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入东宫为妾,嫁寒门将军做主母》 第129章不必羡慕他人 燕王侧躺在地上,仍瞪着眼,抽动身子。 像是……死不瞑目。 萧居营跪下,手中的剑也按在地面上。 他对燕王磕头,请罪,同时,也给他致命一击:“父亲知道吗?李章暴毙,也和儿子有关。” 萧居营的话,好似一支离弦的箭,正中燕王脑门。 他不再动,呼吸停了,命也没了,唯有一双不甘的眼睛,仍瞪着萧居营。 萧居营沾满鲜血的手,覆上他的面,阖上他的眼。 一代枭雄,就此陨落。 萧居营捡起佩剑,走到关肃峥面前,一手持剑柄,一手点扶剑尖,跪在地上,面无表情地说:“萧氏居营,手刃生父,求将军上达天听,护我族人不被叛贼牵连。” 叛贼燕王错了吗? 或许没错,成王败寇,自古皆如是。 萧居营错了吗? 或许从他算计李章开始,便错了。 又或许,他以生父性命,孝敬关肃峥,也算错。 关肃峥食指指尖轻挑剑刃,佩剑飞上天,飞向贺平,贺平一手高举接剑,一手撩袍擦剑。 关肃峥再出手时,是托起萧居营的胳膊。“燕王的族人,由燕王守护,本将护不了。” 萧居营猝然看他,眼神复杂,一时惶恐,一时震惊,一时惊喜交加。 “萧氏居营,乃新一任燕王。”关肃峥留下一话,转身即走,全然不顾身后人的表情。 萧居营跪地,叩谢关肃峥。 关肃峥、贺平和周茂,三人走出燕王营。 周茂拦路,单膝跪地,双手呈上漠北的虎符,“将军,大事已成,望您收回。” 关肃峥从他手里接过虎符,端详片刻,揣入怀中,“你可有信重同知?” “路同知为人聪慧,骁勇。” “提指挥使,任燕王营总指挥。” 周茂惊讶地看他,路同知这么就和自己平起平坐,细算起来,路指挥使的权力比他更大! 天方破晓,泛银白色的线。 漠北军牵来定远将军的白马,关肃峥撂下一句话,翻马而上,“不必羡慕他,跟着本将,断没有他升迁你眼红的份。” 周茂大喜,“属下谢将军提点。” “你配合路指挥使整顿燕王营,弄好后回京,将军府的酒等你来喝。” 周茂感念的话,夹在初春的寒风里,送到关肃峥耳边。 而他已策马奔远。 崇礼十年春,正月十四日,亥时。 西府蕉客。 关肃峥临窗而坐,隔着长桌握住裴仪的手。 裴仪亮晶晶地望着他,忽然想起席上的话,问道:“听说,燕王谋逆?” 关肃峥眉头轻皱,点点头,没说话。 “我听说,燕王下狱了?” 燕王不是下狱,是已经死了。 寒风吹起她的秀发,关肃峥伸手替她拢一拢,没有反驳她的话,宠溺地看着她,“还听说了什么?” 裴仪单手托腮,“我还听说,是定远将军平叛逆贼。” “以讹传讹,我哪有这本事?” “我不信,”裴仪站起来,趴在长桌上,往关肃峥身上探,“你没有这本事吗?” “我有吗?”关肃峥仰起头,含笑打趣她。 第130章定远王夫人 “你有,你就有!”裴仪双手捧上他的脸,细密的胡须扎在她手心上,酥酥的,痒痒的。 她满含深情地说:“燕王和你无关的话,你怎么会回来。” 裴仪的眼睛,好像夜空里一闪一闪的星星,抓住他的眼球,让他移不开目光。 “说话。”裴仪用力揪他下巴上的胡须。 “我回来,是因为你。”关肃峥握住裴仪的手,往心口上放,“我想你。” 裴仪的嫩脸,羞得通红。 她的姿势怪异,几乎彻底趴长桌上。 她挣扎起身,把手从关肃峥手里抽出来。 关肃峥哪肯给她机会,想了三年,思了三年的人,如今才见到,怎么肯放过她。 他轻轻抱起她,惊得裴仪呼叫。 关肃峥怕吓到她,只好轻轻放开她,俯视她,逼问她:“你想我吗?” 关肃峥的手拄在长桌上,把娇小可爱的人圈到怀里,深深地看着她,静静地等她的话。 裴仪不由自主地往后缩,身后是长桌,避无可避。 头上是窗框,躲无可躲。 关肃峥一只手抵在她的头和窗框间,怕磕到她。 浓郁的男人气息,喷在她的面上,一颗心躁动不安,几乎要冲破体内。 “嗯?”关肃峥看着她通红的耳尖,故意捉弄她,往她耳朵上呼气,怀里的人儿瑟缩道:“想……想你。” 短短的话,比蜜饯还要甜。 “想谁?” “想你。” 关肃峥的嘴唇贴在她的耳尖上,问她:“我是谁?” 怀里的可儿人,羞愤地捶他,“你……你讨厌。” 一声低笑,来自肺腑深处的低笑钻入她的耳中,他的身子轻颤,拥她入怀。 裴仪贴在他的胸口,听着富有节律的心跳声,扬起头,鼓起勇气对他说:“关肃峥,我喜欢你。” 一道惊雷,劈在关肃峥的脑海里。 他低头看着裴仪亮晶晶的眼神,微微愣住。 静安寺之后,他好像知道她的爱意,他好像也没有那么在乎,她到底喜不喜欢他。 可当裴仪说出这句话时,他缓了好久才缓过来。 巨大的欣喜,包裹着他。 可他不敢冲昏头脑,强迫自己冷静。 关肃峥把她抱起来,放到长桌上。 裴仪坐在长桌上,双手环住他的脖颈,低头看他。 他仰头看着她,真挚无比地问道:“裴仪,你愿意嫁给我吗?” 裴仪笑盈盈地看着他,他的眼神热烈而真挚。 次日,元宵节,巳时。 裴仪临窗而坐,回想起昨夜关肃峥留下的话,只觉得心口的花盛开。 她侧趴在长桌上,望着屋檐上挂着的红灯笼,偷笑。 “姑娘,荣和堂的胡妈妈来了,说宫里来人,叫您去前堂接旨!”皂白慌里慌张地从外面跑进来。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兹闻定远王求娶正六品礼部铸印局主事裴昌廷之女裴仪。裴氏恭谨端敏、品貌出众,朕闻之甚悦,愿成佳人之美。特将汝与魏氏共为定远王夫人。钦此。” 裴仪浑浑噩噩地接旨,等传旨宦官走远了,等承宣伯府上上下下沸腾成片后,裴仪才反应过来。 夫人? 魏氏? 共为定远王夫人? 她,岂不是妾? 第131章岂能大开杀戮? 崇礼十年,正月十五日,晨。 元宵节,本是百官休沐之日,因燕王谋逆,皇帝有旨,百官于金銮殿侯朝。 令百官惊奇的是,定远将军竟然也……上朝。 “定远将军不是在漠北?他什么时候回京?” “他回京是奉陛下密诏?” 有人灵光展现,疑道:“莫非,燕王谋逆和他有关?” 百官碎语,面面相觑,摸不清他上朝的真正意义。 唯有大学士和魏国公看透,深深地望他一眼。 “陛下驾到——” “吾皇万岁万岁万——” 百官跪拜,呼声震天。 皇帝踏上金銮殿至高之位,环视四周,视线落到前排右一的人身上。 皇帝不言起,百官不敢私自起,更不敢抬头,各个伏身,俱把头贴在地面上。 没人能看见皇帝的眼神,他望着关肃峥,目光深邃,似恨,似不满,又似……杀戮之意。 “众爱卿平身。” 关肃峥随百官起身,目光落在左前方的龙椅上。 “燕王谋逆,众爱卿以为如何?” 皇帝话音才落,有人站出来,气血沸腾道:“回陛下,臣以为当闹市问斩,以儆效尤!让天下人看看造反的下场!” 那人说话时,眼睛直溜溜地盯着关肃峥。 他的话,意有所指。 他明白,太子一党明白。 关肃峥,也明白。 造反?说的是谁? 不就是他关肃峥么。 关肃峥颔首而立,面上没有表情。 又有人说:“臣以为燕王是陛下胞兄,虽谋逆,但,并未生灵涂炭,陛下需顾念手足,全皇室颜面……” 有人打断:“按你意思,皇室中人都可造反,无须严惩,天下岂不大乱?” “非也,非也。” 那人语声一顿,又道:“全皇室颜面,并非不惩,而是暗中杀戮。如此一来,既让谋逆者付出代价,又能全皇室颜面,岂不是两全其美之策?” “陛下,臣不敢苟同!臣以为,燕王必须死,必须当着天下人的面死!” “谋逆者,必须付出应有的代价,臣以为燕王府一脉必除,不留一个活口!” “大人慎言!我朝盛世,陛下仁慈,岂能大开杀戮?” 几派大臣吵得沸沸扬扬,皇帝不表态,静静地看着派系争斗,他在等关肃峥开口。 关肃峥也不使他失望,趁百官喘息的空隙,平地炸雷。 “燕王已死。” 百官惊骇,不论哪个派系的朝臣,皆目露惊色,回味他的话。 上位的皇帝,同样一脸震惊。 昨日贺平来报,只说擒下燕王,大胜,从未交待燕王的去向! 皇帝追问贺平,他只有一句话:“陛下勿急,定远将军说,他亲自回禀您。” 好一个亲自回禀! 这就是他的亲自回禀吗? 皇帝脸色发沉,强压体内翻涌的怒火,冷冷地盯着关肃峥。 有朝臣问:“定远将军,燕王何时死了?又是怎么死的?还请悉数告知!” “萧居营大义灭亲,亲手弑父。” 淡淡的一句话,炸翻朝堂,百官窃窃私语,指手画脚,评头论足。 有骂人者,有暗叹者,还有扬手称赞者。 第132章大燕朝唯一的异姓王 皇帝的脸色,更有意思,时白,时红,时青。 关肃峥往前一步,站到百官之前,朗声,用所有人能听到的声音,对皇帝说:“陛下,萧居营誓死效忠,不与其父同流合污。无他相助,无他大义灭亲,只怕要血染京城!” 关肃峥抬眼,直视皇帝,又道:“陛下,萧居营忠心耿耿,大燕有他,是皇室之幸,大燕之福!臣,叩请陛下宽宥燕王子嗣,厚赏萧居营!” 此言一出,先前的争执再也没有。 关肃峥的支持者出声附和,太子一党俱瞪关肃峥,反驳的话,一句话也不上来。 关肃峥的话,实为冠冕堂皇,连皇帝也无法反驳,“依卿之见,如何厚赏?” “袭王位,待遇、俸禄,一如往前。” 一言出,众人附和。 “新一任燕王在,燕王府上上下下,定然感念陛下恩德,誓死效忠,不言二心!” “燕王谋逆,萧居营大义灭亲,陛下嘉许。您的恩德,您的胸怀,您的怀柔之策,天下人可见!陛下英明!” “陛下,英明!” 簇拥者,一个个地站出来,跪地叩首。 越来越多人,跪在朝堂之下,齐声高呼。 唯有太子一党,面面相觑,犹豫是站,还是跪。 从上朝起,太子就一语未发,关肃峥的局,他破不了。 垂眸良久,他猝然抬头,桃花眼直勾勾地看着皇帝,眼神在无声交汇。 他亦站出来,亦叩首,亦高呼:“父皇,英明!” 太子一党跟风,俱跪在地上。 朝堂局势,呈一面倒。 皇帝被架在高处,他不得不按照关肃峥谋划的局,往下走,“来人,拟旨。” 台下早已备好,笔墨纸砚,一应俱全。 记录者提笔蘸墨,只闻皇帝嘉许之声,自台上悠悠传来,回响在金銮殿。 “燕王嫡子萧居营,知其父谋逆,大义灭亲,阻宫变,防涂炭,其忠勇之心,天地可鉴!朕心甚慰,特许其承袭王位,封号如前。” “陛下英明,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百官再度齐呼,皇帝望着底下伏首的百官,强压心内之火,垂在案下的手合拢,指节泛白。 百官起身,皇帝悠悠地看着关肃峥,目光狠厉,冷不丁又说:“来人,拟旨。” 拟旨? 不是刚宣完么? 百官疑惑,交头接耳。 皇帝故意停顿,等着底下的声音,半晌后悠悠说道:“定远将军得谋逆密函,夜袭千里,递于朕知,其心可表。念其顾念大局,忠心护主,英勇善战,屡建战功,为国之栋梁,功无可再封……” 皇帝故意停顿,环视四周。 不急不缓念道:“今定远平贼有功,朕、特封尔为王,赐封号定远,赐之册宝。” 字字落旨,黑字分明,墨水未凝。 朝臣百官,不满之声,已喧出口:“异姓王?他竟是我朝第一个异姓王?” “何德何能?” “陛下爱重,就是最大的能力……” “此言差矣,你有本事?你能千里取贼人的项上人头?” 朝堂的第三道雷,如约而至。 第133章求陛下赐婚 不满声,由先前的窃窃私语,渐渐至大,声朗音晰。 皇帝要的就是这个效果。 捧杀,他要把关肃峥捧到天上,一举杀之! 舆论当事人,阔步向前,坦然受之:“臣谢主隆恩!” “爱卿平身。” 皇帝微微一笑,在捧杀的路上又添一把柴:“爱卿驭下有术,不仅自身堪当大任,连下属也毫不逊色。来人,拟旨!” 这下不禁百官惊讶,连拟旨者也震惊不已,偷瞄皇帝,暗叹皇帝老儿发邪。 初春的天,很冷,他的额头却冒出许多汗。 他一手执笔蘸墨,一手捏袖,皇帝语速缓慢而响亮:“定远麾下,正三品指挥使周茂。” 周茂冷不丁听到皇帝提他的名字,忙站出来,惶恐道:“臣周茂在。” “尔受定远令,率漠北大军深入燕王营,惜皇室血脉,全天家颜面,围而不剿,是为仁。特晋从一品将军,封号征西,赐将军府。” 周茂偷瞄关肃峥的背影,颤巍巍地跪下,“臣谢主隆恩。” 冷汗从额头冒出,沿侧脸滑至下颌,将军,不不不,定远王也没说皇帝会提他的官职啊? 周茂实在惶恐,叩谢皇恩后,低着头不敢直视上方。 他何尝不知,这是捧杀之策? 要捧的是定远王,要杀的也是他。 而周茂属定远王旗下,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但他没有定远王的气魄,能够坦然受之。 “来人,拟旨。”皇帝的目光扫向邱放,这是他的人,经昨日事,他深刻地认识到,必须要大力提拔单属于自己的人。 不是定远王的人,也不是太子的人,更不是次子密王的人。 完完全全属于皇帝自己的心腹! “巡城御史邱放,携朕之令,斩杀叛贼,赐黄金万两,无诏入宫之权!” 底下的朝臣,脸色稍微缓了缓,终于不再是提拔定远王的人。 四旨宣后,皇帝的心情,略微好了些。 他环视众人,“今日到此,众卿无事便退了吧。” 终于要散,朝臣欲行跪安礼,忽闻一声:“慢——” 定远王在一众人的诧异下,又站了出来,昂首挺胸道:“臣有一事,求陛下隆恩。” “哦?”皇帝捏住明黄色袍子一角,紧张地盯着关肃峥。 他有预感,关肃峥接下来说的话,不是他乐见的。 “爱卿为何事?” 关肃峥在百官的注视下跪在地上,“臣求陛下赐婚……” 皇帝闻言,大喜,脸上带了笑,截住他的话,欢欢喜喜地说:“来人,再拟一道旨,魏国公长孙女赐与定远王为妃。” “慢!”定远王仰起头,赶紧纠正:“陛下,臣求娶承宣伯府七姑娘为妃。” 皇帝的笑僵在脸上,伸出去的手,顿在半空中。 三年前,关肃峥凯旋归朝,皇帝欲拉拢他,为太子效力,于重阳宴上当众指婚。 那日,关肃峥以漠北不平为由,拒绝指婚。 今日,他再提起来时,皇帝想也没想,当即说出魏国公长孙女。 一般人在皇帝说到这儿时,没说出口的话,将闭口不谈。 而他,竟然敢纠正错误? 第134章请陛下收回圣命! “承宣伯有七姑娘?”底下的议论声传开。 因承宣伯只是袭爵,且爵位不高,资质平庸,没有上朝的资格,故不在此列。 裴氏一脉,只有裴昌廷位于朝堂之上,乃正六品礼部铸印局主事。 当定远王嘴里说出承宣伯府七姑娘时,他吓得瑟缩,裴仪什么时候和定远王扯上了联系? 裴昌廷不敢言,缩头装听不懂。 对于承宣伯府详情,开始人云亦云。 “定远王说的承宣伯府的七姑娘,不是承宣伯的七女……” 忽有一人拔高声音,指着裴昌廷问:“定远王说的女子,不会是裴主事的女儿吧?” 怕什么,来什么,裴昌廷躲还来不及,偏那人还主动提及。 “正是此女。”关肃峥见皇帝不语,提声说:“臣钟爱裴氏,求陛下成全!” 皇帝黑脸,眼里冒火,咬牙笑道:“既然定远王心有所属,朕也不拦着,好事成双嘛,赐裴氏为夫人,王妃过门后择一吉日,迎入王府。” 皇帝的话没说完,底下有三人黑了脸。 一个是魏国公,王妃还未入府,妾室已定,还是定远王爱妾。 传出去了,自己孙女岂不是要受人奚落? 王妃又怎样? 不得王爷宠爱,她的王府的日子该有多难? 一个是裴昌廷,裴仪到底是他女儿。他原本打算寻个门当户对的人家,把女儿嫁与他人做正妻。 这下好了,平白无故,要给人做妾。 就算是他女儿愿意,他还不愿意呢! 偏他胆子小,没有定远王的气魄,不敢驳皇帝面子,更不敢拒婚。 他垂着脸不说话。 另一个黑脸的是关肃峥,他怎能允许自己的心上人为妾? “臣心仪裴氏,不肯她受人之下,请陛下收回圣命!” 继重阳宴后,关肃峥再一次当众驳皇帝面子。 底下人皆倒吸一气,脊背起汗,暗骂关肃峥好大胆子。 “定远王,你好大的胆子!”皇帝一掌狠拍桌案,斥道:“朕说出的话,爱卿一次两次叫朕收回,以为朕是什么?在同爱卿儿戏吗?” “陛下息怒!” 群臣无罪,被定远王所累,齐齐磕头求饶。 定远王本就跪在地上,别人叩首,大气不敢出,唯有他挺直脊背,直面圣上,大言不惭:“陛下息怒,臣不娶魏氏。” 在皇帝再一次拍案前,他又补了一句:“若陛下非要将此女指与臣,臣只有一个要求,请裴氏为妃,魏氏为妾!” 一言出,金銮殿静。 魏国公闭目伏首,好一个魏氏为妾! 他摆明了与太子作对。 太子的脸色,同皇帝一般无二。 皇帝牙关紧闭,含怒瞪他,手指缩在案下,忍不住发抖。他又要如此,当众下他的脸? 他是皇帝! 他是大燕的天子! 岂能容他放肆! 究竟是不肯裴氏受人之下,还是他关肃峥不肯受人之下? “朕……依你,不过……”皇帝深吸一气,怒气逼人道:“传朕旨意,裴氏与魏氏共为定远王夫人,同日入府,不分大小。” 金銮殿还是静,定远王不接旨,底下人大气不敢出。 第135章君臣较量 “定远王思虑清楚,卿为大燕有功之人,朕不能杀你,寒天下将士之心。至于其他人……” 皇帝面色潮红,手握成拳,双目之间,杀戮尽显,毫无遮挡。 关肃峥自然听明白,皇帝话中之意。 他沉脸逼视上位,目露狠厉,大有不服之色。 君臣间的较量,如无声的刀戟,你来我往,在偌大的金銮殿公开较量。 三年前,他虽不忿,到底给皇帝老儿留了脸面。 谁曾想,这厮……竟受太子教唆,联手燕王做局,谋杀他! 若非他抢先一步得信,只怕早已身首异处。 而今,仍不能撕破脸。 他勾起唇角,寒津津声音脱口而出:“臣谢主隆恩!” 明镜高悬下的人,松口气。 裴昌廷在回府前,圣旨已达承宣伯府,上下皆知。 阖府喜悦,兴奋程度不亚于裴华入东宫。 裴希和裴玉围在裴仪身边道喜,姚氏开心地按捺不下欢喜的情绪,唯有老夫人和裴昌文耷拉着一张脸,好似天大的喜事,是别人家的。 再有不开心的人,便是裴仪。 她手捧圣旨,心情冷到极点,连强颜欢笑,也笑不出来。 裴希看出她情绪不佳,往后拽了拽裴玉,不停地对她使眼色。 姚氏也看了出来,哄着俩姐妹往别处去玩。 裴仪的脸煞白,没同一个人说话,径自回到西府蕉客,把自己关在屋里,不许任何人进。 “姑娘,你怎么了?”皂白一遍遍叩门,换来却是一片沉默。 内室一点声音也没有。 “姑娘不会出什么事吧?”皂白吓出一身冷汗,咣咣砸门,丝萝拉住她:“别敲了,让她静静。” “丝萝,我不明白,姑娘怎么了?明明是大喜事,怎么她……”皂白扭头盯着内室的门,眼圈红了,也带了哭腔。 她是真的担心,也是真的不懂。 丝萝拍拍她的手,安慰她:“你去唤周婆。” 皂白擦擦泪,跑了出去。 婚事早已传遍伯府,周婆也得了信,欢欢喜喜地正往屋里走,要去给七姑娘道喜。 人还没走到正屋,先看见皂白红着眼来寻她,连拉带拽地给拖回正屋。 周婆见丝萝神色也不对劲,忙问:“怎么了这是?” 内室隐有泣声传来,皂白听了,红眼垂泪。 丝萝叹了口气说:“姑娘心里不痛快,烦您老跑一遭,托您儿子往定远王府知会一声,自打姑娘接了圣旨,躲在屋里哭,谁也不理。” 这……这怎么还哭上了? 周婆拉着丝萝往外走两步,压低声音问她:“呦天老爷!姑娘不愿意嫁?还是怎么了?” 丝萝蹙眉推她,脸上带了不悦,“您老打听这些做什么!只管去传话,这才是宽慰姑娘的正经事!” “是是是,我老婆子也是关心姑娘,这就去了啊。”周婆忙往外走。 阖府不明白七姑娘为什么哭,只有丝萝,隐隐约约地似是懂点什么。 内室的泣声愈发明显,丝萝抬头将屋里屋外的人都轰了出去。 她和皂白两人,亲自替姑娘守门。 第136章若你不愿,本王尊重你 裴仪伏案哭泣,明黄色的圣旨,黑色的字。 纤纤玉手在“特将汝与魏氏共为定远王夫人”一列字上划过。 共为夫人。 不是王妃,是夫人。 脑海里回想起那夜的梦,关肃峥怒斥她:“贱妇!你不过是个妾!” 以及他归来那晚,他问她:“裴仪,你愿意嫁给我吗?” 她含笑问他:“将军想要娶我吗?” 关肃峥回她炽烈的笑,他的眼神无比真挚:“我想娶,你愿意嫁吗?” “我只做正妻,”她昂起下巴,回他:“如果是妾的话,将军还是娶她人罢。” “我怎会让你为妾?”关肃峥把她拉到怀里,下巴搁在她肩上。她听见低沉的笑声:“我舍不得你受委屈,放心,你只能是我的妻。” 心口似针扎一样痛。 她的眼泪簌簌落下,为什么?不是说好了么?只能是妻! 为何一夜间全变了? 不仅为妾,还要与魏氏共事一夫? 魏氏又从哪里冒出来的? 她不甘为妾,可也不想放开他的手。 她既要又要还要! 一颗心拧得七上八下,一会儿针扎样疼,一会儿钝痛。 裴仪想不明白,理不清思绪,推开窗子,忽然……忽然看见一人立在树下。 心漏跳了一拍,呆呆地看着他,眼泪不争气地又流了下来。 她哭着问他:“你怎么来了?” 关肃峥朝她走来,立在窗外,伸长胳膊,擦掉她脸上的泪,“觉得委屈?” 泪,越擦越多,好似断了线的珠子,没完没了。 “不委屈吗?”裴仪往后躲了一下,关肃峥的手一僵,愣在半空中。 她往左边挪了一步,背靠墙,手捏衣衫,垂头落泪,“你昨晚……才说了舍不得我受委屈……你明明说……” 委屈感无限膨胀。 “是,我舍不得你委屈。” 他知道她委屈,她委屈是应该的,关肃峥原想哄她,见了她的样,气梗在胸口,想探探她的底:“不是我的意思,是皇帝。” 关肃峥观察她的反应,故意往重了说:“圣命难违,你要我抗旨么?” 圣命难违,抗旨? 据她所知,关肃峥抗过旨吧? 三年前,他凯旋归来时,重阳宴上,皇帝指婚,他可是当庭拒婚! “将军此前没有抗过旨么?哦,不对,你现在不是将军。”裴仪咬唇,口不择言道:“您贵为王爷,大燕朝唯一的外姓王,您多尊贵。” 胸口一滞,好似裴仪手举斧子往他心上劈。 关肃峥脸上划过一抹痛楚之色,裴仪没有看见,通俗点说,她连看也不肯看他一眼。 他忍不住问:“所以呢?裴七姑娘还愿意为本王作小吗?” 愿意吗? 裴仪不知道,她真的不知道……泪眼模糊,她盯着自己的鞋尖,不予回话。 忽听,窗外的人又说:“如果你愿意,我还是那句话,我不想你为妾,将来抬你为正妻。如果你不愿意……” 声一顿,又道:“我尊重你。” 这句话一说出来,他就后悔了。 什么尊重不尊重,自从她说收回静安寺的话之后,他从来没想过要放开她的手! 他来之前,是想哄她来着,可……怎么一步步变成了这样,怎么那些伤人的话,就脱口而出了呢? 第137章家室悬殊,配不上王爷 他什么意思? 嫌她哭?嫌她闹?嫌她不愿为妾,这样就撒开她的手? 撒开就撒开! 裴仪抬起头瞪他,一双眼睛通红,“王爷尊贵,裴仪只是六品官员庶女,家室悬殊,配不上王爷。” 裴仪矮身施一礼,再抬头时,见关肃峥脸色铁青,心忽的一沉,似落入万丈深渊。“请王爷移步,莫乱裴仪清白,我以后也还是要嫁人的。” 说完话,裴仪‘腾’地一下关上窗子。 外头的人怒火冲天,恨不得一手掀了这扇窗。 关肃峥不仅这样想,还这样做了,他打开窗子,单手撑框,跃到里屋。 吓裴仪一大跳,上手推他,一面推,一面嚷道:“出去!你出去!” 十五岁的姑娘,手无缚鸡之力,哪是他的对手。 他略施一力,一只手攥住她双手手腕,逼得她往后退,靠在墙上,“你再说一遍?” 他的眼神含火,把裴仪点着,她奋力挣扎,面前的人如一堵墙,一动不动。心里起急,口不择言道:“王爷这是做什么?叫人看见,让我怎么嫁人?” “你再说一遍试试?”关肃峥捏住她的下颌,强迫她抬头。 她毫不客气。 说一遍?说十遍都行!“请王爷移步!莫要……” 关肃峥就着裴仪的唇,铺天盖地地吻下,裴仪的大脑,‘嗡’的一声,什么也听不见,看不见。 他的吻带有侵略性,然而裴仪抵死咬住牙关,他试了几试,骤然松开她。手仍捏着她的下巴,“还嫁人吗?” “嫁!”裴仪不肯松这口气,逆着他来,这一句话才落下,他的吻又袭来。 因她说了话,牙关没能及时锁住,让他撬了进来,裴仪一时愣住,等她反应过来,全身心地推他。 关肃峥就势松开她,问道:“嫁不嫁?” 裴仪咽口气,恨恨地瞪着他,忍不住用拳头推他胸口。关肃峥一只手把她的一双手擒到头顶上,另一手仍捏着她的下巴,“嗯?” 裴仪张口,嫁字未出,他又来。 关肃峥带着怒意,搅弄她的口舌,夺走她所有的呼吸。怀里的人,慢慢软下来,不再抵死抗争,反而……反而慢慢地,给他回应。 在裴仪窒息前,关肃峥放开她,但是仍没打算放过她。 他面颊滚烫,似火一般烧着,贴近她与他差不多的脸,气息尽数喷在她面上,“还嫁吗?嗯?” 一股酸涩攀上裴仪心头,泪湿眼眶。 她别过头,不看他。 他不死不休,吞掉她落下的泪,还问:“裴仪,说话。告诉我,你还要嫁别人吗?” “明明是你……”裴仪扭头看他,指控他:“是你问我愿不愿意,是你说要尊重我。” 说得好委屈,像是受了天大的气。关肃峥松开她头顶上的手,替她揉揉手腕,“我说你就要听?” “您是王爷,我……” 关肃峥低头又吻,报复性地咬她的唇,又不敢真的使力,怕咬疼她,做做样子放开,“你试试,再说一句让我听听。” 裴仪知道,只要她说,他还会…… 她撅着嘴,不理他。 他无奈地叹了口气,把人拉到怀里,“裴仪,不许再说这样的话。” 第138章不许轻贱自己 “我是定远王也好,是定远将军也罢,我都是我,我只是我。”关肃峥抚摸她的秀发,“你不许再说我高贵,不许再轻贱自己,不许再说要嫁别人。” 裴仪的委屈有了宣泄口,在她听到轻贱这两个字时,内心深处,似有什么东西轰然倒塌。 她明白是什么,就是关肃峥口中的轻贱。 上一世,她轻贱自己,落得那样一个下场。 重活一回,她不曾轻贱自己,遇见不过去的事,解决事;遇见厌恶的人,解决人。 唯有他,让她失了魄力。 让她再一次轻贱自己。 裴仪在这一刻想明白了,她绝不为妾,但也绝对不会就此放弃爱的人。 她会凭借自身能力,站到他对面,做他光明正大的妻子。 这才是裴仪,重活一世的裴仪! “懂了吗?”半晌不见她出声,关肃峥忍担忧她。 怀里的人没有说话,点了点头。 他松开她,见她鼻涕眼里早混成一团,抬起袖子为她擦。 “别!”裴仪头往后仰,伸手拦他:“有鼻涕,脏。” 他失笑,眼里的冰化作一团柔和的水,“只要是你,什么都不脏。” 裴仪后仰的头摆正,关肃峥轻笑,拿开她的手,用袖子一点一点地擦拭鼻涕或眼泪。 白皙的小脸泛红,惹他一阵心疼,他不由自主地同她解释:“今日早朝,我求皇帝指婚,话没说完,皇帝老儿会错意,以为我求的人是三年前拒婚的魏氏,当下就定她为王妃。” 裴仪垂眼听他解释,默不作声。 “让我娶魏氏,我怎么会愿意?我说我要娶你,娶承宣伯府的七姑娘,娶裴仪。我还说裴仪不能做小……这才有了你听到的圣旨。” 关肃峥偷瞄她一眼,见她情绪还好,小心翼翼地说:“皇帝毕竟是一国之君,我不好驳他,驳得狠了,万一把你许给别人怎么办?我不能让你嫁给别人,一着急,就应了下来。” 裴仪听到这,听他故作轻松的话,噗嗤一乐,忙又咬唇,故意板起脸。 关肃峥见她笑了,知道她明白了他的意思,把人搂得紧紧的,发誓似得开口:“你放心,我既说了,就会做到。你只能是我的王妃,不是什么夫人,更不是什么妾。” 关肃峥怕她误以为他空口白话,忙又补道:“成婚还早,得等礼部选时间,定日子,大婚之前,一切都还来得及。相信我,行吗?” “嗯,我信你。”裴仪伸手搂住他的腰,深深吸气,把他身上的味道吸进胸腔里。 这一刻,她莫名心安。 她相信他,也相信自己。 即使他什么也不做,她也会做。 腰间感受到力量,关肃峥心口一软,绷了好久的心,才舒缓过来。他有些后悔,后悔试探她的底线,如果从一开始就解释给她听,她也不会…… 一想到,她口口声声念着要嫁别人,他的心难受得恨不能揪出来。 他把头埋在她发间,忍俊不禁道:“我错了,不该和你置气,原……” 第139章我见不得人吗? 裴仪把手堵在他嘴上,“你是定远王,怎么能同我道歉,我也有错,我不该……” 关肃峥轻吻她的手指,她猛地住口,缩手看他。 她的反应落在他眼底,他轻笑。 逮住她的手送到嘴边,又是一啄,“在你面前,我不是什么王,我只是一个男人,一个深深爱着你的男人。世间只有男人道歉的理,哪有女人说不该。” 他的话,似蜜饯一样甜。 他的眼神,比火还炙热。 裴仪心口泛起阵阵涟漪,一抹笑攀上她的脸颊,她羞涩地靠在墙上,忽的想起什么,问他:“你怎么来了?你怎么知道我……” 她垂下头,有些不好意思地说:“怎么知道我……心情不好。” 嗯,心情不好,虽然说的比较委婉,但……她也没说错,是吧! 关肃峥看着她红彤彤的脸,起了挑逗之意,“你想知道?” “嗯。”裴仪点点头。 关肃峥侧脸贴近她,用手指指脸颊说:“懂我意思吗?” 裴仪羞得满脸通红,瞄了一眼窗子,“窗子还开着呢,叫别人看见,多不好。” 关肃峥二话不说,抬手关上窗子,把裴仪堵在墙与他之间,把脸又贴了过去,“没人看见,来吧。” 裴仪虽然害羞,但也不是扭捏的人。 上一世,她可什么都经历过,别说亲亲脸蛋,她连孩子都生了四个。 怕什么? 她撅起嘴,往关肃峥脸上贴了一下,就贴了一下,立马逃开。 “好了,你说吧。” “不够。”关肃峥眼底的笑意,如泛起涟漪的水面,微波荡漾。 他双手捧住她的脸颊,吻在她的唇上。 刚刚的吻,带着乱七八糟的情绪,他不满足,他要好好地感受她的味道。 纤纤玉手勾住他的脖子,裴仪自然而又热烈地回应他。 良久,关肃峥心满意足地放过她,舔了舔嘴角说:“我求来的圣旨和预期不符,怕你难过,想约你在永客楼用餐。话还没递到,周达找上门,说你接了圣旨,把自己关在屋里哭。” 关肃峥捏了捏裴仪的鼻子,小说:“我怎么能舍得让你哭,这不就飞奔来哄你。” “你是哄我吗?”裴仪一拳捶在他胸口上,撅嘴不满道:“分明是气我。” 这样的人,他爱还来不及,又怎么会…… 他低头,往她唇上啄了下,“还生气吗?” 又来? 裴仪怒瞪他,一手捂嘴,一手打他。 关肃峥笑了笑,握住她柔荑般的手,继续说:“我是诚心来哄你的,正正经经地给承宣伯府下拜帖,见了老夫人和承宣伯,才往你屋里来。” 裴仪大吃一惊,“你你、你还见了我祖母和伯爷?” “你嫡母,我也见了。” 裴仪暗叫一声完了,靠在墙上发愣,圣旨才下,他就光明正大的来府里见她。 她岂不是要被人…… 关肃峥轻轻一拽,把人带到怀里。 一拉一拽,裴仪就坐到了他腿上,她‘腾’一下,就要起。关肃峥把人摁下,“怎么?不想让我见你家人?” 他故作沉思状,摸摸自己的脸,说:“我见不得人吗?我挺俊俏的呀。” 第140章本王一片痴心 “没说你见不得人。”裴仪摸摸他的下巴,细密的胡须扎在她的指尖上,“俊是俊,不过……” 裴仪凑上前,莞尔一笑,试探性地问他:“你把胡子剔了,会更俊俏。” “是吗?”关肃峥也摸了摸下巴和两侧颌下的胡须。 他的胡子留得不算长,当年在军营初担要职,为了震慑下属,特意留的胡子。 现在他身居高位,也不是非得留。 关肃峥仰头看着膝上的人,目光如水,他情不自禁地凑过去,想再吻她。 突然,身后传来叩门声,丝萝的声音随之响起:“姑娘,荣和堂设宴,邀定远王和您一起去。” 裴仪在听到丝萝声音的那一刹那,‘腾’地起身,尴尬地拢拢额前碎发。 她一个未出阁的姑娘,坐在定远王腿上,若是被人看见,她的脸都丢尽了。 幸好是丝萝来传话,她知礼,识分寸,知道先叩门。 裴仪不敢想,要是皂白来,只怕推门就入! 她的一世英明,哦不,半世英明,算是毁在她手里了。 裴仪尴尬的模样,落在关肃峥眼里,他勾起一抹坏笑,故意拉她,往自己腿上带。 裴仪打他的手,一双柔情似水的眼睛瞪着他,压低声音道:“别闹!有人。” 门口没有得到回应的丝萝,略拔高声音,又问:“姑娘?” 关肃峥的手仍不停,气得裴仪往他手上使力一拧,对外头扬声:“进来吧。” 关肃峥收起笑容,正正经经坐好。 丝萝闻声,推门而入,见定远王背对她坐在梨花木椅上,手搭在椅背上。至于姑娘,在定远王不远处,倚墙而立。 定远王背对她,她看不见他的表情,自家姑娘倒是面色好了许多,只是那一双眼尤为通红。 细细分辨,发现她双颊有一丝红晕,全然没有愠怒的模样。 丝萝暗笑,还是定远王厉害,没一会儿工夫,就把她家姑娘哄好了。 “咳……”裴仪清咳一声:“有事么?” 丝萝收回目光,正色道:“老夫人在荣和堂设宴,遣胡妈妈来,邀定远王和您一道用餐。” “什么时辰了?”裴仪疑道。 不是才用过早餐吗?这么快就用午餐了? “午时了。” 她竟哭闹了一上午? 裴仪挠头,讪讪地笑了笑:“时光飞快呐。” 她的模样实在太可爱,关肃峥忍不住握住她的手,打趣她:“可不是,哪家伯府的姑娘同你这般,能折腾?” 丝萝垂头低笑,看着欢喜的姑娘,发自肺腑地替姑娘开心。 丝萝的笑声,让裴仪更加窘迫,她怒瞪丝萝:“笑什么笑?”转脸又掐他的手,嗔道:“正经些,去还是不去?” “姑娘说呢?”关肃峥搭在椅背上的手,拄着脑袋,笑望她。 “依我说,不去才好。”裴仪的手被关肃峥紧握着,她也不躲,自然地晃晃手,带着他的手,也跟着一起晃。 “你我才定了亲,你贸然来府吃吃喝喝不好。” “有什么不好?”关肃峥好整以暇地看着她,“你是本王亲自向皇帝求来的女人,有什么不好?本王一片痴心,传了出去,你岂不面上有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