一句,还想要亲亲。 接下来几日照旧,上班和写信。 正月二十七日,又是休沐,梅呈安再次勇闯靖王府。 可惜的是这次柔嘉说什么也不肯再亲亲了,很明显上次冲动过一次后后怕了,不过梅呈安并不气馁,他相信凭借自己连绵攻势终有一日会让柔嘉再次勇敢起来。 月底的时候陈萍萍终于启程回乡了,梅呈安还特地赶去送了个行。 时间进入二月。 长信宫。 兰香手持匆匆踏入大殿走到长公主面前,抬手将一卷小纸条递到长公主面前。 “殿下,监察院那边有消息了。” 长公主放下怀里猫咪,接过纸条打开看了起来,看完时脸上已经浮现出一丝笑意。 “等了这么久,陈萍萍终于回乡了。” 兰香脸上带了忧虑。 “殿下,陈院长行踪一向隐秘,这次他大张旗鼓的回乡,消息会不会有诈。” 长公主看了一眼兰香,笑道。 “不必担心,朱阁已经确认过,黑骑里有他的人,每日都有消息来报,时间行程都对的上,陈萍萍确实返乡了。” 说罢起身朝一边走了两步,掀开灯笼外罩,将纸条置于烛火上方点燃,静静地看着纸条燃烧,待全部烧成灰烬后长公主才把灯罩扣上,转身看向兰香。 “澹州那边都安排好了吗?” “咱们的人伪造了一封柳如玉亲笔信给那边府上周管家传过去了,也收到了他的回复,只要监察院的人一到,那边会立即配合动手。” 长公主满意的点点头。 “去给朱阁传信,告诉他可以动手了。” “是!” …… 延洲城里有一处监察院办事处,办事处里有一名青年,名叫藤梓荆,他最近很郁闷。 老婆孩子老婆孩子见不着,同僚同僚都被调走了,整个办事处里正剩下了他孤零零一个人。 搞得他最近忙的厉害,都没空思念老婆孩子了,他也给直属上司言冰云发信问这是什么情况,结果言冰云也不解释原因,只说最近严重缺人手,让他暂时忍一忍,过一段时间就好了。 以言冰云冷若冰霜的性格能说出这么一段话安抚他,可见事态是真的有些紧急,他再追问就显得有些矫情了,他只能强行把一肚子疑问强行压下去,所以他越来越郁闷了。 这一日,他处理完一项任务回到办事处,筋疲力尽的他刚躺下,还没等他喘口气,他又看到一只信鸽落在了窗边。 藤梓荆没忍住爆了粗口,眼神里满是绝望,他真的好累,他好想休息,要不装没看见算了,想着藤梓荆便闭上了双眼。 耳边不断传来鸽子发出的咕咕声吵的他心烦意乱,索性直接捂住了耳朵,可还是挡不住那宛如魔音的咕咕声。 藤梓荆无奈睁开了眼,指着信鸽嘴里咒骂着坐了起来,可惜鸽子听不懂,一边在窗台边溜达一边继续发出咕咕声。 藤梓荆无奈了,站起身子走到窗前,将鸽子腿上的密信取了下来,瞥了一眼手中的鸽子,叹了口气然后将其放飞了。 看着鸽子消失在天际,藤子荆不情不愿的打开了密信,又是什么任务呀。 看完密信内容,藤梓荆大吃了一惊,这次居然是条外出刺杀任务,任务名是诛杀国贼。 藤梓荆一头雾水,这刺杀一向是六处的任务,何时轮到他们四处动手了?六处那些杀手呢?都死光了? 好,即便真是如此,那也不对啊,刺杀目标所在地是百里之外的澹州,那边也有办事处啊,何必舍近求远呢? 藤梓荆看着手中密信,总觉得这这任务有点问题,为了以防万一,他当即给言冰云传信想确认一下任务消息是否有误。 言冰云只给他回复了四个字,依令行事,同时附赠了一份范闲的资料。 既然上司说没问题,那还说啥,行动吧,正好可以趁这个机会放松一下。 看了一眼范闲的信息之后,藤梓荆赶紧收拾行囊带齐装备骑上快马一路朝澹州奔去… …… 二月中旬。 皇宫御书房。 庆帝在一边打磨箭头一边听侯公公念一封折子上的内容,听到某一段时,庆帝停下手中动作抬起了头。 “你说什么?诛杀国贼?” “额…陈院长的请罪折子上是这么写的。” 庆帝想起了长公主的那句不会改变主意,将手中箭头扔下,不含任何情绪的说了句。 “胡闹。” 片刻之后,庆帝重新捡起箭头。 “继续念。” 侯公公念到四处藤梓荆收到密令后当即出发前往澹州执行任务时庆帝哼了一声。 “这个藤梓荆也是个糊涂虫,范闲的身份都没搞清楚就出手了。” 当听到其刺杀不成反倒被范闲当场反杀之后,庆帝眼前一亮。 “就这么反杀了?范闲受伤了吗?” 侯公公低头看了看。 “陈院长折子上写的是范闲并无大碍。” 庆帝点点头。 “继续。” 侯公公接着念了起来:“臣一时失察以致有人于监察院内肆意生事,假传密令,闹出了自家人刺杀自家提司这等天大的笑话,臣自认难辞其咎,请陛下降罪。” 念完之后侯公公将折子合了起来,放到了桌上。 庆帝听完这最后一段,轻哼了一声。 “给他回信。” 侯公公当即取来纸笔,俯在桌边,抬头看向庆帝。 “陈萍萍,有请罪的功夫还不如抓紧时间彻查一下监察院,哼,自家提司都成了国贼了,简直太可笑了,这事儿你必须给朕一个交代。” …… 两天后陈萍萍就给出了第一个交代,杀手藤梓荆得直属上司言冰云因参与假传密令被撤职,然后秘密送往北齐接手那里的情报网,由三处主办费介随行押送。 梅呈安看到这条陈萍萍特意抄送给他的消息后,仿佛这东西烫手一样一个甩手就扔掉了,然后翻了一个大大的白眼,他喵的我监察院都不去这事儿你告诉我干嘛? …… 三月初,一辆悬挂范家标识的马车在红甲骑士的护送下缓缓驶进了京都。 在经历了买地图,换车夫,庆庙偶遇鸡腿姑娘之后,范闲一手拎着鸡腿儿一手提着箱子站在了范府的大门前。 把他丢在澹州一丢就是十几年的老爹,疑似刺杀真凶的柳姨娘,还有柳姨娘生的那个素未谋面的弟弟。 要不是他有太多疑惑不解,以及府里还有个若若,他还真没什么兴趣踏入这间府邸。 大佬们,今天只有一个大章,进入主剧情了,我得好好屡屡思路。 第101章 你别急啊 梅府小院。 梅呈安躺在躺椅上将眼前的书往左一挪,稍微往右偏了偏头,惊讶的看向红薯。 “你刚才说谁要见我?” 红薯又重复了一遍。 “门房说那人自称范闲,范府范若若的兄长。” 范闲…等等,介绍自己名字不就够了吗,特地点一句自己跟范若若关系干嘛…算了不重要,算算日子他是该回京都了,只是自己怎么一点消息都没都听到呢?是没去一石居还是在那没闹起来? 梅呈安想了想。 “门房还在院外面等着呢吗?” “还在。” “把他叫进来。” 红薯应声去了,没一会儿领着门房就进来了。 门房恭身行礼。 “少爷。” 梅呈安摆摆手让他起来。 “跟我描述一下那个范闲。” “那人看着年纪不大,穿着一身蓝色衣衫,右手拎着一个箱子,左手拎着…一只啃了一口的鸡腿儿。” “……” 刚进京都连家都不回就来找他了?梅呈安惊讶无比。 很快又变成了哭笑不得,想过他可能会来找自己,但没想到他竟然急到这种程度,老乡的吸引力果然恐怖如斯。 范闲这么e,搞得梅呈安这个i人还挺忐忑。 但人来都来了,那就…见一见? 想罢梅呈安冲着门房说道。 “那就将他请进来吧。” 门房愣了一下,少爷用的居然是请,感情那个穿着土不啦叽的少年还是个贵客。 “是,少爷。” …… 梅府大门外。 范闲此时也突然有些忐忑。 来的时候他还没多想,让门房进去通报之后他才回过味儿来,自己冒然登门的行为是不是有些太莽了,老乡会见自己吗。 他之所以在自我介绍的时候特意表明自己跟范若若的关系,是因为他觉得老乡还不知道自己的存在,单凭自己的名字不一定好使,若若跟老乡打过交道,所以他想借借妹妹的名头。 等了半天也不见门房出来,范闲叹了口气,看来妹妹的名头也不太管用,今日大概率见不到老乡了,他该沉住气等着妹妹帮他引荐的,哎,草率了草率了。 正当范闲打起退堂鼓想转身走人之时,梅家大门嘎吱一声开出一道很大的缝隙直至半开,范闲转到一半的身子又重新扭了回来,期待的看向门房。 只见门房先是看了两眼,紧接着冲他笑了一下,然后侧开身子,朝府内方向一摆手。 “范公子请进。” 范闲松了口气,没白跑一趟,深呼吸一口平复了一下略微激动的心情,范闲抬起脚步跨进了大门。 …… 两位穿越者的第一次见面稍显诡异。 俩人相距五步远,谁也没说话,只是在互相打量着对方。 梅呈安负手站在廊檐下,静静地打量着眼前的范闲。 嗯,跟剧里刚出场的时候一样,还没进化成后来的安之公主,这会儿…有点黑,有点胖,衣着打扮有点土,精气神儿倒是挺好。 范闲打量完梅呈安心里只有一句话,卧槽,老乡这么帅的吗?若若不是说跟我没法比吗?是我跟他没法比吧,真就没马屁硬拍是吧,回去再跟这丫头算账。 梅呈安打量完范闲率先开了口,他没打算搞那一套先对暗号再相认的流程,太老土了。 “我知道你,范闲,我看过你写的红楼。” 范闲闻言一惊。 “你居然知道?” 梅呈安笑着点点头。 “几年前看到红楼的就知道了。” 范闲有些纳闷。 “那怎么没见你跟若若打探我的消息,我知道你之后可没少跟妹妹打听你的消息。” “……” 我对你的一切都了如指掌,打探个屁啊。 不过话不能这么说,得找个说得过去的理由。 梅呈安想了一下,笑道。 “因为我不需要跟她打听啊,你的消息我早就知道了,我都把啤酒卖到你家门口了,想打探你消息还不是易如反掌。” 范闲愣住。 “那梅家食堂是你开的?” 梅呈安也愣了。 “是啊,你怎么这么惊讶,你难道不是因为啤酒才知道我的存在的吗?” 范闲下意识想挠头,旋即想起自己手里还提着东西,只能讪讪一笑。 “额…还真不是,啤酒那事儿因为…哎呀,一句两句也说不清楚,回头跟你细说,总之因为某些原因我没当回事儿,我是三年前跟若若通信的时候无意听闻了你写的那几首诗才知道了你的身份。” 三年前,那不就就是庆历元年嘛,梅呈安想到他初次组织的那次秋游,哑然失笑。 “原来你那会儿才知道啊,那就对上了,三年前那次秋游你妹妹来的突然不说,还做了不少突兀的举动,各种探查我的信息,我当时还纳闷什么情况呢,合着是因为你啊。” 范闲脸有些红,慌忙解释。 “诶,这事儿可不是我让她干的啊,我就是跟她打听一下你的信息,我也没想到那丫头会这么生猛,有什么冒犯你的地方你多见谅。” 梅呈安笑呵呵得摆摆手,示意自己并不在意此事,然后又指了指一旁早就准备好的两把躺椅,笑道。 “坐下说话吧。” 说罢自己选了左边那把躺椅坐了下来。 范闲直接走向后边躺椅,坐下后将箱子放在了地上,左手依然拎着鸡腿儿躺了下去,闭上眼感受了一下躺椅的舒适度,然后惊讶的睁开了眼侧头看向梅呈安。 “我去,你这个躺椅躺起来好舒服啊,比竹椅可强多了,那话怎么说来着,哦对,感觉贼符合人体工程学。” 梅呈安随口回了一句。 “喜欢就送你一把。” 范闲笑着点点头。 “那感情好,回头你派马车送我回去的时候顺道儿把这躺椅也装上。” 梅呈安豁然睁开了眼。 “嚯,您倒还真不客气。” 范闲哈哈大笑。 “跟老乡我客气什么。” 梅呈安闻言也被他的无赖言论给逗笑了。 …… 范府。 范若若昨晚桌上突然出现一张纸条,上面写着范闲于明日到京都,本来她还将信将疑,谁知今日柳如玉有意将她支出府去,反倒让她确认了消息应该是真的。 于是她假装不知柳氏的小心思,估摸着哥哥该到了便甩掉柳氏安排的眼线匆匆赶回了范府。 谁知她在府中转悠了一圈,根本没看到哥哥的身影,正郁闷自己是不是被骗了的时候,她就看到了范思哲不好好读书又在追帐房。 范若若赶忙出声呵斥,范思哲一看是范若若立马老实了,乖乖放帐房先生跑了。 范若若挟着一腔怒火朝着范思哲手心狠狠敲了几戒尺,冷眼看着他哭着跑远了,范若若转身去了后门,前门她问过了,门房说今日无人敲门,她想再去后门确认一下,看有无马车进府。 后院卧房。 柳如玉睁开了双眼。 “你说范若若突然回府了?” “是。” “谁给她递的消息?” “都问过了,没人说呀。” 柳如玉眉头皱着皱着突然舒展开了。 “回来便回来吧,反正范闲还没进府,等转一圈看不到范闲她就会觉得自己被给她递消息那人给耍了,她现在在哪?” “范若若遇到了少爷在追帐房,打了少爷的手板,给少爷都打哭了,然后她就往后门去了。” 柳如玉听见儿子被打,一点也不心疼,就知道追着帐房讨钱,该打,至于范若若去后门,这是打算偷偷出府吗? 当范若若得知确实有辆澹州老家的马车进府之后,先是一阵兴奋,哥哥真的到了,随后就纳闷了,车进府了人没进,这是什么情况? 哥哥去哪了? …… 梅府小院。 梅呈安目光不由自主的被范闲举着那支鸡腿儿吸引了。 没办法,实在是范闲笑的时候依旧举着这支鸡腿儿。 鸡腿儿就这么在梅呈安眼前晃来晃去,想不注意都难。 虽然知道这鸡腿儿的来历,但该问还是要问的,不然也太反常了。 梅呈安指了指那支鸡腿儿。 “刚才一直没问你,你这是个什么情况?” “哦,你说这鸡腿儿啊,它是一位…” 随后范闲一拍大腿。 “你不说我还忘了,你在京都多年了,这事儿你得帮我分析分析,事情是这样的,今日我进城没多久,也不知发生了什么,护送我的红甲骑士就走了,紧接着车夫就换成了一个老头,随后…… 那姑娘把鸡腿儿往我手上一递,转身就跑了,我当时人傻了,人走了好一会儿我才反应过来忘了问她名字,我就赶紧追啊,谁知道那姑娘看着瘦瘦弱弱的,跑的贼快,我愣是没追上。 本来在庆庙外面还有一丝机会,结果那车夫跟个智障一样,我让他追那姑娘的马车,他各种装傻充愣就是不追直接就把我送回了范府,差点没把我气死。 你快帮我分析分析这是个什么情况,另外帮我想想有没有什么办法能让我再寻到那位姑娘?” 虽然看过剧情,但被范闲这一顿描述外加吐槽,梅呈安还是没忍住笑了出来。 范闲有些急了。 “不是,你能不能先别笑了,我这儿正着急呢。” 梅呈安忍着笑意连忙举手。 “好好好,我不笑了,知道你急但是你先别急,容我先想想。” 范闲不说话了。 梅呈安确实在思考,他思考的是要不要直接把林婉儿的名字直接告诉他,想了想还是觉得别告诉比较好,不让范闲经历一番折腾,等他知道那姑娘就是自己未婚妻时岂不是少了一番惊喜,不过还是可以透露一些信息的,帮他避避坑也好,省的他上自己媳妇家张嘴就要看女眷。 想罢梅呈安便开口了。 “你说你跟庆庙门口那人对了一掌是吧。” 范闲愣了一下。 “是啊,不是,让你帮我分析鸡腿儿姑娘呢,你问那侍卫做什么?” 梅呈安笑了。 “你别急啊。” 兄弟们,对不住了,今日大概率只有一章了,剧情改变一点点,牵一发而动全身,想要保持大方向不变着实有些消耗脑力,大佬们暂时忍一忍,等我理顺思路就好了。 第102章 难以置信 梅呈安笑道。 “你别急啊,这都是相互关联的。” 范闲喔了一声,一说到鸡腿儿姑娘他确实失去往日镇定了,冷静冷静。 梅呈安继续问。 “你感觉那人实力如何?” 范闲想了想。 “具体不清楚,但肯定比我强,我真气特别霸道,那人随手与我对一掌却只是咳了两声,实力应该在我之上,我的实力差不多七品巅峰,哦,给你科普一下,七品是武功的品级,我勉强算个高手吧,那人比我厉害,至少是个八品了。” “……” 我谢谢你给科普昂。 梅呈安翻了个白眼。 “臭不要脸,哪有自己说自己是高手的?” 范闲轻咳一声掩饰尴尬,干笑两声。 “内什么,你继续分析。” 梅呈安做了小总结。 “有八品高手护卫且有能力封锁庆庙的贵人在京都可不多,一般的权贵未必敢摆这个谱儿,那就是顶级权贵了,你那个鸡腿儿姑娘能轻松出入被封锁的庆庙,想必跟那个贵人是一起的,最起码也是认识的,听你描述她行为举止又不像个丫鬟,那么结论不就很明显了吗?” 范闲眼前一亮。 “她是大户人家的小姐!” 梅呈安笑眯眯道。 “正解。” 丫鬟帮你排除了,哥只能帮你到这儿了。 范闲继续问。 “有没有什么办法能找到这位姑娘。” 梅呈安斩钉截铁。 “没有。” 范闲不开心了。 “你答的也太快了吧!都不带思考的,你敷衍我不要敷衍的这么明显好不好。” 梅呈安瞥了范闲一眼。 “要什么自行车啊,就你讲的这半两狗血故事我能分析出这么多就不错了,京都大户人家多如牛毛,我上哪给你找你的鸡腿姑娘,而且,你不知道你已经有婚约了嘛?想当渣男是吧。” 范闲愣了一下。 “你也知道我订婚的事儿了?这事儿我也是回京都路上听一个…朋友提了一嘴才知道,你知道这婚事儿的具体情况吗?” 梅呈安一摊手。 “我只知道个大概,具体的我也不清楚,你还是等回家了让你家人告诉你吧。” 范闲点点头,此事确实不急,眼下要紧的是尽快找到鸡腿儿姑娘。 “我坦白跟你说,我对鸡腿姑娘一见钟情了,除非这鸡腿儿姑娘就是我未婚妻,否则这婚事我肯定是要退掉的,我对京都一无所知,你就帮我想想办法呗。” 哥们儿你把真相都说出来了喂。 还想办法,想鸡毛办法,梅呈安展开敷衍大法。 “你觉得你跟鸡腿儿姑娘有缘分不?” 范闲毫不犹豫点头。 “那必须有缘分呐,你想啊,我进京都第一天,莫名其妙被拉到庆庙,又莫名其妙走进了一间偏殿,然后莫名其妙的在香案地下发现了一个偷吃鸡腿儿的姑娘,我还一见钟情了,这剧情巧合的估计连编剧都不敢这么写,甚至巧合都不足以形容,简直是天定良缘。” 哥们儿你天定的良缘百分之九十九是庆帝刻意促成的,剩下百分之一算是你自由发挥,你俩其实没你想象的那么有缘分。 嘶~也不能这么说,谁敢说庆帝给他俩赐婚就一定不是玄之又玄的缘分导致的呢,有道理有道理,格局一下就打开了。 梅呈安笑眯眯的说道。 “既然你俩之间的缘分被你说的辣么大,是天定的,那你凭什么觉得缘分不会让你们再次相遇呢?你凭什么觉得这鸡腿姑娘就不会正好是你的未婚妻呢?你品,你细品。” 范闲愣住了。 嘶~这个思考角度有些刁钻呐,他还真没想过,虽然总感觉有哪里不太对但听起来好有道理啊,这话美好的让他情不自禁的想要去相信。 美着美着范闲回过味儿了,知道是哪里不太对劲了,对着梅呈安竖起一根中指。 “靠,我差点儿信了你的邪,我这跟你正经请教怎么找心上人呢,这么严肃的事情你拿玄学那套忽悠我?我拿你当亲哥你拿我当表弟是吧,你还是人嘛你。” 被识破了不要紧,主要是范闲的吐槽再配上他幽怨愤慨的表情实在是太戳梅呈安的笑点了,他直接爆笑起来,整个院子都充斥着他爽朗的笑声。 …… 范建自户部归家。 书房。 范建刚坐下喝了杯茶,忽然想了什么,抬头喊了一声。 “来人。” 一侍女应声而入。 “老爷。” “去叫范闲来书房见我。” 侍女反应了一会儿才想起来老爷口中的范闲是那个神秘少爷,可他不是在老家吗,我上哪叫去啊。 “老爷的意思是…要派人去澹州接少爷吗?” 范建将手中茶杯放下,略带惊讶问了一句。 “范闲还没回府吗?” 侍女愣了一下,慌忙请罪。 “老爷恕罪,奴婢不知范闲少爷今日回京,也未曾听闻范闲少爷回府的消息。” 范建眉头微皱了一下很快平复,挥挥手。 “你先下去吧。” 这些侍女们眼观六路,耳听八方,若是范闲回府了,她们不可能不知道。 但是红甲骑士都归营半天了,陛下这是让侯公公把范闲带哪儿去了这是? 范若若听见父亲回府了,匆忙赶向书房。 到了书房门口,冲着守在门外的侍女小声又急促问了一句。 “爹在里面吧。” “是,小姐。容奴婢通…” 范若若等不及了,直接推开门走了进去,冲着范建就来了一句。 “爹,大事不好了,哥不见了。” 范建眉头一皱,沉声呵斥。 “慌慌张张成什么体统,往日学的规矩都忘了?” 范若若心中一惊,赶忙规规矩矩站好。 范建瞥了一眼范若若。 “去把门关上。” 范若若哦了一声乖乖转身去把门关上,然后重新站了回来。 范建这才开口。 “慢慢说,怎么回事?” “爹,哥今日不是回京嘛,结果澹州老家的马车都回府了哥却没回府,我担心哥…” 范建打断。 “你说老家马车回府了?” 范若若点点头。 “是,我问过了,是一个白面无须的老者还回来的,还完就走了。” 范建一时间就想到了侯公公,眉头当即狠皱了起来,侯公公既然马车都还回来了,按理说人应该也送回来了,可人偏偏又没回府,这是个什么情况。 范若若。 “爹,哥会不会走迷路了,咱们把府上人都派出去找吧,或者会不会是有人想伤害哥,所以让人把哥绑了,不行咱们赶紧报官吧爹。” 范建沉声。 “冷静!天子脚下出不了什么大事,莫要慌张,容为父想想。” 范若若不说话了。 范建站起身来,来回踱步,若若说的第一种可能性范建直接略过,迷路什么的也太蠢了些,不可能。 第二种…也不可能,有人想对范闲下手没错,但他们没胆子在光天化日之下从自家门口绑人,即便有,范闲又不是傻子,肯定会反抗,不可能一点动静都没有。 那这么说,范闲就是主动离去,他会去哪呢? 想到这儿范建看向范若若。 “你经常跟你哥通信,你哥可曾提到过京都什么地方或者什么人是他特别感兴趣的吗?” 范若若愣了一下,开始回想。 哥感兴趣的地方…每提过,哥感兴趣的人…还真有一个。 范若若眼睛一亮。 “哥哥对梅家哥哥梅呈安特别感兴趣。” 范建愣了一下,还真有。 “那你觉得以你哥对他感兴趣的程度有没有可能进京第一天家都不回就去见他。” 范若若想了想,点点头。 “极有可能。” 范建脸当时就黑了,这个逆子… 注意到了范建的脸色,范若若心中暗道糟糕,哥惨了,还没回府就把爹惹生气了,得赶紧把哥叫回来。 范若若小心翼翼的开口。 “爹,那我去吧哥接回来?” 范建沉着脸看她一眼,没说话。 范若若秒懂,躬身告退之后出了书房,然后火速让人备了马车一路朝梅府赶去。 …… 范闲看着梅呈安在那狂笑,白眼都快翻到天际了。 梅呈安笑的肚子都开始抽抽了,赶紧深呼吸调整自己情绪,再笑下去要肚子要肌肉痉挛了。 调整了好一会儿梅呈安稳定下来后这才回应范闲。 “那是你心上人又不是我心上人,自己想办法去,再说你怎么知道我是在忽悠你,万一是真的呢。” 范闲再度翻了个白眼。 “得,我不问了,我自己想招儿还不行吗?求求你做个人吧,别再忽悠了。” 梅呈安笑了。 “这就对了嘛。” 范闲撇了撇嘴,说了这么半天,他也有些口渴了,扭头朝一旁的茶桌看了看,伸手拎起一串葡萄,张嘴咬掉一颗,突然想起一事儿,赶忙把口中的籽儿吐到手心,放到一旁的茶桌上,然后问梅呈安。 “对了,你常年呆在京都应该对监察院不陌生吧。” 梅呈安请轻轻晃悠着躺椅眯着眼睛。 “啊,怎么了。” 范闲犹豫了一下开口道。 “有人在监察院假传密令想杀我。” 梅呈安眼都没睁开,淡淡的回了一句。 “哦,然后呢。” 范闲瞪大双眼,难以置信。 第103章 不经念叨 “不是,听到有人想杀我,作为老乡你这个反应也太不正常了吧,好歹关心一下我呀。” 梅呈安闻言睁开眼偏头看了看范闲,又重新恢复原来的姿势,咪上了双眼。 “看过了,你没事,放心吧。” “……” 范闲被梅呈安这番离谱操作硬控了五秒钟,纳闷不已。 “你都不惊讶的吗?” “不惊讶啊,这事儿我知道。” 范闲惊了。 “你怎么知道的?” “因为我就是监察院的啊。” “……” 范闲又被硬控五秒钟。 “靠!合着咱俩还是同事啊。” 这回你总该震惊了吧,没想到我也是监察院的吧,嘿嘿。 “嗯。” “……” 范闲已经被控麻了。 “你又知道?” “知道啊,你是监察院提司嘛,巧了,我也是。” 范闲纳闷儿,提司在监察院到底是个什么职位啊,怎么还不止一个。 “既然你也是监察院的那就好办了,依你看什么人有能力在监察院假传密令?” “皇室成员。” 范闲心中一跳,随即觉得不可能。 “别闹,无冤无仇的,皇室成员杀我一个姥姥不疼舅舅不爱的私生子干嘛,除了皇室成员,京都中高官或者他们的家眷有没有可能做到?” 梅呈安眯着眼眉毛挑了一下,嘴角弯起。 “没仇没怨…这事儿有待商榷,有可能只是你不知道而已,你真正想问的是假传密令杀你的有没有可能是你家柳姨娘对吧。” 老乡既然知道刺杀这个事儿,那他知道柳姨娘也没什么奇怪的,范闲点点头。 “那个和杀手配合的周管家你什么时候知道是柳姨娘人的。” “小时候就知道了,那管家几乎毫不掩饰对我这个庶出私生子的不爽。” “那还是啊,且先不说你家柳姨娘有没有能力插手监察院,单说这事儿它就不合理,周管家身份都明了,她还派周管家下手,这得蠢成什么样才会自己给自己找麻烦。” “抓周管家的时候还搜到她写的那封信,奶奶说确实是她的笔迹。” 梅呈安笑了。 “写信让明身份的人杀你,还不叮嘱人把信烧掉,这么说柳姨娘对杀意很大且鲁莽大意,简直是不管不顾,这种人干嘛要等你长大再动手啊,小时候不是更好杀吗?” 范闲想了想点点头。 “我也觉得这事儿有些不对劲,只是因为那封亲笔信外加柳姨娘确实有杀我的动机,这才让我一直没放下对她的怀疑,听你这么一说,感觉此事确实不像是她干的,只是我想不明白,这又是假传密令,又是伪造书信祸水东引的,到底是什么人宁肯费这么大力气也要杀我,我招谁惹谁了?” 梅呈安轻声道。 “急什么,你都来京都了,搞清楚原委是迟早的事儿,而且你不觉得有想致你于死地的人藏在暗处随时准备出手给你致命一击的生活还挺刺激的吗?我想让人刺杀还没这机会呢。” 范闲笑了,不是因为开心,而是因为无语到了极点。 “站着说话不腰疼是吧。” 梅呈安笑道。 “你不是自称是个高手嘛,应付几个刺客还不是手拿把掐,放轻松bro,都小事儿。” 范闲对自己身手还是挺有信心的,闻言神情舒展开了。 “说的也是,那就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吧。” 梅呈安竖了个大拇指。 “正解。” 范闲感觉确实卸掉了一些烦恼,轻松多了。 “哈哈,诶,对了,我记得若若说你是什么鸿胪寺的什么官儿,不用去上班吗?还是说今日刚好你休息。” “今日是工作日,当然需要上班,后天才是休息日。” “哦,嗯?那你怎么在家?” 梅呈安闭着眼右手在茶桌上摸来摸去。 范闲一脑袋黑线。 “懒死你算了,要吃葡萄还是喝茶。” “葡萄。” 范闲拎起一小提塞到梅呈安手中。 梅呈安笑眯眯的回了一句。 “栓Q。” 范闲翻了个白眼。 “谢就免了,赶紧说。” “自然是,噗,自然是为了招待你啊,特意请的假。” “……” “嘿,我这暴脾气,你把葡萄给我放回来,我后悔帮你了。” “你看你,怎么还急眼了,行行行,我说,上午上完班直接溜号溜回了家,就这么简单。” 范闲好奇。 “当官这么轻松嘛?可以随便溜号?” “诶,当然不是了,我敢这么干其一是因为我是鸿胪寺二把手,其次是鸿胪寺目前活儿不多,别的部门可没这么轻松。” 范闲点点头。 “那这么说你时间很自由呗。” “可以这么说吧。” “那你明天请我吃饭吧,顺便带我逛逛京都。” “好,嗯???” 梅呈安蹭的睁开眼扭头看向范闲。 “是我听错了还是你说错了?” 范闲笑呵呵说道。 “都没错,就是你听的那样,你刚才可答应了啊,我都听见了,可不带反悔的。” “……” 梅呈安一脸鄙视。 “干哈呀,偷袭我是吧。” 范闲大笑。 “哈哈哈,什么乱七八糟的,东北腔都出来了,我不管啊,反正你已经答应了。” 梅呈安翻了个白眼后若有所思,请吃饭都是小事儿,只是这故事线…妈的范闲没回家就来找自己了,还有鸡毛故事线,早就乱球了,爱咋咋地吧,我直接摆烂。 这么一想梅呈安轻松多了,笑呵呵的问范闲。 “想吃什么,我看着给你找家靠谱的。” 范闲略微一思索。 “京都哪家饭店最贵?” “……” 梅呈安忍不了了。 “你丫跑我这儿吃大户来了?不挑最好只挑最贵是吧。” 范闲一摊手。 “乡下人初来京都,你作为不差钱的老乡不该带我开开眼界见见世面嘛?有毛病吗?” “……” “这么说倒也…没毛病。” 范闲一拍手哈哈大笑。 “哈哈哈哈,你看吧,所以京都什么饭店最贵?” “最贵的自然是…” 梅呈安表情变得有些古怪,妈的这是巧合还是世界之力啊。 范闲此刻也在闭目养神,听梅呈安说到关键点不说了,出声催促。 “是哪啊,你倒是说呀。” 既然都不在意世界线了,还纠结个屁,梅呈安淡然开口。 “一石居。” “哦,明日什么时候出发啊,在哪汇合?” 梅呈安想了想。 “上午我要去趟鸿胪寺,还得回家换衣服,你巳时末出发吧,咱们直接一石居汇合,一石居怎么走你随便找人打听一下就知道了。” 范闲比划了一个OK。 “我知道了,能带家属吗?我想带上若若。” 梅呈安摆摆手。 “随你,一只羊是放,两只也是放,我无所谓,你就是把范思哲带上我都没意见。” 范闲嗤笑一声。 “范思哲?我还路易威登呢,玩归玩闹归闹,别拿姓氏开玩笑。” 梅呈安嘴角弯起。 “谁跟你开玩笑了,你弟弟就叫范思哲,真事儿。” “……” 见范闲突然不吭声了,梅呈安没忍住笑了出来。 “哈哈哈,采访一下,你此刻心里是不是在想,你爹真是个取名鬼才。” “……” “哈哈哈哈哈哈。” 范闲愣了半晌也跟着轻笑了起来。 …… 梅呈安情绪刚刚平复,红薯的身影出现在院门口,远远的朝着梅呈安叫了一少爷。 二人齐齐睁开眼朝红薯看去,梅呈安开口。 “进来说吧。” “是。” 红薯快步走了进来,距离二人几步远停下。 “少爷,范家小姐来了,说是来接范公子回家。” 梅呈安跟范闲对视了一眼。 梅呈安笑道。 “还真是不经念叨哈,刚提起你妹妹,她就来接你了,倒是省的我派人送你了。” 范闲站起身拍了拍躺椅,笑呵呵道。 “别装傻啊,我你是不用送了,但是得送躺椅啊,饶不了送一趟。” 梅呈安也站了起来。 “靠,你还惦记着呢,你把躺椅装你妹妹马车上不就完了。” 范闲一摆手。 “那怎么行,我皮糙肉厚可以不在意,挤到我妹妹可不行。” 梅呈安翻了白眼。 “送送送,我真是欠你的。” 转头看向红薯。 “去安排辆马车,然后把这把躺椅装上,待会儿跟着范家马车一起走。” 红薯应声去了。 范闲嘿嘿一笑,伸手提起了箱子。 箱子在午后的日光下泛着金属光泽,吸引了梅呈安的视线。 范闲顺着他的视线看了一眼,笑道。 “好奇我这箱子装的什么?” 梅呈安心说我知道,刚想摇头,又想到若是自己好奇,等他开了箱子,没准儿会跟他分享一波,他也想摸一摸传说中的狙击枪,于是点了点头。 范闲耸耸肩。 “很遗憾,这箱子是我娘留给我的,里面是什么东西我也不知道,现在没钥匙,等我开了箱子再告诉你。” ojbk,等的就是你这句话。 梅呈安点点头。 说话间进来两个小厮,把范闲指定的那把躺椅抬走了。 梅呈安冲着范闲说道。 “走吧,送你出府。” “好。” …… 梅府大门外。 范若若在焦急的等待。 哥哥怎么这么久还不出来。 然后她就发现一辆挂着梅家标识的马车停到了她家马车后面不远处。 第104章 直面天命 负手站在大门口,目送着两辆马车走远直到消失在眼前,梅呈安抬头看了看天空。 春日下午三四点钟的天空好看的一塌糊涂,此时的天空呈现出一种深邃又柔和的蓝色,宁静而又美好。 梅呈安静静的看了几秒,嘴角微微上扬,转身回府。 …… 两辆马车压着青石板,一前一后行驶在回范府的路上。 范家马车内。 看着妹妹眼神幽怨的望向自己,范闲尴尬的摸了摸鼻子,轻咳了两声。 不等妹妹张口询问,范闲赶紧将自己当时到了家门口不先回家见亲人反而来寻梅呈安的原因稍加修饰和改动详细阐述了一遍。 看着哥哥解释完心虚不已小心翼翼看向自己的模样,范若若一个没忍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哥,这个你不用跟我解释的,我都理解。” 范闲顺了顺胸口长舒了一口气,然后不解的看向妹妹。 “那你干嘛那副表情啊,我还以为你怪我没有第一时间回家见你呢。” 范若若表情重新变成了幽怨。 范闲一看连忙道。 “对对,就是这个表情,不是因为回家的事儿那是因为啥呀。” 范若若嗔怪地看了范闲一眼,幽幽的开口。 “哥,你今日冒然登门来见梅家哥哥已经很唐突了,怎么还能问人家要东西呢,这也太失礼了! 早知道我就不下马车等你了,你都不知道梅家哥哥看我的时候我有多尴尬,恨不得当场找个地缝儿钻进去。 我甚至不敢想象你如今在人家心中是个什么形象了,哥,你到底怎么想的?” “……” 范闲有些哭笑不得。 “害,我当什么事儿呢,你吓死我了,这事儿你多虑了,完全没必要尴尬,我跟他看似是第一次见面,其实神交已久,所以一见如故宛如多年老友,这事儿他不会放在心上的,放心吧。” 范若若将信将疑。 “真的?” 范闲笑了笑。 “我什么时候骗过你,我说我会来找你,来没来?” 范若若顿时松了一口气,哥哥确实没骗过自己。 “那我就放心了。” 范闲笑着摸了摸妹妹的头,然后被范若若一个后仰躲开了。 “哎呀,哥,别摸我头发,都弄乱了。” 范闲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现在不是小时候了,妹妹已经长成了大姑娘,正是注重形象的时候,自己这表示亲昵的举动有些不合时宜了,讪笑着把手收了回去。 范若若整理头发的时候想起了一件事。 “对了哥,有件事儿我得给你提个醒。” 范闲点点头。 “你说。” 范若若露出一个抱歉的表情。 “我之所以知道你在梅府,是因为我跟爹透露了一些你的信息然后他分析出来的,所以…” 范闲不以为意。 “没事,这事儿不需要保密,说就说了。” 范若若有些急了。 “哎呀哥,我要说的不是这个,你听我说完嘛。” 范闲有些尴尬。 “你继续你继续,我不插嘴了。” 范若若深呼吸了一下继续说道。 “我想说的是,事儿虽然是爹分析出来的,但被我确认那一刻爹脸色有些难看,看样子应该是生气了,哥你最好有个心理准备,爹这关你怕是不太好过了。” “……” …… 东宫。 太子站在高阶上背对着宫典。 看着手中之前送给他又被他送回的画,淡然的开口。 “从今以后,你我各司其职,私下就不用再见了。” 宫典表情动容,抱拳道。 “谢殿下体谅,臣就此告退。” 说罢宫典又恭敬的给太子殿下行了个礼,然后起身大步走了出去。 太子咪了咪眼睛,手一松,任由那名画掉落在脚下,心里有些郁闷。 姑姑自作主张不跟自己通气就安排宫中侍女拦路要毁那范闲名声,还被陛下提前发觉全给宰了。 宫典被陛下点了几句就跑来自己这里又是撕画又是劝诫的,表示要跟自己断了私谊。 这他娘的都是些什么事儿啊。 …… 梅府。 梅呈安回到小院,看着原先放着一把躺椅如今空荡荡的地方,总觉得有些别扭。 扭身对侧后方的红薯吩咐道。 “让人照着原样再打一把躺椅吧。” “是,少爷。” 梅呈安点点头抬起脚步回了自己屋子,招待范闲耽搁了一些时间,今日还没给自己媳妇儿写信呢。 研好墨,摊开信纸,梅呈安提笔写下的第一句话就是。 “柔嘉,你猜我今天见到谁了?就是写出你最喜欢看的那本红楼的范闲。” 写到这儿梅呈安停笔了,他突然想起来之前跟范闲聊天的时候忘了提醒他提高红楼更新速度,自己媳妇儿还着急看呢。 梅呈安一拍额头,妈的自己这脑子,一天能记住点啥。 不过好在明日二人还会见面,今天忘了不要紧,明日可千万不能再忘了提醒范闲。 在脑海里复述了三遍,梅呈安这才放下心沿着刚才的笔迹继续写了起来。 “哈哈哈哈,没错他回京都了,我俩还交了个朋友,你放心吧,我会督促他快些写后续的红楼章节的…” 等这封信写完的时候太阳已经落山,刚命青鸟把信送出去没多久,天就彻底暗了下来。 …… 范府。 范闲已经在书房里站了一个多时辰了,范建依旧在自顾自的看帐册,时不时记两笔,丝毫没有搭理他的意思。 范建不急,范闲也不急,就这么静静地站在那里看着。 又过了一会儿,范建终于放下笔,长舒一口气,终于把手头事儿忙完了,甩了甩衣袖,这才抬头看向范闲,打量了几眼后开口。 “等急了?” 范闲行了一个跪拜大礼的同时朗声道。 “给父亲大人请安,回父亲,不急,在澹州这么多年都等了,不差这一会儿。” 范建冷笑一声。 “不急?我看你特别急,急到连回趟家放下行李的时间都没有就跑去别人家里去了。” “……” 范闲摸摸鼻子没说话。 范建哼了一声。 “无话可说了?” 范闲笑了笑。 “有,怕说出来您不爱听。” 范建抚了抚眉头。 “但说无妨。” 范闲当即开口。 “这个府里的人除了若若,我其实都没那么想见,就说您吧,把我往澹州一扔就是这么多年,不闻不问。 柳姨娘呢,又疑似派人刺杀我的真凶,至于我那素未谋面的弟弟,刘姨娘派周管家各种针对我全是因为他,我对他的观感也很难好起来。 让您说,一面是这么一家子人,一面是我神交已久一直很想见的人,我在这二者之间选择了后者有什么问题吗?” 范建目光一凝,沉默不语。 照这孩子这么说,他这么做还真没毛病,罢了,那事就不提了,眼下要紧的是这孩子对家人误会颇深,这误会得赶紧解开。 思索一番,范建开口。 “咱们一件一件说,第一件,把你放在澹州这么些年不闻不问是有些说不过去,你有怨气也正常,需不需要我抱着你涕泪横流哭上半个时辰以表答一下自己的歉疚之情?” 俩大老爷们,这也太尬了吧,范闲慌忙伸手拒绝。 “千万别!” 范建哼了一声。 “我也这么想,第二件,想杀你的人不是柳氏。” 虽然范闲跟梅呈安商谈过后,大致排除了柳姨娘的嫌疑,但为了以防万一,他还是想当面确认一下,想罢范闲淡淡的开口。 “哦,是不是她当面聊一聊就知道了。” 范建愣了一下,当面聊开了确实比自己在这里大费周折替柳氏解释更直接有效,于是点点头道。 “晚饭的时候我会安排。” 范建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茶。 “你还要什么你觉得不满可以一道说出来,咱们一次性解决。” “暂时没了。” 范建笑了笑,放下茶杯。 “好,那谈正事吧,你想做怎么样的人?” …… 范府后院。 柳如玉皱眉。 “那范闲还没出来?” 侍女回话。 “是。” 柳氏有些忧心,自言自语。 “这是聊什么呢这是,居然聊这么久?” 一旁的范思哲突然说话了。 “娘,我饿了,什么时候能吃饭啊。” 柳氏闻言柳眉倒竖看着范思哲。 “吃吃吃,就知道吃,府里有个范若若已经很难对付了,如今又来了个跟她关系亲近的范闲,看你爹在书房跟他谈话谈了这么久,想必对他不像以往表现的那样漠不关心,你就不能上上心?” 范思哲懒得费那脑子,他现在只想吃饭,随口应付道。 “有什么可上心的,不过就是一个澹州来的野小子,不听话我找人打他一顿不就完了,娘,咱们什么时候能吃饭啊,我好饿。” 柳姨娘翻了个白眼。 “桌上有点心,你先对付一口。” 随后想起儿子刚才随口说的办法,思索了一番眼前一亮,这招听着是简单粗暴了些,不过在情况不明的时候用来试探一下倒是再合适不过。 柳氏赞赏的看向儿子。 “没想到你还挺有急智,办法不错。” 范思哲在几盘点心上看来看去,没什么想吃的欲望,听见柳氏的话,满口答应。 “行行行,等吃完饭我就想办法。” …… 抱歉,大佬们,发的有点晚,今天我直面天命去了,忘了码字,这章都是紧急码的,今天就一章了,大佬们见谅。 第105章 我明白了 书房。 范闲背着手侃侃而谈。 “一生平安,富甲天下,娇妻美妾,倜傥风流,对不住,我这人比较俗。” 范建紧接着反问。 “凭什么起家?” 问到这个,范闲可就不困了,老乡啤酒卖的那么嗨,他也蠢蠢欲动了,还好老乡的创业方向跟自己掌握的技能不冲突。 老乡虽然创业早,但他没咱掌握的技能多啊,后发先至,过几年谁挣得多还不一定呢,想想范闲还有些小激动。 “这个问题我早就想过了,我有一个独门绝技,可以于高温之下,由沙砾制作出光滑透明,胜似水晶的奇妙物件,我管它叫做玻璃,这种东西一旦面世…” 看着突然出现在范建手中的水晶玻璃杯,范闲的声音戛然而止,一脑袋问号的范闲还特意往前走了两步仔细看了看,还他吗真是玻璃的。 “这,哪来的?”范闲的声音稍大,话里满是纳闷和不解。 范建手掌托着玻璃杯,呵呵笑道。 “当年你娘做出来的,而且,工艺成熟,呵呵。” “……” 范闲嘴角一抽,废了一个点子,不过不要紧,哥们儿点子多的是。 “没关系,我还有一招,我可以用油脂制作出清洁衣物和身体的物件儿,此物凝滑如脂,自带芬芳,胜过皂荚和木炭灰百倍,我将它称之为肥皂。” 范建笑了笑伸手往左侧墙边一指,范闲当即朝右边看了回去,嘶~不会吧,走到墙边看到木质桌架上不止有肥皂,还他娘的有肥皂盒,范闲心里一万头草泥马奔腾而过,伸手拿了起来摸了摸。 范建当即补了一刀。 “当年你娘做出来的不光是肥皂,还有香皂。” “……” 范闲啪的一声将肥皂拍回肥皂盒子,脸上强颜欢笑,边走回原位边大声说道。 “没关系!其实我还有准备,当今食甜,除了蜂蜜之外,多半是饴糖或是麦芽所制,即便是蔗糖也颇为粗糙,我有一术,可以将蔗糖进一步提炼,做出细白如雪的糖粒,风味更是极佳。” 范建表情淡然的说道。 “白砂糖,后厨还有两大罐呢。” “……” 范闲表情满是无奈,都快哭了,声音里带了颤抖。 “这也是我娘做出来的?” “对,当年你娘做出来的。” 范闲一想不对啊,有些急了。 “为什么我在澹州就没见过这些东西啊?” 范建耐心解释。 “这些东西都是权贵在用,只有各处大城才有流通。” 范闲没好气儿的自嘲。 “那是怪我住的地方太乡下咯?” 范建才懒得跟他掰扯这些,脸上带着一切尽在掌握的微笑。 “你还有什么想法?嗯?” 范闲仰天长叹,欲哭无泪。 “没了,既生儿何生娘啊。” 然后在心里又补了一句,怪不得老乡放着这些简单的东西不做,反而跑去折腾什么啤酒烧烤,合着是我娘已经把这几条路给堵死了,完了完了,老乡啊,这波是我小丑了,比拼财力是我狗叫声大了些,你别往心里去。 范建笑哼一声,骄傲给范闲科普。 “你娘行商,无数奇思妙想,当年的商号已经做成是真正的天下第一,是世上财富汇聚的中心。” 范闲此刻表情郑重许多。 “我听说了,我听说她死之后,这个商号归于国库。” 范建纠正。 “不是国库,而是由皇室掌控,名为内库!” 范闲下意识往裆下看了看。 “这名字谁起的?如此不雅?” 范建表情一肃,当即呵斥。 “慎言!” 说罢朝皇宫方向一拱手。 “此乃当今圣上定名。” 介绍完这才放下手臂问出心中疑惑。 “这二字,怎么不雅了?” 范闲也不知道怎么解释内裤,索性不解释了。 “你别管我,你继续说。” 范建也不纠结此事,继续介绍。 “圣上勤政,国事繁杂,所以他没有精力亲自来管内库,因此就把内库交在长公主李云睿的手下。” 范闲啊了一声。 “长公主管内库。” …… 皇宫。 长公主正在朝着太后寝宫前进。 今日安排宫中侍女出宫拦路行动失败了,一个都没回来,据说都被禁军宰了,然而陛下到此刻都未发动,这种含而不发才是最让人忐忑的,长公主心里稍稍有些不安。 什么都不做不是长公主的性格,她决定先去太后那里哭诉一番,若是能博得太后谅解,这样陛下发作时,多少能顾忌一些。 …… “长公主与当朝宰相林若甫有一个女儿。” 范闲有些懵。 “等一下,您刚才不是说长公主尚未婚配吗?” 范建在话头解释了一句。 “此事,极为隐秘,长公主之女名为林婉儿,是你此次进京所要取的女子。” 范闲没什么情绪,还有心思点评。 “私生子配私生女,算是门当户对。” 范建再度朝皇宫方向拱手。 “陛下口喻。” 放下手继续说。 “谁能娶林婉儿,谁就能从长公主李云睿手中接过内库财权。 陈萍萍和费介不想让你现在进京,我趁他们不在把你接来京都,因为现在,是夺回你娘产业的最佳时机,也是夺回本来该属于你的东西。” 说罢范建起身。 “跟我来。” 范闲跟着范建走到后方一侧的书架处,范建拿起两大本厚厚的帐册递给他。 “拿着。” 这帐册又大又厚,范闲捧起来还挺沉。 “这是什么?” “内库历年来要事,多看看,对你夺回产业有好处。” 看着范建对收回内库之事如此上心,范闲在犹豫要不要直接把自己真实想法说出来。 “其实…” 范建没注意范闲在说什么继续叮嘱。 “只是你也得多加小心,内库是皇室的摇钱树,不愿意你接手的人很多。” 听到这话,范闲目光一凝。 皇室中人,不愿自己接手内库财权,监察院假传密令,好像…都能连上了。 他突然想起了老乡说过的一句话。 “无冤无仇,这话有待商榷,或许只是你不知道而已。” 这话自己当时没太在意,如今看来果然被老乡说中了,妈蛋老乡肯定知道些内情,就是懒得跟自己说。 …… 后宫。 太后寝殿。 “起来吧。” 长公主站起身来。 “太后,范闲进京了。” 这个名字太后有些印象。 “是司南伯养在澹州的那个孩子?” 长公主微微颔首,酝酿了一下情绪,动容的说道。 “我生下婉儿之后,便把她送出宫去,心里一直觉得亏欠,总想为她觅得佳婿,这范闲无名无才,偏僻之地的乡野之徒,如何能配的上婉儿?” 太后咪了咪眼睛,试探的问道。 “所以你?” 长公主坦言。 “我不想婉儿嫁他。” 太后眼里带了不喜。 “你想,阻止范闲娶婉儿?” 听着太后话里寒意,侍立在太后一旁的洪四庠瞥了一眼长公主。 长公主嘴巴一瘪,跪了下来恭敬的朝太后行了一礼。 “请太后做主!” 见长公主仍不知收敛,太后彻底不高兴了,给了洪四庠一个眼神。 洪四庠恭身表示明白,起步下了台阶,走到长公主身边说了一声对不住,然后抽了她一巴掌,长公主捂着脸眼泪当即就出来了。 太后沉着脸冷声告诫道。 “后宫之事,只有圣上一人能做定夺,你喜不喜欢没人在乎,这一巴掌是提醒你,要守住分寸!” 长公主深吸一口气,强忍住眼泪,挤出一丝笑容,微微颔首。 “是。” …… “这么说,是长公主不愿意。” 范建轻笑两声。 “没错,一开始她就不乐意。” 范闲声音严肃了许多。 “所以父亲觉得,会是长公主要杀我吗?” 范建愣了一下,这孩子不是还在怀疑柳氏呢吗?自己说不是柳氏他信了?不过该说不说这孩子反应是真快啊。 “也可能是太子。” 范闲愣住。 “太子?” “陛下有四子,大皇子常年领兵在外,小皇子年龄尚幼,如今争夺至尊之位的便是太子跟二皇子,而长公主素来是支持太子一系的。” 范闲想了想。 “父亲的意思是太子和长公主不想让我掌控内库财权?” 范建表情慎重。 “厉害相关,可能性极大。” 范闲有点无力吐槽了,这他娘不是无妄之灾吗?他无心染指内库财权啊。 “等等,长公主既然不愿意,那这婚事…” “婚事照旧。” “……” “为什么呀?” “皇室一族,何时由得亲情做主?你跟林婉儿婚事是陛下亲赐的,其他人愿不愿意无关紧要。” “……” 范闲苦笑。 “意思是我这个太子一系眼中钉肉中刺当定了呗。” 范建笑了笑。 “没错!” 范闲突然来了一句。 “我不想娶林婉儿。” 范建愣了一下,嘴角一弯。 “害怕了?其实你也不必太过担心,有陛…” 范闲摇摇头。 “怕还谈不上,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总有办法应对,主要是,我不想为了一个已经归属皇室的内库牺牲自己。” 范建当即想说些什么,范闲知道他想说什么。 “我懂,内库是我娘的产业,您希望我收回来,但是,无论您想不想承认,那都是曾经的事了,它现在已经属于皇家,它早就不姓叶了。” 范建沉默了,话是这么说但是… “你的愿望不是富甲天下吗?继承内库你立刻会拥有数不尽的财富。” “那财富真的属于我吗?” 范建再次沉默,良久。 “它本该属于你。” “您也说了,是本该,现实是,无论谁继承内库,它都属于皇室。” 范建换了种思路。 “那你想怎么样?退婚?此事绝无可能!” “事在人为!我是个活生生的人,不是一个物件,我这个人很自私的,我想为自己而活,而不是为了一个注定不属于我的东西拼死拼活,我觉得我娘如果在天有灵,她也会希望我健康快乐,随自己心意行事,爹!您觉得呢?” 一声爹深深的叩在范建的心门,他此刻心乱如麻,他需要好好整理一下思绪。 “此事容我好好想想,日后再说。” 范闲见范建已被说动,目的已达到,当即微笑点头。 范建看了一眼范闲。 “现在还怀疑柳氏吗?” 范闲笑容不变。 “还是当面确认一下为好。” 范建点点头。 “那随我来吧。” …… 晚饭过程不再赘述,饭后,范建再次将范闲留在书房,将藤梓荆一事跟他挑明,交给他一份刑部海捕文书。 一炷香时间后。 “他是谁呀?” 范思哲与藤梓荆对视着开口问了一句。 在找那把突然消失的匕首的时候被去而复返的范思哲看个正着的藤梓荆正不知该如何应对呢,被范思哲这么一问更懵圈了,这儿不就咱俩嘛,哪来的他。 好在藏在他身后的范闲边往前走,边接过了话茬。 “他是送我回京的护卫啊。” 藤梓荆被身后突然出现的声音吓了一跳,赶忙扭头看去,见是范闲这才松口气,想着他话中意思是在替自己解围,赶忙就坡下驴,躬身给范思哲行了礼,反应不可为不快。 范思哲略微奇怪看向范闲。 “把侍女们都赶出去,就留一个护卫,你这是什么习惯?” 范闲两只手把玩着匕首走上前,眼睛看着范思哲不答反问。 “你找我何事?” “啊,我就是想让你给我个准话儿,你刚才窝在被子里又是嗯又是啊的我拿不准你到底答应没答应。” “什么准话儿?” 范思哲嘿了一声。 “就知道你刚才没仔细听,得亏我又回来一趟,行,那就再说一遍,就是明天中午我想找家酒楼置办一桌酒席请你吃顿饭,算是给你接风洗尘,你意下如何?” 范闲笑了笑。 “听清楚了,但是抱歉哈,明日中午我有约了,好意心领了,接风就不必了。” 范思哲愣了一下。 “你不今天刚到京都吗?哪来的人…啊,是姐约的你,她也要给你接风?” 范闲轻轻摇头。 “不是,约我的另有其人。” 随后想想吃晚饭的他跟柳姨娘已经当着父亲的面儿把话说开了,柳姨娘有了顾忌想必不会再敢作妖,既然这个弟弟想要对自己释放善意,自己倒也不必拒绝,毕竟都是一家人,大家和和气气的以后日子过的也轻松些。 想罢范闲补了一句。 “不过明日若若也会一起去,你要来吗?” 范思哲吃了一惊。 “还真有?谁啊?” 范闲笑了笑。 “你应该听过他的名字,他叫梅呈安。” 范思哲眼前一亮。 “你还认识安老大?可以啊,我跟安老大还挺熟的,那行那我也一起吧,明天咱什么时候出发?” “差不多巳时末吧。” 范思哲点点头。 “巳时末是吧,行我知道了,那什么你忙你的吧,我就先回去了。” 说罢看了一眼藤梓荆,范思哲转身离去了。 藤梓荆忍不住了看着范闲问出了在心里憋的很久的疑惑。 “你刚刚人在哪啊?” …… 范思哲从范闲院里出来后还在想,明日要不要安排人动手,范闲会认识安老大这事儿有些出乎他意料。 听范闲那意思竟还是安老大约的他,明日既是安老大请客,那路上还不真好动手了,否则就是砸安老大的场子,那不合适。 毕竟安老大对自己挺好,每次秋游都叫上自己,两人还是牌友,安老大没少输钱,两人关系那正经不错。 只是娘那里该怎么交代呢?想到这儿范思哲又回忆起了晚饭时那令他惊恐又疑惑的一幕。 自己不过就是出去了一会儿,一回来就看到原本对范闲极其戒备的娘跟范闲两人一边笑着互相问候一边给对方各种夹菜,给他人都看懵了,紧接着又从姐的嘴里听到了娘要杀范闲的炸裂消息,整的他一整顿饭吃的胆战心惊的。 范思哲现在有点拿不准他娘对范闲的态度了,自己到底还要不要对范闲动手啊,不行,得去找娘问个明白。 想罢范思哲转身去了后院,一进后院范思哲动作变得小心翼翼,在门外观察了一会儿,拦住了一个侍女打听了一下情况,得知亲爹还在书房未归这才放心朝主房走去。 柳如玉这会儿心里正后怕呢,自己差点儿莫名其妙就成派人刺杀范闲的幕后真凶了,能不怕吗,她都不敢想象这口黑锅背实了老爷会怎么对待他们母子。 自己一顿慌忙解释,甚至把心里阴暗想法透漏的一干二净这才勉强把那就黑锅从脑袋顶上摘了下去。 现在好了,心里话都说出去了,以后就别再提什么针对压制范闲了,为了避免那口黑锅再次落到自己头上,她只能好好供着范闲了。 柳如玉越想越气。 他奶奶的周管家和幕后凶手,敢坑老娘,你们不得好死! 正在心里破口大骂呢,有侍女突然来报。 “夫人,少爷来了。” 柳如玉闻言眉头一皱。 “这么晚了还过来做什么。” 很快她眉头又舒展开了。 “差点儿把他给忘了,来的正好,快让他进来,正好我也有事儿需要交代他两句。” “是。” 范思哲一进门就迫不及待的开口询问。 “娘,我这边出了点儿状况,范闲明日已经有约了,约他的人我认识,范闲也邀请我了,所以我也会一起去,这次来是想问问娘,明日我还要不要动手。” 柳如玉吓了一跳,她没想到儿子这次效率这么高,赶忙摆手。 “不要不要,千万不要动手,我正要跟你说这个事儿,以后不要再针对范闲了,能搞好关系就尽量搞好关系吧,看那小子说话做事也是个有城府的,这种人不适合当敌人,还是当朋友比较好。” 范思哲对范闲还是很不屑的,倒不是因为人怎么样,而是因为范闲私生子的身份。 “就他?一个乡下来的野小子,我还主动跟他搞好关系?娘你没搞错吧。” 柳如玉叹了口气。 “哎,没办法,你娘我吃了个大亏,现在很被动,而且我看你爹对他也颇为重视,你跟他作对,吃亏的一定是你,你就听娘的吧,娘不会坑你的。” 要是柳如玉言声责令他,范思哲还未必当回事儿,无他,平时耳朵都听的起茧子了,如今柳如玉难的语重心长的跟他说,范思哲也是真听进去了。 “我记住了娘,我会照你说的做。” 柳如玉闻言心里泛起一阵欣慰。 …… 范闲小院。 范闲将碗中酒一饮而尽,擦了擦嘴。 “所以,这就是你要找监察院案卷的理由。” 藤梓荆闻言拿起桌上小酒坛给自己倒满碗中酒,冲着范闲遥敬一下然后强忍着酒水的冷冽一口气喝了下去,换了片刻带着哭腔开口。 “我家人的踪迹,监察院一定有记录,只要你能帮我找到他们,我这条命是你的。” 范闲不做思考直言。 “我不要你的命,但是我会帮你,你明明可以,却未曾对那对冤你的夫妇出手,你说你的心冷了,其实并没有,这,就是我帮你的理由。” 藤梓荆表情动容,呐呐无言。 范闲拿起酒坛将两只碗全部倒满,藤梓荆心领神会,两人同时捧起酒水,碰了一下,对视一眼,随后同时一饮而尽。 一切尽在不言中。 正事儿谈完了,范闲又想起一件私事儿,笑道。 “对了,既然跟我那弟弟说你是我护卫了,明日他也去,那就劳烦你明天给我当一天车夫,陪我把这场戏演完吧。” 说他是护卫也是帮他解围,这本就是应有之举。 藤梓荆一口答应。 “应该的。” 范闲点点头,看着眼前的藤梓荆想起他的身份突然心意一动。 “诶,你在监察院也呆了几年,可曾听闻过院里另一位提司?” 藤梓荆摇摇头。 “还有另一位提司?这我不曾听闻,我虽说在监察院呆了几年,可一直在外地办差,我只知道监察院有提司这个职位,至于有几个提司,分别是谁我一无所知。” 范闲呵呵一笑。 “那正好,明日约我的就是院里另一位提司,到时候一块见见。” 藤梓荆惊了,他不知道范闲是不是忘了,于是提醒道。 “我现在的身份是个死人。” 范闲顿了一下,笑道。 “你信我吗?” 藤梓荆点头,假死脱身这种事范闲都肯帮他,还有什么不能信的。 “信!” 范闲点点头。 “我也信他!” 藤梓荆顿时不再多言。 …… 皇宫。 太子和长公主挨了庆帝一顿批之后从御书房出来了。 二人在一众侍女太监的护卫下并排而行。 长公主将手中名单递给太子。 “都是东宫嫡系。” 太子咪了咪眼睛。 “陛下这是在敲打我。” 长公主补充一句。 “是敲打也是提醒,这名单上都是兵部和吏部的人,太子自己看。” 太子张开那份名单。 长公主接着说。 “陛下是想告诉太子,那条线是兵权,是吏治,只要不越此线,太子想要什么,自可放手而为。” 太子一把合上名单,看向长公主。 “若是这么说,那内库可以抢了?” 长公主若有所思。 “陛下刚才说的是我们手段用错了,可并没有说不能对范闲下手。” 太子停下脚步。 “姑姑觉得,我们该如何下手。” 长公主踱了几步也停下,看向太子。 “陛下为何要选范闲来争内库财权?” 太子想了想,道。 “从未来过京都,不属于任何派系。” “这样的人多了,为何偏偏是他呢?” 太子目露思索,没有应答。 长公主边踱步边说道。 “坊间传闻,范闲起了化名,写了部奇书,名叫红楼。” 说到这里长公主突然想明白了,眼里满是恍然,停下脚步。 “之前是我错了,想要坏他名声,当从他最有名望处下手。” 太子闻言目光一凝。 “姑姑的意思是,红楼?” 长公主笑着点点头。 “听说这书里有些内容低俗不堪。” 太子秒懂。 “那此事便交由我来办吧。” 长公主想了想提醒了一句。 “最好等他出府,当着他的面闹,有拉扯才有热闹看,看的人越多,影响越大。” 太子点点头。 “我明白了。” …… 大佬们,家人住院了,我得回趟老家,这两天更新会很不稳定,抱歉了。 第106章 看看怎么回事 第二日上午。 巳时已过大半。 在肖鸿的提醒下梅呈安从文卷中抬起了头,看了一眼刻漏,确认时间差不多了,起身伸了个懒腰。 今,天是个好日子,成熟滴瓜儿都能吃~ 多了不少变量,好期待今日自己能吃到一些不一样的瓜。 想罢梅呈安俯身将案几上的文卷收拾摆放整齐,后跟辛其物打了个招呼便出了鸿胪寺。 梅呈安乘马车回到家脱下官服一番洗漱,红薯帮他梳了头发换了束发器,服侍他换上了一身玄色窄袖套装。 就在梅呈安于镜子中欣赏自己帅气的时候,范闲三人已经坐在同一辆马车从范府出发了。 于此同时。 京都守备之女叶灵儿身着一身红衣骑着一匹快马飞奔入城,背后驮着一名男子,男子手中提的,背上背的,脖子上挎的均是各种食材。 二人一路行至皇家别院,下马入府。 叶灵儿一进院子便兴奋的冲着二楼一处房间大喊。 “婉儿,今天我请你吃鸡腿!” 二楼卧房内刚喝完一碗苦药汤子,苦的正皱眉头的林婉儿闻言有些急,起身就往门外跑。 侍女都没反应过来,反应过来急忙拿上披风跟上。 “小姐小姐你慢点儿,当心有风。” 林婉儿冲到房门处猛的打开房门,被迎面风灌个正着,连咳了好几声,林婉儿用手帕捂着嘴,冲到围栏处,冲着楼下的叶灵儿喊道。 “你不是答应过我,要帮我保密的吗?怎么一过来巴不得要让所有人都知道?” 叶灵儿陪同同行男子正在跟府中丫鬟交接食材,闻言回头喊去。 “哎呀,以后不用保密了,鸡腿猪手随便什么,你想吃就吃。” 说罢转身看向那名丫鬟。 “还愣着干什么呀,快,把他带去后厨准备一下,快去啊。” 同行男子当即提着食材跟那丫鬟去了。 片刻后,叶灵儿坐在一处挂满薄纱帐的凉亭边择菜,边等着林婉儿。 林婉儿下了楼,还未走进凉亭迎面来了一句。 “叶女侠,今天又有什么新鲜玩意儿。” 叶灵儿手上动作不停,闻言笑了笑。 “昨日我出城看人耍刀,听说乡下有一厨子,能用谷蔬豆食做出各种肉食的味道,而且不仅味美,做什么像什么,这不带过来给你解解馋。” 林婉儿既开心又感动。 “还是你贴心。” 叶灵儿一脸傲娇。 “那是!以后你要是馋些有滋有味儿的,我随时把他带过来。” 林婉儿咳了两声感叹道。 “我这真是小姐身子丫鬟命,想吃些肉都这么费劲。” 说完咳的更厉害了。 叶灵儿担心的凑了过来。 “怎么样,没事吧。” 看到手帕上丝丝血迹急了。 “怎么又吐血了呀,莫不是昨日去庆庙受了风寒?” 林婉儿不好意思了,劝慰她。 “没事,我真没事儿。” 叶灵儿叹了口气坐了回去。 林婉儿想起了庆庙偶遇那男子说的那句话,笑了。 “你说,会不会有一日,吐着吐着就习惯了。” 叶灵儿瞪大眼睛。 “习惯个鬼呀,改日我再出城,定要给你寻个隐世名医来把你治好。” 林婉儿面带一丝忧虑。 “眼下这情形,我就是治好了也高兴不起来。” 叶灵儿想了想。 “还在想着赐婚的事儿?” “我这身体我自己心里清楚,随时可能会死,何必牵连婚约。” 叶灵儿急了。 “你别胡说,犯不着为一个私生子这么说自己。” 林婉儿认真道。 “他是私生子,我也是私生女,有何差别?” 叶灵儿噎了一下,强词夺理。 “你…是堂堂郡主,与他天差地别。” 林婉儿苦笑下,站起身来,朝着一旁纱帐走了几步。 “我这一生,遮遮掩掩的长大,所谓郡主身份皆是虚瞒,就算是郡主又如何,想找个心意相通的人,都不能由自己做决定。” 叶灵儿把菜甩进木盆中,蹭的站起身来。 “若是旁人惹你不快,我可以爆打他一顿替你出气,可这事儿…” 林婉儿笑笑。 “我虽体弱,心却倔强,要娶我,靠圣上下旨不行,借我夺皇室财权不行,我要嫁的人,只有一个条件。” “什么条件?” 林婉儿看向叶灵儿,笑道。 “要我心里喜欢。” 叶灵儿眼睛都亮了。 “婉儿说的太好了,对,喜欢,以后我也要找个自己喜欢的人。” 林婉儿叹了口气。 “可惜说的再多也都是纸上谈兵。” 叶灵儿眉毛一横。 “这有何难,跟我走。” 说罢抓着林婉儿的手将她带出了凉亭。 林婉儿有些慌。 “等等,去哪啊。” 叶灵儿停下。 “不就是个范闲嘛,我们这就去找他当面说清楚,让他掂量掂量自己的分量,请奏皇上退婚。” 林婉儿还没说话,它贴身丫鬟抱着披风追了过来。 “诶,小姐,你们这是要去哪?可不能再受风了。” 叶灵儿大声道。 “去给你家小姐退婚!” …… 皇宫,御书房露台。 侯公公正在向陛下汇报消息。 “陛下,范闲跟司南伯嫡子同行出府了,应该是往一石居去了。” 庆帝侧头听着没说话。 侯公公从手中食盒中抓了一把鱼食撒进池子后,继续汇报。 “还有就是,就是太子殿下那边,有人盯着范闲的行踪,除此之外,二殿下的门客,也在暗中追随,范闲没有官职,要不要护着一些啊,毕竟他要接管内库,也是您钦点的人才呀。” 庆帝闻言并无回应,看了看露台下方的水池,反问了一句。 “这池子里有多少鱼啊?” 侯公公愣了一下,伸头朝下面水池看了看,苦笑着答。 “这这..这瞧不出来。” 庆帝眼睛盯着池子。 “水太深!看不出来是吧。” 说罢,从侯公公手里拿起食盒,将一盒的鱼食全部倒进水池,将盒子又递了回去。 “现在呢?” 侯公公瞧着下面鱼群翻涌争夺鱼食,顿时明白了。 “陛下手中的鱼饵就是范闲,这一池深水便是京都城,那鱼…” 庆帝接了下去。 “就是芸芸众生。” …… 东宫。 “拜见太子殿下。” 郭宝坤恭敬的朝太子行礼。 太子看着身前的郭宝坤,笑着讲他扶起来。 “快些起来,咱们都老相识了,不必多礼。” 郭宝坤脸上带了激动。 “多谢殿下。” 太子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 “这次把你叫来,是想让你帮我做件事儿。” 讲道理以太子的眼光其实是看不上郭宝坤的,其人太过幼稚且骄傲自大性格张扬,要不是看在他爹礼部尚书是姑姑的人,算是自己一脉的,且他还做过自己几个月伴读的份上,他压根儿不会收他入门下。 既然收都收了,也不能摆着浪费呀,什么样的的人有什么样的用法,今儿这个事儿正好适合他这种莽夫,这叫物尽其用! 郭宝坤脸上露出一丝激动,入太子门下这么久了,太子殿下终于要启用自己了嘛? “殿下尽管吩咐就是!” 太子拍拍他的肩膀笑道。 “哈哈,放轻松点,我要让你做的事不是什么大事,对你来说轻而易举,此事与一个人一本书有关,等那个人的落脚点确定了之后,你就跟过去,然后如此如此…这般这般…” 郭宝坤听完整个人都不好了,太子居然让他针对范闲和红楼,这本书他超级喜欢看,范闲书里的贾宝玉还是他知己呢,太子为什么要针对他呢? “跟你说的可都记住了?” 郭宝坤面容闪过一丝犹豫,小心翼翼开口问。 “殿下我能问一下咱们这么做的原因吗?” 太子洒然一笑。 “那是自然!” 于是就将范闲,赐婚,内库,长公主,自己之间的利害关系同郭宝坤大致讲了讲。 郭宝坤听完就明白了,那本红楼他是喜欢看,对范闲也颇为倾佩,但谁让自己是太子门下呢,谁让你影响到了太子殿下的利益了呢,那就只能对不住了。 太子说完笑问。 “还有疑问吗?” 郭宝坤毫不犹豫的摇摇头。 恰在此时,有太监进来报信。 “殿下,范闲的马车停在了一石居。” 太子听完笑着看向郭宝坤。 郭宝坤躬身行礼。 “我这就赶过去。” …… 东门牌坊下,一石居门前。 范闲回身对坐在马车驾驶位的藤梓荆说道。 “你先去停车吧,我们在上面等你。” “好。” 藤梓荆应声驾车去了。 范闲刚回过身,一旁的范若若惊讶开口。 “哥,梅家哥哥还没到,咱们不等他一起吗?” 范闲笑笑。 “上面等不是一样嘛,江湖规矩,谁先到谁先进去占位置。” 范若若点点头不说话了,倒是她旁边儿的范思哲好奇的问了一嘴。 “江湖还有这种规矩?” 范闲刚要回答,范若若抢先开了口。 “哥说有,那就有,你哪来那么多问题?” 范闲尴尬的摸了摸鼻子,很想说不至于,但这无异于背刺妹妹,打击他在范思哲面前的威信,所以乖乖把嘴闭上了,只同情的看了一眼范思哲。 范思哲小声嘟囔。 “干嘛呀姐,我也没问什么呀。” 范若若瞪了他一眼。 范思哲撇撇嘴不说话了。 范若若转头换上笑脸看向范闲。 “哥,咱们进去吧。” “额,好。” 谁知三人还没走几步,就被一个抱着娃的妇人拦住了。 那妇人开口便问。 “书要吗?” 范闲一时间没听清。 “什么?” “书要吗?禁书!” 范闲脸上露出惊奇。 “诶,这话听着亲切,大姐你还卖盘吗?” 妇人听不懂眼前这人在说什么。 “卖什么盘啊,我卖书的。” 说着从襁褓之中掏出一本粉红书皮的线装书。 范闲刚伸手要拿过来看看是什么书。 妇人一躲。 “你要不要啊?” 范闲无奈了。 “我总得看看是什么吧。” 妇人想了想,觉得有道理,这才将书递给了范闲。 拿到手里,看到书名那一刻范闲瞪大了双眼,下意识看向范若若。 “红,红楼?” 范若若看了一眼也带了惊奇。 “确实是!” 妇人及时介绍。 “这本红楼啊,乃是真真正正的奇书,坊间刚流传,一卷八两,概不还价啊。” 范闲跟范若若还没什么反应,范思哲一听忍不住了。 “多少?八两一卷?” 说着伸手就要扒妇人手中的红楼。 妇人直接把书抽了回去,脸上带了戒备。 “要不要啊?” 范闲很想知道这买卖是谁鼓捣的,顺着藤才能摸到瓜,得先让这大姐安安心,想了想道。 “那我要是想要许多呢?看你身上也藏不了几本。” 妇人稍稍放松了一些。 “若你真想要,跟我到后巷来。” 范闲毫不犹豫看向妹妹。 “你们两个先上去等我吧。” 范思哲难以置信,这买卖任谁看都像是骗人的,他不理解。 “你还真去啊?” 范闲用行动代替说,直接看向那妇人。 “烦请带路。” 夫人一听当即前面领路,范闲紧随其后。 范若若也觉得范闲这举动有些草率了,冲着他背影叫了一声。 “哥!” 可惜范闲没回应她,范若若紧紧盯着范闲离去的背影,眼里有一丝担忧。 范思哲碰碰范若若的手臂,朝那个方向指了指,言语里各种不屑。 “姐,你看看他,何其的不体面!” 范若若看向范思哲。 “你懂什么啊?” 然后小声道。 “那书是哥写的。” 范思哲瞪大双眼,声音不自觉放大。 “他写的!” 范若若下意识左右看了看,然后瞪向范思哲。 “小点声!你喊什么?这事儿哥不让往外说。” 范思哲声音小了很多。 “不是,姐,这书真是他写的?” 范若若点点头。 “千真万确!” 范思哲脑海开始疯狂转动,他闻到了金钱的味道。 经过范思哲这么一打岔,范若若对范闲担心倒是少了几分,同范思哲说道。 “咱们先上去吧。” 就在两人即将转身进楼的时候,二人看到一辆悬挂梅府标识的马车缓缓刹住,停在了一石居大门前。 梅呈安下了马车,青鸟直接驾车离去,找地方停车了。 姐弟二人看见梅呈安看过来当即打招呼。 “梅家哥哥。” “安老大。” 梅呈安冲着二人笑了笑。 “若若妹妹,思哲你们好呀,我没迟到很久吧?” 范若若笑着回了一句。 “没有,我们也是刚刚到。” 梅呈安点点头,左右看了看。 “怎么只有你们两个,范闲呢?” 范若若不知道该怎么说,直说总感觉怪怪的。 “额…兄长去…” 范思哲看她说的这么费劲,直接接过话,朝某个方向一指。 “安老大,他上那边后巷买书去了。” 梅呈安闻言故作惊讶看向范若若。 “买书?” 范若若无奈点点头。 梅呈安道。 “哦,你们先上去吧,找个临窗的位置,我去那边看看怎么回事。” …… 两章码不及了,凑成了一大章。 第107章 吃瓜第一线 一石居附近一处后巷。 王启年正在不厌其烦的叮嘱围在他周身拿货的众多妇人。 “新来的只可以免费拿一本啊,等卖出去了再来交钱拿货,老人儿一次最多拿三本啊,别抢别抢,一个个来。” 拿着蒲扇扇了两下,继续叮嘱。 “诶,千万记住啊,如果有官人来查,一定要转身就走,记得啊,要跑啊!” 其中一名妇人忙道。 “记着了记着了,东家,我又不是第一次拿货了,你说的我耳朵都起茧子。” 王启年看了她一眼,啊了一声。 “我记得你,这次拿几本呐?” 那妇人忙道。 “三本!东家,这是之前的卖出去的钱。” 说罢摸出两个银锭子递了过来。 王启年接过银子掂了掂,放进大包里中的钱袋里。 “嗯!不错!你卖的还挺快!三本自己拿吧。” 那妇人堆着笑,一边拿书一边道。 “这不是还多亏了东家教我怎么卖。” 拿完三本,那妇人匆忙就走了,没工夫聊天了,卖书挣钱要紧! 王启年也不在意,因为这些妇人都这样,他看向其他妇人。 “诶,你新来的吧,就拿一本啊,你先卖出去再来拿,拿多了你卖不出去也没用啊,是不是这个道理,诶!这就对了,去吧去吧,记得见官就跑啊。” 不一会儿,王启年身边妇人渐渐只剩下一个。 那妇人新来的,拿了一本觉得不太够,她想多挣点钱,犹豫的看向东家。 “那你送我一本行不行?” 王启年拿着蒲扇看了她一眼。 “那就拿一本吧,记得见到官人要跑,啊,去吧去吧,但是别往我这里跑啊。” 那妇人又拿了一本匆匆离去。 王启年提了提包裹里的钱袋子,往里面看了看,脸上露出开心的神色,伸手拍拍合上袋口,满意的往后一趟,舒服的发出一声诶,顺手将蒲扇盖住脸遮挡阳光。 刚闭上眼睛打算小憩一下,耳听得头顶传来了一名男子的声音,话说的还挺客气。 “这些书都是您的?” 王启年也没多想,听着像是来拿货的,抬手将蒲扇拿开睁眼向上看去的同时,回了一句。 “你要多少?” 眼前出现了一名年轻男子倒立的面庞,咦,这人有点儿眼熟啊,嘶~ 王启年想起来这是谁了,一个翻身站了起来心里苦叫一声冤家路窄,面上挤出一丝尴尬的笑容,赶忙拱手朝面前那男子行了个礼。 “范公子。” 先不提昨日卖图坑了范闲二两银子,更要命的是这书,王启年知道是写这书的就是眼前的范闲,只是他万万没想到范闲这么快就找上门了。 王启年眼神在范闲和装满物证和赃款的大包裹之间来回飘忽,思考该如何脱身。 范闲倒着看王启年的脸一时间也没认出来,等王启年站起身来朝他打招呼范闲才想起来这厮这厮是谁,惊呼出声。 “王启年?” 好好好,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卖图我还没找去找你麻烦呢,现在又卖起了红楼,羊毛可着我一个人薅是吧。 范闲手里举着红楼超前逼近两步。 “又是书又是地图的,你这是要垄断文化产业啊?” 王启年缓步后撤的同时问了一句,能拖一会儿是一会儿。 “何为,文化产业?” 范闲才没空配合他,步步紧逼,伸手将红楼朝旁边一甩,语气里带了讥笑。 “要不咱聊聊地图的事儿?” 啊,地图啊,跟这偷卖人家的写的书相比,地图那点事儿算个屁啊,王启年往后挪了一下与范闲拉开距离,伸手示意范闲别往前走了。 “诶,这样,地图的钱我赔你十倍,你看怎么样?” 范闲脚步却是停下了,眼里带了质疑。 “这么痛快?” 王启年笑着吹起了自己。 “王某为人,向来敢作敢当,光明磊落。” 虽然王启年笑的一脸褶子,但心里却在暗暗叫苦,得赶紧溜啊,地图的事儿完了就该书了,这可… 他余光注意到了短巷拐角处出现一个人,也没仔细看是什么人,刹那间脑海灵光一闪,收敛了笑容,略带惊奇地对面前的范闲说道。 “公子请往身后看。” 范闲因为王启年关于地图的事儿态度还不错所以也没多想,转身扭头就朝身后看去。 梅呈安走到后巷的时候遇到了不少正往外走的妇人,不由的加快了些脚步,暗道自己得快点了,不然啥也看不见了。 那些妇人看到他均是眼前一亮,实在是梅呈安穿着打扮一看就是有钱人。 梅呈安脚步不停,对于上前拦路推销红楼的妇人,直接绕开并回一句,我找你们东家谈,倒也没耽搁多少时间。 起码等他拐到二人所在这条巷子时,王启年还在,两人还对视了一眼。 梅呈安嘴角一弯,赶上咯。 还没等他开口跟王启年打招呼,就见范闲突然回头,与此同时王启年拎起大包裹足尖轻点,一踩一踏眨眼间便跳上了屋檐。 梅呈安:“……” 范闲回头见是他,笑了笑,道。 “你也找过来了。” 梅呈安冲范闲笑笑,顾不得回应他了,抬头冲着即将消失在屋檐的王启年背影喊了一句。 “老王,别…靠!” 可惜王启年动作太快了,梅呈安话没说完,他就从房檐处消失了。 范闲愣了一下,反应过来第一时间先转身看向原本王启年站立的位置,此刻赫然已经空空如也,只有一柄蒲扇从左上方飞落在地,抬头再朝上看去,哪里还有王启年的身影。 “嘿!跑的还真够快的!” …… 另一边,王启年莆一落地便回身抬头向上望去,目露疑惑挠了挠头。 咦?那声音听起来很耳熟啊,听着怎么像是梅少呀,他怎地也会出现在这里? 偏头想了片刻没想明白,王启年索性不想了,那人即便真是梅少,事后再与他解释也不迟,要被范闲给堵住了,以他那心狠手辣的性子,自己辛苦挣的这些钱打水漂都是轻的,恐怕轻易不能善了,眼下还是跑路要紧。 想罢王启年左右看了看,选了一个方向快速离去。 …… 范闲吐槽了一声,眼光扫向右侧桌椅,原本放在桌上的大包裹也不见了,只剩下躺椅上还剩下一本自己刚扔到这里的红楼,范闲伸手拿了起来,好歹也是花了八两银子买的。 没能叫住王启年,让梅呈安稍稍有些遗憾,不过也谈不上失望,抬步缓缓走到范闲身边。 范闲将手中红楼递给他。 “呐,看看。” 梅呈安接过翻了翻,当他看见被王启年特意从书中截选放到扉页的香艳片段时哑然失笑,老王啊老王,可真有你的,这骚操作也是没谁了。 范闲看他笑的突然,好奇问了一句。 “笑什么呢。” 梅呈安轻轻摇头,将手中红楼合上,递还给范闲。 “这个老王,脑瓜子也不知道怎么转的,捞偏门赚钱的门道算是让他琢磨透了,行吧,既然人都跑了,咱们先回一石居吧,人都等着呢。” 范闲点点头。 “那咱走吧。” …… 范府。 大门外。 林婉儿的贴身侍女从门房那里打听完消息正站在车窗外回话。 “小姐,问过了,范闲这会儿不在府内,出门了,门房也不知道他何时会回来。” 车帘唰的一声被拉开,露出叶灵儿和林婉儿的脸。 林婉儿开口询问。 “他去哪了?” 侍女答。 “好像是去酒楼了。” 叶灵儿闻言哼了一声。 “他倒是会潇洒快活。” 说罢看了一眼范府大门对林婉儿说道。 “退婚这事儿当着府内柳氏的面儿说也行。” 林婉儿闻言微微摇头,语气坚定。 “己所不欲,勿施于人,我便是要退婚也该看着他的眼睛直言。” 叶灵儿长了张嘴巴,叹了口气,握住林婉儿的手。 “我一定会帮你把这婚给退了。” 林婉儿宛然一笑。 …… 梅呈安与范闲并排沿着来路朝外走着。 范闲问了一句。 “你认识那个王启年?” 梅呈安点点头,轻声道。 “老朋友了。” 范闲眉毛一挑。 “朋友?” 梅呈安微笑。 “朋友!” 顿了一下,嘴唇轻启继续道。 “我在京都朋友不多,他算一个,人不错,还特别有意思,今日不凑巧,改日好好介绍你们认识认识。” 范闲闻言低头看了看手中那本红楼,将其举了起来在梅呈安眼前晃了晃,嘴角翘起玩味的调侃道。 “人不错?” 梅呈安笑了。 “哈哈,就是贪财了些,嗜钱如命,只要能赚钱就无所不用其极,什么离谱操作都能干的出来,早几年我没少吐槽,后来也懒得说了,等日后你们熟识了就能见识到了。” 范闲笑道。 “我已经见识到了,之前跟你说的在城门拦着卖我地图的就是他!就他画的那副破地图,实在是太抽象了,一堆几何图形也敢卖我二两银子,你这位朋友胆子真的大,也不怕挨打,要知道当时我身前身后可是有一堆红甲骑士守着呢。” 梅呈安闻言大笑起来。 “哈哈哈哈,富贵险中求嘛,老王在这方面胆子向来大的很,日后你多习惯习惯就好了。” …… 紧急码了一章,但内容我自己不太满意,后续可能会改改。再容我两天,家人过两天就出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