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赘炮灰哥儿后》 1、第 1 章 楼谪是在一阵晕眩中睁开眼的,带着薄茧的干燥手掌下意识按上额角,前方声音隐隐约约地传来,勉强睁开的眼前仿佛有光影闪烁。 随后是腹中强烈的饥饿感传来,如火烧火燎,浑身各处的疼痛也随机传来,思维混沌,楼谪不自觉按住发酸的上腹部,无力睁开眼睛,只凭着感觉开口,声音艰涩难听,毫无气力: “饿…好饿” 身前无意经过的人被吓了一跳,嘟囔了几句,楼谪看不到自己现在的样子,因此不知道自己灰头土脸,衣衫褴褛,模样吓人极了。 那人顿了顿,低头看了眼手上刚买的新鲜包子,叹了口气, “日行一善,算了,便宜你这乞丐了。” 那人弯下了腰,动作轻柔地把包子塞进了正凭意识只知道呢喃“饿”的人口中。 一股儿鲜香肉包的味道冲进鼻腔,意识不清的楼谪还隐隐闻到一股儿淡淡清香,像玉兰的香气,应该是那人身上喷的花香调香水。 求生的本能让楼谪回过神,眼未睁,人便伸手夺过了包子,凭着进食的本能大口吃了起来,也顾不及看上那好心人一眼。 来不及避闪,被碰到手指的人小声惊呼,心情不悦地瞪了这臭乞丐一眼,将手上还剩下的包子砸在了楼谪怀中,然后气冲冲地挥袖离去了。 楼谪吃完了两个香喷喷的大包子才终于缓过劲来,勉强站起身,按着还是有些不舒服的胃,环视了一下周围环境。 陌生的破败古街上,而刚刚帮助过他的人早已不见踪影。 之前晕头转向的那阵儿,原身的记忆如雪花碎片在脑海中侵袭来,楼谪头昏脑涨。 明明上一秒他还是华国双一流大学农学,历史学双学位硕士,正在查看自己在sci上发表的论文,下一秒就穿越成了一个落魄猎户楼大。 没错,猎户,一个在华国已经十分少见的职业。 楼谪看着陌生的环境,脑海里还有混杂一片的记忆。 不得不清醒地意识到他穿越了,在各种小说,影视,短剧里发生的俗套故事离奇地发生在了他的身上。 这是一个通读华夏历史却完全没听过的朝代,明安王朝。 原身是安陵县光林村人,此时正身处安陵县县城之中。 楼谪头疼地迈着沉重的步伐离开这个古巷,不远处正是原身挨打的地方,上面挂着大大的鎏金牌匾,写着“兴贵赌坊”。 看来穿越大神并不太喜欢他,既没有高官俸禄金手指,也不是哪家纨绔子弟,将他随手塞进一个偏远村落饿死的烂赌鬼身上了。 楼谪按了按还是如火烧一般的腹部,刚刚若非有好心人经过,楼谪怕是刚穿来便又要饿得魂飞天外了。 “我就说楼大这家伙皮糙肉厚,怎么可能会打死人。” “嘶,还真是,刚刚差点被他躺地上没呼吸的样子唬住了,估计装死呢,早知道再踢上两脚了。” 门口站桩的两位打手凶神恶煞,鼻孔朝天,旁若无人地嘲笑楼谪,奚落完后还对着浑身破烂的楼谪狠狠地剐了一眼,扬声恐吓道: “你这家伙,十天后再不还清欠款可不是揍一顿这么简单了!赶紧要多远滚多远去吧!” 原身楼大在一次来县城卖货的时候染上了赌瘾,最后赌的倾家荡产,还不上债,赌坊的人去光林村中将楼大的家里洗劫一空,在楼大的苦苦哀求下同意了十日之期。 然而这个楼大简直是疯魔了,将家里仅剩的细碎没被抢走的粮食卖给舅舅家,换来了些铜钱竟然又上了赌坊,原身本来就欠着赌坊钱,还指望人家能再给他个回本的机会。 从光林村走到县城大半日,饿得饥肠辘辘的楼大毫不意外地被赌坊老板嘲讽了一番,抢走了怀里仅剩的铜板不说,最后还在赌坊打手以示教训的殴打过后无声死去。 打手的嘲讽,楼谪并不放在心上,全当骂的是原身那个赌鬼又不是他,虽然现在他们好像已经是一个人了,但楼谪目前还并没有为一个烂赌鬼的过往出头的打算。 不过就凭他现在这个身体状态,就算想做点什么也是无能为力。 楼谪甩了甩头保持清醒,挺直腰板,缓步离开了这里。 回村的路途遥远,也不知道原身是怎么走过来的,想到记忆里那段漫长的路途,楼谪轻叹了口气,刚踏出巷子的脚步停了下来。 那两位打手看着突然回望的楼谪瞪大了两双牛眼,鼻孔可怕地张合,毫不客气地挥了挥拳头,对着楼谪叱道: “楼大!你愣在那干嘛!打还没挨够不成?不知死活的家伙!难不成你还不服气?我看你是真找死!” 凭着如今这幅饥肠辘辘伤痕累累的身体,想要走回村是万万不可能的,但黑心赌坊的钱更是借不得。 楼谪收回视线,淡淡地看了那两位张牙舞爪的打手一眼,莫名让人有些发冷。 两位打手相视,看到了彼此眼中的惊疑不定,随后互相指着大笑起来,右边的那位名叫刘成的黑壮打手率先乐道:“你看到楼大那眼神没!还怪能唬人的嘞。” 另一旁的刘虎也搓了搓胳膊,嘿嘿笑道, “可不是嘛,这小子越来越会唬人了!不过赌鬼嘛,那种发疯发癫的咱们都见过不少了,哪还有人真能幡然醒悟不成,要我说,等过些天,这小子手上有钱了又得来跟哥几个称兄道弟了,求着让他进去玩两把了。” 刘成合掌大笑,赞刘虎说的有理。 等笑完再回看时,巷口哪里还有那猎户高大的身影,早不知何时离去,不过也无人在意便是,二人又在门口插科打诨起来,静待县中其他冤大头上门。 出了巷口,楼谪凭着记忆进入了楼大经常出货的酒楼“鲜香客”。 县城里的酒楼还算多,照鲜香客的门面来看,应该是县城里处于中游的水平。 原身也不算太蠢笨,生的人高马大,回回打的猎物分量足,人也爽朗,和这酒楼合作每次也算愉快,如果没染上赌瘾,靠着双手在这个时代当一个猎户吃饱穿暖绰绰有余。 现在不是饭点,楼里的小二正打扫着楼里卫生,看到楼谪后先是眼睛一亮,后又无精打采起来,做小二的眼睛最是尖利,一眼就看出来楼谪是之前经常来店里卖肉的猎户楼大,既然不是客人,自然就倦怠了些。 “楼老大,你今儿的怎成这模样了,泥猴似的叫人看不出样来,不过你有段时间没来出货了,最近店里生意不得意,掌柜的心情也不好,在房里休息,我现在去喊她。” 小二没什么精神地放下手里的抹布。 “麻烦再上两个小炒,借用下纸笔,劳烦了。”楼谪在凳子上落座。 小二讶异地看了今日的楼大一眼,劳烦了,这三个字可不像是空有一身蛮力的莽夫楼大会说的话,总感觉今天脏兮兮的楼大和往日有些不一样。 把炒青菜和小炒肉放下,对着楼上扬声喊了声,“掌柜的,楼大来了。” 听到楼上应声后,小二把柜台的纸笔也拿了过来,看着楼大飞快地吃完饭菜后,竟然拿起毛笔,动作停滞了一下,便飞快地写了起来。 小二不识几个大字,但也能看出来楼大的字迹好看,赏心悦目,小二有些惊讶:“楼老大你竟会写字?” 楼谪看过街上多数牌匾,与他认知的古文字迹相差无几,虽然有的字写的可能不太对,但应该不至于认不出来,反正原身只是个猎户,写错别字也算不上丢人。 “嗯,家中有些残卷,自学过一些。”楼谪放下毛笔,拿起桌面上泛着青黄色的草纸轻轻抖擞了一下,面不改色心不跳地说道。 正逢此时,鲜香客的掌柜也下来了,穿着一身暗红长袍,头发利落地挽起,模样很是精干的女子微眯凤眼,看着楼谪如今模样,颇有些直爽地笑出了声: “楼大郎,你这是怎的了?打猎掉进山上抓野猪的陷井里了模样这般狼狈。” “遭匪了。”楼谪不好意思地笑了一下,“来找玉姐搭把手。” 穿越之始就是如此窘迫的境况,是楼谪这种出生富贵无忧无虑专心学术的人从没经历过的情况。 此时被木桌下被挡住的粗糙大手还沾着泥灰,楼谪不自觉抓紧了大腿上的布料,他不知道齐玉愿不愿意伸出援手,他甚至因为腹中饥饿难耐,先点了两盘菜吃…… 齐玉一听这话果不其然地拧起了黛眉,扫了扫楼谪面前比脸还干净的菜盘,原先是轻念着,后来音量骤升: “遭匪了…那你不是来老娘这吃霸王餐!你这小子!” 齐玉作势就拧住了楼谪的耳朵,自认理亏的楼谪没有躲闪,倒是不经意间想起他在现代的女强人大姐,也不知道自己现代的身体现在是个什么情况。 小二也惊讶地看着楼大,这才发现不对,“掌柜的,这,这我没想到这楼大竟没带钱,也是了,他之前都带着有货,今日却是空手而来,这混球!” “玉姐,我是来跟你谈生意的,最近店里生意不好,我可以帮你招客!”楼谪连忙把刚刚写了字的草纸拿了起来,给齐玉看,“用了我这法子绝对只赚不赔,客满整楼。” 齐玉阅人无数,一眼看出楼谪说这话时眼神飘忽,底气不足。 齐玉刚准备说楼大这吃霸王餐的泼皮无赖,没带猎物来做个屁的生意,结果余光一撇,看到草纸上的字迹,捋袖子的动作一顿,狐疑地看了楼大一眼,竟从这小子那双颇为生动的黑眸中看到了诚恳之意。 齐玉拿过了纸,啧啧赞叹:“这手好字,你这小子莫不是去打劫书院老头了。” 随后眼神一凝,齐玉做掌柜的,自然不是大字不识一个的人,一看上面内容,立马去将大门关了起来,态度极其认真。 看的楼谪眼皮子一跳,不至于吧,不就是一个菜谱,本来还没底的心,渐渐放了下来,看来这菜谱确实能帮上齐玉。 齐玉拿着纸,神神秘秘地看了一圈,然后低声问道:“楼大,你家祖上也是做酒楼的?你把你家祖传秘方偷出来了?啧啧啧难怪会遭抢劫。” 没想到齐玉连理由都帮他想的这么合理化,楼谪顺势应下,在一旁的小二却是眼睁睁看着楼谪自己亲手写下的东西,毫不犹豫拆穿了他,直言道:“这纸上的东西是刚刚楼大自己写的,用的还是店里的纸笔呢,掌柜。” “呦,你还有这本事呢。”齐玉爱不释手地看着手上的菜谱,给楼谪分了些余光。 楼谪脸不红心不跳看着齐玉奇怪的打量淡定道:“我记下来了,随身带着多危险,这不,记在脑子里的东西别人想抢也抢不走。” 言罢,楼谪顺势抬了抬手臂,给齐玉和小二展示身上狼狈破败的衣衫。 齐玉抿了抿唇,看着纸上的三个简单易做的菜方,“一贯钱买断,最近生意不景气,这三个菜方也不一定能盘活酒楼,多的是没有了。” 2、第 2 章 照着原身的记忆对比,如今这个朝代的各种度量单位与换算和华国的宋时很相近。 一贯钱是一千文,一两白银,楼谪暂时还不清楚如今买卖菜方的市价,但回程的牛车十文钱一趟,一斗大米两百文,身体状态不佳,家中空无一米,这些都是他目前必须要用的。 而他也不过是乘了先人的隐蔽,齐玉能愿意买已是很好了,能够他解下燃眉之急,卖便宜些也罢。 “可以,玉姐,这三个菜方就归你了,我绝不二次售卖。”楼谪答应的干脆利落,几乎没有半点停顿。 齐玉倒是一愣,其实楼大这个菜谱上,三道菜都很新颖,都是县里酒楼没有的花样,其实价格再抬一倍也不是没得叫。 不过齐玉是生意人,一直以来因为是女子吃了不少亏,人也越发精明,喊价惯性压低了些,没想到楼大竟然直接答应了。 看着楼大一身破破烂烂,还有伤痕的脸,齐玉忽然觉得有些亏心。 楼谪倒是知道自己许是亏了些,毕竟原身拉多点猎物来时,是能卖到五十两的,三个全县没有的菜方,应当不止齐玉说的数。 不过楼谪不太在意,是他吃霸王餐在先,齐玉这一千文,能解燃眉之需即可,双手接过一大串铜钱后,又问道:“玉姐你算下菜钱,再给我装上一斗米。” 原身那个赌徒已经疯魔了,家里值钱的东西早就典当完了,上次赌坊的人也没搜刮出什么,只得痛打楼大了一顿,并放了些狠话,十日内不还清欠债就要将楼大的左臂砍去。 楼谪有些头疼,想到赌坊个个凶神恶煞的打手,又想到原身的欠赌坊的钱,五百两,足以将一个普通农户压死的债务。 一喊算账,小二终于插的上话了,他早就惦记着楼谪可能不付钱的事情,“炒菜八文,炒肉十五文,一斗米两百文。” 楼谪闻言低头开始点铜板,齐玉拍了下小二顶着方巾包的丸子头,心里暗叹这没眼力见的, “你去给楼公子装米去,三个菜方已是我们占了便宜,这米和饭菜就当搭头送给楼公子,楼公子莫嫌已是极好。” 小二和齐玉在门口目送楼谪提着米离去的背影,虽然衣衫破旧,但楼谪的脊背挺直,肩宽腰窄,衣摆随着走动轻起,和之前那个总是吊儿郎当的楼大判若两人,齐玉眯了眯狭长的凤眼无声沉思。 一旁的小二有些不解地挠了挠头,看向自家掌柜,“咱们为啥还给楼大送东西啊,你还叫楼大什么公子,他不就是个猎户嘛,你以前还说他徒有蛮力没有脑子呢,还给他多装了一斗米,又够他多吃半月了…” “我还说你也没脑子呢,人都是会变的你知道吗,光楼大刚刚那手字,绝对深藏不露,而且退一万步来讲,楼大今天能卖三个菜方,不代表他手里只有三个菜方,交好是有利无害的事情,你小子嫩着呢,多学学老娘看人的本事吧。” 齐玉又没好气地拍了那小二一下,小二吃痛地捂住头。 楼谪提着两斗米,近三十斤的东西一路脚下生风,没有丝毫停顿,原身天生大力,身体素质很好,这可能是穿越后唯一值得庆幸的事了,不然原身家徒四壁,债务缠身,再加一个体弱多病,那真是天崩开局。 快步来到回光林村停放的牛车旁,楼谪跟着记忆里喊了声“刘伯。” 车主是头发半白的同村老人刘宏,此时有些讶异地看着楼谪手上的两袋大米,齐玉她们没听到风声,但楼大被县城的赌坊打上门要钱的事情却是传遍了村里。 今日晨起赶车时刘宏还看到路上徒步的楼大,呦呵了一声,楼大却低着头不理人,车也不坐说要把钱留着去赌坊回本。 真是疯了,刘宏摇头惋惜楼大这么俊朗能干的小伙儿赌魔怔了,赌博当真是害人,然而看楼大如今这样子却像是赌赢了,一双漆黑的眸子看着神采奕奕,宛如星光点缀,没有半点晨时遇到的晦暗执拗,手里还提着县里的精米。 如今村里的人都靠着田地里的稻谷自己磨的糙米吃,也就几个富裕人家能买精米吃,楼大以前一个单身能干的猎户自然也是吃得起,可自从楼大染上赌后,就再没见楼大在县城买东西,反而时不时带些值钱的东西来县城典当。 那日赌坊打手来的声势浩大,楼大被打的不轻,如今能回口血,刘宏也替这个后生高兴,眼睛笑弯出层层褶子, “看来这回赢了不少啊楼大,那日那些大汉们可真是吓人,这次赢了就收手吧,别赌了,好好打猎,攒着钱,你也到娶媳妇的年纪了,回去找你舅舅舅母帮你谋划一下,好好过日子,别再赌了,这赌博害人啊,村里好几家都因为这赌博妻离子散,家破人亡的。” “你小子是个有本事的,不该耽误在这事上。”刘宏诚心地劝到,在光林村,有力气能种田还能打猎搞到肉吃就是好条件,有本事。 楼谪也没反驳刘宏的话,礼貌地对这个友善的老人笑了笑,将十文钱车费放到刘宏布满厚茧的手心,低声道:“嗯,不赌了,回村吧,刘伯。” 刘宏笑着道了几声好,让楼谪坐上牛车,又等了些村里的人,三五人坐满牛车,在颠簸的路上唠家常。 最多的就是跟楼谪插科打诨,毕竟楼大昨天才挨了赌坊的打,今日又灰头土脸的,十分令人好奇其经历。 不过几次攀谈都没被搭理后,那四个同村人互相对视了一眼,眼底尽是鄙夷,一个身形枯槁的老汉,压低声音对着身旁人嘀咕了一句:“装什么啊。” 楼谪没理他们,闭着眼靠着身后的干草开始小憩。 穿越后大脑里的记忆混杂一片,正好趁着这个机会梳理一下。 原身楼大除了一身债务还有幼时爹娘留下的田地遗产,当年楼大爹也是村中猎户,家中还有些田地,母亲是村里赤脚大夫的女儿,蕙质兰心又识得些字,一家三口在光林村算得上过得滋润的那批。 可惜好景不长,楼大的父亲在原身六岁时砍柴摔下了山,母亲自此有了心疾,不过一年也逝世了,只留年仅七岁的楼大一人,交由楼大的舅舅李赫照顾,遗产田地也暂归李赫一家保管。 想到十二岁正年弱无知的原主被李赫一家人哄着去住了山下的茅草屋,而楼父亲手搭建的土房却被他们一家霸占,楼谪咬了咬口腔内的软肉。 原主十二岁起便一个人在山上打猎,独自谋生,若非生存所迫楼大一个将将十八岁的少年郎怎会练的一身打猎的好本事。 刚开始时只能吃些山上的野菜野草,每每饿极时,上舅舅家讨食便只给些残羹剩饭,还要遭受舅母李氏不耐烦的眼色,然后苦口婆心地说: “当年你父母的钱早就养你花完了,这都是咱们贴的钱,日后发达了可莫要忘了舅舅一家人。” 那时正值自尊心最旺的时候,李氏虽没直说坏话,可那眼神深深扎在了小小的楼大心中,而过往寄人篱下的几年里,楼大也日日被这些言论包围,明明吃的也不好,穿的也不好,还时不时遭受胖表弟带着村中小孩的欺负,但楼大也时刻记得要感激舅舅一家。 小孩是好小孩,但大人确实坏人。 楼大从小被情绪打压长大,虽然后来凭着自己本事日子过的好些了,但却从未想过要拿回遗产的事,一是年纪小的那会儿不懂,二是后来有本事养活自己了便不在乎。 可是梳理楼大记忆的楼谪却是越来越气,原身可以轻拿轻放,但他却是决计不愿意便宜那对儿吃人血馒头的夫妇的! 不管楼大后来成为了一个什么样的人,但扔一个小孩十二岁在山野里茫然无助地独自长大却是完全的禽兽行径! 回村后,楼谪先去了原主父母的坟头,给两位各上了三炷香,烧了些纸钱后跪下认真地磕了个头。 “楼谪无意冒犯,奈何阴差阳错,即是异世便为新生,楼谪谢二位生育之恩。” 楼谪虽然来的突然,但没有楼父楼母生育之恩,提供了这具身体,他可能无处容身成为孤魂。 楼谪刚刚在家中水缸中看过楼大的样貌,剑眉星目,五官深邃俊朗,除了古铜色的皮肤比现代的他黑了一些,其他与现代的他极其相似。 甚至连身高身材也相近,近乎一米九,浑身肌肉,不过楼大是实打实山中打猎锻炼出来的一身腱子肉紧实非常,而楼谪却是在健身房为了保持健康体魄塑的一个虚形。 一切都巧合的不可思议,仿佛是平行世界的另一个自己,有些事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毕竟穿越这么玄乎其玄的事情都发生了,可能一切在冥冥之中自有定数。 楼谪又将之前在楼大的房中取的一套旧衣物折叠整齐放在两个坟包旁边,用黄土掩埋成一个小包,在上面也插了一炷香,将准备好的一杯清水倒在地上,楼谪沉默良久才轻道: “来世幸福安康,一路走好。” “我会帮你拿回属于你的一切,也会帮你报仇的。” 三个坟前的香徐徐地燃着,青烟袅袅。 随着楼谪最后的一字落定,醒来后一直隐隐作痛的太阳穴奇迹般地平复下来,那种时不时地晕眩感彻底消失。 楼谪最后对着三个土包鞠了一躬,才转身离去,自此,世上再无楼大。 3、第 3 章 祭拜结束,楼谪拿起放在一旁的弓箭,这是楼大家中的捕猎工具,楼谪现代假期闲暇时精修过箭术和马术。 木箭破空带着十足的力道,穿过草丛,窸窸窣窣的声音响起,在楼谪走过去的途中就归于平静,楼谪没什么表情地把红瞳涣散的野兔扔进了背篓。 箭术老师曾夸奖过他天赋极高,若是生在古代必然是驰骋沙场的大将军,那时楼谪只是轻笑着老师过誉,而如今的楼谪却只剩苦笑,只道世事无常,谁能知道当初一时兴起的学习如今还真派上了用场。 “不好意思,遇到我算你倒霉了,小兔。” 楼大的房子依然在山脚下,邻着河水,前几年楼大挣钱后将小茅屋重新修缮了一下,不再是遮不住暴雨的茅草屋,换成了小木屋,一室一堂仅供一人容身。 楼谪自小家境殷实,还真从未吃过什么苦,但他研学多年,自然知道古时的经济水平,他心境平和,倒也能接受这骤然的落差,只是更坚定了些要收拾那李氏歹毒夫妇二人的心,原身实在受了太多委屈。 要知道楼父楼母给原身留下的房子可是村中少见的青瓦房,更有三间里房,加前院鸡鸭,和后山良田。 楼谪回屋后,又提着桶去河中打了些水,打算烧柴起火,准备先洗个澡,再找光林村村长协商此事。 楼谪提着木桶回去的时候,却见夕阳下,有人在小屋门前左顾右盼,往里探头。 一只手轻松提着桶,一手按住那人的肩膀,那人往里探望的头专心致志,被肩上突如其来的压力吓了一跳,一整个人哆嗦了一下,扭头看见楼谪那张冷峻的脸庞更是大惊失色,动作夸张地往后退步。 楼谪轻蹙着眉反应极快地侧身,才没因为这人的动作打翻水桶, “李晟,你来干什么。” 眼前这个揣着肚子,一脸做贼心虚的黑脸小胖就是李赫家的大儿子,楼大的表弟,年纪虽小但坏心肠可不少,楼谪对他自然没什么好脸色。 李晟也是心里有事一时被吓到了,而如今回过神又扬起笑容,一副哥俩好的样子要揽住楼谪,“哥,听说你今天赢大钱了啊。” 楼谪没理他,直接冷淡地避开了李晟的胳膊,面不改色地踏进自己的小院,将水倒入有些陈旧的大锅里,对着柴火灶有一瞬间的停顿,幸好理论知识足还有原身的记忆,最终还是成功地烧上了水。 而李晟则一直跟着楼谪前后不停嘀咕着,这房子本来就小,楼谪生好火,从灶台后起身,冷冷地看了一眼把路挡一大半的李晟。 李晟还在滔滔不绝,被肥肉挤成青豆大小的眼睛左右打转,眼神落在楼谪放在角落的精米上,嘿嘿一笑,一副哥俩好的样子凑在楼谪身边,也不介意楼谪不待见他的态度,毕竟昨天才挨过打,心情不好也正常。 “哥,我就说这赌坊是个好地方吧,昨天挨打纯属意外,你看,今儿不就又赢回来了。” 听到这话,楼谪剁着兔子的刀狠狠落在木砧板上一顿,忽然原身没放在心上的记忆在脑海里清晰,连成一线。 这李晟和楼大并非什么兄友弟恭的表兄弟,甚至楼大幼时寄人篱下时还受了不少这小胖的欺负,楼大自幼丧亲,即使外表坚强,但内心还是缺爱的,后来李晟对他表示亲近后,楼大基本没有犹豫就接纳了这个一时顽劣的表弟。 而如今换了个芯子,楼谪一眼看出端倪,李晟跟原身关系好起来之时是三年前,楼谪已经有本事独自生存,十几岁的小孩自己在山上打猎,甚至有本事去城里做买卖。 李氏夫妇上有老下有小,经常卖惨说家中掀不开锅,原身还会偶尔将猎物送去给李氏那对黑心夫妇做孝敬。 李晟也会缠着表哥让他带着去城里长长见识,楼大再厉害也不过是个小少年,就这样一来二往,两人的关系好了不少,没人教导,楼大哪知道赌坊是能吃人的地方。 一次带着李晟去城里卖货的时候,李晟悄摸声带着他到了赌坊那个巷中,跟他说那是好地方,能赚很多钱,非要进去看看,赌博这种东西对于无牵无挂孑然一身的楼大而言是新奇的,在赌坊里大家都称兄道弟,从没感受过这种氛围的楼大毫无疑问地走上了不归途。 刚开始赢钱时楼大还会跟李晟分享,他从来没想过随口喊个大小的事,竟然真的能来钱,这可比他天天辛辛苦苦打猎强多了,李晟每每就在旁边附和,说哥就是天生富贵命,逢赌必赢。 楼大就是这么一步一步泥足深陷,在即将及冠,当初约定拿回遗产的年纪,怎么想都觉得不对劲。 李晟被楼谪这动静吓了一跳,脸上的横肉一抖。 有细碎血点溅到脸侧,配合楼谪扭过头来阴沉的脸色,令人莫名犯怵,“哥…你咋了?” 下一瞬,肚上的肥肉被大力一踢,李晟吃痛地按住腹部,虽然还没搞清情况,但他也不是什么善男信女,从小就坏的种怎么可能吃下这个闷亏,当即扑了过去,二人厮打起来。 李晟人胖发起狠来自然有优势,可他在多的优势也比不过从十二岁起就进山觅食的楼大,再加上楼谪现代学的各种搏斗技巧,拳拳到肉,给李晟打得鼻青脸肿。 把原本还有力气瞠目还击的人打得只得抱头蜷缩,哭爹喊娘不停求饶。 楼谪一直是一个很温和有礼的人,这是他第一次动手打人。 楼谪扯着地上人的头发,一把抓起,此时李晟鼻涕加着眼泪还混着些血迹,不知道是嘴里吐的还是鼻子里流的,也可能两者都有,李晟瞪大了他那双小眼睛,怨恨地说:“楼大,你疯了,我回去告诉我爹娘,你等着吧!不扒你一层皮下来我是不会原谅你的!” 楼谪根本没理他,反手又是一大嘴巴,把那猪头扇得更肿了些,面无表情地看着李晟:“你不是说赌坊是好地方吗?我让你体验一下我昨天的经历,我的好表弟你不会生气了吧?” “咱们好兄弟不就应该有福同享,有难同当吗?”楼谪有条不紊地说着,漫不经心地扯着李晟的头发往地上一磕,发出巨大的闷响声,“你告诉舅舅更好,我们关系这么好,舅舅肯定很高兴。” 李晟被砸的晕头转向,嘴上还不干不净着:“野种,你个没爹没娘的狗玩意儿,没我爹娘,早不知道死哪了,你敢这么对我,你畜生不如,养不熟的狗东西。” 话音一落,李晟又被迫在地上磕了一个响头,砰砰砰,额头一片鲜血模糊,一直磕到李晟痛苦哀嚎自己错了,再也不敢了,楼谪才放开手。 “舅舅,舅母天天就在家这么跟你说我?” 李晟已经没有任何思考能力,只有求生的欲望,盲目地点着头,嘴上不停说我错了,再也不敢了。 楼谪舀了勺清水,冷静地洗着有些红肿的手,“既然舅舅舅母这么讨厌我,那你就回去让他们滚出我家,把属于我的东西通通还给我,少干些端起碗吃饭,放下碗骂娘的事,你可以滚了。” 李晟的气焰完全被打散了,如今听到可以走了如获大赦,连滚带爬地离开了楼谪的小木屋。 次日清晨,楼谪上山收拾昨日在山上布置的陷阱们。 楼谪在现代研究农学时,《齐民要术》《农桑辑要》这些农学古籍会看,同时也会看些各种现代视频总结的小妙招,因此对如今的环境虽然陌生,但不至于一窍不通。 陷阱里放着楼谪结合现代知识做的简易饲料,勾引些山中觅食的小动物不成问题,果然,一夜过后,楼谪如今共获得三只野鸡,和两只野兔。 有一个木刺陷阱中,竟然还掉进了一个小野猪,真是意外之喜了。 收获颇丰的楼谪背着沉甸甸的背篓,手里拿着被木刺插着的野猪,下山后遥遥看见小木屋围了一群人。 还没看清人,就先听到妇人撕心裂肺的叫喊声。 “老天瞎了眼啊,楼大这个白眼狼,乡亲们都来看看啊,把我家晟崽儿打的!丧天良啊!老天不长眼啊!想当初还是我一把屎一把尿的把楼大带大的!真是狼心狗肺啊!” 这嗓门,不用看就知道是李晟那撒泼的娘来了。 此时李成也面色铁青地站在人群中间,给大家看李晟的惨样,人们伸长脖子都啧啧摇头。 虽说如今李成他们占了楼大家的房子,可是这么多年,乡里乡亲的早就习惯了。 再说,李家虽然没有厚待楼大,但毕竟不是亲子,好说歹说,楼大当初丧母后还那么小一只如今也确实给人拉扯大了,人也高高壮壮的,如今却对有养育之恩的舅母家儿子出手多少闹的有些难看了。 不知是谁先吆喝了一声,大家的目光纷纷落在了满载而归的楼谪身上。 尤其看到楼谪提着的野猪更是一惊,现在的肉可是值钱,整个光林村里都没人养得起一个小猪仔,也就每年年底,有点钱的人家才愿意去县城上买些猪肉罢了。 如今看着楼谪手里提着的整猪,顿时看傻了眼。 “这这这…楼小子本事见长啊!这野猪可不好打,跑得快,力又大,搞不好就把人冲翻了啊!你这是怎么做到的啊!不得了不得了…” 乡亲们一时顾不上李家那些事了,看着放在眼前的大餐都眼红得不行,刚一直保持沉默的光林村村长陈永河也夹在其中忍不住开口了,“楼小子,这趟可没受伤吧?” 4、第 4 章 “嗬!这背篓里还有好多鸡兔!妈啊,你这可真是大丰收啊楼大!这是什么本事啊,快快快,让我家那口子也来学学…他上山能抓到只鸡我都谢天谢地了!” 一位妇人探头看到楼谪背篓里的东西,惊叹不已,扯着他丈夫,凑到楼谪面前。 此话一出大家又纷纷看向背篓,“嗬,还真是,楼小子这打猎是真有一手啊!难怪隔三差五的往县城跑!你小子未来是要有大出息的啊!” 楼谪不着痕迹地避过了那些热情大哥们伸过来要拍他肩膀的手,只学着楼大往常的样子憨厚一笑,“运气,运气好罢了,大伙儿都围在我家门口干嘛?” 看向夹在激动的大伙中间,颇为沉稳面容祥和的老人陈伯陈永河,一群人探头探脑滔滔不绝彩虹屁满天飞的,而陈伯是唯一一个关心他受没受伤的人。 “哎,陈伯,您也在,正巧我今天准备找您说事呢!” 要不说地方越小闲人越多呢,看这架势,怕是整个村的人都来凑热闹了。 陈永河和蔼地笑了笑,又重复了一遍他刚刚被人声冲散的关心,“没受伤吧?” 楼谪摇了摇头,对这种德高望重的长辈还是很敬重的:“没受伤,这野猪运气不好,自己掉陷阱里了。” “嘶!那不是白捡了一个!这运气!我上那么多次山也没捡过啊!” 一看人群又有了嘁嘘赞扬的趋势。 被晾在一旁后面的李氏一家绷不住了, “天老爷啊!老天不长眼!楼大,你把我儿打成这样!丧尽天良,你还好意思吃香的喝辣的!你良心不会痛吗!楼大!这猪你必须赔给我家,给我儿补身体!乡亲们快看看啊!” 李晟他娘孙大花喊的撕心裂肺。 身旁她撺掇着一起来为李晟讨公道的妯娌们也收起了看向那些野货们的羡慕眼光,帮腔说着话, “楼崽儿,你也别怪婶子多管闲事,咱乡里乡亲的,你和晟崽怎么说也是亲亲的兄弟俩,你这出手也太没轻重了吧,昨晚晟崽都吐血了!怎么说都是表亲,这闹得…还是赶紧赔些不是吧…” 几位妇人围着孙大花善解人意地安慰着,同时也占领道德高位对着楼谪进行“好心”劝说。 楼谪却是径直越过人群,他身上还有些处理动物身上木刺时溅上的血迹,配上他压低的浓眉戾气十足,那些多嘴的妇人们下意识往后退了退。 被孙大花拉着的李晟更是害怕得缩头缩脑,往孙大花身后躲了躲,回避楼谪的目光。 孙大花眉毛一蹙,尖锐的声音响起,强势地拉过李晟, “你小子躲什么躲,有点出息!都被打成这样了,别怕,娘给你撑腰,乡亲们也都是来给你讨公道的,人心都是肉长的,楼大你小子别这副不是鼻子不是眼的样子! 当初你小时候尿床还是我洗的被!真没想到长大就成了这样!人人都说你有本事了,确实是有本事,对着自己的亲兄弟下毒手!有没有良心啊你!” 孙大花将身一挺指着楼大破口大骂,直接挡住了楼大准备进小院的动作。 小院中原身后来养的鸡在扑闪翅膀,楼谪提着野猪的手一抬,血淋淋的毛猪头一下骇住了本欲伸手拉扯他的妇人。 孙大花一声惨叫,楼谪敛眸看她,“舅母请自重,我不想打女人。” 这话可是让孙大花抓到把柄了,声音立刻尖锐起来, “大家伙快瞧瞧看看啊!楼大这小子说要打我!我可是他舅母,这么目无尊长狼心狗肺的东西!心都黑了!真替我家盼姐儿不值,盼姐儿那么贤良淑德的好人家,怎么生出来这么个黑心玩意儿…啊!” 一声清脆的巴掌声响起。 没拿东西的另一只手高高抬起,干脆利落地堵住了孙大花越来越尖酸刻薄的话语。 人群一下涌动起来,场面一片混乱,陈永河蹙眉穿越人群走了过来,“楼小子,你这有点过分了,你怎么可以打你舅母!” “楼大!你这小兔崽子真是反了天了!” 李成更是不可思议地睁大双眼,撸起袖子准备上前打楼谪,还好被围着的乡亲们拉住了,不然他跟他儿那一样外强中干的胖身材,怕是不够楼谪一脚踹的。 周围嘈杂一片,楼谪却是没有任何回应,仅一双黑亮的眸子直直地看向被众人挡住的孙大花,高大的少年身形仿佛一座高山,清朗的声音低沉稳重, “孙大花,你说我便说,可莫提我娘,不然你说一次我打一次。” “老子去你妈的!你敢这么对你舅母,简直目无尊长!这兔崽子说的是什么话,别拦老子,老子今天非得替我姐教他做人!” 李成用力得脸上横肉都在抖动,大伙儿一时还真没按住他,也或许是楼谪这话在大家眼里说的太不像话,大家都放纵了李成猛扑过去的动作。 然而这边的楼谪却是被一群“好心”的村民们将肩膀按得死死的,连躲闪的空间都没有。 眼看李成那张和李晟颇像的绿豆眼充斥着愤怒即将挥拳而来,躲在人群后面的李晟露出解气的笑容,孙大花还捂着脸一脸兴奋地叫嚣着, “打得好!这小子就是欠收拾,敢扇我,李成你快把那张脸扇肿给我报仇,贱东西!” 楼谪挣开了众人的束缚,提着野猪的手抬起就是用力一甩,带着血迹还有毛刺的野猪头和李成的胖脸重重地亲密接触了。 李成顶着一脸红印,茫然地坐在地上。 孙大花一下就蹭了过来,哀嚎着扑过去扶李成,看向楼谪的眼睛瞪得混圆,对着眉眼间戾气十足的楼谪嗫嚅了几下嘴皮,最后还是什么都没说出来,生怕楼谪又给她一巴掌,这楼大今日真是邪了门了,往日哪敢这么对他们一家。 “这这这…” 陈永河看着如今这幅乱象,更是眼前一黑,勉强在面面相觑的众人中站了出来主持公道。 目前这个局势,大家都知道是楼谪做的不好,却没人敢在指摘什么,生怕说两句这抽了风的楼大连自己都打,只窃窃私语着, “天爷啊,楼大年前还在给李家送肉吃,今儿这…莫不是赌得失心疯了?这也太可怕了吧。” “可不是,这谁还敢吭气,说不定引火上身啊,可不是咱们不帮大花,咱几个弱女子,哪挨得住楼小子那一巴掌啊…” 陈永河看着鼻青脸肿的李家三人,心中也有些犯怵,眉间带着忧郁想拉着楼谪到一旁说话,楼谪却是避开了,“陈伯,先让我回去放下东西,有事进屋里说。” 楼谪提着一身东西被堵在这有一段时间了,心中已经有些不耐了。 陈永河像是突然想起来一般,拍了下脑门道:“哎,你看我这记性,果真是老了,快让让,先让楼大进去放东西,别都堵在这,像什么样子!” 听这话孙大花可不干了,不敢直面楼谪,便阴阳怪气地嘟囔着,“村长,你可不能偏心,看我们家都被欺负成什么样了,还护着他!这么简单就走了……” 陈永河和睦的脸色垮了下来,“在这堵着能解决问题吗!你看看都成什么样了,你也别闹腾了,带着晟崽儿一起进屋商量。” 人群空了下来,楼谪面不改色地进了小院,“房子比较简陋,就这一个凳子,陈伯坐,只能委屈舅舅舅母站一下了。” 整个堂屋唯一的木椅给了陈永河坐,楼谪自己坐的凳子还是搬的灶台后生火的木墩,陈永河抿唇看了一眼楼谪不变的神态,看着木椅终究没坐下去。 让长辈站着自己坐着多少有些难看,可是楼谪仿佛浑不在意,坐在凳子上巍然不动,气得一旁的孙大花咬牙切齿恨不得上去生撕一口楼谪的肉。 陈永河咳嗽了两声,给孙大花使了个眼色,“扶着晟崽儿去坐吧,他不是伤得厉害吗?” 李晟看着面前的凳子,又看了看楼谪没看他的眼神,有些犹豫地看向他娘。 “坐,这没出息样,村长都让你坐了还怕,哎呦,看给我儿吓的,别怕,坐吧,我们家遭了什么孽,遇上这么个祖宗,村长会给我们撑腰的,看看我们这,天可怜见啊!” 孙大花吃了教训声音不算大,但却也让小屋内的几人听得一清二楚,楼谪颇有兴致地抬头看向了正心疼地给好大儿破相了的胖脸吹气的孙大花,接触到楼谪那双洞悉一切的眼神后孙大花瞬间哑了火,一个劲儿给陈永河使眼色。 李成也气得喘粗气,不过能力受限,骇于楼谪恐怖的战斗力,只得暗自阴狠地瞪了楼谪两眼,然后看向陈永河,“村长,你可要给我们家主持公道!楼大这小子太不像话了!” “喂,李晟,什么情况,昨天我让你带的话你带到了吗?”楼谪悠悠地开了口。 忽然被点到名的李晟往下坐的动作一颤,像是什么不好的回忆袭上心头,竟是坐都不坐了,立马站起来躲在孙大花身后,一张胖脸看着楼谪欲哭无泪, “哥,我…你让我说的我都说了啊,你可别再打我了,呜哇,娘!我都说了不来不来,你非要来!你看看,我们哪打得过人家啊!太可怕了,魔鬼…” 李晟个大老爷们说着说着竟然直接吱吱哇哇地哭了起来,看着好不可怜。 5、第 5 章 楼大一身腱子肉果真不是白长的,再配上楼谪现代学习的格斗技巧,昨日的教训完完全全给李晟心里留下了不可磨灭的阴影。 李成拍了李晟的背一巴掌,蹙眉说:“男人哭什么哭,丢不丢人。” 李晟抽着鼻子,看着自己爹血刺啦的胖脸,一下更悲伤了,哭得更大声了。 村里小,孩子们都是在眼皮子底下长大的,这搞得作为村长的陈永河心里也不好受,上前按着李晟坐了下去,看着楼大神情板了起来,眼神也变得严厉, “楼大,你这次真的做的太过了。” 李成也在一旁附和, “就是,我们把你拉扯这么大也不容易,我们家什么情况你又不是不知道,你父母的遗产用完了我们真养不起你了,就这,我们还给你分了这块地方,没有我们,你现在哪有这小土房住啊,升米恩,斗米仇啊!若不是你的生父不在,你今日这般忤逆长辈,按村规可是得活埋的!” 陈永河听了这话眉毛拧得更深了,却终是没有阻止,旧时皇权不下县,有钱有权的乡绅地主可以动用私刑,光林村之前也是如此,村中活埋逆子恶犯,浸猪笼通奸男女的事情并不算少见。 可是如今随着皇权覆盖面积越大,和各种改制,村中已经不兴这老一套的做法了。 “就是欺我们李家无人啊!”孙大花在一旁掩面抽泣,李晟可怜得脸上的肉都在抖。 好像如今云淡风轻端坐一旁的楼谪真是什么罪大恶极的人一般。 楼谪嗤笑了一声,“你们晟崽儿既然给你们带到话了,我还以为你们今日是来归还我家资产的呢,搞半天说一堆不敬逝者的话惹得大家都不高兴后,还准备颠倒黑白呢?” “你们当初欺我年幼无知,但我仍心怀感恩,这几年从未断过对你们的孝敬,然而李晟诱我赌博,让我的日子变得苦不堪言后,昨日竟然又来劝说我行赌,那我敢问舅舅舅母一句,这赌博之事是好是坏?” 少年高大的身材拘于一个破旧的木墩上,一身布衣短打,肩背笔直端正,两只有力的胳膊随意搭在两条大长腿之上,屋漏衣寒却丝毫掩盖不住少年身上蓬勃之气,语气有条不紊地说着,还隐隐透着锋芒之意。 李成和孙大花无声相视一眼,他们可还在村口跟不少人说过楼大染上赌瘾,人已经废掉的话,现下自是无法装傻。 “赌博当然是坏事!你能想明白此事醒悟过来,没人比我们更高兴了,只不过我们不曾跟李晟和你特意说过,这种事情当然是怕孩子越说越沾,我们也是为你们好啊,谁知你竟染上如此恶习!前日赌坊的打手上门之事,我们听了也很担忧,只是第二天去寻你时,你已不在家中了。” “昨晚你回来时,我还专门差使李晟来看看你,可谁知?我的可怜的儿啊。” 李成和孙大花两人一唱一和说的声泪俱下,陈永河也用斥责的目光看着楼谪, “你舅舅家自然是为你考量的,但人无完人,自然有考虑不周的地方,快给你舅舅舅母还有你表弟赔个不是,这野猪也分个腿与他们补补身体,大家都乡里乡亲的,你今日实在闹的太难看! 你叫我声陈伯,你也听陈伯一句劝,这猪肉左右是你捡的,倒不如破财消灾,割些散肉,分给大家伙儿,免得到时人多口杂,谣言满天飞,你日后可是要娶媳妇的人,这名声坏了和地痞流氓有何异?这方圆百里还有哪家姑娘愿意嫁给你?没两年你也快及冠了,做事得给自己留点余地。” 不愧是当村长的人,这番话陈永河说的苦口婆心推心置腹,一副好言相劝的长辈模样。 如果是原身在可能真就服从陈永河的安排了,但可惜此时在他们面前的人已经换了个芯子,楼谪有自己的坚持,态度仿佛一块冥顽不灵的硬石。 “陈伯,不是我不愿意给大伙儿分享,往年我打到大货时也没少了乡亲们的, 我就直说了吧,我现在欠赌坊五百两,还不上债是要被砍去手臂的,这猪我是准备卖了还债的,一块肉都留不下来,还是说我将肉分给大伙儿,大家能帮我还了这五百两债务?或者是照顾失去手臂的我? 还有昨日李晟劝我行赌之事我实在气急,这赌博害人,既然舅舅舅母也说了疏于管教,我这个做兄长的自然有义务帮忙管教,我不想晟弟误入歧途何错之有?谁不是一片苦心啊。” “你说对不对啊晟弟?”楼谪笑眯眯地看向战战兢兢坐在椅上的人。 李晟浑身颤了颤,害怕地点了点头,嘴唇嗫嚅着:“对,你说的对。” “你!你!你颠倒黑白!岂有此理!”孙大花气得又伸手指着楼谪,被楼谪那双透彻的黑眸不咸不淡地看了一眼后,不自觉收回了指着人的食指。 陈永河皱了皱,“楼小子,你太年轻气盛了,这些事并不是你三言两语卖卖惨就可以混过去的,你看看你舅舅一家人身上的伤,这事是可以去县城报官将你抓起来的,我们也是看你年纪小不懂事,留有余地,你要是一直这个态度可不行的。” 李成那双绿豆眼鬼机灵地快速旋转两圈,在一旁附和道:“对对,就是!楼大你别不识好歹!我们治不了你,官兵还治不了你吗?” “那报官吧。”楼谪浑然无所谓地耸了耸肩,“刚好让县老爷帮忙清算一下你家占用我家土地房子资产的钱,我也到年纪了,按约定该拿回来我爹娘辛苦一辈子赚的资产了。” 孙大花忽然激动起来,“哪还有钱啊!你家的钱早就用完了!” 楼谪颇有兴致地看向孙大花,“噢?那舅母现在住的地方是哪里?舅舅整日耕种的地方又是哪里?遗产不是你说没就没的,您非要这样说的话,那我们就干脆白纸黑字对簿公堂好了?至于对你和舅舅今日的误伤费用,等你们把我家钱还回来,我自然会补偿。” “陈伯,我今日本就准备去与你商量我家资产一事,谁知如今虽被耽误了些时日,但索性兜兜转转还是回到这事上。” “我记得我幼时家中有田地五十亩,鸡鸭各六只,我幼时家中还算宽裕,按我爹娘的本事,应是能攒下两百两有余,我也不多要,两百两还给我就行。 还有那间两进两出的土房让你们住了这么久,看在我娘的面子上,我也不向你们收取租金了,两天吧,赶紧收拾收拾带着你们那一家儿女离开我家,明日我就回去,到时候你们忘拿的东西我可是直接砸了扔掉的。” “楼大!你胡说,你家当初明明只有三十五亩田地!村里几户人家都凑不出两百两,你随便说说就得赔你两百两了?那日转交资产时,村长也在,你家明明就只有一百两的存银!你在这狮子大开口什么呢!” 孙大花听着楼谪信口雌黄,忍无可忍,破口而出。 在一旁的陈永河都忍不住摇头。 楼谪站起身,小小的土屋中压迫感十足,但心情却还不错,转身看向在小院外个个拉长耳朵凑热闹的众人, “乡亲们可听见了,当初我爹娘可为我留了三十五亩田地,一百两白银,我满打满算只在舅舅那待了六年,这六年里穿的是旧衣,吃的是剩饭,大家都是乡里乡亲的,我怎么长大的大家都有目共睹,今日当着大伙儿面,我便要拿回寄放在李成家属于我爹娘的资产。” “这多年在我家地中产的粮,你们一家鸠占鹊巢的租金,我不计较,算作跟那睡柴房饿肚子的六年买的教训,自此你我两家再无瓜葛。” “村长,多年前六岁的我信任敬重您,请您作证,而今十二年过去,我依旧信任敬重您,请您作证。”楼谪一双眼睛看着陈永河熠熠生辉,一字一句铿锵有力,砸得众人晕头转向。 陈永河叹了口气,当着这么多人的面,终是点了点头,“李成,楼崽儿是长大的啊,是该接管父母的资产了,楼崽儿这么多年确实不易,按他说的办吧。” 孙大花眼前一黑,竟直接晕了过去,场面又混乱起来,楼谪却是不咸不淡又添了一句: “如果舅舅家实在不愿,那我们便报官吧,对簿公堂时我刚刚那些既往不咎的钱粮,是非分明,义薄云天的县老爷可不会放过,到时一纸状书下来,想必村里有人占孤子资产的事就要传开了,你那还在学堂的小儿子怕是彻底断了仕途,村里的有志之士全要被风声影响啊,我是不想闹成这样的。” 这话听的本来装晕的孙大花,一口气没提上来,可真晕了过去。 楼谪现在标准的光脚的不怕穿鞋的,反正他孤身一人,但村里的其他人却不得不为自己的后代考量,连陈永河的脸色都变了些,和蔼地笑道, “这怎么会,你舅舅缺你的,陈伯一定帮你讨回来,你可千万别冲动,这点事哪用得上报官啊。” 6、第 6 章 柳府祠堂中, 遥遥看一人正恭敬地叩着头跪在牌位前,干净利落的马尾斜斜地落在肩上,单薄的身子整个蜷在蒲团中。 凑近一看,竟是一个俊俏小少年脸侧压在蒲团上,一副酣睡已久的模样。 小少年唇红齿白,脸颊嫩白的肌肤因为保持这个姿势过长而压出一大块红印。 柳绵隐隐约约听到窸窸窣窣的声响,强撑着困意挪了挪脑袋,额头抵着蒲团,调整成一个标准的跪姿。 如画的精致眉眼不舒服地拧了拧,浓密卷翘的睫毛颤了颤,终是被困意打败了,舍不得刚刚的美梦,柳绵换了个不容易被骂的姿势继续小憩,试图继续自己刚刚富可敌国的梦。 然而总有人爱扰人清梦。 清亮的女声还未见到人便强势灌入耳朵。 “哟,我的绵哥儿,真在着跪了一夜啊,可心疼死小娘了,你说你好好地,非跟你爹对着干作甚,你个小哥儿,天天脾气跟个炮仗一样,你爹能高兴吗?” “是啊,哥哥,爹待你多好,你这样太让人心寒了,陈老爷家资产不比我们家差,你嫁过去也受不了委屈,继续当你金枝玉叶的小公子不挺好的吗?”一道柔柔怯怯的男声紧接着响起,温柔解意地附和着。 头昏昏沉沉跟针扎一样的柳绵不情不愿地起身,睁开了那双圆溜溜的葡萄眼,犹如画龙点睛,精致如画的容貌一下灵动起来,周围的空气仿佛都亮了几分。 看得后说话的小哥儿露出几分阴毒之色,同是哥儿,凭什么柳绵命这么好,有个哥儿之身的爹亲还能成为嫡子,样貌也是挑着父亲和他爹亲的优点长的,毫无缺陷,每日还能肆意妄为,而自己却只能被教导着谨言慎行,讨父亲喜欢才能避过娘亲的斥责。 不过一想到柳绵即将嫁给的那个又老又丑的老富商,听闻那人有怪癖,还爱折磨人,害死了几任妻子,柳宁心里舒服多了,低下头隐晦地露出畅意的笑容。 柳绵直起身,低头敛眸不着痕迹地调整长袍下双腿上藏的护膝,重新跪好后,看都看不想看来人一眼,没好气道:“小娘和宁弟觉得这门亲事不错怎么不自己嫁去。” “哎呦,你这犟脾气,别怪小娘说话直接,陈老爷能愿意娶你这个孕痣这么浅的哥儿当正妻,那是你前世修来的福分啊,如今你父亲心意已决,你就是在这跪上三天三夜也没用,还不如把这力气省着养养身体,说不定怀上了陈老爷的孩子呢?那你的日子不就好过了。” 他那好父亲发达后抬进门的二夫人张妍有条不紊地摇着华贵的团扇,轻拧着纤细腰肢在柳绵身旁缓步调笑。 柳绵懒得争辩,让他嫁给那陈老爷送死是万万不可能的,对着祠堂作出认真祭拜的样子,完全不理那二夫人一家来落井下石的丑面孔。 张妍和柳宁又说了些什么,神游天外的柳绵完全不放在心上,左右是些劝嫁还有些虚情假意的话,这么多年,柳绵早就看透这母子的真面目,内心毫无波澜,正谋划着怎么能不动声色地逃婚。 外面传来了慌乱的脚步声,他的小厮安禾着急忙慌的声音也清楚地传来, “少爷,少爷,不好了!” 安禾天天这大惊小怪样,以后怎么当未来首富的小厮,柳绵腹诽着,然而谁知仓皇推开祠堂门的安禾下一句话让柳绵骤然变了脸色。 “郎君,郎君,拿着刀去找老爷了!少爷你快去看看!” “什么!不是不让你们跟爹亲说吗!” 柳绵顿时顾不上什么惩罚不惩罚了,立马站了起来,腿僵麻僵麻的,柳绵硬是咬牙撑了起来,连忙跟着安禾跑了过去。 二夫人张妍和她儿子柳宁面面相觑,小哥儿奇怪道:“娘你说的?” “怎么可能!告诉那病秧子这事还怎么能成?也不知道是谁走漏了风声,我们也快去看看。” 柳府正堂中,一身青衣,面色苍白的清瘦男子拿着比他手腕还粗上一些的刀柄,指着在正堂上面容肃穆的中年男子。 “思月,你别闹,你身体不好,拿着刀多危险,快放下。”柳成的声音放柔和了些,轻声道。 思月,沈思月已经记不清有多久没见过这个男人,又有多久没听过他这样唤他了,纤细的手腕颤了颤,最后却还是紧紧握住了刀柄。 “柳成,你要把绵儿嫁给那个陈老爷?你这是要他命啊!柳成,你还是人吗?绵儿他也是你的孩子啊!”沈思月气急,忍不住咳了起来,唇角溢血。 柳绵正好赶上,连忙上前搀扶着沈思月,“爹亲,你莫气,莫气,我不嫁,别听别人胡说八道,我要陪爹亲一辈子的,谁也不嫁,爹亲,我们先回去休息好不好…来,把刀给我” 柳绵轻轻地给沈思月顺着背,另一只手想把那骇人的菜刀夺过来,然而沈思月瘦极了的手背用力得青筋尽出,柳绵掰不动分毫,柳绵的眼眶骤然就红了, “爹亲,你把刀给我吧,我真不嫁人,我就待在你身边一辈子,好不好嘛。” 柳绵试图用撒娇的语气掩盖住自己的哭腔,然而沈思月却用另一只没拿刀的手轻轻抚住了柳绵的脸颊,厚厚的茧子刮得柳绵眼眶更红了,却不是因为疼的。 看着沈思月那张瘦脱相的脸,还有那双充满红血丝的眼睛,柳绵太难过了。 “是爹亲没本事,让你受委屈了。” “没有,没有,爹亲是全天下最厉害的人,绵儿不委屈,绵儿是全天下最幸福的人。”柳绵拉着沈思月的手蹭了蹭,露出了甜甜的笑容,就是配着眼泪有些不伦不类。 柳成蹙了蹙眉,竟不知沈思月如今病的如此厉害,怎么都是陪他白手起家的糟糠之妻,最难的时候沈思月也没放弃,一直帮着他,为他洗衣做饭,陪他奔走南北,虽然没有爱了,但柳成自认还是念几分旧情的。 这次语气真诚了几分,“怎么病成这样了,立业,你快去叫大夫来给你爹亲看看,莫急,听绵绵的,思月,把刀放下来,我们一切好说。” “好,爹亲,您就听父亲的,您的身体最重要,绵绵的婚事并不是没有转机,咱们坐下好好商量一下。”一旁的柳立业也出声劝到,然后动作迅速地出去找大夫。 此时安禾正好扯着一个背着木箱的大夫快步而来,柳立业只好收回脚步,刚刚来的路上柳绵就差安禾去喊大夫了,果然郎君的身子根本受不住这么大的情绪刺激。 大夫被拿着刀的沈思月吓一跳,完全不敢靠近。 沈思月也根本不听任何人的劝阻,在柳绵慌乱崩溃的眼神下拿着刀架在了自己脖子上。 “爹亲!” 柳绵第一次恨自己是个软弱无力的哥儿,沈思月如今虽然身体不好,但他从小吃苦长大的,发起力来娇生惯养的柳绵自然毫无办法,轻松地避开柳绵,在全场人惊恐的眼神下,语气平静道, “柳成,你今日若是敢把绵儿嫁给那老头我就敢死你面前,血溅三尺,让全天下人都知道你柳成无情无义,无心无德,逼死发妻,你们一家人都只能当阴沟里的老鼠,被人喊打喊骂。” 柳成能好吃好喝地把沈思月和柳绵留着这么多年自然不是不在乎名利之人,相反,他在乎极了,而且他身为商贾,虽有点资产,但外出受得白眼鄙疑他自己知道,他做梦都想他那些个儿子里能有个走上仕途,带着柳家的门匾飞黄腾达。 沈思月跟他从茅草屋走到如今自然是最清楚不过柳成的理想抱负,柳成听了他这话本来不咸不淡的态度一下紧张起来,毕竟如果沈思月要杀的人是他,他一脚就能踢开了,还能顺便甩掉这个见证过自己多年不堪落魄模样的男妻何乐而不为。 可是沈思月却将刀对向了自己,把住了柳成的命门,“好,好,一切好说,我这就修书一封,我退掉绵儿与陈家的婚事,你把刀放下来。” 沈思月并不信他,最终要求亲自看他写信盖章,找人送出后,那把骇人的菜刀才终于落地,而沈思月的身体也像紧绷的弦突然一松一般地直接晕了下去。 柳绵及时将人接住,着急忙慌地喊来大夫,柳成也难得露出几分急色,毕竟发妻被自己气死也没比发妻被自己逼死好听到哪去,连忙赶着刚刚见有大夫后又到一边等候的柳立业,“快快快,多去找几个大夫来看看。” 柳绵瞪了柳成一眼,看着乌压压满屋的人,还有紧张得直擦汗的大夫,没病的人都被吵得头大了,“都出去,别影响大夫看病。” 今日果真发生的事情太多了,柳绵这个态度对他柳成都没发难,还留了句,“好好,都出去,绵儿你好好照顾你爹亲啊,过几日我再来看你们,缺什么尽管去库房拿。” 柳绵看都懒得看他那渣爹一眼,嗯了一声,静坐在床边等大夫诊断。 7、第 7 章 大夫施针让沈思月醒了过来,一番望闻问切后,大夫松开了把脉的手,轻叹了一口气, “郎君本就郁结多年,如今更是气急攻心,身体状况急转直下,可是再经不起这么折腾一次了,需静养啊。” “这是疏肝解郁的方子,每日三餐前喝,这也只是缓解,心病还是要心药医啊,等郎君身体恢复后,没事多带郎君外出游走,看看风景,开解一下心情吧,哎。” 大夫写着药方,放在木桌上,唉声叹气地收拾着东西离开了,沈郎君这病治了这么多年,人是越治越瘦,心病难医啊。 “好,谢谢大夫,我会多注意的。” 柳绵把沈思月扶起,让沈思月勉强倚坐着,沈思月也轻声道:“又麻烦孙大夫奔波了。” “没有,这都是应该做的,郎君能养好身体才是最重要的,那我就先告辞了。”孙大夫作揖离开。 柳绵将沈思月背后掂好,拿着药方跟着孙大夫出去了,“孙大夫,我送送您。” 出房后,柳绵那张漂亮的小脸神色凝重地看向孙大夫,“我爹亲的情况到底怎么样?他今日又咳血了。” “不容乐观,看看你爹亲有什么愿望吧,能帮着实现点最好,说不定心情好了,那股儿郁气一散,人就通了,也不知道你家什么情况,今儿能把病人气得提刀了,这么多年一直在治也没见好,沈郎君愁思太多于身体不易啊!你做儿女的好好想想怎么哄人高兴吧。” 孙大夫边说边摇头,将大夫送走后,柳绵找到安禾,脸色很不好看,“查到是谁在爹亲面前碎嘴了吗?” 把人迅速抓起来,一人给了一个巴掌又赏了二十大板以儆效尤,柳绵沉着脸道: “下次再发生这种情况别怪我不留情面,你们都是跟在爹亲身边多年的人,爹亲的身体状况你们比我清楚,什么话说得什么话说不得都给我注意点,别仗着为我好的名头乱嚼舌根,一切事情以爹亲的身体为重明白了吗?” 两个哥儿小厮被打得腰部一片血肉模糊,还得被人架着给柳绵磕头认错,其他院中人皆是心下一惊,少爷平日对他们这些下人好,都让他们忘了一切的前提是郎君了,少爷可并不是什么好相与的,连老爷的面子都不给更何况是他们这些下人呢。 纷纷表明态度后,柳绵让安禾照顾一下沈思月,他去药房买药。 安禾有些担心地看着柳绵,“要不我去取吧?少爷你一个人外出不安全。” 府中成分复杂,柳成后院抬了一堆杂七杂八的人,这种进口的药物柳绵完全不敢假以人手,哪怕是他最信任的安禾也不行,安禾会些武功,平日里柳绵出门都跟在左右,但今天情况特殊,得有个信任的人看着爹亲院中,柳绵看向安禾,“没事的,帮我看好爹亲,我相信你。” 安禾还是有些不放心,但看着柳绵认真的眼神,终是大声应是,“好的,少爷请放心!” 柳绵被他吓一跳,瞪了他一眼,“稳重稳重,别天天大惊小怪的,我走了,照顾好爹亲。” 安禾捂嘴噤声点了点头,“少爷要不要戴个斗笠以防万一?” 柳绵翻了个白眼,“你当你少爷是谁,出去还能被人绑了不成?” 那日小院争吵之后,楼谪在李家一众老小阴毒愤恨的眼神下如愿拿回楼家资产,今日进城是准备把那些野货卖了,顺便解决赌坊债务之事。 五百两债务,先不说初来异世的楼谪拿不拿得出来,就算拿得出来楼谪也没准备还这笔钱,要知道原身可算是死在赌坊手下。 楼谪先去鲜香客卖了那头野猪,今日进门时就能感觉到门面与那日的不同竟然座无虚席,本来忙着招呼客人的齐玉看到楼谪更是喜笑颜开,眼都笑弯了。 “楼公子来了,欢迎欢迎。”齐玉在柜台里给楼谪招手,看到楼谪手上提的一个巨大的袋子捂嘴惊叹,“楼公子今日大丰收啊。” 上次对楼谪很冷淡的小二方圆也忙不迭地小跑过去,殷勤地将袋子接过,态度热情地让后来的几个小二摸不着头脑,楼谪就穿了身普通玄黑布衣,出了样貌有些出众外看不出哪里特别,更别说手上提着的脏兮兮大布袋一看就是村里来的人。 “嗬,这么重。”接过东西的方圆整个人被袋子带了下去,颇有些吃力才抬了起来,“这里面是什么啊楼公子,怎么这么重。” 方圆一路边拖边拉,完全没有半点楼谪刚刚气淡神闲的样子。 楼谪想要自己拿但是被方圆咬牙躲过了,“没事的,楼公子,我可以。” 楼谪只好收回手尴尬地摸了摸鼻子,“野猪,还有几个鸡兔。” 不仅方圆惊呆了,连走过来的齐玉也惊呆了,“你猎到了野猪?太厉害了吧。” “运气好,店里生意还挺不错。”楼谪看了看人声鼎沸的两层楼。 齐玉拉着楼谪避开人群,笑道:“还是你的菜方好,你那个毛血旺,鱼香肉丝,还有酸菜鱼做出了真的太好吃了,今儿来的客人都是来吃这三道菜的。” “来,真没想到生意会这么好,上次一贯钱姐买的亏心,给你补上。”齐玉从柜台中拿出了一个钱袋,递给了楼谪。 “不用了,玉姐,你上次给我的两斗米也没收钱,你留着吧,你这又招了几个人开店也不容易。”楼谪没接那钱,“你找人称称,我今儿是来卖货的。” 齐玉顿了顿,抹了抹眼角,“好,爽快,既然你叫我声姐,那我就拿你当弟弟看,这钱你必须收下,不然我晚上都睡不着觉,不收就是看不起姐姐。” 楼谪无言,看到齐玉态度坚决,轻叹了口气,“好,那楼谪就谢过姐姐了。” 齐玉这才笑了起来,招呼着后厨的人来称货,一头野猪二十五两,还有这几日楼谪猎的数只鸡兔,一共赚了五十两白银,齐玉给的钱袋里放了一个折叠工整的一百两银钞。 楼谪先去了县里的成衣店,楼大房中的都是些旧衣服,还不少因为打猎而破洞,楼谪虽然不是多金贵的人,但他并不打算在衣食上委屈自己。 正在挑衣服时,许是那两个小厮看着楼谪的穿着不像能买成衣的人,因此并不太热情,反而一直在讲着八卦,一会儿说什么柳少爷要被嫁给陈老头,一会儿又说可惜了柳少爷,是个有本事的人,反正一堆乱七八糟,牛头不对马嘴的事情一直往楼谪耳朵里钻。 本来在感叹原来古人也爱聊八卦的楼谪越听越皱眉,都少爷了怎么还能嫁给老头?什么乱七八糟的。 楼谪随便选了几身合适的衣服,顺便换下身上的旧衣,穿着一身玄色长袍出试衣间时,店里的那两个小厮直接看直了眼,连一直激动不已的讨论声还有替什么少爷不值的叫骂声都停了。 俗话说得好,人靠衣装马靠鞍,楼谪之前一身布衣,虽然脸长得俊,但多少有些折损,而如今换上这身暗金玄纹镶嵌的长袍仿佛是话本里微服私访的皇亲国戚,一身气度通天,本就出色的俊貌更是吸睛。 两位小厮一下就热情了起来,“俊,公子穿这身真俊,公子好眼光,这是我们家少爷亲自设计的款式,今日刚送到。” “噢?这么巧?” 楼谪对着铜镜展了展衣袖,只能隐隐看到一个高大修长的人形,不过楼谪自己可以摸到这衣服的料子,看到衣服的针脚,一直以来对穿着没什么追求的楼谪第一次对一件衣服这么满意。 “多少钱?”楼谪问道。 “5两银子。” 小厮说的有些怅然,毕竟刚刚这位公子的穿着他们都看见了,应是买不起这件衣服的,有些可惜了,第一次见有人能将这件衣服穿的如此好看的,毕竟别人来试不是长就是大,买得起这衣服的大都是大腹便便之人,穿着不伦不类的。 少爷偏又只做了这一个尺码,别的师傅仿做的也比不上少爷的手艺。 果不其然,听了价格后,这位英俊非凡的公子便蹙了蹙眉。 五两银子确实有些贵了,之前他拿的那几件衣服才八十文一件,不过难得碰上这么喜欢的衣服,楼谪眉间一松,“帮我把之前那几件装起来,这件我可以直接穿着走吗?” 天大的惊喜砸在两位小厮头上,连忙应声,“可以,当然可以,公子麻烦先到这边结账。” 将钱一付,楼谪还有些别的事情,跟两个小厮说将东西放在店里寄存一段时日,晚些来拿,大顾客的要求怎么会被拒绝呢?两位小厮热情地欢送了楼谪,并保证一定会帮公子看好东西,公子尽管放心。 楼谪处理完事情后,从县府里一身轻松地出来,刚走没两步还没好好欣赏古代街上的热闹景象呢,便见一个带着白色斗笠正在小跑的女子被突然闯出来的两位大汉拉扯着捂着嘴消失在了大街上。 而街边贩卖东西的人们只在一开始慌乱了一下,随后见事不关己后便继续各自手上的事情。 8、第 8 章 周围人淡定的态度让路过的楼谪感到迷惑,难道这不是一场绑架而是一次演习? 避免乌龙,楼谪询问了一下正在摊煎饼的老板,“刚刚那是?” 小摊老板头都没抬,“县中地痞流氓,不是我们见死不救,我们这些小商贩都得每月交保护费在他们手下讨生活,县太爷都不管,我们平头老百姓还能怎么办呢,公子要葱花香菜吗?” 楼谪想到刚刚去那县衙里谈事时那县太爷谄媚的态度,确实不像什么正直之辈,但安陵县被这种风气熏陶已久的百姓们可以见死不救,但沐浴春风中长在红旗下的正直青年楼谪却不能见死不救。 “都要,我等会儿来拿。” 老板愣愣地看着楼谪头也不回地冲进了那个不远处的小巷中,摇头叹道,“还是年轻人热心肠啊。” 小巷中三五大汉将一人围了起来,还有两个黑面的人站在巷口放风,看着闯进来,但衣衫华贵身材高大的楼谪冷声道:“这边不让走,公子请回。” 楼谪听到巷内传来的呜咽声,像是被布堵住了嘴,连呼叫都无能,封建社会,一个姑娘如果遭遇不测那她的未来可想而知,楼谪连废话的功夫都懒得浪费。 直接将门神一样的两个壮汉一把拉开,冲了进去。 楼谪三下五除二地推开了那些大汉,一把拉起了地上正在慌乱带斗笠的姑娘,还好没耽误多久,姑娘身上的衣服还算完整,应当是没发生什么不妙的事情,不然楼谪得后悔死自己刚刚多聊的两句天,那可是关系着一个人一生名誉的事。 楼谪帮忙捡起散落一地的中药包,心中更是可恨地踢了一脚旁边躺在地上痛呼的大汉,出来买药的姑娘也欺负,禽兽不如。 将东西收拾好,递给正在整理衣服的姑娘,楼谪轻声问:“小姐,没事吧?” 声音温柔得不可思议,像是生怕惊到面前人,楼谪都有点不习惯这样的自己。 然而正伸手准备接东西的人还是不着痕迹地颤了下,还是吓到她了,楼谪看着从青色袖口中露出的皓白纤细的手,心里有些懊恼。 “我没事,谢谢公子。” 从斗笠后传来的声音很轻,像是水滴落在玉石上,听不出具体音色但明显不是女子的声音,楼谪的表情一下子僵住了,好像救的是一个小公子?那他刚刚喊人家小姐不是太失礼了吗?! “啊…不好意思…我我我…”楼谪突然磕巴起来。 “没关系,非常感谢公子刚刚愿意出手相救,这…” 那个小公子不着痕迹地在身上摸索了一下,身上只有刚刚买药剩下的几个铜板,拿不出手,于是将腰间玉佩解了下来,递给了面前人,“这玉佩赠与公子,聊表谢意。” “不用不用,举手之劳,现在的地痞流氓真过分,连男人都不放过!该死。”楼谪又踹了一脚地上的人气愤地缓解尴尬道。 小公子顿了顿,看楼谪真没有接下玉佩的打算,只好收回了手,然后看着楼谪尴尬得牢牢提在手里忘记还给他的草药包不得不小声提醒道,“公子,我的药可以还给我吗?” 楼谪这才回过神,不过他扫视了一下这个小公子单薄的身材,还有刚刚看到的仿佛一掰就断的皓白手腕,这么小一只,难怪会被当成女子欺负,大手一挥,楼谪心想送佛送到西,慷慨道: “我帮你拿着,你去哪,我送你一程,你一个人好像不太安全。” 藏在斗笠后的柳绵动作缓慢地眨了眨眼,他也不确定二夫人他们还有没有后手,楼谪能愿意送他一程自然再好不过。 这个好心人身上穿的是他设计的衣服,浑身气度不凡,肯定不缺钱,二夫人他们应当指使不动这般人物,柳绵敛眸轻声道:“那麻烦公子了。” 他今日真是倒霉透顶,虽说在院中数落了安禾,但以防万一柳绵还是带了个斗笠出门,结果谁知刚取到药回家的路上便发现有人跟着他,根本没什么机会反抗便被强行拖拽走了。 当斗笠被扯下,手被几人按住,呼救的嘴被破布堵住的时候柳绵是真的有些绝望的,他心里清楚是谁派来的人,却怕连报复回去的机会都没有了。 今日跟陈老爷家的婚事被爹亲强硬阻止,二夫人肯定不甘心,于是趁热打铁干脆雇了些地痞,如果真让这些地痞近身了,柳绵是真的再也折腾不起水花了,柳绵拼尽全力躲避挣扎也阻止不了他们靠近的动作。 柳绵想着如果今日真成了最不好的结果,他也没什么理智不理智的了,他必然要提着刀回去砍了柳成再砍了那二夫人一家。 直到响动从巷口传来,散落的阳光照亮阴暗的角落。 他获救了。 回程的途中柳绵仗着斗笠在,肆无忌惮地打量着这位好心公子,不得不说,这是这么多年来他见过最俊朗英气的男人,完全是自己的理想型身材,不是喜欢上楼谪的意思,是纯粹的羡慕之情。 楼谪身上这个衣服就是柳绵当初为自己定做的,他很想自己也能有这般高大威猛的身材,当初设计完后自己还兴高采烈地试了试,结果很不如意。 但如今看到一个人能完美的穿出这件衣服的效果来柳绵感觉眼睛酸酸的,真的好想能变得这么强壮啊,下次遇到这种情况就不会束手无策了,不对,拥有这样的身材甚至根本不会遇到这种情况。 正心大吃着煎饼的楼谪忽然感觉到身旁人心情的低落,楼谪没多想,将自己啃了一半的煎饼大大咧咧地递了过去。 在现代他们好兄弟都是这么分享的,在古代也有不少抵足而眠的好兄弟,两个男人吃一个饼应该没什么大问题,楼谪大大方方地安慰道: “别难过了,这煎饼还挺香的,吃点东西心情好。” 柳绵唇角一抽,他算是发现了,这好心人虽好,但有点粗神经,不仅把他认成了女子,到现在也没发现他是个哥儿,不然怎么会做如此举动。 不过这个煎饼确实挺香,小巧的喉结不着痕迹地滚动了下,柳绵想,反正楼谪也没认出他是哥儿,他吃一口也没什么吧,反正以后也碰不上面了,他昨晚到今日都没吃上一口热饭呢。 柳绵小心翼翼地将斗笠掀开了一些,露出白皙的尖下巴,这个小公子处处白得发光,显得那张粉嫩红唇格外引人注目,盯着人不经意间伸出来的红色软舌,洁白贝齿轻启咬了一小口煎饼,注视整个过程的楼谪颅内仿佛自带慢动作。 “好吃,谢谢公子。”小公子轻声道。 楼谪整个人都有些不对劲儿,他盯着人家看什么?以前室友抢他饭吃的时候他也没这样啊?楼谪甩了甩脑袋,又让柳绵拿着煎饼等他一会儿。 一路小跑回去那个煎饼铺,又问老板要了个顶配煎饼,在老板莫名其妙的笑意下又跑了过去,小公子还捧着煎饼在路边乖乖地等他,看得人心里软软的。 楼谪将新做的煎饼递给他,“刚刚疏忽了,你受惊了肯定影响心情,请你吃饼压压惊。” 柳绵接过全新的煎饼,在斗笠后弯了弯眼,“谢谢公子,你人真好。” 他是真的饿了,没想到这好心人又善良又体贴。 楼谪却还是不太自在,不过楼谪心大,很快就抛之脑后了,拿着被人啃了一小口的煎饼吃着正香,看得一旁柳绵的胃口都好了些,仿佛不好的事情真的在消散,一身轻松。 柳府就在不远处,柳绵已经看到门口安禾正在焦急地踱步了,“我到了,谢谢公子。” 咦?这么快吗?楼谪颇有些意犹未尽地把手上的药包递给了柳绵,这小公子说话轻声细语的,刚刚一路上楼谪找了不少无关紧要的话题,听着人一字一句轻声回答,还有偶尔反问的语气都像是小彩蛋一样。 看着药包被自己小一圈的手拿走,楼谪正准备收回手,却被那只手拉住,那一瞬间楼谪感觉自己心脏仿佛都漏了一拍,然后一块温凉的玉佩被放在干燥的大掌间,小公子低声道: “今日这趟真是麻烦公子了,请务必收下,不然我心里不安,谢谢你。” 好软和的手,一瞬间愣神的楼谪错过了拒绝的最好时机,回神时小公子已经翩然跑走了。 楼谪下意识握紧了手中的玉佩,看着金碧辉煌的府邸门口被着急迎上的人第一时间回过头对自己摆了摆手,楼谪感觉自己有一点不对劲。 难道这就是在异世结交了一个好兄弟的感觉?确实有些不一样。 柳绵见人转身走后,才开始回应安禾的关心, “怎么现在才回来,吓死我了,少爷,是不是发生意外了?少爷?少爷?你在给谁挥手?那个男人是谁啊?今日怎么和你一起回来的?少爷?少爷?你快说话啊,急死安禾了。” 柳绵回身就伸手轻敲了一下安禾的脑门,“聒噪。” “是发生了点意外,今天你少爷我差点都回不来了,不过有人这一急可是容易露出马脚的,明日带上些打手,咱们去问问,好好出口气。” 9、第 9 章 “啊?那少爷没受伤吧?快给我瞧瞧,都说了不让你一个人出去……多危险啊,刚刚那人救了你?” “行了,没事,怎么这么婆妈呢你。”柳绵没好气地拍开了安禾伸过来的手,把安禾气得脸鼓鼓的。 楼谪回村的路上若有所思地摩挲这块新得的玉佩,他爹喜欢赌石,连着楼谪也略有些了解,凭这个手感色泽来看,这玉佩是高冰种的翡翠,在现代应该有上百万的价值,哪怕在玉比较常见的古代应该还是有些昂贵的。 楼谪摸了摸玉佩侧面隐隐刻着的绵字,心想,下次进城时还给那个小公子吧。 上次当着整个光林村村民的面前一闹后是没人敢上门来招惹这个已经发疯了的楼大的。 楼谪乐得清闲,次日扛着锄头去后山新拿回来的田地里开始翻土,水稻难以种植,如今多数村中人还是以食粟为主,然而老本行专业将杂交水稻技术研究透彻的楼谪自然要运用现代人的智慧。 将华国著名农业科学家袁老发明的“两系法”应用于如今这个落后的时代,提高粮食产量。 不出半年,楼谪如今这一片被那对夫妇美曰其名地里的种子都是他们播的,长出来的东西自然属于他们而拔空的土地就会长满水稻,楼谪自然不怕树大招风,因为他心中已有成算,今日他去县城便是为了此事。 他将提高粮食产量的方法告知给了当地县令。 楼谪先是塞给了县衙中小厮一点碎银,在小厮的通报下面见了安陵县的县令,县令名叫林永安,一个面容和善的健壮中年男人,见楼谪进院还态度很和善地给楼谪倒了一杯茶水。 不过楼谪不会被表象迷惑,他大概了解了下明安王朝的律法,如今这个年代是禁赌的,而兴贵赌坊却能在安陵县中高挂门匾,只能说明这个县令是个贪官。 自古以来赌博能存在少不了上下打点,林永安肯定收了不少好处才能对赌坊如此大张旗鼓的动作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楼谪直接开门见山说希望林县令可以整治一下县中赌坊。 林县令手上转着刚刚楼谪递给小厮的几块碎银,打量了一下楼谪的穿着,气氛沉默了一会儿才开口道:“怎么?公子家中有人嗜赌?” “我欠了赌坊五百两。”楼谪没有犹豫大大方方道,在地位悬殊时,隐瞒这些并没有什么意义。 林永安听了这话,果不其然嗤笑了一声,转着手上的碎银不再开口,反是另寻了一个话题,“光林村,楼谪,你好像跟我家小厮说有办法提高粮食产量?” 那日拿回遗产之时,楼谪便在陈永河那里登记了新名,美曰其名即将及冠,父母不在身边,自行冠字谪,完全不提村里那么多长辈,陈永河也是叹了口气便答应了,毕竟村中人多数对楼大这么多年的遭遇冷眼旁观,连他自己都是,又如何有脸说得呢? 若是别的欠债五百两的赌鬼上门和楼谪一般如此胡闹,林永安早就让人乱棍打出去了,如今能问上两句无非是见楼谪眼神清明气度不凡,左右县中无事,他还挺想看看这人能折腾出什么花样来。 楼谪点了点头,“却有其法,用这个方法种植水稻,半年内即可见成效,一年两熟到三熟,每亩超过一千公斤产量。” 如果真有楼谪所说一年三熟,每亩超过一千公斤产量那可不是一般的功劳,如今只是七品县官的林永安至少能连升两级。 林永安都坐端正了些,一直盘弄的碎银也放在了石桌上,“你说的当真?你可知如今每人每户每亩田地只能产粮不过五百斤?水稻的产量还更低一些,亩产一千公斤?你知道是什么概念吗,你竟敢说如此大话?” “竟敢把你在赌坊玩的那套用到我面前班门弄斧了?!” 林永安是在说楼谪说大话,想要空手套白狼。 “楼谪所言句句属实,只看县令愿不愿意用这半年尝试。”楼谪面色不变分毫,语气也平淡不已。 林永安站起来,来回踱步了几圈后,走到楼谪身前躬身问道,“你当真?” 楼谪点了点头,“当真。” 林永安猛拍了一下石桌,发生巨响,楼谪巍然不动,林永安合手笑道:“好,本官给你这半年时间,你与赌坊恩怨暂搁,半年后若你此话成真,我自会查封院中赌坊。” 安陵县的县令和光林村的村长是同类人,面上和善实则都是利益至上之人,因此村中虚无缥缈的名声反而对陈永河而言大过一切,而一个切实的功绩对于小县城碌碌无为半生的县令更是有强烈的吸引力。 林永安这个人并没有什么本领,见自己被发配偏远县城后自知无法晋升,干脆就收了赌坊孝敬对这些违反律令的行为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但收钱这个事情本就证明了林永安并非安分守己之人,是能力限制了他的野心,如今有一个机会送上,没有人可以拒绝,左右不过半年,这么多年都耽误过来了,林永河也不缺这点时间。 但楼谪却没有露出高兴之意,神色淡淡地看向欣喜言溢于表的林永安开口道:“不行,我要立刻查封赌坊。” 林永安顿了顿,转念一想,这事也不难,如今兴贵赌坊早就放松警惕多年,他随便找个由头抄了还能得不少脏款,又能博个廉洁清明的名头,万一半年后这楼谪所言成真,有此事铺垫,自己的晋升之路必定顺畅。 “好!本官答应你,立刻查封赌坊!” “设赌者绝非善类,这些年的枉死之人也应冤有头债有主。”楼谪清楚林永安心里的弯弯道道,但原主跟赌坊的恩怨必须了断。 不出所料,犹豫片刻后,林永安还是答应了处置那些人。 楼谪这才露出浅浅的笑意,“那林县令合作愉快?” 林永安下意识点了点头,哈腰笑道:“合作愉快。” 等楼谪出了门后,林永安才反应过来自己刚刚下意识拿出了面对上位者的姿态。 但林永安没恼怒,楼谪通身的气度但凡有点眼力见的都看得出来,此子绝非池中之物,林永安眯了眯眼,离开官场这么多年,希望自己没看走眼才是。 回忆戛然而止,楼谪插好一亩秧苗,县中林永安派来前来观察的人员也到了,“楼先生。” 昨日林永安回去琢磨了半天,最后给了楼谪一个谋士的名头,如果楼谪真的研究成功,那便是属于他麾下的成果,无论如何都避不开自己。 到时汇报时林永安还可以添油加醋自己在安陵县任职的这些年一直为百姓粮产发愁,遂寻谋士,大力支持其研究开发,最终才得了如此成果等等诸如此类的话。 简单将楼谪如今骤然升了身份,每月还有县衙份例可拿的事告知正在翻泥的人,臆想之中农夫的兴奋没看见分毫,只得了一句冷淡的 “哦,谢谢县长抬爱。” 然后就自顾自翻土不说话了。 “我是阿武。” “我是二狗。” “楼先生,以后就由我们跟你一起种水稻。” 楼谪这才抬了下眼皮,认了下人,把手上的铲子一松,插在泥土里,“行,你们先来翻土,过两天秧苗长好了再来插苗就可以了?你们会吧?” 阿武和二狗点了点头,“自然,我和二狗都是种地的一把好手才被派来的。” 穿着衙门服装的两个人仔细地看了看地里的秧苗,“好像却是有些不一样,比起别人一大半蔫吧吧的秧苗,这地里的秧苗都青翠青翠的。” “这是如何做到的?”年轻一些的小伙二狗拿着纸笔问道。 “杂交培育,选出来的都是优种,自然跟别人田里层次不齐的秧苗不同,过几日教给你们如何育苗。” 楼谪并不在意将这些东西公之于众,如果能改善古代人民的生活质量,那他的穿越也算有了意义。 “杂交?那是什么意思?此前从来没听过…” 新来的两个小伙边翻土边滔滔不绝地问着,楼谪每说出一个新词,便会引出一系列串联效应,问的楼谪最后不得不噤声了,有些想念农大那些知识储备充足的学弟学妹们了。 “城中的赌坊如何了?”楼谪干脆转移话题。 “被查封了,老板和打手都抓起来了,听说要游街示众呢,这赌博害人啊,我们村里好多人都死的死,散的散,没想到林县长今日竟做了件人事,啊!二狗你打我作甚!”阿武不满地瞪向二狗。 机灵的二狗看到阿武那张老实巴交的脸就想翻个白眼,压低声音避着楼谪提醒道:“在县长的谋士面前说县长坏话,你是真的嫌命长了!” 阿武木木的脑袋这才反应过来,紧张地看了一眼悠闲坐在一旁的楼谪,小声道:“没关系,先生在发呆呢,他肯定没听到。” 楼谪坐在水田不远处的大石头上,下意识地又掏出腰间仔细塞住的玉佩,摸了摸上面刻着圆润光滑的绵字。 明日吧,今天好好教导一下这两人,明日将育种之事交付给他们,他便进城看看赌坊如今境况,再将这块玉佩还给那日的小公子。 10、第 10 章 “嗬,这赌坊还真被查封了,你看这封条贴的。” 挎着菜篮子的妇女跟身旁的姐妹指着被卸掉牌匾,贴着白色封条的大门感叹道。 “封的好!我家中那不成器的弟弟成日赌博,不务正业,过年兜里都没钱还来我家借了几两银子呢,这害人的东西封得好!” “林县令干得好啊,听说那黑心老板和那些可怕的打手们不日还会斩首示众,如此威慑,可是断了这坏根,县太爷明鉴!” 此处路上路过的人大多如此赞叹。 在人群中格外鹤立鸡群的楼谪看了一眼后,便转身离去了。 楼谪轻叩了一下柳府的大门,没多久一个小厮便来开了大门,柳府时常会有些生意人上门,楼谪气度不凡,小厮态度还算恭敬, “您有何事?” 楼谪摸了摸手上的玉佩,那日回来时小公子有人相迎,小公子在柳府的身份应当不低。 他可以将玉佩给小厮代为转交,这样也可以避免那个小公子的推辞。 这样想着,可是楼谪一张口说出来的话却变了味道, “请问你家公子在家吗?” 这玉佩挺贵重的,还是亲手转交放心一些。 小厮忽然眼神变得奇怪了一些,上下打量了楼谪一番才道, “我们府上有好几位公子,不知公子找哪位?” “名里有绵字的。” 楼谪心里有些忐忑,他也不确定这玉佩上的字是不是那小公子的名字。 果然,小厮的眼神变得更奇怪了,那应当是猜错了,楼谪心中一凉,刚准备把玉佩交给小厮转交算了。 “公子是找绵少爷吧?他今日在第一阁楼抛绣球招婿,刚出发没多久,公子快点过去应是能赶上的。” 小厮说完这句话便关了门。 留着手心攥着玉佩的楼谪一人独自发愣。 原身无人教导,光林村中哥儿少,而且多数过得很苦,原身并未留意过,因此光凭原身贫瘠的记忆楼谪还真不知道这是有哥儿这种第三性别存在的朝代。 听了小厮的答复后,楼谪自动理解成柳绵去参加招婿了,想着那小公子看着年岁不大,竟然如此着急吗? 不过古代普遍成亲早,自己该早些转变思维才是。 既然小厮已经关了门,楼谪不好意思再敲一次门,干脆转头前往小厮说的第一阁楼。 这还是楼谪第一次亲眼见到电视剧里的场景,两层高的阁楼高挂着红色绸缎,下面哄哄嚷嚷的围了一群人。 都是些高壮的庄稼汉,甚至还有些杂七杂八的老头们也来凑热闹。 来到第一阁楼下看到如此场景的楼谪不仅蹙了蹙眉,这么多人,那小公子的小身板怕不是要被挤成馅饼了。 “嗬!楼大,你怎么也在这,你的现在条件完全可以娶个好生养的婆娘,来凑这倒插门的热闹干啥子?” 楼谪忽然被人拍了下背,低头看了眼刚刚说话的人,回忆了一会儿才从记忆里扒出了点信息。 这是村中一个光棍,好吃懒做名声没比原身好到哪去,而且原身多少有些本事,而这光棍却是整日瞎混,尽干些偷鸡摸狗的事。 连这种人都混了进来,这群人有多鱼龙混杂可想而知。 楼谪心里不禁更急了几分,生怕那看着就弱弱脆脆的小公子在人群中吃了亏,没理那光棍,楼谪凭借体格优势往人群里挤,一双黑眸犹如光柱四处寻找。 现代看电视时看个乐呵,而身临其境时楼谪不得不觉得此事离谱。 也不知道这姑娘怎么想的,抛绣球招婿,那不纯纯把婚姻当儿戏吗? 这都是些什么乱七八糟的人啊。 正逢此时,高于众人的楼谪凭借好眼力看见一个不小心被身旁人撞倒的人。 那日小公子带着斗笠,看不清具体身材,但穿着青衣身形很单薄,而跌倒那人遥遥看着也是如此。 楼谪一时有些心急,干脆伸手大力拨开了身边拥挤的人,硬空出了一片地出来。 此时,一个竹编球正巧不巧飞了过来,直冲倒在地上的那人。 楼谪没有丝毫犹豫,大手一伸抓住了那竹编球,与此同时心急地一把拽起了地上跌倒之人,着急地问道:“你没事吧?” 前来看柳绵笑话的柳宁没想到哪怕柳绵名声坏成那样也有一堆人愿意上门。 柳宁本来想着如果柳绵招的人不好,那就给点钱,让他成亲后再好好折磨折磨柳绵,如果柳绵招到的赘婿人还不错,那柳宁就找办法给他搅黄。 不过混在人群里看到来的人都是些歪瓜裂枣后柳宁心情别提多好了。 岂知这些粗人竟一点素质都没有,柳宁想出去都困难,还被人骂骂咧咧地撞倒了。 就在柳宁准备发难时,一个英俊非凡的贵公子突破人群对自己伸出了援助之手,这是什么话本情节? 被扶正的柳宁看着楼谪仿佛在发光的俊脸发愣。 楼谪蹙了蹙眉,虽然不知道那小公子到底长什么样,但楼谪感觉自己就是找错人了,看着面前这个跟前日遇见的小公子身形很像的人,完全没有那日遇到小公子时那种从内心散发而出的投缘的感觉。 楼谪立刻就松了手。 11、第 11 章 “多谢这位公子。”柳宁微红着脸,小心翼翼地抬眸,眼睛水灵灵地看着楼谪。 只是视线转移到楼谪手上拿着的东西时,面色不着痕迹地暗沉了些,显得他找着最佳角度摆出的微笑僵硬了许多。 楼谪这才注意到刚刚情急之下自己伸手究竟抓了一个什么东西来。 一个编得精致小巧,轻盈不会误伤到他人的竹编球,上面缠了一堆红丝线。 楼谪心中突然升起了一种不好的预感, 这该不会是…?不会吧,这么巧? 楼谪正准备把绣球丢掉假装没来过,一个小厮已经快步走了过来,“恭喜这位公子抢到绣球,请跟我来。” “不…不…我不是…” 楼谪想说这是场误会他是来找人的,然而那个小厮已经行色匆匆地回身带路了。 楼谪拿着绣球,有些迷茫地环视一周,在一堆人各色的目光中轻叹了口气,终是跟上了那个蓝衣小厮的步伐。 算了,他还是上去亲自跟那姑娘解释一下,好好道个歉,毕竟搅和了人家的招婿之事多少有些罪过。 上了阁楼遥遥便听见有个妇人的声音,唉声叹气道: “刚刚接到绣球的那人是光林村有名的恶霸,前不久被赌坊追上门要钱打了一顿不说,后来还痛打表弟,当着全村面还打了自己的亲生舅舅和舅母,实非良人啊!” 柳绵坐在房间中听着专门找来把关的媒婆介绍后,如画的眉眼间不禁氤氲了些愁意,“此人当真这般不行?” 那日回去后,柳绵旁敲侧击了一番沈思月的心愿,被满面愁容的沈思月拉着手轻道: “爹亲没什么心愿,只想你快乐,是爹亲不好,拖累了你……让你平白受这些委屈,绵绵快些找个心上人才好,早日成亲,爹亲也放心些,爹亲实在怕啊,他们…咳咳…他们这些人心是黑的!爹亲怕拦得住一次拦不住两次啊!” “我的绵儿,可不能被他们这些人祸害了,实在不行绵儿你走吧,别待在这府中成日与我这痨鬼耗着了,爹亲这辈子看走眼了,一辈子就这样了,是爹亲对不住你…咳咳…咳” 柳绵连忙给沈思月顺气,“哪里的话!爹亲莫要胡说,我凭什么走,这柳府一半的资产都合该是我的,我才不要走了便宜给别人,爹亲的一辈子还长着呢,才不会被一个人左右,莫要这么想!” 沈思月勾了一个清浅的笑容,慈祥地摸了摸柳绵的头发, “乖绵儿,看到你跟爹亲不一样,爹亲真的高兴,但你是个小哥儿,你不得不为自己考虑,我们这府中的后院太乱,人心太脏,你万一被别人使下作手段套住,你这一辈子都毁了,爹亲撑不了几年,只盼你能早日找到心上人,开开心心安安稳稳地过完一生。” 左右就是想要柳绵早日成亲,以防来日又被谋害,今日没了陈老爷,明日还有李老爷,王老爷,一日柳绵没出嫁,一日便是那些人的眼中钉肉中刺。 可惜柳绵前几年的名声就在后院那些夫人少爷小姐有意宣传下败坏了不少,根本没有正经人家的公子愿意嫁娶。 柳绵不得已下场招婿,他并非什么非要情爱之人,他爹亲一生苦楚换来郁郁寡欢的亲身经历更让柳绵不敢寄希望与他人。 柳绵从小勤学,是私塾里最积极的哥儿,哪怕柳成偏心柳立业也每每在柳绵有理有据的说理下不得不分几个铺子与他管治。 柳绵深知靠他人不如靠自己,这次招婿也只是准备协议成婚,让爹亲安心的同时,杜绝再次被设计硬嫁。 不过若是招来的人合眼缘对方也情愿的话,他不介意尝试接触一下,只是如今…竟招了个如此之人! 柳绵实在忍不住气得鼓了鼓脸颊。 他怎么能这么倒霉呢! 穿着暗红裙装,脸有黑痣的刘嬷点了点头,在一旁听了的安禾也急了起来, “啊?这如何行?这欺男霸女,连家人都不放过的人,还有赌瘾?!还不如那陈老爷呢!这一听,我真是两眼一黑啊,少爷你可千万冷静啊!郎君的病不急于一时,您要是嫁给这种人,小的觉得郎君是更不可能心情好转的……” 楼谪隐隐约约能听得出屋内好像是在说他的事迹,带路的小厮当然也听见了些,有些尴尬地看了一眼楼谪,然而这个高大汉子不动如风,俊朗的脸上神色平和,没有分毫不悦。 不禁让人有些差异地多看了一眼,小厮在里面越说越过分的时候伸手及时敲了敲门,屋内的动静戛然而止。 门被打开,楼谪第一眼看到的是一个面色喜庆标准媒婆长相的妇人,妇人喜笑颜开,浑然看不出刚刚拉着嗓子说自己坏话的样子。 再然后是一个面色不太好的蓝衣少年站在圆桌一旁目光有些愤愤地看着自己。 最后,楼谪的目光才落在屋内唯一坐在凳上之人身上。 刚刚一直保持沉默,唯一没讲自己坏话,也可能是还没来得及讲的人身上。 12、第 12 章 穿着一身水蓝色锦袍的小公子抬眸看他的一双眼睛圆溜溜的,像是刚洗净的葡萄,又黑又亮还水灵灵的,不过看到自己后的神情有些迷茫,显得有几分可爱。 一个利落的马尾乖顺地落在身后,饱满光洁的额头完整露出,眉眼间像是画中人般精致,鼻梁顺直高挺,红唇微珉,白嫩嫩的鹅蛋脸上有些局促。 楼谪还从未见过这么漂亮好看的男人,比现代那些明星们更加惊艳几分,不免失神了几分,不过很快就反应过来了。 拿着手上的绣球看着室内三人,目光落在现场唯一最像招婿之人…的哥哥身上?转念一想坐着的小公子看着年岁不大,也可能是弟弟的人,无视了门口正在恭喜自己夸自己俊朗的媒婆,径直向内走了过去。 将手上的绣球轻放在桌子上,在一旁蓝衣小厮紧张警惕地护着座上人的眼神下,楼谪缓声开了口, “我不是来参加招婿的,今日路过只是意外,打扰了令姐的招婿之事实在抱歉,不过楼某目前并无成亲打算,麻烦小公子代为转告,实在抱歉。” 楼谪顿了顿,想到刚刚在下面的情景,还是决定说出心里话, “不过我看公子穿着气度,家境许是殷实,为何会同意让家中女眷抛绣球招婿?这实非良策,未免太过儿戏。” 本就懵懵的小公子听了他的这番话后似乎更加怔愣了,楼谪有些尴尬,摸了摸鼻子,觉得可能是自己多管闲事了,放下绣球就准备转身走了。 却被媒婆的笑声吸引,“公子这是要笑死我?” 楼谪抬眸望去,也不生气,他初来异世应该多学习,如今做了令人发笑的事,自然该听上一听是怎么回事。 “我是真相信你是路过了,这招婿之人就在你眼前你竟不识?” 媒婆颇有些爽朗,楼谪惊讶地回看那位小公子,小公子此时面容也有些尴尬,不自觉抓紧了衣角的布料。 现在是个什么样的世界啊?同性恋合法不说,还能正大光明的招婿?这真的是古代吗? 楼谪忽然想起来之前网上很火的一句话,“过去的人都是嘴上保守行为开放。” 有种原来老古董竟是我自己的感觉。 “今日是城中柳府绵哥儿的招婿礼,你当真半点风声都没听见?还是见了我们绵哥儿心下不喜另寻的借口啊?” 媒婆心直口快,说的话完全没顾及在场另一人的感受。 听到哥儿,楼谪先是一蹙眉,当初让他姐帮忙买书时,有几本夹杂在里面的种田小说也被一并送了过来,楼谪粗略地看过,还惊奇有些文中哥儿这种非传统性别的设定,楼谪心下了然了几分,可能是穿到了这种有特别设定的平行时空。 楼谪见那人抓着布料的手又用力了几分,连一直轻轻落在自己身上的视线都转移开了,心里突然有些不舒服,看向那媒婆语气不太好地说, “你拿着你家主子的钱,说话就这个态度?” 心情有些低落的人闻言瞬间抬起了头,看着自己的眼神流光溢彩起来,仿佛自己干了什么很了不起的事情一样,楼谪心里还是挺不舒服,他想到书中一般这种性别社会地位都很低,不禁轻声安慰道: “别听他言,公子很好,耐心等等肯定可以寻到意中人的,今日无意搅和了你的安排是楼某不对,日后有什么楼某能做到的,楼某定全力以赴。” 话虽这么说,楼谪心里却觉得这招婿之事实则不靠谱极了,楼下都什么歪瓜裂枣,哪配得上这跟小仙人似的公子,自己今日搅和了正好,说明小公子日后有更好的人在等着,而非如此轻率地定下终身大事。 小公子松开了拽着布料的手,看着楼谪眉眼舒展,唇角微微弯起,露出了一个不知如何形容的浅淡笑容。 楼谪心神一怔,多年后都记得这个仿佛点亮星空的笑容,好俊俏的小公子。 “公子好巧,没想到这么快又见面了。” 柳绵起身作揖,伸手拿起被放置在桌上的绣球。 楼谪一愣,这声音…不就是他今日来此特意要找的人吗?! 想起媒婆刚刚说是谁要招婿来着? 柳府绵哥儿… 楼谪恍然大悟,看着面前拿着绣球的小公子一时无言,柳绵一双亮亮的眼睛静静看着楼谪,楼谪这才发觉自己沉默太久了, “哈哈哈确实很巧,我今日进城就是特意来找公子你的…没想到会这么巧,这块玉佩太贵重了,我不能收。” 楼谪拿出胸口塞着被捂热的玉佩,递给柳绵,柳绵却是轻摇了摇头, “公子或许觉得只是举手之劳,但与我而言却是救了性命,自然配得上这块玉佩,公子不必多想。” “既然公子无意入赘,那便罢了,趁现在底下人群还未散去,我再抛一次就是了。” 柳绵对楼谪的印象很好,又是救命恩人自然不会信了媒婆的话,只是救命恩人无意他自是不可能强迫的,柳绵忽略心底的遗憾,浅浅笑道。 楼谪却站定了,没挪开脚步,导致准备往外走的柳绵被他整个高大的身形挡住。 “公子?请让一下?” 柳绵抱着绣球抬眸有些疑惑地轻声道。 楼谪低头看着柳绵那双亮晶晶的眼睛,直接道: “我刚看过,楼下没有什么良人,公子何必如此着急?这种招婿方法太儿戏了,这可是你的终身大事。” 柳绵知道楼谪是个很好心的人,自然不会觉得他多管闲事,心下一暖,对着楼谪俏皮地眨了眨眼,声音清脆活泼, “公子不用担心的,我爹亲身体不好,我只是找个人协议成亲,走走过场,哄爹亲开心,不会吃亏的!” 至于到底会不会吃不吃亏也不过是冷暖自知罢了,柳绵不想让楼谪知道自己如今的境况,毕竟楼谪是个很好的人,这样的人应该娶一个漂亮的媳妇,幸福安稳地过完一生。 不过楼谪却没有这么轻易放过的打算,反而奇怪道: “协议成亲?” 柳绵点了点头,头上系着的水蓝色发带也跟着一晃一晃,吸引了楼谪的目光,就…有些可爱。 “嗯,就是假成亲,演戏哄我爹亲开心就好。” 闻言楼谪伸手拿过了柳绵怀中的绣球,“那我可以帮你。” 柳绵生的这么漂亮,整个人又乖乖的,能想出这个馊主意感觉脑子也笨笨的,谁知道下面那些人同意了协议成亲后会不会假戏真做啊!到时候柳绵的一辈子不就毁了! 难得遇上这么有眼缘的朋友自然不能放任其掉入狼坑,不就是演戏嘛!他楼谪也行。 柳绵有些懵懵地低头看着自己空落落的怀里,然后才看向楼谪那张认真的俊脸,被从天而降的馅饼砸的晕头转向, “真的可以吗?不会耽误你吗?” 楼谪摇了摇头,按着柳绵重新坐下,“没关系,我没有成亲打算,能帮到你也不错,反正是假的,你开始写契书吧。” 契书早就备好了,柳绵又看了楼谪一眼,抿了抿唇没再多问,既然楼谪愿意帮他,柳绵也有私心。 目前来看楼谪为人正直善良是难得一遇的好人,与这样的人签协定比其他牛鬼魔神强得多,因此柳绵没再多说,生怕多问几句楼谪反应过来便后悔了。 柳绵拿出早就拟好的契书递给楼谪,一双眼睛亮亮地看着他认真道:“真的很感谢你愿意帮我,等我爹亲病好了,我们就签和离书,绝不为难你,你陪我演演戏,哄爹亲开心就好。” 然后还不忘再征求一遍他的意见,语气软软地问道:“可以吗?” “没问题。” 楼谪答应得干脆利落,他并无在异世成亲的打算,在他眼里哥儿就和普通男人无异,假成亲帮兄弟个忙完全没关系,更何况这个新兄弟看着这么乖这么可爱。 楼谪飞快就看完了整篇契书,对内容了然于心,挺好笑的是这份契书上楼谪每月也有分例可拿,加上之前林永安塞给他的身份,他刚来古代没几日便白得了两份工作。 楼谪大手一挥在两份契书上落下龙飞凤舞的楼谪二字,一旁柳绵望见后不禁轻声低呼,“楼公子好笔法,是准备科举吗?” 柳绵接过两份契书看着上面两个的落款爱不释手,突然有些不好意思了,他觉得自己有些卑劣。 他想,如果楼谪要科举那便算了,科举虽然没有禁止赘婿入考,可是赘婿的身份却会实实在在地影响仕途,更别提是一个哥儿的赘婿了,得被世人的吐沫星子淹死。 柳绵提着笔的手迟迟落不下去,有些犹豫地看向楼谪。 科举?楼谪没想过,楼谪能考,但楼谪并不愿意考,古代仕途本就艰辛,加上各种观念冲突,一步走差说不定要午时候斩的。 按目前穿越的几天来看,楼谪并没有革新救世的伟大志向,他觉得好好种田就挺不错的,楼谪摇了摇头,“我不打算参加科举。” “公子的字这么好看,不读书科考有些可惜了。” 柳绵都替楼谪觉得遗憾,如果不是哥儿身份受限,他是想要参加科举的,现在行商本为末道,加上自己的哥儿身份他是真想科举改命的,可惜世道并不给哥儿改命的机会。 “这有什么,你喜欢的话我以后教你写,多练一练就会了,读书是充实自己,不是为了科举,这本就是两件事,你快签字吧,看你提笔提半天,手不酸吗?” 楼谪盯着那节纤细皓白的手腕浑不在意道,思绪反而不自觉替柳绵的手腕觉得发酸,太细了,肯定平时不好好吃饭!楼谪忽然想起自己的坏名声,和楼下那些人不相上下,也许柳绵看不上他呢? “迟迟不签字,柳公子是觉得我不合适吗?”楼谪心中莫名有些忐忑。 这误会可大了,柳绵只是听了楼谪新奇的想法后有些愣神,没想到竟然引起这般误会,慌乱地抬眸,紧张地解释道:“我绝无此意!我是有些替你可惜。” 害,原是因为这。 “有什么好可惜的,我把你当兄弟,帮你这个忙我心甘情愿,再说你每月还给我发分例,说来还是我占便宜呢。”楼谪大大咧咧道。 柳绵也怕楼谪再多想,终于点墨落款,细细勾勒,娟秀漂亮的柳绵二字落款于纸上,紧贴在楼谪那两个行云流水的大字旁。 楼谪探着头,心情出乎意料的愉悦,毫不吝啬地夸奖道:“你的字写得也很好啊,形很漂亮,就是有点虚,不过你力气小是这样的,平日要多吃一些好好补补,人有力气了,字也就有力了。” 柳绵弯了弯眼,觉得楼谪说得颇有些好笑,好脾气地应道,“好,听夫君的。” 13、第 13 章 柳绵说话的音色是清冷的,但语调却轻轻软软的,喊出那两个字时尾音还不自觉微微上扬,像是自带笑意,听得像是有小钩子在人心尖挠一般。 楼谪呆住了。 啊?不是…他刚刚喊自己什么?这也太突然了吧,楼谪思绪有些卡顿。 那两个字从笑意盈盈的柳绵嘴里说出带着一种奇怪的力量,那股力量顺着声音漫入耳廓,整个耳朵都变得酥麻,连脑袋都有些晕头转向。 楼谪的耳根瞬间红了,看着柳绵那双漂亮的眸子,嘴唇干干地启合了一下,却怔愣得硬是没说出话来。 他跟他那些好兄弟室友们可没玩过这么刺激的。 楼谪感觉自己的脸好像烫得快要爆炸了。 柳绵忙给楼谪倒了杯茶水,递了过去,眉心压出忧愁焦急的浅痕,微凉的手背轻轻抚上楼谪那张涨红的古铜色硬朗侧脸, “夫君,你的脸怎么这么红?莫不是中暑了?” 又听见那两字,楼谪刚喝一口准备压惊的凉茶差点喷了出来,楼谪强行压住才没喷到柳绵那张白净漂亮的脸上。 柳绵看着楼谪痛苦的神色,整个人都有些慌乱无措,一只手摸摸额头摸摸脸,整个人急得不行,温软的手摸过的地方温度又上升了几分, “到底怎么了?安禾快去叫大夫。” 一旁完全被这两人极速进程搞蒙的安禾和媒婆这才回过神来,安禾连忙拉过柳绵,“少爷!你干嘛呢,矜持一点。” 媒婆也是噗呲笑出了声,“柳公子也是难得一见的性情中人啊,这么快夫君都喊上了,看给楼公子惊的。” 楼谪一张俊脸憋得通红,脖子和耳朵都没有幸免于难,柳绵这才发现楼谪这是害羞了,盯着楼谪通红的耳根,柳绵本来坦荡的心里忽然也有些奇妙了。 没让柳绵被二人调侃多久,楼谪缓过劲儿就帮着解释道,“没有,柳公子不是这个意思,契书上写着就是这么喊,显得亲近一些,是我的问题,是我还没反应过来。” “呦呦呦,这就又护上了,我看我们柳公子以后是有福气咯。”媒婆唯恐天下不乱,掩面笑着,眼神还在柳绵和楼谪之间暧昧打量。 柳绵正了下神色,抬眸示意安禾,见安禾将早就备好的钱袋塞给刘嬷后,才说道:“好了刘嬷,你的任务完成了,按照约定,今日之事莫要再外传,否则要付十倍赔偿金的。” 刘嬷拿着很有分量的钱袋掂了掂,打开里面一看满是银锞子更是喜笑颜开,连忙应是:“当然,这方圆百里我刘嬷最信守承诺,柳公子还是爽快,那我先行告退了,不打扰二位公子相处了?” 柳绵点了点头,见刘嬷走后,开始和楼谪商量成亲事宜。 柳绵又拿出了一张纸,“公子可以先看看,如果有什么问题我们一起可以商量改动。” 就是一些成亲仪式,还挺简单的,就是时间…… “七日后会不会太急了?”楼谪接过纸张,“毕竟是成亲之事,这么草率会不会委屈你啊?” 柳绵倒是觉得楼谪真是个老实的好人,一直在关心自己不说,如今害怕委屈了自己,柳绵趁着楼谪看安排的时候,轻飘飘地看了眼一直在一旁横眉竖眼,不情不愿的安禾。 安禾瘪了瘪嘴,整个人老大不情愿,还是顺着柳绵的意思开了口,“姑爷不必多想,左右是假的,这些形式也都是走个过场。” 又获得一个新称呼的楼谪看着纸的余光不自觉向一旁的柳绵身上偏了一下,见柳绵笑意浅浅的模样有些出神。 这种感觉还真挺奇妙,他这个直男都有点扛不住,要是换个其他人来被这么夫君,姑爷的喊两声,不早就蹬鼻子上脸了,多危险啊,还好今日是他抢到了绣球。 柳绵给了安禾一个赞赏的眼神,接过话头继续道: “七日足够了,你入赘我家,该委屈了你才是,实在不好意思,如果你觉得不合适,可以推迟些,不过你得先陪我回去看看爹亲,这样可以吗?” 安禾听了后嘴瘪得更很了,也不知道自家少爷在说什么,一个臭名远扬的猎户,能跟他家少爷成亲有什么好委屈的!他家少爷长得好又聪明人也好,姓楼的捡大便宜了,有什么好委屈的! 楼谪确实也没觉得委屈,这在目前的他眼里来看就是帮助异世失足好兄弟的途径,虽然途径有些奇怪了,但耐不住兄弟需要啊! 楼谪就是这么一个为兄弟两肋插刀的好少年。 “不用,听公子的安排来就好。” 柳绵看了楼谪一会儿,看得楼谪都有些不自在了,才低头轻笑了一下,开口道:“楼公子你真的好容易说话,这样出门在外是容易吃亏的。” 楼谪刚想解释自己平时不这样,是从来没遇到过柳绵这么合眼缘的好兄弟,要是现代那些兄弟们说要跟他假扮什么情侣,早被他一脚踹屁股踹飞了,也就是柳绵,看着太容易被欺负了,让人有些放心不下。 不过柳绵也就是感叹了一句,便继续了话语,没给楼谪解释的机会。 “那这段时间我们可能需要培养一下习惯?比如像我刚刚那样叫你夫君,都是成亲后的日常,需要你尽快适应,你也不要叫我公子了,那太容易露馅了,我爹亲虽然身子骨弱,但人可是很聪明的,我们得表现的亲密点才是。” 14、第 14 章 柳绵断断续续地说着,楼谪盯着柳绵时不时轻眨一下的浓密长睫看出了神。 怎么会有男人生的这么好看,连眨下眼睛都像是漂亮的小蝴蝶在扑闪翅膀,楼谪不自觉摩挲了一下手指,真的好想摸一下。 就就就单纯觉得柳绵长得好看,绝对没有别的意思! “公子,你有在听吗?” 柳绵摆了摆手,一双自带碎光的眸子清澈地看着好像在发呆的楼谪。 楼谪下意识就回避了柳绵的目光,声音干涩地嗯了一声, “我听见了,我以后要叫你夫郎,在外人面前要牵着你的手,不能太拘谨,要习惯你叫夫君,还有一些不可避免的肢体接触也不要表现明显排斥,以免你爹亲生疑,我都明白的。” 柳绵先是被楼谪这幅乖乖背书的样子勾得眼睛一亮,一双圆圆杏眼流光溢彩,随后弯了弯眼眸,主动伸出手,“那公子先适应一下?” 楼谪不知道为什么心里升起几分紧张,带茧的大掌在衣袍上不自在地磨了一下,才轻轻地握住那比自己小一圈的手,生怕一个用力就磨到柳绵白皙纤细的手。 就很奇妙… 楼谪魂不守舍心不在焉的状态一直持续到柳绵拉着他上街,为了到时候演真点,他们得赶紧培养一下。 柳绵看着街上卖糖葫芦的老伯,脑中灵光一现,晃了晃二人牵着的手,这个丝毫不解风情,确实如他所言不喜欢哥儿的木头可算回过神了。 见一直心不在焉的楼谪终于把目光落在自己身上后,柳绵立刻甜甜地笑道:“夫君,我想吃糖葫芦。” 这谁顶得住? 反正楼谪顶不住,差点都要把整个糖葫芦树买下给柳绵扛回去了,还好理智及时回笼,把银锭塞回钱袋,拿了几个铜板递给老伯。 老伯笑眯眯地接过钱,把糖葫芦树上最剔透红润的两支糖葫芦取了下来,递给楼谪,“带夫郎出来玩?好久没看到你们这么恩爱的夫夫了,走路都舍不得松手,夫郎很漂亮,公子有福气啊。” 楼谪接过糖葫芦,率先递给了一旁等着的柳绵,像是为了印证老伯的话,下一瞬,刚空出来的左手就再次被软软的手拉住,楼谪低头,还看见柳绵俏皮地眨了眨眼。 就很可爱。 此情此景,楼谪不得不再次庆幸今日还好他阴差阳错接到了绣球,不然换成别人,他这个小绵羊兄弟怕不是要被吃的连渣都不剩。 “谢谢夫君。” 柳绵心情很好地咬了一口最顶上的糖葫芦,白皙的脸颊微鼓,粉嫩的唇瓣上沾着糖碎,亮亮的,有些吸引人视线,下一瞬糖碎便被主人发现,更加引人注目的红舌一闪而过,唇瓣上留下些水光。 “唔,好甜!夫君买的糖葫芦就是不一样!” 楼谪囫囵地嗯了一声,嘴里明明吃着清甜的糖葫芦却食而无味。 难道柳绵手上的那支甜一些? 楼谪没多想,毕竟他们之前还吃过一个饼呢,现在换成糖葫芦他应该也能尝尝吧? 楼谪盯着柳绵手上被咬了一半的山楂球,喉结适时地滚动了一下,声音干涩听不出情绪,“我的糖葫芦不太甜。” 听了这话,柳绵果然没有犹豫,直接把糖葫芦递到楼谪嘴边,“那夫君尝尝我的,这个真的很甜!” 楼谪如愿吃掉那半个山楂球,果然很好吃,楼谪那双幽深的黑眸瞬间一亮,看向柳绵惊喜的眼神活像某种大型犬科动物, “真的很好吃!好甜!” 柳绵耳根不自在地红了下,他是想让楼谪吃下面的糖葫芦尝尝的,谁知楼谪一口就把他剩下的半块咬了去,不过楼公子也是真馋啊,他又想起来那日楼谪救了他还不忘回去拿他之前买的煎饼之事,有些好笑。 柳绵大方地把整个糖葫芦都让给了楼谪,楼谪客气了一下然后欣喜接下,只是可能吃了第一口后就没那么惊艳了,总感觉下面那些完整的糖葫芦没有被柳绵咬了一口的甜。 而柳绵则交换得到了楼谪的糖葫芦,轻咬了一口,又被甜得眯了眯眼,柳绵觉得这两个糖葫芦好像差不多啊… 就都挺甜的。 15、第 15 章 “听说最近鲜香客的新菜品很好吃,我们去尝尝?” 柳绵把吃不下的糖葫芦动作自然地塞给了楼谪,一双眼亮晶晶地看向他,模样很是期待。 平日里柳绵不是忙着照顾爹亲,防着他那渣爹一后院的黑心眼子,就是处理商铺事宜,忙碌得紧,偶尔才能得空跟安禾出去玩玩,更别提最近事一多更是没了空闲。 安禾那小子天天在他耳边叨叨鲜香客的新菜有多好吃,多少人赞不绝口,听得柳绵都入了心,奈何一直没腾出空来。 今日总算是赶上了,柳绵生怕楼谪不愿意,都不给楼谪反悔的机会,拉紧楼谪温暖干燥的大手就往鲜香客的位置跑。 水蓝色发带在空气中晃荡,高高扎起的马尾也在飘扬,被柳绵拉得身子一跌的楼谪顺从地跟着柳绵身后小跑着,思绪短暂地为这充满活力的身影失神。 鲜香客这股儿劲头还没过,此时人满为患,门口还有不短的队伍在排。 “啊,怎么这么多人,看来今天是吃不上了,下次得提前预约才是。” 柳绵失望地看了看正在排队的众人,依依不舍地往楼里又看了看。 楼里两层人声鼎沸,小厮们忙的脚不沾地。 楼谪也没想到这三道菜在古代这么吃香,不过转念一想也是,毕竟这三道菜可是在美味众多的现代华国也算好吃。 楼谪看柳绵这样,刚准备开口说他可以做给柳绵尝尝,一声呼喊打断了楼谪的话。 “楼公子,你来了!” 包着方巾的小二方圆朝着楼谪挥手,最近生意愈发好,作为老员工方圆被派了一个相对清闲的工作,在门口接客,给大家发放号码牌,这以前哪有过这种情况啊? 这一切都来源于楼谪的三个绝佳菜方,又有掌柜齐玉的提点,方圆已经对这个猎户彻底改观,看着楼谪喜笑颜开。 这次方圆眼睛利索地发现了楼谪没带货也没生气,反而极其狗腿地开口道:“楼公子用午膳了吗?要不要来店里吃点?” 楼谪一下福至心灵,看向方圆:“店里还有位置?” 柳绵还牵着楼谪,一时有些没反应过来,看了周围那么一圈人,奇怪道:“这些人不是在排队的吗?” 一旁等了许久的人也抱怨道,“哎,你这小二,刚不还说没位置吗?还揽客呢!” 方圆给那人不好意思地陪笑了两下,“诸位都久等了,等会儿送各位一个凉菜,这楼公子是我们店的恩客,店中有独留的厢房,不对外开放的,实在不好意思。” “什么恩客不恩客?不就是有钱吗?老子加钱,你给老子也开厢房!” 一个大汉站出来粗鲁地喊道。 方圆拿着汗巾擦了擦头上的虚汗,“不不是这个意思,这位壮士,现在楼里已经没位置了,再多钱我们也不能赶里面正在用餐的客人啊,您说是不是?” 那大汉不依不饶,“这小子那什么劳子的厢房不是没人吗!老子先来的,老子加钱,让老子去!” 柳绵已经蹙起眉了,一声娇俏不失风度的爽朗女声传来, “哎呦,这位大哥,您这是做什么?咱们店里又不是逼着你等,为难我们这笨小二干嘛。” 齐玉一身粉衣用襻膊利落地束着,一看就是刚从后厨忙碌中抽空出来的, “楼公子,哟,柳公子也在呢,还是一起啊,你们快进去用餐吧,这里我们自己处理就好。” 楼谪有些惊奇齐玉竟与柳绵也是一副熟稔的样子,柳绵同样也奇怪楼谪一个恶名远扬的猎户和蒸蒸日上的酒楼有什么联系。 方圆看到齐玉出来就是眼睛一亮,忙不迭地跑到齐玉身后,“掌柜的!” 那大汉看着齐玉的模样,诋毁的话不假思索就冒了出来,“我说呢,原是女掌柜,什么恩客,我看是你的姘头吧!要不要来试试大哥?包你满意啊!” 此话一出,就有几位猥琐男性发出了心照不宣的哄笑声。 齐玉的笑脸瞬间沉了下去,楼谪的手也被松开了,楼谪刚以为柳绵可能是误会了,来不及解释,下一瞬,就见柳绵快步冲到了比他几乎大一圈的大汉面前。 “啪。” 一声清脆的巴掌响。 用力得柳绵的右手收回后还止不住地轻颤。 大汉一时没反应过来,那张脸一侧肿起来后整个人震怒地就想抓住柳绵,大手刚挥下去,就被另一股强硬的力量制止。 大汉这才发现刚刚被他随口造谣的人身量竟比他还高上一些,自己完全无法挣脱,“干嘛!光天化日之下,你们这是要干嘛!” “祸从口出,以后嘴巴放干净点。” 柳绵看着有人给他拦住了大汉,本来打了一下就消了,准备先跑避避风头的气焰一下又涨了起来,反手给大汉那张脸扇了个对称, “有什么意见去找城南柳家或者报官,下次再让我看到你在这闹事可就不是两巴掌这么简单了。” 进了厢房后,楼谪还用一种新奇热烈的眼神看着柳绵,看得柳绵如坐针毡,不自在地想捏衣摆,却被满手的药膏阻挡住了。 这是刚刚进来后楼谪发现他手心不对劲,赤红得可怕,非要给他涂的,明明他都解释了,只是因为他白显得有些可怖,其实完全没事一会儿就会好了,可是楼谪自顾自地给他涂药不说,还肉麻地给他手心吹气,让人头皮都发麻了。 “没想到啊,我们小绵羊兄弟发起火来也是挺唬人的嘛!”楼谪支着脸调侃道。 “什么…什么小绵羊,不许这么说我!” 柳绵自以为凶巴巴地瞪了楼谪一眼,实则一双水灵杏眼瞪圆了更是可爱极了,勾人得紧,楼谪摩挲手指,没忍住上手捏了捏柳绵脸颊的软肉。 “不过下次别这么冲动了,看你那手红的,还说不疼,我当时都看到你抖了,下次这种事交给我就好了,这种人我一拳一个,哪用得上我们金贵的小绵羊兄弟亲自出手啊!” 楼谪眼神落在柳绵还红着的手心,虽然刚刚有被兄弟帅到,但回过神来楼谪心里一点都不畅快,柳绵皮肤太嫩了,那巴掌那么用力地落在那壮汉脸上才一点红印,柳绵却整个手掌都要有肿起来的趋势。 柳绵看着自己的手也觉得确实有些夸张了,随后小声嘟囔了一句,“也就是有你在,要不然我哪敢出头啊。” 楼谪在柳绵心里是一个很正义的人,柳绵很清楚自己打了那个壮汉会有什么后果,但他也相信楼谪肯定会帮他,果然,那壮汉都没碰到他一根汗毛就被楼谪一手拦住了。 16、第 16 章 二人又聊了一会儿,齐玉带着方圆端着菜品就上来了,三道热气腾腾的菜散发着勾人香气,碎红椒铺在食材表面,辛辣香气扑面而来。 楼谪都看到柳绵喉间小巧的喉结不自觉滚动,一直看着自己专注含笑的眼睛已经完全被吸引过去。 再配上两杯齐玉自己做的冰镇酸梅汤,楼谪都有些饿了,没想到古人的厨艺不仅没比现代人差,找到食谱做出来还更干净卫生。 齐玉放下饭菜笑道,“今日耽误了,二位公子久等了。” 柳绵忙摇了摇头,“没有没有,我们也是慕名而来,能吃上就很满意了,谢谢掌柜款待。” “那我不就不打扰了,今日多谢二位公子了,这顿饭菜算我的。”齐玉视线在楼谪和柳绵之间暗自徘徊了一下,非常识趣地先行告退了。 “如今酒楼生意越来越好难免有人眼红,掌柜的还是请些打手在店中看着吧,以免来日又有人来闹事。”柳绵抿了抿唇,还是出声建议道。 齐玉看了柳绵一眼,很真诚地笑了一下,“我会注意的,多谢柳公子,这又帮了我一次。” 柳绵摆了摆手,等齐玉和方圆出去,楼谪先顺手给柳绵布菜,又到了杯酸梅汤,然后好奇地看着柳绵,“你跟玉姐怎么认识的?怎么是又帮了她?” 像是想到什么令人厌恶的事情,柳绵眉心压出一道浅痕, “就今日这种人太多了,鲜香客掌柜是个女子,夫君进京赶考,她一个人在城里谋生计,之前我视察铺子时也帮忙赶走了些闹事的人,谈不上帮什么忙,是齐掌柜人太客气,她能做到这步全凭自己的本事,我很欣赏她,之前有意招她来我旗下的店铺当掌柜,可惜我只有几个不大不小的成衣店,齐掌柜无意于此。” “不过齐掌柜也算苦尽甘来,最近酒楼生意也如火如荼,听说她进京赶考的夫君也高中了。”说到这,柳绵也露出了些笑意,真心为齐玉高兴。 楼谪倒不知道这些事情,不过如今听柳绵一说却有种不好的预感,毕竟安陵县的落后他看在眼里,如果齐玉的夫君真的高中了,能不能回来那还真是另说,毕竟古时高中后抛妻弃子的人不再少数。 楼谪没将心里的忧虑讲出来泼柳绵冷水,他也希望齐玉遇到良人而非忘恩负义的渣滓。 楼谪配合地惊讶了一下,“那真厉害!不过你也很厉害,能有几个成衣铺已经超过大部分人了。” 柳绵弯了弯眼,端起小碗轻抿了一口酸梅汤,眼睛一亮,“好喝!夫君也快尝尝!” 明明这样叫了很多次了,楼谪也劝自己要尽快适应很多次了,但被柳绵这么一喊,还是浑身不自在,像是过了轻微的电流,楼谪端起酸梅汤大喝了一口掩盖自己的不自然。 看着辣度不轻的菜系,楼谪有些忧心,“你能吃辣吗?要不叫杯白水给你涮涮再吃?” 柳绵好笑地摆了摆手,“哪有那么夸张,涮水了不就没味了吗?这么多人来吃,肯定不会特别辣的,我肯定可以吃。” 言外之意不就是柳绵确实有点怕辣吗,一直粗神经的楼谪第一次这么敏锐地察觉别人话里不经意泄露的信息,什么也没说,提前去拿了壶热水备着。 果然,柳绵刚夹起一块浸得油红的小白菜,往嘴里一送,脸迅速就红了起来,忙喝了一口酸梅汤,呛得眼睛水亮水亮的,但很开心道:“好辣!好好吃!” 柳绵又夹了块血旺,伴着米饭小口送入口中,眼睛享受地眯了起来,“真的好好吃!别看我了,夫君也快吃啊。” 见柳绵没有异样,楼谪这才放下心来开始吃饭,确实很好吃,还好最后进酒楼吃了,不然他的手艺还真比不过这鲜香客的厨子。 柳绵又先后尝了酸菜鱼和鱼香肉丝,很明显柳绵更多吃一些这两个菜,一个不是很辣,一个是微甜口的。 楼谪了然于心,自顾自地倒了一杯热水,将血旺涮了涮,然后在柳绵眼巴巴地眼神下放进了口中,夸张地咀嚼了两下,“嗯,很入味啊,涮水了也很好吃。” 柳绵又吃了一口酸菜鱼,假装不在意地低头扒了口米饭,没关系,酸菜鱼也很好吃。 楼谪好笑地看着在莫名奇妙的点好面子的柳绵,把涮好的血旺和毛肚放在了柳绵碗中,“快吃吧,以后我们可得同吃同住,吃不了辣而已,你有什么不好意思的。” 柳绵红着耳根把碗里的饭菜吃掉,声音微不可闻地嗯了一声,轻轻地咬了咬唇肉,心里腹诽,楼谪怎么这么细心,显得他好像很孩子气一样。 “哎,对了,为什么鲜香客有你的厢房啊?”柳绵忙转移注意力。 楼谪精细地挑着鱼刺,很坦然地讲了原因:“我是猎户啊,我前几天还在这出了五十两的货呢。” 柳绵微微震惊地启唇,五十两货物!那肯定得不少猎物,柳绵的视线不自觉落在楼谪胳膊上,扎口的衣袖一看下面就鼓鼓囊囊的,想来全是肌肉,肯定很有力量吧。 忽然发现自己注意力再度偏移的柳绵忙拉回来,然而整个脸都已经红透了,“那这也不至于给你专门留个厢房吧。” 要知道刚刚柳绵粗略估计了一下,这三道菜定价不低,更别提如今这么火爆,鲜香客里一日流水怕是都能有几百两,哪能对一个普通猎户令眼相看啊? 楼谪只当柳绵是皮肤薄辣热的,并未多想,将剃好刺的一碗鱼肉放在了柳绵手旁,浑不在意地解释道:“哦,因为这三道菜谱是我卖给她们的。” 千想万想没想到这,原以为楼谪也是曾经正义帮忙鲜香客赶坏人,可能次数多,便被酒楼的人注意到,齐玉又为人大方爽朗,一来二去便相熟了呢,倒是万万没想到楼谪竟是鲜香客的摇钱树,这也难怪能有这待遇了。 不过听说楼谪欠钱五百两的事,柳绵估计楼谪这菜谱应当卖的贵,齐玉也是相当有远见才能花高价买菜方,一般人没这魄力还真做不到呢,也活该齐玉赚钱,柳绵一下更欣赏齐玉了。 结果得知楼谪只是一两银子搭了两斗米就卖给齐玉时,柳绵惊呆了,一时都不知道如何回话了。 啊?这跟白送有什么区别啊! 17、第 17 章 再抬眼,柳绵看着语气毫不在意的楼谪,心里默默在好人的标签上又加了一个老实,单纯,涉世未深。 柳绵不忍心多说楼谪此举亏了多少,以免楼谪心里落差太大,吃着楼谪剃好的鱼肉,心想自己多挣点钱,以后从小金库多给楼谪些补贴好了。 吃完饭后,二人在城中漫步,又说了些事情,天色不知不觉就沉了下去,楼谪将柳绵送回柳府,将人交给门口眼巴巴望着的安禾后才放心离去。 楼谪一个转道,又来到了鲜香客,晚上的生意也很不错,但比中午好上一些,至少不用掌柜亲自进后厨帮忙。 正在柜台拨弄算盘的齐玉看到去而复返的楼谪,眉梢一挑,某种尽是戏谑之意,像是看到自家长大了的弟弟一般调侃道: “怎么回事啊,今日怎么跟柳公子一起吃上饭了?” 楼谪不知道该怎么解释现下状况,只含糊地道了句,“认识一下。” 齐玉却是玲珑心窍,当即调笑道:“我今日听说柳公子可是在抛绣球招婿,莫不是绣球叫你抢去了?” 楼谪摸了摸鼻子,意思不言而喻,齐玉一下笑开了, “没想到啊,你这副木头样,还能讨了个这么俊的哥儿,命好啊,柳公子人不错,城中总有些流言蜚语,都是些爱眼红的人,你莫听信谣言,着了别人的道了,既然准备成亲,那就好好过日子。” 楼谪一下紧张起来,他初来乍到,对城中情况并不清楚,原身贫瘠的记忆也派不上用场,刚刚他就在想柳府的条件看着也是在县城中数一数二的,那牌匾做的比县府的都大,哪怕柳绵是哥儿,入赘名声有损,但有这样的家世撑腰也不至于在个小县城落不上一段好姻缘。 怎会沦落到下场招婿,想到那些来参加招婿的人不是好吃懒做就是恶名远扬的,楼谪不禁蹙眉, “玉姐可知柳公子今日为何会下场招婿?他看着年岁不大,应当不该如此急迫才是,柳公子家境不凡,他家中长辈没为他做打算吗?” 哄柳绵爹亲高兴只是其一,而这般窘迫的招婿境况肯定另有缘由,楼谪不方便问柳绵,怕提到他的伤心事,好在有齐玉开酒楼,消息灵通。 齐玉诧异地看了楼谪一眼,然后才反应过来,楼谪最近整个人都和以前那个楼大状态不一样,接触多了都忘记了楼谪是个实打实的村中猎户。 “哎呦,看我这,都忘了你非县城中人,城中有些传言可能没听过,别看柳府光鲜亮丽的,但那内院真是一堆污糟事,柳公子也是可怜人,摊上这么个父亲。” “柳公子长得好,不过柳公子年岁也不小了,我想想啊,今年怕是要双十了,哥儿这个年纪还没出嫁是该急了。”齐玉嘁嘘道。 楼谪听了也是暗自一惊,柳绵那副白净乖巧的样子竟是比原身还大上一年。 “不过奇怪的很,前几年,柳公子刚到适婚年龄,他孕痣浅的事就传遍了,你说这种私事怎么会无缘无故大肆宣扬啊,只能是家里人风声走漏啊。 你也知道,现在哥儿本就不是很招待见,此事一出,一个不能怀孕的哥儿那些有钱人家怎么可能娶为正妻,而且柳公子不是一般哥儿,他硬气得紧。 之前有几户公子哥看上柳公子的外貌,嚣张跋扈地说要纳柳公子为妾,柳公子直接给人从头到尾的骂了一通,贬的一无是处不说,那些气不过想动手的公子哥还被柳公子反收拾了一顿,让他们撒泡尿照照镜子,少做癞蛤蟆想吃天鹅肉的梦。” 说着齐玉露出几分惊叹又伴着些可惜, “像柳公子这样的哥儿少啊,可谓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说几句难为情的,好几次酒楼创立受阻我都要撑不下去了,我就在想柳公子的那几个铺子,现在女子当家难,哥儿也难,想着想着一咬牙就坚持下来了,柳公子还帮过我不少忙呢。 不过柳公子人厉害,自然就有人不安,再加上有心人捣乱,柳公子的名声就臭了下来,不过柳公子本就没有成亲意愿,倒也没甚关系,结果前不久柳老爷不知道又发什么颠,要把柳公子嫁给一个城西的陈老爷,一个比柳公子他爹都老的糟坏老头。” 成衣铺,柳公子,陈老爷。 楼谪突然想起来那日买衣服时无意间听了一耳朵的八卦,当时疑惑不解,现在却只剩满腔怒火。 齐玉讲着也很气愤,“不过还好,后来不知道柳老爷怎么就改变主意了,不过说实在的抛绣球招婿也不是什么好主意,柳公子处境也难啊,还好是招到了你,万一抛给什么乱七八糟的人,那真是老天无眼啊。” 齐玉对楼谪的评价还是挺高的,楼谪能打猎又能识字,人又踏实谦逊,不失为个好归宿,而且柳绵上进能干,只要不是那种很坏的人,他嫁给谁其实都能把日子过好的,齐玉看着楼谪还替柳绵松了口气。 了解了情况后楼谪不再多说,反而提起了另一件事。 按照入赘契书要求,楼谪下周就该住进柳府了,到时再在县城和光林村往返就没那么方便了。 他得尽快安排一下事宜,顺便想点法子挣钱,毕竟他这入赘是假,就算契书上写了柳绵会包揽楼谪的衣食住行作为补偿,但楼谪也不是那么心安理得吃软饭的主。 怎么说都是在先进社会生活二十多年的现代人,想轻松挣点小钱的本事还是有的。 “玉姐,我想盘下一个酒楼,请您来经营,利润分你一成作为薪资。” “我?” 齐玉有些惊讶地看着认真的楼谪,她大概知道楼谪手里还有新菜谱,但毕竟现在还是男掌柜当家的日子,她没想到楼谪有这个意愿后,会第一时间找她合作。 楼谪肯定地点了点头,齐玉的随机应变能力不差,为人也大方坦荡,中午时他就观察过,大热天还有那么多人愿意排队等待说明齐玉不仅把菜做的好,安抚人心的工作做的也不错,她可能在这个时代身份受限,但她的能力绝对出色。 楼谪欣赏有勇有谋的人,就跟柳绵想招揽齐玉一样,楼谪也想,而且他刚好要开的是酒楼,正是齐玉擅长的方面。 18、第 18 章 说干就干,跟齐玉敲定相关事宜后,楼谪立刻就盘下了一处门庭冷落的小酒楼,凭借齐玉巧舌如簧,成功把一百三十两的租金砍到一百两,还刚好把里面原有的几个人留下做人手。 齐玉看着楼谪眼睛都不眨地拿出一百两白银交给那个落寞老板王成时,心里都替他一紧, “楼谪,你真的想好了?你那吃法虽然新奇,但大家真不一定买账,你这一冲动可是一百两银子啊,还有后续各种蔬菜成本都不容小觑啊,做酒楼没你想的那么简单,你要不再回去想想?” 楼谪动作没停,在契书上落笔按手印一气呵成,对着圆润喜庆的王成道:“王老板,以后这酒楼就是我的了,如果愿意的话,以后你和酒楼原有的小二厨师们还可以留下做事,到时就听齐掌柜安排。” 王成拿着钱喜滋滋地应是,虽然赚的少了些,但以后还有个固定工作能做倒也不亏。 然后楼谪看向齐玉,“玉姐,你相信我吗?” 齐玉顿时有种不祥的预感,不过现在的楼谪给人的信服力很强,齐玉都一路跟来了,加上那三个菜谱让她最近赚的盆满钵满之事,齐玉自是相信他的。 “我自是信你的,只是想让你再想想而已,这未免太着急了。”齐玉解释道。 楼谪直接顺坡下驴,毫不见外道:“那过几日酒楼建设之事就要多拜托你了,我现在囊中羞涩,但我不想草率为之,有些地方可能得麻烦玉姐先垫上一些,到时酒楼走上正轨我一定清还。” 齐玉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你小子,敢情在这等我呢,你可承诺要给我分一成利,这就相当于我自己的生意,你姐我怎么可能那么小气,一毛不拔啊?还还来还去,把姐当外人?” 楼谪一下笑开了,连声道不是那个意思,“但亲兄弟明算账,到时候酒楼事情有的忙,我个甩手掌柜哪好意思占玉姐便宜,一成利是你应得的,其他的还算的还是要算清楚的。” 齐玉也笑了,“你小子,先赚到钱再说吧,可别到时候赔的裤衩子都不剩,柳公子可是要笑话你的,小心柳公子到时候不要你咯。” 想到柳绵,楼谪不自觉就目光柔和了一下,整个人充满干劲,也开玩笑道:“那我可不能给他这个机会。” 等楼谪再回村中时,天色已经黑透,还好楼谪要回了原身父母的房子,阿武和二狗不至于没地方落脚。 楼谪刚进门,二人就招呼上来了, “楼先生,早晨不是说下午就回吗?怎这么晚才回来,我们刚都吃过饭了,给你留了些饭菜,我去热热。” 二狗奇怪道,刚起身就见阿武已经进了厨房,遂又坐下。 “有事耽搁了。” 楼谪边说边提了盏灯,随后去田里看了看今日二人育秧苗的情况,再回房时饭菜已经热好。 “谢谢。”楼谪接过碗筷,边吃边给他们说了些小问题,见二人都积极应下后,又继续道:“不过总体还算可以,过些日子就可以准备插秧了。” “到时候就正常种植即可,这几日我会搬去县里,每周回来看一下田里情况,其他就交给你们了。” “啊?就我们俩吗?先生不看着吗?万一种毁了怎么办?”二狗心里藏不住事,听了楼谪这话就很惊讶。 楼谪不咸不淡地看了他一眼,“种毁了急的是你们林县长,正常种就行,压力别太大,育苗好了其他就都是很简单的事情。” “楼先生要去县里干嘛?”阿武道。 “成亲。” “啊?” 二狗和阿武愣了,相视一眼皆看到彼此眼中的震惊,他们是林永安千挑万选过来的,自然知道这种田之事的重要,本以为像楼谪这种可能未来会有大作为的人应当不会拘泥于一个县城之中。 谁知才相处了两天,楼谪就要成家了,而且根本就不在意他那么重要的田地!他知不知道这件事成功了会有多大的影响啊! 这么关键的时候跑去成亲…真是糊涂!两个憨厚老实的人都觉得楼谪有些离谱。 “和谁啊?” 二狗就是个直肠子,完全不顾及什么冒不冒犯,有话直说。 楼谪自然也不会计较这些,反正入赘成亲这种事最后肯定会被人知道,再说了楼谪也不觉得此事有什么丢脸的,直接道:“柳绵。” “柳府那个哥儿?” 见楼谪点头,二狗和阿武两人的神色瞬间更微妙了,想来也是听过不少柳绵的传言的。 “楼先生不必如此着急吧,成亲之事推迟半年有何妨?如果我们这次真的成功了,楼先生的身份肯定水涨船高,迎娶官家小姐都有机会啊。”阿武沉稳地说道。 “我觉得柳公子就挺好。” 楼谪面色不变,一看就没有被打动丝毫。 官家小姐哪有他兄弟重要。 他没有在异世成家的打算,入赘之事纯属意外,若非柳绵处境不好,楼谪今日就直接丢下绣球转身走了,他可是打定主意要帮他哥们的。 见劝说无用,二狗和阿武也只得暗自摇头,偷偷惋惜,虽然只有短短两天的相处,但他们已经完全相信楼谪可以种出亩产一千公斤的水稻。 实在是楼谪懂的太多,虽然他们有些听不懂,但不妨他们觉得很厉害,而且楼谪身上有一股儿莫名令人信服安心的力量,那种无形的感觉比他们见过最厉害的林县长都强。 他们两个没什么见识的人都能看出来楼谪有本事,未来必成大器,这样的人却这么草草地入赘给了一个县城的哥儿,这哥儿名声也不好,听说还怀不上孕,多可惜啊。 19、第 19 章 “好香,这见鬼了,什么东西这么香,每次路过这新开的饭店根本都迈不开腿啊!” 一个路人和友人经过,不约而同地对着最近城中新出现的“珍馐阁”门匾咽了咽口水,附近不少人也忍不住同他们一般驻足。 这三天前开起的新饭店一直处于闭门造车的状态,木质门窗根本挡不住里面饭菜的香气,也不知道成日在研究什么山珍海味,这几日可是勾足了大家的兴趣,不少人都听说了这奇事。 “这香气,比鲜香客的三绝味都勾人!我盼了三日,每日都来这门前看看,竟还没见开门!正是气煞我也,等开张了,我一定要进去大吃特吃!”一位书生打扮的人经过打着扇子愤愤道! 三绝味是人们对鲜香客最近正火爆的三道菜肴的称呼,虽然最近已经有不少饭店在模仿这三道菜的做法,但身为第一个吃螃蟹的鲜香客始终拥有姓名,热度在小小的县城中高居不下。 正逢此时,一直飘香整整三日的大门终于被打开,小厮们鱼贯而出,拿着红绸,吹着喇叭,打着锣鼓。 “走过路过千万不要错过,珍馐阁开业大酬宾!” “前三日进店品尝的恩客们通通削价两成,赠凉茶点心,欢迎大家进店品尝。” “蔬菜鲜肉新吃法!鲜香锅底养生健体,除热祛湿咯!” 头顶方巾的小二们一脸喜色地喝着。 城中不少被吸引来的书生眯着眼,凑上前,粗略一看贴出的宣纸便不禁拍手赞道: “好字!” “这么大阵仗!我倒要进去看看是什么新吃法!” 不少人都被这阵仗吸引过来,人群密集,都探着头往里面望,此时,竟然从楼中走出来一位大家都认识的人。 “齐掌柜!” 认出熟人,有人直接大声喊道。 毕竟城里能下馆子的都是那群固定消费人群,鲜香客的三道菜都被传成三绝味了,在场各位多多少少捧过场。 齐玉今日穿了身粉衣,还是一身利落的打扮,长发一丝不苟地盘起,此时也毫不做作地大声应了一声, “哎!今日有不少熟人啊,看来光我们鲜香客的三绝味是满足不了各位的胃口啊,不过我们珍馐阁的火锅肯定能让大家吃个够!我也不废话了,大家有钱的捧个钱场,没钱的捧个人场,快快请进!” 齐玉拿着剪刀剪了一旁方圆拉着的红绸,这座酒楼的所属权不言而喻。 “火锅?那是什么?” 有人问道,然而小二们都没回答,皆是一脸笑意的喜气模样,“小姐少爷们进去一看便知。” 齐玉也回身抬手做请的姿势。 暑日的热气,随着踏进门的动作被冲散。 “哇,好凉快!” 两层楼四处都摆放有硝石和水,每个木桌下也放的有冰块,不得不让人赞叹其用心,而此时木桌上正咕噜咕噜冒着热气。 勾人的香气从此而来,被分成两半的铁锅一边翻腾着鲜香红油,一边翻涌着乳白菌汤,什么都菜都没有的样子就已经让大家止不住咽口水了。 小二们介绍的声音也很活跃,什么“边煮边吃”,“养生汤底”,“各式菜品,应有尽有”…… 连价格都顾不上问了,大家都迫不及待地入座,管它多少钱呢,天大地大吃饭最大,没见过,先吃了再说。 “血旺!来一份血旺,这东西毛血旺做的那么好吃,煮火锅里肯定也香!” “对对对,还要毛肚,还有牛肉片?多少钱,一盘五十文,艹,难得吃回儿肉,买了!” …… 点单的声音层出不穷,被香气勾得饥肠辘辘的众人根本无心注意一直活跃气氛的齐玉消失了。 上了二楼,齐玉推开一间厢房门,看到里面淡定喝茶手持书籍,完全不被外界吵闹影响的楼谪喜道: “你小子,真是老娘小瞧你了,还知道买人造势,才三天就吸引了这么多人,你真是天生做生意的料!那开店词写的也好,底下不少人都在问那字是谁写的呢!” “你真不下去看看?” 楼谪摇了摇头,“交给玉姐就行了,我放心。” 不管多少次,齐玉都会被楼谪这种信任的态度打动,齐玉当初做生意时听过太多不支持的话语,甚至她的夫君都不太赞同,齐玉一意孤行走到现在,唯一遇到过支持过她的人就是柳绵。 其次就是楼谪,楼谪一次又一次的肯定真的很难不动容。 “你小子就是懒。”齐玉翻了个白眼,用玩笑的态度掩饰自己的动容。 楼谪笑而不语,给齐玉倒了杯水,“玉姐喝茶,一会儿可有的你忙。” “是是是,不打扰你学习了,瞧你这宝贝样,还说不喜欢绵哥儿,成日都捧着书看。” 这三日楼谪已经把柳绵的事情简单跟齐玉说过了,当时齐玉就很不解地拧眉问过,“真的假的?你不喜欢绵哥儿还做到这步?” 楼谪很坦然,“我把柳绵当做我的至交好友,你懂吗?那种第一眼就很投缘的感觉,这种好友,这点小忙算得上什么?” 齐玉现在想到楼谪当时那双沉静黑眸看着自己前所未有的闪亮,然后一副真诚的模样问自己懂吗?什么第一眼就投缘的感觉。 齐玉就忍不住打个哆嗦,肉麻死了。 齐玉当时还反问他,“你对别的好友也这样?” 楼谪肉眼可见地顿了一下,然后义正言辞地解释道:“那不一样,我第一次见柳绵的感觉就不一样,那种好兄弟的情意!算了,说了你也不懂。” 齐玉当时就无语地翻了个白眼,是是是,她不懂。 齐玉将茶水一饮而尽没多逗留,没给楼谪开口狡辩的机会,楼谪生气地鼓了鼓脸,把齐玉的茶杯扔到一边,继续低头看书。 他明明就是经过柳绵一事发现他对这个世界了解不够,在补常识而已! 顺便把哥儿体弱吃什么比较补记下来后,楼谪又看了些这几日翻烂了的哥儿体质介绍,可能因为哥儿不被重视,这本书上相关记载也并不多,等会儿还是得再去书店找几本学习才是。 20、第 20 章 看完书,楼谪将这几日在后厨帮忙时厨师教他做的几味糕点仔细地包裹在油纸中。 等着日头稍微轻了些,楼谪按照约定在柳府不远处的柳树下等候。 楼谪已是先来,然而到时一身青衣的哥儿早在此等候,看见自己便是眸光一亮,携着午后的细碎阳光朝自己小跑而来,杨柳也适时地轻轻摇摆,一切美得像梦幻一般。 “夫君!” 经过这三天的适应,楼谪已经不至于为一个称呼面红耳赤了,轻应一声,带着笑意抚了下柳绵额前的碎发,动作自然地拉上柳绵的手。 “走吧,昨日不是说今日湖中亭有诗会吗?我们去瞧瞧。” 柳绵高兴地点了点头,亲昵地回握楼谪温暖干燥的大手。 为了演戏给沈思月看,两口子也是费尽心思,暑热季节,每次出行都腻歪地拉着手,也不嫌热。 那日招婿完后,柳绵就回去跟沈思月说了他已经有心上人,不日成婚之事,沈思月虽有疑虑最后还是在柳绵百般认真的肯定下相信了几分。 这几日柳绵出来找心上人的事自然跟沈思月报备过,今日沈思月实在按耐不住,让安禾扶着他到府门口瞧瞧。 在柳府大门的掩盖之下,沈思月看到说要找心上人的柳绵一人在大树下的身形寂寥,眼睛便是一酸。 这傻孩子,为了哄他开心的谎称出去游玩实则一个人在外面待上一下午,果然,哪能真突然冒出个心上人啊,前几日还哭着说不成亲要陪着他一辈子呢。 沈思月刚准备让安禾把柳绵喊回来,这么热的天,绵儿晒一下午哪受得了,结果就见了接下来的这一幕。 不远处柳树下的二人一黑一青,动作亲昵自然,这么远的距离,连沈思月都能听得出柳绵喊人时的开心喜悦,自己的孩子自己清楚,柳绵性子直,对不喜欢的人是装不出一点的。 看不清来人的模样,只能看得出身形高大,一人便能将柳绵挡住,走出树荫,在炎炎烈日之下,身量高些的那位主动抬起一边胳膊虚揽着柳绵,大手自然体贴地为柳绵遮住太阳。 倒算是细心。 看着二人相携而去的背影,沈思月破涕为笑,对着一旁的安禾不满道:“绵儿也是不害臊,哪家哥儿这么早就喊人的,还没成亲呢,不知羞。” 话虽这么说,但沈思月苍白的嘴角却不自觉扬了扬,安禾哪还能不懂,当即讨笑道: “少爷就是这样,直率啊,郎君你还不了解嘛,反正没几天那人就要入赘进来了,提前喊两下有什么关系呢,到时我还得改口喊姑爷呢,哎呀,真是不习惯,我也得赶紧适应适应。” 沈思月没好气地轻瞟了他一眼,实际上整个人都带着柔和笑意,“你就护着绵儿吧,那人怎么样?家境如何?为人如何?与绵儿怎么相识的,咳咳,跟我讲讲吧。” 安禾照着早就编好的稿子笑嘻嘻地给沈思月说着,沈思月平日话少喜静,今日第一次说了这么多话,听着那些各种新奇的故事皆是惊讶, “英雄救美?那人死缠烂打,还会读书认字,心甘情愿入赘给绵儿?这是真的假的?怎么听着和话本故事一样,安禾,你可莫要蒙骗我。”沈思月眉心微蹙。 除了楼谪是招婿来的之事过于荒谬没跟沈思月讲之外,其他故事虽有美化但巧合的是楼谪刚巧不巧偏偏还都沾得上边,因此安禾说起瞎话来也没有很勉强,整个人坦然极了,没叫沈思月看出端倪。 安禾也是妙语连珠,哄得沈思月很开心,讲的嘴巴都有些干了,喝了口茶水后,继续道:“郎君到时候见到人就知道了,姑爷真的很好,安禾绝无半句虚言!” 上次一事,院中多嘴的人都被狠狠地发落了,剩下的人都把心提到嗓子眼过日子,自然不会在沈思月面前乱嚼舌根,他们三人早就串好说辞,绝对不会漏半点风声,有少爷培养,再差个人也能装的十成十的好,安禾非常有信心的打包票。 沈思月最后把心放到肚子里,真信了这番故事,想着下午看到柳绵从内而外散发的欣喜愉悦之情,沈思月心情也好了几分。 到了晚上用膳都比平日多吃了几口,让细心留意到了这点的柳绵忍不住一喜,和安禾对视一眼,意思心照不宣,看来真有用! 这边话说回来,楼谪看着柳绵一会儿时间就被太阳晒得粉红的皮肤,不自觉就伸一只手用温凉的手背给柳绵冰了冰。 柳绵下意识地战栗了一下,小小的脸被另一只大手遮挡在前,隔绝烈阳,一双杏眸抬起奇怪地看着自己。 楼谪才恍回神发现自己刚刚摸人家脸的动作有些唐突,他现在可是在古代!还是汉子哥儿有别的古代!他刚刚在干嘛啊!太失礼了吧。 楼谪慌忙地收回手掩饰自己刚刚的莫名其妙,然而背过去的手背已经不见凉意,尽是刚刚碰到柳绵温热脸颊的触感,就像棉花糖一样,软软的。 楼谪让柳绵在一处屋檐下稍候,湖中亭离此还有一段距离,不像前两日若是太晒便在室内逛逛避避太阳,柳绵那细皮嫩肉的,晒一会儿看着怕是得起疹子。 楼谪迅速地买了把油纸伞,又要了两杯清甜可口的冰镇绿豆汤,才转身去找柳绵。 柳绵接过属于自己的那杯绿豆汤,看着撑开油纸伞的楼谪有些哭笑不得,“我哪有这么娇气,不必的,我要是需要刚刚在家中就拿伞了,哪用再买一把,快退了吧。” 楼谪对于柳绵时不时突如其来的嘴硬适应良好,他一个身形高大,皮肤古铜的硬朗男子撑着带着粉色花朵的油纸伞眼睛都不眨一下,张口就来道: “是我娇气是我娇气,是我不想晒太阳,快来吧,小少爷,等会儿就赶不上诗会了。” 楼谪一手拿着绿豆汤,一手拿着伞柄不好拉柳绵。 柳绵听了这明显哄人的话语弯了弯眼,乖乖站进伞下,空出来的手自然地搭在楼谪撑伞的小臂上,在阴影下低头抿了一口冰凉的绿豆汤,不自觉抿唇轻笑,就甜滋滋的。 撑着伞,喝着绿豆汤,本来觉得又热又长的路也没有那么难捱,二人很快便到了安陵湖。 湖中不少游船,尽是些才子佳人相约其中,湖中心有个亭子,因此得名湖中亭,此处风景秀丽,山高水清,纵是酷暑仍有凉凉的清风徐来,相当适宜,县中有些文采的书生皆爱往来于此,经常有诗会在此举办。 悠悠丝竹声在湖面轻荡,楼谪第一次这么设身处地地感受古时风情,呼吸自然之气,正感心旷神怡之时,一道不合时宜的声音破坏了此时的意境。 “呦,这不是我们威名赫赫的柳公子吗?许久不见啊,怎么回事,听说你弄什么招婿,真是好笑,哥儿招婿我还是头回听,要我说你个哥儿瞎折腾什么啊,最后招了个臭名昭著的村中猎户。” “呦这给我心疼的啊,你看看你这么犟有什么用,还不如嫁给我呢,山珍海味,绫罗绸缎,想要什么都任你挑选。” 21、第 21 章 湖中亭除了可乘游船抵达还做了石板桥直通中心,此时楼谪和柳绵正准备向着桥头走去。 被声音吸引,楼谪低眸看了柳绵一眼,柳绵面不改色,清冷的语气淡淡道:“不必在意,无关紧要的人罢了。” 一身绫罗绸缎,打扮得仿佛花孔雀的男人兴高采烈地过来便听到柳绵这般冷淡的话语,那张周正帅气的脸一下子就垮了下来, “柳绵!你说谁无关紧要呢!你看看现在整个安陵县谁敢要你,我愿意收你是你的福气!”一个大男人毫无城府,开口便是大吵大闹。 柳绵不想跟这个脑子缺根弦的草包公子浪费时间,拉着楼谪就加快了步伐。 此时的动静已经吸引来了不少人,都对着此处窃窃私语,大多都认出柳绵和那闹事者来。 一个公子在画舫上揽着半露香肩的女子,探出头来,发笑道: “我道是谁呢,果然,全安陵敢下我们程少面子的也就只有柳府的柳绵公子啊!柳公子这又是何必呢,你一个哥儿,跟我们程少不挺好,现在好了,要嫁给村里的猎户,那清贫日子你如何过的啊?我看我们程少也是余情未了,柳公子你说两句好话,说不定我们程少就心软了呢。” “哈哈哈。”周围狎促的声音此起彼伏,令人不适。 楼谪眉眼已经微微下沉,柳绵见息事宁人没用,手中尚未喝完的绿豆汤径直一泼。 画舫上刚带头调笑的人完全没料到柳绵竟敢如此,用昂贵的玉石发冠束起的头发黏在一起,还有绿豆沙从脸上滴到华贵的锦服上。 周围寂静无声,王牧吉一下炸开了。 “柳绵!你找死!你你你怎么这般泼辣!简直不可理喻!” 王牧吉松开揽着的美人,指着柳绵很是生气,差点都要直接翻船下去,然而偏离船头有一小段距离,让王牧吉气得直跺脚,喊船夫赶紧靠岸。 柳绵冷眼斜睨了他一眼,“王公子管好自己吧,你这天一热就爱胡言乱语的毛病可得改改,这杯绿豆汤请你喝,正好冷静冷静。” 楼谪收回腕间准备弹射而出的石头,看着柳绵盛气凌人的模样眼睛一亮,又是被好兄弟帅到的一天呢。 刚刚跑到前面来拦着二人去向的程逍年一顿一顿地转头看向柳绵,柳绵漂亮的远山眉轻挑,“程少爷?让一下?” 程逍年害怕地退了退,果真是没见过这般泼辣的哥儿,继上次扇了一家公子巴掌后,又添一笔光辉事迹。 一身狼狈的王牧吉下船火冒三丈地追来,越过程逍年就要去抓柳绵,程逍年张了张嘴,“算了,牧吉,你跟一个哥儿计较什么呢。” 王牧吉看到程逍年这一副好心的样子一下更气了, “你!老子刚刚是在帮你说话!你在这装起来了,你看你这个窝囊样!难怪柳绵看不上你,宁愿嫁猎户都不嫁你!你莫拦我,今日让这哥儿都爬老子头上了老子往后在安陵县还做不做人啊!” 程逍年瘪了瘪嘴,大大咧咧地道:“我又没叫人帮我说话,这本来就是我跟绵儿之间的事,又什么做不了人的,上次李二被当众扇了一巴掌,现在不也活得好好的。” 李二就是上次出街调戏被柳绵打回去的人,回去整整自闭了一个月才敢出门,此时在围观群众中,感受到周围不着痕迹地打量,李二嘴角不着痕迹地抽了抽,暗骂程逍年这个二愣子,真是脑子有问题。 楼谪也有些惊奇地回头看了程逍年一眼,不知道对他这番行为作何评价,程逍年才是今日争端的引起者,如今又一副维护的模样,让人摸不着头脑。 只有柳绵不受任何干扰地往前走着,很快便到了湖中亭。 安陵湖并不大,岸边的事亭中也一览无余,长袍书生看到容貌极盛的柳绵半点涟漪不敢有,尽是刚刚柳绵面不改色泼人一脸绿豆汤的画面,心下皆是讶异。 今日诗会是有秀才举人参加的,王牧吉再想闹事也不得不压下怒火,眼神狠毒地瞪了柳绵一眼,然后去画舫中换了身衣服进入亭中。 王牧吉交帖时,突然想起发难的点来, “柳公子颇得夫子青睐,能得一张诗会邀帖情有可原,柳公子旁边这位公子呢?我看着很是面生啊,在书院也未曾见过,按理说这没帖子是无法参加诗会的啊,这种人怎么配和我们同坐一席?各位说是不是啊。” 柳绵是熟面孔,又因着刚刚事发突然,大家都有些怔愣,查帖的小厮也忘了查看,而且以前柳绵也经常带着安禾入席,柳绵是哥儿身份,带个护卫小厮情有可原。 只是按照约定确实是一帖一人,王牧吉借此发难也并非毫无根据,果然,此话一出众人的态度就有些微妙了。 他们这些读书人自有傲骨,本来就不太瞧得上柳绵这个哥儿,身为依附者没半点依附者该有的姿态,一天到晚自命清高,真把自己当盘菜了,他们自持身份不与哥儿计较,但如今有人发难,他们也乐见其成。 “你都能参加,我有何不可?诗会诗会,当以诗会友,公子这墨守成规的水平可真让人不敢恭维啊。” 没有哪个读书人愿意对上这墨守成规四字,更何况王牧吉刚才丢了丑,众人不约而同地选择了冷眼旁观这场闹剧。 楼谪不疾不徐地说着,在众人打量鄙夷的目光下,淡定地将保存精细的糕点展放进玉盘,放到柳绵面前,“新糕点,尝尝。” 柳绵气呼呼地还想着塞块抹布把王牧吉那副长舌嘴脸堵住,自己的嘴边就先递来了一块香酥甜点,柳绵下意识就张嘴含住。 唔,有流心的!是咸甜蛋黄的味道,好好吃! 刚被说了的王牧吉还没找到回嘴的话,便见接下来这幕,王牧吉眯眼,刚准备说话,后来的程逍年就先急得跳脚了, “柳绵!你你你怎么能让一个侍卫喂你吃东西!你你你简直饥不择食!不守双德!” 在这个朝代,哥儿也称双儿,也有自己的一套三从四德。 程逍年说着就要过去把柳绵身旁的陌生男人一把拉开,却被楼谪宛如提小鸡一般轻松提至一边,程逍年瞬间倍感屈辱,不停地吵闹叫喊,最后竟荒唐地大哭出来。 22、第 22 章 楼谪无措地松开手,看向柳绵,不是,他真不知道这么个大老爷们能说哭就哭啊。 柳绵头疼扶额,把楼谪拉至身后,安抚地拍了拍,轻微地摇了摇头,做了个无事的口型。 再看向正在哭闹的程逍年轻叹了口气,“程公子,我的事和你有关系吗?你冷静些。” 程逍年大张的嘴闭合了一瞬,看了柳绵两眼后,又哇的一声哭了出来,“你你你怎么能说和我没关系!我那么喜欢你!全安陵除了我谁还愿意要你!你怎么能这样!” 柳绵真是头都大了,程逍年是程家有名的痴儿,表面看着与常人无异,深交后便会发现端倪,行事一根筋,完全不思考。 不知为何几年前见了柳绵一面后就心心念念惦记上了他,程府也是有头有脸的人物,当年不知何缘由迁到安陵县,但听说在京中也是有关系的,自然看不上柳绵哥儿的身份。 柳绵也对替别人家养傻大儿的事情没兴趣,之前程家说过要纳他为侍从的事情早就被拒绝过了。 这程逍年虽然脑子有点毛病,但也是程家的好大儿,颇受宠爱,耳濡目染自然以为柳绵能给他做妾都是好事,柳绵不愿意就是他不识好歹,柳绵不想跟他计较,更不想得罪程家。 将桌上之前准备的糕点随便拿了一块塞到程逍年的嘴里,那惊天地泣鬼神的嚎声终于止住,程逍年泪眼巴巴地拿着糕点,呆呆地吃了一口干巴巴的糕点后,瘪了瘪嘴还是不太高兴道, “你既然喂了我,那我就不跟你计较了,下次可不许再让别的男人喂食了,你是我的,你知道吗?” “程公子,我两年前就拒绝过你了,这两年也自认没给你留任何念想,不知道你究竟是从哪得出来我是你的所属物的结论,以后不要再说这种话了,你让我觉得很冒犯。” 糕点够大,柳绵手都没碰到程逍年分毫,见人终于停止哭泣后后退了些,当着众人的面直接拉住了楼谪的手, “还有一件事,我想你们误会了,这位公子不是什么侍卫,是我即将成亲的丈夫,诗会应该没有规定不许带家属参加吧?” 柳绵那双漂亮的杏眼微转,淡淡地落在查帖小厮身上,小厮擦了擦冷汗,总觉得他敢反驳下一秒柳绵的巴掌就能招呼上来,小厮怂了,擦了擦额角的冷汗,连声道: “没有,自然没有,柳公子是哥儿,出门在外自然带个人才安全一些,理解理解。” 程逍年的浓眉都绞在了一起,“这个莽夫?你竟然说这个莽夫是你的夫君!柳绵!你把我置于何地!” 楼谪忽然深陷修罗场也是十分迷茫啊,不过好兄弟一副苦恼的模样,楼谪自然站在兄弟这边, “这位公子,柳…我夫郎都说的明明白白的了,他不喜欢你,你莫要再纠缠不休了,这样闹的大家都不开心。” 楼谪毫不客气地一把抓住了程逍年准备伸向柳绵的手腕,程逍年吃痛收回,指指楼谪又指指柳绵,原地狠狠地跺了一下脚,抹了一把脸上的泪痕,哭着跑走了。 好像他真受了莫大的委屈一样。 众人缓了一会儿,才终于缓过劲儿来,正位上一直没发言的中年男人悠悠开口,“在座各位可还有什么事情要讨论?没有的话,那诗会便正式开始了。” 这是此次诗会身份最高的举人老爷,他一发话,王牧吉也只得愤愤地闭上嘴,刚想嘲讽柳绵的话也堵在口中。 是了,他今日是来跟学子攀关系的,最好能劝说几个有才华的书生接受他家资助,好完成父亲布置的任务而非来斗嘴的,都怪这离经叛道的哥儿,气得他都忘了正事。 一番飞花令,作诗写词下来。 岂知竟是让众人都瞧不上的楼谪出尽风头,连端坐高位的举人老爷都坐不住了,知道他不日入赘柳府后啧啧摇头,当着柳绵面没有直接表达不满,但明眼人都看得出来楼谪很受青睐,但赘婿的身份让楼谪注定低人一头。 不过楼谪不为所动,跟其他人交流沟通时还不忘给柳绵扇扇子解热,这幅耙耳朵的模样让不少人都摇头,刚刚被楼谪才华惊艳的感觉渐渐褪去。 最终楼谪拿了诗会的头彩,那位举人老爷的举荐信一封,举人名孙安,虽然心里已经不太看得上这个哥儿赘婿,但还是说到做到,将举荐信交给楼谪后幽幽地吐了口气, “日后若是改变主意,再有什么学业上的问题可以来找我。” 至于见不见那就是另一回事了,他还要准备下次春闱,来参加诗会也不过是积累名声,好为之后仕途铺路。 楼谪双手接下帖子,认真地感谢了孙安。 回去的路上柳绵眼睛一直亮亮的,手舞足蹈地夸奖他刚刚做的诗,对的句精妙绝伦,楼谪好笑地拉了一把马上要被石子跘到的人。 “以后都教给你。” 柳绵一回头便见楼谪拉着自己的胳膊言笑晏晏,夕阳的余晖撒在楼谪硬朗的脸上,柔和了冷峻的五官透出几分温柔宠溺。 柳绵刚还想说些什么,楼谪的脸色率先一步沉了下来,一把将状况外的柳绵拉到身后,前方一群蒙面的打手涌了上来。 一句废话都没说,直接往二人身上招呼,还好这些打手都是些三脚猫的功夫,楼谪有技巧,凭着擒拿手,过肩摔,一打一个准。 很快地上躺尸一片,打手彼此也看到眼中的震惊,艹,这家伙怎么这么能打。 见势不妙,他们爬起来就要跑,最倒霉的那一个被楼谪一把扯住,面罩一扒,那人不需多问立刻就交代了, “是程少爷,是程少爷让我们来给你个教训的,小的有眼不识泰山,求大侠饶命。” 说着,那人还十分懂规矩地把身上的钱财摸了出来,双手捧着,一脸谄媚的求饶。 楼谪按着人没松手,转头看向柳绵,“怎么处理?” 柳绵刚刚被保护的很好,没受到一点牵连,没想到此时楼谪还会给自己做决定的机会,柳绵真的觉得自己招婿招到宝了。 柳绵抿了抿唇,把那人手捧的碎银拿走,漫不经心地叩了叩,“是王牧吉让你这么说的吧,哪有人这么快就卖主子的,下次好好训练一下再出来吧,这就当你的卖命钱了,滚吧。” 那人先是心里咯噔了一下,绞尽脑汁想怎么补救呢,结果就被柳绵轻拿轻放了。 那人不禁抬眸看了一眼这个传闻中相当彪悍的哥儿,便见到那张出水芙蓉般惊艳灵气的脸,有些失神,好漂亮的哥儿。 直到视线被那个黑着俊脸的高大男人挡住,那人这才发现身上的束缚不知何时一松,立刻连滚带爬地跑了。 楼谪虽然也知道不可能是程逍年,但柳绵刚刚那副肯定的样子莫名让楼谪有些在意,完全不知道他说出来的话酸溜溜的:“万一就是那什么程少爷呢。” “不会。”柳绵将刚得手的碎银塞到楼谪手里,哄人似的摸了摸楼谪的侧脸,“刚刚辛苦楼公子保护我了,给你的辛苦费。” 楼谪的注意力骤然被近在咫尺的红唇吸引,还有柳绵不经意喷洒的热气,带着身上浅淡的玉兰花香气都变得有些蛊人。 楼谪握着那些银两往后退了退,跟柳绵拉开了些距离,才继续道:“你还挺相信他。” 那个什么程公子,柳绵刚刚还喂了他块糕点吃,柳绵都没喂过自己!越想心里越不对劲。 楼谪语气淡漠却偏就透出一股儿酸气,柳绵一下乐开怀了, “怎么,夫君吃醋了?” “怎么可能,我只是,我只是觉得奇怪罢了,你是我的好兄弟,我关心你,什么吃醋不吃醋,肉麻死了。” 他可不喜欢男人,这误会可要不得,楼谪忙不迭地解释道。 23、第 23 章 柳绵听了这话也不恼,漂亮的杏眸微弯,唇角微扬,看着楼谪笑而不语,给楼谪看得浑身不自在。 “走吧,去吃火锅。”楼谪生怕柳绵又问出什么让他心跳漏一拍的话题来,忙转移话题道。 “就是你那个酒楼?这么快就办好了,火锅是什么?”柳绵顺从地改了话题,一双亮晶晶的杏眼望着楼谪全是好奇。 楼谪轻揉了下柳绵的脑袋,:“去吃了就知道了,对了,你吃番茄吗?”楼谪自然地拉过柳绵的手边走边问道。 “都可以,我不挑食。”柳绵眨了眨眼睛,侧头看着楼谪那张硬朗英俊的侧脸, “楼谪,你很厉害,和传言中的猎户楼大完全不像一个人。” 前几日才跟他说办酒楼的事,今日就落实了,行动力太强了,今日诗会也大放异彩,让柳绵不仅怀疑起刘嬷当初说楼谪的评价,和楼谪这整个人都毫不相干。 本就是毫不相干的两个人,如何像。楼谪苦笑,然而还是要解释道, “都说是传言了,你还信啊?你跟传言里也不像啊。” “不一样,坊间传言里有些事确实是我做的,比如之前当街打人的事,今日你也看见了,虽然没有传言中那么夸张,但确实我算不上什么好脾气的哥儿,不过你根本不像那些传言里好赌成性,欺男霸女的人,完全不沾边。” 柳绵轻声细语地说着,还不着痕迹地打量楼谪的反应,除了心中的疑问,他还拐弯抹角地在问楼谪对他脾气的看法。 毕竟就这几日来,柳绵表现的确实算不上什么乖顺之人,柳绵不觉得自己睚眦必报的行为有什么问题,但心里还是有些在意楼谪的想法。 毕竟…很多男子都不喜欢哥儿这般乖戾,如果楼谪也表现不喜的话,柳绵抿了抿唇,那看在合作关系上,柳绵可以表现成一个听话乖巧的传统哥儿模样,总之不能吓跑了楼谪才是。 不过很显然,楼谪没有那么细腻的心思,但却总能歪打正着,长臂一伸,大大咧咧地揽过柳绵, “那多帅啊,你都不知道你斜眼看别人的时候整个人气场两米,我都要眼冒桃心了,这和脾气好不好没关系,受欺负了就该还回去,兄弟,你就做的很好!帅!” 柳绵被压得身形一跌,随后听到楼谪的话唇角不自觉地扬了扬,他就知道,楼谪和别人不一样,不过帅是什么意思?应该是他们村中俚语吧,通过语境可以听出应是类似英俊潇洒的意思。 柳绵又弯了弯眼,很少会有人说哥儿英俊潇洒的,楼公子真是没把自己当哥儿看啊,不过能交这么一个开明的朋友也是幸事。 “至于我那些传言,也是半真半假吧,我前些日子把我舅舅一家揍了,怎么说呢,人渣,该打……”楼谪简略地讲了下楼家的事情。 柳绵漂亮的眉眼不自觉染上忧愁,在楼谪怀里仰脸看着楼谪浑不在意,仿佛在说别人家事的神态,心里一酸。 柳府虽然复杂,但柳绵却从未缺衣少食过,完全不知道楼谪这么多年是怎么生活的,那么小的一个孩子还遭亲人算计,柳绵按上了楼谪搭在他肩上的手,看着楼谪很认真道: “是他们坏,你已经做的很好了,走自己的路,不要听别人说,我以后会好好对你的,下次谁再欺负你我就带人打回去。” 楼谪低头看向柳绵那双水灵且认真的杏眼,心里有涟漪升起,苦难非他所遇,但楼谪却在这本不属于自己的安慰中得到了几分来自异世异样的归属感。 楼谪好笑地戳了戳柳绵气鼓鼓的脸颊,“好,到时候你打不赢了我再上,保证安陵县没人敢欺负我们。” 二人说着说着就到了珍馐阁,此时还是热闹一片,中午没吃上的人晚上还在排队,都是被这新鲜火锅吃法吸引来的人,二人没有逗留径直上了楼上的厢房。 跟方圆打过招呼,很快一盆锅底便端了上来,柳绵看着翻涌的汤水本不太饿的食欲一下被勾了上来,“我们的有三色哎!” 刚刚进楼时柳绵就注意到楼下的两份不同的锅底,心里很是期待,没想到到了自己还多了一味番茄。 “嗯,今日开业,就做两色的方便一些,等过段时间番茄味也会推出的,番茄还是没有菌汤受众广,有的人可能吃不惯,你尝尝。”楼谪笑着给柳绵盛了勺番茄汤,又盛了勺菌汤放在柳绵两边。 柳绵从没见过这般吃法,小心翼翼地各尝一口后眼睛便是一亮,“好喝!鲜香浓郁,夫君你真是太厉害了!” “厉害的不是我,是厨师们,他们煮的锅底好才能有好吃的火锅。” 楼谪涮着菜笑意一直没从嘴角下来,将裹满灵魂酱汁的虾滑放进柳绵碗中,柳绵果不其然的眼睛又是一亮,楼谪看得好笑,头一次喂食喂得心满意足。 “唔,这是虾肉!从没有人这么吃过。”柳绵嘴里塞得和小松鼠一样认真咀嚼,楼谪自然地用手帕将柳绵唇边沾上的酱料擦去。 经过几日,柳绵也很习惯楼谪的这种照顾,毕竟楼谪就是这么一个贴心温柔对好朋友很好的人,柳绵弯了弯眼,道了声谢。 将嘴里的东西吃完后,柳绵才继续道:“那你也很厉害,这很多新点子我们从未想到过,这种吃法只用准备好锅底,其他都不用自己操心,方便好吃,自然能吸引一堆顾客来,比开普通酒楼省事的多!” 柳绵不愧是经商的,边享受美食也不忘分析产业前景与优势。 楼谪无奈地摇了摇头,给柳绵煮着东西并未应答,前人栽树后人乘凉罢了,这哪是他的智慧,只可惜他不能如实相告于柳绵。 本在忙碌的齐玉听见柳绵来了,借着端菜的空也上来打了个招呼,就看见楼谪一直给柳绵碗里夹菜,碗都堆成小山了,齐玉心里啧啧摇头,就这,就这,还说不喜欢人家? 齐玉还有后厨几个师傅连着跟楼谪忙转研发菜系和锅底时,也没见楼谪给他们夹过什么菜啊,更别提还眼巴巴地往人家嘴边送,有的时候真搞不懂男人在想什么。 柳绵已经有些吃饱了,楼谪正给他喂糕点的一幕刚好被齐玉撞见,不知为何柳绵突然有些不好意思,红唇一下就抿了起来,推开了楼谪伸到嘴边的手,耳根泛红。 “齐掌柜,开业大吉,来的匆忙,没带什么礼品……”柳绵摸了摸,站起来,从腕间取下了一个白玉镯,“小小心意,不成敬意,祝齐掌柜财源广进。” 柳绵刚说饱了,秉着不浪费粮食的良好精神,楼谪自然而然把他亲手堆成小山的碗拿了过来,正低头扒着饭呢,动作突然一顿。 他发现了,柳绵好像是个散财童子,时不时就从身上扒点东西下来送人,想到自己还没还回去的玉佩,楼谪看着柳绵要送出去的玉镯心里莫名有些不爽。 齐掌柜毕竟是过来人,看到这个情景一下笑开了,“柳公子,你这玉镯我可受不起,等会儿我们老板吃醋了我的掌柜之位怕是不保啊。” 柳绵拿着玉镯的手一紧,低头看向楼谪看不出情绪的俊脸,一下有些慌了,俯下身小声跟楼谪说:“今天事出突然,你也没跟我说这么快就开业,你的礼物我还得准备准备,齐掌柜帮了你这么多忙,我总不能空手而来吧。” 柳绵说话本来就轻声细语,此时压低了嗓音凑在耳边更是软软的,好像撒娇一般,楼谪反正是受不了,什么不高兴的情绪一下就散了, “玉姐,你说哪里的话,柳公子是我夫郎,自家酒楼,都是一家人,收着吧。” 齐玉推脱不过,只得收下,柳绵总算松了口气。 吃完饭后,楼谪亲眼看着柳绵进了柳府后,转道把今日扯下那打手的面罩套在头上,果不其然在花街堵到了醉醺醺的王牧吉和他的狐朋狗友们。 给王牧吉套上麻袋狠揍了一顿,楼谪又去饰品店买了个差不多水种的玉镯,这才返回酒楼。 此时店里是满客状态,齐玉正在柜台算账,见楼谪回来也很是开心,“你小子,老娘果然没看错你,今日一日的营收便回本了,了不得啊你。” 楼谪早就估算到的结果,跟齐玉的欣喜相反,楼谪没有什么太大的反应整个人淡淡的,看着齐玉手腕已经戴上的玉镯,拿出他刚刚新买的,放在齐玉面前,轻咳了一声道: “玉姐,我跟你换一下。” 齐玉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就这,还说没吃醋,柳绵在的时候装的善解人意,人一走连狸猫换太子的事都做得出来,“你个大男人,这么小气真的好吗?” 楼谪挠了挠头,耿直道:“没有啊,玉姐戴新的不是更好吗?” 齐玉准备脱手镯的动作一顿,突然莞尔一笑,“那我不跟你换呢?我就喜欢柳公子送的。” 看这小子还怎么嘴硬。 “给你加薪水。”楼谪面不改色道。 齐玉屈服了,为楼谪这视金钱为粪土的精神。 楼谪如愿拿回柳绵的手镯,将手镯仔细擦洗干净后,套进了自己的手腕中,有些小,但塞一塞总能塞进去。 蜜色的有力手腕上配着白玉手镯有些突兀,却有种别样的感觉,楼谪心满意足地拿出胸口放着的玉佩,这几日被摩挲得越发光滑,楼谪下意识摸了摸上面娟秀小巧的绵字。 楼谪感叹,好兄弟不愧是土生土长的古人,眼光就是好啊,感觉自己在饰品阁挑了半天的玉都没有柳绵身上随便取下来的手感好。 24、第 24 章 “少爷,就在这里了,听说那猎户落魄得很,在城中连像样的房子都住不起,暂时落脚在此。” 一个蓝衣小厮站在人满为患的珍馐阁前,为身旁正仰着下巴打量四周的哥儿介绍道。 “啧,这穷猎户不刚好和我那个怀不了孕的废哥哥一对吗,要不是没钱,谁愿意娶我那离经叛道的哥哥啊,真是好笑,昨日听说他又在湖心亭闹事了,王家公子被他泼了一身绿豆汤,笑死了,他这行事作风倒一点都不像他那个病殃殃的爹亲。” 柳宁抬手摸了摸精致华贵的发髻,好一副金贵哥儿的模样,说着尖酸刻薄的话,让身边的小厮扶着他进了珍馐阁。 “就是,要我说绵少爷也就是命好,投了个好胎,不然以他这乖戾性子哪找得到好夫婿啊,怕是连最下等的人都瞧不上,哪有个哥儿样子,那更是比不上少爷你一个小指头啊。” 身旁的蓝衣小厮谄媚地夸赞着柳宁,柳宁很受用,微扬的下巴扬得更高了些,然后他们就被方圆拦住了, “两位公子请留步,这边用餐需要在外稍作等候,要排号吗?”方圆笑得热情洋溢,拿着毛笔就准备落笔。 那小厮骤然一喝,“你知道我们家少爷是哪家公子吗?还让他排队,这么没有眼力见呢。” 方圆笑容不变,这种事他都遇习惯了,继续笑着赔礼道:“公子不想排队可以去其他酒楼用餐,我们这里暂时实在没有位置,不好意思。” “你!”那小厮伸手指着方圆的鼻子,柳宁适时地露出温柔的笑容,按住小厮的胳膊,善解人意道:“小何,不得无礼。” 小何不情不愿地收回手,愤愤地瞪了方圆一眼。 方圆笑容不变心里还是不由松了一口气,还好这主人家好相处,不然怕是又得闹上一会儿,按照楼谪教的各种应对台词,找出了一句最合适的,方圆真诚道:“谢公子体恤。” 柳宁笑着摇了摇头,“不过我们是来找人的,不知楼谪楼公子可是落脚于此?” 要找大老板,方圆不由抬眼看了看来人,一身天青色锦袍,清秀的脸上略施粉黛,倒也是个漂亮哥儿,虽不如柳公子那般国色天香,但也别有风味,大老板艳福不浅啊。 方圆喊了个小二上去传话,见楼谪同意后才让小二带人上去,柳宁一进去就被满楼的香气扑了个满脸,身旁的小何止不住咽口水,“少爷,这是什么东西,怎么这么香,等会儿我们要留下来吃吗?真的好多人。” 柳宁也止不住看着别人锅里翻腾的美食咽口水,带路的小二兴高采烈地介绍火锅,还说给他们排个号。 柳宁收回视线,看着即将到达的厢房问道:“楼公子就住在这里他还用排号吗?” “自然不用。”别人不清楚,他们这些做事的人自然知道老板是谁,小二爽快地答道,“哎呀,我都忘记您是楼公子的朋友了,我还说什么排号,公子等会儿进去跟楼公子一起用餐不就是了。” 柳宁听出小二语气中对楼谪的特别,浅笑的眼睛闪过一起憎恨,果然,柳绵那个贱人,楼谪一个破猎户怎么能得到酒楼的特殊对待,一定是柳绵为了面子砸了不少钱进去。 想到柳绵手里丰厚的资产,柳宁就控制不住嫉妒,在他和娘亲都得靠府里份例过日子的时候柳绵手里就有几家店铺了,现在也就是柳立业接管了不少店铺,他的日子才富足了一些,可还是远不如柳绵。 哪怕父亲偏爱他一些,绫罗绸缎,金银珠宝都未曾少过他,但柳宁还是忍不住嫉妒,凭什么同是哥儿,柳绵就活的那么自由洒脱,不被束缚,还有自己的铺子,想要什么都可以自己买。 小二打开了门,楼谪还是在插花,抬眸看了眼来人,楼谪记性很好,一眼看出了柳宁是那日他找错的人,“是你,找我有什么事吗?” 柳宁自信地勾了勾唇角,他果然没有把自己忘了,“多谢那日公子出手相助,不然我一个哥儿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楼谪长得也是真俊朗,可惜了,是个欺男霸女的烂赌鬼,要不然柳宁还真不愿意这样的人娶柳绵呢。 楼谪兴致缺缺地说了声无事。 那个小二当时就要十分有眼力见的撤退了,毕竟楼谪每次跟柳公子见面时都没带他们,小二以为这位哥儿也是一样,结果楼谪直接喊住了那个小二,“小陈,给我房间打扫一下,别关门,透透气。” 柳宁刚示意小何关门的眼角一抽,也不知道这猎户是有意无意,倒是当心得很。 柳宁掏出袖中的一锭银元宝,心里还有些抽抽,然后高深莫测道:“楼公子,我有一笔生意想与你谈谈,这门都不管是不是有些不便了。” 噢,来谈生意的,应该是因为酒楼生意太好,别家的酒楼坐不住了,楼谪放心了些,让小陈去把门关了,但还是没让小陈离开,让他站在他们一旁, “小陈,给这位公子倒杯茶,不知公子尊姓大名?”楼谪放下手中的花草,还在琢磨他怎么知道自己是酒楼老板的呢,下一句话就更让楼谪摸不着头脑了。 “楼公子日后就会知道我是谁了,以后我们见面的机会多得是。”柳宁优雅地端起茶杯,用杯盖捋了捋热气。 楼谪剑眉微拧,“公子莫要说这种引人误会的话,我夫郎听了会不高兴的。” 柳宁却误会了,心道,果然,没有哪个男人会喜欢柳绵这样独立专横的哥儿,笑容更深了些,“听说楼公子不日便要与柳府绵哥儿成亲?” 想到柳绵,楼谪冷峻的表情就不自觉柔和了些,有些不好意思地嗯了一声。 楼谪声线低沉,不了解的人乍一听还以为楼谪不情不愿呢,柳宁一下觉得更稳妥了,将那块银元宝推向楼谪, “听说这绵哥儿性子难训极了,公子被迫入赘于他也是可怜,我这有一妙药,保证用了之后这哥儿听话得很,你让往东便往东,你让往西便往西,而且哥儿嘛,不听话打打就长记性了,现在再厉害,到时候成了亲,还不都是你说了算。” 说着,柳宁还暗自打量楼谪的神色,却看不出来什么端倪,楼谪整个人面无表情,要是熟悉他的人就知道,楼谪这时已经有些生气了。 “我观公子也是个哥儿吧?”楼谪声音不咸不淡道,他最近读了不少书,分辨哥儿和汉子的能力还是有的,不至于像之前那般闹乌龙了。 楼谪伸手拿过那包不知名药粉,神色不明。 柳宁扬了扬头,矜持地轻点下巴,心里有些娇羞,他又想起来那日楼谪在人群中拉住他的惊艳感,不得不再次感叹道,真是可惜了。 “公子既然也是哥儿怎么会说出这般狠毒的话来,不知道绵哥儿是哪里得罪过你吗?既然这东西这么好你怎么不自己吃?” 柳宁的表情一僵,随后是怒火席上心头,“楼公子!你说话怎如此伤人!我是见你曾救过我才好心相助,不愿意你掉落火坑,那柳绵就不是什么正经哥儿!怀不了孩子还四处疯狗般咬人,我这是在帮你,怎么被你说的这般罪大恶极!” 柳宁说着还声泪俱下地用手帕轻点眼角,一旁的小何也挺身而出,指着楼谪喝到:“你这穷酸猎户,可别不识好歹,我们公子是帮你呢!” 搞不清状况的小陈也是被柳宁突然落泪惊到了,再说柳绵的风评确实也不太好,小陈忍不住发声道:“楼公子,你是不是话说的太重了,这里面可能有误会…” 小陈还准备说的话被楼谪不咸不淡的一眼堵住,小陈心下一凛,回过神来,完了,他好像说错话了。 柳宁的诋毁还在继续,楼谪却不愿意再听下去, “柳绵那家伙也就是自命清高,一副皮囊是好的内里全都烂完了,你不掌控他,你就等着被他掌控吧,柳绵打人的事迹你不知道吗?你跟他成亲,不老老实实听他的话你就等着不得安宁吧,我这药赠于你,你爱用不用!啊!” “少爷!” “公子!” 一个清晰的巴掌印迅速地在柳宁白皙的脸上浮现,楼谪在三人惊恐的眼神下坐在凳子上不动如山,漫不经心地拿着手帕擦了擦手。 柳宁精心做的发髻散落,捂着被扇的侧脸,侧眸不可置信地看着楼谪: “你竟敢打我!” 柳宁说着面孔狰狞地就想挠过去,被楼谪轻松地推开,“我家夫郎是什么样的人我自己会看,不用听你说,下次再胡言乱语可就不是一巴掌的事了。” 柳宁和那疯癫小厮被楼谪轻松关至门外,柳宁还恼怒地拍了两下门,发现不少人都注意到他此时的狼狈模样,不敢再多逗留,捂着脸,让小何挡着他,二人迅速离去。 楼谪看向屋内还剩的小陈,将刚插了一半的花拿了回来,语气冷淡道:“你等会儿去找玉姐把这几天的薪水结了,以后不要来了。” 25、第 25 章 陈大听了面色苍白,膝盖一软,直接跪了下来,楼谪不习惯地移开了视线,遏制住想要阻止陈大下跪的冲动,冷眼看着陈大求饶。 “楼公子,是我说错话了,我上有老下有小,我真的不能失去这份差事,楼公子,是我不该,是我不该。”陈大跪在地上见楼谪无动于衷后毫不犹豫地抬起手扇了自己两巴掌。 听了刚刚动静慌忙赶来的齐玉也是一惊,推开门又连忙掩上,“这是怎么了?” 楼谪的表情冷漠,齐玉也不好擅作主张,这才发现一向温和开朗的楼谪沉下脸来的气场异常骇人,齐玉站在一边不敢再出声。 酒楼生意好,分例多,老板掌柜都很开明,想到家中半瘫的父亲,起早贪黑,满头白发的母亲,陈大真的不想被赶走。 “公子,我真的错了,我真的错了。” 陈大是真的慌了,一下又一下,把自己的脸都扇得肿了起来,楼谪轻蹙了下眉, “既然这份差事对你这么重要,以后就看清楚自己的位置,柳绵是我未来夫郎,这座酒楼的半个主人,日后莫要再做这种胳膊肘往外拐的事。” 楼谪摆了摆手,“下去吧。” 陈大连忙磕头感谢,忙不迭地退了出去,此后店里的小厮都知道了楼谪的态度,后来心有嘁嘁的方圆听了此事后都为自己捏了把汗,不得不暗自庆幸他因为事忙而躲过一劫,毕竟此事放到他身上,他也不一定能做的比陈大好。 轻贱哥儿女子,男人三妻四从的观念早在世人脑海中无形地根深蒂固。 齐玉见人退出去后,楼谪认真地剪枝插花,不似刚刚那般吓人后,才问楼谪究竟是怎么回事。 “一个青衣哥儿?想害绵哥儿?”齐玉也拧起了眉。 楼谪点了点头,把桌上那人未带走的药粉递给齐玉,“帮我去药房查查这是什么药,对了,你有听说过柳绵得罪过什么人吗?” 齐玉面色凝重地接过油纸包,摇了摇头,“我对这种高门大院的事也不了解,就听过那些大家讲烂了的只言片语,实在帮不上忙,哎,没想到绵哥儿这么好的人,处境竟然糟糕到这个程度了。” 楼谪将鲜艳欲滴的蓝色风信子仔细地修去破损,认真道:“我以后会保护好他的。” 齐玉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可算了吧,你先保护好你自己吧,人高门大院的,柳公子指不定多聪明呢,就你这土生土长的普通农户,入赘进去还指不定谁保护谁呢。” 这么一说,楼谪又想起柳绵挡在自己身前的场景,他说自己是他即将成亲的丈夫。 楼谪一直不咸不淡的表情不自觉就柔和下来,语气温和地应了一声,“嗯,他是挺厉害的。” 真是鸡皮疙瘩掉了一地,齐玉搓了搓肩膀,忽然有点想念她那进京赶考的文弱小夫君了,真是烦死了,天天被这家伙秀一脸。 又说了些旁的事情,齐玉拿着药粉准备出去时,才反应过来自己这么轻易就被楼谪使唤了,齐玉转过身不满道:“不是,老娘很忙的,你怎么不自己去药房问啊!” 楼谪将最后一只风信子处理好,用牛皮纸精细地包好,一脸坦诚地笑道:“我等会儿要去找柳绵,只能辛苦一下玉姐了,麻烦了,拜托。” “我就知道,你小子!我说你怎么突然有插花的闲情逸致了,你这家伙,赶紧滚吧,烦人。”齐玉愤愤地合上了房门,挥袖离去。 就这还说不喜欢哥儿,这真是有鬼了。 今日楼谪早早便到柳树下等候,可算是没再让人等他,楼谪一手拿着清凉糖水,一手抱着鲜花,前几日都没有柳绵来得早,这还是楼谪头一回等待,不知为何,站在柳树下的楼谪有些突如其来的紧张。 抱着花的手微微起汗,楼谪将其归结于天气太热,又不自觉想柳绵会不会觉得他插的花丑,他也是第一次包花,古代条件有限,也没什么漂亮的包装纸,楼谪其实是有些不满意的。 既然说了要做戏,那自然要做全套,小情侣约会该有的对柳绵也不能少,只是楼谪有些遗憾不能给柳绵最好的,要是在现代,他一定给柳绵准备一后备厢的鲜花气球!面子工作做得足足的! 索性没给楼谪纠结太久的机会,楼谪望眼欲穿的柳府大门开启,今日穿着一身浅粉锦袍的柳绵朝着自己小跑而来。 “夫君,今日怎么来得这么早。” 柳绵气息微喘,楼谪从来没见过这般适合粉色的男子,柳绵本就清透艳丽的容貌被粉衣衬得更吸引人了,此时正双手支着膝盖,毫无形象地喘着气。 楼谪表情木木地把手中的糖水递给柳绵,柳绵双手捧着猛喝一口,整个人发出舒服的喟叹, “好好喝,这又是什么新品,夫君你也太厉害了吧,我有预感,你的酒楼生意会越来越兴隆的,你怎么会有这么多千奇百怪的新点子,实在是太棒了。” “鲜奶炖桃胶,你喜欢就好。” 楼谪弯了弯眼柔声说道,看人缓过劲来,才慢慢将背在身后的花拿了出来,紧张感又上来了,仿佛他真是一个即将要跟心上人表白的毛头小子。 楼谪深呼吸,不停地在心里让自己别紧张,只是演戏,只是演戏,楼谪,你要习惯。 柳绵不可思议地睁大双眼,红唇微张,惊讶地看着面前一捧漂亮鲜嫩的蓝色风信子。 牛皮纸包得很精致,花朵插得很整齐,足以看出包装人的用心。 这时候没有什么人精心培育花朵,只有些富贵人家家中有仆人才能养些花草,柳绵见过的花要么长在地里,要么就零星几支插在花瓶中,柳绵从来没见过这样的花朵,一时间有些磕巴, “这这…这也是你研究的新品吗?很新奇的插花方式,摆放在店里确实很漂亮哎,肯定能吸引不少人。” 本来有些紧张的楼谪一下被柳绵这句话逗笑了,好笑地捏了捏柳绵小巧挺拔的鼻梁,“小财迷,天天就想着怎么吸引顾客呢,这是送你的,喜欢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