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爷毒妃她冠绝九州了季云素裴无蘅小说全文免费阅读正版》 第1章 美男,你被我征用了! 帅哥,这种事情疼的是我,费劲费力的也是我。” “你又不疼不费力,就负责哼哼,有啥好不乐意的?” 季云素撑着肥硕臃肿的身体,把心一横,这时候,对着清俊谪仙男人,徐徐而下。 “嘶——” 顿时,季云素倒抽了一口凉气! 季云素那张因为身体慢性中毒,而导致肿胀的脸庞上,秀气的眉毛紧紧拧成了麻花。 在男人那愤怒的吃人目光注视下,艰难又笨拙地做着“解毒”运动。 为了缓解自己打劫美男色相的尴尬,季云素脑海里,不自觉地浮现出了昨天自己刚穿来的场景。 当她睁开眼睛的时候,就看到床边有一个装扮朴素却不失韵味的温柔妇人和一个面黄肌瘦的小正太,在抹眼泪。 看到她醒过来,美丽妇人和小正太就连忙扑过来,对她嘘寒问暖,各种关切。 季云素很小的时候,就失去了至亲,从小孤苦伶仃。 虽然,她一出生就拥有华夏第一医武世家唯一传承人的尊贵地位。 十岁就凭一手银针绝技,打遍天下无敌手,无论医学造诣还是武学水平,都远播华夏内外。 活死人,肉白骨,统统不在话下。 但即便在事业上取得了辉煌成就,但季云素依旧是孤身一人,无论多少鲜花和掌声,都无人与她分享。 季云素从来没有感受过家庭的温暖。 在得知这个美妇人是她的娘亲,面黄肌瘦小正太是她弟弟的时候,季云素只觉得庆幸,老天待她不薄。 重活一世,她不仅有娘亲,还有弟弟。 虽然开局不利,身中慢性毒导致全身浮肿丑陋,但凭着她的医术,祛除毒素,只是时间的问题。 本来,季云素倒也不急于一时祛除身体内积累下来的慢性毒素。 但在她娘亲柳氏扶她起身的时候,季云素不经意触碰到柳氏的脉象,发现柳氏竟然也中了毒。 而自己的可爱小正太弟弟,那面黄肌瘦的不正常脸色,也并非营养不良所致,也是慢性中毒引起。 这不由让季云素心惊! 一家三口同时慢性中毒,这种毒素只会让人日益虚弱憔悴,最后呈现出如同被病痛长期折磨而死的假象。 看来是有人刻意为之,要神不知鬼不觉地除掉他们母子三人! 而原主毒发比柳氏和弟弟早,应该是原主体质特殊的缘故,使得她的中毒症状,显现得最为明显严重。 全身浮肿,肉眼看去就如同一头两百多斤两的母猪,甚至连带着容貌,也变得丑陋不堪。 事出紧急,季云素暂时也顾不上去深究到底是谁,如此心肠歹毒,处心积虑,要置他们一家三口于死地。 所以,草草休整了一个晚上后,今天一大早,她就拖着浮肿笨重的身体,进山采集药材。 可谁成想,人笨重,动作就不灵活,结果采药的时候,一不小心误触了金子花,中了金子花毒。 而这金子花,还有一个更好听的名字,叫作情花。 它拥有艳丽的外表,极强的生命力,那夺目的红色,就如同情人之间炙热燃烧的爱意,因此而得名。 只不过,情花虽美,但它的茎叶带刺有毒,若被刺中,便会意乱情迷。 本来,凭着季云素的医术,完全可以给自己配解药解毒。 但是,她体内本来就有别的毒素,这情花毒素进入身体后,她当下就觉得浑身燥热难耐,整个五脏六腑,就仿佛油煎火烹似得。 季云素意识到自己如果再不赶紧解毒,必定爆体而亡! 而最快的解毒方法,就是找男人! 只是,荒郊野岭,大晚上的,她上哪里去找男人? 万万没想到,季云素跌跌撞撞地走在山林里,一不小心,就被一个不明物体给绊倒了。 她整个人“吧唧”一下,摔在这个不明物体上头的时候。 头顶上银盘大的月亮,正好从乌云里探出头来。 一个容貌清冷俊朗,犹如谪仙下凡般的男子,就这么浑身沐浴着皎白月光,笔挺挺地躺在她的身下。 老话说,瞎猫碰上死耗子,不吃白不吃。 甭说荒山野岭遇到这么一个送上门的极品美男,就算是鬼,季云素都敢上! 被情花毒刺激得身体快要燃烧冒烟的季云素,当下脑子一热,这美男,她就地征用了! “帅哥,这荒山野岭的,你这么刚刚好出现在我面前,我又刚刚好需要你这一味解药。” “一切的发生,都是缘分使然,你就看开一点吧。” 季云素忍着身体不适,把自己那张浮肿的猪头脸,往男人的方向凑了凑,声音里带着颤,安慰了一句。 裴无蘅棱角分明的冷峻面庞上,淡漠的神色,隐隐透出一丝龟裂。 那双幽深的狭长凤眸中,一抹浓浓的厌恶,一闪而逝。 该死的! 对本王作出此等无耻下作之事,她怎么敢说得如此轻松惬意?! 裴无蘅本能地想要推开女子,但却发现四肢僵硬,根本无法动弹。 他想怒斥女子,让她从自己身上滚下去,但喉咙却发不出声来。 “唔唔唔……” 他目光死死地盯着如一头肥猪般,用笨拙身躯,对自己作威作福的胆大妄为女子。 胸口顿时一阵血气翻滚,可恶,这死肥婆对本王做了什么? “帅哥,你别白费心思了,我提前封住了你的五感,你没办法动弹也没办法开口只是暂时的,不必惊慌。” 季云素调侃似得说了一句。 长长输出一口气,呼,总算是完事解毒了。 随后,翻身而下。 裴无蘅深邃的凤眸中,清晰地倒映着肥硕女子从他身上滚下去,那晦暗不明的眼眸里,几乎要喷出火来! 该死的肥婆!等本王冲破禁制,定将你挫骨扬灰,碎尸万段! “喏,我也不白睡你,你这大晚上在荒山野岭挺尸,想来身体肯定是出了大毛病。” “刚才我把你的五感封上的时候,顺便替你诊治了一番。” “你这身体已然病入膏肓,不出意外的话,活不过二十五。” “最近你应该时常感到身体力不从心,动不动就昏厥,对吧?” 说着,季云素把自己那张浮肿的猪头脸自信地冲向躺在地上无法动弹的裴无蘅,漫不尽心地又道了句。 “算你命好,今晚遇到我,我呢,刚好略通医术,你的病,我有法子治好。” 话音落下,季云素大大方方地抓起男人那骨节修长的手指,一口给含了住! 指尖冷不丁传来湿漉漉,热乎乎的柔软触感。 裴无蘅浑身肌肉紧绷,他死死盯着女子丑陋肥硕的猪头脸,胸口气血翻滚得愈发厉害。 这死肥婆,她还想对本王做什么龌龊事情?! 第2章 放开我阿娘! 帅哥,我怕疼,借你手指头用一下。” 季云素无视男人那透着凶戾的冰冷注视目光,贝齿一口咬破了男人的指尖。 顿时,嫣红色的血珠子,从男人皙白的指腹冒了出来。 指尖传来的细微疼痛,令得裴无蘅远山般的浓眉,微微蹙了一下。 在他还没来得及反应之际,就看到胆大妄为的肥硕女子,“刺啦”一下,撕下了他亵裤的一块衣料。 裴无蘅幽深凤眸中,瞳孔骤然紧缩成一个黑点! “你放心,我的毒已经解了,不会再强要你了。” 一片精壮肌肉赫然引入眼帘,季云素眼睛眨巴了两下,暗自咽了口口水,一本正经地开口。 说着,季云素用男人的手指,在衣料上涂涂画画了一番。 “喏,这是治你病的方子,你救我一命,我还你一命,咱们两清。” 言语间,季云素直接把布料塞进了裴无蘅的胸膛里。 “主上的求救信号就是从前面发出的,快!” 突然,一个急促的声音传来。 季云素杏眸微微一闪,不好,该不会是男人的手下找过来了吧?! 看这男人衣着不凡,想必身份不简单,本姑娘得赶紧开溜! 打定主意,季云素丢下一句“帅哥,我们后会无期”,便提着裙摆,忍着下身第一次的不适,直接脚底抹油跑路。 裴无蘅死死地盯着女子肥硕的身影,“嗖”的一下,蹿进林子里,消失不见。 “噗”的一下,从薄唇里喷出一口鲜血! 身体还是不能动弹,可恶! 死肥婆,你等着,本王一定会找到你,将你碎尸万段,挫骨扬灰! “主上在那里!” 黑暗中,一群身着劲装的高大护卫,“嗖嗖嗖”地飞身而出。 他们第一时间发现了裴无蘅,七手八脚地将躺在地上,无法动弹,不能言语的裴无蘅迅速带离荒山野岭。 不知道过了多久,树丛里,传来淅淅嗦嗦的树叶声响。 不多时,树丛里面,探出了一张因为中毒而浮肿的肥脸。 季云素那双跟肥胖丑陋脸蛋丝毫不相配的漂亮杏眸里,晶亮的光芒闪烁不定。 她望着一群劲装高大护卫抬着谪仙男人远去的方向,不自觉地喃喃了一句。 “得赶紧把身上的毒素清除,不然,顶着这副猪头脸,早晚被逮住!” 对于季云素来说,一人做事一人当,若真被逮了,大不了就是去坐牢,出来后,又是一条好汉。 但现在她不是孤身一人,她有娘亲,有弟弟,有了家人,就不得不考虑东窗事发后的代价。 她不能连累娘亲和弟弟! 想到这里,季云素不再耽搁,坚定转身,朝着山脚下一间简陋草庐而去。 与此同时,山脚下,简陋草庐里。 豆大的油灯下,一名穿着粗布钗裙的美妇人,正做着针线活。 美妇人的眼睛,似乎不大好,屋内光线昏暗,她做女红显得有些吃力。 每一次把针扎进布料里,她都得凑得很近很近,才能够找准位置。 “阿娘,你眼睛不好,还是等白天的时候再绣吧。” 季文博蹲在地上,正抓着木棍子,认真在地上练字。 扭头看到娘亲做女红那么辛苦,那透着稚气的面黄肌瘦脸庞上,不由浮现出一抹浓浓的心疼,忍不住开口。 柳茹眉虚弱地咳嗽了几声,苍白不失温婉的脸庞上,带起一抹笑意,柔声道。 “你阿姐最近脚肿得厉害,原来的鞋子已经不合适穿了。” “阿娘早一点做好,你阿姐就少受一分罪,阿娘没事的。” 听到这话,季文博扁了扁嘴,想开口说些什么,但又不知道该说什么。 小小的少年最后只能闷闷地垂下了头,偷偷抹眼泪。 阿娘为了养我和阿姐,每天没日没夜地替别人做绣活。 身体熬坏了,眼睛熬坏了,可我却一点忙都帮不上,我真没用! 少年越想越懊恼,抓在手里练字用的树枝,“咔”的一声,被他捏紧的拳头给弄断了。 见状,柳茹眉温婉的眼眸里,透出一丝担忧,轻轻唤了一声。 “文博,你莫要难过,只要你和你阿姐好好的,阿娘无论吃多少苦,都没关系。” “阿娘……” 季文博鼻子一酸,一下子就扑进了柳茹眉的怀抱里。 柳茹眉又猛地咳嗽了几声,她打开捂着嘴的手掌,看到手掌心里咳出的血迹,眼底不由浮现出一抹惶恐。 最近她自觉身体每况愈下,她这是要死了吗? 她还有女儿和儿子要照顾,她不想死,也不能死啊! 老天啊,求求你,求求你再给我一点时间,让我给儿子和女儿安排好后路,再让我闭眼。 “阿娘,你吐血了!” 季文博这时候也看到了柳氏掌心的鲜血,吓得脸色都白了。 几乎是同时,季文博焦急地转身:“阿娘,我去找阿姐,你一定要撑住!” “文博,你阿姐出门的时候说了,让我们呆在家里等她回来,别乱跑,听话咳咳!咳咳咳!” 自打女儿昨天鬼门关里走了一遭醒过来之后,柳茹眉就从女儿口中得知,他们一家三口都中了慢性毒,随时都会有生命危险。 柳茹眉担心吓着儿子,就一直瞒着没说。 虽然,她对女儿这么笃定他们一家三口中毒这件事情,觉得很疑惑。 毕竟,女儿从未学过医术,也不懂治病救人。 但是,见女儿说得言之凿凿,有理有据,柳茹眉不由地信了。 只是,到底是谁要害他们母子三人,又为什么要害他们母子三人,柳茹眉百思不得其解。 “砰!” 突然,破败漏风的房门,被人从外面一脚踹开。 一群人乌泱泱地涌进了屋子。 见状,柳茹眉连忙抱着儿子季文博,缩到了墙角。 “你们是谁,深更半夜闯进来,想要做什么!?” 季文博壮着胆子,仰着因为中毒所致的面黄肌瘦稚气脸庞,冲着涌进来的这批不速之客,警惕地喝问。 话音落下,一个穿着富贵的老嬷嬷,顶着一张满是横肉的脸,从人群中走了出来。 此人是张嬷嬷,是京城太傅夫人秦氏身边的亲信。 张嬷嬷一脸趾高气扬地对着瑟缩在角落里的柳茹眉母子,不屑地开口。 “柳姨娘,你的好日子要来了,老奴奉季太傅之命,专程接你们母子三人去京城常住。” 听到这话,柳茹眉温婉的眼底,不由闪过一抹震惊,季太傅! 往事一幕幕浮上心头,当初,她不顾父母反对,把自己的嫁妆全部都贴给了季郎,给他作盘缠,进京赶考。 这一别,就是整整十六年,季郎走的第二年,她替季郎生下了一对龙凤胎儿女。 因为私定终身,让家中父母蒙羞,她被赶出了村子。 这么多年来,季郎渺无音讯,她只当是季郎当年进京赶考出了意外,所以才没回来找她。 没想到,季郎居然在京城里当了太傅这么大的官?! “你说的季太傅,他可是叫季学礼?” “放肆,太傅的名讳,岂是你这种乡野村妇能随意叫的?”张老嬷嬷不客气地喝斥了一声。 说完,张嬷嬷大手一挥,一脸不耐烦地命人把柳如眉母子塞进马车。 “放开我阿娘!” “你们放开我阿娘!” 季文博眼看着阿娘被一群凶神恶煞的家丁拖出屋子,连忙上前阻拦。 结果,一个粗壮家丁直接一巴掌,就把季文博给推到了一边。 “砰”的一声,季文博的额头撞在了桌角,顿时,血流不止! “文博!” 第3章 暴揍刁奴 柳茹眉看到儿子受了伤,不由惊呼一声,不管不顾地挣脱束缚,扑到了儿子面前。 “柳姨娘,你别给脸不要脸!” “太傅这次大发慈悲,派老奴接你们母子回京,三天之内,你们母子必须入府。” “你若不配合,休怪老奴对你们不客气!” 柳茹眉紧紧抱着儿子季文博,温婉的眼眸里,眼泪水止不住地打转。 她仰头看向张嬷嬷,逐字逐句说:“我和季学礼是拜过天地的夫妻,我不是姨娘!” 刚才短暂的错愕后,柳茹眉也算是弄清楚状况了。 这个凶狠仆妇一上来就喊她柳姨娘,没猜错的话,季学礼早就在京城成家立室了。 对于位分,柳茹眉其实一点都不在乎。 如今她的身体越发差,也不知道还有几天活头。 如果云素和文博能够去京城生活,那她这个当娘亲的,也能瞑目了。 只是,如果她承认了姨娘的身份,那她的云素和文博,就会变成庶出。 虽然她只是一介村妇,但多少也知道,大户人家根本就不把庶出子女当人。 柳茹眉不能让这种事情发生! 这时,张嬷嬷冷冷一哼,面色不善地开口。 “柳姨娘,老奴喊你一声姨娘,已经是给你脸了,那还是看在你给太傅生了一儿一女的份上。” “你不过就是一介村妇,还敢肖想太傅夫人的位置,我呸!” “你也不撒泡尿照照镜子,看自己是个什么德性!” 说完,张嬷嬷冷不丁伸手,一把扯住了柳茹眉的头发,然后用力往后一拽! “啊!” 柳茹眉的头发被狠狠拉扯着,头皮仿佛要被整片扯下来的剧痛,让她忍不住呻吟。 常年辛苦劳作,再加上身体慢性中毒,柳茹眉的身体已经孱弱不堪。 面对张嬷嬷的粗暴拉扯,柳茹眉根本无力反抗。 张嬷嬷面露鄙夷,就像是拖一条死狗一样,一路扯着柳茹眉的头发,将她往屋子外的空地拖拽。 “啊!放开我阿娘!” 季文博双目赤红,看着阿娘被人虐待,歇斯底里地大吼了一声! 随即,整个人踉跄着从地上爬起来,不管不顾地要跟张嬷嬷这帮人拼命。 少年拳头捏得死紧死紧的,单薄瘦小的身板因为极度愤怒而控制不住地颤抖。 此刻的他,就像是一头受惊过度的小兽,对着张嬷嬷横冲直撞而来! “哎呦!” 张嬷嬷一时不察,冷不丁被季文博用脑袋撞到了腰,不由地哀叫了一声。 几乎是同时,张嬷嬷本能地伸手扶腰,下意识松开了抓着柳茹眉头发的手。 柳茹眉被强行拖拽离地的上半身,“砰”的一下,重重落在了地上。 她虚弱地倒在地面上,尽管她努力地想要抻起身体,但不管她怎么使劲,都爬不起来。 见状,季文博连忙跌撞着扑到了柳茹眉的身上。 “阿娘,你怎么了,阿娘!” 季文博看着自己娘亲奄奄一息的样子,已经吓得六神无主。 小小的少年扑跪在娘亲身边,两只手更是不知所措,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小兔崽子,你敢撞我!” 张嬷嬷气急败坏地怒吼了一声,说着,她直接从车夫手里夺过马鞭子。 “不要,不要打我的孩子,要打打我,不要打我的孩子!” “阿娘,你别管我!” 柳茹眉拼着最后一丝气力,扑在儿子的身上,用自己的身体保护儿子。 而季文博也是拼了命地想要用自己单薄的小身躯,保护娘亲。 母子二人紧紧地相拥在一起! 张嬷嬷满是横肉的脸上,带起一抹鄙夷的冷笑。 她死死盯着互相抱在一起的柳氏母子,眼底闪过一抹狠辣:“既然你们如此母子情深,那就一起挨鞭子吧!” 话音落下,张嬷嬷嘴角勾起一抹趾高气扬的笑,高高扬起手中的马鞭子,朝着柳茹眉和季文博狠狠抽打了下去! “啊!” 一道凄厉的惨叫,骤然划破暗夜天际。 柳茹眉紧紧地抱着儿子,将儿子牢牢地护在身下,闭上了眼睛,等待着痛苦的降临。 然而,预想中的痛楚,却并没有出现。 柳茹眉猛地睁开双眼,就看到女儿那庞大浮肿的身体,如一座山般,挡在了他们母子的面前。 此时,季云素因为毒素所致的浮肿肥脸上,面色冷得可怕。 她一只手随意地扣在张嬷嬷抓着鞭子的手腕上,看似没用什么力气,但张嬷嬷却已经痛得冷汗直冒,满是横肉的老脸,已经变得极度扭曲。 不等张嬷嬷以及在场众人反应,季云素对着张嬷嬷的手腕,就这么一捏! 只听“咔”的一声,季云素硬生生地将张嬷嬷抓马鞭的手腕,给折断了! “啊!啊!” 张嬷嬷痛不欲生地大喊大叫起来。 “吧嗒”一声,马鞭也顺势掉在了地上。 季云素跟丢垃圾似的,这时候,将吱哇乱叫的张嬷嬷,随意一甩。 张嬷嬷整个人就跟陀螺似的,原地三百六十度,转了一个圈,然后脚踝“咔”的一声,崴脚跌坐在了冰冷的地面上。 手腕和脚踝处,骨头断裂的剧痛,让张嬷嬷控制不住地浑身颤抖。 “阿姐!” 季文博看到阿姐犹如天神降临,救了自己和娘亲,小少年不由激动地喊了一声。 顿时,张嬷嬷那透着奸诈的三角眼,惊恐地瞠开! 据之前得到的可靠消息,季云素于昨日已经毒发身亡,她怎么还活着!? 心惊之际,张嬷嬷几乎是本能地脱口而出:“季云素,你居然还活着?!” 季云素目光如刀锋般锐利,她看着张嬷嬷那张满是横肉的老脸,逐字逐句道。 “这陀螺,欠抽!” 在众人还没弄明白季云素这话到底是什么意思的时候,就看到季云素脚尖对着掉地上的马鞭,轻轻一勾。 顿时,马鞭子轻轻松松就被抛到了半空中。 季云素在空气中随手一抓,便稳稳地将马鞭握在手里。 “啪!” 季云素顺手就对着地面抽了一鞭子。 鞭子抽打在地面上发出的声响震耳欲聋,刺激得在场所有人的耳膜生疼。 随后,季云素对着跌坐在地上的张嬷嬷,高高扬起了马鞭。 “你、你、你要做什么?!我可是太傅府的人,是夫人身边的亲信,你、你要干什么?” 张嬷嬷被季云素的这个举动给吓到了,脸色煞白,连带着说话都结结巴巴。 季云素浮肿的脸上,嘴角突然咧开一个弧度,漫不经心地来了句:“你说呢?” 话音落下,季云素嘴角的笑意,瞬间收敛! “啪!” 一鞭子,狠狠抽了下去! “啊!” 第4章 锋芒显露 伴随着张嬷嬷那凄厉的一声惨叫响起的同时,季云素的鞭子就跟雨点子似得,“啪啪啪”地打在张嬷嬷那臃肿的身子上。 此时此刻,鞭子就仿佛长了眼睛似得。 任凭张嬷嬷在地上来回打滚,企图躲避那挥来的鞭子。 鞭子每一次,都是稳准狠地落下来。 众目睽睽之下,张嬷嬷疼得是连求饶都发不出任何声音来,当场两眼翻白,晕死过去! 见状,众人皆是倒抽一口凉气,看向季云素的眼神,也是透着浓浓的忌惮。 天哪,这还是他们之前从张嬷嬷口中听说的那个怯懦胆小、上不得台面的二小姐吗? 看二小姐这通身释放出的凛凛气势,俨然就是京城里那些家世显赫的世家贵女做派啊! 这时,季云素把马鞭随后往地上一丢,转身将阿娘和弟弟扶起来。 她连多余的眼神都懒得再给周遭众人一个,直接牵过阿娘和弟弟的手,带他们回屋治伤。 “二小姐,留步。” 家丁当中,一个身材高瘦,打扮利落的老嬷嬷,冷不丁喊了一声。 话音落下,这个老嬷嬷就快步走到季云素面前,神情颇为严肃地说道。 “二小姐,方才张嬷嬷对柳姨娘颇有不敬,但出发点也是为二小姐和二少爷的前途着想。” “毕竟,你和二少爷是太傅流落在外的骨血,总是要认祖归宗的。” “如今,二小姐也教训过张嬷嬷了,是不是该消气,随老奴一同进京?” 季云素眉梢一挑,眼前这个老嬷嬷倒是比张嬷嬷行事更为稳健。 不过,不会叫的狗,咬起人来更狠。 季云素目光在这个老嬷嬷身上流转着,那因为毒素所致的浮肿脸庞上,隐隐透着一股审视之色。 赵嬷嬷被季云素这凌厉的眼神盯得有些不自在,忍不住又道了句。 “二小姐,老奴看柳姨娘似乎身体不太好,京城有的是名医,到时候,可以都请到府中来替柳姨娘看诊。” 听到这话,季云素清丽的杏眸,微不可查地眯了眯。 这老嬷嬷倒是有些手段的,为了说服她带着阿娘和弟弟进京,还晓得打感情牌。 不过,这老嬷嬷的话,倒是给她提供了一个新思路。 阿娘弟弟身上所中的慢性毒跟她身上的略有不同,他们的解药,还差一味才能凑齐。 但这味草药比较珍贵,寻常小地方的药铺里无法买到,但如果是在京城的话,就容易获取许多。 “素儿,阿娘的身体没事,不需要去京城找大夫。” 这时,一直静静站在女儿身边的柳茹眉,将自己那张略显憔悴的温婉脸庞,冲向自己的女儿,语气坚定地开口。 说着,柳茹眉就直接对着赵嬷嬷下逐客令。 “嬷嬷,你回去告诉季学礼,我可以不要名分,但是我的儿子和女儿不能当庶出。” “不然,我就算死了去到阎王殿,也要告他一个抛弃糟糠、忘恩负义!” 柳茹眉说话的音量不大,甚至因为长期辛苦劳作养育儿女成人,她说话的时候,明显中气不足。 但是,这一字一句,于平静中,充满了力量。 季云素对自己这个娘亲的第一印象,就是娘亲很温柔,很善良。 为了儿女,操心劳力大半辈子,因着是一个女子孤身带娃,这些年受尽了外界的白眼。 生活给予了娘亲诸多苦难,可娘亲依旧笑着面对,从不抱怨辛劳,把她的一双儿女,教养得极好。 这些,季云素通过原主的记忆,还有懂事乖巧的弟弟身上,就可以窥探。 当然,柳茹眉温婉贤惠的好性情,季云素也是亲身感受过的。 柳茹眉的眼神不好,可为了让她这个便宜女儿因为毒素所致浮肿的脚丫子,能够有一双舒适的鞋穿,脚丫子少受些罪。 柳茹眉会拖着病弱的身体,熬夜给她做鞋子。 而现在,她一改平日的逆来顺受,对着太傅府的来人,如此态度强硬,非要替她和弟弟正名。 这时,赵嬷嬷看向柳茹眉的眼神里,不由透露出一抹讶异之色。 据消息来报,柳姨娘一向温驯,是个容易拿捏的,没想到,还有如此强硬的一面? 赵嬷嬷眼珠子滴溜溜一转,有了先前张嬷嬷的前车之鉴,赵嬷嬷对柳姨娘的态度,则要恭敬许多。 至少,表面上看,的确如此。 赵嬷嬷皱巴巴的老脸上,带起一抹假惺惺的和善笑容,对着柳姨娘道了句。 “柳姨娘,这事儿,老奴也做不得主。” “不如你带着二小姐和二少爷先随老奴回京。” “等见到了太傅,你当面提出?” 赵嬷嬷这话,看似是在询问建议,但实际上,她说话的同时,已经使眼色命家丁把一辆逼仄简陋的小马车,牵到了柳茹眉母子三人面前。 不等柳如眉反应,赵嬷嬷就毕恭毕敬地做出一个“请”的姿势,假笑着催促出声。 “柳姨娘,夫人命老奴三天内务必把你们接回府,还请姨娘体谅我们这些当下人的为难之处,速速上马车。” 俗话说,伸手不打笑脸人。 赵嬷嬷的这一招以退为进,还真是让人挑不出错处。 柳茹眉性情良善,最见不得别人受苦,也最见不得别人哀求,她看着赵嬷嬷这番姿态,温婉的眼眸里,闪过一抹复杂的神色。 季云素将阿娘的纠结难处,看在眼里,这时,冷不丁扬声。 “这马车太过狭隘,我阿娘不喜欢空间逼仄,明日换辆宽敞马车再来接人。” 女儿的话音落入耳中,柳茹眉眼底不由闪过一抹焦色:“素儿你……” 季云素轻轻拍了拍柳茹眉的手背,然后,再次对着赵嬷嬷用命令的口吻说。 “哦对了,明日赵嬷嬷来接我和娘亲弟弟的时候,别忘了在马车里铺上厚厚的软垫子。” “我阿娘身体不好,怕颠。” 听到这话,赵嬷嬷皱巴巴的老脸上,那假惺惺的伪善笑容,有些绷不住了。 这二小姐以为自己是谁,竟然如此得寸进尺? 心里鄙夷,可明面上,赵嬷嬷却是赔着笑脸,应承了下来。 赵嬷嬷撂下一句“明日一早老奴来接人”,便让家丁带着跟死狗一样躺在地上的张嬷嬷,快速离开。 “阿姐,你为什么要答应那个老虔婆去京城?!” “明明是那个季太傅抛妻弃子,凭什么他让我们去京城,我们就得去!” 季文博仰着一张蜡黄的稚气脸庞,气得一跺脚,气鼓鼓地冲回屋里。 季云素看向柳茹眉,面色平静地问了句:“阿娘,你会怪我自作主张吗?” 第5章 追过来了 柳茹眉熬得通红的温婉眼眸里,闪过一抹心疼,摇了摇头。 “素儿,阿娘知道你这么委屈自己,都是为了阿娘……” 说到这里,柳茹眉不由将头别向一边,抬手擦了擦眼角。 “阿娘,现在最重要的是解除你和弟弟身上的毒,把亏虚的身体调理好,其他一切都不重要。” 季云素佯装没有看到娘亲偷偷擦眼泪,拉着她坐到了炕头上,从随身携带的布袋子里,拿出了一堆草药,放在摆放在炕头的矮桌上。 听到阿姐提及“毒”,一直蹲在墙角生闷气的季文博,心中不由诧异。 几乎是同时,季文博扭头就对着季云素好奇地问了句:“阿姐,你说真的吗?我和阿娘真的是中毒吗?” 最近这段时间,季文博突然觉得浑身无力,他还以为自己病入膏肓,要死了呢。 听阿姐这么一说,原来是中毒!到底是谁要害他们? 季云素没有直接回答弟弟的问题,而是对着自己这个有点小傲娇的弟弟,温声道了句:“文博,把煎药罐子拿来给我。” 话音落下,季云素就当着阿娘和弟弟的面,熟练地处理起采来的草药。 由于山上的草药资源有限,她只凑够了给自己解除身上毒素的药材。 那个下毒之人很狡猾,给她下的慢性毒和给阿娘和弟弟的是两种类型的毒。 阿娘和弟弟身中的慢性毒,只会一点一点蚕食他们的健康,让他们最后虚弱而死。 而季云素所中的慢性毒,不仅害命,而且还会让她容貌尽毁。 季云素不由纳闷了,这下黑手的人不怕麻烦,费尽心思给他们一家三口下两种慢性毒。 千方百计毁掉她的容貌,到底是出于什么目的? “咚!” 一声响动,将季云素的思绪拉回到现实。 回神间,就看到季文博把一直发黑的土药罐子,按照自家阿姐的吩咐,拿了过来。 季云素看着小少年明明心里对她有气,但生气归生气,她这个阿姐有什么需要,小少年都第一时间配合,眼底不由浮现出一抹宠溺的笑意。 这个跟她同一天出生的龙凤胎弟弟,还真是可爱得紧。 季云素把解药给自己煎上,事实胜于雄辩。 让阿娘和弟弟相信她的“中毒”的判断,用最直观的方法来证明即可。 趁着煎药的空隙,季云素也没闲着,用从山上顺手摘的三七、紫珠还有侧柏叶,将它们舂碎,然后给弟弟撞伤的额头敷上。 这几味药材有止血消炎的功效,对于外伤疗效极佳。 “姐,疼,轻点儿。” 小少年捂着伤口,痛得龇牙咧嘴地小声嘟囔。 季云素手上的动作不由轻柔了一些,嘴上却是没好气道了句。 “下次跟人拼命,别拿自己脑袋去撞,好歹抄个家伙,随便什么棍子、板砖儿都行,就是别拿自己去撞,记住没?” 被自家阿姐给数落了,季文博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皮,刚才对自家阿姐的那点小抱怨情绪,顿时烟消云散了。 季文博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对着季云素好奇地问道。 “阿姐,你怎么突然会医术,还会拳脚功夫了?” 听到这话,季云素清丽的杏眸中,闪过一抹坦然的光芒。 她毫不避讳地说:“如果我说,我从鬼门关走了一遭后,醒过来就突然会医术和武术,你信吗?” 话音落下,季云素就这么直戳戳地跟小少年对视。 姐弟二人的目光,在空气中交汇。 季文博黑白分明的眼眸里,光芒闪烁了两下,他几乎是不假思索地扬声:“信啊,只要是阿姐说的话,我都信!” 听了弟弟毫不犹豫的肯定回答,季云素只觉心里头,暖暖的。 原来,被亲人无条件信任,是这样的感觉,真好。 “素儿,无论你变成什么样,都是阿娘的女儿。” 这时,柳茹眉温柔地插了一句。 季云素看着吃力倚靠在靠头,明明已经很疲惫,但为了不让她和弟弟担心,依旧强打精神的自家阿娘,眼眶微微一红:“阿娘……” 翌日。 清晨的第一缕阳光,洒在破草庐屋顶上的瞬间。 草庐里,发出了季文博的一声惊呼:“阿姐,你的脸……” 季文博看着自家阿姐那张浮肿的猪头脸,在喝下昨晚熬制的那碗汤药后,肿胀有明显的消退迹象,不由惊得下巴都要掉了。 小少年仰着蜡黄的稚气脸庞,一脸激动地围着季云素转悠。 女子,眉若柳叶,眼若星辰,鼻若美玉,唇若樱桃。 之前因为脸部浮肿得太厉害,五官几乎是被挤到了一会儿,比例完全失调。 而眼下随着脸开始消肿,五官也回到了该在的位置。 能看得出,是个美人坯子。 季云素对着铜镜,看着初显美貌的自己。 这一刻,也终于能明白为何对方要处心积虑毁掉她的容貌。 想来对方是认定她的倾城容颜,会构成某种威胁。 “素儿,你的脸已经开始消肿,这身体的浮肿,为何还未消退?” 柳茹眉注意到女儿的身体,还是老样子,不放心地问了句。 “阿娘,我体内的毒素积累得比较多,解药发挥作用需要一些时日。” “差不多十天半月吧,我体内的毒素,就能全部清除了。” 听到这话,柳茹眉不由长长地松了口气:“那就好,那就好。” “二小姐,该出发了!” 这时,屋外头,突然传来一个令人讨厌的老虔婆喊声。 赵嬷嬷一大清早,按照二小姐的要求,雇来了宽敞且铺满软垫子的马车。 眼下,她带着张嬷嬷以及一帮下人,就在门口等着柳姨娘母子三人上路。 伴随着一道酸掉牙的开门声落下,柳茹眉带着儿子和女儿走了出来。 众人在看到季云素的时候,不由愣了一下,此时,她头上带着一顶帷帽,将她精致的五官,尽数遮挡。 “丑人多作怪。” 昨晚被打得半死的张嬷嬷,顶着一副鼻青脸肿的尊容,手脚上还打着绷带,站在马车旁边,不由鄙夷出声。 恰时,季云素正好经过张嬷嬷的身边,将张嬷嬷的骚话听了进去。 帷帽底下,季云素那镶嵌着精致五官的浮肿脸上,没有丝毫气恼之色。 反倒是在坐进车厢之前,笑眯眯地来了句:“多谢张嬷嬷夸奖。” 这话一出,被揍得鼻青脸肿,身上伤都没好全的张嬷嬷,三角眼里闪过一抹慌乱。 刚才我说话那么小声,这卑贱庶女怎么还能听到? 张嬷嬷是被季云素给揍怕了,虽然心里对季云素恨得牙根痒,但尝过二小姐的厉害,眼下也是不敢肆意造次。 她早就已经暗戳戳地盘算好,等把他们弄进太傅府,她有的是手段磋磨柳氏母子三人,哼! 区区一介村妇,连给夫人提鞋都不配,凭一个姨娘,如何护得住庶子庶女? 由于太傅府那边给出的时间紧迫,赵嬷嬷连忙走到张嬷嬷旁边,低声提醒:“个人恩怨先放一边,完成夫人的任务要紧。” 话音落下,赵嬷嬷命所有家丁跟上马车,她和张嬷嬷坐小马车,在前头开路,柳氏母子三人坐的宽敞马车在中间,最后家丁坐的马车断后。 一行人,马不停蹄,星夜兼程,往京城赶。 而季云素前脚刚离开草庐,后脚,草庐前的空地上,就有一辆华丽的马车,停了下来。 驾车的,是一个劲装打扮的年轻护卫。 他第一时间跳下马车,“砰”的一下,把房门给踹开。 “主上,这屋里没人!” 车厢里,男子面色冷峻,凤眸半眯半阖,犹如一尊不可亵渎的神佛,稳稳端坐。 恰时,他“刷”的一下,睁开了眼睛,一道凌厉的寒芒乍现。 裴无蘅面色淡漠,两瓣润泽薄唇不容置喙地开启:“去下一家!” 第6章 掘地三尺,把人找出来! 主上,这已经是最后一家了。” 这时,劲装护卫展一飞身回到马车,毕恭毕敬地禀报。 话音落下,车厢里,隐隐有一阵莫名寒气,蔓延出来。 展一感受着迎面而来的冷冽压迫感,小心肝不由一颤,尝试着再次开口。 “主上,左右找那个留下药方的胖村姑,也不急于这一时,交给幽冥阁的探子去找就成。” “林阳县距离京城也就百里多地,等找到人,主上也是能第一时间知晓的。” “不如我们先行回京,选妃宴在即,贵妃娘娘已经来信催了好几回……” 话说到这里,展一的声音,逐渐细弱蚊蝇,后面的话,也是不敢说了。 车厢里的冷冽气息犹如泰山压顶,铺天盖地而来,展一只觉得身上仿佛有千斤重,两腿苦苦支撑,才不至于屈膝打弯。 “咕……” 展一心肝颤颤地偷摸咽了口口水。 心里直犯嘀咕,自从昨晚他们在山林里找到主上,主上恢复精力后,第一件事情就是找人。 主上嘴上说着,是要找这个留下药方的肥村姑,当面致谢。 可他怎么觉得,主上身上有杀气? 车厢里,裴无蘅面色冷冽,沉默不语,那昨晚被咬伤的修长手指,缓缓地收紧成拳,连带着骨节都泛起了青白色。 他,幽深的凤眸中,光影泯灭不断,神色晦暗不明。 唯独那紧紧抿着的薄唇,隐隐透露出一丝心境变化。 “主上,鬼医圣手陆时修已经看过药方了,他也觉得药方兴许能根治主上的病。” “但里面的药材都十分难得,陆时修说,当务之急,就是找齐药材,替主上制药。” “主上要找那肥村姑致谢这件事情,其实也不急于一时的。” “等主上按方用药一段时间,初见成效,再致谢也来得及。” 展一见自家主上迟迟不言语,不由壮着胆子,小声开口。 话音落下,车厢里,裴无蘅没什么情绪泄露的冷峻面庞上,薄唇勾起一抹冷笑。 致谢? 本王只会将那死肥婆抽筋剥皮,挫骨扬灰! 裴无蘅眼底闪过一抹凌厉,薄唇不疾不徐地开启。 “传令下去,掘地三尺,给本王把人找出来。” 听到这话,展一肃穆的面瘫脸上,嘴角不由抽抽了两下。 主上一向喜怒不形于色,今天这是怎么了,说话听着仿佛牙根痒痒,要吃人似得? 心念微动,展一面瘫脸上不由流露出一抹狗腿的表情,应声道。 “主上放心,幽冥阁干的就是寻人搜集各国信息的活计。” “别说是一个肥村姑,哪怕是别国的皇天贵胄,只要幽冥阁的探子出马,无论他跑到天涯海角,都插翅难逃!” “只需假以时日,那肥村姑的下落,必定能找到!” 溜须拍马的话说完之后,展一当即话锋一转,又重新绕回到最先前的话题。 他说:“主上,这寻人一事既然已有方案,那我们是不是可以回京……” “母妃又想乱点鸳鸯谱,本王不回去。”裴无蘅凤眸微微一闪,冷声打断。 展一伸手挠了挠头皮,贵妃娘娘在信中三催四催,叮嘱务必要让主上回京,不然,他们这些伺候在主上身边的属下,就提头去见。 一边是自家主上,一边是自家主上的娘,好难啊。 “主上,贵妃娘娘的生辰将至,你也不回吗?” 展一眼珠子转了转,不由嘴碎地道了句。 这话一出,车厢里源源不断释放出的冷冽威压,逐渐缓和了下来。 展一目光灼灼地盯着车厢里的动静。 恰时,车厢里传出一声淡淡的命令:“回京。” “是,主上!” 展一喜出望外地抱拳领命,利落地飞身上马车,马鞭子一扬,“啪”的一声,抽在马背上,驾马车绝尘而去。 与此同时,从林阳县前往京城的官道上。 接柳如眉母子三人入京的马车,被车夫赶得飞快,马车也是颠簸得很厉害。 柳茹眉的身体本来就很孱弱,旅途劳顿使得她头晕目眩,胃里也是一阵阵的翻江倒海。 虽然身体很不舒服,但为了不让儿女担心,她硬是忍着,撑着。 “阿娘,你没事吧?” 季云素看本来还偶尔会询问她和弟弟身体有没有不舒服的阿娘,忽然好久没开口说话了,担心阿娘身体不适,不由关切地问了句。 柳茹眉现在的感觉是,自己只要一开口,可能就会忍不住呕吐。 所以,她忍着难受,对着女儿温柔地摇了摇头,无声地表示自己无碍。 “阿娘,我让他们停车。” 季云素看着自家阿娘本就憔悴的温婉脸庞上,隐隐有痛苦之色流露出来。 虽然,阿娘已经掩饰得很好,但季云素还是清晰地捕捉到了阿娘的痛苦。 当下,季云素便对着外头赶马车的车夫,肃声道了句:“停车!” “二小姐,我们赶回京城是有时间限制的,现在停车,就赶不及三日内入府了。” 车夫嘴上喊着季云素“二小姐”,但是言语之间,并没有多少恭敬,只草草地回应了一句,然后继续保持车速赶路。 听到这话,季文博黑白分明的干净眼眸里,闪过一抹气恼之色。 小少年“腾”的一下从座位上站起来,撩开车帘子,冲着赶马车的车夫喊道。 “我阿娘身体不舒服,赶紧停车!” 说着,季文博伸手便要从车夫手里夺马鞭,不让车夫赶马车。 季文博的这个举动,也是吓了车夫一跳。 不过,车夫长得五大三粗的,而季文博虽然年纪有十五了,但因为生活艰苦,发育显得有些迟缓。 十五岁的少年郎,身材看着是又瘦又小,看着就像是十一二岁。 车夫就随便一个甩手,力气就大得很,直接就把季文博掀翻在马车上。 “文……呕!” 柳茹眉看到儿子被车夫掀翻,不由惊呼出声。 只是,她才刚张口,胃里的翻江倒海,就抑制不住地从喉咙里倾泻而出! “阿娘!” 季文博半个身子是摔在车厢里的,看到阿娘吐得厉害,不由焦急大喊。 同时,他也顾不得自己摔倒所致的身上疼痛,连忙爬起来,要再次去夺车夫手里的马鞭。 “停车!我阿娘吐了,你给我停车!” 车夫只听赵嬷嬷的命令,赵嬷嬷下令星夜兼程,不能停车,他肯定是不会停的。 当下,车夫也是很不耐烦地甩起马鞭,直接朝着季文博甩了过去。 一个村妇生的庶子,无权无势,连脚跟都还没站稳,就敢指使他们做事,什么玩意儿! 第7章 你、你要做什么?! 然而,车夫扬起鞭子落下去的瞬间,动作就突然僵住了! 紧跟着,他粗壮的手腕,就传来一阵剧痛。 “哎哎哎……” 伴随着车夫下意识哀叫起来,他不由扭头看向旁边,就看到二小姐俨然扣住了他的手腕! “停车。” 用帷帽遮脸的季云素,这时候,面无表情地冷冷吐出两个字。 仅仅只是两个平静的字眼,车夫只觉得如坠冰窖。 瞬时,车夫浑身抖了个激灵。 昨天晚上,张嬷嬷被二小姐徒手捏断手腕的画面,历历在目。 车夫心肝猛地一颤,生怕二小姐手就这么轻轻一捏,他也会跟张嬷嬷一样,被捏断手腕骨。 当下,车夫也顾不上赵嬷嬷的吩咐,直接“吁”的一声,将马车勒停! 待马车停稳,季云素一把甩开了车夫的手腕。 而这一下甩的动作,季云素是用了暗劲的,看似轻飘没什么力气,实则不然。 下一瞬,车夫就“哎哎哎”地叫唤着,身体就像被大风刮了似的,失去平衡,从马车架子上跌了下去。 “砰”的一声重响,车夫摔了个狗吃屎,痛得那叫一个龇牙咧嘴。 季云素冷冷瞥了一眼摔在地上的车夫,面色沉静,逐字逐句开口。 “我弟弟不是随便什么阿猫阿狗可以欺辱的,你好自为之。” 听到这话,车夫脸色一变,连忙低头,不敢跟二小姐对视。 车夫暗自想着,这二小姐未免也太嚣张了些。 他刚才不过就是推了二少爷一把,也没把二少爷怎么着,二小姐就让他直接摔了马车。 二小姐只是一个村妇生的庶女,进了太傅府的大门,日子也不会过得多好,还不得看他们这些下人的脸色。 二小姐到底是哪来底气,敢对他们这些太傅府里的下人动手? 季云素懒得再跟车夫多废话,这时,径自转身来到柳茹眉的身边:“阿娘,我扶你下车透透气。” “素儿,还是算了吧,阿娘已经好多了。” 柳茹眉担心女儿为了她,又跟赵嬷嬷他们起冲突,强忍着身体的难受,温柔地开口。 毕竟,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她这个当娘亲的受点委屈没什么打紧,不能连累儿女。 季云素轻轻地牵过柳茹眉的手,有条不紊地找到第一第二掌骨之间的合谷穴。 阿娘身体虚弱,一直坐马车导致她有晕车的症状,按揉合谷穴,可以缓解她的不适。 但最好的缓解,还是停止赶路,保证充足休息。 一边替自家阿娘按揉合谷穴,季云素一边温和地安慰:“阿娘莫怕,一切有我在。” 说着,季云素对着从车厢板上爬起来的小少年,慢悠悠地来了句:“弟,过来帮忙扶娘亲下马车。” “哎。”季文博连忙上前,扶住阿娘。 在姐弟二人的搀扶下,柳茹眉温婉的眼眸里,微微泛着潮红,小心翼翼地下了马车。 脚踩在地上的瞬间,柳茹眉只觉得心里踏实了许多。 “阿姐,前头有一个茶寮。” 季文博指着不远处的小茶棚,一脸激动地开口。 闻言,季云素远远望了过去,茶寮不算远,阿娘走过去也不会累到。 心念微动,季云素道了句:“阿娘,我们过去休息一下,喝口茶,润润嗓子。” “不用了,阿娘现在感觉好多了,已经不想吐了。” 柳茹眉被女儿按摩了几下之后,原本恶心想吐的感觉,已经减轻了许多,不由连连摆手拒绝。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那赵嬷嬷和张嬷嬷都不是好相与的,她不想因为自己给儿女添麻烦。 “怎么回事?谁让你们停下来的!” 这时候,跟在后面的马车和在前面开路的马车,都停了下来。 张嬷嬷在两个家丁的搀扶下,顶着一张鼻青脸肿的老脸,三角眼里怒火中烧,一瘸一拐地冲着季云素所在的方向,气势汹汹地走了过来。 昨天晚上挨了打,张嬷嬷是一整晚都没睡着,一直都想找机会在回京的路上报复回来。 眼下,可给她逮到机会了。 张嬷嬷当下就挡在柳茹眉的面前,对着柳茹眉破口大骂。 “柳姨娘,你别以为自己是姨娘,就可以耀武扬威。” “夫人有令,三日内你们母子三人必须入府,你擅自叫停马车,若是耽误了入府时辰,你一个姨娘负得起这个责任吗?” “我告诉你,进了太傅府的门,就得一切听夫人的安排。” “夫人让你往东,你就得往东,夫人让你跪着,你就不能站着。” “你敢违背夫人的命令,我看你是吃了熊心豹子胆欠打啊——” 张嬷嬷凶神恶煞的骂骂咧咧之间,突然发出一声惨叫。 同时,“啪”的一个皮肉脆响声,响彻天际。 众目睽睽之下,季云素毫无征兆地抬手,一巴掌,直接呼在了张嬷嬷那张鼻青脸肿的老脸上。 顿时,两颗带血的门牙,从张嬷嬷的嘴巴里,飞了出来。 张嬷嬷被扇了一巴掌,整个人都懵了,一时间,痛得捂嘴,一个字都讲不出来。 她三角眼瞪大,死死盯着季云素从自己身边经过,那眼神里充满了怨毒。 “二小姐,既然你选择带着柳姨娘和二少爷回京,就不该横生枝节。” 赵嬷嬷命人把张牙舞爪的张嬷嬷送回马车,不偏不倚地挡在季云素的面前,语气不善地开口。 话音落下的同时,赵嬷嬷手一勾,十几名五大三粗的家丁,齐刷刷地从旁边围了上来。 意思很明显,如果季云素再一意孤行,就对他们母子三人不客气! 见状,柳茹眉温婉的眼眸里,掠过一抹焦灼之色。 担心女儿会吃亏,连忙说道:“素儿,阿娘不累也不渴,我们继续赶路吧。” 季云素轻轻拍了拍柳茹眉的手背,然后,阔步往前走了两步,将自己浮肿硕大的身体,往赵嬷嬷的方向压了过去。 季云素的身材虽然还很浮肿,但她很高挑。 因此,在赵嬷嬷眼里,就像是一座山迎面而来,压迫感十足。 赵嬷嬷瞳孔颤了颤,察觉到二小姐气势凌凌的逼近,原本仗势欺人的姿态立马就矮了半截:“二小姐,你、你你要做什么?” 第8章 这个二小姐,不简单! 赵嬷嬷慌什么?我又不打你。”季云素被帷帽遮住的粉唇,勾起一抹弧度,淡笑着说了句。 听到这话,赵嬷嬷皱巴巴的老脸上,趾高气扬的脸色,不由微微一变。 一个村妇生的庶女,为何身上会有这么强大的气场? 说实话,这种气场就连府中嫡出的大小姐和三小姐身上,都没有啊。 “赵嬷嬷,现在是你们的太傅遇到麻烦,需要我阿娘回京,到底是谁给你们的勇气,在我阿娘面前叫嚣?” 忽的,耳边传来一个漫不经心的声音。 赵嬷嬷猛地回神,就看到二小姐在自己耳边低声说了一句,然后就带着柳姨娘和二少爷,从自己身边飘然越过。 赵嬷嬷老眼里,光芒闪烁不定,心中惊骇不已。 二小姐怎么知道太傅此番接回柳氏的意图? “赵嬷嬷,你怎么还真让柳姨娘去喝茶啊?她一个姨娘,算什么东西……” “你给我闭嘴!”赵嬷嬷冷声打断张嬷嬷的不敬话语,生怕被二小姐听到。 “你在怕什么,你对一个姨娘那么客气干嘛,还放他们去喝茶,我们这一路上,也都没喝过一口茶呢!” “你直接让家丁把他们母子三人绑了,丢进马车不就行了嘛!” 张嬷嬷一脸怨毒地看着季云素那远去的背影,一瘸一拐地走到赵嬷嬷面前,捂着流血的嘴,不顾说话漏风,愤愤地开口。 赵嬷嬷给张嬷嬷一个警告的眼神,压低声音说:“接下来,你别再招惹柳姨娘,这个二小姐,不简单!” 眼下,正值初冬。 在茶寮里,喝上一碗热气腾腾的茶水,浑身都暖和了不少。 季云素看到茶寮里还有茶叶蛋,便替阿娘和弟弟叫了五个。 弟弟正在长身体的时候,得多补充蛋白质,增强免疫力。 季云素又替阿娘剥了一个,柳茹眉接过女儿亲手剥的茶叶蛋,小口小口地抿进嘴里。 一家人喝着热茶,吃着茶叶蛋,看着周边的风景,一派惬意悠哉。 赵嬷嬷领着一众家丁下人,也在茶寮里歇脚,期间,她一直偷偷暗中观察季云素,试图探听些什么? 恰时,季云素对着赵嬷嬷冷不丁来了一句:“赵嬷嬷,今晚在客栈休整一晚,明日再赶路,你没意见吧?” 听到这话,张嬷嬷差一点又要跳起来,一个下贱庶女,要求还挺多! 赵嬷嬷一把摁住张嬷嬷的肩膀,眼底闪过一抹鄙夷之色。 到底是没见过世面的庶女,连官道上只有驿站,没有客栈都不晓得,看来,之前还是高看她了,哼! 思及此,赵嬷嬷假装友善,皮笑肉不笑地回了一句。 “二小姐,你从乡下来,有所不知,我们走的是官道,这官道上,是没有客栈的。” “那就住驿站。”季云素不疾不徐地说了句。 顿时,赵嬷嬷脸色微微一变,眼看着季云素带着柳姨娘和二少爷上了马车,当下有些急了。 驿站是官眷才有资格住的,柳姨娘只是妾室,她有什么资格住驿站? 季云素这时候站在马车上,被帷帽遮住的浮肿脸庞上,粉唇勾起一抹淡笑,居高临下地对着愣在原地的赵嬷嬷说了句。 “对了,不知道我阿娘不进京,后果会如何?我真的还挺好奇的。” 听到这话,赵嬷嬷后背立马冒出冷汗,夫人之所以命他们三日内务必把柳氏母子接回京。 就是因为太傅被御史台参奏抛妻弃子的折子,三日后,会呈交到皇上的龙案上。 如果柳姨娘没入府,到时候,太傅的陈年旧事,就会被挖出来,那对太傅的官声,是大大的不利! 想到这里,赵嬷嬷哪里还敢反对,只能乖乖地讨好道:”二小姐,老奴这就去安排。“ 一行人,再次上路。 季云素他们的马车,刚刚离开茶寮没多久,后脚一辆华丽马车,便徐徐停了下来。 茶寮老板看到停下来的马车这么气派,一看对方身份就是非富即贵。 所以,连忙殷切上前招呼:“客官,里面请!” 展一从马车上跳下来,把马凳替自家主上摆好,然后毕恭毕敬地撩开厚重的车帘子。 不多时,一张惊为天人的绝世谪仙容颜,缓缓而出。 “老板,来壶热水。” 展一大步流星进入茶寮,对着老板吩咐了一声。 然后,替自家主上把桌椅上面都铺上雪白锦缎,再把从马车里拿出主上专用的茶具和茶叶,逐一摆放在上面。 一番熟练操作结束,展一毕恭毕敬地站到一旁。 裴无蘅缓缓落座在被雪白锦缎铺成遮盖的简陋桌椅前,面色清冷,薄唇微抿。 他,静静地坐在那里,犹如一株遗世独立的圣洁雪莲,干净清冷得令人移不开眼。 茶寮老板拿着热水壶过来,忍不住嘀咕了一句:“乖乖,刚刚送走一个肥小姐,又来一个俊公子,啧啧啧……” “老板,你说的那个肥小姐,往哪个方向去的?” 裴无蘅幽深的凤眸中光芒微微一闪,薄唇不咸不淡地开启。 听到这话,可把茶寮老板吓了一跳,他刚才就是自言自语,说话声音可小了,怎么俊公子还听到了? 不过,茶寮老板在官道旁摆摊,迎来送往见识的也挺多。 他看眼前这位俊美郎君衣着不凡,想来身份非富即贵,也是毕恭毕敬地陪着笑,把刚才季云素他们一行人前往驿站过夜的事情,说了出来。 说到兴奋处,茶寮老板颇为八卦地补了一句:“公子,说来也是奇怪,小的在路边官道开茶寮二十余载,还是头一回见到这样的千金小姐。” “那位肥小姐的衣着打扮并不光鲜,身边又带着一个身体不怎么好的母亲和一个面黄肌瘦的弟弟。” “小的看那些伺候在旁边的下人的衣着,都比他们母子三人要好哩。” “而且,那些下人的态度瞧着,对他们母子三人不怎的恭敬。” “不过,那肥小姐说话的气场很大,那些下人愣是被这位肥小姐,给治得服服帖帖……” 这时,展一正好把茶水泡好,他刚拿起专用茶壶,要给自家主上的茶杯里斟茶。 就听自家主上突然丢下一句“结账”,然后,人就自顾自地出了茶寮。 见状,展一是手忙脚乱地把桌上的一应茶具潦草一收,丢给茶寮老板一锭银子,就急吼吼地追上去。 “主上,茶刚泡好,您一口都还没喝呢……” “今晚的住处,你可安排好了吗?” 展一愣了一下,下意识碎嘴了一句:“主上,此处离京不过五十里地,今晚亥时前就能回王府安置……” “今晚住驿站。” 裴无蘅面无表情地冷冷丢出一道指令,俯身走进车厢。 展一挠了挠头皮,一脸懵圈,主上一向不喜宿在外头,今天这是怎么了? 第9章 死肥婆,本王找到你了! 青山驿。 赵嬷嬷亮出象征太傅府的腰牌后,负责经营驿站的掌柜,一看到是太傅府的人,连忙热情地安排客房。 接连尝过二小姐的厉害,张嬷嬷一行人人在驿站里,算是老实了许多。 一顿饭用下来,张嬷嬷也不敢造次。 用过饭后,季云素便扶着阿娘,带着弟弟,回房休息。 由于柳茹眉回房后,一直咳得很厉害,季云素便下楼跟掌柜的打听,这附近是否有药铺,想要给阿娘去抓药,暂时先缓解一下咳嗽症状。 但是,掌柜给出的回答是周边并无药铺。 “掌柜的,之前马车进驿站后院的时候,我好像看到院子里栽了一棵老枇杷树,不知我可否摘一些枇杷叶?” 听到这话,掌柜的不由愣了一下:“姑娘,这枇杷树的果子还能吃,你要叶子做什么用呀?” “掌柜有所不知,这枇杷叶是好东西,叶子煮水服下,可以止咳平喘,是一味不可多得的好药材。” 季云素非常有耐性地对着掌柜解释了一番。 掌柜听了之后,那精明的眼睛里,也是闪过一抹将信将疑,活了几十年,还是头一回听说枇杷叶能治咳嗽。 “掌柜的,后院的枇杷叶我可以去摘一些吗?”季云素很有礼貌地再次询问。 “当然,姑娘随便摘,那棵老枇杷树现在就叶子最多,姑娘自便。” 掌柜说话的档口,眼尖地看到门口有一辆华丽马车,缓缓停了下来。 在驿站那么多年,能坐这种马车的人,身份定然不简单。 所以,掌柜的连忙从柜台走出,笑眯眯地朝着外头冲了出去。 眼看掌柜有事要忙,季云素也自顾自地朝着后院走去。 转身之际,余光透过帷帽厚重的纱巾,隐约就看到掌柜的对着门口停着的那辆马车,各种点头哈腰。 这里是驿站,能来此处过夜的,定然是朝廷中人。 看掌柜的热情程度,比看到赵嬷嬷亮出太傅府腰牌的时候,还要狗腿热情。 想来这个坐在马车里的人,身份比太傅还要高。 不过,这跟她也没啥关系。 她还是去后院帮阿娘摘枇杷叶煮水,才是正事。 季云素兴致缺缺地扭过头,懒得再去关注门口方向,自顾自快步前往后院。 恰时,华丽马车的车帘子,被一只骨节修长的手掌,缓缓撩开,露出一张清冷的谪仙面庞。 掌柜的看到车厢里的贵人,不由惊为天人,整个人都呆在了原地。 这怪事年年有,今天特别多。 不久前刚刚入驿站刚刚入住了一个肥小姐,现在又突然来了一个清冷贵公子,真是两个极端啊。 裴无蘅冷峻的面庞上,没什么情绪泄露,只淡淡地对着发呆的掌柜,问了一句。 “她往哪儿去?” 听到这话,掌柜不由愣了一下,下意识道了句:“啊,公子问的谁?” “就刚才那个戴帷帽的女子。” 展一亮出九王府的腰牌,扬着面瘫脸,追问。 看到九王府金光灿灿的腰牌,掌柜的小心肝不受控制地颤了颤,眼前这位该不会就是大名鼎鼎的九王爷吧? 九王爷可是当今皇上最宠爱的儿子,那权势都快赶上太子了呢。 只是,九王爷不是一向深居简出,怎么会跑到这种犄角旮旯的小驿站来? 心里犯嘀咕,但掌柜的可不敢怠慢,连忙恭恭敬敬地禀报道。 “回公子,那位姑娘去后院摘枇杷叶,说是给她阿娘煮水止咳。” 说完,掌柜还忍不住嘴碎地补了一句:“这年头还是头一回听说枇杷叶煮水能治咳嗽的,真是稀奇事哩。” “嗖”的一阵劲风刮过,掌柜只觉得迎面一股很强烈的压迫感袭来,差一点一口气没倒上来。 等回过神来的时候,哪里还能看到贵公子的身影? “管好你的嘴。”展一面色肃穆,对着掌柜沉着声,提醒。 掌柜也是聪明人,连忙低下头,说道:“小人什么都没看到,什么都没听到。” 展一满意地点了点头,不过,其实他心里对方才主上在外人面前展露实力的事情,也是百思不得其解。 主上这些年韬光养晦,深居简出,一直给外界虽然权势滔天,但却病弱命不久矣的形象。 就算昨晚主上被人追杀,他都没有把自己会武功的底牌,暴露在杀手面前,差一点在山林里遇险。 主上这是怎么了,为何看到一个体型肥胖的女子,就如此迫不及待地去追,甚至不惜动用内力? …… 通往后院的狭窄走廊上。 季云素踩着轻快的步子,径自前往去摘枇杷叶。 走廊的地面,是青石板铺就,已经有些年岁了,鞋底踏在上面,会发出“哒哒”的声响。 季云素在外人眼里,虽然是个体型肥硕的肥婆,但是,肥胖只是毒素所致的浮肿,实际上,她的体重并不大。 现在的她,就像是一个被吹饱气的娃娃,只是肉眼看起来胖而已,实际上,就是虚胖。 如果这时候,有人突然一把她抱起来,就会发现,她的身体其实很轻盈。 因为体重不大,所以,季云素脚踩在石板上的脚步声,也不笨重。 回廊上,哒哒哒的轻快脚步声,不停地回荡着。 慢慢的,也传到了在不远处走着的裴无蘅的耳朵里,听到这轻盈的脚步声,那双深邃的凤眸中,眸色猛然一沉。 几乎是同时,裴无蘅两条修长的健硕长腿,不由加快了步幅。 很快,一个肥硕的女子背影,赫然引入眼帘。 裴无蘅目光灼灼地盯着不远处自顾自走着的硕大身影,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猛然袭上心头! 是她! 这样大摇大摆的嚣张走路姿态,化成灰,本王都认得! 脑海里,不自觉浮现出昨晚在山林的不堪画面,一幕又一幕。 裴无蘅自然垂落在身侧的那只食指被咬破了口子的好看手掌,不自觉地缓缓收紧。 “咯咯咯……” 裴无蘅抿着薄唇,没什么情绪泄露的冷峻面庞上,脸色黑沉得可怕,仿佛山雨欲来风满楼。 死肥婆,本王找到你了,你死定了! 第10章 想跑,没门儿! 念头一闪而过,裴无蘅面色冷峻,不自觉地加快了脚下的步子。 他一边在走廊上疾走,一边死死盯着在前面大摇大摆走着的肥胖女子,幽深的凤眸中,光影明灭不断。 仅仅只是几十米的距离,裴无蘅已经在心里,把抓到人后,对其进行折磨的酷刑,全部都想了个遍。 可恶的死肥婆,无耻至极,敢对本王做出那样的事情,本王绝饶不了你! 近了! 近了! 她,在前面迈着嚣张的步伐。 他,在后面划着凌厉的步调。 一前一后,距离越来越短。 恰时,前面有个拐弯处。 季云素自顾自走着,看到掌柜方才口中提到的“走廊尽头是拐弯,拐过弯就是后院”的位置时。 被帷帽遮住的逐渐在消肿的脸庞上,不由浮现出一抹了然之色。 看来枇杷树就在前面了。 季云素清丽的杏眸中,眸光微微一闪,第一时间,拐弯。 裴无蘅眼看着身材肥硕的女子,突然拐弯,深邃的凤眸中,眸色猛然一沉。 死肥婆,想跑,没门儿! 裴无蘅脚下虎虎生风,颀长的身姿就像一支飞驰的箭矢一般,急速朝着季云素追了上去。 季云素拐过弯的刹那,裴无蘅也到了拐弯处。 他正要拐弯,将季云素一把抓住,突然,一道干净的少年喊声,毫无征兆地传来。 “阿姐,你怎么在这里,可让我一通好找呢。” “怎么了,是阿娘又有哪里不舒服吗?” 季云素看到迎面走来自家弟弟,不由顿住脚步,语气焦急地询问。 女子脆生生的话音,悠悠落入正好要拐弯逮人的裴无蘅耳中,顿时,犹如利箭飞驰的颀长身姿,猛然一滞。 不对! 这声音,不对! 那死肥婆说话的声音,就像是喉咙被给火燎过,听起来就跟扯破布似的。 而眼前这个肥胖女子的声音,听着悦耳动听,就仿佛林间黄鹂在歌唱。 跟昨晚那个流氓死肥婆的说话声音,截然不同! 她,不是! 意识到自己认错人的裴无蘅,那透着寒意的狭长凤眸中,眸色不由得黯淡了几分。 那跟女子肥胖身段极其不相符的悦耳语调,还在不停地钻进耳朵里。 但裴无蘅这个时候,已经完全没了方才的黑沉冷冽面色。 他那犹如能工巧匠雕琢而成的冷峻谪仙面庞上,已然恢复了对周遭事物漠不关心的清冷之色。 裴无蘅无意再继续停留在拐角处,连多余眼神都懒得再给不远处的姐弟二人,径自转身,大阔步离开。 裴无蘅越走越远,眨眼就消失在走廊尽头。 而同一时间,拐角的另一头。 “阿姐,你的声音又变好听了,之前粗粗的,跟扯破布似的声音,没了哎。” 季文博从另外一条路绕到后院,迎面正好碰到自家阿姐也刚好到后院。 听到自家阿姐的声音变回来了,他都忘记自己是来帮忙一起摘枇杷叶,忍不住激动地扬声。 季云素伸手摸了摸自己的喉咙,被帷帽遮住的脸庞上,也是浮现出一抹讶异之色。 “是哦,我才发现呢,难怪嗓子疼痛的感觉,轻了许多。” 因为慢性毒素导致全身浮肿,就连内脏器官都会出现组织水肿的症状。 所以,这两天,季云素说话的声音,听起来就像是鸭子叫似得,又粗又哑。 她本以为恢复声线,还需要一些时日,没想到,如此之快。 看来,这解药在体内持续发挥效用,比她想象中要给力。 “阿姐,我刚才走过来的时候,好像看到拐角处有一个黑影闪过。” “阿姐,你是被跟踪监视了吗?” 这时,季文博看了眼左右,小心翼翼地凑了过来,用仅仅只有姐弟二人能听到的音量,小声说了一句。 听到这话,季云素清丽的杏眸里,光芒微微一闪。 刚才她一路走来,的确听到了另外一个不属于自己的脚步声。 这个脚步声,给人一种沉稳内敛的感觉,并不像赵嬷嬷那帮人心浮气躁,急功近利,想做什么,都是摆在明面上的。 “那黑影还在吗?”想到这里,季云素面色沉静地低声问了句。 季文博仰着蜡黄的稚气脸庞,脖子伸长,目光不由朝着拐角处瞥去一眼,小声道:“阿姐,黑影已经不在了。” 闻言,季云素心中的警惕,不由松了下来,淡淡地说道:“想来是其他在驿站住宿的客人,碰巧经过走廊而已。” 季文博听了,觉得阿姐分析得有道理,也就不再纠结那个黑影。 小少年点点头,忽然想起来自己找阿姐,是要帮忙摘枇杷叶的正事。 于是,连忙转移话题:“阿姐,那掌柜的说,你来后院摘枇杷叶,我帮你摘。” 说完,季文博就迫不及待地率先朝着后院东南角的那棵老枇杷树,“噔噔噔”地跑了过去。 枇杷树,四季常青,就算上了年份,也不会长得特别高。 虽然,季文博的身量比同龄人要矮很多,但是,踮起脚尖,勉强能够到枇杷叶子。 不一会儿的功夫,季文博就已经满头大汗。 小少年转过头,看着静静站在枇杷树下的自家阿姐,蜡黄的稚气脸庞上,带起一抹灿烂的笑容。 他冲着自家阿姐把手里摘到的十几张枇杷叶扬了扬,憨憨地道了句。 “阿姐,这些够吗?不够的话,我爬到树上去摘。” “够了,够得不能再够了。”季云素看着小少年要跟小猴子似的,蹿到枇杷树上,心中不由失笑地温柔扬声。 枇杷叶煮水,有很好的止咳功效,季云素把用大量的枇杷叶熬了一碗很浓的汤汁,端去给自家娘亲服用。 柳茹眉服下之后不到半刻钟,剧烈的咳嗽,就得到了缓解,明显觉得舒服了许多。 她看着在屋里忙前忙后的女儿,略显憔悴的温婉脸庞上,带起一抹忧心之色。 “素儿,你白天的时候,跟赵嬷嬷他们说了什么,为什么他们突然对咱们的态度,突然变客气了?” 话音落下,一直在旁边等着自家阿姐使唤的季文博,也是好奇地追问。 “是啊,阿姐,你跟那个嚣张赵嬷嬷说了什么,她为什么现在不敢为难咱们了?” 第11章 搞事情 季云素把帷帽摘下来,放到一边,不疾不徐地把白天随口跟赵嬷嬷说的话,重复了一遍。 “阿姐,你怎么那么肯定太傅遇到麻烦,需要我们进京,才能解决?” 季文博黑白分明的干净眼眸里,充满了对自家阿姐的崇拜,激动地问道。 柳茹眉这时候已经缓缓坐起身,倚靠在床头,看着女儿的眼神里,也是充满了疑惑。 对上阿娘投来的目光,季云素莞尔一笑,道了句:“我猜的。” “阿姐,你怎么猜出来的,为什么我啥都猜不出来?”季文博连忙接话。 “是啊素儿,我们一直住在乡下,你怎么知道太傅府遇到难处,需要我们母子三人出面,才能摆平?” 柳茹眉看着女儿胸有成竹,仿佛一切都在掌控的自信模样,那透着疲惫红血丝的温婉眼眸里,既欣慰,又担忧,忍不住发问。 “阿娘,老话说,无事不登三宝殿,对方十几年对我们不闻不问,当我们死了一样。” “现在突然诈尸,非要把我们母子三人接回太傅府,而且还是那个所谓的当家主母秦氏亲自经办,这里头肯定有猫腻。” “我白天也就是随口试探了赵嬷嬷一句,没想到,这赵嬷嬷的表现,还真是让人意外。” 听到这话,柳茹眉也是认同地点了点头,同时,也是忧心忡忡地感叹出声。 “此去京城,吉凶难料,我儿无权无势,若是遇到难处,可如何是好?” “阿娘莫要忧心自责,只管安心养身体,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女儿自会见招拆招,纵然太傅府是龙潭虎穴,女儿也捣了它!” 季云素说话的时候,那浮肿尚未完全消退的脸庞上,不自觉地浮现出一抹坚定之色。 那悦耳动听的声音,犹如山涧潺潺流淌的消息,听到人的耳朵里,给人一种非常心旷神怡的感觉。 柳茹眉看着女儿胸有成竹的自信模样,不自觉间,紧张担忧的情绪也舒缓了下来。 她定定地看着女儿,就像是吃了一颗定心丸,有女儿在,天塌下来,都不怕了。 “阿姐,无论你要做什么,我都陪你!” 这时,季文博被自家阿姐的话,说得热血沸腾,小少年瘦弱的肩膀一颤一颤的,脸色憋得通红,激动地扬声。 话音落下,季云素和阿娘弟弟对视了一眼。 母子三人的眼神,在空气中不期而遇,聚焦在一起,相视而笑。 虽然谁都没有开口说话,但无形中,季云素感受到了一种一家人有福同享有难同当的团结力量。 一家人嘛,就是要齐齐整整的,只要大家在一处,就没有困难能打倒他们! …… 与此同时,京城,太傅府,书房内。 桌案上,摆放着一幅一家三口在院子里其乐融融的丹青。 当朝太傅季学礼,玉冠束发,一袭藏蓝色锦袍,虽然已经年近四十,人到中年,但相貌看着比普通中年男人要年轻许多。 威严不失稳重的脸庞上,有一些皱纹,可若不仔细瞧,很难被人注意到。 唯独那被梳得一丝不苟的发丝间,隐约间杂的丝丝缕缕白发,暴露了他的老态。 作为大乾朝历代最为年轻的太傅,季学礼这一路走来,可谓是披荆斩棘,步步为营。 季学礼是寒门出身,从当初一个小小的翰林院供奉,做到当朝太傅高位,在朝为官多年,全靠他的算计和经营。 如今,季学礼正在面临一场为官十六年来,最大的危机,稍有不慎,满盘皆输,多年布局,付诸东流。 季学礼城府极深的眼眸,一瞬不瞬地盯着桌案上的画卷,沉吟良久,这才对着身边的亲信管家周瑞低沉着嗓音开口询问。 “柳氏母子三人,现在人在何处了?” “老爷,将柳氏母子三人接回的事宜,都是夫人在安排,夫人身边的管事王嬷嬷,已经在外等候多时。”周瑞弯腰躬身,有分寸地小声禀报。 这时,季学礼深沉的眼底,眸光微微一闪,大手一挥,命周瑞把王嬷嬷喊进来回话。 很快,王嬷嬷就低着头,毕恭毕敬地来到书房,对着季学礼躬身行礼,一板一眼地开口。 “回禀老爷,张嬷嬷和赵嬷嬷已经奉夫人之命,前去林阳县接回柳氏母子三人。” “三日之内,柳氏母子三人必定入府。” 闻言,季学礼目光重新落在丹青上的美妇人柳茹眉以及一双儿女上面,面色沉静地肃穆出声。 “你回去告诉夫人,待柳氏女子进门,要善待他们母子三人,一切吃穿用度,按照霜红院的份例来。” 王嬷嬷卑微恭敬低垂的老眼里,眼神猛地一闪,霜红院可是夫人的住所,老爷居然让一个妾室享受正妻的待遇。 心里“咯噔”一下,但是表面上,王嬷嬷没有任何异样,毕恭毕敬地应了声“是”,就躬身退出书房。 “老爷,你让夫人给柳姨娘安排这么高规格的待遇,会不会不大妥当?” “毕竟,夫人掌管中馈,是后院之主,夫人心里怕是会不舒服。” 周瑞看到王嬷嬷下去了,老眼里闪过一抹斟酌,谨慎地开口。 听到这话,季学礼那透着城府的威严脸庞上,带起一抹严肃的表情,不疾不徐地冷声道。 “御史台参奏本官的折子,不日便会呈到皇上案上,在此之前,本官得做好完全准备,想必夫人会体谅本官此举的。” 见老爷意已决,周瑞眼神低垂,也不敢再多言。 如今老爷官途遇到险阻,这种时候,妇人后宅地位高低排位的事情,老爷自然是不会放在心上的。 那柳氏母子三人一入府,便有如此富贵,也不知道是福是祸? 同一时间,霜红院,秦氏的住处。 主屋内,时不时传出欢声笑语。 王嬷嬷刚到门口,听到自家夫人和苏姨娘有说有笑,老脸上不由浮现出一抹斟酌。 不过很快,王嬷嬷便低眉敛眸,快步走了进去。 秦氏一看到王嬷嬷回来,那保养得宜的风韵面庞上,那令人如沐春风的笑容,不由收敛。 取而代之的,是一份身为当家主母上位者的威仪:“王嬷嬷,老爷那边对柳姨娘母子三人入府后的生活安排,可有什么指示?” “回夫人的话,老爷的意思是,让夫人按照霜红院的份例,妥善安置柳姨娘母子三人。” 王嬷嬷这话一出,一直坐在旁边对秦氏各种讨好恭维的姨娘苏氏,那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妖艳面庞上,笑容立刻就挂不住了。 几乎是同时,素姨娘眼底升起一抹嫉妒之色,阴阳怪气地抢在秦氏开口前,冷哼出声。 “那柳茹眉不过是一介无知村妇,斗大字不识一箩筐,就算她给老爷生了一儿一女,也就是庶出,凭她也配跟夫人享受同样的份例?” “要我说啊,老爷就是太抬举这村妇了,夫人大可不必如此。” 第12章 把帷帽摘下来! 秦氏这时候随意地拿起手边的茶盏,美眸流转,轻轻呷了一口香茗。 对着苏姨娘笑眯眯地说:“妹妹此言差矣,真要论资排辈,就连我这个做主母的,也得喊那柳氏一声姐姐。” “毕竟,老爷发迹之前,已经跟柳氏有夫妻之实了。” 秦氏一句话点到为止。 话音落下,苏姨娘当下就“腾”的一下,激动地从座位上站了起来。 那涂脂抹粉的妖艳脸庞上,表情显得颇为扭曲,语气不屑地道了句。 “夫人,你就是脾气太好,若是换了我,我肯定是要跟老爷闹的。” “妹妹,喝口茶消消气,左右只是给柳氏一个好待遇,又不是给她平妻的位份,没什么打紧的。” 秦氏语笑嫣然,那雍容华贵的脸庞上,满满都是一副好相与的大肚贤良。 说话间,秦氏不动声色地冲着王嬷嬷使个眼色。 王嬷嬷见状,立刻上前,客客气气地替苏姨娘奉上了一杯香茗。 苏姨娘一想到自己给老爷也生了一儿一女。 可别说是享受跟霜红院一样的份例,就连一半都没有,心里嫉妒的毒蛇,开始疯狂滋长。 这种时候,苏姨娘哪里还能安心坐着喝茶。 当下,她强自压着心里的不舒服,对着秦氏盈盈一拜,便告辞离开。 “夫人,依你看,这苏姨娘能否成事?” 王嬷嬷看着苏姨娘渐行渐远的背影,恭敬地开口。 秦氏雍容华贵的丰腴脸庞上,勾起一抹仿佛一切尽在掌控的浅笑,不答反问。 “能否成事,又有什么打紧?” 王嬷嬷不由一愣,不过很快,王嬷嬷就反应过来,恍然大悟道。 “夫人特意请苏姨娘来喝茶,还让老奴当着苏姨娘的面,把老爷对柳氏母子三人的态度说出来。” “是为了不动声色,引起苏姨娘对柳氏的嫉妒。” “苏姨娘这些年仗着自己年轻貌美,又给老爷生了孩子,在府里越发得嚣张跋扈。” “如今,夫人让苏姨娘亲自感受一番地位受到波及的危机。” “想来那柳氏进门后,苏姨娘定然不会坐以待毙。” 秦氏涂着嫣红蔻丹的水葱玉指,随意地将手边的茶盏推到桌沿边,茶盏已然在桌沿边摇摇欲坠。 这时,秦氏缓缓从座位上起身,带起了一阵微不足道的轻风。 只听“砰”的一声,茶盏直接掉落在地。 瓷杯碎裂,茶水四溅,还有不少溅到了秦氏那价值不菲的精致蜀锦绣鞋上。 见状,王嬷嬷一脸心疼地跪在旁边,帮秦氏擦拭鞋面。 秦氏浑然不在意自己的绣鞋被污,目眺远方,那阴晴不定的眼神,仿佛要将这无边的夜色,尽数吞没。 “本夫人不过损失一点微不足道的利益,便能让苏姨娘迫不及待充当排头兵,替本夫人打头阵,何乐而不为?” 闻言,王嬷嬷立刻顿住了手上擦鞋面的动作,仰头对着秦氏露出狗腿的讨好笑容,连连拍马道。 “夫人英明,隔岸观火,坐收渔翁之利,妙哉,妙哉!” …… 一夜休整之后,天都还没亮,赵嬷嬷就催着柳茹眉母子三人上路。 对此,季云素倒也没什么意见,昏暗的光线对她容貌和身材的细微改变,是绝佳的掩护。 马车一路没有停歇,约莫疾驰了五十里地左右,忽然就停了下来。 “下车,下车!接受检查!” 不多时,马车外面就传来一个粗声粗气的呼喊声。 紧跟着,周遭一片嘈杂。 由于最近京中盗匪猖獗,所以一切入京车辆,都会进行一番盘查,确认没有可疑人士,才会放行。 眼下,有好几辆马车正在城门口,等着排队入城。 不过,虽然是排队入城,但是城门非常宽敞,在季云素他们排队的马车队伍旁边,还有一条特别宽敞的路。 从外头那些等待盘查的马车队伍闲聊当中得知,这条特意空出来的路,是专门给身份显赫的贵族使用的。 “哒哒哒……” 马蹄急促的飞驰声,由远及近。 一辆装饰华丽的马车,没有丝毫要停下来的打算,一路朝着空旷的专用道方向,驰骋而来。 一时间,跟城门口遇到阻止,被迫停下来接受盘查的马车队伍,形成了一个鲜明的对比。 然而,就在马车风驰电掣般,欲要通过城门,一路畅通无阻进城的时候。 车厢里,冷不丁传出一个低沉磁性声音:“排队进城。” 展一本来都要扬鞭策马,长驱直入了。 乍得听到自家主上淡漠的话音,连忙紧急勒停马车。 “吁——” 伴随着一声马儿长嘶,展一面瘫脸上不由浮现出一抹不解,下意识地问了句:“主上,咱走专用道,不是更快吗?” 展一现在把马车停在路边,跟排队进城的马车队伍,是平行的。 从他们现在所在的位置,恰好能把排队进城的那些马车队伍的情况,尽收眼底。 询问的话音刚落下,展一就听到身后头的车厢里,传来两个冷淡的字眼:“低调。” 听到这话,展一面瘫脸上,嘴角不由抽抽了两下。 昨晚在驿站跟掌柜亮身份的时候,也没见主上让低调啊? 主上怎么突然又要低调了? 心里纳闷之际,展一突然被斜对面的马车队伍当中的嘈杂吵闹声,给吸引了注意力。 隔着一定距离看过去,展一眼尖地注意到了一个戴着帷帽,身材颇为臃肿的胖姑娘,站在一群守城官兵面前。 咦,那不是昨晚驿站里的母子三人吗? 怎么那么巧,又碰到了? 展一伸手挠了挠头皮,这时,连忙扭头,就跟发现新大陆似的,一脸八卦地嘴碎道。 “主上,那季太傅家的庶女二小姐,也正好在排队入城哎。” “他们好像还遇到了一点麻烦。” 与此同时,排队进城的马车队伍当中。 守城官兵跟着领头的,直接挡在了季云素他们的马车前面,要对他们的马车进行搜查。 领头的这个官兵在看到马车上下来的母子三人,衣着寒酸,而且还有一个藏头露尾,连容貌都不敢显露出来,当下就起了疑心。 “你!把帷帽摘下来!”领头的这个官兵颐指气使地对着季云素呼喝出声。 第13章 敢欺负我弟,找死! 领头的这个官兵这话一出,季云素当下就成了在场所有人的关注焦点。 这时,早就已经在前头通过盘查的太傅府两辆马车里,同时探出了张嬷嬷和赵嬷嬷两颗脑袋。 赵嬷嬷看到柳姨娘母子三人被官兵给拦了下来,连忙要下马车,去给柳姨娘母子三人解围。 不过张嬷嬷顶着一张鼻青脸肿的老脸,一把将赵嬷嬷给拦了下来,一脸奸诈地开口。 “你这么着急过去做什么?左右等季云素那庶女在人前把丑脸露出来,我们再过去亮明太傅府的身份,也来得及。” 听到这话,赵嬷嬷老脸上,流露出一抹不解。 不过很快,赵嬷嬷就反应过来,讶异地说了句:“你拦着我,不让我现在去提柳姨娘母子三人解围。” “该不会是想让二小姐把她那张丑脸当众露出来吧?” 张嬷嬷三角眼里略过一抹算计的光芒,冷冷一哼。 “人长得丑,就该老实听我们的摆布,她仗着有点三脚猫功夫,就自不量力敢对我们这些太傅府老人不敬。” “那我就让她尝尝肥丑名声传遍京城的滋味!” 不等赵嬷嬷说话,张嬷嬷又补了一句:“她的肥丑声名,早晚都要传出去的。” “如今,通过别人的手宣扬出去,也省得咱们夫人动手了。” 话音落下,张嬷嬷和赵嬷嬷二人彼此对视,脸上不自觉地流露出同款奸笑。 这一头,张嬷嬷和赵嬷嬷盘算着季云素露脸出丑。 另一头,领头官兵也已经失去耐性。 他眼看着站在自己跟前的女子,一点都没有要配合他检查的意思。 当下,领头官兵一声喝斥:“敬酒不吃吃罚酒,不摘帷帽是吧,那小爷就认定你们跟盗贼是同伙!” “来人,把这鬼鬼祟祟的母子三人给我抓起来,关进京兆尹府大牢!” “你们要干嘛?我们不是盗贼同伙!” 季文博小小的身板儿,率先挡在自家阿娘和阿姐前面,气愤地大喊起来。 不过,官兵们可不搭理他,只见几个五大三粗的带刀官兵,在领头官兵的带领下,直接乌泱泱地围了上来。 官兵都是练家子,季文博身材本来就比同龄人要矮小,领头官兵蒲扇大手随便一提溜,就扯着他的衣领子,像鸡崽似的,给拎了起来。 见状,季云素被帷帽遮住的清丽杏眸中,闪过一抹沉冷之色。 她抓在手中的阿娘用来刺绣的绣花针,已然蓄势待发! 敢欺负她弟弟,找死! 然而,就在季云素打算飞出绣花针,刺向领头官兵薄弱穴位,教训对方一番的时候。 情况突然急转直下! 那领头官兵本来提溜着身材瘦弱的季文博,正嚣张哈哈大笑。 结果,对方身体猛然颤抖了起来,“砰”的一声,毫无征兆地笔挺挺倒了下去! 两眼翻白,口吐白沫,浑身痉挛不止! 俨然随时都要死过去! “头儿!头儿!” 那些在领头官兵手底下的官兵,乍得看到自己的上司,突然倒地不起,也是急得不行。 这种时候,他们也顾不上刁难柳茹眉母子三人,连忙七手八脚地要把自己的头儿给抬去医馆。 见状,季云素被帷帽遮住的浮肿脸庞上,神色不由微微一凛,当下肃声低喝:“别动他,否则,他死得更快!” 清脆不失威严的喊话声,从帷帽厚重的纱帘里,冷不丁传出来。 季云素这话一出,那几个要把自家头儿抬起来的动作,猛地为之一顿。 其中一人反应很快,当下就对着季云素问道:“姑娘,你知道我们头儿出了什么问题,对不对?” 不等季云素开口,这个官兵连忙“噗通”一声,就跪在季云素面前:“姑娘,求你出手,救救我们头儿!” 季云素秀气的眉毛,微微蹙了一下,说实话,虽然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但欺负她阿娘和弟弟的人,她懒得理会! “阿姐,这个人看上去快要死了,你救救他吧。” 恰时,耳畔传来一个干净清透的熟悉声音。 只见季文博揶揄着来到季云素的身边,小少年瘦巴巴的蜡黄小脸,脸色憋得通红,弱弱地小声说了一句。 “他欺负你,你不生气?”季云素不认为自己是个好人,更没有那么多圣母心,对于那些对她和阿娘弟弟没有善意的人事物,一律懒得理会。 季文博仰着瘦巴巴的蜡黄稚气脸庞,冲着季云素摇了摇头。 季云素清丽的杏眸中,眸色微微一沉,伸手揉了揉自己这个善良弟弟的脑袋,当下箭步上前,蹲在了倒地不起的领头官兵身前。 恰时,季云素帷帽上的厚重纱巾,正好拖地面。 她一靠近浑身颤抖的领头官兵,他不听使唤的手脚,就把季云素帷帽上的厚重纱巾给压住了。 季云素刚想要俯身上前,把领头官兵解开衣领,然后为他施救,但身体只要一移动,帷帽就会被扯住,颇为碍事。 眼看着领头官兵抽搐得越发厉害,而且,随时都可能会咬伤自己的舌头,性命不保。 季云素干脆利落地一把摘到碍事的帷帽,直接将帽子丢到了一边! “呼——” 季云素露出自己那张尚未完全消肿的浮肿脸庞时,旁边围观众人不由倒抽一口凉气。 看着季云素那张浮肿似大白馒头的脸庞,大家看向季云素的眼神里,不自觉地流露出一抹鄙夷。 谁都不觉得一个又丑又肥的女子,能把人给救活! 对于周遭的质疑和不屑注视目光,季云素仿若未闻。 此时,她对着刚才那个求她出手救人的官兵,肃声喝道:“还愣着干嘛,赶紧过来压住你们头儿的手脚!” 说话的同时,季云素直接将捏在手里,本来要教训人的绣花针,冲着口吐白沫、浑身抽搐的领头官兵的人中处,精准地扎了下去! 绣花针刺入人中拔出的瞬间,一颗黄豆大的黑色血珠子,立刻就渗透了出来。 在众人惊骇的目光注视下,上一刻还浑身抖得厉害的领头官兵,突然就不抖了! “把你们头儿的嘴巴掰开,别让他咬到舌。” “松开他的衣领,方便他自主呼吸。” 季云素面色沉静,再次冷声下令。 “哎!”官兵们看到他们的头儿不抖不吐白沫,真的被眼前这个貌丑的胖姑娘给救了,连忙应声上前,七手八脚地按照季云素所吩咐的去执行。 第14章 主上喜欢肥的,肉感的女子? 天哪这貌丑的胖姑娘也太厉害了吧! 看到这个场景,旁边围观的众人,都是一脸不可思议地瞪大了眼睛。 不多时,倒地不起的领头官兵,满满地睁开了眼睛。 那领头官兵一开始有些愣神,但很快,他就反应过来了。 他连忙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对着眼前这个衣着不怎么体面,甚至是有些寒酸的女子,“噗通”一下,跪了下去。 “姑娘,我有眼不识泰山,之前多有冒犯,我给你磕头赔罪,多谢姑娘不计前嫌,救我性命!” 话音落下,这个领头官兵当下“砰砰砰”地就冲着季云素,重重地磕了三个响头。 “姑娘,你救了我家头儿,我们感激不尽!” 其他官兵看到自家头儿俨然跟没事儿一样,也是对季云素接连表示感谢。 一时间,季云素在周遭众人眼中的形象,变得非常高大光辉。 大家纷纷对季云素这种以德报怨的行为,赞不绝口。 同一时间,隔着不远处的华丽马车上。 那被一只骨节修长好看手掌撩开的车窗帘子后面,一张冷峻没什么情绪泄露的刀削面庞上,神色晦暗不明。 裴无蘅两瓣润泽的薄唇,微微抿紧成一条线。 那幽深的凤眸中,一张如同大白馒头似的女子面容,清晰地倒映其中。 她的脸,虽然肿,但跟那晚的流氓肥婆,小了整整一圈。 而且,她的脸胖归胖,五官却精致玲珑,位置也都恰到好处,不似那晚流氓肥婆那张五官拥挤的猪头脸。 可不知为何,明明就是两张毫无重合的脸,却给人一种某名的熟悉感? 仿佛似曾相识? 裴无蘅眸底的审视目光,直白而犀利,俨然是一副要将一切洞穿的冷峻架势。 他盯着不远处被一众官兵不断感谢的女子脸庞,撩开车窗帘子的好看手掌,五根修长的手指,缓缓收紧。 展一察觉到后脑勺有丝丝寒意袭来,心里暗自犯了嘀咕。 主上瞧啥,瞧得那么出神哩? 这时,展一伸长脖子,也是好奇地顺着自家主上的注视方向,偷偷飘去了一个眼神。 这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 主上一向性子寡淡,什么名门闺秀也好,高贵公主也罢,统统都没拿正眼瞧过。 展一还是头一回见到主上,这么直勾勾盯着一个姑娘看。 难不成,主上喜欢肥的,有肉感的女子? 那些高门贵女虽生得明媚动人,但身段太柴,主上不喜欢柴的? 心念微动,展一眼底蹿起了一股八卦的小火苗,当下嘴碎道。 “听说,御史台参奏季太傅抛弃糟糠的折子,已经递到皇上案头了。” “这季太傅动作倒快,直接就把丢在乡下十余载不闻不问的糟糠妻和儿子女儿,给接回京城了。” “而且看眼下这情形,这季二小姐虽开局不利,嫡女变庶出,容貌和身段跟京城的那些官宦贵女相比,也是差了不止一大截,但身上是有些本事的。” “属下还听说,那季太傅为了应对御史台这份参奏的折子,早早地把自己这个丢在乡下的庶女,也报备参加选妃宴呢。” “也不知道,季二小姐他们母子三人入了太傅府后,会发生什么?” 展一佯装自言自语,那八卦的小眼神,时不时偷瞄自家主上的脸色。 裴无蘅没什么情绪泄露的淡漠脸庞上,神色晦暗不明,从薄唇中冷冷吐出两个冰渣子般的字眼:“聒噪。” 低沉冷冽的磁性话音,犹如腊月冰窖里吹出来的寒风,让人止不住打了个寒颤。 展一缩了缩脖子,小心肝也是颤了三颤,他也就那么随口一说,想着主上应该会感兴趣,主上咋还不高兴了? “主上,我们热闹看得差不多了,是不是该……” “笞臀二十,回府自行领罚。” 展一苦着脸:“主上,我……” “三十。” 展一面瘫脸上,表情抽抽了两下:“……” 得,主上不讲道理,他当下属的,容易嘛,嘤嘤嘤…… 这一头,展一莫名其妙被罚三十下屁股板子,心里那叫一个憋屈。 满腔冤枉只能化作抽打在马背上的一鞭子,驾着马车在入城的专用道驰骋起来。 华丽马车越跑越急,从那些排队进城的马车队伍旁边,猛地呼啸而过! 恰时,季云素正扶着阿娘上马车,疾驰而过的马车在他们的马车旁,骤然卷一地风沙,扑面而来。 “咳咳咳!” 柳茹眉被这股突如其来的风沙呛到,忍不住轻咳了起来。 季云素被这股夹杂着沙子的劲风,劈头盖脸地吹拂而过,不由眯了眼。 听到阿娘咳嗽,当下脾气也上来了,对着那绝尘而去的马车,没好气地骂了句。 “喂!前面的,怎么驾马车的?这路你家的啊!” 这带着恼意的清脆骂骂咧咧声,悠悠在空气中传荡开来。 展一在前头驾马车,把这骂人的话,听得那叫一个清晰。 “咕……” 身后车厢里,一股莫名冷冽压迫感,排山倒海而来,展一不由暗自咽了口口水。 这季二小姐人长得彪,性子也火爆,连九王府的马车都敢骂,当真是勇气可嘉啊! “姑娘,你小点声,刚才过去的那辆马车,是九王府的。” “这整个大乾朝都是他们家的,更何况这条路,当心惹祸上身呐。” 领头官兵在城门口日夜看守,对于京城里达官显贵家的马车制式,也早就烂熟于心。 刚才那辆从专用道疾驰而过的马车,虽然装饰上并没有直接亮明九王府的身份,但是这辆马车以前他见过,就是九王府的,错不了。 领头官兵对自己的救命恩人,那是掏心掏肺,赶忙上前,小声提醒。 听到这话,季云素那五官精致的浮肿脸庞上,眉头微微皱了起来。 刚才那辆赶着去火葬场的马车,看着有点眼熟? 似乎跟昨晚后面来驿站的那辆马车,有点像? 特权阶级,啧啧啧…… 一刻钟后。 太傅府大门口,三辆简陋的马车,一前一后缓缓停下。 看门的小厮见状,第一时间转身,前往正厅禀报。 “夫人,柳姨娘他们到了!” 小厮的话音一落下,安静坐在秦氏下首位置的姨娘苏丽佳,眼底闪过一抹嫉恨之色。 柳茹眉不过一介粗鄙村妇,她也配享受跟夫人一样待遇的份例,哼,自不量力! 看本姨娘怎么收拾你! 第15章 入府第一仗打响! 不多时,赵嬷嬷和张嬷嬷便在前头带路,将柳茹眉母子三人,领到了正厅。 一进正厅,被打得鼻青脸肿、手脚还缠着绷带的张嬷嬷,突然就“噗通”一声跪下,冲着秦氏上来就是哭天抢地一通哭诉。 言语间,全部都是在诋毁季云素这庶出二小姐,如何对她心狠手辣? 柳茹眉没想到这个张嬷嬷居然会来这么一招。 先前来的路上,柳茹眉本来还担心张嬷嬷会暗中使坏,对她的素儿不利。 但后来,张嬷嬷也没有像之前那样嚣张,柳茹眉不由得放下心来,想着女儿打伤张嬷嬷这件事情,应该就这么过去了。 没想到,这个张嬷嬷居然会挑眼下这个时间节点发难! 眼看着张嬷嬷一张嘴,红口白牙,颠倒黑白,一盆接一盆的脏水,往女儿身上泼。 舟车劳顿、一脸疲态的柳茹眉,这时候,也是急了。 她本能地想要开口,替女儿辩解。 然而,季云素却是轻轻按住了柳茹眉,用仅仅只有母女二人能听到的音量,小声道了句。 “阿娘莫急,且看下去再说。” 听到这话,柳茹眉看向身边女儿的温婉眼眸里,泛起层层涟漪。 明明他们一家三口初来乍到,在太傅府一点根基都没有,只有任人宰割的份。 可听到女儿淡定的话语,柳茹眉不知为何,只觉得很安心。 “夫人,你明察秋毫,请你替老奴做主啊!” “老奴为了尽快把柳姨娘母子三人带回府,这才拉扯了柳姨娘几下。” “结果,二小姐不问缘由,就把老奴给打成这副样子,老奴真是太冤枉了啊!” 张嬷嬷这一路憋着的记恨,在这一刻,彻底宣泄了出来。 言语间,她仗着自己是府中老人,又是夫人秦玉蓉身边的,又是哭,又是嚎。 俨然就是一副受到季云素这庶女二小姐严重迫害的假惺惺可怜姿态。 这姿态一摆出来,在场所有人对季云素这个庶女二小姐的印象,瞬间就差到了极点。 一时间,满屋子的下人们,都开始窃窃私语。 “这二小姐也太不像话了,张嬷嬷可是府里的老人,她说打就打,根本就是没把夫人放在眼里!” “就是,瞧瞧她这身段,跟老爷书房里的那副柳姨娘一家三口的丹青,一点都不像,根本就是上不得台面的肥村姑一个嘛!” “这二小姐居然一直戴着帷帽,都不知道摘下来的吗?像她这种庶女,见到当家主母就该马上跪拜行礼,真是一点规矩都没有!” “……” 下人们难听的话,在大厅里,悠悠传荡开。 此时,季云素被帷帽遮住的浮肿脸庞上,没什么情绪泄露。 对于周遭这些诋毁她的话,季云素丝毫不放在心上。 反倒是自家阿娘和弟弟,他们被这些下人诋毁的话,给气得不行。 眼看着弟弟沉不住气,要替她这个阿姐打抱不平。 季云素抢先冲着一直端坐在上首,任由下人们发酵舆论的秦氏,脆生生地来了一句。 “我说上面这位,演这么一出,何苦来哉呢?” 说完,季云素连多余的眼神都懒得再给秦氏一个,径自牵过柳茹眉和季文博的手:“阿娘,弟弟,我们走。” 话罢,季云素拉着阿娘和弟弟,拔腿就往正厅外走。 秦氏见状,那雍容的脸庞上,自以为掌控全局的自信神色,隐隐透出了一丝龟裂。 她的目光,在这个时候,才放到季云素的身上。 一个自幼在乡下长大,被一个村妇养大的低贱庶女,面对眼下这种阵仗,居然能如此淡定自若! 这个庶女,不简单! 秦氏打从一开始放任张嬷嬷在大厅里大放厥词,肆意攻击柳氏母子三人,就是想不动声色地给柳氏母子三人一个下马威。 她料定,柳姨娘对带着庶子庶女进太傅府这件事情,一定是感恩戴德,激动不已! 但没成想,他们母子三人,竟然说走就走? 是欲擒故纵,以退为进? 莫非,他们母子三人知道老爷被御史台参奏一事,需要他们母子三人留在府中,以堵悠悠众口。 所以,有所倚仗,才敢在她这个当家主母面前,如此放肆? 心念微动,秦氏那雍容华贵的脸盘上,终于露出了一丝明显的表情变化。 秦氏端着一副当家主母的宽容大度姿态,假笑着肃声下令。 “来人,柳姨娘和二小姐二少爷,一路舟车劳顿,送他们回院子好好休息。” “张嬷嬷口出狂言,对柳姨娘母子三人不敬,罚一个月月钱,以儆效尤。” 这话一出,在场下人们,都是目瞪口呆。 尤其是张嬷嬷,偷鸡不成蚀把米,不仅没借机扳倒季云素这卑微庶女,反而被罚没了一个月的月钱。 那鼻青脸肿的老脸上,表情更是失去了管理。 张嬷嬷一脸不可思议地看向自家夫人,张嘴就要哭喊。 结果,秦氏先一步命人,直接把张嬷嬷堵了嘴,给拖了下去。 这一番骚操作,那叫一个不拖泥带水,雷厉风行。 很快,季云素他们一家三口,就被下人们簇拥着,准确来说,是严防死守,不让他们离府,一路领着去往住处。 原本嘈杂的大厅,归于平静。 本来要找机会收拾柳茹眉母子三人的苏姨娘,当下忍不住尖锐着嗓子,开口询问。 “夫人,刚才张嬷嬷当众指摘季云素那个卑贱庶女,不是一个给柳姨娘母子三人下马威的绝佳机会吗?” “你为何不趁机发难,教一教他们太傅府的规矩?” 秦玉蓉眼底闪过一抹算计的光芒,佯装苦恼地说:“如今形势比人强,老爷的官声还指望着柳姨娘他们来挽回呢。” “我这个当家主母不好苛待他们的,以后啊,苏姨娘你受了什么委屈,也需稍加忍耐,不能再像从前那般,在老爷面前由着性子来了。” “我能包容你,但旁人,就不一定了。” 话说到这里,秦玉蓉径自收了声,话嘛,点到为止即可。 这时,苏姨娘那张经过精心装扮的娇媚脸庞上,神色猛然一变。 显然,从秦氏的话里,她听到了柳茹眉对自己宠妾位置的威胁之意。 几乎是条件反射,苏丽佳阴着脸,说道:“夫人,你宅心仁厚,不跟柳姨娘母子三人计较,但我眼里一向揉不得沙子!” 话音落下,苏姨娘带着一身戾气,气冲冲地前往翠月轩,柳氏的住处! 该死的村妇,敢跟我争宠,我必定让你知道厉害,哼! “苏姨娘,你做什么去?” “王嬷嬷,你快带人去瞧着点,千万别让苏姨娘乱来啊!” 秦玉蓉一脸端庄高贵,言辞倒是急切,不过,也仅仅只是言辞上而已。 那保养得宜的雍容脸庞上,逐渐浮现一抹阴冷的笑意…… 第16章 妒火中烧,打上门! 翠月轩。 在一众下人看似殷切热情的引领下,柳茹眉首先来到了自己的主屋。 刚一进屋,柳茹眉甚至来不及跟儿子和女儿说上半句话,儿子和女儿就被一大堆下人簇拥着,离开了主屋,前往偏院自己屋。 “阿娘,你在屋里等我们,我和阿姐等一下过来帮你收拾。” 季文博几乎是被一群下人推搡着离开屋子的,身不由己的他,忙不迭扭头,冲着自家阿娘喊了一声。 话音落下,被奴仆围住的季云素,也是隔着帷帽厚重的纱帘,说了句:“阿娘,等我们。” “哎……” 柳茹眉眼看着女儿和儿子被一大群人围着离开,那透着温婉的盈盈眼眸里,不由掠过一抹淡淡的不安。 她本能地应了一声,眨眼的功夫,主屋里,就空空荡荡,就剩下她一个人了。 一路奔波劳顿的柳茹眉,这时候,温婉的目光在屋子里环顾了一圈。 屋子里的陈设布置,十分精美。 成套的黑檀木家具,雕刻细致,一看就知道出自能工巧匠之手。 看着眼前的一切,柳茹眉温婉的眼眸里,泛起了一层水雾。 她只感觉自己的心湖,像是被丢尽了一颗石子,掀起了层层波澜。 独自一人抚养一双儿女十六载,每一次遇到困苦,活不下去的时候,柳茹眉如数次祈求过上苍,希望自己的季郎能够死而复生。 但每一次,柳茹眉都是靠着自己的双手和意志力,咬牙挺过来的。 这么多年来,柳茹眉也习惯一个人,解决问题。 可万万没想到,人生竟是这样无常,突然有这么一天,当年当个音信全无的季郎,居然活过来了。 不仅如此,还做了大官,成了朝廷重臣。 而且,竟然还良心发现,终于来接他们母子三人了。 柳茹眉小心翼翼地踩着青石板铺就而成的地面,一步一步地走到里屋。 她伸手轻轻地抚摸着床榻上,柔软的被褥,温婉的眼眸里,隐隐泛起了一丝泪光。 因为常年劳作,她的手上有一些成年老茧,抚摸在丝绸被面上,光滑的丝绸会被她掌心的粗糙皮肤,勾起几缕毛丝。 见状,柳茹眉憔悴的脸庞上,不自觉地流露出一抹紧张之色,赶忙把手缩了回来。 生怕自己一个不小心,就把这么好料子的被褥,给摸坏了。 柳茹眉看着眼前金尊玉贵的一切,只觉得格格不入,她本能地迈开步子,想要出屋子去找女儿和儿子,只有跟儿子女儿在一处,柳茹眉才会心安。 结果,她刚刚来到门口,迎面就撞上了一个衣着打扮光鲜亮丽的女子。 苏姨娘被撞了满怀,当下两条描画精致的眉毛竖了起来,不由分说地尖锐喝斥。 “柳姨娘,你故意往我身上撞,想干嘛?” “我……我没有……”柳茹眉温婉的眼眸里,掠过一抹惶恐,结结巴巴地开口。 “啪!” 一道清脆的巴掌声,毫无征兆地响彻翠月轩上空。 苏丽佳不给柳茹眉任何解释的机会,当下就劈头盖脸地扇了柳茹眉一巴掌! “噗通”一声。 中了慢性毒,本来身体虚弱的柳茹眉,经受不住这么大力的一巴掌,整个人失去平衡,跌坐在了地上。 顿时,本就憔悴的温婉脸庞上,五根鲜红的手指印浮现。 那本来梳得整齐的发髻,也因为苏丽佳这一巴掌,给打落了一缕,贴在那被打了巴掌而泛红的脸颊上。 苏丽佳那双精心描画的眼眸里,清晰倒映着柳茹眉这般姿态。 她不由暗暗咬碎了银牙,眼底的妒火,愈演愈烈。 本来,苏丽佳觉得,一个村妇而已,无非就是被穷困生活磨得丑态隆钟的中年妇人而已。 可万万没想到,柳茹眉这么一个被老爷抛弃的糟糠妻,竟然模样和身段堪比二十多几岁的年轻女子。 不仅如此,那凄凄楚楚的样子,别说是男人见了,不免心生怜惜。 就连女子见了,都会被她给吸引! 苏丽佳居高临下地盯着柳茹眉,一股浓浓的危机感,犹如潮水般涌上心头。 几乎是同时,苏丽佳娇纵的眼底闪过一抹狠辣之色,她径自俯身,一把捏住了柳茹眉消瘦的尖下巴,阴恻恻地冷声道。 “柳茹眉,你别以为老爷现在需要你修复官声,就可以恃宠而骄。” “告诉你,我苏丽佳才是老爷最宠爱的妾室,你一个乡野村妇,什么都不是!” 闻言,柳茹眉泛着涟漪的温婉眼眸里,掠过一抹淡到令人难以察觉的倔强。 她别过头,挣脱苏丽佳的钳制,不卑不亢地说道:“苏姨娘,大家都是女人,你何苦为难我?” “如果你担心自己的宠爱被分走,那就该把心思放在男人身上,而不是像个泼妇一样,找我的麻烦。” 这么多年独自带大儿女,柳茹眉身上不仅有身为女子的温婉,而且同样具备身为母亲的坚韧不拔。 在她看来,女人为了一个男人变得面目狰狞,大可不必。 只是,柳茹眉这以德报怨的肺腑之言,落在苏姨娘的耳朵里,却是让她当场怒了。 “柳茹眉,你算什么东西,你一个区区村妇,还敢讽刺我,找死!” 苏丽佳娇纵的脸庞上,带起了一抹阴狠的杀意。 怒吼之间,苏丽佳直接扬起涂着嫣红蔻丹的巴掌,朝着倒地勉强支撑身体起来的柳茹眉,狠狠扇了下去! 该死的村妇,你对老爷还有用,我没办法一下子弄死你。 但是,我可以把你这张狐媚子脸蛋儿给毁掉,看你还怎么勾搭老爷,跟我争! 苏丽佳乃罪臣家中的奴婢,在成为季太傅宠妾之前,流落在教坊司。 教坊司那种专门给达官显贵提供玩乐的场所里,女子之间因为嫉妒对方容貌,暗地里下死手的事情屡见不鲜。 因此,对于如何仅仅用一巴掌,便轻易把一个女子的花容月貌毁去,苏丽佳深谙此道! 这一巴掌,带着不容小觑的力道,直戳戳地朝着柳茹眉那憔悴却不失温婉坚韧的脸庞上,狠狠抽了下去! “啊——” 第17章 打断右臂,你们谁敢扶! 凄厉的惨叫声,骤然划破天际。 不过,发出这一声惨叫的,不是柳茹眉,而是苏丽佳。 苏丽佳捂着自己传来剧痛的右手臂,妆容精致的脸庞,面色惨白惨白的,额头上冷汗也是直冒。 她目光死死地盯着不知道什么时候,来到她身后的季云素,浑身止不住地打了个冷颤。 苏丽佳本能地要抱头鼠窜,她没想到,一个初来乍到,连脚跟都还没在府中站稳的庶女,居然敢当众打她一个受宠姨娘! 苏丽佳朝着旁边闪避,但是,季云素又岂会让她如愿! 说是迟,那是快,季云素脚下生风,猛地一个闪身,就挡在了苏姨娘的面前。 见状,苏丽佳脸色一变,虽然隔着厚重的纱帘,完全看不到季云素眼下是什么表情。 但是仅仅只是她站在自己面前,苏丽佳就觉得迎面有一股强大的气场,排山倒海的压过来。 这种气场,就连夫人秦氏生的女儿,名满京城的第一才女季婉晴身上,都不曾见到过。 人家堂堂太傅府嫡女,身份高贵,容貌端庄典雅,放眼整个京城的贵女圈,那也是不容小觑的高贵出身。 可这样一个高贵嫡女身上透出的气场,在眼前这个身材臃肿,连正脸都不敢露的丑陋庶女面前,却是被比下去了。 “咚咚!” “咚咚!” “咚咚!” 心脏在苏丽佳的胸腔里,不受控制地狂跳着。 她目光死死地盯着挡住自己去路的臃肿女子,眼神闪烁不断。 这时,季云素在众目睽睽之下,将手臂粗的擀面杖,高高扬到了半空中。 见状,苏丽佳赶忙地开口叫嚣威胁:“季云素,你、你想干嘛?” “我告诉你,我可是老爷最宠爱的姨娘,你个村妇生的低贱庶女敢打我,你和你娘还有你弟弟都要跟着一起遭殃……啊!” “砰!” “砰!” “砰!” 接二连三的重击声,伴随着苏丽佳尖锐的惨叫声,统统落入在场所有下人的耳朵里。 众人瞪大眼睛,看着季云素高高扬起擀面棍,重重砸在苏姨娘的右手臂上。 每一下都砸在同一个位置,只听“咔”的一声,苏姨娘的右臂,硬生生被打断了! 顿时,在场所有人,都吓得嘴巴长大,一个个都跟蜡烛头一样,笔挺挺地愣在了原地。 天哪,二小姐一个庶女,无权无势,入府第一日,居然敢把老爷最宠爱的苏姨娘,给打断了右臂。 这、这、也未免也太狂了吧! “来人啊,杀人啦,来人啊,救命啊!” 苏姨娘被打怕了,面对跟狂风暴雨般砸在身上的棍子,她当下也是痛得吱哇乱叫。 别说是端着一副宠妾的高高在上姿态了,就连作为人的一个最基本站姿,都维持不住了。 她捂着被季云素活生生打断的右臂,忍着剧烈钻心的疼痛,跌坐在地上,狼狈地大喊大叫。 恰时,那些被眼前场景震惊到的下人们,这才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 一群人回神间,连忙冲上前,要去把苏姨娘扶起来。 “你们谁敢扶。” 季云素被帷帽遮住的脸庞上,此时的脸色,阴沉得可怕,冷冷地吐出一声警告。 刚才,她被一群丫鬟婆子堵在房间里,叽叽喳喳的嘈杂声,掩盖了阿娘房间的动静。 等她出房间的时候,就看到阿娘已经受了伤,倒地不起! 当下,季云素一股恼意,直冲天灵盖! 二话不说,直接去下厨房抄起一根擀面棍,便气势汹汹地冲到了主屋! 什么先避免正面起冲突,先发展自己的能力,摸清楚太傅府的底细之后,再徐徐图之。 这些原本在脑子里不知道过了几百上千遍的计划,在看到阿娘被欺辱的刹那,全部都灰飞烟灭! 树欲静,而风不止! 她不会主动惹事,但也不怕事。 既然有人上赶着找上门搞事情,那就别怪她辣手无情! 简简单单的五个字,语气平平静静,但落在众下人的耳朵里,却是有种说不出的威压感。 掷地有声,一口唾沫一个钉。 一时间,那些欲要上前搀扶苏姨娘的下人们,脚下步子不由一滞。 彼此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不敢轻举妄动。 此时此刻,此情此景。 苏丽佳捂着自己被打断而剧痛不已的右臂,强撑着身体,从地上挣扎着爬起来。 季云素隔着厚重的帷帽,居高临下地冷眼看着,冷冷道了句。 “苏姨娘,若你今后还敢再对我阿娘动手动脚,你用的哪一只手碰的我阿娘,我就打断你哪一只手。” “今日,你打我阿娘一巴掌,我断你一条右臂,这笔账两清,你可以滚了。” 听到这话,浑身痛得发抖的苏姨娘,那冷汗直冒的惨白脸庞上,表情那叫一个五颜六色。 她死死地盯着眼前这个从进府开始,连脸都不曾路过的村妇所生低贱庶女,眼底怨毒之色愈演愈烈,仿佛随时要喷出火来。 “怎么,还想挨我阿姐的擀面杖啊!” 这时,把自己阿娘从地上扶起来的季文博,扬起蜡黄的稚气脸庞,愤愤地冲着苏姨娘吼了一声。 苏丽佳勉强站直身子,眼下,她是真后悔自己单枪匹马过来翠月轩,找柳茹眉这个村妇的麻烦。 她仰起下巴,忍着剧痛,眼底充满了愤恨,声音发颤地放下一句狠话。 “你们母子三人给我等着!这事儿,没完!” 说完,苏丽佳拖着一身狼狈,转身逃似得离开翠月轩。 “素儿,阿娘连累你了……” 柳茹眉看着苏姨娘离开的背影,温婉的眼眸里,泪水在打转,自责地开口。 温柔话音落下的瞬间,柳茹眉忽然觉得一阵天旋地转,随即,身子经受不住地软绵绵倒了下去。 “阿娘!” 季云素和季文博姐弟二人,异口同声地惊呼。 下人们见状,也是吓得不轻,这老爷还指着柳姨娘挽回官声呢,这个时候,柳姨娘可不能有事! 一众本来呆愣愣杵在原地的下人们,连忙上前,七手八脚地把柳茹眉抬到主屋的床上。 不仅如此,这下人当中,有人趁机一溜烟小跑着出了翠月轩,直奔夫人秦玉蓉的霜红院…… 第18章 一石二鸟,心机深沉! 夫人,大事不好了!” 这名下人一冲进霜红院,就冲着主屋的方向大声嚷嚷了起来。 此时,主屋内。 秦玉蓉正拿着一把花剪,左一剪子,右一剪子,对着身前的一盆矮子松,修修剪剪。 乍得听到外头的吵嚷声,秦玉蓉那透着贵气的保养得意脸庞上,掠过一抹冷色:“外头这么吵,怎么回事?” “夫人,好像是我们安插在翠月轩的人,过来报信了。” 伺候在旁边的王嬷嬷,躬身低头,恭敬地答话。 听到这话,秦玉蓉眼神微微一闪,不疾不徐地道了句。 “报信而已,如此慌张,成何体统?” “那翠月轩里的母子三人,难不成还能翻出天来?” 秦玉蓉的言语当中,充满了了若指掌的不屑。 王嬷嬷连忙在旁边点头,说道:“夫人运筹帷幄,决胜千里,众人柳姨娘母子三人现下受到老爷的重视,那也就只是昙花一现。” “就算他们母子三人被老爷宠上天,终究也逃不过短寿的命数。” 提及“短寿”二字的时候,王嬷嬷看向自家夫人的老眼里,充满了狗腿的讨好之色。 闻言,秦玉蓉修剪矮子松的动作,不由停了下来。 她把金剪往桌边一放,微微侧头,看向王嬷嬷,慢条斯理地转移话题。 “行了,让外头的进来回话吧。” “是,夫人。” 王嬷嬷领命,第一时间从外头将安插在翠月轩的眼线下人胭脂,带了进来。 胭脂一进屋,就一脸激动地冲着端坐在上首的秦玉蓉,嚷了一声:“夫人,翠月轩出大事了!” 王嬷嬷这时候连忙冲着胭脂喝斥了一声:“翠月轩不过住进去柳姨娘一家三口,能有什么大事,好好回夫人的话,不然仔细你的皮!” 胭脂被王嬷嬷警告的话,给吓了一跳。 直到这时候,她才从方才亲眼看着二小姐把苏姨娘右臂活生生用擀面棍打断的震惊情绪中,抽离出来。 胭脂连忙深吸几口气,把自己要说的话组织了一遍,然后冲着端坐在上首的秦玉蓉,事无巨细地开始禀报。 “夫人,那苏姨娘气势汹汹地去到碎月轩找柳姨娘的麻烦,狠狠打了柳姨娘一巴掌……” 胭脂一开口,就把苏姨娘打了柳茹眉一巴掌的事情,说了出来。 听到这里,秦玉蓉雍容慈善的眉眼间,隐隐有一丝得意之色,流露出来。 不过,表面上,秦玉蓉依旧是一副大方端庄的当家主母姿态,佯装责备地打断道。 “苏姨娘未免太冲动了些,她和柳姨娘同为姨娘,位分相当,她怎么能动手打人呢?” 说着,秦玉蓉装腔作势地对跪在地上的胭脂,褒奖道:“苏姨娘打了柳姨娘一巴掌,的确是一件要紧的大事。” “你能这么及时来禀报本夫人,做得好,赏。” 胭脂一脸惶恐:“夫人,奴婢后面还有话没说完!” 对于后面的话,秦玉蓉兴致缺缺,后面无非就是苏丽佳火力全开,把这几天积累下来的怨气,统统发泄到柳茹眉那个卑贱村妇身上的事情。 于是,秦玉蓉便懒洋洋地挥了挥手,示意王嬷嬷把胭脂领下去。 见状,王嬷嬷拉着胭脂,便要离开。 胭脂不由急了,她话才说了一半,后面最要紧的二小姐把苏姨娘右臂活生生打断的事情,还一个字没说呢。 “夫人,苏姨娘打了柳姨娘一巴掌,这还不算大事。” “这最要命的大事是,二小姐把苏姨娘的右臂,给硬生生给砸断了!” “什么?!”本来稳稳坐在高位上的秦玉蓉,那雍容丰腴的脸庞上,仿佛一切尽在掌控的自信之色,隐隐透出了一丝崩裂,下意识地脱口而出。 “夫人,二小姐用擀面杖,当着翠月轩所有下人的面,砰砰几下狂砸,直接像打狗一样,把苏姨娘的右臂给敲断了!” “而且,二小姐还当着所有人的面警告苏姨娘说,以后若再敢碰柳姨娘一下,哪只手碰,就打断她哪只手……” 胭脂绘声绘色地把季云素对苏丽佳施暴的画面,给描绘了一遍。 听到最后,秦玉蓉那保养得宜,外人瞧着慈善的丰腴脸庞上,脸色明显阴沉了几分。 不自觉间,她那被衣袖遮住的双手,不自觉地收紧拳头。 “夫人,二小姐此举,不简单。” “入府第一日,就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把苏姨娘的手给打断了。” “这表明上是在警告苏姨娘,实则是杀鸡儆猴,在敲打夫人您呢。” 王嬷嬷让胭脂回去翠月轩,有任何风吹草动及时来报。 回屋之际,看到自家夫人面色阴沉,不由壮着胆子把心里的想法说了出来。 秦玉蓉那在外人看来慈眉善目的菩萨脸上,表情一点点地狰狞了起来。 此时此刻,她也露出了自己最真实的一面,冷冷一哼,阴恻恻开口。 “季云素这个低贱庶女,很狂。” “不过,狂得有资本,她不过区区一介庶女,在京城无权无势,敢这么狂,无异于以卵击石,找死!” 王嬷嬷老眼珠子一转,连忙顺势接话,讨好道:“夫人说得对。” “那柳姨娘母子三人身中慢性毒而不自知,如今刚进府第一天,就到处树敌,他们自己上赶着找死,怪得了谁?” 说着,王嬷嬷突然话锋一转,试探着道了句:“夫人,眼下这柳姨娘昏迷了,这事儿,要怎么处理?” “将死之人,看大夫本是浪费,不过,门面功夫还是要做足的,不能让老爷觉得本夫人苛待了他的糟糠。” “糟糠”二字,秦玉蓉咬得分外重,跟她那张口佛心善的雍容脸庞上,显得格格不入。 王嬷嬷对着秦玉蓉竖起大拇指:“夫人英明,如此一来,就是一石二鸟。” “柳姨娘日后若身死,老爷也只会把责任归咎于苏姨娘身上。” “夫人不费吹灰之力,便把苏姨娘也给解决了。” 说到这里,王嬷嬷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连忙补了一句:“对了,二小姐,夫人你打算怎么处置?” 第19章 求求你,救救我爹! 秦玉蓉不屑地出声:“一个出身低贱,连脸都不敢露的肥丑庶女,能翻起什么风浪来,由着她自取灭亡,受尽苦楚,不好吗?” 王嬷嬷听了之后,不由道:“夫人,柳姨娘母子三人入府之时,你没有让二小姐当众摘下帷帽,莫非另有用意?” 在王嬷嬷看来,夫人使了手段,不仅断了柳姨娘母子三人的生机,而且更是毁掉了二小姐的倾城容颜。 本来,刚才柳姨娘入府拜见夫人的时候,应该是揭露二小姐丑陋容貌的最佳机会。 可夫人却仿佛没瞧见二小姐戴帷帽似的? 秦玉蓉眼波流转,嘴角带起一抹算计的阴冷笑意,不疾不徐地开口。 “老爷那边有一幅柳姨娘一家三口的画像,画像里,季云素身材窈窕,容貌倾城。” “虽然季云素是村妇生的一介庶女,但老爷对这庶女的容貌,给予了厚望。” “为此,还专门把这个庶女的名字,加到了参加选妃宴的名单里。” “若本夫人当众揭开那庶女的帷帽,岂不是让老爷丢了脸面?反倒是让老爷记恨上本夫人,得不偿失。” 王嬷嬷点了点头:“夫人思虑周全。” “二小姐的容貌究竟如何,等老爷回来,自会见分晓。” “夫人犯不着去当这个恶人,徒惹老爷不快。” 话音落下,屋子外头,忽然传来一个焦急的禀报声。 “夫人,柳姨娘昏迷不醒,二小姐执意要出府去请大夫,下人们上前阻拦,还被二小姐给打伤了好几个!” 听到这话,王嬷嬷马上尖着嗓子说:“夫人,这低贱庶女也太没规矩了。” “老奴这就带人去把她抓回来,让夫人好好教一教她规矩!” 太傅府家规甚严,这是阖府上下皆知的事情。 入夜之后,家中女眷没有得到夫人许可,不得擅自出府,若有违此令,仗责三十! 而且,这规矩,还是老爷亲自定下。 这些年来,上到妾室,下到通房婢女,即便再受宠,也不敢逾矩半分。 如今,柳姨娘一家子刚入府,二小姐就敢挑衅老爷定下的规矩,在王嬷嬷看来,二小姐就是嫌命长,在找死! “既然二小姐孝心一片,就让她去便是。” 然而,秦玉蓉这时候却是对着外头的下人,慢悠悠地说了一句。 下人得令,应了声“是”,便匆匆离开。 王嬷嬷一脸不解地问:“夫人,你就这么轻易放二小姐出府去了?” “那我们还请大夫吗?” “柳姨娘身体不适,大夫自然是我这个夫人来请,那庶女是擅自出府,与本夫人何干?” 秦玉蓉那透着慈柔的伪善脸庞上,带起一抹阴恻恻的冷笑,漫不经心地说。 听到这话,王嬷嬷皱巴巴的老脸上,立马心领神会:“夫人,老奴明白了。” “老奴马上派人,把二小姐不守家规,擅自出府的事情,告知老爷。” “教训二小姐这种事情,还是经老爷的手,比较好,免得夫人惹一身骚。” 秦玉蓉满意地点了点头,这时沉着声,道:“本夫人眼里揉不得沙子。” “让府里下人都管好自己的嘴,若老爷听到半丁点关于那庶女是得了本夫人默许才出的府,仔细他们的皮!” “夫人,那给柳姨娘那村妇请大夫,还从夫人娘家开的大药房保和堂去请吗?” 王嬷嬷毕恭毕敬地请示。 “将来柳氏必死,若从保和堂请大夫,那医治不利的罪责,岂不是落在我娘家的身上了?” “保和堂百年济世渡人的名誉,怎么能被一个下贱村妇给玷污?” “你拿着太傅府的腰牌,去太医院请,如此一来,还能让老爷看到,本夫人对柳氏的重视。” 话音落下,秦玉蓉和王嬷嬷的视线,在空气中交汇。 王嬷嬷当下毕恭毕敬地转身,按照夫人的吩咐,前往太医院。 “对了,太医请回来之后,你知道怎么做吗?” 突然被自家夫人喊住,王嬷嬷不由愣了愣,眼底透着疑惑,看向秦玉蓉。 秦玉蓉这时候雍容的脸庞上,带起一抹不屑的冷笑,逐字逐句道。 “到时,你把太医带到翠月轩偏院,让太医喝一盏茶,就可以送走了。” 听到这话,王嬷嬷的老脸上,不由浮现出一抹恍然大悟,连忙狗腿道。 “夫人,老奴明白你的意思了。” …… 保和堂。 季云素一出太傅府,便向路边行人打听京城最大的药铺具体所在位置。 之前缺的那一味七羽南烛草,很少见。 未免浪费时间在找药材上,耽误阿娘的病情。 找京城最大的药铺,肯定错不了。 季云素循着路人的指引,来到了保和堂。 一进正堂,就直奔柜台,对着伙计沉声询问:“铺子里可有七羽南烛草?” 伙计明明已经听到季云素的话音,但他看眼前女子身上的衣着寒酸,连正眼都没给季云素一个,就这么自顾自地拿着鸡毛掸子擦拭药柜。 眼见伙计不搭理自己,季云素以为自己刚才的询问太小声,不由拔高音量,又问了一遍。 “七羽南烛草有吗?” “你又买不起,瞎问什么?”伙计这时有些不耐烦地扭头,狠狠瞪了季云素一眼。 不等季云素开口,伙计就势利眼地骂骂咧咧。 “七羽南烛草这种贵重药材,别说你买不起,就算买得起也没用,早就被人买空了!” “放眼整个京城的药铺,统统都没有这味药,走走走,别在这里碍眼!” 对于伙计的势利眼难听话语,季云素丝毫不在意。 但是,在听到七羽南烛草被人买空的时候,她被帷帽遮住的脸庞上,面色不由冷了下来。 连日的赶路,外加忧思过度,阿娘的身体,已经虚弱不堪。 而苏姨娘的一番无理吵闹,直接导致阿娘体内积累的慢性毒素发作,恐有性命之忧! 无论如何,这解药中关键的一味药材,必须拿到手! 心念微动,季云素清丽的杏眸中,掠过一抹沉静之色,素手疾然探出,一把抓过势利眼伙计的衣领子,几乎将他半个身子都扯出了柜台。 隔着帷帽厚重的纱帘,季云素目光冷冷地盯着面露惶恐的伙计,冷声发问。 “被谁买走了?说!” 伙计整个人被提溜起来,吓得也是魂飞魄散。 在保和堂打杂多年,不管是达官显贵,还是商贾巨富,哪个进保和堂瞧病抓药,不是客客气气的。 伙计从来没见过,一个穷人,敢在保和堂撒野的! 几乎是同时,伙计本能地想要喊人! “你信不信,你嘴还没张开,我就能让你说不了话?” 季云素这时候,语调平淡地说了一句。 听到这话,伙计浑身抖了个激灵,当下被眼前戴帷帽女子身上释放出来的气场,给惊得后背冷汗直冒。 不知为什么,明明眼前女子说出的话轻飘飘的,可他却莫名地相信。 于是,伙计立马就怂了,结结巴巴地老实交代:“都被、被九王府买空了。” 九王府? 季云素秀气的眉毛微微一蹙,当下直接把伙计丢回柜台,转身就走。 阿娘的身体拖不起,今晚必须拿到七羽南烛草! 这九王府,必须得闯一闯! “大夫!求求你,救救我爹!我爹他病得快死了,求求你救救他!” 然而,就在季云素打算离开保和堂的时候,保和堂门口突然传来一个激动的哭喊声。 第20章 路见不平,倾囊相助! 不多时,就看到一个年纪大概五十岁左右的男人,脸色不善地走进大堂。 此人叫秦钟,是保和堂的东家,秦家长房家主,在京城享有秦神医的美誉。 而他的身后,还跟着一个姑娘。 姑娘身材魁梧壮实,她一个人,徒手拉着一块破门板,门板上躺着一个中年男人。 中年男人闭着眼睛,脸色灰暗,俨然出气多,进气少。 这姑娘把门板往地上一放,“噗通”一下,跪在了秦钟面前,哭着说。 “秦大夫,他们都说,京城就属你医术最好,求你给我爹治病,我给你磕头!” “咚咚咚!” 说完,这身材魁梧壮实的姑娘,直接给秦钟重重地磕了三个响头。 见状,秦钟眼神随意地扫了躺在破门板上的男人一眼,仅一眼,就知道这人两只脚都踏进棺材,没得救。 秦钟还是头一回遇到这么一个穷人,没头没脑就把她爹给拉来了!? 这人要是死在保和堂,保和堂的百年声誉,不就毁在他的手里了! 而他“秦神医”的名头,也会被这个穷丫头的死鬼爹,给毁掉! 该死的,穷人就是不能沾的腌臜东西。 穷鬼!穷鬼!比鬼还惹人厌!! 秦钟双手负背,对于眼前壮实魁梧丫头的磕头哀求,无动于衷。 明明是他治不了,但表面上,秦钟却是摆出一副医者仁心的姿态,道貌岸然地叹了口气道。 “姑娘,治病是要花钱的,保和堂有保和堂的规矩,我不能坏了规矩啊。” 说完,秦钟冲着保和堂的下人使了个眼色。 得了东家的眼色,几个下人连忙围上来,要把跪在地上的魁梧壮实姑娘,还有她的死鬼爹,都给丢出去。 “秦大夫,求求你,救救我爹,我爹他快不行了。” “他们都说除了你,京城没人能救我爹了,呜呜呜……” 这姑娘哭喊着一把抱住了秦钟的腿,苦苦哀求。 秦钟使劲地要把脚拔出来,但这姑娘力气大得出奇,不管他怎么使劲,都拔不出来。 当下,秦钟那透着伪善的老眼里,掠过一抹不耐烦,没好气地放声呼喝。 “你要我救你爹,那你就拿十两诊金来!只要你拿得出来,老夫就给你爹看病!” 秦钟料想眼前这个浑身蛮力的丫头片子,肯定拿不出十两银子来。 所以,故意用这话,让对方知难而退。 如此一来,事情就算传出去,也只是病属拿不出诊金,治不起病而已,与他的神医名号没有半点妨害。 果然,他这话一出,这魁梧壮硕姑娘,整个人都绝望了。 她仰着布满泪痕的圆脸,哽咽不已:“秦大夫,我……我没钱,你就行行好,发发善心,救救我爹……” “十两你拿的出来,我就替你爹看病,没有,就离开。” “虽说医者父母心,但我这保和堂不是善堂,要是开了你这么一个先例,以后还怎么打开门做生意?” 秦钟端着身为上位者,一切都要以家族为重的高姿态,一脸严肃地打断壮硕姑娘的哀求话语。 话音落下,下人们已经七手八脚地抬起姑娘父亲躺着的破门板,直接要把人给抬出去。 见状,这魁梧壮实姑娘哭喊着从地上爬起来,跟这几个下人拉扯了起来。 “你们放开我爹!放开我爹!” 拉扯的过程中,这姑娘还被下人给狠狠地踹了几脚。 可她还是死死地抱着自己的父亲,一定要赖在保和堂。 仿佛这保和堂是她爹最后的救命稻草,就算她被打死了,也不走! 季云素在旁边看着颇为动容,鬼使神差间,她悠悠道了句:“十两,我替他们父女给,秦大夫,你可以看诊了。” 这十两,是阿娘替人缝补的全部家当,原拿来买七羽南烛草的。 眼下买不到了,银子与其留在身上,干脆拿来帮助有需要的人。 说话间,季云素“咚”的一下,把一锭银子摆在了保和堂的柜台上。 见状,秦钟那道貌岸然的老脸上,神色微微一变。 当下,他的眼底,掠过了一抹心虚,一时间,竟不知该如何反应? “秦大夫,这位小姐帮我给银子了!你快给我爹治病吧,我爹等不起了!” 魁梧姑娘见有好心人替她付诊金,对季云素感激涕零的同时,连忙催促秦钟帮忙替她爹看诊。 这姑娘嚷嚷的嗓门非常大,再加上保和堂所在的街道,人来人往。 刚才,这姑娘又一路拖着躺在门板上的老爹走过来,早就吸引了周围百姓的注意力。 因此,眼下保和堂门口,已经有很多围观的百姓。 所有人都知道,保和堂是穷人去不起的医馆。 现在,突然有穷人上门,而且,还按照秦神医的要求,拿出了十两诊金。 那大家都很期待秦神医施展医术,把这个躺在破门板上的中年男人,药到病除,起死回生! 一时间,窃窃私语声不断。 “秦神医要出手了!” “是啊,这放在平时,那是根本没机会见到的,实在是我们的荣幸啊!” “秦神医的医术在京城那是首屈一指啊,他们都说比太医院里的太医还牛呢。“ “听说那昭阳公主的驸马爷,也找秦神医看病,就看了一次,病就好了,可神了!” “那给这魁梧姑娘她爹瞧病,肯定是手拿把掐,小菜一碟!” “……” 百姓们对秦钟的评价,那叫一个高。 此时此刻,秦钟浑身肌肉紧绷,僵硬地站在原地,心脏不受控制地“咚咚”狂跳。 那昭阳公主的驸马来找他瞧病,是眠花宿柳,得了暗病,不敢让公主知道,找不了太医院的人治,所以才找上他。 这种暗病,是个学医的,都能治。 但是,眼前这个姑娘她爹的毛病,一看就是顽疾,他可治不了啊! 秦钟心里七上八下的,心里是虚得很。 不过,百姓给他戴高帽子,他是很享受的,仅仅也就心虚了片刻,自信心马上就又回来了。 秦钟把下巴高高扬起,装腔作势地对着哭得跟泪人一样的魁梧姑娘,故作高深地说了句。 “姑娘,老夫仅凭一眼,就看出你爹一脸死气,活不成了。” “你送来得太晚了,十两银子你拿回去,给你爹买口好棺材吧。” 这话一出,百姓们纷纷对秦钟竖起大拇指。 “神医就是神医,都不用号脉,一看就知道这人有没有救!” “是啊,就这医术,实在是太传神了!” “……” 秦钟把百姓们称赞的话,听得那叫一个真切,心里暗自得意,一群蠢货,老夫随便说两句,你们都信! 第21章 鱼儿上钩了! 9秦钟心中得意不已,眼看着百姓舆论都站在他这一头,他不动声色地冲着保和堂的下人,再次使了个眼色。 下人们立刻心领神会,要将躺在破门板上的中年男人,抬出保和堂。 “秦大夫,我爹刚才还能跟我说话呢,怎么就没救了?” 壮实魁梧的姑娘一把将保和堂的下人掀翻,冲着秦钟大声嚎了起来。 “姑娘,你爹跟你说话,那叫回光返照。” “你爹已经是将死之人,我如果出手的话,不仅浪费时间,而且浪费银子,怎么算,都是你划不来。” “我这都是为了你好,你怎么就这么轴,听不进好赖话呢?” 说着,秦钟那道貌岸然的伪善脸庞上,面色阴沉了不少,直接就不客气地下令赶人。 一时间,十几个下人,就凶神恶煞地冲着这对可怜父女,围堵了过去。 见状,一直站在旁边,暗暗观察躺在破门板上中年男人情况的季云素,粉唇幽幽开启。 “秦大夫,你该不会是医术不精,治不好这位姑娘父亲的病,所以故意推三阻四,不肯出手救治吧?” 听到这话,秦钟瞬间就跟野猫被踩了尾巴,整个人都炸毛了,脱口而出地反驳。 “这人脸都鳖得黑紫了,根本就是一副将死之相。” “要是能治,我干嘛不治?” “姑娘,我是神医,不是神仙,起死回生这种事情,只有神仙能办到。” 说着,秦钟对着季云素瞪了一眼,表面上看着和善,实则暗藏威胁,再次开口。 “姑娘,东西能乱吃,话不能乱讲的。” “保和堂百年老字号,容不得人随便你随意污蔑,当心老夫送你进衙门吃官司!” 对于秦钟的威胁,季云素毫不在意,双手环抱胸前,走到这个出气多,进气少的中年男人旁边蹲了下来。 “你要做什么?” 秦钟眼看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戴帷帽女子,似是要伸手过去给躺在破门板上的死气沉沉中年男人号脉,当下冷声喝斥。 季云素连多余的眼神都没给秦钟一个,镇定自若地说了句。 “你治不了,那是你医术不精。” “但不代表别人治不了。” 话罢,季云素单手扣住中年男人的手腕,然后当着所有人的面,把耳朵贴到了中年男人的胸膛上。 脉象弱频,呼吸微弱,典型的缺氧导致。 但微弱的呼吸中,还带着喘息的空腔声。 再看中年男人脸色黑紫,明显是憋气所致。 初步诊断,应该是气胸导致的呼吸障碍。 不及时救治,会有生命危险。 不过,病情来势虽然很凶,但只要处理得当,病情立刻就能缓解。 “姑娘,你放心,你爹死不了。” 季云素对着旁边的壮实姑娘,安慰了一句。 这话一出,顿时在围观百姓当中,引起了轩然大波。 一时间,众人都窃窃私语,纷纷对秦钟的医术,开始产生质疑。 “该不会真如这个戴帷帽姑娘所说,秦神医是医术不精,治不了,所以才故意端着,不可能出手的吧?” “哎呦,这要是真被说中了,那秦神医就是道貌岸然的伪君子啊!” “可不是嘛,难怪保和堂只治有钱有势的贵人,对咱们穷人不闻不问,原来是治不了咱们身上的病啊!” “想想也是,贵人们日子过得金尊玉贵,能得什么大病?” “……” 秦钟这时候布满鱼尾纹的眼角,已经抽抽得能够夹死一只苍蝇了。 他怎么都没想到,自己这么多年积攒下来的“神医”名号,竟然会被一个不知道从哪个犄角旮旯冒出来的女子,给破坏了! 当下,秦钟看向季云素的眼神里面,光芒闪烁不定。 恰时,秦钟就看到季云素手里拿了一支毛笔,和一把小刀。 当着所有人的面,季云素把毛笔的笔杆子拦腰折断,然后将毛刺用小刀削除。 见状,秦钟心中不由冷笑,他原以为这衣着寒酸的女子,真有什么大能耐。 结果,给人治病,却拿一支毛笔来削。 看来,这女子就是故意煽动是非,想要敲诈! 想到这里,秦钟顿时心生一计,当下对着重新蹲回中年男人身边的季云素,居高临下地鄙夷出声。 “姑娘,你口口声声说要救人,结果就弄这么一个削尖了一头的毛笔,到底想糊弄谁呢?” 这时,季云素对着身材魁梧壮实的姑娘,不疾不徐地肃声询问。 “姑娘,我要把这毛笔尖刺进你阿爹的身体里,给你阿爹排气,你同意吗?” 听到有人要往阿爹胸口插笔尖,姑娘愣了一下,虽然心里担心,但不知怎么的,她就是觉得眼前这个小姐,值得信任托付。 鬼使神差间,这姑娘就冲着季云素,憨憨地扬声:“小姐,只要你能救我爹,你要做什么,我都同意!” 话音落下,秦钟立马对着围观的百姓,煽动情绪。 “诸位,你们看看,这姑娘竟然要拿这么一个中间空心的破笔杆子,往这快要死的人身上捅。” “这不是明摆着要杀人嘛,这人要是死在保和堂了,她就可以趁机讹诈老夫,这是让老夫晚节不保啊!” 这话一出,百姓们也是动摇了,觉得秦钟说的有道理。 毕竟,一根削尖了一头的空心笔杆子,能救什么人?杀人倒还差不多! 一时间,百姓们也是窃窃私语不断。 季云素这时候把头微微一扬,冲着秦钟笑眯眯地来了句。 “秦大夫,我们来打个赌,如何?如果我把这姑娘的爹救活了,你就当众承认自己医术不精……” “这赌我跟你打,但如果你把人治死了呢,又当如何?” 秦钟现在已经完全肯定眼前戴帷帽女子就是虚张声势,如果他不同意打赌,肯定又会被这女子说是心虚。 因此,他不等季云素后面把话说完,直接抢白,不客气地打断。 说完,秦钟那道貌岸然的伪善嘴脸上,流露出的表情,别提多得意。 他居高临下看着季云素,俨然就是一副胜券在握的高高在上姿态,不客气道。 “如果你把人治死了,你就必须当着所有人的面,向老夫磕头道歉!” “另外,老夫还会把你送进衙门,让你牢底坐穿!” 不自量力的穷鬼! 敢在秦家的地盘撒野,老夫就让你知道,什么人是你这辈子都招惹不起的! 季云素这时候清丽的杏眸,微微一弯,那被帷帽遮住的浮肿馒头脸上,带起了一抹狐狸般的狡黠笑意。 当场爽快地扬声:“就这么说定了!” 嘿,鱼儿上钩了! 第22章 我这条命是你的! #n话音落下,季云素眸色微微收敛,对着旁边身材魁梧壮实的姑娘,沉声开口。 “姑娘,帮忙搭把手,把你爹的衣服解开。” “哦”。身材魁梧壮实的姑娘,无形中被眼前这个头戴帷帽小姐的沉静话语给鼓舞到,当下憨憨地应了一声,非常迅速地帮忙解开衣服。 这时,中年男人的胸膛,完全暴露在季云素的眼皮子底下。 季云素目光一凌,眼底透过一抹专注的光芒。 当下,她伸出手,按上了中年男人左侧第二根肋骨偏外两公分的位置。 确定好位置,季云素抓着削好的中空毛笔杆子,手臂高高扬至半空中。 “天哪!这一笔杆子真插下去的话,人还能活吗?” “哎呦喂,这戴帷帽姑娘,也太乱来了,这是明摆着要去坐牢了呀!” “姑娘,你可想清楚了,这一笔杆子下去,是要出人命的,趁着还能挽回,你赶紧跟秦神医道个歉吧!” 窃窃私语的围观百姓中,有人这时候忍不住高声提醒了一句。 秦钟当下就把头仰得很高,一脸得意,故作宽宏大量的姿态,气定神闲道。 “姑娘,只要你现在磕头跟老夫道歉,老夫可以看在你年纪小,不懂事的份上,放你一马。” 说着,秦钟马上又对着魁梧壮实的姑娘,佯装一副关切的模样,说了句。 “你爹本来就活不成了,如果再被插一笔杆子,必定是要当场死亡的,你可要想清楚啊。” 听到这话,魁梧壮实姑娘那圆脸上,不自觉地流露出一抹犹豫之色。 见状,秦钟趁热打铁,故意叹了口气,指桑骂槐地说道。 “这年头啊,什么阿猫阿狗都想来蹭老夫的神医名头,真是不知所谓。” 这话,明显是在讽刺季云素。 但凡只要长了耳朵,听力没问题,都能听得明白。 然而,这个魁梧壮实姑娘这时候,却是憨声憨气地说:“秦大夫,你治不了,不代表别人治不了。” “这位小姐说,我爹能活,我信她!” 说着,魁梧壮实姑娘郑重其事地对着季云素,开口:“小姐,你快动手救我阿爹吧,我阿爹的性命,就拜托你了!” 季云素点了点头,对着眼前这个无条件信任她的魁梧壮实姑娘,报以灿然一笑。 唇瓣微微上翘的同时,那抓着空中毛笔杆子、高高扬起的手,徒然下放! “噗!” 伴随着削尖笔头插进肋骨缝隙的闷沉声响起的同时,那本来躺在破门板上,脸色憋得紫黑,呼吸困难的中年男人,突然哈出一大口浊气! “哈哧哈哧……” 中年男人大口大口地喘气,就如同跳到岸上的鱼重新回到水里一般,转眼之间,呼吸就开始变得平稳起来。 见状,在场围观百姓不由一脸不可思议地瞪大了眼睛。 “这姑娘她爹的眼皮子动了!这是要醒过了吗?” 这时候,百姓当中,有人扯着嗓子,喊了起来。 话音刚落下,躺在破门板上的中年男人,果然就缓缓睁开了眼睛。 “爹!” 魁梧壮实姑娘流下了激动的眼泪,一把扑到了中年男人的怀中。 “吉祥,我这是怎么了?”中年男人名叫吉三顺,看到自己女儿哭喊着扑过来,一脸蒙圈地说了一句。 “爹,你早上被一辆马车撞晕了之后,下午人就突然不行了,我以为你要死了,呜呜呜……” 这个叫吉祥的魁梧壮实姑娘,看到自己爹没事了,情绪激动地扬声。 说话间,吉祥连忙对着季云素“噗通”一声,跪了下去。 “小姐,你救了我爹的命,你是我的恩人!” “从今往后,我这条命就是你的,你让我往东,我就往东,你要我干啥我就干啥,我当牛做马,报答你!” 话罢,吉祥直接把脑门子砸在地上,“咚咚咚”地不停磕头。 见状,季云素连忙上前,将吉祥扶起来。 吉祥站起身后,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冷不丁道:“姓秦的!我爹已经被小姐救活了,你怎么说?” 突然被点名,蹑手蹑脚想要脚底抹油开溜的秦钟,大腹便便的身体,不由猛然一滞。 那额头上的冷汗,跟黄豆似的,不停地冒出来。 此刻,秦钟已经心虚到了极点,他万万没想到,一个衣着寒酸,看着也不像是什么医道高手的年轻姑娘,竟然靠一只简陋的毛笔,就把一个将死之人给救活了! 这简直比神仙还神啊! 这、这怎么可能啊! 秦钟不信,他不信! 几乎是同时,秦钟梗着脖子,死撑着面子,对着季云素发出质问。 “有本事你就把这个中年男人的症状由来,说出个子丑寅卯!” “不然,你就是瞎猫碰上死耗子,运气好碰上的!” 季云素被帷帽遮住的脸庞上,带起一抹嘲讽的冷笑:“秦大夫,你还真是不见棺材不掉泪啊,承认自己医术不精,有这么难吗?” 听到这话,秦钟那常年高高在上、自以为是的道貌岸然老脸上,表情变得十分僵硬。 这时,就听季云素那清脆悦耳,犹如山涧流淌清溪般的声音,潺潺而出。 她对着吉祥问了句:“你爹在发病前,胸部是不是受到过剧烈撞击?” “对对对,小姐,你说得没错,我爹他早上被一辆马车撞了,一开始人没事,下午的时候,突然就喘不上气了!” 吉祥一边把脑袋点得跟捣蒜似得,一边满眼崇拜地回道。 这话一出,一切真相大白。 围观百姓们也是对季云素纷纷竖起大拇指,称赞不已。 有好事者故意扯了一嗓门:“秦神医,这位戴帷帽姑娘已经把吉祥她爹怎么得病的缘由,说出来了,你还不履行赌约吗?” 话音落下,百姓们也是七嘴八舌地跟风。 “还神医呢,原来就是一个半桶水,瞎几吧晃荡,还真当自己是根葱呢!” “我们真是瞎了眼,这保和堂百年老字号,也不过如此嘛!” “就是,就是……” 秦钟脸色青一阵,白一阵,听到百姓的话,气得浑身颤抖! 他死死盯着眼前戴帷帽的神秘女子,手指着季云素,“你你你”老半天,愣是憋不出半个屁来。 最后,两眼翻白,羞愤难当,直接晕了过去! “东家!” “东家!” “……” 保和堂下人们顿时乱成一锅粥,七手八脚地把秦钟给抬起来,一群人乌泱泱地前往后堂。 同一时间,百姓们也随着季云素的离开,而缓缓散去。 不过,保和堂百年老字号徒有虚名,东家秦神医被一神秘帷帽女子,当众揭穿医术不精真面目的消息,也不胫而走。 “小姐,我已经是你的丫鬟了,你要去哪儿,带上我呗!” 吉祥扶着她爹吉三顺,急忙追上了季云素的脚步。 季云素顿住脚步,看着眼前这对萍水相逢的父女,清丽的杏眸中,隐隐升腾起一抹暖意。 因为惦记去九王府,给阿娘取七羽南烛草,所以,季云素很直截了当地说:“吉祥,我现在要去九王府取一样东西,被发现会有危险。” “你还是别跟我扯上关系的好,赶紧带着你爹回家去吧。” 听到这话,吉祥眼睛亮了一下,当下急吼吼地扬声:“小姐,九王府我熟啊!” 第23章 冤家路窄,夭寿啦! 九王府。 正门口,左右两边齐刷刷地站在两排带刀侍卫。 他们一个个面无表情,目光如炬,周围一有风吹草动,立马就会警惕起来。 此时,不远处的一棵百年老银杏树底下。 有两道鬼鬼祟祟的身影,正躲在粗壮的树干背后。 “小姐,再过半刻,王府守卫就会换班,到时候,会有大概半盏茶的时间,府门口没有看守。” “我们就趁着这个间隙,绕到王府西北角的院墙跟底下。” “那里有个狗洞,我带你从进去,保准不会被发现。” 吉祥乌溜溜的眼珠子,转了转,把肉乎乎的大圆脸冲向季云素,拍着胸脯,信誓旦旦地小声道。 听到这话,季云素不由暗自松了口气,本来,她还担心自己夜探九王府,会困难重重。 毕竟她对九王府内部地形一无所知,就算顺利偷溜进王府,要想找到七羽南烛草所在,也绝非易事。 但万万没想到,自己随手帮助的父女二人,竟然是九王府里的下人。 这运气,实在是爆棚了! “吉祥,等会儿守门侍卫换班的时候,你就别跟着我了。” “我自己去找那个狗洞就行。” 季云素这时候被帷帽遮住的脸庞上,带起一抹肃穆之色,沉着声道。 来的路上,她已经从吉祥口中,大致了解了九王府的地形。 也从吉祥口中得知,九王爷一直身体不好,府中建了一座药庐,里面存放了府中所有药材。 溜进九王府顺药材这种事情,风险太大,万一东窗事发,恐怕不能善了。 所以,季云素思来想去,还是觉得自己一个人去就行,不想连累旁人。 “小姐,你救了我爹的命,我这条命是你的,我跟定你的!” 吉祥仰起头,冲着自家小姐,瓮声瓮气地开口。 话音落下,不等自家小姐反应,吉祥就指着王府门口说:“小姐,侍卫换班了,我带你去狗洞。” 有了熟悉王府周围环境的人引路,一切都变得非常顺利。 很快,季云素就避开了所有守卫,成功从狗洞钻了进去。 “汪!” 刚站起身,季云素还没来得及拍掉身上的尘土,就听耳边传来一道低低的狗吠声。 “大黄,别喊,是我。” 吉祥第一时间冲着拴在旁边一棵歪脖子树上的黄狗,嘘声道了句。 说完,吉祥轻车熟路地从草丛里,掏出一根大棒骨头,丢给了大黄。 “呜……呜……呜……” 大黄看到骨头,激动地直摇尾巴,低低地从嗓子眼里,发出撒娇般的嘤呜声。 然后,乐颠颠地把屁股冲向季云素,假装啥都没瞧见,自顾自地愉快地啃起了大棒骨头。 见状,季云素被帷帽遮住的馒头脸庞上,表情不由抽抽了两下。 这狗子还真好哄,一根大棒骨头,就把他的主人给卖了,看家护院不得劲呐。 不过,正中季云素的下怀,要的就是这种没节操的狗子。 否则,她不就暴露了,嘿嘿…… 警报解除之后,季云素当下就对着吉祥问:“能给我找一套府里丫鬟穿的衣服吗?” “有,小姐,我去拿!” 说完,吉祥很快就拿来了一套丫鬟服。 季云素快速换上,把帷帽摘了下来,露出自己那张尚未完全消肿,还有点发面馒头似的脸庞。 “小姐,你好漂亮哦。”吉祥看着自家小姐精致的五官,眼底闪过一抹惊艳,忍不住道了句。 季云素清丽的杏眸里,带起一抹淡淡的笑意,调侃道:“我这馒头脸,哪里好看了?” “小姐心地善良,鼻子眼睛嘴巴都好看,在我心里,小姐是世上最美的女子!” 吉祥说这话的时候,有点小激动,生怕自家小姐以为她说瞎话,连忙把胸部拍得“梆梆”响,强调道。 听到这话,季云素笑了,眉眼弯弯,就如同一轮新月。 她眼底掠过一抹斟酌,郑重地把自己容貌身材走样变形,是被人下了慢性毒所致的事情,毫无保留地说了出来。 对于自己人,季云素一向是给予全部的信任。 吉祥是她的人,她自然不能有所隐瞒。 同时,也把自己是太傅府不受宠的庶女二小姐身份,也告知了吉祥。 “吉祥,现在你知道我的处境不好,跟着我,很有可能每天都要经受明枪暗箭,你还愿意跟着我吗?” “愿意,愿意!”吉祥连连点头,“小姐不嫌弃我粗苯吃得多,我就谢天谢地了!” “以后,我保护小姐,还有夫人少爷!” “谁要是敢害你们,得问过我的拳头,答不答应!” 吉祥说着,已经把蒲扇大的手掌,捏成了拳头,那砂锅大的拳头,对着空气挥舞了两下,霍霍生风。 见状,季云素眼底闪过一抹亮色,哦吼,这贴身小丫鬟人长得壮实,力气也很大,不错,不错! 主仆二人正式确立关系,季云素也不再扭捏,她直接从衣袖抽出一块纱巾,把脸蒙了起来。 当偷儿,得有偷儿的觉悟,脸一定得遮住。 做完这些,季云素对着吉祥沉声吩咐:“你留在这里接应,我去偷药。” “小姐我陪你……” “刚才不还说,都听我这个小姐的嘛?”季云素故作严肃地打断吉祥的话音。 话音落下,季云素也不给吉祥反应的时间,径自转身,大步流星地朝着药庐所在的方向,暗戳戳地摸了过去。 “小姐,你小心点,今天是十五,九王爷每个月这个时候,都会去后山泡温泉治疗。” “那药庐的位置和温泉分别在两条路上,你可千万别找错地方了!” 吉祥看着自家小姐匆匆远去的背影,这时,忽然想到了什么,连忙压在嗓门,小声喊了一句。 话才出口,吉祥就完全看不到自家小姐的背影了。 吉祥伸手挠了挠头皮,扭头看向已经啃完骨头,冲着自己摇尾巴,流哈喇子的大黄,讷讷地道了句。 “大黄,你说小姐有听到我说的话吗?” “汪!” …… 这一头,吉祥忧心自家小姐会找错地方。 另一头,季云素乔装成九王府丫鬟的模样,一路畅通无阻地朝着后山方向走去。 在走到一个分岔路的时候,季云素不由愣了一下。 咦? 吉祥也没说这里有条岔路呀? 这药庐是在哪个方向? 左边,右边? 哎呀,不管了,先去左边看看,如果没有,那就是右边。 事出突然,季云素只能临时随便选一条路,往前走。 而此刻,在季云素走的这条路的尽头。 温泉水汽氤氲之中,一道颀长的健硕身姿,若隐若现。 萧无蘅修长的臂膀敞开着,随意搭在温泉池边缘。 飘散在温泉上空的水汽,环绕着他棱角分明的脸庞,一滴滴晶莹水珠,顺着刀削的俊朗谪仙面容,缓缓滑落至高高隆起的雪白健硕胸肌上 “咔!” 忽的,一道清脆的树枝断裂声,毫无征兆地响起。 顿时,闭目养神的萧无蘅,那修长鸦黑的羽扇睫毛,“唰”的一下,打开了:“谁?出来!” 第24章 王爷有特殊癖好,啧! 此时在距离萧无蘅背后三米左右的位置,一片茂密的小竹林里。 季云素两条麻杆腿,僵硬地站在原地,浑身肌肉紧绷,整个人仿佛被点了穴似的,站在原地,一动不敢动弹! 刚才,她误入小竹林,借着头顶的朦朦月色,隐约看到前头是个温泉,就知道自己找错地方了。 于是,她直接就转身离开。 结果,一不小心踩断了一根枯树枝。 男子低沉磁性的冷冽嗓音,犹如一道凌厉的箭矢,霸道地钻进耳朵里。 季云素心脏“咚咚”狂跳,她是真没想到,这大冬天的,又是在大晚上,怎么还有人闲着没事干,跑来泡露天温泉? 啧啧啧,真是有够骚的! “本王已经看见你了,给本王出来!” 就在季云素没好气地在心里吐槽的时候,耳畔再次传来男人的不容置喙命令声。 听到这话,季云素被面纱遮住的馒头脸上,嘴角抽抽了两下。 不是吧,要不要这么倒霉? 本姑娘头一回摸进王府,就遇到王府的主人! 苍了天,不带这么开玩笑的啊! “本王数到三,你若再不滚出来,本王便下令将你射成筛子。” 萧无蘅狭长的凤眸中,光影泯灭,从两瓣因为体内寒毒发作而苍白如纸的薄唇中,冷冷吐出一句冰渣子般的话语。 其实,只要是这九王府的下人,都知道王爷在后山泡温泉的时候,是不许旁人伺候的。 就连展一他们这帮罗刹十三卫亲信护卫,也都要各自找地方,避得远远的,不能出现在温泉周边的范围。 然而,季云素是外来人员,她不知道这其中的道道啊。 出于自我保护的本能,季云素眼珠子滴溜溜一转,当下信口开河,胡编乱造地扯了一嗓子。 “王爷别放箭,奴婢是奉命来伺候王爷沐浴更衣的!” 女子清清脆脆的声音,犹如黄鹂鸟般悦耳动听。 听到女子的回应,萧无蘅那幽深不见底的凤眸,一抹寒光,一闪而逝,当下,凤眸便眯了起来。 萧无蘅此时是背对着季云素的。 从季云素的方向,只能借着头顶的月光,透过氤氲的水汽,看到一个男子宽厚的背阔肌。 他冷峻的谪仙面庞上,带起一抹邪魅的冷笑,幽幽道了句:“既是来伺候本王的,为何鬼鬼祟祟?” “王爷,奴婢没有鬼鬼祟祟,奴婢只是刚刚走到小竹林,就被你英明神武的洞察力,给发现了。” 季云素刻意捏着嗓子,故意装出一副府中小丫鬟见到主子诚惶诚恐的姿态,随口胡诌了一嘴。 她暗想,既然这个九王爷没有继续对她喊打喊杀,那应该是对她奴婢的身份,没有起疑心。 所以,季云素也就自动带入王府奴婢这个新角色,说谎那叫一个溜,一点不带打磕巴的。 闻言,泡在温泉池子里的萧无蘅远山般的浓眉,微微一挑,幽幽道。 “过来给本王擦背。” 擦背?! 一般这种身份尊贵的王爷,不应该是那种死傲娇,碰一下都不给人碰的死洁癖吗? 怎么还这么大大方方地让婢女擦背? 本姑娘手上啥趁手工具都没有,擦个毛线背啊! 难不成,上手干搓呢?! 季云素被面纱遮住的馒头脸上,表情那叫一个丰富多彩。 眼下,她是一个头,两个大。 阿娘的七羽南烛草还没着落呢,这个时候,可不能节外生枝,得沉住气! “愣着作甚,过来。” 男人不容置喙的低沉磁性催促声,冷不丁响起。 季云素顿时浑身抖了个激灵,暗自一咬牙,豁出去了,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拼了! 打定主意,季云素揶揄着脚步,一步一步走出小竹林,朝着那水汽氤氲缭绕的温泉,走了过去。 萧无蘅长臂看似随意地搭在池边,察觉到身后女子的脚步声,越来越近。 那没什么情绪泄露的冷峻谪仙面庞上,面色逐渐冷了下来。 此刻,那搭在池边的两只骨节修长的手掌,已经暗自蓄积内力。 只待女子近身的刹那,便将她迅速制服! “王爷,奴婢突然想起来了,刚才来的路上,不小心把伺候王爷沐浴的用品给遗落了,不然,等奴婢去取……” “无妨,本王许你用手伺候。”萧无蘅冷声打断。 听到这话,季云素只觉得天雷滚滚,隔着一定距离,看着男人健硕的背影,额角突突狂跳。 不是吧,堂堂大乾朝地位尊崇的九王爷,皇上最宠爱的儿子,这么不讲究的? 还让奴婢直接上手,啧,不会是有啥特殊癖好吧? 难不成,想拉她鸳鸯戏水?! “过来。”萧无蘅守株待兔的耐性,已经逐渐消耗殆尽,察觉到身后来历不明女子,迟迟不肯走近,再次冷声催促。 季云素贝齿暗自轻咬着粉唇,为了不暴露自己,只能暂时虚以为蛇,迎合一下这个变态九王爷的特殊癖好了! “王爷,奴婢手粗,会弄疼你的,请王爷先恕奴婢无罪,奴婢才敢上手。” 季云素佯装扭捏,拿腔拿调、故作害怕地胡说八道了一句。 萧无蘅幽深的凤眸中,眼神微微闪烁了两下,心中冷冷一笑,这女刺客,花样还真多! “本王恕你无罪。” 听到这话,季云素如获大赦地暗自松了一口气,便壮着胆子,走到了温泉池边缘。 刚才离得远,还看不清楚九王爷的身材。 现在走近了,季云素第一眼看到的,便是那两条展开得笔直的修长臂膀。 喷张的肌肉,完美的组合在一起,线条流畅。 沿着两条手臂一路视线往上,只见那宽宽的肩头,括约肌高高隆起,霸气侧漏地将池水挤开,紧紧地贴在温泉池壁上。 “咕~~” 仅仅只是一个背影,就令人遐想无限。 季云素眼神闪烁了两下,不自觉地咽了口口水,这后面都这么精彩,那前面,岂不是更加养眼? 鬼使神差间,季云素突然萌生出一个念头,想要一睹这九王爷的真容。 于是,季云素壮着胆子,佯装伸手要给男人按摩搓背,身体重心却不动声色地朝着温泉池方向,凑了上去。 恰时,一直泡在水里,静待时机动手的萧无蘅,眸色微微一沉! 他,动了! 只听“哗啦”一声,萧无蘅颀长的身姿,猛然往前一个俯冲! 顿时,他那原本紧贴在温泉壁上的背阔肌,瞬间离开池水边缘! “哎哎哎!” 季云素没料到,背对着她的男人,会突然往前挪一大步! 身体扑了个空,一时间,整个人失去重心,“噗通”一声,跌进了温泉池里! “咳咳咳!” 季云素是个旱鸭子,乍得掉进水里,就呛了好几口水,当下不由有些慌了神。 以至于,她没发现,这温泉池的水,其实并不深。 只要她镇定下来,就能够踮脚在池水里站住,把头冒出水面。 但不会水的人,在意识到自己有溺水风险的时候,哪里还能保持理智! 当下,季云素开始手脚并用,胡乱地扑棱起来! “咳咳咳……我不会水……咳咳咳……救……命!” 第25章 又搂又抱,踢到铁板! 萧无蘅冷眼看着在自己眼前慌张扑腾的女刺客,那犹如能工巧匠雕琢而成的冷峻面庞上,神色淡漠。 温暖的池水将他颀长的身姿包裹其中。 被季云素搅乱的平静水面,此刻,随着她胡乱的挣扎,掀起一波又一波的涟漪。 一圈一圈地荡漾开来,涤荡至萧无蘅那半裸在水面上的精赤胜雪胸膛上。 萧无蘅幽深的凤眸中,透着浓浓的警惕,对于在水中挣扎,喊着救命的季云素,由头到尾,始终无动于衷。 “假意落水的戏码,演够了没?” “想通过装柔弱接近本王,趁早死心。” 冷酷的话音,犹如冰渣子般,在水汽氤氲的温泉上空悠悠荡开。 话音落下,萧无蘅那两条踩在水池底部的健硕长腿,犹如闲庭信步般在水中,划开弧度,朝着季云素一步,一步地走了过来。 “扑腾扑腾……” 季云素现在整张脸都淹没在水中,在水中一点安全感都没有的她,对于萧无蘅刚才所说的话,压根一个字都没听到。 出于求生的本能,她一个旱鸭子,只能不停地拍打池水,试图让自己从困境中摆脱出来。 一时间,水汽氤氲的温泉池水面上,溅起了不少的水花。 晶莹的水花,就这么在空气中划过一个又一个漂亮的弧度。 犹如天女散花一般,一颗,一颗,打在了萧无蘅那两瓣抿在一起的润泽薄唇上。 瞬时,萧无蘅远山般的浓眉,微微蹙了下。 深邃的凤眸中,透露出一抹嫌弃,他当即抬起骨节修长的好看手掌,用力擦拭了两下。 白玉无瑕手指上沾染的水滴,跟嘴角上覆着的季云素手拍打起来的水珠,交融在一起。 都是水,你中有我,我中有你。 哪里还分得清,你的,我的? 这一头,萧无蘅眸底满是嫌恶,擦着季云素拍在他冷峻谪仙脸庞上的水。 另一头,季云素觉得自己快要窒息死掉了。 恍恍惚惚之间,她在温暖的池水底,一通张牙舞爪地乱抓。 突然,手好像抓到了什么东西。 笔直的,健硕的,像是一条大腿? 顿时,季云素就像是抓到一根救命稻草般,双手一把抱住,然后手脚并用,跟八爪鱼一样挂在这条腿上,使劲地往头顶方向蹭上去! 阿娘和弟弟还等着我回去呢,我不能死! 同一时间,被当成救命稻草,从腿蹭到后背,被死死抱住的萧无蘅,脸色已经黑沉如锅底。 感受到被冒犯的瞬间,萧无蘅周身气血翻滚,“轰”的一下,以他为中心的池水,直接被一股强大的内劲,炸开了一个巨大的水坑! 紧跟着,水坑底下就暴露出了季云素那臃肿的身子。 头顶上方压着她的水面,突然消失,季云素跟一条在岸边搁浅的鱼儿似的,大口大口贪婪地呼吸着新鲜空气。 同时,她本能地仰头,朝着头顶上方,望了过去。 结果,就看到被男人一头乌黑如瀑墨发所覆盖的宽阔脊背。 季云素这才意识到,自己当救命稻草,又搂又抱的对象,竟然是九王爷! 湿漉漉面纱紧贴的馒头脸庞上,那两只唯一露在外面的清丽杏眸里,骤然掠过一抹心虚之色。 察觉到自己此刻正趴抱在九王爷的后背上,季云素跟八爪鱼一样挂在男人肩头和精壮腰肢上的手脚,就像是触了电般,连忙松开! 索性,季云素现在所在的位置,距离温泉岸边很近。 她只要一回身,就能够趴在岸上。 说时迟,那时快,季云素连忙松开男人,借着身体下落的势能,臃肿的身子“咚”的一下,就趴在了水岸边。 “呼——” 季云素长长呼出一口气,然后双手用力一撑,便抻着自己浮肿的胖身子,从水里利落地爬了出来! 一上岸,季云素哪里还顾得上好奇九王爷长什样子,当下直接脚底抹油跑路! “想跑,做梦!” 萧无蘅幽深的凤眸中,掠过一抹锐利之色,目光灼灼地盯着上了岸,便要逃跑的身材臃肿女刺客,不容置喙地低吼出声。 话音落下,萧无蘅那两条踩在温泉池水里的健硕长腿,骤然发力。 “砰!”的一声,萧无蘅就像是一条飞跃般,从温泉池水里,一跃而出! 月光下,男子精赤着上半身,下身一条湿漉漉的亵裤,紧紧地贴在腿上,将腿部的肌肉线条,完美地勾勒。 萧无蘅运起轻功,犹如一直捕捉猎物的鹰隼,“咻”的一声,朝着季云素逃跑的方向,俯冲而下! 冷冽的劲风,在身后头,猎猎作响。 季云素感受着这铺天盖地而来的霸道冷冽气势,身体猛地打了个寒战。 太强了! 这九王爷哪里是传说中的孱弱王爷? 明明是深藏不露的内家武林高手啊! 要死了,要死了! 这回,本姑娘是踢到铁板了! 脑子发懵之际,季云素只觉得这种强势的压迫感,离自己越来越近! 近了! 近了! 萧无蘅颀长的身姿于半空中俯冲而下,那犹如苍鹰般锐利的目光,牢牢地锁定在底下撒开丫子,一路狂奔进入竹林的女子身上。 见状,萧无蘅那抿成一条线的薄唇,勾起了一抹嘲讽的弧度。 想躲进竹林,试图逃跑,自不量力! 萧无蘅幽深的凤眸中,掠过一抹戏谑之色,瞬时,他颀长的身体朝着竹林上空俯冲而下。 身姿飘逸,犹如谪仙下凡尘般,无声无息地落在了竹林里! 一进入竹林,四周便是漆黑一片! 今夜虽有月光,但月光透过竹林缝隙,很难洒进来。 季云素只能凭着记忆中来时的方向,一路摸黑,朝前狂奔! “咚”的一声! 跑着跑着,季云素光洁的额头,便毫无征兆地撞在一个不明物体上! “噗通”一声,季云素一时不察,直接身体后仰,摔了一个大屁蹲,痛得她呲牙咧嘴! 不等反应过来自己刚才撞上的“不明物体”,是个啥玩意儿。 季云素只觉得头顶上方,那一种熟悉的压迫感,犹如黑云压顶,笼罩而来。 黑暗中,季云素看不到萧无蘅,也完全弄不清眼前是什么状况。 她只觉得,危险男人,近在咫尺,自己插翅难逃! 第26章 王爷还怕奴家吃了你不成? 本王耐性有限,说出你背后的指使者,本王留你一个全尸。” 没什么情绪的话音,犹如冰渣子般,从头顶上方悠悠响起! “咕……” 季云素紧张地咽了口口水,抻着地面的手掌,下意识地收紧。 恰时,一只冰冷的手掌,就毫无征兆地掐上了季云素纤细的鹅颈! 强烈的窒息感,让季云素被面纱蒙住的脸庞,顿时,脸色憋得通红! “我说……我说……咳!” 季云素当下艰难地对着面前黑漆漆的空气,嚎了一嗓子。 听到女刺客服软,萧无蘅掐在女子细腻脖颈上的大掌,力道微微松懈了一些:“谁指使你刺杀本王?” 冷冽的磁性男声,听着就像是尘封多年的陈年佳酿,淳厚醉人。 可惜,却是个杀人不眨眼的死变态! 季云素撑在地面上的双手,再一次紧了紧,循着男人声音传来的方向,轻轻嘟囔了一声。 声音很轻,轻到必须要凑近她身边,才能够听到。 “你说什么?大点声。”萧无蘅居高临下地盯着跌坐在地上的女子,冷着音调,肃声追问。 内家高手,都能听声辨位,夜视能力也比普通人要好很多。 季云素本来还不确定自己眼前的九王爷,是可以在黑暗中,完全掌控她的一举一动。 但是现在,她确定了! 几乎是同时,季云素清丽的杏眸中,掠过一抹狡黠的精光。 她故意扬起头,将自己那张被面纱遮住的馒头脸,冲向萧无蘅声音传来的方向。 然后,捏着嗓子,哑着嗓子,细声细气地说:“王爷,我嗓子刚才被你掐坏了,声音发不出来,你能凑近点吗?” 听到这话,萧无蘅幽深的凤眸中,掠过一抹嫌恶姿之色。 不过,他还是压下心底的厌弃,将自己精壮的上半身,微微往前俯了一点。 此时,季云素感受到一股清洌似松似柏的霸道气息,钻入被纱巾遮住的琼鼻里,秀气的眉毛,微微挑了一下。 这九王爷防备心很重啊,离这么远,本姑娘怎么下手偷袭? 心念微动,季云素微微垂下杏眸,将眸底的精光,尽数收敛。 哑着声音,用颤颤巍巍的声调,开口道。 “王爷~~奴家已经是你案板上的鱼,任你宰割了。” “你离得那么远,难道还怕奴家吃了你不成?” “再近一点嘛~~再近一点,奴家就把背后指使者的家底,全部抖搂出来,告知王爷~~~” 女子那沙哑又矫揉造作的话音,落在萧无蘅的耳朵里,令得他不自觉的眉头拧成了麻花。 透过漆黑的空气,萧无蘅甚至能看到女子在扭动她那并不怎么苗条,甚至还有些臃肿的身体。 萧无蘅幽深的凤眸中,嫌恶之色愈演愈烈,居高临下冷冷地冷冷吐出六个字:“本王耐性有限。” 话音落下,一阵冷冽劲风,袭面而来。 也不知道是浑身湿漉漉冷的,还是被眼前九王爷下达的最后通牒,给吓的。 季云素浑身控制不住地打了个激灵,汗毛瞬间倒立! 她知道,这已经是男人忍耐的极限了! 心念微动,季云素急中生智,立刻矫揉造作的哑着声线,说:“王爷~~你不肯,那便奴家来吧~~” 说着,季云素循着萧无蘅声音传来的方向,双手撑着地面,屁股“蹭”的一下,朝前进一步! 凑近的瞬间,季云素明显察觉到充斥鼻腔的那一股霸道凌冽松柏气息,变得更加浓烈了! 萧无蘅目光灼灼地盯着厚颜无耻,自己贴上来的女刺客,几乎是条件反射,颀长健硕的身子,要往后撤! “唰啦!” 说时迟,那时快! 只听空气中传来一道杂音! 就在萧无蘅将关注焦点转移到自己身上的间隙,季云素趁机随手一扬,将早早偷偷抓在手中的沙子,对着萧无蘅的方向,狠狠撒了出去! 内家高手在黑暗中,想要看清楚对方的一举一动,那就必须睁大眼睛,且不带眨一下。 季云素这一把沙子撒出去,有不少进了萧无蘅的眼睛里! “唔!” 萧无蘅没想到女刺客居然偷袭暗算他,当下闭上眼睛,连连后退,跟女刺客拉开安全距离! “咔嚓!” “咔嚓!” “……” 地上的枯树叶,被接连踩出破碎的声响,而且声音越来越远。 季云素心中一喜,机会来了! 顿时,季云素一个鲤鱼打挺,臃肿的身子灵巧地在地上打了个托马斯旋转,“嗖”的一下,就朝着跟萧无蘅后撤的反方向,冲了出去! 然而,季云素才跑出两三步,脚踝处,突然袭来一阵寒意! 一只冰冷的大掌,犹如灵蛇般,缠上了她的脚踝,随即,重重往后一扯! “啊!” 季云素被这一股突如其来的霸道力量,狠狠往后拉拽,身体一时失去平衡,直接脸朝地面,要摔个狗吃屎! 关键时刻,季云素在半空中猛地一个侧身,改变了摔跤的方向! 而这个方向,好死不死,刚刚好就是冲着萧无蘅去的! 只是,周围太暗,季云素也看不到具体情况,所以,压根就没有任何思想准备。 “砰”的一声! 她那尚未完全褪去浮肿的臃肿柔软身体,就这么直戳戳地砸在了萧无蘅的身上。 被女子软乎乎的身体撞了个满怀,胸口处,一只冰冰凉凉的小手,存在感极其强烈。 顿时,萧无蘅冷峻的淡漠脸庞上,眉头猛然一拧! 就在这时,季云素那覆在萧无蘅精赤健硕胸膛上的爪子,在毫无意识之际,五根手指本能地收紧,抓了抓! “女人,你找死!” 察觉到女刺客的轻薄行径,一向以冷静自持的萧无蘅,压抑的怒火,彻底爆发了! 低吼间,杀心起! 此情此景,萧无蘅完全没有了逼问女刺客背后主谋的心情。 只想把这个胆大妄为的无耻女刺客,碎尸万段,挫骨扬灰! 铺天盖地的杀意迎面而来,这时候,季云素杏眸中,掠过一抹沉静之色,当下使出吃奶的劲,挣扎着要从男人身上爬起来! 黑暗中,季云素完全看不到身下男人,是怎样一副吃人模样? 手脚并用,在黑暗中,胡乱摸索着,爬起来。 可由于太黑,导致她对空间感掌握不好,结果人刚试图站起来,就手又马上撑回到了男人的胸膛上! 手掌贴在男人健硕的胸膛上,那强烈的起伏,仿佛要将世间万物灼烧殆尽! 季云素只觉得自己的掌心,俨然要被烧穿一个洞似的! “王爷~~奴家不是存心的~~” “你故意的!”萧无蘅胸口起伏不定,咆哮间,猛地一个翻身! 第27章 这……是亲上了! 砰!” 本来女上男下的窘迫姿态,立刻就转换了天地! 萧无蘅这时候,疾然探出骨节修长的好看手掌,试图再次掐上女子的鹅颈! 感受到迎面而来的凌厉劲风,季云素顿时警铃大作! 她条件反射地伸手,一把掐住了男人精壮窄腰上的一块软肉! 然后,三百六十度用力一拧! “嘶——” 萧无蘅一心只想弄死这无耻女刺客,一时不察,竟又被偷袭! 而季云素趁着萧无蘅愣神之际,重新拿回控制权! 她一个疾然翻身,再次天旋地转! 她在上,他在下! 不过,这种优势连半个呼吸都没维持住,黑暗中,季云素又是一阵天旋地转! 好像又被男人,给重新压了回去! “咕噜噜……咕噜噜……” 黑暗中,两个人身体交叠,在布满枯树枝、碎砂石的脏兮兮竹林地面上,不停地翻滚着! 就跟蛋炒饭似的,一会儿他上,一会儿她下! 纠缠之际,萧无蘅的后背,重重撞在了一根竹子上! 二人的翻滚,这才停下来! 然而,还不等萧无蘅回神,他只感觉薄唇上,有一抹柔软和湿润的触感! 此时此刻! 季云素犹如一只小奶猫般,就这么静静地侧躺在萧无蘅的怀里。 那被纱巾遮住的粉唇,不偏不倚地压在了男人那两瓣润泽的薄唇上! 隔着薄纱,季云素能够清晰地感受到男人那犹如苍松般冷冽的气息,霸道地萦绕在她的鼻息之间。 粉唇上,冰冰的,凉凉的触感,令她不自觉地抖了个激灵。 这……这是亲上了!? 黑暗中,季云素清丽的杏眸,眨巴了两下! 同一时间,意识到自己又被女刺客给轻薄的萧无蘅,那因为进了沙子而闭上的凤眸,鸦羽般的睫毛,不受控制地颤动了两下! 瞬时,一股劈天盖地的怒意,朝着季云素席卷而来。 “王爷,这是意外!” 季云素最先反应过来,猛地将自己紧贴在男人薄唇上的粉唇移开,赌誓般地高声解释! “你以为本王会信……”萧无蘅咬牙切齿! “碰!” 突然,一个重击,打断了萧无蘅的话音。 季云素手起石落! 在男人还没来得及动作弄死她之前,先下手为强! 一石头,直接砸在了男人的脑袋上! 头部突然传来一阵剧痛,萧无蘅紧闭的凤眸猛然睁开的同时,长臂疾然探出! 季云素感受到迎面而来的凌厉气劲,刚从地面上爬起来的她,本能地往后仰了仰身子。 “刺啦……” 一道刺耳的裂帛声,在伸手不见五指的竹林里,毫无征兆地响起。 季云素只觉得自己的脸上,少了点什么,但情急之下,她也来不及多想,手脚并用,对着面前的空气一通张牙舞爪,疯狂输出! 也不知道,是自己的拳脚功夫了得,还是刚才那一记石头偷袭的后劲上来了。 只听“咚”的一个闷沉声响起,男人似乎重重地跌在了地上。 原本萦绕在周围的杀意,瞬间散去! 季云素连续做了个几个深呼吸,壮着胆子,摸黑伸出小巧的玉足,试探着朝着男人倒地的方向,踹了两脚。 脚尖碰到一堵肉墙时,就像是触了电般,赶紧缩回来! 确定男人被自己给砸晕了,季云素这才长长舒出一口气。 “偷鸡不成蚀把米,想逮我?切,你还嫩了点。” 说完,季云素一个潇洒转身,快步离开竹林,直奔药庐。 时间不等人,如今她已经暴露,必须趁着九王爷还昏着的间隙,拿到七羽南烛草,然后赶紧撤! 毕竟,得罪了王爷,一旦被抓住,后果不堪设想! …… 半个时辰后。 墨院,灯火通明的书房内。 萧无蘅一袭玄色丝绸寝衣,松松垮垮地套在精赤健硕的颀长身姿上。 腰带随意系着,薄薄的绸衣贴着他的身子,将腹部的人鱼线,若隐若现地勾勒出来。 领口敞开,露出一大片胸肌,在随意散落在肩头的如瀑墨发映衬下,更显肌肤胜雪。 明晃晃烛火映衬之下,萧无蘅冷峻的谪仙面庞上,脸色黑沉沉的。 薄唇紧紧抿着,若是仔细瞧的话,甚至还能发现薄唇上,有一个浅浅的小伤口。 似是被咬的? 当然,这薄唇上的细微伤口,跟额头的伤势相比,那就是小巫见大巫,显得那么微不足道了。 “主上,整个王府已经全部封锁,连只苍蝇都飞不出去!” “如今,阖府侍卫出动,已经展开地毯式搜捕!” “另外,罗刹十三卫也已全体出动,那女刺客插翅难飞!” 伺候在一旁的展一,面瘫脸上神情严肃,这时候,冲着自家主上打包票地扯了一嗓子。 话音落下,书房内,又陷入了一阵死寂般的静默。 萧无蘅冷着脸,记忆还停留在被女刺客在竹林里强吻轻薄、下黑手打晕的场景。 一想到这些,他那骨节修长的好看手掌,一点一点地在收紧。 那被他抓在手里的丝巾,在这一瞬间被牢牢捏紧,仿佛随时都会被他碎成齑粉。 见状,展一心肝微微一颤,暗自犯起了嘀咕,主上一向不近女色,怎么抓着女刺客的面纱不撒手,奇怪? “主上,这女刺客的面纱已经被你摘掉了,她唯一能做的,就是混进王府的奴婢堆里。” “属下已经让罗刹十三卫排场整个王府的婢女,那女刺客就是想躲,也无处可躲!” 萧无蘅幽深的凤眸中,闪过一抹晦暗不明的光芒,冷峻的面庞上,隐隐透露出一抹掌控全局的冷傲之色。 随即,那被女刺客啃了一个小伤口的薄唇,幽幽开启。 “抓到人后,本王必将她挫骨扬灰。” 低沉不带任何情绪的话,在书房内传荡开来。 展一浑身抖了个激灵,抱拳狗腿道:“那女刺客敢来咱们九王府,就是踢到铁板,必定让她竖着进来,横着出去!” “陆时修怎么还没到?”萧无蘅面色沉静地冷冷道。 “主上,鬼医圣手已在来的路上,应该快到了。” 说着,展一面瘫脸上流露出一抹紧张之色,斟酌着开口。 “主上,这女刺客下手忒重,你额头的伤口挺深的,贵妃娘娘生辰之前,也不知道能不能恢复?” 听到这话,萧无蘅没什么情绪泄露的冷峻面庞上,淡漠的神色微微一滞。 一想到母妃要是知道他遇刺受伤,必定又是一番折腾,头疼。 “本王今晚遇刺受伤一事,不准传到母妃耳朵里。” “是,主上。”展一连忙垂下脑袋,毕恭毕敬地应声。 忽的,书房外头,响起一道中年男人的呼喊。 来人不是别人,正是在江湖上声名远播,传说能活死人,肉白骨,治死不治生,人称“鬼医圣手”的陆时修。 陆时修一冲进书房,那胡子拉碴的老脸上,就满是焦急之色,急吼吼地嚎了起来。 “主上,出大事了……” 第28章 腰疼,肝疼,肾疼,头疼! n“老陆,你瞎嚷嚷啥,主上就只是被女刺客偷袭,伤了额头而已,别大惊小怪的!” 展一箭步来到陆时修面前,压低声音,没好气地说了一句。 听到这话,陆时修不由急火攻心,一想到自己的药庐遭了贼,自己珍藏多年的稀罕药材,被洗劫一空。 还有当年他离开药王谷,小师妹送给他的银针,也不翼而飞,那叫一个心痛不已啊! 顿时,陆时修冲着展一吹胡子瞪眼,吼了一嗓子:“你小子懂啥,我的药庐遭了贼,我的那些私藏宝贝药材,都不见了!” “那贼人丧心病狂,偷药材就罢了,还把我最宝贝的那套银针,也顺走了!” “这套银针,平时我自己都舍不得用啊……” 陆时修哭诉间,忽然注意到自家主上额头上,有好大一个伤口。 当下,他立马收住了嚎声,一改刚进书房时的气急败坏,连忙冷静下来,上前查看。 “主上,看来这女刺客的功夫相当了得,竟然能近主上的身,还伤了你的额头,不简单啊!” 陆时修一边利落地从随身携带的药箱里,掏出药粉,给自家主上敷药,一边发出惊叹。 跟在自家主上身边十余载,对于自家主上隐藏的实力,那是门儿清。 一般刺客,想要近身主上都难,更何况是伤到主上? 虽然今天是十五,每个月主上体内积累寒毒发作的日子。 但主上通过泡温泉抵御寒气侵袭,实力照样不减。 对付一个刺客,理应绰绰有余,怎么就伤了呢? 陆时修这话一出,展一也是来了精神。 其实这个问题,他老早就想问了,只是主上自打醒来之后,就一直低气压,黑着脸,自己也不敢问。 现在有人开了这个头,展一连忙八卦地扬声:“是啊主上,那女刺客的功夫,在你之上吗?” “还是说,那女刺客用了卑劣的手段,偷袭了主上,所以主上才着了那女刺客的道儿?” “但她又是如何办到的呢……” 话说到后面,展一的声音,逐渐细弱蚊蝇。 因为,这时候,书房里的气温,突然下降至冰点。 萧无蘅冷峻的脸庞上,淡漠的神色,隐隐透出了一丝龟裂。 一想到那胆大妄为的女刺客,在竹林里,对他做的那些龌龊行径,他那骨节修长的好看手掌,骨节都泛起了青白色。 “这都多久了,人为何还没抓到?” 萧无蘅语气中,透着一丝隐忍的薄怒,冷冽出声。 “咕……” 陆时修离自家主上最近,感受到自家主上的冷冽强大气场,不由偷咽了口口水,干声转移话题。 “主上稍安勿躁,这次药庐失窃,想来跟那女刺客脱不了关系。” “那女刺客身上带着那么多东西,肯定不方便跑路,想来,她人一定还被困在王府某处。” “如今,阖府上下已经被围堵得水泄不通,女刺客落网,只是一个时间问题。” 听到这话,萧无蘅紧抿的薄唇,勾起一抹成竹在胸的邪魅弧度,不疾不徐地幽幽道。 “本王的伤口,两日内,须不留痕迹。” “主上,这女刺客下手忒狠,两日恢复恐怕有点难……” 陆时修话说到一半,展一就那手肘撞了他一下,展一压低声音,小声提醒:“两日后是贵妃娘娘生辰。” 闻言,陆时修眼珠子滴溜溜一转,恍然大悟,连忙改口,毕恭毕敬道。 “主上,本来伤口两日恢复,没有问题。“ “但都是那个杀千刀的女刺客,把属下珍藏的稀罕药材给洗劫一空,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啊!” “尤其是那女刺客还顺走了属下最好的一副银针,那可是属下出师的时候,小师妹所赠……” “待抓到人,东西自会物归原主,嚎什么?” 萧无蘅幽深的凤眸,微微眯了眯,语气淡漠地冷冷打断。 “主上教训的极是,属下关心则乱,一时失了分寸,还请主上责罚。” 陆时修抱拳恭敬出声,暗道,主上就是主上,运筹帷幄,决胜千里! “嗖!” 恰时,一道黑影,从书房门口蹿了进来。 展一看到是修罗十三卫里的老幺展十三,面瘫脸上流露出一抹兴奋,激动地扬声:“抓到女刺客了!” 话音落下,端坐在上首,一直冷冷的,没什么情绪的萧无蘅,也是直了直身子,嘴角隐隐带起了一抹万事尽在股掌之间的自信弧度。 陆时修老脸上,也满是期待,冲着恭敬跪在地上的展十三,急吼吼地追问。 “那女刺客现在人在何处?快带我去!” 陆时修一心想要把自己的宝贝药材拿回来,最要紧的,是追回师妹送的“梅花五十六针”。 那宝贝可丢不得啊! 不然,师妹将来非得弄死他不可! 一想到师妹苗疆那些瘆人的蛊虫,哎哟喂,腰疼,肾疼,肝疼! 此时,展十三感受到来自自家主上、侍卫长以及陆圣手的注视目光,只觉得一个头,两个大。 他要怎么说,王府侍卫和修罗十三卫把王府翻了个底朝天,但是,一个可疑人物都没发现! 别说是女刺客了,就连个身材臃肿的胖姑娘,都没瞧见一个! “愣着干嘛,主上问你话呢?”展一看自己手底下的老幺突然哑巴不讲话,有些恨铁不成钢地催了一声。 展十三伸手挠了挠头皮,把心一横,偷摸用暗语,把女刺客没逮到的事情,先是禀报了自家侍卫长。 听到这话,展一本来支棱起来的脊梁骨,立马就弯了下去。 两条铁骨铮铮的腿,膝盖很没出息地打了个弯,差一点,就要跪下去了。 “人在何处?本王要亲自审问,大刑伺候!” 萧无蘅这时候已经迫不及待地从座位上站起身,划开健硕的长腿,阔步要走出书房。 陆时修也是连忙跟上自家主上,同时,还不忘冲着跪地不讲话的展十三,急吼吼地催促:“十三,赶紧前面带路!” 闻言,展十三真是想死的心都有了。 当下,他垮着一张脸,哭唧唧地嚎了一嗓子:“主上,女刺客跑了,我们没抓到!” “咔!” 这话一出,萧无蘅脚下踩踏的云石地面,骤然发出一声巨响。 以脚下为中心,云石地面呈蜘蛛网,迅速裂开! 瞬时,整个书房,一股烈烈寒风,平地刮起。 展一和陆时修感受到自己主上释放出的强大威压,两条腿不受控制地直接打弯。 “噗通”一下,两个人很没出息地跪了下去。 二人彼此对视,眼神交流的刹那,陆时修求生欲满满地嚎了一嗓子。 “主上,属下记起来了,这女刺客洗劫属下药庐的时候,有留下一张字据!” 第29章 主上,主打一个嘴硬! 说着,陆时修连忙从自己的衣袖里掏出一张皱巴巴的字据,递到了自家主上面前。 萧无蘅面色沉冷:“你们的差事当得是愈发好了,这种东西,也拿给本王过目?” 头顶上方的威压,越来越强烈。 陆时修苦苦支撑,垮着一张胡子拉碴的老脸,忙不迭地开嚎。 “主上明鉴,这字据上的笔迹,属下瞧着有点眼熟。” “似乎跟那肥村姑留给主上的救命良方,颇为相似。” “属下眼拙,一时无法确定,还请主上过……” “唰啦”一声,不等陆时修把话讲完,那举过头顶的字据,已被隔空吸走! 萧无蘅将字据抓在手里,目光落在上面时,狭长幽深的凤眸中,瞬间风起云涌! 飞扬跋扈,张牙舞爪! 这字迹,跟那张血药方上的,如出一辙! 化成灰,本王都认得! 是她! 她潜入王府,难道早已知晓本王身份? 她到底是谁?! “主上,如果上头的字迹出自同一个人,那主上要找的那名肥村姑,跟今晚闯入王府的女刺客,便是同一人了!” 陆时修这时候一脸狗腿地嘴碎了一句。 话音落下,陆时修冲着旁边的展一使劲的挤眉弄眼,仿佛在说,你倒是帮衬着说两句啊! 展一心领神会,连忙帮腔:“主上,今晚闯入的女刺客也是胖的,看来,老陆的猜测八九不离十!” “咱大乾以瘦为美,年轻女子都不喜自己身材臃肿,京城里,上到门阀世家贵女,下至平民百姓之女,鲜少有胖的。” “只要让幽冥阁暗中筛查体重偏大的女子,逐一缩小范围,必定能锁定目标!” 萧无蘅幽深的凤眸中,光影泯灭不断,他目光灼灼地盯着手中这张字迹张牙舞爪的字据。 看着上面留下的一行字:九王爷,听说你仙人之姿,菩萨心善,所以,我特来府上借药材若干,放心,以后我会还你的。 这欠收拾的说话口吻,跟那晚的女子,一模一样! 只有她,才会把自己干的坏事,说得那么清新脱俗,可恶! “查!” 萧无蘅眸色微凛,冷冷吐出一个冰碴子般的字眼。 展一和陆时修顿时如获大赦,两个人带着老幺展十三,连忙退出书房。 “慢着。” 忽的,萧无蘅冷冷地吐出两个字。 展一他们三个同时抖了个激灵,彼此三人互相对视,都不知道主上突然喊住他们,是啥情况? “侍卫长,主上该不会要罚我们笞臀吧?我们一群大老爷们,光腚挨板子,很没面子哎。” 展十三身为罗刹十三卫里年纪最小的一个,人小,毛都还没长齐,但却最要面子。 让他脱裤子光腚挨板子,他宁可去执行危险任务,挨刀子! 展一额角突的跳了一下:“老幺,你能说点吉利的不?” 之前在城门口遇到季太傅家的庶女二小姐时,莫名被主上罚了笞臀二十。 他才刚领了罚,屁股上的伤都还火辣辣的呢。 又要挨打,还活不活了? “我这不是实事求是嘛,咱今晚把女刺客给弄丢了,挨罚那是肯定的。” 展十三凑近自家侍卫长,叽里咕噜地回嘴。 听到这话,展一面瘫脸上,表情抽了一下。 再看陆时修,他那胡子拉碴的老脸上,已经是生无可恋。 他今晚是真无辜,药庐的药材被洗劫一空,师妹送的银针也被顺走了,这要是再被连累挨揍打屁股,真是不要活了! “季学礼府上的动向,重点关注。” 萧无蘅幽深的凤眸中掠过一抹晦暗不明之色,沉吟了片刻之后,薄唇幽幽开启。 这话一出,陆时修和展一还有展十三,都是如获大赦。 还好,还好,主上没罚他们,屁股和面子都保住了。 陆时修激动地仰头,这时,目光刚好落在自家主上的嘴角上,当下发出一声惊呼! “主上,你这嘴角怎么也伤了?!该死的杀千刀女刺客,她到底对主上做了什么!” 嚷嚷间,陆时修连忙上前,要从药箱里拿药,给自家主上上药。 萧无蘅此刻沉静的眼眸里,一抹心虚一闪而逝。 薄唇本能地紧紧抿成了一条线,试图将嘴角的细微伤口给遮掩住。 “主上,你别把嘴巴闭得那么严实,属下不好替你上药……” “本王无碍。”萧无蘅咬着后槽牙,低沉出声。 “主上,嘴角的伤可大可小,得上药,不然……” “笞臀五十,叉出去!” 陆时修愣在原地,完全不敢相信自家主上会下令揍自己? “主上……唔唔!” 陆时修刚要喊冤枉,嘴巴就被展一给捂住,然后展十三立马跳上前,跟自家侍卫长一左一右,直接把陆时修给拖了出去。 不一会儿,院子里,就传来陆时修的哀嚎声。 “啪!” 一板子打在陆时修的屁股上,痛得他龇牙咧嘴,直叫唤。 “老陆,你喊得逼真点,不然主上发现咱们作弊,咱们都得遭殃。” 展一身为执刑者,压着嗓门,小声道了句。 陆时修心里那叫一个憋屈,他想不通啊,怎么给主上上药治伤,就遭了这么一份无妄之灾呢? “老陆,你别想不通,今天我一回来,不也被主上罚了笞臀二十嘛。” “主上的心思,咱当属下的,最好别猜,猜来猜去,屁股就遭殃了。” 展一说着,那手臂粗的棍子,就“啪啪”地往陆时修屁股上招呼,五十下笞臀,一下子就搞完了。 陆时修越是挨打,这脑子就越是清醒。 忽的,他像是想通透了什么,扯着嗓门嚎了一声。 “主上让你查季太傅府上的动向,该不会是怀疑女刺客来自太傅府吧?” 听到这话,展一脑袋灵光一闪,恍然大悟道:“对哦,我想起来了,那刚刚被季太傅接回京城的季二小姐,就是个胖姑娘……” “嗖!” 突然,一道凌厉的劲气,从书房门里急速奔涌而出! “哎呦!” 展一突然捂着屁股,叫唤了一声。 下一瞬,只听“咣当”一声,一个价值连城的白玉镇纸,不偏不倚砸在他屁股上后,掉在地上碎成了八瓣。 展一捂着屁股,跟陆时修彼此对视。 展一:“主上丢的?” 陆时修:“你说呢?” 眼神对上的瞬间,两人默契地用暗语交流了一番。 顿时,二人心肝猛地一颤,赶紧脚底抹油开溜! 主上啊,你咋还听墙根呢? 书房里,此时,只留了一盏灯。 萧无蘅静静地伫立在窗边,幽深的目光,眺望着窗外的远方。 皎白的月光倾泻而下,洒在他颀长的身姿上,给人一种清冷不可亵渎的神圣之感。 萧无蘅眸光闪烁不定,手中抓着从季云素脸上扯下来的面纱,还有她留下的那张借据,薄唇幽幽轻启。 “上穷碧落下黄泉,本王定会抓到你!” 第30章 嘎嘎一通乱杀! 阿嚏!” 季云素背着一个小包袱,偷摸翻墙回到太傅府。 双脚刚一落地,人都还没站稳,只觉后脑勺一阵凉飕飕的,忍不住打了个喷嚏。 “小姐,你没事吧?” 跟着季云素一起回来的,还有吉祥。 季云素顺了九王府的珍贵药材,还得了一副趁手的银针,心想着,吉祥的身材也挺臃肿,万一被误会是偷儿,那就不好了。 于是,保险起见,从今往后,吉祥不要再出现在九王府,最安全。 就算事后查起来,吉祥她爹因病没有在王府上工,而吉祥是吉三顺的女儿,并不是王府的奴婢,平时是沾自家老爹的光,能够出入王府后厨。 因此,她并不在王府奴婢的行列里,她爹在王府被盗那晚,也有因病不在场的证明,那吉祥就不会被怀疑到。 “估计是湿衣服穿久了,有点着凉,咱们赶紧回翠月轩。” 季云素揉了揉小巧的琼鼻,对着吉祥小声道了句。 说完,便牵过吉祥蒲扇大的手掌,准备离开。 “二小姐,这么晚了,你这是打哪儿来啊?” 就在这时,原本黑漆漆的四周,突然冲出来一群手持火把的家丁,将季云素主仆二人团团围住。 从家丁当中,走出来一个大腹便便的中年男人。 管家周瑞阴阳怪气地来到季云素面前,对着季云素趾高气扬地说:“二小姐,老爷让你去书房训话,请吧。” 说完,周瑞又把目光放在了吉祥身上,冲着身后的家丁,发号施令。 “来人,把这个来历不明的丫头抓起来,明日一早送官查办!” “是!” 家丁们得令,立刻撸起袖管,朝着吉祥围了上去。 见状,季云素清丽的杏眸中,掠过一抹肃穆之色。 眼前这个身穿宝蓝色衣袍的中年男人,她见过。 白天入府的时候,这个中年男人似乎被府中下人称作“周管家”。 想到这里,季云素第一时间伸手,将吉祥拉到身后,对着周瑞平静开口。 “周管家,吉祥是我的贴身丫鬟,不是什么来历不明的人。” 听到这话,周瑞看向季云素的眼神里,鄙夷之色更甚。 他把下巴扬得很高,语气不善地说:“二小姐,府里有规矩,买卖下人,必须夫人同意。” “你只是一个庶女,没有资格自己买下人。” 说完,周瑞手一抬,直接让人把吉祥押下去。 见状,季云素白皙的脸庞上,平静的脸色,逐渐冷了下来。 眼看吉祥要被家丁围住,拖下去,季云素自然垂落在身侧的素手中,银针已然蓄势待发! 她顺来的这套银针,打造得非常精良,可救人,亦可杀人。 正好拿这帮不知死活的下人,练练手! 然而,就在季云素打算要出手的时候,吉祥直接抡起蒲扇大的巴掌,跟拍苍蝇似的,直接把那些冲上来的家丁,一个个给拍飞了出去! 知道自家小丫鬟力气大,但这么大,还是让季云素感到惊叹。 “小姐,你先走,我来对付他们!” 吉祥肉乎乎的脸蛋朝向季云素,壮实的身板儿往前一挺,像一堵肉墙一般,护住季云素。 “反了,反了!你一个不知道从哪里来的贱婢,居然敢打太傅府的……哎呦!” 不等周瑞把话说完,吉祥那砂锅大的拳头,“砰”的一下,就冲着他的脸,招呼了过去,痛得他当下哀叫不已。 当下,周瑞那趾高气扬的油腻老脸上,表情狰狞。 他猛地伸手,几乎是指着季云素的鼻子,叫嚣道。 “二小姐,你纵容下人,破坏府规,你完蛋……啊!” 不等周瑞把狠话说完,他就惨叫了起来。 只见季云素一个箭步上前,手直接抓住周瑞指着她鼻子的食指,然后轻轻一掰! “咔”的一下,手指断了! 周瑞捂着自己被掰断的手指,痛得上气不接下气,冷汗直冒,身体不停地打摆子。 他万万没想到,一个粗鄙村妇生的庶女,竟然如此狂妄! 连他这个老爷身边的亲信,都敢得罪! “二小姐,你当众行凶,老爷一定会罚你……” “你与其在这里叫嚣,不如带我去见你们老爷,让他给你评理。” 季云素嘴角勾起一抹淡定的笑意,不疾不徐地打断周瑞的怒吼。 听到这话,周瑞整个人不由一愣,不过很快,他便反应过来。 俗话说,打狗看主人。 二小姐身为庶女,而且还是一个没有背景的庶女,连自己父亲身边的亲信都敢打,根本就是自寻死路! 想到这里,周瑞忍着手指被掰断的剧痛,惨白着一张油腻老脸,阴恻恻地开口:“二小姐,请吧!” “小姐,我陪你一起去。”吉祥憨憨地上前。 “你回翠月轩,保护我阿娘和弟弟。”季云素压低声音吩咐。 “可是小姐……” “放心,我有办法脱身。”季云素轻声安慰了吉祥一句。 说完,季云素指了一个下人,让他把吉祥领去翠月轩。 这个下人眼看着老爷身边最得宠的周管家,都不是二小姐的对手,哪里敢说个不字,只能老老实实按照二小姐的吩咐去做。 这一头,吉祥顺利抵达了翠月轩,第一时间前往主屋,去照顾柳氏。 另一头,书房。 季学礼端坐在圈椅上,脸上隐隐透着薄怒。 今晚,他特意应酬到一半,告辞同僚,回到府中,就是专门存了心思,要见一见自己素未蒙面的儿子和女儿。 结果,一回来,就从下人的口中得知,自己这个二女儿擅自出府,直到现在还没回来。 简直不成体统! “老爷,二小姐带到!” 这时,书房外头,响起周瑞的禀报声。 闻言,季学礼脸色一沉,威严地道了句:“让那逆女滚进……来……” “砰!” 季云素懒得听里头这个便宜爹拿腔拿调,直接抬脚,把紧闭的书房门,给踹开了! 然后,便如入无人之境,大摇大摆地走了进去。 “放肆!” 在看到季云素进来的刹那,一向在外人面前平易近人的当朝太傅季学礼,那城府隐藏得极好的威严脸庞上,带起一抹薄怒,当下一声低喝。 “季太傅,你我父女初见,你就对女儿这般疾言厉色,当心隔墙有耳。” “若是被有心人瞧去,又有好一番文章可做了呢。” 第31章 不按套路出牌,轻松拿捏! w季云素慢悠悠地站定在季学礼面前,隔着厚重的帷帽纱帘,皮笑肉不笑地道了句。 听到这话,季学礼带着薄怒的威严老脸上,神色猛然一滞。 不知为什么,虽然看不到女儿此刻的表情,但他有一种错觉。 仿佛他此番将柳氏母子三人接回京的那点心思,已经完全被眼前这个素未蒙面的女儿,给拿捏了! 想到这里,季学礼看向眼前这个身材颇为臃肿女儿的眼神,闪烁不定。 “老爷,二小姐夜半翻墙回府,还擅自从外头买了个贴身奴婢回来,老奴说从外头买丫鬟不合规矩,二小姐就把老奴的手指给掰断了,求老爷给老奴做主啊……” “滚出去!” 周瑞在外头酝酿了好一会儿,眼看着二小姐不知死活,居然敢踹老爷书房的门,连忙趁热打铁,冲进书房向自家老爷告状。 可万万没想到,迎接他的,却是老爷的一声低喝! 顿时,周瑞就跟丧家犬似的,哪里还敢冲着季云素吠叫,连忙夹着尾巴,退出了书房。 一出书房,周瑞心有余悸,奇怪,老爷之前得知二小姐夜半出府,明明是要教训二小姐的。 可刚才老爷压根不听他的告状,怎么回事? 书房里。 季学礼那透着持重沉稳,皱纹不怎么明显的脸上,流露出一抹严厉之色。 他看着站在距离自己三步之遥的季云素,面无表情地威严出声:“把帷帽摘下来。” “你确定?”季云素嘴角勾起一抹淡定的弧度,不答反问。 听到这话,季学礼眉头蹙了一下,不知为何,他总有一种自己仿佛被眼前这个素未蒙面女儿面前,看穿的错觉。 心神微微一动,季学礼轻咳了一声,肃声再次道:“来见为父,还戴着帷帽,你娘就是这么教你作礼的?摘下来!” 季学礼端着一副身为父亲的高高在上姿态,说话的语气,全然就是一个父亲在教育犯错的儿女。 季云素被帷帽遮住的脸庞上,嘴角勾起的淡定弧度,逐渐演变成了一抹嘲讽。 对于季学礼的命令,季云素仿若未闻,漫不经心地道了句。 “季太傅抛弃糟糠十六载,对曾经对你有资助之恩的妻子,不闻不问。” “如今,为了保住自己的官声,千里迢迢把自己的妻子儿女接回来。” “按照常理来说,不应该先跟妻子儿女互诉衷肠一番,以博得好感吗?” “怎的对自己的女儿,如此疾言厉色?” “难不成,季太傅觉得,把我们接回来了,就可以高枕无忧了。” “只要我们人在太傅府住着,就能堵住御史台那帮言官的悠悠众口?” “季太傅想得可真美呢……” 这话一出,端坐在圈椅上的季学礼,猛地站了起来。 他那透着精明的老眼里,一抹心虚,一闪而逝,当下神情紧张地脱口而出。 “你怎么知道御史台参奏本官折子的事情?谁告诉你的!” “哦,具体是谁,我还真说不清了,毕竟,季太傅也知道,我初来乍到,在京城也不认得人。” “不过,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季太傅年轻时的那点风流韵事,如今大街小巷都已经传遍了。” “我也就是出门随便一溜达,听了这么些回来。” 季云素一边说,一边随意地落座,当着自己便宜爹的面,翘起了二郎腿。 得知自己抛弃糟糠的事情,已经在京城传得沸沸扬扬,季学礼的脸色难看极了。 他目光落在翘着二郎腿,悠哉悠哉坐下的女儿身上,看着她臃肿的身材,眉头不由越皱越紧。 斟酌了老半天,季学礼干脆放弃了让女儿把帷帽摘下来的念头,直截了当地质问。 “你的脸,当真毁了?” “据派去接你们母子三人回京的赵嬷嬷和张嬷嬷说,你的脸非常浮肿,容貌丑陋,是真的吗?” 这时候,季云素嗤笑着转过头,当着季学礼的面,慢悠悠地把帷帽的厚重纱帘,给了掀开。 当下,自己那张尚未完全消肿的大白馒头脸,就暴露在季学礼的面前。 “耳听为虚,眼见为实,季太傅觉得我的脸,有没有毁?” 季云素杏眸微微一弯,佯装乖巧地问了句。 见状,季学礼激动地几乎将半个身子都撑在了书桌上:“你、你的脸怎么会这样?明明之前……” “是啊,我的脸本来好好的,怎么突然就变成这个样子了呢?” 季云素索性把头上的帷帽摘下来,“啪”的一下,放在了手边的桌面上,语调冷了几分。 季学礼听到女儿的反问话语,眸色微微一沉。 官场沉浮十数载,很多话不必说透,便只个中含义。 原本容貌倾城的女儿,突然变成现在这副丑陋臃肿的样子,其中必定有问题。 季学礼听出了女儿话里的弦外之音,当即道:“你意思是,有人害你变成这样?” “季太傅,这可是你说的,我可没说。” 季云素从座位上站起来,踩着淡定的步子,走到了季学礼的书桌前。 然后把身上的包袱,“咚”的一下,往书桌上一砸。 顿时,把季学礼给吓了一跳。 季学礼语气严厉地开口询问:“你今天晚上擅自出府,就是为了这里头的东西?” “嗯,没错。”季云素很直白地回了句。 说着,她三下五除二,直接把包袱当着季学礼的面打开,露出一堆从九王府药庐顺来的珍贵药材。 当然,还有给阿娘和弟弟配制解药的重要药材,七羽南烛草。 季云素从中拿起七羽南烛草,递到季学礼的面前,说:“季太傅可认得此草药?” 对上女儿的眼神,不知怎么的,季学礼竟鬼使神差地摇了摇头,答了句:“不认得。” 话脱口而出的瞬间,季学礼这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明明是他这个当爹的,在盘问夜半出府的女儿去向,怎么成了女儿问,他回答了? “放肆,是本官在问你话,你身为女儿,从一进门开始,连父亲都不喊,一口一个‘季太傅’,成何体统?” 季学礼双手负背,拿出朝堂上制压朝臣的气势,威严喝道。 作为大乾朝最年轻的太傅,四十多岁就成了太子的授业师傅,将来太子登基,便是位列三公九卿的存在。 这种气势一拿出来,谁能挡得住? 然而,就在季学礼觉得自己能镇住女儿的时候,季云素却是笑了。 “你……笑什么?”季学礼那透着自信的威严眼眸里,眸色闪烁不定,疑惑地开口。 “我笑父亲火烧眉毛了都不自知,还有闲情逸致,揪着女儿的容貌不放,真是不知所谓。” 季云素这时候很自然地改了称谓。 刚才她是故意试探,经过观察季学礼的反应可以判定,她和娘亲、弟弟中毒之事,这个便宜爹并不知情。 如此看来,这背后下黑手的人,已然呼之欲出! “你什么意思,把话说清楚?”季学礼神情严肃,听女儿话里的意思,似乎有大事发生,连忙肃声追问。 第32章 巧释危机,勾出幕后黑手! 这时季云素慢悠悠地把打开的包袱,又重新收拾妥当,背到后背上。 脆生生地开口:“不瞒父亲,今晚女儿出府,去了趟九王府……” 季云素没有一点藏着掖着,直接把自己今晚干了啥,说了出来。 “你……你居然……” 季学礼得知自己这个素未蒙面的女儿,回京第一晚,就跑去九王府顺药材,还差一点被当成女刺客逮住的事情,已经惊得浑身冒冷汗。 一时间,他颤抖着伸手,指着季云素,老半天,愣是缓不过劲来,连一句完整的话都讲不出来。 “父亲,你可是当朝太傅,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识过。” “女儿这也是为了替阿娘和弟弟解毒,这才铤而走险,你得理解。” 季云素眉眼弯弯,笑得跟一只小狐狸似的,慢条斯理地开口。 听到这话,季学礼那城府隐藏得极深的威严脸上,表情也是有些失去了控制。 “父亲,我听说,九王爷是当朝宠妃的独子,皇上最疼爱的儿子。” “这九王府遭了刺客,这事儿,可大可小啊……” 季学礼那常年将情绪隐藏的老眼里,这时候,已经喷起了火苗。 那张年轻不失稳重的冠玉面庞上,表情也失去了管理,变得颇为扭曲。 他想发怒,但又怕隔墙有耳,只能压低着音量,咆哮着开口。 “逆女,你故意拉为父下水,是要害死为父!” “父亲,你这话怎么说的,我阿娘和弟弟莫名中毒,命在旦夕,你身为他们的夫君和父亲,难道不应该为救他们,出一份力吗?” 季云素紧了紧绑在身上的包袱,皮笑肉不笑地反问了一句。 不等季学礼反应,季云素又道了句:“再说了,若东窗事发,也未必是件坏事。” “你什么意思?”季学礼压着要掐死眼前这个给自己捅了这么大一个篓子,还如此轻描淡写,一副事不关己模样的女儿,磨着后槽牙,低吼出声。 季云素说:“父亲此番官声受累,无非就是抛弃糟糠的陈年旧事被人起底。” “如果女儿夜探九王府之事败露,父亲大可以向朝廷禀明,自己对此事知情,然后将自己妻子儿女罹中慢性毒的事情,向皇上和盘托出。” “我相信,皇上能听进去父亲这番说辞的。” “说不定,到时候,父亲为救糟糠和儿女,不惜搭上后半身官途,也要夜探九王府窃药,还能在民间传为一段佳话呢。” 听到这话,季学礼透着极深城府的眼眸里,光芒闪烁不定。 他目光一瞬不瞬地盯着季云素,脸色阴晴不定。 那锐利的目光,就如同一把刀子,仿佛要将季云素凌迟! “父亲放心,女儿虽然今晚在九王府闹出了不小动静,但是并没有留下什么把柄,他们也没看到女儿的容貌。” “只不过,咱们大乾朝向来以瘦为美。” “像女儿这样臃肿身材的女子,在京城并不多见。” “如今,太傅府树大招风,为了保险起见,在女儿恢复身材容貌之前,还得仰仗父亲,替女儿多多遮掩今晚行踪。” 季云素任由便宜爹死死盯着,那浮肿的馒头脸上,表情怡然自得,没有一点怯场之色,有礼有节地悠悠道。 季学礼双手抻着书桌,僵硬的身体突然瞬间脱力,“咚”的一声,跌坐回圈椅。 他仰头,目光晦暗不明地盯着自己这个初次见面的女儿。 此刻,季学礼就仿佛刚刚经历了一场朝堂血雨腥风暗算,发出一声喟叹。 “季云素,你好大的胆子,这可是皇城,天子脚下,你怎么敢……” “父亲,我和阿娘弟弟本来在乡下过着与世无争的日子,是你,让我们卷入这肮脏龌龊的漩涡之中。” 季云素清丽的杏眸中,带起一抹沉静之色,不卑不亢地截断季学礼的话茬。 “我的容貌身材被毒毁,阿娘和弟弟身中慢性毒,随时都有性命之忧。” “如今我做的这一切,都是情势所迫。” “父亲真要怪,就该怪那个在背后搞事情的人。” “若我是父亲你的话,这时候,最该关心的是自己的后院,查一查到底是谁在搞阴谋,阻碍你的官途亨通!” 说完,季云素径自划开步子,头也不回地大步流星离开书房。 “吱呀……” 伴随着一道酸掉牙的开门声响起,一直在外头听墙根的管家周瑞“哎呦”一声,跌进了书房。 “周管家给我行这么大的礼啊。” 季云素杏眸微垂,嘴角带起一抹嘲讽的弧度,悠悠道了句。 周瑞仰头,二小姐一张跟发面馒头似的胖脸,赫然引入眼帘,不由暗自一惊。 早就听张嬷嬷和赵嬷嬷说过,二小姐容貌丑陋,没想到,果真如此! 难怪刚才隐约听见老爷在骂人,看来,是二小姐这副尊容,不得老爷的青睐! “父亲,女儿先行告退。” 季云素无视周瑞那冲身上乱瞟的算计眼神,敷衍地丢下一句话。 然后,在书房外头一众下人惊骇的注视下,从容大方地离开。 见状,周瑞眼珠子一转,连忙从地上爬起来,进入书房内,拨弄是非。 “老爷,二小姐今晚擅自出府,肆意打伤苏姨娘右臂,简直无法无天,必须得给她一点颜色瞧瞧,请老爷吩咐如何责罚……” “你住口!二小姐今晚何时出过府?”季学礼此时已经从女儿方才直言不讳今晚所作所为的震惊中,缓过神来,当下冷声喝斥。 周瑞傻眼了:“老爷……” “传话下去,二小姐今晚出府一事,谁敢透露出去半个字,乱棍打死!” 季学礼眸色猛然一沉,那张持重的威严脸庞上,神色晦暗不明,不容置喙地下达命令。 闻言,周瑞完全愣住了,怎么回事? 为何老爷看到二小姐的丑陋容貌,非但没有厌弃,反而还维护上了? 这……这不对劲啊?! “老爷,夫人派老奴来问,今晚是否过来霜红院安置?” 这时,书房外头,传来夫人秦玉蓉身边亲信王嬷嬷的询问声。 季学礼脸色阴晴不定,脑海里不由回响起季云素方才提醒他清理后宅的话。 本来,他是打算去苏姨娘那里安置的,当下便改了主意:“告诉你家夫人,本官稍后过来。” “是!” 王嬷嬷喜出望外,夫人总算是盼到老爷回心转意了! 第35章 戏精上身,主上吃不消! 展一叽里咕噜地说了一大通。 说完,展一眼睛眨巴了两下,面瘫脸上,透着鸡贼。 萧无蘅冷峻的谪仙面庞上,没什么情绪泄露,这时,只是不咸不淡地丢了一个眼神,给展一。 展一对上自家主上投来的目光,当下心领神会,连忙狗腿地低声道。 “主上,属下这就去把你精心替贵妃娘娘准备的生辰礼物找出来,让外头的蔷薇姑姑带回去。” “另外,主上还会告诉蔷薇姑姑,大夫说主上这几天都得静养,不宜出门。” “贵妃娘娘一向疼爱主上,肯定不会再逼着主上出席生辰宴了。” 一边说,展一已经从书房的柜子里,翻出礼物。 展一恭恭敬敬地双手捧着礼物,冲着萧无蘅道了句:“主上,属下去了。” 萧无蘅面若止水,不咸不淡地应了声:“嗯。” 展一喜出望外,这回,总算是拍对马屁了,嘿嘿…… 出的馊主意得到主上认可,展一心里那叫一个美滋滋啊。 他颠颠地捧着贵重礼物,刚走出书房,就看到蔷薇姑姑不苟言笑,一脸严肃地要进书房探望。 见状,展一连忙箭步上前,面瘫脸上挤出一抹干巴巴的笑意,道了句。 “蔷薇姑姑,金疮药你交给我就成。” “哦,对了,这是主上专程从北境替贵妃娘娘寻来的生辰礼千年雪莲,有延年益寿,永葆青春的功效,还请姑姑带回去给贵妃娘娘。” 蔷薇透着严谨的眼睛里,光芒微微一闪。 她很自然地接过礼物,这时,道了句。 “王爷让奴婢把礼物提前带回去给贵妃娘娘,这是没办法出席明晚贵妃娘娘的生辰宴了?” 听到这话,展一面瘫脸上的嘴角,乐得快咧到耳后根了。 暗道,蔷薇姑姑不愧是贵妃娘娘寝宫的管事姑姑,什么话不用都说透,就能领会其中意思。 展一很是努力地压下上翘的嘴角,面瘫脸上流露出一副可惜的神态,叹了口气道。 “姑姑,主上如今伤势未痊愈,明日贵妃娘娘的生辰宴,的确是不方便出席。” “为此,主上自己都觉得很懊恼,这两日,情绪也不好……” 蔷薇非常理解地点了点头,这时,截断了展一的话茬子:“王爷和贵妃娘娘母子连心,他的这一番孝心,贵妃娘娘也是早早就想到了。” “贵妃娘娘知道王爷伤势未痊愈,也觉得王爷不宜出席明日的生辰宴,毕竟,生辰宴上人多口杂,若引来不必要的猜度,那便不妥了。” “是啊,是啊,贵妃娘娘思路周全,属下替主上谢过贵妃娘娘的体恤……” 展一小眼神闪烁了两下,连忙激动地接话。 但他拍贵妃娘娘马屁的话还没讲完,只听蔷薇姑姑神态自若地打断,道了句。 “所以,贵妃娘娘特意命奴婢,今日就接王爷进宫。” “娘娘亲自下厨做了许多王爷爱吃的菜,还给王爷煲了补身体的药膳汤,娘娘说,生辰她提前过,就跟王爷母子二人,连皇上都没邀请。” 展一面瘫脸上,那压不住上扬的嘴角,这时,已然僵住了。 这蔷薇姑姑高手啊,居然在这里等着他呢,哎…… “王爷,你听到奴婢刚才说的话了哦?” “娘娘说,知子莫若母,王爷何时歇息好,就何时随奴婢入宫,娘娘说,她在庆云殿等你。” 蔷薇站在书房门口,非常恭敬地冲着里头,喊了一声。 展一面瘫脸,已经垮得不能再垮了,道高一尺魔高一丈,贵妃娘娘这一招,谁吃得消啊? 此时,书房里,传出一道淡漠平静的磁性话音。 “姑姑稍待片刻,本王在更衣。” 不多时,萧无蘅便阔步走出书房。 见状,蔷薇姑姑眼底一抹淡笑,一闪而逝,毕恭毕敬地开口:“王爷,贵妃娘娘已经在厨房忙活很久了,想来,应该已经准备了一桌丰盛的菜了。” “有劳姑姑。”萧无蘅幽深的凤眸中,光影泯灭,薄唇淡淡开启。 一行人,浩浩荡荡地出了九王府。 一到王府门口,九王府专属的马车,早就从马厩里拉了出来,等候多时。 展一面瘫脸上,表情抽抽了两下,压着声音说:“主上,贵妃娘娘这是有备而来啊。” “关切你的伤势,只是幌子,其实就是专门找人来逮主上进宫的哩。” 萧无蘅一记眼刀子,刮向展一。 “你不说话,没人当你哑巴。” …… 皇宫。 庆云殿。 “铃铛,本宫的脸色,够不够憔悴?” “娘娘,奴婢觉得……” “还是再化得憔悴些,这样蘅儿见了,才会心疼本宫。” 不等铃铛把话说完,坐在铜镜前的美妇人,那透着奕奕神采的眉眼间,便流露出一抹狡黠之色。 说话间,郑贵妃拿起梳妆台上的粉扑,“啪啪啪”地往自己脸上狂拍。 也就几下的功夫,郑贵妃那原本明眸皓齿、腮若桃花的风韵光华面容,不由显得惨白。 就仿佛刚生完一场大病似的,一阵风吹来,都能把人给吹倒。 “娘娘,这……是不是太浮夸了,王爷肯定一眼就瞧出来娘娘是装病。” 铃铛是郑贵妃身边的贴身宫女,她看着自家娘娘为了让王爷答应选妃,连装病这种招儿都想出来,不由担心地说了句。 听到这话,郑贵妃那透着雍容华贵的眸子里,闪过一抹光芒,下巴微微一仰,颇为傲娇地来了句。 “瞧出来就瞧出来,本宫是他的母妃,他当儿子的,还能当众这么不孝,揭穿本宫这个母妃的小伎俩?” 铃铛嘴角不由抽抽了两下,暗暗想着,王爷,娘娘今日有备而来,您自求多福吧。 “九王爷到!” 说曹操,曹操就到。 殿外,响起内侍的公鸭嗓通报声。 顿时,郑贵妃从梳妆台前起身,轻盈的身姿就像一只花蝴蝶似的,飘出了寝殿。 “蘅儿,你没事吧?” “母妃听说你在府中遇刺受了伤,快让母妃瞧瞧你的伤?” 接连丢出两个问题,郑贵妃也完全没有要听自己儿子说话的意思,直接就对着自己儿子上下其手,一通乱摸。 被自家母妃当着这么多宫人的面,又是撩衣袖,又是扯衣襟,甚至还要掀衣摆,脱他的亵裤! 顿时,萧无蘅冷峻的谪仙面庞上,额角突地跳了一下。 “母妃,儿臣伤在额头。” “哦,原来是伤在额头啊,母妃还以为那女刺客对我儿下了死手,伤了我儿的重要部位。” 郑贵妃干笑着手会在自己儿子身上乱摸的纤纤玉手,说话间,那温柔中透着关切的眼神,不时地往自己儿子的下半身瞟过去。 “母妃!” 萧无蘅幽深的凤眸中,掠过一抹无奈之色,压着要暴走的心思,低喝了一声。 闻言,郑贵妃眼神闪烁了两下,当下,她把刻意化成惨白的貌美脸庞,冲向自己儿子。 委屈巴巴地开口:“蘅儿,你凶母妃,母妃含辛茹苦把你养大,你居然凶母妃,呜呜呜……” 第36章 我儿好男色?! ~萧无蘅冷峻的谪仙面庞上,淡漠的神色有些绷不住了。 虽然知道母妃是故意做戏给自己看的,但是,身为儿子,萧无蘅也不好揭穿自己母妃的小伎俩。 正头疼之际,大内总管徐康安带着隆庆帝的口谕前来,说是皇上在御书房召见九王爷。 “母妃,父皇找儿臣过去,儿臣告退。”萧无蘅这时候只觉父皇的口谕,简直是及时雨,救他于水深火热之中。 话罢,萧无蘅脚下生风,转身大阔步离开。 “贵妃娘娘,奴才告退。”大内总管徐康安毕恭毕敬地道了句,随即,快步跟上九王爷的脚步。 此时,跟着自家主上进宫的展一,伸手挠了挠头皮,也是连忙要去追自家主上。 “展一,你留下。” 郑贵妃看着自家儿子跟逃命似的跑出她这个母妃的宫殿,本来戏精上身的她,浮夸的表情立马一收,语气沉静地拦下了展一。 顿时,展一的小心肝,不由颤了颤。 那求助的小眼神,直勾勾地冲着逐渐远去的自家主上,瞟过去。 眼看着自家主上越走越远,展一不由急了,暗戳戳地用内力传音,嚎了起来。 “主上,你别留属下一个人啊,贵妃娘娘属下一个人应付不过来啊!” “搞定母妃,给你涨月钱。” 萧无蘅脚下步子没有丝毫停歇,同样用内力传音,回了一句。 展一面瘫脸不由垮了下来,整个人是欲哭无泪。 “主上,你都搞不定贵妃娘娘,属下怎么搞的定啊……” “不想娶媳妇了?”萧无蘅内力传音,不咸不淡地来了一句。 听到这话,展一垮着的面瘫脸上,嘴角不由抽抽了两下,主上啥意思,涨月钱直接给涨到老婆本? 一听娶媳妇,展一瞬间支棱了起来,那急切的小眼神,不住地往自家主上远去的方向瞟。 只是,主上走得太急了,他来不及问了! “展一。”郑贵妃温温柔柔地喊了一声。 “到!”展一习惯性地应声。 郑贵妃这时候已经从铃铛那里,接过沾了温水的棉布,轻轻地把自己脸上的浮夸妆容擦去,露出一张高贵风韵的绝美面庞。 虽然年近四十,已经是当娘的人了,但是,老天好像特别眷顾,郑贵妃的脸上,几乎看不到什么岁月的痕迹。 展一看到贵妃娘娘恢复正常妆容,感受到贵妃娘娘身上散发出的皇天贵胄气派,不由把垂下了眼皮子。 他也不敢嘴碎,就这么臊眉耷眼,毕恭毕敬地杵在原地。 娘娘不发话,他愣是一动都不敢动。 这时,宫人们搬了一把椅子过来,放在郑贵妃的身后。 郑贵妃优雅地落座,随即,慢悠悠地对着展一开口:“说说吧。” 说? 说啥? 展一心肝不由一颤,心里七上八下,对于贵妃娘娘让自己说啥,完全是一脸懵圈。 “展一,你愣着干嘛,贵妃娘娘问你话呢。” 铃铛看着展一傻不愣登的呆头鸟样子,不由走到他身边,小声催促。 听到这话,展一面瘫脸,立刻皱成了苦瓜,他垮着脸,紧张地嚎了一嗓子。 “娘娘,你让属下说啥?给点提示呗。” “你们王爷最近除了接触的刺客,是个女的之外,可有接触过其他女子?” 郑贵妃从蔷薇手里接过一杯香茗,轻轻呷了一口,柔柔地问了句。 其他女子? 肥村姑算吗? 不行,这个不能说! 展一第一时间想到的,那晚,主上在荒郊野岭遭遇太子派去的杀手刺杀,结果,被他们找到的时候,身上衣衫不整,颇为狼狈。 主上下过死命令,这件事情,绝对不能外传! 他可不敢跟贵妃娘娘透露。 “想这么久?看来是有了。”郑贵妃那透着温柔光芒的眼眸里,掠过一抹精光,不疾不徐地道了句。 听到这话,展一不由一个头,两个大。 贵妃娘娘不愧是主上的娘,这架势,这气场,跟主上简直有的一拼,受不住啊! 展一脑子飞快地运转着,主上跟肥村姑的事情,不能说,那还有什么能说? 看贵妃娘娘的架势,如果他不说点干货出来交差,肯定是不肯罢休的。 怎么办? 哎呦,我的老婆本能不能攒齐,就靠这一次了! “还没想到啊,蔷薇,铃铛,你们两个去帮帮展一,让他好好回忆。” 忽的,耳边传来贵妃娘娘慵懒又温柔的话音,听得展一浑身抖了个激灵。 眼看着蔷薇姑姑和铃铛姑娘一脸严肃地朝他而来,展一有些挨不住娘娘的手段,嘴瓢地信口说道。 “娘娘,属下想起来了,主上最近关注的女子,除了女刺客之外,就只有太傅府的庶女二小姐了!” “季太傅何时有的二女儿了?”郑贵妃雍容华贵的风韵美颜上,眉梢微微一挑,疑惑地开口。 话音落下,蔷薇姑姑马上在旁边,小声说了几句。 听完之后,郑贵妃不由了然:“原来是糟糠妻的女儿,那本宫就懂了。” 说着,郑贵妃话锋一转,悠悠对着展一问道:“你家王爷,跟季二小姐到哪一步了?” 展一:“……”他能说,主上是剃头挑子一头热吗? 从头到尾,主上都是偷摸地关注季二小姐。 而季二小姐本人,她压根就不知道有主上这么一个人哩。 心里这么想,嘴上展一也没啥把门,直接就说了出来。 虽然,主上对季二小姐动心这个事情,都是他自己个儿瞎琢磨的,说出来给贵妃娘娘听,显得有点不那么严谨。 但主上说,让他负责搞定贵妃娘娘,贵妃娘娘可不是那么好糊弄的,不拿点干货出来,怎么行? 无奈之下,为了攒老婆本,展一也是拼了,直接拿季二小姐出来当挡箭牌。 一五一十地把自家主上对季二小姐格外关注,甚至在进城的时候,专门把马车停到一旁,默默观察季二小姐的事情,也抖落了出来。 听完之后,郑贵妃立马就来了精神,连忙追问:“你说了那么多,那季二小姐相貌怎么样,配得上我儿吗?” “这个嘛……”展一有些为难,季二小姐长得有点胖,这话,他能说吗? “什么这个那个的,赶紧跟本宫说说,那季二小姐多高,多瘦,容色比我儿,如何?” 郑贵妃眼底闪着激动的光芒,连连追问。 展一伸手挠了挠头皮,这时候,瞟了左右周围一眼,看周围都是贵妃娘娘的亲信,便壮着胆子说道。 “娘娘,不瞒您说,其实,属下也是最近才发现,主上的喜好,似乎有点怪异。” 闻言,郑贵妃脸色微微一变,紧张地问:“怎么,莫非我儿好男色?” 第2章 本王一定会抓到你 帅哥,我怕疼,借你手指头用一下。” 季云素无视男人那透着凶戾的冰冷注视目光,贝齿一口咬破了男人的指尖。 顿时,嫣红色的血珠子,从男人皙白的指腹冒了出来。 指尖传来的细微疼痛,令得裴无蘅远山般的浓眉,微微蹙了一下。 在他还没来得及反应之际,就看到胆大妄为的肥硕女子,“刺啦”一下,撕下了他亵裤的一块衣料。 裴无蘅幽深凤眸中,瞳孔骤然紧缩成一个黑点! “你放心,我的毒已经解了,不会再强要你了。” 一片精壮肌肉赫然引入眼帘,季云素眼睛眨巴了两下,暗自咽了口口水,一本正经地开口。 说着,季云素用男人的手指,在衣料上涂涂画画了一番。 “喏,这是治你病的方子,你救我一命,我还你一命,咱们两清。” 言语间,季云素直接把布料塞进了裴无蘅的胸膛里。 “主上的求救信号就是从前面发出的,快!” 突然,一个急促的声音传来。 季云素杏眸微微一闪,不好,该不会是男人的手下找过来了吧?! 看这男人衣着不凡,想必身份不简单,本姑娘得赶紧开溜! 打定主意,季云素丢下一句“帅哥,我们后会无期”,便提着裙摆,忍着下身第一次的不适,直接脚底抹油跑路。 裴无蘅死死地盯着女子肥硕的身影,“嗖”的一下,蹿进林子里,消失不见。 “噗”的一下,从薄唇里喷出一口鲜血! 身体还是不能动弹,可恶! 死肥婆,你等着,本王一定会找到你,将你碎尸万段,挫骨扬灰! “主上在那里!” 黑暗中,一群身着劲装的高大护卫,“嗖嗖嗖”地飞身而出。 他们第一时间发现了裴无蘅,七手八脚地将躺在地上,无法动弹,不能言语的裴无蘅迅速带离荒山野岭。 不知道过了多久,树丛里,传来淅淅嗦嗦的树叶声响。 不多时,树丛里面,探出了一张因为中毒而浮肿的肥脸。 季云素那双跟肥胖丑陋脸蛋丝毫不相配的漂亮杏眸里,晶亮的光芒闪烁不定。 她望着一群劲装高大护卫抬着谪仙男人远去的方向,不自觉地喃喃了一句。 “得赶紧把身上的毒素清除,不然,顶着这副猪头脸,早晚被逮住!” 对于季云素来说,一人做事一人当,若真被逮了,大不了就是去坐牢,出来后,又是一条好汉。 但现在她不是孤身一人,她有娘亲,有弟弟,有了家人,就不得不考虑东窗事发后的代价。 她不能连累娘亲和弟弟! 想到这里,季云素不再耽搁,坚定转身,朝着山脚下一间简陋草庐而去。 与此同时,山脚下,简陋草庐里。 豆大的油灯下,一名穿着粗布钗裙的美妇人,正做着针线活。 美妇人的眼睛,似乎不大好,屋内光线昏暗,她做女红显得有些吃力。 每一次把针扎进布料里,她都得凑得很近很近,才能够找准位置。 “阿娘,你眼睛不好,还是等白天的时候再绣吧。” 季文博蹲在地上,正抓着木棍子,认真在地上练字。 扭头看到娘亲做女红那么辛苦,那透着稚气的面黄肌瘦脸庞上,不由浮现出一抹浓浓的心疼,忍不住开口。 柳茹眉虚弱地咳嗽了几声,苍白不失温婉的脸庞上,带起一抹笑意,柔声道。 “你阿姐最近脚肿得厉害,原来的鞋子已经不合适穿了。” “阿娘早一点做好,你阿姐就少受一分罪,阿娘没事的。” 听到这话,季文博扁了扁嘴,想开口说些什么,但又不知道该说什么。 小小的少年最后只能闷闷地垂下了头,偷偷抹眼泪。 阿娘为了养我和阿姐,每天没日没夜地替别人做绣活。 身体熬坏了,眼睛熬坏了,可我却一点忙都帮不上,我真没用! 少年越想越懊恼,抓在手里练字用的树枝,“咔”的一声,被他捏紧的拳头给弄断了。 见状,柳茹眉温婉的眼眸里,透出一丝担忧,轻轻唤了一声。 “文博,你莫要难过,只要你和你阿姐好好的,阿娘无论吃多少苦,都没关系。” “阿娘……” 季文博鼻子一酸,一下子就扑进了柳茹眉的怀抱里。 柳茹眉又猛地咳嗽了几声,她打开捂着嘴的手掌,看到手掌心里咳出的血迹,眼底不由浮现出一抹惶恐。 最近她自觉身体每况愈下,她这是要死了吗? 她还有女儿和儿子要照顾,她不想死,也不能死啊! 老天啊,求求你,求求你再给我一点时间,让我给儿子和女儿安排好后路,再让我闭眼。 “阿娘,你吐血了!” 季文博这时候也看到了柳氏掌心的鲜血,吓得脸色都白了。 几乎是同时,季文博焦急地转身:“阿娘,我去找阿姐,你一定要撑住!” “文博,你阿姐出门的时候说了,让我们呆在家里等她回来,别乱跑,听话咳咳!咳咳咳!” 自打女儿昨天鬼门关里走了一遭醒过来之后,柳茹眉就从女儿口中得知,他们一家三口都中了慢性毒,随时都会有生命危险。 柳茹眉担心吓着儿子,就一直瞒着没说。 虽然,她对女儿这么笃定他们一家三口中毒这件事情,觉得很疑惑。 毕竟,女儿从未学过医术,也不懂治病救人。 但是,见女儿说得言之凿凿,有理有据,柳茹眉不由地信了。 只是,到底是谁要害他们母子三人,又为什么要害他们母子三人,柳茹眉百思不得其解。 “砰!” 突然,破败漏风的房门,被人从外面一脚踹开。 一群人乌泱泱地涌进了屋子。 见状,柳茹眉连忙抱着儿子季文博,缩到了墙角。 “你们是谁,深更半夜闯进来,想要做什么!?” 季文博壮着胆子,仰着因为中毒所致的面黄肌瘦稚气脸庞,冲着涌进来的这批不速之客,警惕地喝问。 话音落下,一个穿着富贵的老嬷嬷,顶着一张满是横肉的脸,从人群中走了出来。 此人是张嬷嬷,是京城太傅夫人秦氏身边的亲信。 张嬷嬷一脸趾高气扬地对着瑟缩在角落里的柳茹眉母子,不屑地开口。 “柳姨娘,你的好日子要来了,老奴奉季太傅之命,专程接你们母子三人去京城常住。” 听到这话,柳茹眉温婉的眼底,不由闪过一抹震惊,季太傅! 往事一幕幕浮上心头,当初,她不顾父母反对,把自己的嫁妆全部都贴给了季郎,给他作盘缠,进京赶考。 这一别,就是整整十六年,季郎走的第二年,她替季郎生下了一对龙凤胎儿女。 因为私定终身,让家中父母蒙羞,她被赶出了村子。 这么多年来,季郎渺无音讯,她只当是季郎当年进京赶考出了意外,所以才没回来找她。 没想到,季郎居然在京城里当了太傅这么大的官?! “你说的季太傅,他可是叫季学礼?” “放肆,太傅的名讳,岂是你这种乡野村妇能随意叫的?”张老嬷嬷不客气地喝斥了一声。 说完,张嬷嬷大手一挥,一脸不耐烦地命人把柳如眉母子塞进马车。 “放开我阿娘!” “你们放开我阿娘!” 季文博眼看着阿娘被一群凶神恶煞的家丁拖出屋子,连忙上前阻拦。 结果,一个粗壮家丁直接一巴掌,就把季文博给推到了一边。 “砰”的一声,季文博的额头撞在了桌角,顿时,血流不止! “文博!” 第6章 主上身上有杀气! 主上,这已经是最后一家了。” 这时,劲装护卫展一飞身回到马车,毕恭毕敬地禀报。 话音落下,车厢里,隐隐有一阵莫名寒气,蔓延出来。 展一感受着迎面而来的冷冽压迫感,小心肝不由一颤,尝试着再次开口。 “主上,左右找那个留下药方的胖村姑,也不急于这一时,交给幽冥阁的探子去找就成。” “林阳县距离京城也就百里多地,等找到人,主上也是能第一时间知晓的。” “不如我们先行回京,选妃宴在即,贵妃娘娘已经来信催了好几回……” 话说到这里,展一的声音,逐渐细弱蚊蝇,后面的话,也是不敢说了。 车厢里的冷冽气息犹如泰山压顶,铺天盖地而来,展一只觉得身上仿佛有千斤重,两腿苦苦支撑,才不至于屈膝打弯。 “咕……” 展一心肝颤颤地偷摸咽了口口水。 心里直犯嘀咕,自从昨晚他们在山林里找到主上,主上恢复精力后,第一件事情就是找人。 主上嘴上说着,是要找这个留下药方的肥村姑,当面致谢。 可他怎么觉得,主上身上有杀气? 车厢里,裴无蘅面色冷冽,沉默不语,那昨晚被咬伤的修长手指,缓缓地收紧成拳,连带着骨节都泛起了青白色。 他,幽深的凤眸中,光影泯灭不断,神色晦暗不明。 唯独那紧紧抿着的薄唇,隐隐透露出一丝心境变化。 “主上,鬼医圣手陆时修已经看过药方了,他也觉得药方兴许能根治主上的病。” “但里面的药材都十分难得,陆时修说,当务之急,就是找齐药材,替主上制药。” “主上要找那肥村姑致谢这件事情,其实也不急于一时的。” “等主上按方用药一段时间,初见成效,再致谢也来得及。” 展一见自家主上迟迟不言语,不由壮着胆子,小声开口。 话音落下,车厢里,裴无蘅没什么情绪泄露的冷峻面庞上,薄唇勾起一抹冷笑。 致谢? 本王只会将那死肥婆抽筋剥皮,挫骨扬灰! 裴无蘅眼底闪过一抹凌厉,薄唇不疾不徐地开启。 “传令下去,掘地三尺,给本王把人找出来。” 听到这话,展一肃穆的面瘫脸上,嘴角不由抽抽了两下。 主上一向喜怒不形于色,今天这是怎么了,说话听着仿佛牙根痒痒,要吃人似得? 心念微动,展一面瘫脸上不由流露出一抹狗腿的表情,应声道。 “主上放心,幽冥阁干的就是寻人搜集各国信息的活计。” “别说是一个肥村姑,哪怕是别国的皇天贵胄,只要幽冥阁的探子出马,无论他跑到天涯海角,都插翅难逃!” “只需假以时日,那肥村姑的下落,必定能找到!” 溜须拍马的话说完之后,展一当即话锋一转,又重新绕回到最先前的话题。 他说:“主上,这寻人一事既然已有方案,那我们是不是可以回京……” “母妃又想乱点鸳鸯谱,本王不回去。”裴无蘅凤眸微微一闪,冷声打断。 展一伸手挠了挠头皮,贵妃娘娘在信中三催四催,叮嘱务必要让主上回京,不然,他们这些伺候在主上身边的属下,就提头去见。 一边是自家主上,一边是自家主上的娘,好难啊。 “主上,贵妃娘娘的生辰将至,你也不回吗?” 展一眼珠子转了转,不由嘴碎地道了句。 这话一出,车厢里源源不断释放出的冷冽威压,逐渐缓和了下来。 展一目光灼灼地盯着车厢里的动静。 恰时,车厢里传出一声淡淡的命令:“回京。” “是,主上!” 展一喜出望外地抱拳领命,利落地飞身上马车,马鞭子一扬,“啪”的一声,抽在马背上,驾马车绝尘而去。 与此同时,从林阳县前往京城的官道上。 接柳如眉母子三人入京的马车,被车夫赶得飞快,马车也是颠簸得很厉害。 柳茹眉的身体本来就很孱弱,旅途劳顿使得她头晕目眩,胃里也是一阵阵的翻江倒海。 虽然身体很不舒服,但为了不让儿女担心,她硬是忍着,撑着。 “阿娘,你没事吧?” 季云素看本来还偶尔会询问她和弟弟身体有没有不舒服的阿娘,忽然好久没开口说话了,担心阿娘身体不适,不由关切地问了句。 柳茹眉现在的感觉是,自己只要一开口,可能就会忍不住呕吐。 所以,她忍着难受,对着女儿温柔地摇了摇头,无声地表示自己无碍。 “阿娘,我让他们停车。” 季云素看着自家阿娘本就憔悴的温婉脸庞上,隐隐有痛苦之色流露出来。 虽然,阿娘已经掩饰得很好,但季云素还是清晰地捕捉到了阿娘的痛苦。 当下,季云素便对着外头赶马车的车夫,肃声道了句:“停车!” “二小姐,我们赶回京城是有时间限制的,现在停车,就赶不及三日内入府了。” 车夫嘴上喊着季云素“二小姐”,但是言语之间,并没有多少恭敬,只草草地回应了一句,然后继续保持车速赶路。 听到这话,季文博黑白分明的干净眼眸里,闪过一抹气恼之色。 小少年“腾”的一下从座位上站起来,撩开车帘子,冲着赶马车的车夫喊道。 “我阿娘身体不舒服,赶紧停车!” 说着,季文博伸手便要从车夫手里夺马鞭,不让车夫赶马车。 季文博的这个举动,也是吓了车夫一跳。 不过,车夫长得五大三粗的,而季文博虽然年纪有十五了,但因为生活艰苦,发育显得有些迟缓。 十五岁的少年郎,身材看着是又瘦又小,看着就像是十一二岁。 车夫就随便一个甩手,力气就大得很,直接就把季文博掀翻在马车上。 “文……呕!” 柳茹眉看到儿子被车夫掀翻,不由惊呼出声。 只是,她才刚张口,胃里的翻江倒海,就抑制不住地从喉咙里倾泻而出! “阿娘!” 季文博半个身子是摔在车厢里的,看到阿娘吐得厉害,不由焦急大喊。 同时,他也顾不得自己摔倒所致的身上疼痛,连忙爬起来,要再次去夺车夫手里的马鞭。 “停车!我阿娘吐了,你给我停车!” 车夫只听赵嬷嬷的命令,赵嬷嬷下令星夜兼程,不能停车,他肯定是不会停的。 当下,车夫也是很不耐烦地甩起马鞭,直接朝着季文博甩了过去。 一个村妇生的庶子,无权无势,连脚跟都还没站稳,就敢指使他们做事,什么玩意儿! 第7章 她在前,他在后! 然而,车夫扬起鞭子落下去的瞬间,动作就突然僵住了! 紧跟着,他粗壮的手腕,就传来一阵剧痛。 “哎哎哎……” 伴随着车夫下意识哀叫起来,他不由扭头看向旁边,就看到二小姐俨然扣住了他的手腕! “停车。” 用帷帽遮脸的季云素,这时候,面无表情地冷冷吐出两个字。 仅仅只是两个平静的字眼,车夫只觉得如坠冰窖。 瞬时,车夫浑身抖了个激灵。 昨天晚上,张嬷嬷被二小姐徒手捏断手腕的画面,历历在目。 车夫心肝猛地一颤,生怕二小姐手就这么轻轻一捏,他也会跟张嬷嬷一样,被捏断手腕骨。 当下,车夫也顾不上赵嬷嬷的吩咐,直接“吁”的一声,将马车勒停! 待马车停稳,季云素一把甩开了车夫的手腕。 而这一下甩的动作,季云素是用了暗劲的,看似轻飘没什么力气,实则不然。 下一瞬,车夫就“哎哎哎”地叫唤着,身体就像被大风刮了似的,失去平衡,从马车架子上跌了下去。 “砰”的一声重响,车夫摔了个狗吃屎,痛得那叫一个龇牙咧嘴。 季云素冷冷瞥了一眼摔在地上的车夫,面色沉静,逐字逐句开口。 “我弟弟不是随便什么阿猫阿狗可以欺辱的,你好自为之。” 听到这话,车夫脸色一变,连忙低头,不敢跟二小姐对视。 车夫暗自想着,这二小姐未免也太嚣张了些。 他刚才不过就是推了二少爷一把,也没把二少爷怎么着,二小姐就让他直接摔了马车。 二小姐只是一个村妇生的庶女,进了太傅府的大门,日子也不会过得多好,还不得看他们这些下人的脸色。 二小姐到底是哪来底气,敢对他们这些太傅府里的下人动手? 季云素懒得再跟车夫多废话,这时,径自转身来到柳茹眉的身边:“阿娘,我扶你下车透透气。” “素儿,还是算了吧,阿娘已经好多了。” 柳茹眉担心女儿为了她,又跟赵嬷嬷他们起冲突,强忍着身体的难受,温柔地开口。 毕竟,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她这个当娘亲的受点委屈没什么打紧,不能连累儿女。 季云素轻轻地牵过柳茹眉的手,有条不紊地找到第一第二掌骨之间的合谷穴。 阿娘身体虚弱,一直坐马车导致她有晕车的症状,按揉合谷穴,可以缓解她的不适。 但最好的缓解,还是停止赶路,保证充足休息。 一边替自家阿娘按揉合谷穴,季云素一边温和地安慰:“阿娘莫怕,一切有我在。” 说着,季云素对着从车厢板上爬起来的小少年,慢悠悠地来了句:“弟,过来帮忙扶娘亲下马车。” “哎。”季文博连忙上前,扶住阿娘。 在姐弟二人的搀扶下,柳茹眉温婉的眼眸里,微微泛着潮红,小心翼翼地下了马车。 脚踩在地上的瞬间,柳茹眉只觉得心里踏实了许多。 “阿姐,前头有一个茶寮。” 季文博指着不远处的小茶棚,一脸激动地开口。 闻言,季云素远远望了过去,茶寮不算远,阿娘走过去也不会累到。 心念微动,季云素道了句:“阿娘,我们过去休息一下,喝口茶,润润嗓子。” “不用了,阿娘现在感觉好多了,已经不想吐了。” 柳茹眉被女儿按摩了几下之后,原本恶心想吐的感觉,已经减轻了许多,不由连连摆手拒绝。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那赵嬷嬷和张嬷嬷都不是好相与的,她不想因为自己给儿女添麻烦。 “怎么回事?谁让你们停下来的!” 这时候,跟在后面的马车和在前面开路的马车,都停了下来。 张嬷嬷在两个家丁的搀扶下,顶着一张鼻青脸肿的老脸,三角眼里怒火中烧,一瘸一拐地冲着季云素所在的方向,气势汹汹地走了过来。 昨天晚上挨了打,张嬷嬷是一整晚都没睡着,一直都想找机会在回京的路上报复回来。 眼下,可给她逮到机会了。 张嬷嬷当下就挡在柳茹眉的面前,对着柳茹眉破口大骂。 “柳姨娘,你别以为自己是姨娘,就可以耀武扬威。” “夫人有令,三日内你们母子三人必须入府,你擅自叫停马车,若是耽误了入府时辰,你一个姨娘负得起这个责任吗?” “我告诉你,进了太傅府的门,就得一切听夫人的安排。” “夫人让你往东,你就得往东,夫人让你跪着,你就不能站着。” “你敢违背夫人的命令,我看你是吃了熊心豹子胆欠打啊——” 张嬷嬷凶神恶煞的骂骂咧咧之间,突然发出一声惨叫。 同时,“啪”的一个皮肉脆响声,响彻天际。 众目睽睽之下,季云素毫无征兆地抬手,一巴掌,直接呼在了张嬷嬷那张鼻青脸肿的老脸上。 顿时,两颗带血的门牙,从张嬷嬷的嘴巴里,飞了出来。 张嬷嬷被扇了一巴掌,整个人都懵了,一时间,痛得捂嘴,一个字都讲不出来。 她三角眼瞪大,死死盯着季云素从自己身边经过,那眼神里充满了怨毒。 “二小姐,既然你选择带着柳姨娘和二少爷回京,就不该横生枝节。” 赵嬷嬷命人把张牙舞爪的张嬷嬷送回马车,不偏不倚地挡在季云素的面前,语气不善地开口。 话音落下的同时,赵嬷嬷手一勾,十几名五大三粗的家丁,齐刷刷地从旁边围了上来。 意思很明显,如果季云素再一意孤行,就对他们母子三人不客气! 见状,柳茹眉温婉的眼眸里,掠过一抹焦灼之色。 担心女儿会吃亏,连忙说道:“素儿,阿娘不累也不渴,我们继续赶路吧。” 季云素轻轻拍了拍柳茹眉的手背,然后,阔步往前走了两步,将自己浮肿硕大的身体,往赵嬷嬷的方向压了过去。 季云素的身材虽然还很浮肿,但她很高挑。 因此,在赵嬷嬷眼里,就像是一座山迎面而来,压迫感十足。 赵嬷嬷瞳孔颤了颤,察觉到二小姐气势凌凌的逼近,原本仗势欺人的姿态立马就矮了半截:“二小姐,你、你你要做什么?” 第15章 演这么一出,何苦来哉! 不多时,赵嬷嬷和张嬷嬷便在前头带路,将柳茹眉母子三人,领到了正厅。 一进正厅,被打得鼻青脸肿、手脚还缠着绷带的张嬷嬷,突然就“噗通”一声跪下,冲着秦氏上来就是哭天抢地一通哭诉。 言语间,全部都是在诋毁季云素这庶出二小姐,如何对她心狠手辣? 柳茹眉没想到这个张嬷嬷居然会来这么一招。 先前来的路上,柳茹眉本来还担心张嬷嬷会暗中使坏,对她的素儿不利。 但后来,张嬷嬷也没有像之前那样嚣张,柳茹眉不由得放下心来,想着女儿打伤张嬷嬷这件事情,应该就这么过去了。 没想到,这个张嬷嬷居然会挑眼下这个时间节点发难! 眼看着张嬷嬷一张嘴,红口白牙,颠倒黑白,一盆接一盆的脏水,往女儿身上泼。 舟车劳顿、一脸疲态的柳茹眉,这时候,也是急了。 她本能地想要开口,替女儿辩解。 然而,季云素却是轻轻按住了柳茹眉,用仅仅只有母女二人能听到的音量,小声道了句。 “阿娘莫急,且看下去再说。” 听到这话,柳茹眉看向身边女儿的温婉眼眸里,泛起层层涟漪。 明明他们一家三口初来乍到,在太傅府一点根基都没有,只有任人宰割的份。 可听到女儿淡定的话语,柳茹眉不知为何,只觉得很安心。 “夫人,你明察秋毫,请你替老奴做主啊!” “老奴为了尽快把柳姨娘母子三人带回府,这才拉扯了柳姨娘几下。” “结果,二小姐不问缘由,就把老奴给打成这副样子,老奴真是太冤枉了啊!” 张嬷嬷这一路憋着的记恨,在这一刻,彻底宣泄了出来。 言语间,她仗着自己是府中老人,又是夫人秦玉蓉身边的,又是哭,又是嚎。 俨然就是一副受到季云素这庶女二小姐严重迫害的假惺惺可怜姿态。 这姿态一摆出来,在场所有人对季云素这个庶女二小姐的印象,瞬间就差到了极点。 一时间,满屋子的下人们,都开始窃窃私语。 “这二小姐也太不像话了,张嬷嬷可是府里的老人,她说打就打,根本就是没把夫人放在眼里!” “就是,瞧瞧她这身段,跟老爷书房里的那副柳姨娘一家三口的丹青,一点都不像,根本就是上不得台面的肥村姑一个嘛!” “这二小姐居然一直戴着帷帽,都不知道摘下来的吗?像她这种庶女,见到当家主母就该马上跪拜行礼,真是一点规矩都没有!” “……” 下人们难听的话,在大厅里,悠悠传荡开。 此时,季云素被帷帽遮住的浮肿脸庞上,没什么情绪泄露。 对于周遭这些诋毁她的话,季云素丝毫不放在心上。 反倒是自家阿娘和弟弟,他们被这些下人诋毁的话,给气得不行。 眼看着弟弟沉不住气,要替她这个阿姐打抱不平。 季云素抢先冲着一直端坐在上首,任由下人们发酵舆论的秦氏,脆生生地来了一句。 “我说上面这位,演这么一出,何苦来哉呢?” 说完,季云素连多余的眼神都懒得再给秦氏一个,径自牵过柳茹眉和季文博的手:“阿娘,弟弟,我们走。” 话罢,季云素拉着阿娘和弟弟,拔腿就往正厅外走。 秦氏见状,那雍容的脸庞上,自以为掌控全局的自信神色,隐隐透出了一丝龟裂。 她的目光,在这个时候,才放到季云素的身上。 一个自幼在乡下长大,被一个村妇养大的低贱庶女,面对眼下这种阵仗,居然能如此淡定自若! 这个庶女,不简单! 秦氏打从一开始放任张嬷嬷在大厅里大放厥词,肆意攻击柳氏母子三人,就是想不动声色地给柳氏母子三人一个下马威。 她料定,柳姨娘对带着庶子庶女进太傅府这件事情,一定是感恩戴德,激动不已! 但没成想,他们母子三人,竟然说走就走? 是欲擒故纵,以退为进? 莫非,他们母子三人知道老爷被御史台参奏一事,需要他们母子三人留在府中,以堵悠悠众口。 所以,有所倚仗,才敢在她这个当家主母面前,如此放肆? 心念微动,秦氏那雍容华贵的脸盘上,终于露出了一丝明显的表情变化。 秦氏端着一副当家主母的宽容大度姿态,假笑着肃声下令。 “来人,柳姨娘和二小姐二少爷,一路舟车劳顿,送他们回院子好好休息。” “张嬷嬷口出狂言,对柳姨娘母子三人不敬,罚一个月月钱,以儆效尤。” 这话一出,在场下人们,都是目瞪口呆。 尤其是张嬷嬷,偷鸡不成蚀把米,不仅没借机扳倒季云素这卑微庶女,反而被罚没了一个月的月钱。 那鼻青脸肿的老脸上,表情更是失去了管理。 张嬷嬷一脸不可思议地看向自家夫人,张嘴就要哭喊。 结果,秦氏先一步命人,直接把张嬷嬷堵了嘴,给拖了下去。 这一番骚操作,那叫一个不拖泥带水,雷厉风行。 很快,季云素他们一家三口,就被下人们簇拥着,准确来说,是严防死守,不让他们离府,一路领着去往住处。 原本嘈杂的大厅,归于平静。 本来要找机会收拾柳茹眉母子三人的苏姨娘,当下忍不住尖锐着嗓子,开口询问。 “夫人,刚才张嬷嬷当众指摘季云素那个卑贱庶女,不是一个给柳姨娘母子三人下马威的绝佳机会吗?” “你为何不趁机发难,教一教他们太傅府的规矩?” 秦玉蓉眼底闪过一抹算计的光芒,佯装苦恼地说:“如今形势比人强,老爷的官声还指望着柳姨娘他们来挽回呢。” “我这个当家主母不好苛待他们的,以后啊,苏姨娘你受了什么委屈,也需稍加忍耐,不能再像从前那般,在老爷面前由着性子来了。” “我能包容你,但旁人,就不一定了。” 话说到这里,秦玉蓉径自收了声,话嘛,点到为止即可。 这时,苏姨娘那张经过精心装扮的娇媚脸庞上,神色猛然一变。 显然,从秦氏的话里,她听到了柳茹眉对自己宠妾位置的威胁之意。 几乎是条件反射,苏丽佳阴着脸,说道:“夫人,你宅心仁厚,不跟柳姨娘母子三人计较,但我眼里一向揉不得沙子!” 话音落下,苏姨娘带着一身戾气,气冲冲地前往翠月轩,柳氏的住处! 该死的村妇,敢跟我争宠,我必定让你知道厉害,哼! “苏姨娘,你做什么去?” “王嬷嬷,你快带人去瞧着点,千万别让苏姨娘乱来啊!” 秦玉蓉一脸端庄高贵,言辞倒是急切,不过,也仅仅只是言辞上而已。 那保养得宜的雍容脸庞上,逐渐浮现一抹阴冷的笑意…… 第17章 杀人啦,救命啊! 凄厉的惨叫声,骤然划破天际。 不过,发出这一声惨叫的,不是柳茹眉,而是苏丽佳。 苏丽佳捂着自己传来剧痛的右手臂,妆容精致的脸庞,面色惨白惨白的,额头上冷汗也是直冒。 她目光死死地盯着不知道什么时候,来到她身后的季云素,浑身止不住地打了个冷颤。 苏丽佳本能地要抱头鼠窜,她没想到,一个初来乍到,连脚跟都还没在府中站稳的庶女,居然敢当众打她一个受宠姨娘! 苏丽佳朝着旁边闪避,但是,季云素又岂会让她如愿! 说是迟,那是快,季云素脚下生风,猛地一个闪身,就挡在了苏姨娘的面前。 见状,苏丽佳脸色一变,虽然隔着厚重的纱帘,完全看不到季云素眼下是什么表情。 但是仅仅只是她站在自己面前,苏丽佳就觉得迎面有一股强大的气场,排山倒海的压过来。 这种气场,就连夫人秦氏生的女儿,名满京城的第一才女季婉晴身上,都不曾见到过。 人家堂堂太傅府嫡女,身份高贵,容貌端庄典雅,放眼整个京城的贵女圈,那也是不容小觑的高贵出身。 可这样一个高贵嫡女身上透出的气场,在眼前这个身材臃肿,连正脸都不敢露的丑陋庶女面前,却是被比下去了。 “咚咚!” “咚咚!” “咚咚!” 心脏在苏丽佳的胸腔里,不受控制地狂跳着。 她目光死死地盯着挡住自己去路的臃肿女子,眼神闪烁不断。 这时,季云素在众目睽睽之下,将手臂粗的擀面杖,高高扬到了半空中。 见状,苏丽佳赶忙地开口叫嚣威胁:“季云素,你、你想干嘛?” “我告诉你,我可是老爷最宠爱的姨娘,你个村妇生的低贱庶女敢打我,你和你娘还有你弟弟都要跟着一起遭殃……啊!” “砰!” “砰!” “砰!” 接二连三的重击声,伴随着苏丽佳尖锐的惨叫声,统统落入在场所有下人的耳朵里。 众人瞪大眼睛,看着季云素高高扬起擀面棍,重重砸在苏姨娘的右手臂上。 每一下都砸在同一个位置,只听“咔”的一声,苏姨娘的右臂,硬生生被打断了! 顿时,在场所有人,都吓得嘴巴长大,一个个都跟蜡烛头一样,笔挺挺地愣在了原地。 天哪,二小姐一个庶女,无权无势,入府第一日,居然敢把老爷最宠爱的苏姨娘,给打断了右臂。 这、这、也未免也太狂了吧! “来人啊,杀人啦,来人啊,救命啊!” 苏姨娘被打怕了,面对跟狂风暴雨般砸在身上的棍子,她当下也是痛得吱哇乱叫。 别说是端着一副宠妾的高高在上姿态了,就连作为人的一个最基本站姿,都维持不住了。 她捂着被季云素活生生打断的右臂,忍着剧烈钻心的疼痛,跌坐在地上,狼狈地大喊大叫。 恰时,那些被眼前场景震惊到的下人们,这才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 一群人回神间,连忙冲上前,要去把苏姨娘扶起来。 “你们谁敢扶。” 季云素被帷帽遮住的脸庞上,此时的脸色,阴沉得可怕,冷冷地吐出一声警告。 刚才,她被一群丫鬟婆子堵在房间里,叽叽喳喳的嘈杂声,掩盖了阿娘房间的动静。 等她出房间的时候,就看到阿娘已经受了伤,倒地不起! 当下,季云素一股恼意,直冲天灵盖! 二话不说,直接去下厨房抄起一根擀面棍,便气势汹汹地冲到了主屋! 什么先避免正面起冲突,先发展自己的能力,摸清楚太傅府的底细之后,再徐徐图之。 这些原本在脑子里不知道过了几百上千遍的计划,在看到阿娘被欺辱的刹那,全部都灰飞烟灭! 树欲静,而风不止! 她不会主动惹事,但也不怕事。 既然有人上赶着找上门搞事情,那就别怪她辣手无情! 简简单单的五个字,语气平平静静,但落在众下人的耳朵里,却是有种说不出的威压感。 掷地有声,一口唾沫一个钉。 一时间,那些欲要上前搀扶苏姨娘的下人们,脚下步子不由一滞。 彼此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不敢轻举妄动。 此时此刻,此情此景。 苏丽佳捂着自己被打断而剧痛不已的右臂,强撑着身体,从地上挣扎着爬起来。 季云素隔着厚重的帷帽,居高临下地冷眼看着,冷冷道了句。 “苏姨娘,若你今后还敢再对我阿娘动手动脚,你用的哪一只手碰的我阿娘,我就打断你哪一只手。” “今日,你打我阿娘一巴掌,我断你一条右臂,这笔账两清,你可以滚了。” 听到这话,浑身痛得发抖的苏姨娘,那冷汗直冒的惨白脸庞上,表情那叫一个五颜六色。 她死死地盯着眼前这个从进府开始,连脸都不曾路过的村妇所生低贱庶女,眼底怨毒之色愈演愈烈,仿佛随时要喷出火来。 “怎么,还想挨我阿姐的擀面杖啊!” 这时,把自己阿娘从地上扶起来的季文博,扬起蜡黄的稚气脸庞,愤愤地冲着苏姨娘吼了一声。 苏丽佳勉强站直身子,眼下,她是真后悔自己单枪匹马过来翠月轩,找柳茹眉这个村妇的麻烦。 她仰起下巴,忍着剧痛,眼底充满了愤恨,声音发颤地放下一句狠话。 “你们母子三人给我等着!这事儿,没完!” 说完,苏丽佳拖着一身狼狈,转身逃似得离开翠月轩。 “素儿,阿娘连累你了……” 柳茹眉看着苏姨娘离开的背影,温婉的眼眸里,泪水在打转,自责地开口。 温柔话音落下的瞬间,柳茹眉忽然觉得一阵天旋地转,随即,身子经受不住地软绵绵倒了下去。 “阿娘!” 季云素和季文博姐弟二人,异口同声地惊呼。 下人们见状,也是吓得不轻,这老爷还指着柳姨娘挽回官声呢,这个时候,柳姨娘可不能有事! 一众本来呆愣愣杵在原地的下人们,连忙上前,七手八脚地把柳茹眉抬到主屋的床上。 不仅如此,这下人当中,有人趁机一溜烟小跑着出了翠月轩,直奔夫人秦玉蓉的霜红院…… 第19章 九王府,必须闯一闯! 秦玉蓉不屑地出声:“一个出身低贱,连脸都不敢露的肥丑庶女,能翻起什么风浪来,由着她自取灭亡,受尽苦楚,不好吗?” 王嬷嬷听了之后,不由道:“夫人,柳姨娘母子三人入府之时,你没有让二小姐当众摘下帷帽,莫非另有用意?” 在王嬷嬷看来,夫人使了手段,不仅断了柳姨娘母子三人的生机,而且更是毁掉了二小姐的倾城容颜。 本来,刚才柳姨娘入府拜见夫人的时候,应该是揭露二小姐丑陋容貌的最佳机会。 可夫人却仿佛没瞧见二小姐戴帷帽似的? 秦玉蓉眼波流转,嘴角带起一抹算计的阴冷笑意,不疾不徐地开口。 “老爷那边有一幅柳姨娘一家三口的画像,画像里,季云素身材窈窕,容貌倾城。” “虽然季云素是村妇生的一介庶女,但老爷对这庶女的容貌,给予了厚望。” “为此,还专门把这个庶女的名字,加到了参加选妃宴的名单里。” “若本夫人当众揭开那庶女的帷帽,岂不是让老爷丢了脸面?反倒是让老爷记恨上本夫人,得不偿失。” 王嬷嬷点了点头:“夫人思虑周全。” “二小姐的容貌究竟如何,等老爷回来,自会见分晓。” “夫人犯不着去当这个恶人,徒惹老爷不快。” 话音落下,屋子外头,忽然传来一个焦急的禀报声。 “夫人,柳姨娘昏迷不醒,二小姐执意要出府去请大夫,下人们上前阻拦,还被二小姐给打伤了好几个!” 听到这话,王嬷嬷马上尖着嗓子说:“夫人,这低贱庶女也太没规矩了。” “老奴这就带人去把她抓回来,让夫人好好教一教她规矩!” 太傅府家规甚严,这是阖府上下皆知的事情。 入夜之后,家中女眷没有得到夫人许可,不得擅自出府,若有违此令,仗责三十! 而且,这规矩,还是老爷亲自定下。 这些年来,上到妾室,下到通房婢女,即便再受宠,也不敢逾矩半分。 如今,柳姨娘一家子刚入府,二小姐就敢挑衅老爷定下的规矩,在王嬷嬷看来,二小姐就是嫌命长,在找死! “既然二小姐孝心一片,就让她去便是。” 然而,秦玉蓉这时候却是对着外头的下人,慢悠悠地说了一句。 下人得令,应了声“是”,便匆匆离开。 王嬷嬷一脸不解地问:“夫人,你就这么轻易放二小姐出府去了?” “那我们还请大夫吗?” “柳姨娘身体不适,大夫自然是我这个夫人来请,那庶女是擅自出府,与本夫人何干?” 秦玉蓉那透着慈柔的伪善脸庞上,带起一抹阴恻恻的冷笑,漫不经心地说。 听到这话,王嬷嬷皱巴巴的老脸上,立马心领神会:“夫人,老奴明白了。” “老奴马上派人,把二小姐不守家规,擅自出府的事情,告知老爷。” “教训二小姐这种事情,还是经老爷的手,比较好,免得夫人惹一身骚。” 秦玉蓉满意地点了点头,这时沉着声,道:“本夫人眼里揉不得沙子。” “让府里下人都管好自己的嘴,若老爷听到半丁点关于那庶女是得了本夫人默许才出的府,仔细他们的皮!” “夫人,那给柳姨娘那村妇请大夫,还从夫人娘家开的大药房保和堂去请吗?” 王嬷嬷毕恭毕敬地请示。 “将来柳氏必死,若从保和堂请大夫,那医治不利的罪责,岂不是落在我娘家的身上了?” “保和堂百年济世渡人的名誉,怎么能被一个下贱村妇给玷污?” “你拿着太傅府的腰牌,去太医院请,如此一来,还能让老爷看到,本夫人对柳氏的重视。” 话音落下,秦玉蓉和王嬷嬷的视线,在空气中交汇。 王嬷嬷当下毕恭毕敬地转身,按照夫人的吩咐,前往太医院。 “对了,太医请回来之后,你知道怎么做吗?” 突然被自家夫人喊住,王嬷嬷不由愣了愣,眼底透着疑惑,看向秦玉蓉。 秦玉蓉这时候雍容的脸庞上,带起一抹不屑的冷笑,逐字逐句道。 “到时,你把太医带到翠月轩偏院,让太医喝一盏茶,就可以送走了。” 听到这话,王嬷嬷的老脸上,不由浮现出一抹恍然大悟,连忙狗腿道。 “夫人,老奴明白你的意思了。” …… 保和堂。 季云素一出太傅府,便向路边行人打听京城最大的药铺具体所在位置。 之前缺的那一味七羽南烛草,很少见。 未免浪费时间在找药材上,耽误阿娘的病情。 找京城最大的药铺,肯定错不了。 季云素循着路人的指引,来到了保和堂。 一进正堂,就直奔柜台,对着伙计沉声询问:“铺子里可有七羽南烛草?” 伙计明明已经听到季云素的话音,但他看眼前女子身上的衣着寒酸,连正眼都没给季云素一个,就这么自顾自地拿着鸡毛掸子擦拭药柜。 眼见伙计不搭理自己,季云素以为自己刚才的询问太小声,不由拔高音量,又问了一遍。 “七羽南烛草有吗?” “你又买不起,瞎问什么?”伙计这时有些不耐烦地扭头,狠狠瞪了季云素一眼。 不等季云素开口,伙计就势利眼地骂骂咧咧。 “七羽南烛草这种贵重药材,别说你买不起,就算买得起也没用,早就被人买空了!” “放眼整个京城的药铺,统统都没有这味药,走走走,别在这里碍眼!” 对于伙计的势利眼难听话语,季云素丝毫不在意。 但是,在听到七羽南烛草被人买空的时候,她被帷帽遮住的脸庞上,面色不由冷了下来。 连日的赶路,外加忧思过度,阿娘的身体,已经虚弱不堪。 而苏姨娘的一番无理吵闹,直接导致阿娘体内积累的慢性毒素发作,恐有性命之忧! 无论如何,这解药中关键的一味药材,必须拿到手! 心念微动,季云素清丽的杏眸中,掠过一抹沉静之色,素手疾然探出,一把抓过势利眼伙计的衣领子,几乎将他半个身子都扯出了柜台。 隔着帷帽厚重的纱帘,季云素目光冷冷地盯着面露惶恐的伙计,冷声发问。 “被谁买走了?说!” 伙计整个人被提溜起来,吓得也是魂飞魄散。 在保和堂打杂多年,不管是达官显贵,还是商贾巨富,哪个进保和堂瞧病抓药,不是客客气气的。 伙计从来没见过,一个穷人,敢在保和堂撒野的! 几乎是同时,伙计本能地想要喊人! “你信不信,你嘴还没张开,我就能让你说不了话?” 季云素这时候,语调平淡地说了一句。 听到这话,伙计浑身抖了个激灵,当下被眼前戴帷帽女子身上释放出来的气场,给惊得后背冷汗直冒。 不知为什么,明明眼前女子说出的话轻飘飘的,可他却莫名地相信。 于是,伙计立马就怂了,结结巴巴地老实交代:“都被、被九王府买空了。” 九王府? 季云素秀气的眉毛微微一蹙,当下直接把伙计丢回柜台,转身就走。 阿娘的身体拖不起,今晚必须拿到七羽南烛草! 这九王府,必须得闯一闯! “大夫!求求你,救救我爹!我爹他病得快死了,求求你救救他!” 然而,就在季云素打算离开保和堂的时候,保和堂门口突然传来一个激动的哭喊声。 第27章 亲上了! 砰!” 本来女上男下的窘迫姿态,立刻就转换了天地! 萧无蘅这时候,疾然探出骨节修长的好看手掌,试图再次掐上女子的鹅颈! 感受到迎面而来的凌厉劲风,季云素顿时警铃大作! 她条件反射地伸手,一把掐住了男人精壮窄腰上的一块软肉! 然后,三百六十度用力一拧! “嘶——” 萧无蘅一心只想弄死这无耻女刺客,一时不察,竟又被偷袭! 而季云素趁着萧无蘅愣神之际,重新拿回控制权! 她一个疾然翻身,再次天旋地转! 她在上,他在下! 不过,这种优势连半个呼吸都没维持住,黑暗中,季云素又是一阵天旋地转! 好像又被男人,给重新压了回去! “咕噜噜……咕噜噜……” 黑暗中,两个人身体交叠,在布满枯树枝、碎砂石的脏兮兮竹林地面上,不停地翻滚着! 就跟蛋炒饭似的,一会儿他上,一会儿她下! 纠缠之际,萧无蘅的后背,重重撞在了一根竹子上! 二人的翻滚,这才停下来! 然而,还不等萧无蘅回神,他只感觉薄唇上,有一抹柔软和湿润的触感! 此时此刻! 季云素犹如一只小奶猫般,就这么静静地侧躺在萧无蘅的怀里。 那被纱巾遮住的粉唇,不偏不倚地压在了男人那两瓣润泽的薄唇上! 隔着薄纱,季云素能够清晰地感受到男人那犹如苍松般冷冽的气息,霸道地萦绕在她的鼻息之间。 粉唇上,冰冰的,凉凉的触感,令她不自觉地抖了个激灵。 这……这是亲上了!? 黑暗中,季云素清丽的杏眸,眨巴了两下! 同一时间,意识到自己又被女刺客给轻薄的萧无蘅,那因为进了沙子而闭上的凤眸,鸦羽般的睫毛,不受控制地颤动了两下! 瞬时,一股劈天盖地的怒意,朝着季云素席卷而来。 “王爷,这是意外!” 季云素最先反应过来,猛地将自己紧贴在男人薄唇上的粉唇移开,赌誓般地高声解释! “你以为本王会信……”萧无蘅咬牙切齿! “碰!” 突然,一个重击,打断了萧无蘅的话音。 季云素手起石落! 在男人还没来得及动作弄死她之前,先下手为强! 一石头,直接砸在了男人的脑袋上! 头部突然传来一阵剧痛,萧无蘅紧闭的凤眸猛然睁开的同时,长臂疾然探出! 季云素感受到迎面而来的凌厉气劲,刚从地面上爬起来的她,本能地往后仰了仰身子。 “刺啦……” 一道刺耳的裂帛声,在伸手不见五指的竹林里,毫无征兆地响起。 季云素只觉得自己的脸上,少了点什么,但情急之下,她也来不及多想,手脚并用,对着面前的空气一通张牙舞爪,疯狂输出! 也不知道,是自己的拳脚功夫了得,还是刚才那一记石头偷袭的后劲上来了。 只听“咚”的一个闷沉声响起,男人似乎重重地跌在了地上。 原本萦绕在周围的杀意,瞬间散去! 季云素连续做了个几个深呼吸,壮着胆子,摸黑伸出小巧的玉足,试探着朝着男人倒地的方向,踹了两脚。 脚尖碰到一堵肉墙时,就像是触了电般,赶紧缩回来! 确定男人被自己给砸晕了,季云素这才长长舒出一口气。 “偷鸡不成蚀把米,想逮我?切,你还嫩了点。” 说完,季云素一个潇洒转身,快步离开竹林,直奔药庐。 时间不等人,如今她已经暴露,必须趁着九王爷还昏着的间隙,拿到七羽南烛草,然后赶紧撤! 毕竟,得罪了王爷,一旦被抓住,后果不堪设想! …… 半个时辰后。 墨院,灯火通明的书房内。 萧无蘅一袭玄色丝绸寝衣,松松垮垮地套在精赤健硕的颀长身姿上。 腰带随意系着,薄薄的绸衣贴着他的身子,将腹部的人鱼线,若隐若现地勾勒出来。 领口敞开,露出一大片胸肌,在随意散落在肩头的如瀑墨发映衬下,更显肌肤胜雪。 明晃晃烛火映衬之下,萧无蘅冷峻的谪仙面庞上,脸色黑沉沉的。 薄唇紧紧抿着,若是仔细瞧的话,甚至还能发现薄唇上,有一个浅浅的小伤口。 似是被咬的? 当然,这薄唇上的细微伤口,跟额头的伤势相比,那就是小巫见大巫,显得那么微不足道了。 “主上,整个王府已经全部封锁,连只苍蝇都飞不出去!” “如今,阖府侍卫出动,已经展开地毯式搜捕!” “另外,罗刹十三卫也已全体出动,那女刺客插翅难飞!” 伺候在一旁的展一,面瘫脸上神情严肃,这时候,冲着自家主上打包票地扯了一嗓子。 话音落下,书房内,又陷入了一阵死寂般的静默。 萧无蘅冷着脸,记忆还停留在被女刺客在竹林里强吻轻薄、下黑手打晕的场景。 一想到这些,他那骨节修长的好看手掌,一点一点地在收紧。 那被他抓在手里的丝巾,在这一瞬间被牢牢捏紧,仿佛随时都会被他碎成齑粉。 见状,展一心肝微微一颤,暗自犯起了嘀咕,主上一向不近女色,怎么抓着女刺客的面纱不撒手,奇怪? “主上,这女刺客的面纱已经被你摘掉了,她唯一能做的,就是混进王府的奴婢堆里。” “属下已经让罗刹十三卫排场整个王府的婢女,那女刺客就是想躲,也无处可躲!” 萧无蘅幽深的凤眸中,闪过一抹晦暗不明的光芒,冷峻的面庞上,隐隐透露出一抹掌控全局的冷傲之色。 随即,那被女刺客啃了一个小伤口的薄唇,幽幽开启。 “抓到人后,本王必将她挫骨扬灰。” 低沉不带任何情绪的话,在书房内传荡开来。 展一浑身抖了个激灵,抱拳狗腿道:“那女刺客敢来咱们九王府,就是踢到铁板,必定让她竖着进来,横着出去!” “陆时修怎么还没到?”萧无蘅面色沉静地冷冷道。 “主上,鬼医圣手已在来的路上,应该快到了。” 说着,展一面瘫脸上流露出一抹紧张之色,斟酌着开口。 “主上,这女刺客下手忒重,你额头的伤口挺深的,贵妃娘娘生辰之前,也不知道能不能恢复?” 听到这话,萧无蘅没什么情绪泄露的冷峻面庞上,淡漠的神色微微一滞。 一想到母妃要是知道他遇刺受伤,必定又是一番折腾,头疼。 “本王今晚遇刺受伤一事,不准传到母妃耳朵里。” “是,主上。”展一连忙垂下脑袋,毕恭毕敬地应声。 忽的,书房外头,响起一道中年男人的呼喊。 来人不是别人,正是在江湖上声名远播,传说能活死人,肉白骨,治死不治生,人称“鬼医圣手”的陆时修。 陆时修一冲进书房,那胡子拉碴的老脸上,就满是焦急之色,急吼吼地嚎了起来。 “主上,出大事了……” 第37章 好戏上场! 咳咳!” 这话一出,周围包括展一在内,铃铛和蔷薇皆是忍不住轻咳起来。 “娘娘,王爷堂堂七尺男儿,虽说身子骨弱了些,但也不至于好……”蔷薇后面“男色”两个字,实在是说不出口。 说着,蔷薇连忙催促展一,示意他赶紧把话说清楚,免得贵妃娘娘瞎猜忧心。 展一清了清嗓子,这时,躬身弯腰,小心翼翼地压低声音,禀报说。 “回贵妃娘娘,其实,那季二小姐长得……有点胖……” 对于季云素的容貌,展一不好评判,毕竟是入了主上眼的女子,好看与否,主上说了算。 他顶多,也就是告诉贵妃娘娘,季二小姐的身材,有点臃肿。 “哦,本宫就说呢,怎么我儿血气方刚的年纪,对女子竟然不感兴趣!” “咱大乾女子盛行扶风弱柳之姿,这京城里的门门闺秀,个个瘦得跟柴似的,一阵风都能吹到,难怪入不了我儿的眼。” “原来我儿喜欢肥的呀!” 郑贵妃眉眼弯弯,眼底掠过一抹精明的光芒,当下轻笑着说道。 展一躬身弯腰,听着贵妃娘娘的话,毕恭毕敬的面瘫脸上,表情抽抽了两下。 暗暗道了句,主上喜欢啥,可不是我说的,贵妃娘娘,都是你自己想的哦。 这时,郑贵妃像是想到了什么,悠悠道了句:“蔷薇,你去礼部瞧瞧,选妃宴名单上,可有季二小姐的名字?” 得了命令,蔷薇马上就去礼部查看。 没多久,蔷薇便回来了。 “回禀娘娘,那选妃宴的名单上,有季二小姐的名字。” 听到这话,郑贵妃颇为满意地点了点头:“看来季太傅的夫人,很明白事理,对季太傅的糟糠妻所生女儿并无苛待……” “娘娘,礼部的人告诉奴婢,今天一大早,太傅府递了话去礼部,说是季二小姐水土不服,身体不适,不能参加选妃宴了。” 蔷薇严谨的面庞上,流露出一抹小小的紧张之色,小声打断。 这话一出,郑贵妃原本流露出对秦氏赞赏有佳的眼神,不由地收敛了起来。 “娘娘,这季二小姐无法进宫参加选妃宴,该如何是好?”蔷薇忍不住道了句。 郑贵妃雍容华贵的风韵媚眼,微微眯了起来,悠悠道了句。 “传本宫旨意,此番选妃宴,京城但凡未出阁官宦之家女子,无论嫡庶,环肥燕瘦,但凡上报礼部,不论何种缘由,皆需到场。” 由于皇后独孤氏,常年深居简出,对宫中事宜,并不理会。 虽然,凤印依旧在独孤皇后手中,但皇上宠爱郑贵妃,这么多年来,掌管宫中的实权,其实都是在郑贵妃的手中。 因此,郑贵妃的旨意一下,很快就晓谕六宫。 同时,旨意也纷纷被传旨太监,一个接一个地下达到每一个家中有待字闺中千金的朝臣以及世家。 “蔷薇,太傅府,你亲自走一趟。” “是,娘娘。” …… 太傅府。 秦玉蓉毕恭毕敬地送走了宫里的传旨姑姑之后,那伪装的端庄贤良脸庞上,面色马上就阴沉了下来。 “王嬷嬷,这道郑贵妃的旨意,你怎么看?” 秦玉蓉怎么都没想到,自己辛苦一番筹谋,好不容易让季云素这卑贱庶女无缘选妃宴。 结果,宫里却突然来了一道旨意,这不由让她暗恨不已。 “夫人,老奴觉得,郑贵妃无非就是想通过这道旨意,敲打外界,后宫是谁说了算。” “季云素这个乡野村妇生的庶女,只能说她运气好,赶上郑贵妃想要压皇后一头,这才又重新获得赴宴的资格。” 王嬷嬷顶着一张皱巴巴的老脸,一脸狡诈地进谗言。 秦玉蓉那透着伪善的眼眸里,算计的光芒闪烁不定,若有所思地问了句。 “翠月轩那边,这几日可有什么动静?” “回夫人,胭脂来报,那柳姨娘已经病恹恹地躺在床上好几日,下不来床了,还有那庶子,脸色也是越来越黄。” 听到这话,秦玉蓉透着阴沉的脸上,勾起一抹冷笑,胸有成竹地说。 “父亲给我毒药的时候,说过那药服下之后,人在一个月内,便会死得无声无息。” “看样子,这柳氏母子的命数,已经差不多了。” “夫人英明,算无遗漏,就算老爷为了维护官声,对柳氏母子优待一些,他们左右不过是秋后的蚂蚱,蹦跶不了几日。”王嬷嬷连忙狗腿附和。 秦玉蓉冷冷一哼,话锋一转:“只可惜,便宜了季云素这个庶女,临死前,还能去皇宫见见世面。” 这话,秦玉蓉说得咬牙切齿,那透着伪善的眼眸里,杀意尽显。 “夫人息怒,二小姐身材臃肿,相貌丑陋,去了选妃宴,也就是供人嘲讽的陪衬而已。” 王嬷嬷的话,一下子就说到了秦玉蓉的心坎了。 她当下冷冷一哼:“一个无颜庶女,连给我儿婉清提鞋都不配。” “夫人所言极是,咱们大小姐可是名动京城的第一才女,不论相貌身段还是学识,那都是夫人细心调教过的。” “别说是二小姐一个毁容的庶女了,就算是苏姨娘肚子里爬出来的三小姐,也只能是咱们大小姐的陪衬。” 秦玉蓉这时候忽然想到了什么,道了句:“苏姨娘那院子,最近可有动静?” “夫人,老奴正想跟你说这事儿呢。” 说着,王嬷嬷看了一眼左右,随即,快步走上前,凑近秦玉蓉的耳边,小声说了几句。 听完之后,秦玉蓉眉梢一挑,绵里藏针地笑着,道了句。 “苏姨娘是个没脑子的蠢货,她生的女儿,倒是有点脑子,还知道联合婉清在选妃宴上找季云素的麻烦,不错嘛。” “夫人,大小姐表面上答应了三小姐的提议,但大小姐早就有盘算,到时候,三小姐在选妃宴上,刁难二小姐,让二小姐当众出丑,而大小姐则隔岸观火,置身事外。” 秦玉蓉眼底流出一抹赞赏,满意地点了点头:“我儿的盘算,很正确。” “两个低贱庶女,在宴会上撕扯得越厉害,才越能衬托出清婉身为嫡女的高贵典雅。” 王嬷嬷这时候迟疑着说了一句:“夫人,只是如此一来,老爷的脸面……” “他的脸面,是他那两个姨娘生的低贱庶女丢的,与我儿有何相干?” “到时候,本夫人还得去夫君面前哭一哭。” “夫君一向要脸,他宠爱的妾室所生的女儿,丢了他的脸,你觉得夫君会怎么对待苏姨娘母女?” 听到这话,王嬷嬷竖起大拇指,狗腿道:“夫人算无遗漏,这一套连环计用下来,不管是柳氏母子三人,还是苏姨娘母女,是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本夫人且等着看戏喽。” 秦玉蓉保养得宜的脸上,流露出一抹胜券在握的笑容…… 第38章 以身为饵,引蛇出洞! 与此同时,翠月轩。 主屋内。 柳茹眉躺在床上,时不时来回翻身。 自打女儿把解药配制出来,服下之后,柳茹眉明显觉得自己的身子状况,一天天地变好起来。 再加上,女儿还专门做了补气血的丸药,让她服用,柳茹眉觉得自己的精力,仿佛一下子回到了年轻的时候。 不过,身体健康逐渐恢复了,柳茹眉却不敢有丝毫懈怠。 女儿嘱咐她躺床上装病,这几日,她是连地都不敢随便下。 眼下,柳茹眉有些内急,可女儿说,他们的院子里,有秦氏的眼线,万事都要小心。 所以,柳茹眉硬是憋着,不敢轻易下床。 “吱呀……”房门被人从外面轻轻推开。 看到女儿、儿子还有吉祥的瞬间,柳茹眉那颗不安的心,总算是放了下来。 “你们来了。”柳茹眉那透着温婉的眼眸里,掠过一抹光亮,温柔地唤了一声。 吉祥踩着敦实的脚步,第一时间来到柳茹眉的床前,直接背对着柳如眉,蹲了下来。 见状,柳茹眉不由一愣。 这时,吉祥伸出蒲扇大的手掌,在自己肩膀上拍了拍,憨憨地来了句。 “夫人,小姐说,你现在不方便自己出门去出恭,我背你去。” 听到这话,柳茹眉看向女儿的眼神里,不自觉地流露出一抹动容之色。 她本想着能忍就忍一下,尽量少出门。 万一不小心暴露了自己身体已经无碍,让那个害他们一家三口的幕后黑手,知道他们已经解毒。 又不知道要耍什么阴险手段,来暗害她的孩子? “吉祥,你不用背我出去,我不急……” “阿娘,你放心出去,不必忧心眼线在暗处盯梢,早晚,我都是要处理掉她的。” 季云素沉静的话音落下的同时,她把自己身上的披风,解了下来。 然后,又当着阿娘、弟弟还有吉祥的面,把戴在头上的帷帽摘了下来。 恰时,一缕温柔而不失锋芒的阳光,悄然地从窗户穿透而过,轻轻地照在季云素的身上。 季云素沐浴在阳光里,身材纤细,精致的五官,恰到好处地镶嵌在脸上,给人一种淡然出尘的岁月静好之感。 “小姐,你瘦了,脸也好了!” 吉祥在看到自家小姐本来肿得跟馒头似的脸,俨然变成了漂亮的瓜子脸,不由惊诧出声。 那黛眉底下的杏眸,清澈见底,似藏着万千星辰。 小巧的琼鼻,却恰到好处地镶嵌在那张精致的瓜子脸上。 增一分则太长,减一分则太短,完美得令人窒息。 唇不点而赤,在不经意间勾勒出的一抹浅笑弧度,只一眼,便让万物失色,众生倾倒。 此时的季云素,只是静静地站着,便是惊艳了时光。 “阿姐……” 季文博看到自家阿姐明媚动人的倾城容颜,黑白分明的干净眼眸里,眼神一下子亮了起来。 虽然一直以来,都知道自家阿姐长得好看。 但不知为何,从前对着阿姐的美丽容颜,并不觉得什么。 而现在的阿姐,在季文博眼里,就像是从画里走出来的仙子,浑身上下,都散发着一种令人沉醉的气质。 惊叹间,季文博连忙走到吉祥身边,伸手轻轻捂住了吉祥的嘴,说道。 “吉祥,你小点声,阿姐说了,隔墙有耳。” 吉祥看到自家小姐长得那么漂亮,那是打心底的自豪。 那乌溜溜的大眼珠子,眨巴了两下,连忙“嗯嗯”点头,季文博这才松开了手。 “小姐,你也太漂亮了,比那些京城里的世家贵女都长得好看哩!” 吉祥一脸激动地绕着自家小姐走了一圈又一圈,捏着嗓子,瓮声瓮气地低声夸赞。 乍得被自家小丫鬟这么直白地夸赞,季云素白皙的脸庞上,不由升腾起一抹红晕。 虽然老早就知道自己这幅皮囊,长得不赖。 但早上起床的时候,看着铜镜里,四肢纤细,五官精致的自己时。 季云素也是被自己的美貌,给吓了一跳。 不得不说,那幕后下毒的黑手,若是允许这样一张倾城容颜回京城,必将造成许多不确定性,甚至说是一场灾难。 只有毁掉,才是一劳永逸的做法。 柳茹眉看着女儿的容貌,比预计恢复得快,是打心底替女儿开心。 不过,短暂的开心过后,柳茹眉温婉的眼眸里,不由浮现出一抹隐忧之色。 柳茹眉长长叹了口气,说道:“怎么办,我的素儿生得如此好看,要是被恶人发现,又要害我的素儿,可如何是好?” 这话一出,吉祥也是连忙急吼吼地开口:“是啊,小姐,过几天,你还要参加选妃宴哩。” “你长得那么好看,那些贵女们肯定要嫉妒你,故意为难你的!” 这时,季文博也是一脸焦急地说:“阿姐,你的容貌,我们尚且可以戴帷帽挡住,可是身材是骗不了人的。” “你变瘦了,外人一眼就会看出来。” “万一,那个对你下手的人知道了,肯定会再来害你的!” 季云素清丽的杏眸中,清晰地倒映着自家娘亲、弟弟,还有吉祥的关切脸庞。 粉唇微微翘起一抹弧度,胸有成竹地莞尔一笑,道了句。 “现在是冬天,穿多点,身材瞧着,不就臃肿了嘛。” “至于脸蛋儿嘛,更好办,你们忘了我可是懂医的,在脸上随便易个容,画些黑斑啥的。” “估计能把别人丑到连隔夜饭都吐出来。” 听到这话,季文博那稚气未脱的俊朗面庞上,升腾起一抹忧虑。 “阿姐,你不是说,害我们的人,就在太傅府里嘛。” “对方对你下毒,肯定知道中毒之后,大概的症状。” “你本来只是脸肿,但突然变成满脸黑斑,必定会惹来怀疑,万一又要对你下手……” “如果对方能再出手,我还求之不得呢。”季云素尖巧的下巴微微一扬,淡定自若地打断弟弟的紧张话语。 “不过,对方对我下毒的目的,是为了让我变丑。” “即便对方知道我的丑,是假扮的,想来,对方也是乐见其成的。” “当然了,这得建立在对方不贪的基础上。” “如果对方贪婪,还想再来害我,那我们正好来个瓮中捉鳖,当场抓现行!” “把这只幕后黑手揪出来,从此让这幕后之人,再无兴风作浪的能力。” “这样一来,阿娘以后在太傅府生活,便能无忧了。” 季云素就对着屋子里自己最在意关心的三个人,将把自己的想法和盘托出。 “素儿,你这是把自己当诱饵,将自己置身于危险之中啊!” 这时,一直静默不说话的柳茹眉,温婉的脸庞上流露出一抹急切之色,激动地开口 不等女儿说话,柳茹眉就郑重其事地继续说了句:“素儿,你不要为了阿娘冒险。” “而且,阿娘从来没想过要在太傅府渡过后半生。” “阿娘只要你和文博一世长安,这样,阿娘以后也能安心离开。” 听到这话,季云素清丽的杏眸中,微微泛起了红,她原以为,阿娘是愿意留在太傅府的。 “阿娘,你想走,那我便带你走。” 季云素牵过阿娘的手,逐字逐句郑重道。 既然阿娘不稀罕留在太傅府,那接下来的目标,就非常明确。 扮丑,韬光养晦。 待时机成熟,带阿娘和弟弟远走高飞! 第39章 主上又偷看季二小姐! 阿姐你别丢下我啊,你和阿娘去哪里,我就跟你们到哪里!” 季文博仰着稚气未脱的俊朗脸庞,眼眶红红的,不由急吼吼地冲上前,一把抱住阿娘和阿姐。 “阿娘,你别担心,之前我们被人下慢性毒暗害,那是我们没有防备。” “现在,既然我们已经知道,有人想要害我们,便有了防备,一切就好办了。” 季云素轻声安慰道。 “小姐,你不要我了吗?”吉祥有些急了,连忙噔噔噔地跑上前,张开粗壮的臂膀,一把抱住季云素。 不等自家小姐开口,吉祥就憨憨地嚎道:“小姐,你救了我爹,我的命都是你的,你去哪儿,我就去哪儿!” 季云素看着自家小丫鬟急得满脸涨红,不由莞尔一笑,揉了揉吉祥圆圆的脑袋,宠溺道。 “好,我们四个,永远在一起。” 话罢,一家人彼此对视,紧紧彼此相拥。 一家人嘛,就是要齐齐整整的。 哪怕前路茫茫,亦无所畏惧!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让风雨来得更猛烈些吧! …… 转眼,便到了选妃宴这一日。 一辆接一辆的马车,皇宫门口的宽阔广场上。 一个接一个身穿华丽服饰的名门贵女,从马车里,接连走了下来。 眼下是大冬天,即便今日艳阳高照,可人在外头,还是能够感受到寒风冷冽。 季云素里三件外三件,把自己包裹得跟熊似的。 可即便如此,她站在广场上,感受着冷风拂面,还是禁不住直打哆嗦。 “小姐,这帮贵女们的穿着,也太清凉了吧,她们难道不冷吗?” 吉祥把手里抓着的半个胡饼子呼伦个地塞进嘴里,看着不远处三三两两成群结队入宫的贵女们,身上穿的都是春衣,不由憨憨地嘟囔了一嘴。 季云素眼神微微一闪,那张经过精心描画、丝毫没有遮挡的黑斑丑脸上,带起一抹淡然自若的笑意。 漫不经心地道了句:“冬衣臃肿,会影响展示自己傲人的身材,为了美嘛,挨冻不算什么的。” 听到这话,吉祥恍然大悟地“哦”了一声:“小姐,这些贵女为了让入皇家人的眼,可真够拼的哩。” “季云素,你有什么资格,对我们的穿着评头论足?” 主仆二人等待排队入宫闲聊之际,突然,一个尖锐的女声,从身后方向传来。 不多时,一个长得小家碧玉的女子,便挡在了季云素主仆的面前。 来人不是别人,正是被季云素当众打断右臂的苏姨娘之女,太傅府的三小姐,季馨嫣。 早上从太傅府出发的时候,这季馨嫣就暗中使坏,拉着嫡女季婉清,二人同乘一辆马车,先行入宫,故意把季云素抛下。 本来,季云素对选妃宴也是兴致缺缺,没了马车,她刚好可以借口不用赴宴。 结果没成想,自己那个便宜爹,居然还替她入宫赴宴操心。 直接命管家周瑞,亲自驾马车,把她给送到了宫门口。 那行吧,她就受累,走个过场得了。 因此,下了马车,季云素就把自己那张精心描画过的“丑妆脸”,大大方方地展示在众人的面前。 指指点点,肯定是没少了,不过,季云素要的就是这个效果。 扮丑嘛,总是要广而告之的,戴面纱偷偷摸摸,多没意思。 当然,不戴面纱的最要紧原因,主要还是怕九王爷会注意到她。 毕竟,那天晚上,她可是戴了面纱进王府行窃的,不怕一万,就怕万一,还是露“丑脸”来得安全。 现在她可是标准的瓜子脸,跟之前的浮肿馒头脸,判若两人,大相径庭。 就算现在她大摇大摆地在九王爷面前,晃荡而过,也是不带心虚的,嘿嘿…… 此时此刻。 在距离贵女们聚集地大约百米左右的方向。 有一辆华丽马车,驰骋而来。 猎猎寒风摇曳着马车顶一角所悬挂的风灯,风灯上“九王府”三个大字,显得格外惹眼。 展一穿着一身劲装,面瘫脸上神情严肃,威风凛凛地驾着马车,快速飞驰。 皇子们入宫的宫门,跟贵女们入宫的宫门,分别是不同的。 在距离贵女们聚集位置,不到五十米距离的时候,展一欲调转马头的方向,朝着跟贵女们所在的反方向宫门而去。 “停。” 恰时,一道清冷的命令声,夹杂着冷风,灌入展一的耳朵里。 几乎是条件反射,展一连忙“吁”地勒停马车:“主上,出什么事了吗?” 展一心里犯嘀咕,这眼看着就要入宫了,主上怎么突然让他停车? 放在平时,主上都懒得飘这些莺莺燕燕一眼。 话音落下,身后静悄悄的。 回应展一的,只有那偶尔被冷风掀起的车帘子一角。 正纳闷之间,展一突然听到不远处,传来一个尖锐的女声。 “季云素,我跟你说话呢,你趾高气扬给谁看?” 这女子的声音,在空旷的广场上涤荡开来,即便是隔着将近五十米的距离,展一也是清楚地听到了。 展一循声望去,隔着老远,就看到在一群弱不禁风的女子当中,有一个臃肿的身影,格外惹眼。 “咦,那不是季二小姐吗?” “主上,季二小姐好像正在被一群贵女刁难哎。” 展一伸长了脖子,朝着远处一边八卦张望,一边嘴碎子。 话音落下,车厢里,仍旧静悄悄的。 只是,车窗帘子的一角,似是浮动连连。 展一只觉得马车四周突然挂起一阵莫名的劲风,“嗖”的一下,本来垂下来的车窗帘子,猛地就被掀开了一大半。 裴无蘅那张冷峻的谪仙面庞,不偏不倚地露了出来。 从他现在所坐的角度看出去,正好就能将远处贵女们的情形,尽收眼底。 展一偷摸地往后飘了一眼,看到自家主上不知道啥时候,侧坐在车厢靠窗的位置,面瘫严肃脸上,嘴角有些压不住地往耳朵后跟咧。 那眼神里流露出来的,妥妥的,是熊熊八卦之火。 哎呦!主上,又偷看季二小姐。 想到这里,展一这几日来,那颗为自己在贵妃娘娘面前胡咧咧,关于主上对哪个女子有兴趣而惴惴不安的心,立马就放回了肚子里。 “季云素,你聋了吗,没听到我在跟你讲话啊!” 不远处,季馨嫣气势汹汹地冲过来。 她见季云素压根就没把自己放在眼里,当下心里的嫉恨就更甚了。 都是庶女,可父亲却亲自派马车,把季云素送到皇宫赴宴。 一个村妇生的丑陋庶女,斗大字都不识一箩筐,论样貌、身段、学识,哪一样比得上她? 凭什么这丑女就能得到父亲的另眼相待,就连她母亲右手被打断了,父亲都没有追究! 季馨嫣心里头恨啊! 尖锐质问之际,季馨嫣抬手就想给季云素一巴掌,给她一个下马威! 见状,隔得老远的展一,忍不住扯了一嗓子:“主上,有人要打季二小姐巴掌哎!” 第40章 绿茶白莲,一锅端! *话音落下,车厢里,一阵冷冽的寒气,无声无息释放出来。 展一被这股莫名寒气,冻得浑身一哆嗦。 正当展一心里七上八下,一时间,摸不清自家主上到底啥心思的时候。 远处,冷不丁传来了一个憨厚的女子嚷嚷声。 “三小姐,你想干嘛?!” 此时,吉祥壮实的身板儿,箭步挡在自家小姐身前,圆滚滚的肉脸上,神情严肃,不客气地扬声。 季馨嫣长得不高,骨架也小,再加上为了维持尽量轻的体重,常年节食,所以在面对吉祥这般壮硕如门神的身板儿时,当下不由露了怯。 几乎是条件反射,季馨嫣扬在半空中的巴掌,不由顿了一下。 不过很快,季馨嫣就反应过来,一个低贱庶女的贴身贱婢,也敢跟她叫板,自不量力! 季馨嫣眼底闪过一抹狠毒,巴掌直接朝着吉祥那肉乎乎的大圆脸,打了下去! “啪!” 一道清脆的巴掌声,毫无征兆地击碎皇宫上空的庄严肃穆氛围。 众目睽睽之下,季云素箭步上前,素手疾然抬起,一巴掌,直接把季馨嫣甩向吉祥的那只巴掌,给拍开! 季馨嫣痛得“啊”地叫了一声,当下,她捂着自己被打的右手,连连后退! 同一时间。 隔着老远替季二小姐捏一把汗的展一,“啪”的一下,拍了自己的大腿根子,解气地来了句。 “季二小姐霸气啊,反手就给了那贵女一巴掌!” “聒噪。” 车厢里,裴无蘅冷峻的面庞上,神色晦暗不明,颀长身姿板正地端坐着,从薄唇中冷冷吐出两个字。 闻言,展一连忙缩了缩脖子,不敢再嘴碎。 不过,他那看热闹的小眼神,可是一直都没离开过不远处的贵女堆。 此刻,广场上。 季馨嫣死死盯着季云素,眼里充满了不可置信! 这里可是皇宫,这么多双眼睛盯着,季云素这个村妇生的低贱庶女,她怎么敢! “二妹,三妹性子冲动,但心眼不坏。” “她只是不想你顶着这般容貌,直接进宫面圣,丢了父亲的脸面,所以才会上前质问。” “或许三妹妹在方式方法上,有点问题。” “可三妹的出发点,是好的,你动手打她,是不是不太合适?” 一道优雅的女声,由远及近。 从一开始,便遥遥在远处看季馨嫣去找季云素麻烦的秦玉蓉之女季婉清,踩着莲步,栩栩而来。 那言语之间,尽显嫡女的宽容大度风范。 季婉清款步走到季馨嫣身边,佯装关切自己妹妹的伤势,拉过季馨嫣被季云素打了的手,仔细查看了一番。 之后,季婉清那透着知性、高雅气质的美丽容颜上,不由浮现出一抹心疼。 “二妹,你下手也太重了,瞧瞧,你把三妹的手,都打成什么样了?” “又红又肿,这怕是没个三五日,都好不了呢。” 说着,季婉清轻轻拍着季馨嫣的后背,将身为嫡女,亲自安抚庶女的姐妹情深,演绎得淋漓尽致。 她幽幽喟叹了一声,用不轻不重的优雅声调说道。 季婉清把音量控制得刚刚好,既不会让旁边众人听不清她说的话,又不会显得那么刻意让旁人听清楚。 而且,她字字句句,透露出来的意思,都是在强调季云素不讲道理,动手打人。 对于季馨嫣的所作所为,却是只字不提,只一个劲地说,季馨嫣是妹妹。 而她出面调停的时机,拿捏得又刚刚好。 这一下子,直接就把自己太傅嫡女,京城第一才女的光辉形象,拔得相当之高。 很快,周围便窃窃私语不断。 不管是负责引路的宫人,还是进宫赴宴的世家贵女们,对季婉清都是赞不绝口。 而对太傅府的两个庶女,则是态度不一。 季馨嫣作为受害者,大家倒也没有过分苛责,毕竟,庶女也就这点心胸,即便是太傅之女,也就那样。 主要还是对季云素诟病颇深,一时间,季云素成了陪衬嫡女高贵典雅形象的最佳背景墙。 季婉清面色优雅,眼底闪过一抹微不可查的得逞之色。 她保持着微笑,有条不紊地扮演着一个一心调停两个妹妹之间争斗的好姐姐人设。 此时,季云素清丽的杏眸中,眸光微微一闪。 本来按照她的原计划,自己就是带着吉祥进宫,蹭吃蹭喝的。 其它事情,一概与她们主仆无关。 所以,季馨嫣发神经,找她的麻烦,她也只是小惩大诫,打开了季馨嫣那只嚣张敢呼吉祥巴掌的手,仅此而已。 只是没成想,这季婉清黄雀在后,想借此机会上位。 啧,拿本姑娘作筏子,踩着本姑娘往上走,当她是那么好利用的吗? 眸光流转之际,季云素那画着黑斑丑妆的五官精致巴掌小脸上,带起一抹嘲讽的冷笑。 这时候,她眉眼弯弯,冲着沉浸在旁人赞赏之中的季婉清,脆生生地扬声。 “你和三妹是姐妹,我和你也是姐妹,你既然说姐妹之间,要互相友爱,为何一碗水端不平呢?” “刚才你就站在不远处,没看到是三妹先动手,要打我吗?” “若不是我家吉祥挡在前头,现在又红又肿的,就是我的脸了……” “大姐,你如此厚此薄彼,难道就因为我刚入府,跟你感情不深厚。” “所以,你才颠倒是非黑白,只帮着跟自己一起长大的三妹说话?” “我这个外来的妹妹,就这么不受姐姐待见吗?呜呜呜~~~” 说着,季云素就当着众人的面,就戏精上身,嚎了起来。 听到这话,以为把季云素拿捏死的季婉清,那张透着优雅端庄的美丽脸庞上,神色微微一变。 她没想到,一个低贱村妇生的庶女,反应如此之快。 居然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就能抓到反击的点。 不过,季婉清也只是短暂的错愕,很快便不疾不徐地说。 “二妹,你这话便是诛心了。” “虽然你我自幼没有长在一处,但是我对你的感情,从来都不会比三妹少一分。” “三妹来找你的麻烦,跟我其实没什么关系,我大可以束之高阁,袖手旁观。” “可我担心三妹让你受委屈,所以才会过来劝阻,你怎么能倒打一耙?” 说到这里,季婉清那镶嵌在精心描画眼妆里的眼眸子,就流露出了一丝委屈的晶莹。 晶莹就在眼眶里打着转儿,欲掉不掉,这分寸拿捏恰到好处。 旁边所有的人,都瞧得出季婉清心里委屈,但有忍着委屈,默默谦让自己这个乡下来的庶妹。 这时候,季馨嫣连忙帮腔:“季云素,你看我不顺眼,就冲我来!” “大姐她一心为你好,你却倒打一耙,你这样污蔑她,就不怕遭报应吗?” 第41章 七步成诗,惊艳全场! 季馨嫣的话,就像是一记石头丢进一个平静的小池子里,搅得小池子波澜骤起。 一时间,周边众人对季云素的印象,差到了极点。 贵女们本就高高在上,瞧不上季云素这个丑陋庶女,现在更是肆无忌惮地高声议论了起来。 说什么难听的话都有。 季云素那臃肿的身姿,被贵女们围在其中,就像是一座孤立无援的小岛。 此刻,隔着老远竖起耳朵听热闹的展一,伸手挠了挠头皮,自言自语地嘟囔道。 “这京城第一才女出手,季二小姐怕是要吃亏……” “你过去。” 车厢里,裴无蘅幽深的凤眸中,掠过一抹意味不明之色,薄唇不容置喙地吐出三个字。 听到这话,展一不由愣了一下,下意识地问:“主上,我过去干嘛?” “刚才你不是要去管闲事吗?”裴无蘅冷冷地怼了一句。 展一:“……”主上怎么红口白牙,颠倒黑白哩? 明明是你要管季二小姐的闲事,怎么就变成属下要管了? 心里喊冤,可展一也不敢顶嘴,主上面皮子薄,自己不好意思出面,只能他这个属下服其劳喽,哎…… 只是,他贸贸然的过去,要怎么帮季二小姐解围呀? “主上,属下该找啥借口帮季二小姐,还请给个提示。”展一壮着胆子,问了句。 话音落下,回应展一的,是自家主上一如既往的淡漠。 展一面瘫脸有点垮下来,苦着一张脸,只觉头疼不已。 主上这不是为难他嘛。 他一个九王府侍卫,突然跑出去,给季二小姐解围,若是理由找得不好,岂不是会坏了季二小姐的名声? 正为难之际,展一脑袋突然灵光一闪,激动地冲着车厢的方向,嚎了一嗓子。 “主上,不然属下过去,就说九王爷喊季二小姐过去问话?” 这话一出,展一明显觉得,车厢里释放出的威压,朝着他铺天盖地而来。 “煮豆燃豆萁,豆在釜中泣。” “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 就在这时,一道清脆悠扬的女子平静话音,悠悠在空旷的广场上空传荡开来。 众目睽睽之下,季云素直接借用曹植这首千古绝唱,狠狠打了季婉清这个太傅嫡女,京城第一才女的脸。 本来,季云素对于这些贵女的难听议论,是没什么所谓的。 既然,她能大方在人前扮丑,就不会在意旁人对她的看法。 只是,季婉清千不该,万不该,不该让身边的贴身丫鬟,故意带节奏,诋毁她阿娘是斗大字不识一箩筐的粗鄙村妇! 诋毁她,无所谓。 但诋毁她阿娘,不行! “大姐,你是嫡女,又是名满京城的第一才女,何必如此费尽心思刁难我?” “我又不会碍着你山鸡飞上枝头变凤凰的青云路。” 季云素周身气场全开,将自己那张布满黑斑的五官精致巴掌小脸,自信地冲向季婉清,字正腔圆的话音里,带着一抹嘲讽。 话音落下,季云素连多余的一个眼神,都懒得再给眼前的季婉清和季馨嫣二人。 臃肿的身体,就这么大大方方地径自越过二人身侧。 带着吉祥,于众人惊骇的目光注视下,款步进入宫门。 “天哪,不是说季云素这个村妇生的庶女没读过书吗?怎么还能出口成章!” “是啊,我博览群书,大家所作的诗早就烂熟于心,季云素刚才所作的那首诗,我闻所未闻啊,这是她的即兴所作啊!” “季婉清可是京城第一才女,竟然被自己这个乡下来的庶妹,用一首诗给讽刺了!” “她刚才走了七步,七步成诗,天呐,这到底谁是才女啊!” “……” 贵女们都是自幼研习诗词歌赋的,眼下,对于季云素随口用来讽刺季婉清这个才女的诗句,那是久久无法平静。 议论声,在空旷的广场上,悠悠传荡开。 季婉清那透着身为京城第一才女的骄傲,在这一瞬间,被季云素这一首诗,彻底得击溃。 怎么会这样? 为什么一个低贱村妇生的庶女,能作出这样的诗句来? 季婉清自问,身为京城第一才女,她根本就无法作出这样的诗来! 几乎是同时,季婉清只觉得自己那妆容精致的矜雅脸庞,就仿佛被季云素当众甩了十几个巴掌,火辣辣地烧! 再看季馨嫣,她目光死死地盯着季云素那道大方步入皇宫的臃肿身影,渐行渐远,眼底一抹浓烈的妒色,愈演愈烈! “大姐,季云素肯定是虚张声势,像她这种村妇生的低贱庶女,肯定只有半桶水。” “等到了晚宴的时候,我们可以设计让她当众作诗,到时候,有皇上亲自命题,这低贱庶女肯定露馅!” 听到这话,季婉清这才满满冷静下来,仔细分析。 对于季馨嫣的话,季婉清表示认同,她也不相信,一个村妇生的低贱庶女,能够博学,这季云素一定是装的! 想到这里,季婉清那透着典雅的脸庞上,脸色略显阴沉,低声道。 “三妹,晚宴上,就看你的表现了。” “大姐放心,季云素打断我娘的手,我绝对不会放过她!”季馨嫣眼底闪过一抹阴毒,恨恨地说。 这一头,贵女们看了一场太傅府嫡女联合庶女,刁难季太傅糟糠妻所生之女的戏,各怀心思地进入宫门。 另一头,隔着老远的九王府马车,也缓缓启动,朝着皇子们进宫的入口,飞驰而去。 “奇怪,那季二小姐的脸,怎么突然变成瓜子脸了?” “没记错的话,上次在城门口,季二小姐把帷帽摘下来的时候,是圆圆肿肿的馒头脸。” “这才没多少日子,就变样了呢?还真是稀奇……只可惜脸不肿了,却又生了许多的黑斑,哎……季二小姐真可怜……” 展一边赶马车进宫们,边忍不住自言自语,瞎几吧嘀咕感慨。 车厢里,裴无蘅冷峻的谪仙面庞上,神色晦暗不明。 那骨节修长的手指,有节律地在旁边的矮案上,轻轻叩击着。 脑海中,一张满是黑斑的五官精致巴掌小脸,不由一闪而过。 顿时,裴无蘅狭长幽深的凤眸,微微眯了起来…… 第42章 扯红线啊扯红线! 4“哒哒哒……” 庆云殿的宫道上,贵妃娘娘身边贴身宫女铃铛,一脸火急火燎地迈着小碎步疾走。 一路上,看到宫人便问贵妃娘娘现下人在何处? 宫人连忙指了指小花园,见状,铃铛提起裙摆,“哒哒哒”地小跑而去。 小花园,亭子里。 郑贵妃懒洋洋地倚靠在围栏,纤纤玉手捏起一小撮鱼食,往亭子旁边的人工湖一撒。 顿时,一大群五颜六色的胖锦鲤,就争先恐后地游过来,抢食儿吃。 阳光下,水面泛着粼粼波光,鱼儿艳丽的鳞片,在光线照射下,闪耀着灿然的光泽。 郑贵妃心情愉悦地指着水里抢食儿最欢的肥锦鲤,柔声感叹了一句。 “要是我儿看到姑娘,也跟锦鲤看到鱼食,急吼吼就扑上去抢就好了……” “娘娘,娘娘!” 恰时,铃铛从不远处似兔子般蹿了出来,隔着大老远,就迫不及待地嚷嚷了起来。 闻言,郑贵妃慢悠悠地扭头,就看到铃铛跑得上气不接下气,冲进了亭子。 见状,郑贵妃好看的黛眉,微微一挑,想当然地道了句:“铃铛,你没接到王爷,对吗?” 话音落下,郑贵妃喂鱼的心情,一下子就没了。 她把手里剩下的鱼食,随便往湖水里一撒,然后拍了拍手,从座位上站起身,打算亲自去九王府走一趟。 她还就不信了,老娘还治不了儿子?! “这一天天的,一跟他提娶媳妇,就跟本宫各种找借口推脱。” “现在倒好,直接表面一套,背后一套,跟本宫玩阳奉阴违了,本宫亲自去抓那逆子进宫!” 郑贵妃那没什么岁月痕迹的风韵容颜上,隐隐透着一丝恨铁不成钢的薄怒。 越说越来气,越来气走得越快。 眨眼的功夫,铃铛只觉得自家娘娘卷着一阵香风,从她的面前,飘了过去。 铃铛本来是奉自家贵妃娘娘的旨意,在宫门口,专门等候九王爷。 自家娘娘担心九王爷到了宫门口,突然改变主意,不肯入宫赴宴。 所以,专门派了她过去蹲人,哦不,守候。 不过,刚才宫门口,铃铛亲眼看到自家王爷遥遥望着季二小姐的背影,那眼神几乎都要黏在季二小姐身上哩。 这不,眼看着自家王爷老实入了宫门,就忙不迭来给贵妃娘娘报信了。 “娘娘,王爷他进宫了,没跑,没跑!” 铃铛哼哧哼哧地喘着大气儿,急吼吼地扯了一嗓子。 听到这话,郑贵妃着急上火的脚步,不由停了一下。 那美艳动人的脸庞上,一下子就阴转晴天,犹如今日的天气般,艳阳高照。 郑贵妃媚眼如丝的眼眸里,掠过一抹浅浅的笑意,对着铃铛没好气地娇嗔了一句。 “铃铛,你下次报信,嘴皮子能利索点不?” 铃铛是郑贵妃身边的贴身大宫女,对自家娘娘的脾性也算是手拿把掐。 听到娘娘的嗔怪话语,倒是一点也不紧张,而是张望了左右一眼,一脸八卦地凑近郑贵妃丰腴酥香的身姿,小声道了句。 “娘娘,奴婢有关于王爷的新情况要禀报……” 铃铛叽里咕噜地在郑贵妃耳边说了几句,听着听着,郑贵妃那眼眸里,浅浅的笑意越来越浓。 到最后,郑贵妃那涂着明红色口脂的润润唇角,是怎么都压不住了。 郑贵妃用白嫩如玉的手儿,捂着潋滟红唇,笑得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缝,心情大好地开口道。 “我儿当真这么做了,铃铛,你没瞧错吧?” “娘娘,奴婢瞧得真真的,王爷的马车本来都要直接入宫了,结果突然就在距离季二小姐被刁难的不远处,停了下来。” “那季二小姐被一群贵女嘲讽长得又丑又胖,还被府上的嫡女和庶女三小姐联手欺辱,但季二小姐不卑不亢,软硬兼施,予以还击。” “最后,还作了一首诗,让在场所有贵女都闭了嘴。” “就连那有京城第一才女美名的太傅府嫡女季婉清,都被季二小姐这首诗作,给惊得哑口无言,一时间不知该作何反应呢!” 铃铛讲得那叫一个眉飞色舞,说到这里,又补了句。 “娘娘,虽然奴婢隔得有点远,但王爷的马车,全程就停在那里,一动不动的。” “你说,王爷不是在偷偷关注季二小姐的动向,难道是闲着没事干,在广场中央乘凉呢?” 听到这里,郑贵妃乐得眼梢都快飞上天际了,那眼神里面的盈盈喜悦之色,都快要溢出眼眶了。 这时候,郑贵妃不由兴致盎然地扬声:“衡儿总是偷偷摸摸,私底下瞧人家姑娘家有什么意思?” “既然他心仪人家太傅家的这位庶女二小姐,那本宫这个母妃,就我儿一臂之力。” “贵妃娘娘,有个事情,奴婢没说。”铃铛忽然想起了点什么,连忙补充了一点,“娘娘,之前展一只说季二小姐有点胖,但今日奴婢见到的季二小姐,脸上还长了不少黑斑。” 说实话,铃铛心里虽然替自家王爷有心仪女子而感到高兴。 但是,这季二小姐胖倒也没什么,谁让王爷喜欢呢? 可季二小姐的脸蛋儿上,长了不少黑斑,这个事情……她还是挺担心自家娘娘接受不了的。 “长黑斑怎么了?”郑贵妃说得不以为意。 她还当铃铛要禀报什么事情,结果就这? 这话一出,轮到铃铛诧异了,几乎是条件反射地脱口而出:“娘娘,你不介意季二小姐长得不好看?” “这有什么好介意的,只要我儿喜欢,本宫这个当母妃的没意见。” 说完,郑贵妃媚眼微微一眯,郑重下令:“铃铛,你去内务府传本宫旨意。” “让他们准备十张面具,送给参加选妃宴的皇子们。” “让皇子们戴上面具,去马球场上活动活动筋骨。” 铃铛伸手挠了挠头皮,对于自家娘娘的安排,一脸懵圈。 郑贵妃眼底掠过一抹精光,又喊来蔷薇,对着她说。 “蔷薇,你悄咪咪地把皇子们在马球场上竞技的事情,传到等候参加选妃宴的那些闺秀耳朵里。” 后面的话,郑贵妃没有继续往下说。 但蔷薇是郑贵妃的陪嫁侍女,跟在自家娘娘身边三十余载,主仆二人风雨同舟,早已经默契十足。 铃铛还弄不明白自家娘娘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可蔷薇严谨刻板的脸庞上,已然露出了一抹了然的笑意。 蔷薇毕恭毕敬地领命,随即,转身离开凉亭。 “娘娘,你打算干啥,奴婢不懂。”铃铛一脸好奇地忍不住问了句。 郑贵妃这时候卷着香风,出了凉亭,道了句:“铃铛,随本宫摆驾马球场。” “本宫亲自出马,给儿子追媳妇去!” 第43章 宠妻狂魔上线! 刚出庆云殿,迎面就碰上了专门放下政务,前来探望自己爱妃的隆庆帝。 “皇上,你怎么来了?”郑贵妃看到隆庆帝的瞬间,雍容华贵的明艳脸庞上,带起了一抹如同少女般的娇羞。 说话间,郑贵妃就如同一只蝴蝶般,飘进了隆庆帝那带着赘肉的胸怀里。 隆庆帝只觉一阵酥香满怀,那人到中年的臃肿身体,稍有些禁不住自己爱妃这般妩媚动作,不由浑身抖了个激灵。 隆庆帝那透着矍铄的威严眼眸里,看着郑贵妃的眼神,满满都是宠溺的爱意。 不由笑道:“爱妃这几日为了筹办选妃宴,颇为辛劳,宴会要晚上才正式开始呢,怎么不在宫中多休息一会儿?” 说话间,隆庆帝伸出胖胖的手掌,轻轻地搭在郑贵妃酥酥软软的香肩上,便要带着郑贵妃回庆云殿休憩。 郑贵妃依偎在隆庆帝的胸怀里,把自己那娇媚的容颜,微微侧向隆庆帝,娇柔地开口道。 “皇上来得正好,妾身正要去马球场呢,皇上陪妾身一起去吧。” 听到这话,隆庆帝那沧桑不失威严的老脸上,不由带起一抹好奇之色。 他轻轻地牵过郑贵妃软软香香的玉手,宠溺地开口询问了一句。 “爱妃,眼下正值冬日,马球场的草都还枯着呢,怎么突然让朕陪你去马球场?” 郑贵妃心里惦记着自己儿子的娶媳妇大事,当下踮起脚尖,把润润红唇凑到了隆庆帝耳边,吐露着幽兰香气。 郑贵妃挑拣着,把自己得到的关于儿子对太傅家的庶女二小姐颇有兴趣的事情,告知了隆庆帝。 顿时,隆庆帝威严的老脸上,神色微微一变,语气不由沉了下来,说道:“爱妃会不会搞错了?” “咱们蘅儿虽说身子骨弱了些,但也不至于瞧上一个容貌不佳的庶女啊。” 郑贵妃纤纤玉手,握成小粉拳,亲亲锤了一下隆庆帝的胸膛,娇嗔了一句。 “皇上,你就说,陪不陪妾身去吧。” 隆庆帝对郑贵妃的宠爱,那是不必多言的。 虽然心里头对儿子瞧上丑女的事情,有些疙瘩。 但是,隆庆帝实在架不住自己爱妃的软磨硬泡,无奈之下,只能陪着自家爱妃一同走一趟马球场。 “皇上,这马球打起来也没个时辰定数,原来选定的举行宴会的春雨殿,离马球场太远了。” “不如就改到距离马球场最近的喜春殿吧。” “如此一来,皇子们打马球累了,就可以马上开宴,省得他们来回奔波。” “好好好,都依爱妃。”隆庆帝满眼的宠溺,任由郑贵妃安排。 隆庆帝此话一出,随从在旁边的宫人们,皆是低低垂眸,对于皇上如此无条件的宠爱贵妃娘娘,早已见怪不怪。 众所周知,隆庆帝本来是最不被先皇看重的一位皇子。 而郑贵妃出身大乾鼎盛世家,当初,明明可以嫁给太子,当太子妃。 可却偏偏一心一意,只想要嫁给当时还是一个寂寂无名,啥都不是的皇子的隆庆帝。 隆庆帝的生母,只是一个低贱宫女,不受皇上待见,本是没有任何能力争夺皇位的。 因为郑贵妃的鼎力相助,隆庆帝这才披荆斩棘,一路过关斩将,登上权力巅峰。 隆庆帝登基后,便要册立郑贵妃为皇后,从此,帝后二人,琴瑟和鸣,传为一段佳话。 可偏偏出了幺蛾子,当时朝臣联合竭力反对隆庆帝此举。 尤其是以独孤氏族为首,更是对郑氏一族疯狂打压。 而朝臣反对隆庆帝册封郑贵妃为皇后的理由,便是郑氏一族乃几百年的门阀士族,祖上出过三位皇后,但最后都因为外戚干政、皇后垂怜听政,危及国家政权,而改朝换代。 俗话说,铁打的门阀,流水的王朝。 如今政权更迭到大乾朝,郑氏门阀,始终屹立不倒。 朝臣们忧心郑贵妃会成为第四位这样的皇后,危及大乾朝堂。 所以,联合反对隆庆帝册立郑贵妃为皇后,并且要求隆庆帝册封独孤氏为皇后,以此,掣肘郑氏一族。 当初,隆庆帝登基,本就困难重重,初登大宝的他,为了稳固朝堂,在重重压力之下,只得退一步,不情不愿地册了独孤明月为后。 不过,隆庆帝虽然迫于朝臣压力,无法给予郑贵妃皇后的名分。 但这些年来,隆庆帝却给予了郑贵妃,夫君对妻子的全部宠爱。 在隆庆帝的心里,皇后只是皇后,仅此而已。 只有郑贵妃,是他的妻,他一生的挚爱。 即便后来为了平衡朝堂局势,后宫不停有女子进来,隆庆帝对郑贵妃的宠爱,永远都是独一份。 只是,隆庆帝万万没有想到,自己对郑贵妃的宠爱,却差一点让他永失所爱。 当然,这已经是后话了。 直到现在,隆庆帝偶尔还会想起当初郑贵妃怀着他的蘅儿,在孕期被人下毒暗害而导致早产临盆,差一点血崩而亡。 而早产的九皇子,也因为不足月,再加上一出生便从娘胎里,带了胎毒,自幼备受毒素折磨,体弱多病。 直到现在,他的蘅儿仍旧深受胎毒侵扰。 每每想到这些,隆庆帝就心有余悸,犹如刀绞。 当然,更多的,还是对他们母子,深深的歉疚。 所以,对隆庆帝而言,他的往后余生任务,就是对爱妃好,对爱妃好,对爱妃好。 爱妃要什么?朕便给什么。 只要爱妃高兴,便是好。 这一头,隆庆帝挽着郑贵妃的酥香藕臂,二人伉俪情深地前往马球场。 另一头,入宫参加选妃宴的贵女们,在内侍的带领下,正在游览宫中美景。 当然,游览美景只是皇子,主要贵女们还是想借此机会,看看能不能创造一下跟皇子们的偶遇。 这时候,有几个小宫女,说着小话从一众各怀心思的贵女们身边经过。 从她们的谈话里,一字不差地把皇子们此刻正在马球场上竞技的小道消息,成功地散播了出去。 得知这个情况,贵女们皆是内心雀跃不已。 当下,就七嘴八舌地撺掇领路内侍,带她们去马球场逛逛。 内侍老早就得了蔷薇姑姑的指示,马上就应允了贵女们的请求,带着她们前往马球场。 不过,其中,可不包括季云素主仆。 “小姐,你不去马球场看热闹吗?”吉祥眼见自家小姐悠悠在廊檐底下坐下来晒起了太阳,不由憨憨地问了句。 季云素把画着丑妆的五官精致巴掌脸,微微仰了仰,感受着阳光洒在脸颊上的暖意,漫不经心地道了句。 “一群男人骑着马,拿着一根长杆子,挥来挥去,有啥好看的?不去。” 听到这话,吉祥伸手挠了挠头皮,虽然心里挺想去看热闹的,毕竟,马球上场太子、王爷、皇子都会在,那可都是大乾朝最尊贵的男子哎。 只要是个女子,都想去一睹这些尊贵男子风采的。 “吉祥,你要是想去看热闹,就跟着一起去,我一人在这里休会儿,没事的。” 季云素目光落在自家抓耳挠腮的小丫鬟身上,笑眯眯地说了句。 “小姐不去,我也不要去,我就在这里陪着小姐。”吉祥把身板儿一挺,很有志气地憨憨扬声。 听到这话,季云素眼底的笑意,更加浓了,真是个傻丫头。 这一头,季云素主仆二人悠哉享受着阳光,可把在不远处拐角暗暗观察的蔷薇给急坏了。 贵妃娘娘费了这么大周章,绕了这么一个大圈子,不就是为了把季二小姐给吸引过去马球场嘛。 这季二小姐这位正主儿没到,其他贵女过去,有啥用? 第44章 赶鸭子上架,嘎嘎! 蔷薇躲在暗处,向来严谨刻板的她,此时急得都快要跺脚了。 眼见那些贵女们都已经走得很远很远,但季二小姐主仆还是一点都没有要跟去的意思。 当下,蔷薇暗暗一咬牙,把心一横,主动现身走上前,对着季云素扬声。 “季二小姐,你怎么还在这里?” 闻言,季云素不由扭头,看到蔷薇的瞬间,巴掌大的黑斑丑脸上,神色微微一滞。 对于眼前的宫人,季云素有点印象,是那日来太傅府传达郑贵妃口谕的姑姑。 “姑姑,好巧。”季云素站起身,礼貌地行了个礼,打个招呼。 对于在宫中会遇到蔷薇姑姑,季云素一点都不意外,毕竟,蔷薇姑姑是宫里头的人,偶遇也很正常嘛。 蔷薇见季二小姐对她一个宫人如此彬彬有礼,根本就不像外界传说的那样粗鄙无礼,对季二小姐的印象就更深了。 一想到,眼前女子,将来很有可能就是他们的九王妃,那刻板严谨的脸上,更是抑制不住地流露出了友善的笑容。 蔷薇当下直奔主题,对着季云素微笑道。 “季二小姐,奴婢带你去马球场吧。” 说着,蔷薇便要在前面领路。 “多谢姑姑好心带路,只是我对打马球没什么兴趣。” 季云素又重新坐回了廊檐边,兴致缺缺地礼貌道。 蔷薇心里那叫一个着急,可明面上,又不能表现得太明显。 于是,只能故意冷着脸,端着一副宫中老人的姿态,肃声对着季云素说道。 “季二小姐,入宫选妃的贵女们,是不能单独在宫中逗留的。” “如今贵女们都去了马球场,不管你有否兴趣,都需与她们待在一处。” “不能坏了规矩。” 季云素:“……”得,不想发花痴,去看一群大男人挥洒荷尔蒙,便成了坏规矩,这个罪名有点大。 算了,算了,本姑娘就是来皇宫走个过场,阿娘和弟弟还等着她平安回去呢。 那就去呗,多大点事儿啊。 季云素一向能屈能伸,当下便扯起一抹淡笑,瞧着礼数周到,实则颇为敷衍地对着蔷薇道了句:“劳烦姑姑前面带路。” 听到这话,蔷薇不由暗自在心里长长松了一口气,总算是把季二小姐说动了。 等贵妃娘娘把季二小姐和王爷撮合到了一起,我以后再寻机会跟季二小姐,哦不,到时应该是跟王妃,道歉了。 …… 马球场。 贵女们怀着荡漾春心,站在看台上,一个个含羞带怯地望着马球场中央。 这时候,几个戴着统一面具的高大男子,缓缓从临时搭建的休息棚子里,走了出来。 这些戴着面具的高大男子,便是大乾朝目前尚未婚配的诸位皇子了。 在看到这些皇子,戴了面具,将容色遮掩的瞬间,贵女们惴惴不安的眼眸里,不约而同地掠过一抹失望之色。 “这里头除了太子殿下穿着四龙杏黄色蟒袍,一眼就能认出来,其他的几个皇子,谁是王爷,谁是皇子,通过衣着,根本分辨不出来嘛。” 贵女当中,有人忍不住小声地抱怨了一句。 话音落下,一直隐藏在贵女堆里的季婉清,那优雅的脸庞上,隐隐升腾起一抹嘲讽之色。 对于这个贵女的话,非常的不屑。 于她而言,只有太子,才是正统。 其他皇子,不过只是太子的陪衬。 即便是当今宠妃之子九王爷,也不过只是皇上最疼爱的儿子,身子骨不行,能活多久都不一定。 就算有皇上无上的恩宠,跟皇位也注定无缘,此生,只能屈居太子之下。 季婉清的目光一直追随着马球场上,那名穿着杏黄色四龙蟒袍的高大男子,双手微微捧着胸口。 虽然看不到那面具背后的相貌,但仅仅对方一个太子的身份,便已足够让她飞蛾扑火,不自觉地沦陷。 太子妃之位,她志在必得! “快看,除了太子之外,其他皇子戴的面具上,好像有标明身份哎!” 恰时,贵女们当中,有人眼尖地注意到面具上有字。 很快,贵女们就通过皇子们不同的穿着,分清楚了谁是谁? “咦?九王爷怎么不在其中?”贵女当中,有人疑惑地嘀咕了一句。 话音落下,很快,众贵女便在马球场上,一堆戴着面具的尊贵男子当中,寻找裴无蘅的身影。 这些贵女们,从来没见过九王爷。 但是,关于九王爷的传闻,却是听过不少。 其中,有一个贵女就主动说:“在很多年前,我曾经有幸在大街上,一睹九王爷清冷俊逸、仿佛不食人间烟火的谪仙之姿。” “当时,虽然隔着一百多米的距离,几乎只能看到九王爷身影的一个模糊轮廓。” “但只一眼,这一道犹如画中仙般的清冷身影,便烙印在我的脑海中,久久挥之不去,至今弥新。” 贵女们听着这个贵女绘声绘色地描绘,不自觉间,皆是在脑海当中,各自想象着关于这个身子骨不太好的谪仙九王爷的天人之姿形象。 就在众贵女陶醉于自己对九王爷高大神圣形象的臆想之中时。 不知是谁,“噗嗤”一声,笑出了声。 季云素被蔷薇姑姑带到了看台,她刚站上看台,就听到一群贵女们捧心议论九王爷如何矜贵清冷,如何圣洁高远? 几乎是条件反射,脑海里浮现出了那晚,在伸手不见五指的漆黑小竹林里。 自己将那贵女口中无比仰慕的谪仙人物九王爷,各种揩油。 最后还暗下黑手,一石头将对方砸晕的场景。 虽然当时很黑,她也看不到那家伙长啥样,但用脚趾头想都知道,那家伙一定面目狰狞,恨不得宰了她。 嘿,现在本姑娘已改头换面,那家伙这辈子都别想逮到我! 想到这里,季云素那画着黑斑丑妆的五官精致巴掌小脸上,嘴角便压不住地上翘,一个没控制住,就给笑出了声。 “咻咻咻……” 顿时,十几道眼刀子,齐刷刷地朝着季云素的方向,射了过来。 季云素就这么大方地迎上这帮贵女们不客气的注视目光,俨然一副爱谁谁的无所谓姿态。 “皇上驾到!” “贵妃娘娘驾到!” 就在看台上贵女们恨不得拿眼刀子,把季云素千刀万剐的时候,隆庆帝和郑贵妃毫无征兆地现身马球场。 第45章 作弊都这么明显,不亏是孩儿他娘! 顿时,无论是看台上的贵女们,还是马球场上以太子为首的众皇子们,皆是齐刷刷下跪山呼。 “皇上(父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贵妃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空旷的马球场上空,这声势如虹的山呼声,久久回荡不散。 看台上,身材臃肿的季云素,笔挺挺地站在原地。 由于一众贵女,此刻都俯身匍匐在地上,尽显卑微姿态,恭迎隆庆帝和贵妃娘娘。 所以,季云素站在那里,就显得格外扎眼。 郑贵妃和隆庆帝二人,一眼就注意到了看台上这个身材臃肿,却脊梁骨笔挺的姑娘。 “小姐……” 吉祥老老实实地跪在地上,见自家小姐似乎一点都没有要跪下的意思,连忙压在声音,呼唤了一声。 低声说话间,吉祥小心翼翼地伸出蒲扇大的手掌,轻轻扯了扯自家小姐的裙摆。 季云素清丽的杏眸眨巴了两下,这才装模作样地缓缓跪了下去。 从吉祥这个角度看去,她只觉得自家小姐跪得有点敷衍。 “平身。” 这时候,隆庆帝那略带浮肿的威严眼眸子里,光芒微微闪了一下,将目光不动声色地从看台上收回。 “谢皇上(父皇)。” 看台上,马球场上,众人纷纷起身。 郑贵妃这时候明媚的眼眸子里闪烁着精光,视线绕着马球场四周,快速扫了一遍。 隔着老远,就看到自己儿子在休憩棚里窝着,丝毫没有要下场的意思。 见状,郑贵妃将潋滟红唇,凑近隆庆帝耳边,娇声说:“皇上,妾身想看马球比赛。” “今天这个机会难得,不如就让这看台上的贵女们,和咱们大乾最尊贵的好儿郎一起两两组队,赛上一场,如何?” 听到这话,隆庆帝额角突地跳了一下:“爱妃,你认真的?” “咱们蘅儿的身体……吃得消不?” 郑贵妃的眼神,此刻已经飘向站在看台上百无聊赖、自顾自东张西望的那一抹格外惹眼的臃肿身姿上。 微微侧首,冲着季云素的方向,轻轻努了努嘴,道了句。 “皇上,妾身说的两两组队,是男女搭配着一起组队。” “咱们蘅儿身子骨弱,不打紧的,这不还有一个体格壮实的季二小姐嘛~~~” 说到这里,郑贵妃的尾音都带起了转儿,听得隆庆帝是浑身酥麻,哪里还有自己的想法? 俨然就是耙耳朵,爱妃说啥就是啥。 于是,在众人都没反应过来的时候,隆庆帝便下旨,让男女两两组队,进行一场别开生面的马球比赛。 而这组队的规则,也很简单,通过抽签来决定谁和谁组在一起。 “父皇,儿臣身体不适,就不参加……” 裴无蘅清冷淡漠的话音,从临时搭建的休憩棚子里,刚刚幽幽传出。 “九弟,父皇都说了,这场马球是男女组队。” “等会儿你就负责打马,击球这种费力气的活,交给跟你组队的女伴来做,便是了。” 一道中气十足的自信话音,毫无征兆地打断了裴无蘅拒绝参加马球比赛的话语。 说话的,不是别人,正是太子裴琮。 裴琮昂首阔步地走到隆庆帝和郑贵妃坐在的高台前,仰头抱拳,冲着高位上的二位,字正腔圆地扬声。 “父皇,贵妃娘娘,九弟的身体比我们这些兄长要弱一些,不如就别抽签决定女伴人选了。” “还是父皇给九弟指一位马球打得精湛的女子,协助九弟比赛吧。” 太子这话一出,顿时,引来场上各方的窃窃私语。 看台上一众贵女们,都在权衡自己是否要借此机会,搭上九王爷这条青云梯。 毕竟,九王爷深受皇上宠爱,即便身体不太好,但九王妃这个尊贵身份,实在是太诱人。 一时间,有人已经蠢蠢欲动,想要毛遂自荐,成为跟九王爷一起比赛的女伴。 “太子,你对弟弟的体恤,本宫很感动,不过,比赛嘛,还是得公平。” 这时候,郑贵妃柔软优雅的声线,在马球场上不疾不徐地响起。 说着,郑贵妃冲着身边的蔷薇和铃铛使了个眼色。 二人立刻心领神会,将事先准备好的两个抽签罐子,呈了上来。 “皇上,您来抽吧。”郑贵妃对着隆庆帝柔声说道。 隆庆帝略带浮肿的矍铄眼眸里,光芒微微一闪。 视线落在自己爱妃老早标好记号的两根竹签上时,嘴角微不可查地抽了一下。 作弊都这么明显,真不愧是孩儿他娘…… 这两根做了标记的竹签上,分别是九王爷裴无蘅和季二小姐季云素的名字。 “爱妃,蘅儿身体不好,本来参加比赛已经吃亏。” “若是再安排一个身材臃肿的乡下姑娘,跟蘅儿配对,那比赛肯定是要输……” “输有什么打紧,皇上莫要忘了,这场马球的最终目的。” 郑贵妃捏着柔柔的声调,坚定地打断隆庆帝的话音。 隆庆帝:“……”罢了,爱妃高兴便好,儿啊,父皇只能帮你到这里了。 打定主意,隆庆帝伸出手,开始装模作样地抽签,给自己的儿子们和贵女们逐一配对。 “兵部侍郎嫡女柴长菁和六皇子裴远组队。” “户部尚书庶女龚倩和三皇子裴新组队。” “……” 一个个贵女被随机分配,跟皇子组队。 被报到名字的贵女们,皆是受宠若惊,怀着惴惴心情,提着裙摆走到了马球场中央,站在了跟她们速配的皇子身边。 而太子裴琮则毫无意外地跟季太傅嫡女、京城第一才女季婉清,速配成一队。 到最后,七皇子、八皇子、四皇子还有大皇子都配好对了。 皇子签筒里,就只剩下九王爷裴无蘅一人的签子了。 而贵女签筒里,还剩十几支签。 此时此刻,看台上的众贵女们,眼神满含紧张,纷纷暗自祈祷,等待着十几分之一的幸运,能够降临到自己的身上。 不过,这中间,唯独季云素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对于隆庆帝会抽中谁,表现得兴致缺缺。 索性就一屁股,落座在看台上,从衣袖里掏出一包瓜子,翘起二郎腿,旁若无人地“咔咔咔”嗑了起来。 俨然是一副准备当一名吃瓜看客的架势。 “小姐,你怎么坐下嗑瓜子了?” “万一皇上抽中的是你跟九王爷组队,咋办?” 吉祥看到自家小姐悠哉坐着嗑起了瓜子,连忙凑近,紧张地嘟囔了一句。 季云素清丽的杏眸中,掠过一抹狡黠之色,笑得跟一只狡猾的小狐狸似的,悠悠道了句。 “哎呀,放心好了,这种抽签,都是走个过场,谁跟谁配对,其实早就内定好了的。” “你家小姐什么出身,什么相貌,不可能被内定的。” 说着,季云素拉着自家小丫鬟坐下,把瓜子匀了一点过去,悠哉悠哉地说道。 “来来来,陪你家小姐我嗑瓜子,接下来咱们就好好看戏。” 第46章 吃瓜吃到自己头上,啊啊啊! 吉祥觉得小姐分析得挺有道理,肉乎乎的大脑袋,点得跟捣蒜头似的,也就安心地陪着自家小姐,嗑起了瓜子。 “咔咔咔!” “咔咔咔!” 主仆二人就像是两只小仓鼠掉进了葵花籽堆里,那小嘴儿嗑着瓜子发出有节奏的声音,听着那叫一个香啊。 此时,隆庆帝把自己儿子的签抽出,然后又装模作样,佯装在挑选贵女签筒里的签子。 “小姐,皇上开抽了,不知道内定给九王爷的是哪家小姐?” 吉祥乌溜溜的眼珠子不由瞪圆,一边喷香的瓜子,一边津津有味地八卦。 季云素“咔咔”磕着瓜子,一边嗑,一边吐瓜子皮,事不关己高高挂起地吃起了瓜,漫不经心地接过话茬。 “剩下的这帮贵女当中,除了虎威大将军的女儿体格过硬,其他文官的千金都是蒲柳身材,一阵风能吹倒的那种。” “啧,外界都道九王爷身子骨不好,想来,皇上和贵妃娘娘给他内定的王妃,必定是身体素质过硬的武将之女喽。” 听到这话,吉祥脑袋瓜子猛点:“小姐说得有道理。” “来来,嗑瓜子。”季云素又贴心地把一大把香瓜子,塞到了自家小丫鬟的蒲扇手掌里,美滋滋地补了一句,“这五香斋的瓜子不错,下次多买点。” “小姐,五香斋的南乳花生也特别好吃,下次我们也试试呗。”吉祥一边磕着瓜子,一边嘟囔了一句。 “买。”季云素大手一挥,豪气地扯了一嗓子。 恰时,在众目睽睽之下,隆庆帝在自己爱妃灼灼目光的催促下,拿起了那支早就做了记号的,写有季云素名字的签子。 然后,郑重其事地交到大内总管徐康安手中,让他念出来。 见状,所有等待幸运降临的贵女们,皆是满脸焦急等待,纷纷捧心。 季云素目光随意地飘向站在靠近第一排的那帮贵女们,眼底八卦之火,也是不自觉地升腾而起。 这帮贵女仗着自己出身好,身段柔,相貌好,各种瞧不上武将之家出身的女子。 她很好奇,这帮贵女知道自己败给武将之女,会是什么样的反应? 想来,一定很精彩,嘿嘿…… 心里有点小期待,等待着吃瓜的季云素,“咔咔咔”嗑瓜子,嗑得更欢畅了。 “太傅府庶女季云素和九王爷裴无蘅组队!” 伴随着一道公鸭嗓在上空中荡漾开,在场所有人皆是眼睛瞪圆,一脸不可思议地看向坐在看台上的季云素主仆。 此时,季云素刚把一颗瓜子放到嘴边,要开始嗑。 乍得听到这道公鸭嗓话音,季云素傻眼了,那放在嘴巴的瓜子,也是“吧嗒”一下,掉出了嘴里! 啥?! 她跟裴无蘅组队打马球! 搞错了吧?! 男女打马球组队,明眼人都看得出,就是一个幌子。 实际上,就是在皇帝给诸位皇子赐婚之前,让内定的小两口,彼此熟悉一下对方。 她就是一个丑肥村姑庶女,选妃跟她有啥关系啊?! “小姐,你被内定了哎?” 吉祥这时候拿手肘轻轻地蹭了自家小姐一下,用仅仅只有主仆二人能听到的音量,小声嘟囔了一句。 季云素浑身抖了个激灵,当下猛地回神,不不不,这一定是搞错了! “季二小姐,你发什么呆啊,皇上抽中你跟九王爷组队一起比赛,你得赶紧下场了。” 忽的,身后头传来一个熟悉的催促声。 蔷薇严谨刻板的脸庞上,带着一抹恭敬,连忙走到季云素主仆身边,提醒出声。 “姑姑,这……这一定是弄错了,我……” “没错,皇上亲自抽签,怎么会有错?季二小姐,请随奴婢一同去见九王爷吧。” 季云素想拒绝,但话都没机会说,就在一众贵女们羡慕嫉妒恨的注视目光下,被蔷薇姑姑带来的宫人,一左一右地搀着,准确来说是叉着,去到了马球场的休憩棚子里。 一进棚子,一道周身散发着生人勿进寒气的颀长身姿,毫无征兆地映入眼帘。 季云素心脏“咚咚咚”地在胸膛里乱跳。 虽然,看不到面具背后那张脸,是什么表情。 但不知为何,季云素总有一种自己是猎物,正被猛兽盯上的错觉。 “咕……” 心虚地咽了口口水,季云素不由对着笑眯眯准备离开的蔷薇姑姑,垮着一张脸,扯了一嗓子。 “姑姑,我不行的,会连累王爷输球……” 季云素拒绝的话还没说完,一道沉冷的磁性男声,冷不丁响起。 “重在参与,输赢不重要。” 裴无蘅被面具遮住的那张刀削般冷峻的谪仙面庞上,神色晦暗不明。 他双手负背,幽深的凤眸中,光影泯灭不断,透过面具的眼睛窟窿,那审视的目光,在季云素的身上,似是不经意地流转而过。 这话一出,蔷薇心里乐开了花,放在平时,王爷连多余眼神都不会给女子一个。 可季二小姐一露怯,王爷就马上开口安慰。 知子莫若母,看来贵妃娘娘猜得没错,王爷果然对季二小姐另眼相待! 想到这里,蔷薇连忙说了句:“王爷,马球比赛要开始了,您和季二小姐得出去选马了。” “九弟,既然女伴已有着落,那便赶紧选马吧,别让我们这帮兄长久等啊。” 这时候,外头传来太子裴琮那非常不合时宜的急切催促声。 季云素画着丑妆的精致巴掌小脸上,额角不由突突狂跳,这太子明摆着是要搞事情啊! “走吧。” 耳畔,悠悠响起一道清冽的磁性男声。 季云素猛地回神,就看到裴无蘅不知道啥时候,已经站在了她的身边。 夭寿,这家伙到底啥情况? 刚才明明还当众拒绝参加马球比赛,现在怎么突然就改主意了? 他该不会是疑心我是那晚闯入九王府的女刺客,故意借着打马球的机会,试探我? “愣着作甚?” 忽的,季云素只觉得头顶上方,一道阴影压了过来。 眼见裴无蘅那张戴着面具的脸庞,不停地在视线里放大,季云素浑身肌肉紧绷,每一根汗毛都立了起来! 要死了! 要死了!! 啊啊啊!!! 第47章 如芒在刺,如鲠在喉,如履薄冰! 内心万马奔腾,慌得一批。 但明面上,季云素却是把一个从乡下来的、没见过世面的唯唯诺诺形象,给拿捏得非常精准。 此刻,季云素乖巧得跟一只小鹌鹑似的,她连忙把脑袋瓜子耷拉下来,佯装出一副初见九王爷天人之姿,不敢跟九王爷对视的模样。 见状,裴无蘅那双幽深不见底的狭长凤眸,微不可查地眯了起来。 “九弟,你和季二小姐磨蹭什么呢?大家都挑好马了,就等你们二位了。” 棚子外头,太子裴琮的催促声,非常不合时宜地传进来。 季云素低垂的杏眸里,掠过一抹嫌恶之色,这太子催命呢! 心里七上八下的,但事已至此,只能随机应变,见招拆招了。 说不定,是她多虑了呢。 一边给自己做着心理建设,季云素眼看裴无蘅已经率先出了棚子,不由暗暗一咬牙,亦步亦趋地跟了上去。 他,一袭月白锦袍,玉带束腰,伴随着两条修长的腿划开带动衣袂飘飘。 面具虽遮住了他的天人之姿,但那身上似有若无散发出的与生俱来矜贵气质,却是令人不容小觑。 伴随着他的每一次前进步伐,所过之处,仿佛周围的空气,都被搅动了。 她,精致宫装里头,裹着三件棉袄,蜀绣腰带环着水桶腰,为了跟上前头男子的俊逸步伐,只好一路踩着小碎步,“哒哒哒”地跟在他身后头。 一高,一矮。 一纤,一胖。 遥遥望去,跟那些郎才女貌配对的皇子贵女们,形成了非常鲜明的对比。 “可恶,季云素这个丑女,跟九王爷离得这么近干嘛?!” “她一个乡下来的村姑,怕是连马都没骑过,马球是怎么打的都不知道吧,凭什么跟九王爷组队比赛!?” “就是就是,这丑女竟然跟九王爷这样的矜贵男子,这么近距离的接触,我不服!” “……” 看台上,贵女们在看到季云素晃荡着臃肿身子,顶着一张丑兮兮的巴掌小脸,提溜着裙摆,跟仙人般的九王爷,走得那么近。 那一个个,都是手捂着胸口,气得俨然一副要撅过去的姿态。 什么世家贵女,礼仪风范,在这一刻,统统都丢到一边。 嘴里说出来的话,那叫一个刻薄。 季云素耷拉着脑袋,这些贵女们不客气的议论声,也是断断续续地落入耳中。 不过,对于贵女们诋毁她的话,季云素一点都不在意。 反倒是贵女们提到,她一个乡下来的村姑,没骑过马这一点,给了她一点脱身的灵感。 刚才,虽然季云素也直接提出自己不行,会害九王爷输比赛。 但人家九王爷说,输赢不重要,重在参与,直接把她的话给堵死了。 可如果她说,自己马都不会骑,连马背都爬不上去,那就连“重在参与”都做不到了。 那总该换人了吧,嘿嘿…… 想到这里,季云素清丽的杏眸中,掠过一抹狡黠的笑意。 冷不丁冲着走在前头的清冷身影,扯了一嗓子。 “九王爷,臣女自幼在乡下长大,不懂如何骑马,甚至连马背怎么爬上去,都不晓得。” “如果你跟臣女组一队的话,恐怕连重在参与,都没法办到呢。” 说到这里,季云素故作可惜地叹了口气,又继续道。 “臣女粗陋,不想连累王爷丢了脸面,还请王爷让皇上和贵妃娘娘换一个更合适的女子,跟王爷一起组队。” 季云素这话说得那叫一个言辞恳切。 她把画着丑妆的巴掌小脸上,大大方方地冲向裴无蘅。 那脸上的表情,拿捏得恰到好处,惶恐中透着一丝不安,不安中透着一丝不舍。 总而言之,俨然就是一副臣女有自知之明,高攀不起九王爷您的姿态。 “季二小姐在心虚?” 裴无蘅被面具遮住的冷峻谪仙面庞上,浮现出一抹意味不明之色,这时,从润泽薄唇中,冷冷吐出一句话。 听到这话,暗自乐颠颠等着前头谪仙九王爷松口换女伴的季云素,心肝猛地颤了颤。 “没!我……臣女没有心虚!” 季云素就像是小奶猫被踩着了尾巴,几乎是条件反射地脱口而出否认。 裴无蘅顿住脚步,在马场正中央的位置,站定。 微微侧首,幽深的凤眸中带着一丝晦暗不明的光芒,目光直戳戳地落在季云素身上。 也不讲话,就这么静静地看着季云素。 咳! 这家伙什么眼神,这是明摆着拿她当刺客贼人盯呢! 季云素按捺着烦躁的情绪,梗着脖子,死猪不怕开水烫地补了一句。 “王爷,臣女刚才那话,并非心虚不敢跟王爷组队打马球。” “臣女只是觉得自己没骑过马,就算临时抱佛脚,也无济于……” “你骑过什么?”裴无蘅薄唇淡淡开启,没什么情绪地打断季云素的话音。 季云素愣了一下,本能地想撒谎说自己啥都没骑过,但转念一想,如果自己这么说了,必定会引来猜忌。 于是,冲口而出说:“臣女骑过驴。” 说完,季云素三步并两步,走到裴无蘅面前,仰着巴掌丑脸,继续道。 “王爷,骑驴和骑马,差距很大的。” “不是臣女不想跟王爷组队,而是实在力所不能及……” “待会儿,你只需坐在马背上,其他一切,交给本王。” 裴无蘅被面具遮住的冷峻面庞上,没什么情绪泄露,淡声打断。 听到这话,季云素那五官精致的巴掌丑脸上,表情止不住地抽抽了两下,对于眼前男人到底在想什么,完全捉摸不透! 马场中央,季云素跟裴无蘅相对而站。 面对男人投来的审视目光,只觉压迫感满满,活脱脱如芒在刺、如鲠在喉、如履薄冰。 二人彼此之间的气氛,无形中,透着剑拔弩张。 然而,这一幅画面,落在端坐在高位上的郑贵妃眼里,却是另一番和谐景象。 “皇上,你瞧瞧,他们小两口有说有笑的,多般配啊。”郑贵妃隔着老远看季云素,那俨然是婆婆看儿媳妇,越看越顺眼。 隆庆帝浮肿的矍铄眼眸里,光芒闪烁了两下,对于自己爱妃的话,心里头有自己不一样的看法。 “爱妃,朕怎么觉得咱们蘅儿好像对季太傅家的庶女二小姐不大满意……” “嗖!” 郑贵妃柳眉微微一挑,一记漂亮的眼刀子,刮向隆庆帝。 顿时,隆庆帝小眼神往自己爱妃身上偷偷飘去一眼,连忙转移话题,哄道:“爱妃说得对,朕也觉得他们小两口挺般配的。” 听到这话,郑贵妃这才满意地点点头,小鸟依人般靠在隆庆帝肩头,娇嗔着开口。 “皇上,那晚上宴会的时候,你知道该怎么办哦~~~” 说话间,郑贵妃伸出纤纤玉指,在隆庆帝的赘肉胸膛上,轻轻打着转儿。 隆庆帝感受着自己爱妃的酥香素手,整个人都飘飘然起来,连连道:“朕听爱妃的,给他们小两口赐婚。” “天哪!快看!九王爷对季云素这个丑女做了什么!?” 忽的,看台上,有个贵女揉着眼睛,不敢相信自己现在所看到的场景,经受不住刺激的尖着嗓子,喊了起来。 话音落下,在场所有贵女,包括隆庆帝、郑贵妃以及太子、皇子们,皆是看向季云素和裴无蘅所在的方向! 顿时,所有人不由眼睛瞪大,一脸不可思议! 第48章 揩油?她在装! 此时此刻。 季云素画着丑妆的五官精致巴掌小脸上,疑似染上了一坨红晕,若是仔细瞧的话,这坨红晕甚至都蔓延到了耳根子。 就在刚才,她本来晃荡着臃肿的身姿,笨拙地正往马背上爬。 结果屁股突然被一只大手掌,给托了一下。 不等她反应过来,这只大手掌到底是从哪里冒出来的? 她那穿了三件袄子的臃肿身子,便轻轻松松地上到了马背上。 季云素坐在枣红色骏马上,居高临下,恰好就看到裴无蘅若无其事的,缓缓把伸出的骨节好看手掌,收了回去! 见状,季云素顿时就闹了大红脸! 刚才……刚才他拿手,托她的屁股!! “王、王爷、你……你……” “本王见你上马背有困难,便在下面托你一把,有问题?”裴无蘅目光透过面具,淡淡地道了句。 听到这话,季云素不由气结,这话说得理直气壮,一本正紧。 本姑娘要是说被揩油,估计会被看台上那帮得了红眼病的贵女们,用唾沫星子喷死! 季云素清丽的杏眸中不由翻起一个白眼,无语望向头顶上的蓝天。 可恶的黑心肝狗王爷,一定是在故意试探! 憋住,一定要憋住,不能破功! 暗暗给自己打气,努力当一只万年王八苟住的季云素,勉强挤出一抹假笑,故作平静地道了句。 “臣女多谢王爷协助上马。” 裴无蘅被面具遮住的冷峻淡漠面庞上,此时,面色已经有微微沉了下来。 方才,入手处虽绵软一片,但软得太不真实。 一抓,就如同抓住了一团棉花,看似臃肿庞大,实则很空,很虚。 根本没有一丝一毫的肉感可言。 心念微动,裴无蘅幽深的凤眸中,有一股意味不明的暗潮在涌动。 裴无蘅眸色微微一沉,这时,在众目睽睽之下,自己主动牵起马缰绳,走在前头。 然后,让季云素骑着马,他自己则是牵着马,就这么在马球场边缘,不疾不徐地溜达了起来。 季云素其实是会骑马的,但是为了让男人相信,她是第一次上马背。 所以,她表现出的状态,就是身体东倒西歪,无法保持平衡。 不仅如此,为了演得逼真,季云素还时不时扯着嗓子喊“王爷,我怕~~”,各种慌乱大叫。 目的只有一个,只为把裴无蘅吵烦,最好把她丢下,当场拂袖而去。 “哒哒哒……” 马蹄儿踩着地面,一路留下一串马蹄印子。 裴无蘅对身后女子发出的噪音,充耳不闻。 他,骨节修长的好看手掌,抓着缰绳,踩着稳健的步伐,牵着马儿,就这么溜达着。 而他的目光,却在不经意间,总是似有若无地落在地上留下的一串浅浅的马蹄印子上。 渐渐的,那被面具遮住的润泽薄唇,已然抿成了一条线。 若马背上驮的物品,重量很大,马蹄印必定很深。 但这一连串的马蹄印子,却是浅得几不可见。 若不是身后女子聒噪的喊声不绝于耳,都会让人误以为,此刻马背上,压根没坐人! 这一刻,裴无蘅已经可以完完全全断定,身后这个吵得他头疼的聒噪女子,她——在——装! 这个念头从脑海中一经闪过,裴无蘅那月白色的宽大袖袍,骤然鼓涨! 一阵劲风,毫无征兆地平地刮起! 季云素趴在马背上,抱着马脖子,本来“哇哇”叫得挺欢畅的。 乍得被一股冷风拂面而过,冷不丁浑身打了个冷颤,全身汗毛倒立! “咕……” 一股透心的寒意,席卷四肢百骸。 几乎是同时,季云素故意吵吵的大嗓门,忍不禁地收了声,下意识地咽了口口水。 啥情况? 难道,这芝麻馅的黑心汤圆王爷,要暴露真实实力了? “哒哒哒……” 天地间,在这一刻,没了女子故意发出的吵嚷声。 就只有身下骏马轻松驮着她,在马场边缘溜达,发出的有节奏的马蹄儿声。 “哒哒哒……” 这声儿,在空旷的马场上,悠悠荡漾开来。 犹如一个平静的湖面里,被丢进了一颗小石子,瞬间,激荡起层层涟漪! 看台上。 贵女们那经过精心描画的脸庞上,那刻意维持的优雅高贵,早已经因为嫉妒,而变得扭曲。 她们眼睛瞪圆,死死地盯着远处趴在马背上的臃肿丑陋女子,那眼睛里面,几乎都要喷出火来了。 堂堂大乾朝的谪仙九王爷,那是犹如天山上圣洁冰莲的矜贵高洁,身份是何等尊贵? 现在竟然这么温柔地给一个又肥又丑的庶女,当起了牵马小厮! 这让那些贵女们,气得是又咬嘴唇,又绞手帕。 一个个恨不得直接冲到马球场上,把季云素从马背上拽下来! “父皇,贵妃娘娘,九弟和季二小姐适应场地,也差不多了吧。” 这时候,一直站在冷风中等候在父皇面前展现自己高超马球技术的太子裴琮,眼底闪过一抹令人难以察觉的阴鹜,高声说道。 太子催促的话音一落下,位于高台上的隆庆帝,沧桑威严的老脸上,神色微微一变。 不过,马球赛何时开始,隆庆帝还是得听自己爱妃的。 “爱妃,眼下这马球赛……” “皇上,蘅儿他们小两口现在正在培养感情呢,还什么马球赛不马球赛的呀。” 郑贵妃明艳的脸蛋儿,贴着隆庆帝带着赘肉的宽厚胸膛,娇嗔地打断。 隆庆帝稍显浮肿的灯泡眼里,光芒闪烁了两下,软着音调,说道。 “爱妃,太子和其他皇子,以及他们的女伴,都在马球场中间,吃了许久的冷风……” 后面的话,隆庆帝没有继续说。 郑贵妃听到这里,那潋滟媚眸里,闪过一抹光芒,皇上是在提醒她,不能给自家儿子搞特殊太明显,以免引来旁人记恨。 想到这里,郑贵妃酥酥香香的身子,不由从隆庆帝的怀抱里退了出来。 一改小娇妻的姿态,正襟危坐,对着隆庆帝道了句。 “皇上,打断蘅儿和季二小姐私下相处的恶人,你来做。” 隆庆帝浓浓的大刀眉,不由挑了一下,眼神闪烁之际,不由轻咳一声,威严地扬声。 “九王爷,是时候上场了。” 帝王之威,在空旷的马球场上,缓缓涤荡开来。 紧跟着,马球赛的开赛锣鼓,也已经擂了起来。 站在冷风中许久的太子裴琮,看着裴无蘅牵着马,犹如闲庭散步般,缓缓而来,眼底那一抹难以察觉的阴鹜之色,逐渐变得浓郁。 而站在裴琮身边的季婉清,那透着端庄典雅的伪善眼眸里,也是隐隐有一抹怨毒之色,愈演愈烈。 她目光落在坐在枣红色大马上的臃肿丑陋女子身上。 隐藏在精致宫装袖子里的水葱玉手不由收紧,蔻丹深深扎入掌心! 一个低贱丑陋庶女,居然敢如此出风头,找死! 恰时,裴琮和季婉清的目光,在空气中交汇,目光对上的瞬间,二人似是心照不宣,相视而笑。 这一抹笑,多少透着阴谋的意味…… 第49章 碰瓷,这么明目张胆! 隔着一定距离,季云素恰巧就捕捉到了太子和季婉清相视一笑的画面。 不知为何,她总有一种不太好的预感。 “九王爷,你那太子大哥,似乎要搞事情哎,不然,这马球赛咱还是别……” 季云素不想趟浑水,本意是提醒裴无蘅一句。 只是,她话还没说完,原来还好好牵着马,在前头阔步走着的男人,突然颀长的身体,就开始摇摇欲坠! 裴无蘅被面具遮住的冷峻谪仙面庞上,薄唇勾起一抹意味不明的弧度。 此时,在众人惊骇的注视目光下,任由自己颀长的身姿,软软地倒向地面。 “蘅儿!” 郑贵妃隔着老远,看到自己宝贝儿子晕过去,不由惊呼着“腾”的一下,从座位上站了起来。 展一本来是远远看着自家主上的,乍得看到自家主上突然晕倒,也是吓出了一身冷汗。 “嗖”的一下,展一运起轻功,第一时间来到了自家主上身边。 同时,郑贵妃也带着一大帮宫人,冲了过来。 “快,把九王爷扶下去休息!” 郑贵妃看到自己宝贝儿子晕在地上,心疼得不行,第一时间下达旨意。 不多时,裴无蘅就被带离了马球场。 季云素全程呆愣愣地坐在马背上,从眼睁睁看着裴无蘅晕倒,到这家伙被一群宫人扶下去,也就仅仅只是几个呼吸的功夫。 那画着丑妆的巴掌精致小脸上,表情止不住抽抽了两下。 这九王爷还真是个戏精啊!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晕倒,这不就是妥妥地在向外界传递他身子骨孱弱的信号嘛。 麻痹敌人,明哲保身,倒是跟本姑娘扮丑的初衷,不谋而合,啧啧啧…… 心里对于裴无蘅突然晕倒一事,季云素有自己的看法。 毕竟,那天晚上,她偷溜进九王府,在温泉池边小竹林里跟这位传闻中身体不好的九王爷,可是交过手的。 那矫健的身手,浑厚的内力,差一点就要弄死她,还病弱,啊呸,鬼都不信! 不过,不管这九王爷突然晕倒,究竟葫芦里卖的什么药,总之,她总算是可以脱身,不用参与到一帮子男男女女的撩骚分争当中了。 想到这里,季云素紧张的心绪,不由松快了下来。 一个利落翻身,便从高高的马背上,跳到了地面,当下便要回看台找自家小丫鬟吉祥。 “季二小姐,王爷是为了帮你牵马,才累晕过去的,你得去照顾王爷啊。” 蔷薇奉自己贵妃娘娘的命令,这时候,匆匆走到季云素的面前,一脸严肃地开口。 听到这话,季云素那化着丑妆的巴掌精致小脸上,光洁的额角不由突突了两下。 啥? 黑心肝的九王爷晕过去,是因为帮她牵马累的?! 碰瓷儿,这么明目张胆的!? “姑姑,王爷不是一直都身体不好嘛,刚才晕倒,应该跟牵马关系不大……” “谁说不大,关系大了去了!”蔷薇可是得了贵妃娘娘死命令,一定要把季二小姐带去照顾王爷,让他们小两口私下独处。 所以,蔷薇那一向严谨刻板的严肃脸上,因为说话太急的缘故,都有些微微涨红了。 蔷薇也不给季二小姐开口的机会,直接又道:“刚才王爷已经说了自己身体不适,不参加比赛。” “但皇上抽中了季二小姐,所以,王爷强撑着自己身体不适,也要陪季二小姐一同下场。” “季二小姐,你说王爷是不是因为照顾你,才晕的?” 蔷薇这话术,逻辑清晰,感情真诚。 这时候,但凡季云素说出半个拒绝的字眼,那她在那些贵女们的眼里,就不是个人啊! 季云素清丽的星眸中,光芒闪烁不定,一时间,无语了。 有理有据,她还无法反驳,这……是讹上我了? 这一头,季云素被人抓壮丁,拉去“照顾”为了帮她牵马,而晕过去的尊贵九王爷。 她前脚刚走,后脚隆庆帝就下令马球赛开始。 马球场上,顿时喧嚣一片,九王爷突然晕倒的插曲,也很快被隆隆马蹄声给淹没。 赛场上,贵女和皇子们肆意策马驰骋,马球交错抨击。 伴随着进球的欢呼,最终马球比赛以太子裴琮和太傅府嫡女季婉清这一对,拔得头筹结束。 然而,正当太子裴琮兴致盎然地来到高台底下,等候父皇赞赏的时候。 高台上,早已经空无一人。 只有隆庆帝身边的亲信,大内总管徐康安舔着笑脸,将皇上提前命人准备的奖品,恭敬地送到太子的手中。 裴琮接过奖品,跟徐康安客套了几句,目送徐康安离开之后,那佯装的笑容,立刻就冷了下来。 “九王爷身子骨孱弱,再受皇上宠爱,将来也只能屈居太子之下,殿下大可不必介怀。” 这时候,一直站在裴琮身后的季婉清,那端庄典雅的面庞上带起一抹恬淡的自信笑容,不疾不徐地安慰了一句。 听到这话,裴琮那透着压抑的阴鹜眼眸里,神色微微一滞。 很快,他脸上隐隐流露出的阴狠,便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抹让任何女子见了,都为之心神荡漾的君子笑容。 裴琮转身,朝着季婉清走了过去,把父皇送的奖品,转手就送给了季婉清。 季婉清顿时受宠若惊,她此番入宫赴宴,目的就是赢得太子的青睐。 虽然,父亲是太傅,但想要入主东宫,单凭父亲那一层关系是远远不够的。 眼下,太子亲自赠予皇上御赐之物,态度显而易见。 心中激动不已,但季婉清表面上,还是展现出身为嫡女的宠辱不惊气度,她含羞带怯地接过裴琮赠予的礼物,微微俯身,婉转轻柔地开口:“婉清多谢殿下赏赐。” “你我之间,不必如此生分。” 裴琮当众牵起季婉清的水葱玉手,在各方势力的注视下,前往休憩棚。 季婉清没醒到自己居然能这么顺利的入太子的眼,一路上,感受着贵女们朝她投来的艳羡目光,整个人也有点飘飘然。 为了在太子面前,将自己的价值最大化的展现出来。 季婉清那透着伪善的眼眸里,一抹算计的光芒,闪烁而过。 “太子殿下,九王爷虽说身体不好,不足以成为殿下的敌人。” “但是,他害得殿下在冷风里站了许久,这个事情,臣女以为,还是要同九王爷计较一下的。” “虽然殿下体恤兄弟,但兄弟却不能没有纲常,殿下是储君,九王爷只是臣子,臣子怎么能让储君在冷风里苦等?” 这话一出,裴琮那透着城府的阴鹜眼睛里,不由浮现出一抹兴味。 他慢悠悠地坐在椅子上,拿起茶盏抿了一口热茶,阴恻恻地道了句。 “九弟都已经晕倒了,本太子再去追究他的不敬之罪,会落人口实的。” “太子殿下的确不好再为难九王爷,但是,跟九王爷组队的季云素……” 季婉清这话刚说到一半,裴琮便用一种洞穿的阴戾眼神,盯着季婉清,语气不屑地打断。 “季云素可是你的庶妹,你确定让本太子拿她开刀?” 第50章 面具下的真容! 这时季婉清扬起优雅的脸庞,对于裴琮的反问,一点都不慌,逐字逐句表忠心。 “季云素害得殿下在冷风中久等,臣女自是要大义灭亲,哪怕她是臣女的庶妹,就算是臣女的亲妹,臣女也照样站在殿下这一边。” 裴琮满意地点了点头,大摇大摆地从椅子上站起来,走到俯身跪着的季婉清面前。 伸出一根手指,将她的下巴挑起,居高临下地阴冷道了句:“还别说,太子妃的位置,本太子看你,还挺合适的。” “臣女谢太子殿下抬爱。” 在太子面前成功证明自己的价值,季婉清喜出望外,不过,她还是暗自压抑着内心的激动,故作矜持地柔声应对。 “那本太子就看你晚宴上的表现了。” 说着,裴琮手指缓缓地从季婉清的下巴尖,一路往下延伸。 季婉清身体有些僵硬,第一次被男子这么亲密触碰,她很紧张。 但是,为了得到太子妃的位置,季婉清不由闭上了眼睛,任由太子在她的身上施为…… 裴琮阴鹜的目光落在眼前女子这张娇柔矜雅的美丽容颜上,嘴角的弧度,越发大了。 女人,不过是一群贪恋权势的贱货!只要本太子勾勾手,便会迫不及待地贴上来,呵…… …… “季二小姐,你在这里照顾王爷,奴婢去太医院喊太医。” 蔷薇撂下一句话后,便急匆匆离开。 而跟着蔷薇一同离开的,还有其他伺候在殿内的宫人们。 也就眨眼的功夫,偏殿内,就只剩下季云素一个人,哦不,还有一个躺在床榻上“挺尸”的九王爷。 隔着老远,季云素就这么笔挺地站着,目光似有若无地落在躺在床上一动不动的男人身上。 视线落在男人脸上的时候,那画着丑妆的巴掌精致小脸上,不由流露出一抹好奇之色。 贵女们都说九王爷如何天人之姿? 一个男人长得能有多好看嘛? 跟神仙一般? 耳听为虚,眼见为实。 嗯,得亲眼看看,嘿。 季云素目光灼灼地盯着安安静静躺在床上的戴面具男子,不自觉间,便朝着床榻蹑手蹑脚地走了过去。 随着距离越来越近,脑海当中,那晚在小竹林里,跟九王爷在黑暗中大打出手的画面,便时不时地冒出来。 一想到那晚,她不小心抓了堂堂九王爷的胸。 又啃了九王爷的唇。 还用石头下黑手,把人家尊贵王爷,砸得不省人事。 季云素心里头,就一阵莫名小嘚瑟。 她小巧的玉足,一点一点地走近躺在床榻上的戴面具男子,眼神里透露出的期待,愈发得强烈。 这面具底下,究竟藏着怎样一副惊世骇俗的面容呢? 来来,让本姑娘一睹为快…… 好奇心驱使下,季云素就这么鬼使神差地挨着床榻边缘,坐了下来。 “嘎”的一声,床板发出了一声突兀的动静。 季云素清丽的杏眸,心虚地眨巴了两下,不由屏住呼吸。 生怕自己闹出的这个动静,把躺在榻上昏睡的男子,给吵醒。 所幸,榻上的男人,依旧老老实实地躺着,似乎并没有被她弄出的动静给吵醒,季云素这才暗自松了一口气。 这时,她将视线落在男子那双规规矩矩,叠放在腹部的骨节修长好看手掌上,忍不住小声嘟囔了一句。 “啧,还真是矜持啊,连昏睡的时候,都这么保持着这么优雅的姿势,也不嫌累得慌。” 自顾自吐槽之间,季云素眼底带起一抹小激动,目光就这么直勾勾地落在那张挡住自己视线的面具上面。 “咕……” 暗自吞了口口水,季云素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然后,壮起胆子,将手朝着面具伸了过去。 “你要做什么?” 突然,一道冰冷的质问磁性男声,毫无征兆地响起。 裴无蘅那闭着的凤眸冷不丁睁开,一抹冷冽的目光,从眸底迸发而出。 对上男子射来的锐利目光,季云素心肝不由一颤,那胆大妄为伸出去,即将要触碰到面具的手,就仿佛被针给扎了一样,忙不迭地缩了回来。 “没……我没要做……” 不等季云素编完借口,裴无蘅这时候颀长的身姿,从床榻上猛地坐了起来。 恰好,裴无蘅那张戴着面具的脸,跟季云素不偏不倚地对上了! 二人彼此面对面,距离近在咫尺,呼吸之间,季云素甚至能够清晰地嗅闻到眼前戴面具男子身上,隐隐散发出来的清冽松柏气息。 “咚咚……咚咚咚……” 季云素粉唇微微抿着,心脏一阵莫名狂跳。 被裴无蘅这么直戳戳地盯着,只觉心里住进了一只小鹿,在胡乱地蹦跳。 一时间,季云素只觉得浑身僵硬,想从床榻上站起身,但却没办法站起来。 “回答本王的问题。”裴无蘅颀长的身姿,这时候微微朝前压了上去,薄唇再次冷冷开启。 季云素眼神心虚地闪烁了两下,她能说,自己是见色起意,想要一睹九王爷的天人之姿吗? 额……还是算了吧,实话实说,估计会被揍! 毕竟,没有哪个仪表堂堂的男子,会接受自己成为一个丑女的销想对象。 心念微动,季云素还是决定,随便扯谎,糊弄过去就得了。 打定主意,便将画着丑妆的五官精致巴掌小脸,冲向裴无蘅,然后干笑着缓和气氛,说道。 “王爷,臣女就是担心你戴着面具影响呼吸,会憋死,所以,就想着帮你把面具摘下来。” “现在王爷既然已经醒了,那就没必要多此一举了。” 说完,季云素还面前扯出一抹很狗腿的讨好笑容。 裴无蘅听着眼前女子的蹩脚解释,幽深不见底的凤眸中,光影泯灭不断。 这女人,谎话信口捏来,从头到尾,没一句实话! “王爷,既然你醒了,那臣女就先行告退了。” 季云素被盯得心里发毛,继续呆下去,生怕自己会露馅,便佯装恭敬地行了个礼,打算脚底抹油开溜。 也不知道这九王爷到底在打什么主意,保险起见,本姑娘离他越远越好! “站住。”裴无蘅凤眸微微眯了起来,从薄唇中冷冷吐出两个冰渣子般的字眼。 话音落下,裴无蘅已经径自从床榻上站起身,颀长的身姿,不偏不倚地挡在了季云素的身前…… 第51章 这丑女算计本王,可恶! A季云素心里“咯噔”一下,内心不由咆哮了起来,这黑心狗王爷让她站住,到底要干嘛?! “王爷,宴会快要开始了,臣女得前往喜春殿了。” 季云素强压下暴走的情绪,低眉敛眸,装出一副恭敬的样子,小声说了句。 说完,便要越过裴无蘅身侧,自己管自己离开。 恰时,裴无蘅狭长的凤眸中,一抹幽光,一闪而逝。 他那骨节修长的好看手掌,疾然探出,一把就扣住了季云素那张画着丑妆的巴掌小脸。 “嘶——” 尖巧的下巴,冷不丁被大力拿捏住,那隐隐透着凉意的修长手指,捏得她下巴生疼,季云素不由倒抽一口凉气。 这时,裴无蘅不容置喙地挑起女子的尖巧下巴,迫使她跟自己对视。 “九王爷,你要干嘛?” 季云素清丽的杏眸里,有一只干净皙白的手掌,正在不断放大! 眼见男人的另一只手,径自朝着自己的脸颊,凑了过来,季云素瞳孔骤然紧缩成一个黑点:“男女授受不亲,你不要乱来……” 裴无蘅仿佛没听到女子扯着嗓子喊叫的声音,一只手捏着女子的尖巧下巴,迫使她将丑陋的巴掌小脸,冲向自己。 另一只手,则是毫不犹豫地覆上女子的脸颊,入手处,女子的肌肤,就如同丝绸般柔滑。 不过,男人的手,可没有怜香惜玉。 那透着寒意的指腹,在女子五官精致的巴掌小脸上,一通大力搓摩。 直到将女子画着黑斑丑妆的脸颊,搓得通红。 但那脸上的黑斑,却依旧如初,没有丝毫消减半分。 裴无蘅那透着笃定的幽深凤眸中光影泯灭,一抹嫌恶之色,一闪而逝。 几乎是同时,那捏着女子尖巧下巴的好看手掌,就像是触碰到了什么脏东西一般,猛地大力一甩。 结果,季云素的巴掌小脸,就被这么无情地甩到了一侧,差一点扭到了脖子! 咋地,没达到心理预期,这狗王爷还嫌弃上她了?! 叔能忍,婶不能忍,不带这么侮辱人的! 季云素轻轻扭了扭,歪向一侧的脖子,清丽的杏眸中,一簇愤怒的小火苗,逐渐烧了起来。 狗王爷捏本姑娘的脸,不就是疑心本姑娘易容吗? 本姑娘脸上的黑斑,可是用了独门秘制的药水,画上去的。 防水,防汗,防揉搓,主打一个不脱妆。 嘿,小样儿……除非用专门的洗颜水洗除,不然就是妥妥的焊死妆容。 心中暗自分析眼下的局势,季云素大致确认,自己虽被怀疑,但对方也仅仅处在疑心的阶段,并没有实质性证据,认定她便是那晚闯入王府的刺客女贼。 想到这里,季云素要收拾眼前这个自以为是黑心狗王爷的底气,立马就足了! “太医,我家王爷就在前面殿里休息……” 恰时,一道严谨的熟悉女子声音,悠悠从外头传了进来。 听到动静,季云素那画着丑妆的巴掌小脸上,嘴角勾起一抹微不可查的坏笑,机会来了。 殿门被推开了。 蔷薇引着太医一路往里走。 “王爷~~没想到,你是这样的人……呜呜呜~~~” 二人刚进殿内,还没往里头走几步,冷不丁就听到里头传来女子的娇柔话音。 蔷薇和太医二人,都愣了一下。 不等二人反应过来,就看到季云素晃荡着臃肿的身材,捂着脸,从里头跑了出来。 “季二小姐……”蔷薇一脸不明觉厉,忍不住喊了一声。 季云素这时候,故意在门口停下了脚步,把自己那张被裴无蘅揉搓得通红的脸,冲向蔷薇。 随即,委屈巴巴地嚎了一嗓子。 “姑姑,对不住,我实在是照顾不了王爷了……呜呜呜~~~” 说完,季云素扭头,转身,捂脸,动作一气呵成,一路哭唧唧地跑了出去。 见状,蔷薇和太医,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气氛颇为尴尬。 看着季二小姐红着脸跑出去,刚才临走的时候,说的话又模棱两可。 就仿佛……王爷对她做了什么似的? 这时候,裴无蘅周身笼罩着低气压,也从里面走了出来。 “王爷,季二小姐的红脸,你弄的?” 蔷薇眼见自家王爷,似乎气有点不顺。 就跟皇上想在贵妃娘娘寝宫留宿,但贵妃娘娘谎称身子不爽快,把皇上赶出去睡时,一模一样。 当下,不由小声试探地问了一句。 其实,蔷薇真正想八卦的,是自家王爷对季二小姐干了啥,怎么就把人家好好一个姑娘,给整得脸红害羞了呢? 裴无蘅现在满脑子都是季云素刚才像一只狡猾的狐狸,对他咧嘴一笑。 然后,趁他没有防备,脱离他的掌控,故意对着外人说出一些模棱两可、引人非非的虎狼之词,迅速逃离的画面。 对于蔷薇的询问话语,压根就没往深处去想。 他现在只感觉,自己被季云素这个丑女给戏耍了。 当下在气头上的裴无蘅,很是敷衍地随便“嗯”的应了一声。 这简洁的“嗯”字,一落下。 顿时,蔷薇和太医彼此对视,两人都是一脸暧昧地看向裴无蘅。 “姑姑,你这么看着本王作甚?” 裴无蘅被二人的目光,盯得一脸莫名其妙。 “王爷,心急吃不了热豆腐,对季二小姐,贵妃娘娘自有安排。”蔷薇一脸笑眯眯地说了句。 听到这话,裴无蘅远山般的浓眉,微微蹙了一下。 这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自己方才的回答,可能引起误会了。 “姑姑,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 “王爷,奴婢给您请了太医,虽然您醒了,但还是让太医号个脉,这样,贵妃娘娘才能安心呢。” 蔷薇脸上的笑意,是藏都藏不住,忙不迭地转移话题。 他家王爷面皮子薄,这是被撞破了跟季二小姐的好事,臊得要着急解释哩…… “姑姑,本王……” “太医,快替我家王爷诊脉。”蔷薇连连打断。 裴无蘅被面具遮住的冷峻谪仙容颜上,淡漠的神色,隐隐透出了一丝龟裂…… 这丑女算计本王,可恶! 第52章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与此同时季云素捂着脸,一路戏精上身,委屈巴巴地嚎着,跑了一路。 恰巧,迎面碰到了自家小丫鬟吉祥。 “小姐,我可算找着你了!” 吉祥跟着一众贵女到了选妃宴举行的喜春殿,左右找了一番,都没看到这家小姐的身影。 于是,便想着到外头走廊附近,找找自家小姐。 隔着大老远,吉祥看到自家小姐捂着脸,哭唧唧的,似乎受了天大委屈,赶忙小跑上前。 吉祥绕着自家小姐周围,走了一圈,又一圈。 看小姐身上一块肉没少,就是画着丑妆的脸蛋儿,有些红。 不由激动地扯了一嗓子:”小姐,你的脸怎么那么红,是九王爷欺负你了?!” 话音落下,吉祥就有些生气了,那蒲扇大的巴掌,握着拳头,就莽莽撞撞地要去找九王爷理论。 季云素看着自家小丫鬟,为了帮她这个主子出气,连地位尊贵的九王爷,都不带怵,心里头暖暖的。 当下,不由莞尔一笑,安慰道。 “放心,你家小姐没事,脸红只是跑太急的缘故。” “那九王爷想欺负你家小姐,还得再修炼修炼!” 这话一出,吉祥这才放下心来,憨憨地点点头,说道。 “也对,这世上,还没谁能让小姐吃亏的哩。” “那九王爷身子骨那么弱,牵个马都能晕倒。” “小姐不欺负他,就谢天谢地,阿弥陀佛哩。” 话音落下,季云素画着丑妆的五官精致巴掌丑脸,表情不由抽抽了两下。 明明是她差一点被那九王爷给欺负了,自家小丫鬟怎么还替那疑心病贼重的狗王爷,庆幸上了? 这胳膊肘,不带往外拐的啊…… “吉祥,你思想有问题,怎么还帮着外人说话呀?” 季云素眉眼弯弯,脸上带着笑意,不由打趣儿地开口。 吉祥伸手挠了挠自己的脑袋瓜子,肉嘟嘟的圆脸上,带起一抹紧张,忙不迭地解释。 “小姐,我、我没帮外人说话,我其实就是想夸小姐厉害……” 说到这里,吉祥有些急了,那壮实的小粗腿,在原地跺了一下:“哎呀,小姐,我嘴笨,我……我……” “好啦,跟你开玩笑的,我家吉祥最是忠心护主了。” 季云素看着自家小丫鬟忙吼吼地澄清,但又讲不清楚的着急小模样,嘴角的笑意更甚。 当下,她伸手拍了拍自家小丫鬟宽厚的肩膀,三言两语就把关于九王爷的话题,给不动声色地揭了过去。 虽然,被九王爷疑心了,但她跟那晚闯入王府的刺客女贼的形象,出入甚大。 要知道闯王府那时,她还是个一身赘肉,顶着一张浮肿馒头脸的胖子。 而现在,抛开她的瓜子丑脸不讲,她就是一个活脱脱的瘦子。 仔细回想,之前在马球场上,那狗王爷对她的屁股上手揩油的行为,应该就是察觉到这一点,而刻意为之。 没猜错的话,他应该已经知道她的身材臃肿,是伪装的。 那家伙就算把脑子想炸了,也断然不可能将两个体型完全不同的女子,关联到一起。 毕竟,谁能想到,一个胖姑娘能在短时间内改头换面,重获新生。 嘿嘿,从今往后,危机解除,本姑娘跟那装孱弱的黑心狗王爷,再无交集! …… 夜幕降临。 喜春殿,丝竹声声,悦耳悠扬。 大殿内,觥筹交错,气氛还算不错。 季云素出身不高,席位也很自然地被安排在一个很不起眼的角落。 不过,她对自己现在所处的位置,还挺满意的。 不耽误吃喝,不引人注意,想干啥,就干啥,惬意巴适得很呢。 然而,隔着几个座位的席位上,时不时就有一道充满算计的目光,朝着季云素所在的位置投过来。 “小姐,你有没有觉得,总有人在盯着咱们这儿瞧?” 吉祥壮实的身板儿,跟门神似的,一直老老实实地站在自家小姐身后头,这时候,忍不住小声嘟囔了一句。 话音落下,季云素拿筷子夹红烧狮子头的动作,微微顿了一下。 对于自家小丫鬟提到的事儿,其实,她早就有察觉了。 季云素清丽的杏眸中,掠过一抹无所谓的淡然之色,不疾不徐地道了句。 “吉祥,这红烧狮子头味道不错,你要不要尝尝?” 说着,季云素便夹起一个裹着鲜美汤汁的狮子头,递到了吉祥嘴边。 吉祥眼里放着光,看到好吃的,当下就把刚才担心的事情给抛到了脑后。 小丫鬟弯下壮实的腰板儿,“嗷呜”一口,就把鲜嫩多汁的狮子头,咬进了嘴里。 “好吃吧,来,张嘴,再尝尝这个蟹粉小笼包。” 季云素看着自家小丫鬟吃得津津有味,眉眼弯成了月牙儿,笑眯眯地继续给自家小丫鬟投喂。 吉祥这时候注意到那道一直在偷看自家小姐的眼神,又朝她们射过来。 她担心自家小姐被坏人算计,连食物都没来得及完全吞下,就含含糊糊地紧张提醒道。 “小姐,是三小姐,她一直在暗中恶狠狠地瞪你呢。” 听到这话,季云素清丽的杏眸中,掠过一抹了然之色,无所谓地说道。 “之前在宫门口,这季馨嫣没有在我身上讨到便宜,想来肯定是不甘心的,估计在想折搞事情呢。” “小姐,那怎么办?”吉祥有点担心地小声问道。 季云素一脸淡定,夹起一块香喷喷的松鼠鳜鱼,放到自己嘴里。 酸酸甜甜的汁水,包裹着炸得松松脆脆的鱼肉,在嘴里化开的瞬间,季云素那秀气的眉毛,鲜得都挑起来了。 “嗯,这松鼠鳜鱼更绝,来,吉祥,快尝尝。” 吃到好吃的美食,季云素第一时间想到的,就是跟自家小丫鬟一起分享。 说话间,季云素已经把一块酸甜多汁的鱼肉,递到了吉祥的嘴边。 吉祥知道三小姐要搞事情,为难自家小姐,再好吃的东西,也没心情尝了,当下一脸紧张地压低声音说。 “小姐,我吃不下,这三小姐要是当着这么多达官显贵的面搞事情,可怎办呀?” 季云素清丽的杏眸眨巴了两下,看着自家小丫鬟担心她,就跟一只热锅上的蚂蚁似的。 当下咧嘴一笑,淡淡地道了句:“到时候,就凉拌呗。” “小姐,你这是要急死我哟。”吉祥急得都快掉眼泪了。 一个不留神,自家小姐就又投喂过来一块鲜嫩多汁的松鼠鳜鱼。 “好吃吧。” “嗯嗯嗯!”吃到美食,吉祥焦急的心情,得到了些许缓解。 刚想说话,一道尖锐的熟悉女声,冷不丁在大殿内,传荡开来。 “二姐,你之前不是说,要在今晚的宴会上,跟在场所有人,以诗会友吗?” 季馨嫣这时候从席位上站起身,冲着旁若无人吃喝的季云素,皮笑肉不笑地扬声。 这话一出,不仅是在场众贵女哗然,就连皇子席位,也是陷入短暂的错愕。 一个乡下来的丑陋村姑,居然敢大言不惭,要在今天这种文人雅士汇集的场合,以诗会友?! 简直滑天下之大稽,自不量力,自取其辱! 顿时,原本充斥着悦耳丝竹声的大殿内,顿时,鸦雀无声。 所有人的目光,全部都齐刷刷地聚焦到了季云素的身上! 第53章 别怪她出手没个轻重! 突然成为众人的焦点,季云素表现得非常淡定从容,慢悠悠地把筷子放下,将画着丑妆的巴掌小脸,冲向季馨嫣。 季云素没有第一时间开口说话,而是就这么似笑非笑地跟季馨嫣隔空对视。 季馨嫣对上季云素投来平静目光的瞬间,眼神闪烁了两下,但表面上,还是故作镇定地说道。 “二姐,你这么看着我作甚?” “是你自己说要在晚上的宴会上,跟在场诸位闺秀,以诗会友,结交一些志同道合的朋友,我不过就是问你一声而已。” “你若是突然改主意,不屑跟在场诸位大家闺秀以诗文相交,那就当我没问嘛。” 一招以退为进,季馨嫣话音刚落下,就成功挑起了在场所有贵女,对季云素的强烈不满。 如果,一开始,在场众贵女,只是对季云素不屑,瞧不上。 那现在季馨嫣的一番话,直接就把贵女们对季云素的鄙夷,转化成了浓浓的敌意。 当下,马上就有贵女拿腔拿调地讽刺出声:“仗着自己作出了一首像样的诗,就目中无人,夜郎自大,殊不知,天外有天,有外有人。” 有了这个贵女起了头,其他贵女们也是纷纷响应。 “就是,我们在场诸位,都是自幼饱读诗书,还能被一个从乡下来的村姑给比下去,她要以诗会友,我们奉陪到底!” “没错,咱们有京城第一才女镇场,还怕一个半桶水就自不量力晃荡的乡下村姑?” “这村姑既然大言不惭要以诗会友,那我们就成全她,必定让她无地自容,哭着回去找她的村妇母亲去!” “我可是听说这个村姑庶女的生母,在没被太傅接回京的时候,是靠着帮人缝补浆洗度日的,一个靠出卖低贱劳力的母亲,能教养出什么博学多才的女儿?” “可不是嘛,龙生龙,凤生凤,出身决定一切,季云素这个低贱庶女,敢跟咱们以诗会友,简直就是自取其辱。” “自取其辱都高看她了,根本就是狂妄的疯子,连最基本的脑子,都没有!” “……” 难听的讽刺话音,在大殿内,悠悠涤荡开来。 本来端坐在高台上跟自家爱妃对饮小酌的隆庆帝,这时候,也是注意到了下面一众皇子贵女们当中的小骚动。 当下,隆庆帝便喊来大内总管徐康安询问:“下面发生何事?” “禀皇上,好像是季太傅家的庶女二小姐,要以诗会友。” 徐康安躬身弯腰,一板一眼地恭敬回道。 听到这话,隆庆帝略显浮肿的灯泡眼中,眸光微微闪烁了两下,饶有兴致地“哦”了一声。 “季二小姐,还会作诗?” “回皇上,今日入宫的时候,季二小姐在宫门口,七步成诗。”徐康安抱拳,恭敬地说道。 七步成诗?! 隆庆帝暗自斟酌了一番,现在他对自己爱妃认定的这个儿媳妇,是越来越好奇了。 当下,隆庆帝就迫不及待地开口:“徐康安,传朕的旨意,让皇子和众贵女们都踊跃参与,胜出者,朕有重赏!” “是。”徐康安领旨,迅速拾级而下,前往皇子和贵女们的席位,传到旨意。 郑贵妃这时候娇媚的脸庞上,脸色有些气鼓鼓的。 “爱妃,你怎么了?”隆庆帝本来还想着跟自家爱妃邀功。 刚才他顺水推舟,给未来准儿媳妇一个向众人展示才华的大好机会。 如果在选妃宴上,未来准儿媳妇能大放异彩,拔得头筹。 那他的赐婚,就能当做赏赐,顺理成章,任何人都不能说三道四。 郑贵妃对隆庆帝的想法并不知情,当下,撅着潋滟红唇,娇嗔地开口。 “皇上,这明摆着就是那些贵女们,嫉妒我们云素有学识,故意想法子刁难我们云素,你怎么还让徐康安去传旨?!” 听到这话,隆庆帝那沧桑不失威严的老脸上,浮现出一抹掌控全局的上位者笑容。 他一把搂住郑贵妃的酥香身子,笑称:“爱妃,朕知道你心疼准儿媳妇,但是咱们给蘅儿找媳妇,可以不在意容貌,但学识还是要考量的。” “若是这个季云素是半桶水晃荡,那她配不上咱儿子……” “配不配得上,皇上说了不算,只要蘅儿喜欢,本宫这个母妃,就一定要帮他达成!” 郑贵妃护短得紧,冲着隆庆帝翻了个千娇百媚的白眼,没好气地沉声打断。 隆庆帝见爱妃生气了,不由尴尬地摸了摸鼻子。 虽然,心里头有点怂,但在给宝贝儿子找媳妇这件事情上,隆庆帝还是有自己的坚持。 他那矍铄的浮肿眼睛,眨巴了两下,为了缓解气氛,伏低做小地小声哄道。 “爱妃,朕这么做,就是给季云素一个展示自己、证明自己的机会。” “你想啊,如果朕突然没缘由地将她跟咱蘅儿凑成一对儿,到时候,不知道会引来多少朝堂风波。” “朕不如顺水推舟,待季云素拔得头筹,就顺理成章给她和蘅儿赐婚。” 听到这里,郑贵妃媚眼光芒闪了闪,忙不迭道:“臣妾不管,就算云素拿不到头筹,皇上也得给他们小两口赐婚!” 说着,郑贵妃直接伸手指着不远处,一个不起眼的角落处,说道。 “皇上,你瞧见了没,咱蘅儿一向不喜这种热闹喧哗场合。” “现在,他一个人,避开人群,就坐在那道屏风后头呢。” “皇上觉得,你儿子撑着身体不适,都来参加选妃宴,是闲着没事干来凑热闹?” 隆庆帝浮肿的眼眸里,矍铄的精芒闪烁不定,当下沉着声,威严道:“爱妃的意思……” “自然是为了季二小姐啊!白天的马球赛,蘅儿本来不想参加。” “结果,跟季二小姐同组,蘅儿就主动参加,为了教季二小姐骑马,主动当牵马小厮,还累晕了过去。” “现在到了晚上,蘅儿也没有借口身体不适离开,又偷摸过来了,皇上,你难道还不明白蘅儿的心思吗?” 郑贵妃给自己儿子和季云素扯红线,那叫一个不遗余力。 话音落下,隆庆帝若有所思地开口:“爱妃,你说咱蘅儿,怎么就偏偏瞧上季云素了?” “皇上,那你怎么就瞧上臣妾了?情人眼里出西施,王八看绿豆,看对眼儿了呗,你管那么多干嘛?” “就咱儿子那身子骨,你又不是不晓得。” “从前那么多学识涵养相貌好的女子,都入不了咱儿子的眼。” “现在好不容易有个女子,能让咱儿子上心,你就偷着乐吧。” “说实话,妾身还担心人家姑娘,瞧不上咱这体弱的儿子呢……” 听到这话,隆庆帝当下就不乐意了:“她一个又丑又胖的姑娘,敢瞧不上咱儿子……” “这以诗会友若是没有实实在在的彩头,就跟喝白水一样,没啥意思啊!” 突然,一道清脆嘹亮的女子话音,不疾不徐地在空旷的大殿内,传荡开来。 隆庆帝收敛心神,将注意力放到声音传来的方向。 循声望去,就看到一个身材臃肿,满脸黑斑的女子,气定神闲地从席位上站起来。 季云素清丽的杏眸中,一抹精光,一闪而逝。 这时,不动声色地将目光,朝着高台上放隆庆帝所在的方向,飘去了一眼。 既然,皇上也来凑以诗会友这个热闹。 那她顺势而为,好好利用皇上的权威,挫一挫这帮骄纵、自以为是的贵女们气焰。 这帮高高在上的贵女,怎么诋毁她,都无所谓,只当她们在狗吠,便罢了。 但这帮贵女,千不该,万不该,不该把她阿娘牵扯进来。 那就别怪她出手,没个轻重了! 第54章 韭菜送上门,不割白不割! 心念流转之际,季云素在众目睽睽之下,直接对着徐康安悠悠道了句。 “徐总管,劳烦你让人办一张大一点的桌子过来。” 听到这话,负责传皇上旨意的大内总管徐康安,皱巴巴的老脸上,神色微微一愣。 他可是皇上身边的亲信,整个大内的总管,就连太子、皇子们平日里见了他,也得客客气气的。 一个乡下来的小庶女,竟然敢当众使唤他做事? 心里对眼前这个又丑又胖庶女的行为,颇有微词。 不过,徐康安并没有说什么,还真就按照季云素的吩咐,让人搬来了一张桌子。 “咚”的一声,放在了大殿中央。 “多谢徐总管。”季云素很礼貌地道了声谢。 听到这话,徐康安不由微微福身,象征性地要回礼。 但是,季云素这时候已经径自转过身,不由让徐康安尴尬不已,他是回礼,还是不回礼,动作做到一半,卡在那里,那老脸皮子,已经抽抽得不行了。 说实话,徐康安在宫中当差数十载,什么达官显贵、名门望族,对他都得客客气气的。 他还从来没遇到过像季二小姐这般的人物。 可偏偏,徐康安可以恼火,但不知为何,面对季二小姐,徐康安本能地觉得自己这个大内总管,在她面前矮了一截。 这一头,徐康安缓缓起身,东张西望,缓解自己方才没有得到季二小姐礼待的尴尬。 另一头,季云素对着季馨嫣语气肃穆,逐字逐句地悠悠开口。 “三妹,你说我要以诗会友,跟在场诸位贵女切磋诗作。” “怎么就忘了跟大家说,跟我切磋,得付出彩头。” “不然,我是懒得跟这些个娇生惯养的贵女千金,浪费口舌的。” “啧,三妹,你怎么连个传话人都当得这么不称职啊?” “你不能因为,怕得罪这帮身份高贵的千金小姐,就把话说一半,留一半。” “只说对自己没害处的话,但却损害到我的话啊……” 说到这里,季云素不由双手一摊,一脸无奈地长长叹了一口气。 “哎,三妹,你这事儿,办得不地道啊!” 这话一出,等着看季云素当众被贵女刁难,而无所适从,在御前出丑的季馨嫣,顿时,脸色青一阵,白一阵。 一时间,周遭便有各种各样的议论声响起。 季馨嫣断断续续地听了一耳朵,听到的全是贵女们都在怀疑,是她为了报私仇,在故意搞事情。 季云素三言两语,就把她给拉了下水,这是让季馨嫣万万没有想到的。 当下,季馨嫣不由慌了神,脱口而出地着急撇清自己:“二姐,你这是在无中生有,你什么时候跟我说过要彩头……” “三妹,难道就许你无中生有,不准我无中生有,这又是个什么道理?” 季云素清丽的杏眸中,一抹沉静的光芒,一闪而逝,不疾不徐地从粉唇里,吐出一句冷淡的话音,打断了季馨嫣为自己狡辩的说辞。 话音落下,众人的目光,皆是齐刷刷地射向季馨嫣。 季馨嫣本来一心只想挑拨是非,借着贵女们的势,让季云素当众出丑。 可没想到,自己这一招,竟然被季云素当场给戳破了。 顿时,季馨嫣紧张得不知所措,求助的眼神,也是朝着旁边席位的季婉清投过去。 季婉清那透着伪善的矜持优雅容颜上,带起一抹婉约的笑容。 这时候,她端着一副替妹妹解围的高尚姿态,轻轻柔柔地说了一句。 “二妹,三妹不过就是忘记帮你把以诗会友的条件说出来而已,你何必如此咄咄逼人?” 季婉清这一开口,贵女们本来质疑季馨嫣的注意力,立刻就被全部转移了。 很快,贵女们的关注焦点,就全部都放在了要怎么收拾季云素这个出身微贱的丑陋村姑上头! 本来,之前在马球场的时候,有贵女就对季云素这种丑女,能有幸跟九王爷组队,那么近距离的接触,嫉妒得不行。 现在,有这么一个机会,能让季云素这个丑女原形毕露,众贵女也是乐见其成。 当下,贵女们就开始纷纷摸索身上的贵重物件,打算跟季云素这个丑女,当场打擂台! 此时此刻。 季云素清丽的杏眸中,闪过一抹狡黠的精光,看到贵女们成功被季婉清给拉到统一战线,嘴角的弧度,怎么压都压不住了。 嘿嘿,一帮韭菜,听风就是雨,这是上赶着送上门来,给本姑娘收割啊。 本姑娘要是不割,都对不起她们! 想到这里,季云素对着季婉清露出一抹淡然自若的笑,脆生生地恭维了一句。 “大姐教训得是,三妹只是忘记说而已,不耽误我赢贵女们的彩头。” 说话间,季云素就从自己发髻上,摘下一根发簪,“啪”的一下,拍下了桌子上。 随即,她将自己那画着黑斑丑妆的巴掌小脸,冲向众贵女,故作肉痛地道了句。 “这素银簪子是我全部家当,暂时先压在这里。” 一根朴实无华的银簪子,静静地躺在桌子上,跟这富丽堂皇的皇宫大殿,显得格格不入。 而当众贵女看到季云素只拿了这么一件廉价的素银簪子,脸上皆是露出了嘲讽之色。 当下,兵部侍郎嫡女柴长菁第一个从席位上跳了起来。 她当着所有人的面,褪下自己手腕上的翡翠玉镯,走到季云素的面前。 “季云素,你这破素银簪子,还好意思拿出来当彩头?” “我这可是冰种飘绿翡翠,水头色泽那都是顶尖的,放眼整个大乾都找不出几只这种品相的镯子。” 说着,兵部侍郎之女柴长菁将玉镯,重重地放在季云素的素银簪子旁边,一脸鄙夷且趾高气扬继续说道。 “我这玉镯是珍宝阁用一千两买的,按理来说,你这破素银簪子都不配跟我的镯子摆在一起。” “但我看在你是乡下来的,身无长物,就让你拿破素银簪子滥竽充数当彩头吧。” “我就把话撂这里,你要是有本事,就把我的翡翠镯子赢走!” 兵部侍郎嫡女柴长菁把话撂完之后,下巴一扬,迈着不可一世的步伐,回到了席间。 紧跟着,户部尚书之女、礼部尚书之女还有那些门阀世家的贵女们,也是一个个将自己身上最值钱的首饰,拿出来当彩头。 什么掐丝珐琅金镶玉镯子。 什么宝石玲珑步摇。 什么七星玉兰发簪。 零零总总的贵重首饰,随便拿出一件,都比季云素那根她口中所谓的“全部家当”素银簪子,要贵重百倍千倍。 简单来说,根本就不是一个量级的。 而每一个贵女,把自己的首饰摆在桌子上的时候,都会一脸不屑地将自己的首饰,如何贵重,如何难得稀有,价值几何,在季云素的面前说上一通。 那显摆的样子,眼睛里,压根就没有季云素这个人! 不过,说来也奇怪。 季云素全程那是破天荒的乖巧,一直都老老实实地站在桌子前。 对于每一个贵女在她面前显摆贵重首饰,都予以浮夸、羡慕的表情作为回应。 并且,还时不时会问:“这样的首饰,你们家中应该还有很多吧?” 顿时,贵女们的虚荣心,也是被季云素吹捧到了极点,都是一脸不屑地告诉季云素,她们家多得是这样的首饰,嘲讽季云素少见多怪。 “季云素,桌子上这些东西,够不够抵你的素银簪子?” 忽的,贵女中,有人鄙夷地扬声。 季云素清丽的杏眸中,狡黠之色一闪而逝,眸色微微一沉,佯装直勾勾盯着桌上那些名贵珠宝移不开眼一般,连连激动道。 “够了,够了,不仅够,而且绰绰有余呢。” 话音刚落下,对方就嘲讽地继续道:“既然已经绰绰有余,那我们也有一个要求。” “如果你作诗输了,我们也不稀罕你的破素银簪子。” “但你必须跟我们下跪道歉磕头,当着在场所有人的面,承认自己貌丑无颜,是个无才无德的草包庶女!” “你敢用这个当彩头吗?” 第55章 巧妙揭露阴暗,让皇帝刮目相看! 此时此刻季云素杏眸眨巴了两下,看向那个提出让她换一个彩头押注的贵女心的眼神里,不由流露出一抹纠结之色:“这……不大好吧?” 嘴上虽然说着不大好,但是,季云素那手上的动作,却是一点都没闲着。 当下,她小爪子一伸,一抓,一收。 快,准,稳的将埋在一堆贵重首饰中间的那根素银簪子,“咻”的一下,干脆利落地抽了回来。 嘿,连一根素银簪子都不用她出,空手套白狼,居然还有这种好事情的! “季云素,你不正面回应我的问题,是怕了吗?” “要是怕了,就趁早认输,我们也不要求你磕头道歉,只要你承认自己是个草包,我们便既往不咎。” 这个贵女见季云素唯唯诺诺不敢应下换彩头,又看她把银簪子抽走,眼底的鄙夷更甚,趾高气扬地催促出声。 “这个嘛……”季云素把银簪子大大方方地插回发髻上,欲言又止地应付了一句。 见季云素欲言又止,这个贵女的耐性,也是彻底耗尽了,她直接冲着端坐在高台上的隆庆帝,掷地有声地开口。 “皇上,这季二小姐当殿口出狂言,羞辱我们这些官眷千金。” “我们同意跟她以诗会友,还下了那么多贵重彩头,可季二小姐却支支吾吾,躲躲闪闪,这明显是在故意戏耍我们!” “还请皇上替我们做主,严惩季云素!” 贵女的指责话音,那叫一个言辞犀利,字字句句都是要把季云素置于死地。 隆庆帝稳稳地端坐在高台上,此时,那浮肿的灯泡眼里,矍铄的精光闪烁不定。 那苍老不失威严的老脸上,隐隐笼罩着一层凝重的阴影。 不过,这一抹阴影,旁人难以察觉。 隆庆帝没有马上说话,而是用一种意味深长的目光,看向懒洋洋站在大殿中央,面对贵女当殿控诉,依旧淡定自若的女子。 方才,正是这个女子抛砖引玉,用一根素银簪子为饵,将朝臣子女们的好胜心,彻底点燃。 那一个个拿出来的彩头,都是价值千金。 而且,在她的循循善诱引导下,朝臣子女们还在不经意间,透露了自家的家底。 朝臣子女身上,随便一件首饰,都价值不菲,家中财富想必更是不可估量。 大乾一向以廉孝治天下,官员的俸禄,那都是有定数的。 可下头的朝臣之女,身上的物件随便一件,都能抵得上一个三品官员一年的俸禄! 隆庆帝甚至在想,这些朝臣当中,随便哪一个的家私,恐怕都比国库要充盈。 由此联想,朝廷的贪腐之气,已然登峰造极,猖狂且普遍! 心念流转之际,隆庆帝那透着矍铄精光的浮肿眼眸里,一抹薄怒,隐隐升腾而起。 那自然摆放在龙椅扶手上的干燥手掌,不自觉间,已经握成了拳头! “皇上,刚才那位贵女的质控,臣女不认的。” 忽的,一道漫不经心的清脆女子话音,让隆庆帝猛地回神。 恰时,只见大殿中央,季云素对着那个趾高气扬刁难她的贵女,悠悠道了句。 “我刚才犹豫不给你明确答复,主要是觉得,我什么都不出,就出一句承诺当彩头,就轻轻松松把你们这么多贵女心爱的贵重首饰都给赢走了,稍微有点欺负人,好吗?” “你——”乍得听到季云素吊儿郎当的话,这个贵女气的脸都绿了,一时间,都说不上话来。 “既然你们如此强烈要求,那我就把话撂在这里。” “若是我输了,我便当殿向在座诸位贵女磕头认错道歉,然后当着所有人的面,承认自己是一个貌丑无才的草包庶女。” “二妹,一言既出,驷马难追,你若反悔,丢的可不仅是自己的脸面,还有咱们太傅府的脸面,你认真的吗?” 季婉清这时候端着一副关心姊妹的高尚姿态,抓住时机,插了一嘴。 “季云素,你要丢人现眼自己丢,被连累我和大姐!”季馨嫣那小家碧玉的脸上,带着一抹浓浓的嫌恶,不客气地扬声。 一个迫不及待要踩着她,往上走,树立自己太傅府嫡女、京城第一才女的端庄识大体形象。 一个犹如跳梁小丑,上蹿下跳,巴不得想她当众出丑,但却着急撇清自己的干系。 季云素目光在季婉清和季馨嫣这对豺狼姐妹身上,扫去一眼,淡笑着道了句。 “大姐,三妹,你们放心,一人做事一人当,我自己的事情,自己负责。” “不过话说回来,你们两个还没把彩头放到桌上呢。” 听到这话,季婉清那透着伪善的优雅眸子里,掠过一抹鄙夷之色,不由暗自冷笑。 不知天高地厚的卑贱庶女,还敢如此张狂的妄图赢取我这个嫡女的彩头。 到时候,恐怕连自己是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心里嘲讽,但表面上,季婉清直接将身上的一枚玉佩摘了下来:“这是白天马球比赛,皇上赏赐太子殿下拔得头筹的御赐物件。” “太子赠予了我,我现在就将这枚带着御赐殊荣的玉佩,作为彩头。” “你若有本事,就赢了去。” “哦呦,太子送大姐的定情信物啊,又是皇上的御赐之物,那我肯定要赢过来的。”季云素嘴欠地扯了一嗓子。 这话一出,季婉清妆容精致的优雅面庞上,那一抹时不时流露出的清高之色,当下就有喜绷不住了。 原因无它,自然是季云素竟然这么口无遮拦地将太子赠予她的玉佩,当众说成定情信物! 虽然,她跟太子殿下已经私定终身,但是赐婚圣旨未下,她就得保持女子该有的矜持、端庄、优雅! “呀,大姐,你怎么不高兴了,是我说错什么了吗?” “难道说,这玉佩不是太子送你的定情信物?” 季婉清自然垂落在身侧的纤纤玉手,殷红蔻丹深深地刺进了柔嫩的掌心处,这低贱庶女,敢诋毁她这个嫡女,该死! “三妹,就剩你没给彩头了。” 季云素这时候无视季婉清瞪着她的阴冷目光,径自迈着二八步子,晃荡着因为穿着三件棉袄,而臃肿笨重的身体,来到了季馨嫣的面前。 “你、你要……什么?” 季馨嫣看到季云素突然朝她伸手过来,以为季云素要当众抽她巴掌,毕竟,她娘就是被季云素活生生打断了右胳膊,到现在,还没好利索呢。 几乎是同时,季馨嫣吓得不轻,眼神闪烁,身体本能后仰,结结巴巴地开口。 “这鎏金簪子还瞧得过眼,就用它当彩头,三妹,你没意见吧?” 季云素素手疾然探出,轻松地抽掉了插在季馨嫣发髻上的发簪,随即莞尔一笑,问了句。 当然,这询问,也就是象征性的。 说话的时候,季云素已经自顾自转身离开。 季馨嫣看着季云素一出手,就把自己身上最值钱的簪子给拔走了,心里那叫一个肉痛不已啊! 这可是她用攒了一年的月钱,刚买的发簪啊! 第56章 护媳妇啊护媳妇! 诸位你们想怎么比?” 季云素尖巧的下巴微微一扬,冲着那些早已经按捺不住要收拾她的贵女们,脆生生地来了句。 “抽签,抽到什么,就按签子上的内容要求,做出对应的诗词。” 这时,刚才那名逼着季云素用承诺当彩头的贵女,高声开口。 不给季云素开口的机会,这名贵女又道:“在场所有人都是评判,获得喝彩的人数多者胜出,你没意见吧?” “投票决定胜负,公平,没毛病。”季云素轻松接下战帖,“到时候,你们输了,可不能临时反悔,把彩头拿回去哦。” 听到这话,在场众贵女皆是气得两眼喷火,再好的涵养,都要破功了! “季云素,你把我们当成什么了!” “哎呀,我就随口一说,你们不耍赖,我就放心了嘛。” “不然,到时候当着皇上的面扯皮,很没面子的。”季云素一脸无所谓地耸了耸肩,悠悠道了句。 众贵女气结:“……”嚣张狂妄的丑陋庶女,你就等着输了向我们磕头赔罪吧! 季云素这时候无视众贵女那喷着邪火、想要撕碎她的目光,慢悠悠地冲着端坐在高台上的隆庆帝,冷不丁地来了句。 “皇上,臣女斗胆,请您做个见证。” 此时,高台上。 隆庆帝沧桑不失威严的老脸上,神色晦暗不明。 “皇上……” 郑贵妃娇娇柔柔地唤了一声。 闻言,隆庆帝矍铄的老眼,精光不由闪了闪,当下宽大的手掌,轻轻揽过自家爱妃的杨柳腰肢。 随即,沉着声吐出两个字:“准了。” 有了当今皇帝作公证人,在座诸位谁敢造次。 所以,大家都把心思,全部都放在了以诗会友,如何收拾季云素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狂妄愚蠢的丑陋庶女上头! 很快,贵女们就在彼此交头接耳,商量着要出题将季云素难住。 “季二小姐这一波仇恨,算是彻底拉爆了。” “说话如此大言不惭,也不怕风大闪了舌头?” 展一双手抱胸,隔着巨大的屏风,遥遥望着大殿底下的那一帮贵女们,交头接耳,俨然一副要把季二小姐生吞活剥的姿态,忍不住碎嘴了一句。 “你觉得她会输?” 裴无蘅冷峻的谪仙面庞上,没什么情绪泄露,不咸不淡地说了句。 言语间,裴无蘅那光影泯灭的幽深凤眸中,一抹审视的锐利目光,似是要洞穿隔挡在身前的这一幅巨型、画着壮阔山水画的朦胧轻纱图。 “咕……” 展一被自家主上这突然的询问,给问得一脸懵,不由偷摸地咽了口口水。 说实话,他实在有些猜不透自家主上,现在究竟是什么心思? 明明可以借口身体不适,避开出席晚上的选妃宴。 但不知怎么的,主上居然不用贵妃娘娘派人来三催四请,自己主动就来了喜春殿。 不过,展一搞不明白的是,主上放着正儿八紧的尊贵席位不落座,偏偏找了这么个犄角旮旯的不起眼位置。 除了皇上和贵妃娘娘他们居高临下,能够看到自家主上所在的位置。 其他人从下往上看,就只能看到一座巨大屏风。 至于屏风后头坐着的人,压根毛都瞧不到? 心念流转之间,展一面瘫脸上,不由露出一抹便秘的表情。 心里虽直犯嘀咕,但主上没主动说缘由,他当属下的,也不敢瞎问啊。 “主上觉得季二小姐……能赢?” 展一眼珠子滴溜溜转了一圈,这时候,斟酌着狗腿开口,试探自家主上的口风。 “父皇,儿臣以为,题应该由您来出,才公平。” 忽的,一道低低沉沉的磁性话音,慢慢悠悠地从屏风后头,传了出来。 当下,所有人的注意力,全部都被这道飘渺平静的仙音,给吸引了。 直到这个时候,坐在大殿内的众贵女,以及太子、皇子们,才意识到那巨大屏风后头,竟然还坐了人! 灯火阑珊处,一座巨大的山水屏风后头,一个颀长的身影,影影幢幢地倒映在屏风的朦胧纱画之上。 天苍苍,水茫茫,有谪仙兮,在云巅之上。 裴无蘅那透着清冷的颀长身姿,就如同仙人下凡一般,透过屏风,给人一种慑人心魄的瑰丽美感。 “那屏风后头坐着的人,定然是九王爷!” “只有他,才能这样清冷脱俗,不为俗世所染!” “哎呀,我原以为,九王爷白日在马球场上晕过去,晚上肯定不会出席宴会了,没想到,他居然来了!” “怎么办,刚才我对季云素这个乡下来的丑陋村姑庶女,骂了好些个难听的话,会不会都被九王爷看到,听到了?九王爷会不会对我有偏见啊!” “都是季云素那个丑女的错,都是她害得我们在九王爷面前出丑!” “没错,我们一定要让她付出代价!” “对,让她磕头、下跪、认错……” “……” 贵女们因为裴无蘅毫无征兆的发声,而心儿惴惴,脸儿烧烧,那一个个都是伸长脖子,含羞带怯地朝着高台上那一处摆放着巨大屏风的方向,不停地望过去。 想要一睹九王爷的天人之姿。 虽然看不到九王爷的真容,但是隔着屏风,看着屏风上九王爷的仙风道骨身姿,她们一个个都已经在心底尖叫雀跃不已! 此时此刻,唯独有一人,跟一帮在犯花痴的贵女们的表现,显得格格不入。 季云素佯装恭敬地直戳戳站在大殿中央,画着丑妆的巴掌精致小脸上,秀眉微微蹙着。 只是拿自己眼角的余光,瞥了远处那个不起眼角落里,倒映在屏风上的谪仙身影一眼。 故弄玄虚,躲在屏风后头,给那些贵女们看影子,把她们迷得如痴如狂,发骚发浪。 这狗王爷犹抱琵琶半遮面的手段,玩得挺溜啊! 本尊到底得生得多好看啊? 本姑娘当真是有点越来越好奇了,啧啧啧…… “我儿说的有理,皇上,你快给诸位贵女出题吧,臣妾也很想一睹在场诸位贵女的斐然文采。” 这时候,郑贵妃如丝的媚眼里,含着满满的笑意,故作严肃地催促了隆庆帝一声。 话音落下的同时,郑贵妃用仅仅只有隆庆帝能听到的音量,娇嗔地道了句。 “皇上,咱蘅儿是在护媳妇呢,你出题的时候,记得给咱准儿媳妇放水,听到没?” 第57章 今晚别跟我睡! 隆庆帝额角抽了抽:“爱妃,这么多双眼睛瞧着呢,而且,咱儿子说了,要公平……” “嗖!” 接收到自己爱妃的娇柔眼刀子,隆庆帝怂怂地缩了缩短胖的脖子。 尴尬地小声道:“爱妃,朕尽量,尽量啊。” “不是尽量,是必须,不然,你今晚别跟本宫睡觉!” 郑贵妃纤纤玉手,轻轻掐住隆庆帝腰间的一撮赘肉。 “嘶——爱妃,疼……”隆庆帝威严的老脸上,表情微微抽抽了一下,讨饶地嚎了一嗓子。 说着,隆庆帝正了正坐姿,清了清嗓子,对着大殿内的众人扬声。 “既然是以诗会友,那便随意一些,也不用搞什么抽签了。” “朕给出几个命题,大家自行挑选命题,在一炷香内作出诗来,便是有效参赛。” 话音落下,兵部侍郎的嫡女柴长菁毕恭毕敬地问。 “皇上,这命题挑选,是先到先得吧?” “被人先挑走的命题,后面的人,就不能再挑了吧?” 柴长菁这话一出,在场诸位贵女皆是了然地点了点头,纷纷对隆庆帝制定的赛诗规则,表示赞同。 大家都已经彼此暗中商量好了。 等皇上出完题后,就以最快的速度,把容易作诗的命题,全部都抢占了。 这样一来,季云素想通过抢到简单命题作诗的路,就断了! 命题作诗可不比自由作诗,那是必须按照命题来作诗的,就算她们这些自幼饱读诗书的官宦女子,也未必能在一炷香内,将符合命题要求的诗句做出来。 更何况,一个从乡下来的,连正经私塾都没上过的卑微庶女。 面对高难度的命题作诗面,她压根就不可能完成! 很快,众贵女们齐刷刷地起身,冲着高台上的隆庆帝,齐声山呼:“皇上圣明。” 隆庆帝这时候浓眉挑了一下,意识到自己被一帮朝臣子女,联合裹挟了? 当下,隆庆帝那透着矍铄的眼眸里,隐隐升腾起一抹薄怒。 隆庆帝正要发作,就听一道清脆嘹亮的女子话音,在大殿内掷地有声地响起。 季云素百无聊赖地道了句:“皇上赶紧出题吧,这桌子上琳琅满目的彩头,一直在向臣女招手,臣女想早点把它们带回家去。” 这话一出,可把在场贵女们给气得不轻。 “猖狂!简直太猖狂了!” “气死我了,必须让她知道我们京城贵圈的厉害!” “……” 贵女们银牙咬碎,死死瞪着季云素的同时,也是齐声对着端坐在上首的隆庆帝开口:“皇上,请出题吧。” 隆庆帝眸光闪烁了两下,当下大手一挥:“那就以天气、时间、花木、人物、颜色为主题,各自选择作诗吧。” 说完,隆庆帝眼角的余光,偷偷飘向自己的爱妃。 郑贵妃此时美眸微瞠,正盯着隆庆帝。 隆庆帝见自己爱妃在瞪他,喉结不由上下滚动了两下,尴尬地小声解释。 “爱妃,朕是想放水来着,可刚才,你也看见了,下面这帮朝臣子女,一个个都不是省油的灯。” “朕要是偏帮的太明显,会引来非议的……” 后面的话,隆庆帝说得细弱蚊蝇,看到自己爱妃别过头,懒得看自己,当下心儿就慌了。 “爱妃……” “今晚别跟我睡!”郑贵妃柳眉一挑,没好气地道了句。 隆庆帝:“……” 就在隆庆帝被郑贵妃妻管严的时候,大殿内,贵女们已经快速行动起来。 也就眨眼的功夫,贵女们派出文采最好的四个人,直接把天气、时间、花木、人物,这四个好驾驭的作诗题材,全部都抢到了手。 剩下最难的,关于颜色的命题,毫无悬念地落到了季云素的头上。 “春山暖日和风,栏杆楼阁帘栊,杨柳秋千院中。啼莺燕舞,小桥流水飞红。” 派出的四个贵女当中,刚才最后一个提出让季云素输掉磕头道歉的贵女,定远候的孙女张明华一马当先,作出了第一首诗。 “好!” 孙明华的诗一出,在场众人,皆是鼓掌称好。 这时候,季馨嫣抓着机会,按照季婉清私底下告诉她的话,高声说道。 “孙小姐这诗句里,和风对应天气。” “杨柳对应木,飞红对应花,也契合了花木这个命题。” “而这个红字,更是用得绝妙,连颜色都有了!” 话音落下,在场众人贵女都是连连点头。 总共五个元素,孙明华的诗句里,已经占了三个,在众人的心中,胜负已定。 一时间,其他三个参加赛诗的贵女们,纷纷对着隆庆帝,主动提出退赛。 所有贵女都推崇定远侯的嫡孙女所作诗词为代表,跟季云素比拼。 “二妹,定远候府的孙小姐,做出了包含三个元素的好诗。” “你若单单作一个带颜色元素的诗词,怕是不成。” “除非,你作出的诗,能同时包含四个,甚至五个元素,不然的话……” 季婉清这时候端着一副关切妹妹的高尚姿态,冲着站在大殿中央的季云素,装好心地提醒出声。 这话一出,贵女们马上就抓到了重点。 “季云素,有孙小姐诗作这个珠玉在前,除非你作出的诗句,同时包含天气、时间、花木、人物,颜色这五个元素。” “不然,就算你做出的颜色诗句,包含的颜色再多,都不管用。” 说完,贵女们纷纷对着端坐在高位上的隆庆帝扬声。 “皇上英明神武,赏罚分明,想来评判标准,必定也是如此。” 虽然是询问,但是贵女们的口吻,却是笃定的,丝毫就不是真心在询问隆庆帝。 只是在向隆庆帝陈述一个事实,除非季云素作出包含五个元素的诗词,否则,她们不服! 隆庆帝沧桑不失威严的老脸上,脸色隐隐有些难看。 “这帮贵女好不讲道理,她们不过只作了三个元素,凭什么季二小姐就不能作四个元素?非要让她作出包含五个元素的诗词,这明摆着以多欺少,仗势欺人嘛!” 此时,跟着自家主上,隔着屏风,观看大殿下方动静的展一,气不过地替季云素打抱不平。 裴无蘅幽深的凤眸中,光影泯灭,静静地端坐着,一言不发。 眼底隐隐有一股莫名幽光在升腾,冷冽的目光,仿佛随时要洞穿挡在面前的巨大屏风山水画一般。 “你们拐弯抹角,让皇上提前挑明评判胜负的标准,是有多怕自己会输啊?” 忽的,一道犹如黄鹂鸟般悦耳清脆的女子话音,悠悠在大殿上空涤荡开来。 季云素面对众贵女的故意刁难,显得很平静,不疾不徐地说了一句。 第58章 他在看她,他居然在看她! 挑衅 明目张胆的挑衅! 丝毫不加掩饰,俨然狂妄至极! 隆庆帝本来还对众贵女一而再要求他提前公布评判标准,有些进退两难,心情非常不爽快。 但是,季云素及时出声,倒是替他这个一国之君,解了围。 几乎是同时,隆庆帝对自己爱妃认定的准儿媳妇,印象是越来越好了。 眼下,隆庆帝可以完全肯定,爱妃认定的准儿媳妇,脑子绝对好使。 隆庆帝看着站在下方大殿中央的臃肿丑陋姑娘,不知为何,忽然觉得长得也没那么难看,还有那么点顺眼了起来。 “爱妃,朕忽然有点明白,咱们皇儿为什么会看上这个相貌丑陋的胖庶女了。” 隆庆帝轻轻揽过还在一旁生闷气的郑贵妃,若有所思地感慨了一句。 郑贵妃心里替自己的准儿媳妇,到底能不能作出同时包含五个元素的诗句,而暗自捏一把汗。 乍得听到隆庆帝的话,是一点搭理的心情都没有。 隆庆帝把厚厚的嘴唇,凑到郑贵妃的耳朵边,语调温柔地轻声说道。 “爱妃放心,无论这丫头作不作得出诗来,朕都会给咱蘅儿赐婚。” 郑贵妃听到隆庆帝的承诺,眼睛顿时一亮:“皇上金口玉言,不许反悔!” “自然。”应声间,隆庆帝不由朝着下方大殿中央,站得脊背挺直的季云素,投去一抹意味深长的欣赏目光。 与此同时。 众贵女已经被季云素的狂妄发言,给刺激的眼睛喷火。 若不是在大殿上,当着皇上、贵妃还有太子、九王爷以及众皇子的面,她们不好发作。 恐怕,她们早就忍不住冲出来,要上手把季云素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丑陋低贱村姑庶女,狠狠地摁在地上教训了。 “季云素,你少在那里红口白牙,装什么装!” “你若真有能耐,就当着皇上、贵妃娘娘、太子、九王爷还有诸位皇子的面,把同时包含五个元素的诗,做出来。” 定远候嫡孙女孙明华云一脸不屑地鄙夷出声。 “二妹,别逞口舌之快了,你身前的香,已经烧了大半了,赶紧想对策吧。” 季婉清端着一副优雅矜持的姐姐姿态,那刻意将幸灾乐祸的嘲讽,掩藏得极好的脸上,带起一抹假惺惺的关切之色,音量不轻不重地提醒了一句。 顿时,她身为太傅府嫡女的得体大方,被她展现得淋漓尽致。 一时间,大殿内,皇子席位间,众皇子皆是对太子裴琮一通恭维。 那话里话外,全都是对太傅嫡女堪当太子妃重任的赞美。 裴琮那透着极深城府的阴鹜眼眸里,光芒闪烁不定。 比起季婉清这个早就在他的股掌控制之间的太傅府嫡女。 他现在对季太傅为了堵御史台那帮言官的嘴,而匆匆从下乡接回的庶女季云素,更感兴趣。 裴琮目光一瞬不瞬地盯着站在大殿中央,面对一众贵女刁难,从头到尾,都表现得沉稳自信的女子。 那阴鹜的眼眸里,一抹嗜血的兴奋,愈演愈烈。 同一时间。 季婉清对诸位皇子在太子面前,称赞自己的话,颇为享受。 那端着的矜雅大方姿态,隐隐有一丝得意之色,流露出来。 季婉清眼含秋水,那饱含着对太子浓浓爱慕之意的眼神,就这样,款款朝着太子所在的方向,送了过去。 然而,缱绻娇柔的爱慕目光,落在裴琮身上的瞬间,季婉清只觉晴天霹雳! 太子殿下在看谁! 殿下在看谁!? 自以为太子已经被她京城第一才女的魅力所俘获的季婉清。 此刻,看到裴琮的眼神,并没有往她的方向看过来! 而是看着另外一个方向! 整个人犹如晴天霹雳! 她不由暗自慌了神! 几乎是同时,季婉清循着裴琮目光的方向,猛地一个扭头,看了过去。 由于动作幅度太大,以致于发髻上插着的钗环,都“叮叮当当”相互碰撞,发出响动。 身为大家闺秀,每一个举手投足,那都是讲究仪态的。 季婉清的这个大幅度扭头动作,已经严重破坏了她处心积虑,对外营造的京城第一才女的人设形象。 不过庆幸的是,所有人的注意力,现在全部都放在看季云素这个乡下来的丑陋村姑的好戏上头。 大家并没有注意到,季婉清此刻的失态。 季婉清目光灼灼地盯着笔直站在大殿中央,俨然一副气定神闲,仿佛周遭看戏目光不存在的臃肿丑陋女子。 那透着伪善的优雅眼眸里,掠过一抹不可置信! 太子殿下居然在看她! 这……这不可能!绝不可能! 内心咆哮着,季婉清再次扭头,去确认裴琮目光锁定的方向。 然而,结果,依旧如初! “咯咯咯……” 这一刻,季婉清掩藏在衣袖里的纤纤水葱玉手,已经不自觉地握紧成拳头。 艳红蔻丹深深刺入掌心,季婉清都没有任何自觉,唯独那透着伪善的漂亮眼眸里,嫉妒的火苗在隐隐升腾,而且,愈演愈烈! “昨夜雨疏风骤。” 忽的,一道犹如泉水般清澈的女子声音,在大殿上空,悠悠涤荡开来。 “时间,天气,都有了!” 这时,皇子席里,不知是谁,激动地喊了起来。 话音落下,在场所有人的目光,全部都落在了径自划开步子,在众人面前,闲庭信步走起来的臃肿丑陋女子身上。 季云素双手负背,朝前迈出第二步,随口道:“浓睡不消残酒。” 说到这里,马上就有人明目张胆地唱衰:“这句没有包含任何一个元素,还以为她真有多厉害呢,也不过……” “试问卷帘人,却道海棠依旧。”不等这个人鄙夷的话说完,季云素又朝前迈了一步,粉唇轻轻吐露。 “卷帘人,这句里头,不仅包括了人物,还有海棠花木,也包含了!季二小姐的诗里头,已经有四个元素了!” 那巨大的屏风后头,展一面瘫脸上,流露出一抹兴奋,忍不住激动地嚎了一嗓子。 裴无蘅幽深的凤眸中,一抹幽光一闪而逝,眼神淡淡地扫了展一一眼。 顿时,展一浑身抖了个激灵,小心肝微微颤了颤。 主上刚是在瞪我,嫌我话多聒噪吗? 第59章 主上笑了?我没眼花吧! 脑袋里闪过这个念头的瞬间,展一连忙伸手,捂住自己的碎嘴,可不敢再瞎嚎了。 此时,一道悦耳动听的女声,再次悠扬在大殿上空涤荡开来。 “知否,知否……” 季云素念李清照的词到这个位置,忽然声音戛然而止。 “还有最后一个颜色元素!” “只要带一个颜色,一个就好,季二小姐就能赢了!” 展一都已经拿手捂住自己的嘴了,但在等待季二小姐作最后一句关键诗句的时候,还是忍不住地叨叨出声。 说实话,他实在是替季二小姐捏一把汗啊。 最后一句诗,是成败的关键。 季二小姐作出来,便从此一战成名,扬名立万。 但若作不出来,那季二小姐便是功亏一篑! 可得当殿跟那些贵女下跪道歉,尊严被这帮贵女肆意践踏玩弄了! 展一心里暗想着,不由拿小眼神,偷偷往自家主上瞟。 此刻,裴无蘅正襟危坐,颀长的身姿挺得笔直,棱角分明的冷峻容颜上,没有任何情绪泄露。 对于周遭的嘈杂,仿若未闻,整个人如同老僧入定般,宁静而幽远。 又仿若天上谪仙,无喜无悲,无心无情,对一切的事物,是一如既往的漠视冷淡。 然而,他那深邃的凤眸中,却是有一抹连他自己都没有察觉的幽暗光芒,在泯灭闪烁。 仿佛下一瞬,便要洞穿挡在身前的巨大屏风。 “应是绿肥红瘦。” 恰时,一道不疾不徐的悦耳女声,悠悠传来。 裴无蘅抿着的润泽薄唇,不自禁间,勾起了一抹微不可查的弧度…… 主上刚笑了?! 我没眼花吧! 展一站在旁边,眼睛眨巴又眨巴,面瘫脸上满是不可思议,不由伸手揉了揉眼睛。 再看自家主上,依旧是跟平时那般高远清寂,犹如神邸,深不可测,高不可攀的冷清姿态。 眼花,一定是我眼花! 主上怎么可能替季二小姐暗暗高兴,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大殿上。 季云素已经闲庭信步地走到了定远侯嫡孙女孙明华的面前。 她把自己画着黑斑丑妆的巴掌小脸,冲向在座所有贵女,莞尔一笑。 随即,漫不经心地道了句:“孙小姐自幼饱读诗书,劳你费心,帮我数数,我这诗里,五个元素,有否凑够?” 听到这话,身为天之骄女的孙明华,脸色不由青一阵,白一阵。 众目睽睽之下,孙明华身子晃了晃,居然两腿打软,“咚”的一下,跌坐到了座位上。 孙明话用一种见鬼的眼神,一脸不可思议地盯着居高临下看着自己的季云素,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哦,孙小姐哑巴了,那诸位贵女们,你们来说,我这诗里,五个元素,有否凑够?” 季云素清丽的杏眸中,掠过一抹淡然自若的光芒,这时,眼神随意地扫向在座这些眼高于顶、自以为是的世家贵女,淡笑着扬声。 她询问的声音,虽然很平静,但却掷地有声。 顿时,这些高高在上、从头到尾,俨然一副瞧不起季云素姿态的世家贵女们,一个个都是脸色难看得不行。 此时此刻,她们哪里还有仗着出身高贵,那鼻孔鄙夷季云素的架势。 一个个都是低下头,巴不得就玩消失。 见状,季云素眼底掠过一抹漫不经心的光芒,慢悠悠地叹了口气道。 “哎,承认自己输了,有那么难吗?” “既然你们要面子,不说话,那我就当你们默认自己输了哦。” 说话间,季云素从孙明华的席位上,“咻”的一下,动作利索且迅速地抽出席布。 然后,臃肿的身姿,一个潇洒的原地扭身,便拿着席布,走到摆放彩头的桌前。 “哎呀呀,这么多好东西,现在全是我的喽,啧啧……” 一边欠欠地来了这么一句,季云素一边就当着贵女们,还有大殿上所有身份尊贵人物的面,直接开始打包彩头。 “掐丝珐琅金镶玉镯子,搞里头。” “宝石玲珑步摇,搞里头。” “七星玉兰发簪、坠猫眼玉石手钏……统统搞里头。” 季云素嘴上碎碎念叨着每一件过手彩头的名字,那画着黑斑丑妆的五官精致巴掌小脸上,满满都是捡漏的财迷样儿。 在众贵女们肉痛的眼神当中,季云素轻松完成打包,给小包袱系了个漂亮的蝴蝶结,把小包袱往手腕上那么一挎。 然后,欠不兮兮地冲着在座众贵女,嘚瑟地说了一句:“谢谢啊!” 这赤裸裸的挑衅,着实把众贵女给气着了,各个都是脸色铁青,咬牙切齿地死死盯着季云素。 可她们什么都干不了,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季云素把她们心爱的首饰,据为己有! “昨夜雨疏风骤,浓睡不消残酒。” “试问卷帘人,却道海棠依旧。” “知否,知否?应是绿肥红瘦。” “好一个‘绿肥红瘦’,红配绿,相当益彰,妙哉,妙哉!” 这时候,端坐在高台上的隆庆帝,发出一声爽朗地赞扬。 说话间,隆庆帝那透着矍铄精光的浮肿眼眸里,已经染上了浓浓的笑意,哈哈大笑地道了句。 “季云素,你赢了比赛,想要朕给你什么赏赐?” “皇上,臣女想不出要什么赏赐,而且臣女已经赢了彩头,赏赐就不用了吧。” 季云素泰然自若地回了一句。 说着,她还不忘把自己手腕上挎着的鼓囊囊首饰包袱,给抬起来,向隆庆帝展示自己的战利品。 这一举动,再次刺激到了众贵女们的敏感神经。 当下,她们只觉得被季云素给狠狠羞辱了一把,尊严俨然被季云素给狠狠按在地上摩擦又摩擦。 “咚”的一声,有贵女气得不行,一口气没上来,当场晕了过去! 不过,这个场景,就像是上演了一出默剧,这个贵女被季云素给气晕,并没有掀起任何波澜。 大内总管徐康安对着手底下的宫人使了个眼色,宫人们迅速来到贵女席间,不动声色地将这个晕倒的贵女,跟抬猪似的,抬出了大殿。 再看高台之上。 郑贵妃早就已经急得不行了,那藏在华美衣袖下的纤纤玉手,一直在扯隆庆帝的衣袍,给他递眼色。 隆庆帝自然晓得,自己爱妃那千娇百媚眼神里,是何意思。 当下,宽厚的手掌偷摸地伸进了自己爱妃的衣袖里,大手掌轻轻握住爱妃的纤纤玉手,低声安慰。 “爱妃莫急,朕知道该怎么做。” 话出口,隆庆帝清了清嗓子,对着站在大殿中央,脊背挺直站着的季云素,威严地扬声。 “朕金口玉言,赛诗胜出者,朕会给她一个赏赐。” “既然你想不出要什么赏赐,那朕便替你做主了。” 第60章 赐婚,搞什么搞啊! 隆庆帝那充满帝王魄力的威严无比话音,在大殿上空,悠悠传荡开来。 一时间,大家都在好奇,隆庆帝究竟会给季云素什么样的赏赐? 然而,季云素这时候清丽的杏眸中,却是掠过一抹斟酌之色,抢在隆庆帝之前,开口道。 “皇上若是非要给臣女一个赏赐的话,那臣女希望咱们大乾风调雨顺,国泰民安。” 对于季云素来说,隆庆帝的赏赐,她无所谓。 原本这场所谓的“以诗会友”,也不过是贵女咄咄逼人,诋毁她阿娘,触到了她的底线,而为之。 如果真要讨什么赏赐,那就给老百姓讨点福利呗。 话音落下,季云素便恭敬地冲着高台上的隆庆帝,微微一拜,肃声继续道。 “皇上,臣女没有进京之前,跟阿娘和弟弟在乡下相依为命,见了太多的民生艰难。” “皇上要赏赐臣女的话,臣女希望这个赏赐,能造福天下百姓,还请皇上成全。” 女子干净利落的嘹亮话音,每一句话,每一字,清晰地传入在场每个人的耳朵里。 顿时,引起了大殿内,一阵不小的骚动。 大家都没料到,季云素这样一个乡下来的,没见过世面的丑陋村姑庶女。 遇到这么一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竟然不为自己求恩典,而是,一心想着造福天下百姓。 “这季太傅家的庶女二小姐,有点意思啊。” “要是长得再好点,我都想娶她了。” “是啊,可惜了,就是长得磕碜了点,哎……” 皇子们在席间谈笑风生。 高台上,隆庆帝在听到季云素跟他提出这样要求的时候,那沧桑不失威严的老脸上,嘴角的笑意是怎么压都压不住了。 有这样的儿媳妇,辅佐我儿,何愁我儿霸业不成? 隆庆帝浮肿的眼眸里,欣赏的光芒,一闪而逝。 对于季云素这个准儿媳妇,他现在是打心底里,欢喜得不行。 “你能有如此大义,朕很欣慰,朕就如你所愿,免天下百姓赋税一年。” “臣女替天下百姓谢过皇上恩典,万岁,万万岁!” 季云素这时候冲着隆庆帝拜了下去,这一拜,她是出自真心。 百姓疾苦,民生艰难,她身为医者,治病救人,能救一个是一个,能力所及范围有限。 但帝王的权利,就不一样了。 一道圣旨下去,能救活多少正处于水深火热的百姓。 季云素谢恩之后,便自顾自起身,要回自己的席位。 这时,高台上,隆庆帝慢慢悠悠地来了一句。 “好了,你给天下百姓所求,朕已经满足你了,现在,你想好给自己求什么了吗?” 听到这话,季云素一时间没反应过来,就这么愣愣地站在原地,一瞬不瞬地盯着高台上的隆庆帝。 这一次,隆庆帝没有给季云素开口说话的机会,当下眉开眼笑地威严扬声。 “这样吧,朕就赐你一桩婚事吧。” 隆庆帝话音刚落下,传旨太监便在一旁打开明黄黄的圣旨,扯着公鸭嗓,开始宣读。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兹闻太傅季学礼之女季云素,娴淑大方、温良敦厚、品貌出众,朕闻之甚悦。” “今皇九子年已到适婚娶之时,当择贤女与配。” “季云素与皇九子天设地造,佳偶天成,特将汝许配皇九子为王妃。” “一切礼仪,交由礼部与钦天监监正共同操办,择良辰完婚,钦此!”” 等太监巴拉巴拉将赐婚圣旨念完,在场所有人,都是一脸震惊,不可思议! 那一个个都是瞪大了眼睛,眼珠子仿佛要从眼眶里跳出来似的! “天哪,皇上将这个丑庶女赐婚给九王爷,我们没听错吧?!” “这……这怎么可能!?” “九王爷啊,那可是九王爷,神仙般的人物,九王妃再怎么样,也该是容貌秀丽端庄的世家女,怎么会是季云素这个丑女?!” “……” 贵女们接受不了这个事实,皆是在席间捶胸顿足,私底下议论不已。 而此时此刻,季云素那画着黑斑丑妆的巴掌小脸,秀气的眉毛,也是猛地抽抽了两下。 她直愣愣地站在大殿中央,那手腕上挎着的系着漂亮蝴蝶结的贵重小包袱,“吧嗒”一声,被惊得掉在了地上。 赐婚!? 搞什么搞啊?! 还娴淑大方?! 还温良敦厚?! 还品貌出众?! 还是九王爷的良配?! 这赐婚圣旨里说的,跟她是同一个人吗?! “这孩子听到赐婚,怕是高兴坏了,连彩头都掉了。” “徐康安,你快过去帮季二小姐把装彩头的包袱捡起来,顺道把赐婚圣旨,给季二小姐送过去。” 隆庆帝这时候浮肿的老眼里,矍铄精光一闪而逝,威严不失幽默地道了句。 “是,皇上。” 大内总管徐康安连忙把圣旨从传旨太监手里,恭敬地接过。 然后,一路小碎步地跑到季云素的面前,弯腰把掉地上的彩头包袱捡起来,恭敬地递回给季云素。 不过,徐康安把包袱递过去,季云素却是久久没有伸手去接。 徐康安躬身弯腰,双手平举向前,毕恭毕敬地保持着递包袱和赐婚圣旨过去的动作。 可手举了老半天,手臂都酸得不行了,无论是包袱还是赐婚圣旨,都没有被接过去。 “季二小姐,皇上和贵妃娘娘都等着你领旨谢恩呢,赶紧接旨吧。” 徐康安一脸谄媚地笑着,小声提醒了一句。 闻言,季云素这才猛地回神,她很自然地伸手接过装彩头的包袱,但却故意略过了赐婚圣旨。 “季二小姐,还有赐婚圣旨呢,你还没拿。” 徐康安这时候举着圣旨的手臂,酸得都快要断了,又扯着公鸭嗓催了一声。 听到这话,季云素秀气的眉梢,微微一挑,佯装啥都没听见。 这赐婚圣旨,鬼才要接呢! “季二小姐,老奴的手酸得不行了,赶紧领旨啊。” 徐康安举圣旨的手,都已经在抖了。 眼见站在他身前的臃肿女子自顾自神游,仿佛根本就没有听到他方才的催促话语,不由再次拔高音量,扯了一嗓子。 第61章 裴无蘅,你丫的不是男人! 公公九王爷那边还没表态呢,我要是单方面先接了旨,后面不好收场,劳公公费点力气,再忍一忍。” 季云素清丽的杏眸中,掠过一抹笃定的狡黠之色,用仅仅只有两个人能听到的音量,小声安抚徐康安。 方才短暂错愕之际,季云素也是想通了应对之策。 作为一个无权无势的小庶女,当场拒婚,那是疯了,她可不犯傻。 眼下可以做的,就是静观其变。 毕竟,那屏风后头,那位犹抱琵琶半遮面的谪仙王爷,还没表态呢,他才是正主儿。 这皇帝也不知道是哪根筋搭错了,乱点鸳鸯谱居然点到她这个丑村姑庶女头上? 连她都接受不了,更何况是那个矜贵高洁的清冷九王爷! 只要本姑娘按兵不动,那屏风后头的正主儿,自然会有反应。 抗旨这种要丢小命的危险事情,肯定得交给这种有权有势、又有爹娘宝贝疼爱的二世祖来做喽。 本姑娘呢,只要坐享其成,便可。 到时候,父子俩当殿掐起来,本姑娘就假装那个被无情抛弃的小可怜,撒个几滴眼泪水,演上这么一演。 啧,婚事就此告吹,然后,本姑娘就满载而归,小包袱一挎,美滋滋出宫跟阿娘和弟弟团聚,嘿嘿…… 对于季云素心中想法一无所知的徐康安,在听到季云素的话时,也是不自禁地对眼前这个体态臃肿、容貌不好的庶女,打心底里佩服了起来。 沉浮宫中数十载,徐康安见过的达官显贵,形形色色。 无论哪个世家贵女,饶是在矜持、身份不凡,遇到皇上赐婚,那都是喜上眉梢,迫不及待地领旨谢恩。 而眼前这个乡下来的村姑庶女,竟然能有这种先见之明,当真是难得,难得啊。 大殿上,从隆庆帝给季云素和九王爷赐婚的震惊中,逐渐清醒过来的众人。 也是不约而同地从关注季云素是否接旨上头,转移到了远处那巨大的屏风背后的身影上面。 所有人都在静静等候,九王爷当众拒绝赐婚。 贵女席间,贵女们那一个个都是眼神不屑,一脸鄙夷地等着看季云素被九王爷当殿嫌弃的好戏。 此时,被众人瞩目的巨大山水屏风后头。 裴无蘅冷峻的谪仙面庞上,神色淡漠,没有任何情绪泄露,静静地端坐着。 忽的,他那两瓣抿成一条线的润泽薄唇,轻轻一勾,邪魅一笑。 薄唇幽幽吐露出四个平静字眼:“儿臣领旨。” 低低沉沉的磁性平静话音,慢慢悠悠地从那巨大屏风后头传出,落入季云素的耳朵里。 瞬时,季云素清丽杏眸中,认为九王爷会拒婚的笃定眼神,猛地闪烁了两下! “父皇,母妃,儿臣身体不适,先行告退。” 屏风后头,那道稳稳端坐着的谪仙身影,缓缓站了起来,冲着高台上的隆庆帝和郑贵妃微微一拜。 “准。”隆庆帝威严地吐出一个字。 紧跟着,在众人惊诧不已的注视之下,裴无蘅长袖轻甩,只留给众人一个倒映在屏风上面的修长仙风道骨身影,款步离席。 走了! 这家伙两片小嘴儿,上下一巴拉,就这么走了?! 怎么着,这是甩锅给本姑娘,让本姑娘来抗旨呢! 季云素眼睁睁地看着那道颀长身影,在屏风上头越拉越长,最后消失不见,整个人内心咆哮着,不由石化在原地! “季二小姐,接旨吧。” 徐康安这时候把圣旨,几乎凑到了季云素的鼻子前了,生怕眼前这位准九王妃一个撂挑子,把他手里的圣旨给拍飞了。 季云素清丽的杏眸中,光影泯灭不断,暗暗一咬牙:“臣女领旨谢恩!” 裴无蘅,你丫的就不是个男人! 丢下烂摊子,让本姑娘给你擦屁股,一点担当都没有! 本姑娘祝你生儿子没屁眼! 事已至此,季云素只能硬着头皮把赐婚圣旨接下,她可不会蠢到当殿抗旨! 阿娘和弟弟还在宫外头等着她呢,明哲保身,全身而退,才是当务之急。 再说了,婚可以赐,就可以退! “皇上,臣女也有些身体不适,想先行出宫。” 心念微动,季云素眼珠子滴溜溜一转,当下脆生生地来了一句。 “你去吧。”郑贵妃允准的话,说得比隆庆帝还快,那看着大殿中央站着的准儿媳妇的眼神,那叫一个温柔宠溺。 不过,季云素现下可没心思关注高台上自己这位准婆婆的细节。 得了允许后,她直接提起裙摆,脚底生风,那穿着三件棉袄的臃肿身体,顿时化身为一道疾驰闪电。 “咻”的一下,一路以飞毛腿的速度,窜出了大殿! 本姑娘得找赶紧追上正主,聊退婚去! 此时,郑贵妃看着季云素急吼吼提着裙摆离开大殿的远去身影,眼底不由带着了然的笑意。 对着隆庆帝小声道了句:“皇上,你瞧瞧他们小两口,就跟事先商量好似的,前后脚的离开,肯定是到哪里幽会去了。” “看来这婚事啊,得抓紧提上日程。” “臣妾已经问过钦天监了,下个月二十二,就是好日子,这两孩子的大婚,就定在那日吧。” 隆庆帝:“爱妃,这筹备婚礼需要时间,下个月二十二距离现在也就剩下二十来日,会不会太赶了?” “赶吗?臣妾就是考虑到礼部筹备婚礼需要时间,才特意选了二十二,不然就选下个月初六了。” 隆庆帝苍老的威严面庞上,表情抽抽了两下,下个月初六,爱妃可真敢想,才八天筹备时间,礼部那帮官员就算不眠不休,也搞不定啊? 对于自己这个最心爱的儿子,隆庆帝一直觉得非常亏欠。 所以,这场婚礼,必定要办得风风光光。 心念微动,隆庆帝察觉到自己爱妃投来的千娇百媚眼神,当下酥得浑身抖了个激灵,宠溺道。 “爱妃说了算,婚礼日期就定在下月二十二,朕督促礼部加紧筹备便可。” 这一头,喜春殿里,隆庆帝和郑贵妃两个人三言两语,就把儿子和儿媳妇的婚期,给安排得明明白白,压力就给到礼部官员。 另一头,季云素踩着轻快的步伐,一路在蜿蜒的回廊上,全力追逐。 恰时,在前头一个拐角,季云素捕捉到了一个颀长高大的熟悉身影,当下扯着嗓门,大吼一声。 “九王爷,你给我站住!” 第62章 王爷宠爱她,造孽啊! 身后头,一道清脆悦耳,似是带着一丝薄怒的女子话音,冷不丁悠悠传来。 裴无蘅脚下的步伐,并没有丝毫停顿。 相反,他脚下的步子,越迈越大,越走越快。 “九王爷,你给我站住!” 季云素在后头追赶,眼看着那道颀长谪仙身影一溜烟的功夫,就拐过了转角,不由又扯了一嗓子。 这一次她用的音量,可比之前大多了。 但是,前头的人,就仿佛耳朵聋了似的,完全不搭理她。 见状,季云素清丽的杏眸中,小火苗“蹭蹭”往上蹿,这是做了亏心事,故意躲她呢! 身上穿得太多,行动没那么方便,季云素每次快要追上了,但很快就被甩开了一大截。 眼看着前头的谪仙身影渐行渐远,快要消失在自己的视线里。 当下,季云素把心一横,豁出去地嚎了一嗓子。 “裴无蘅,你给我站住!” 嘹亮的女子话音,在回廊上,传荡开来。 偶尔,有几个宫女,从季云素的身边经过,她们听到季云素直呼九王爷的名讳,皆是用一种震惊的眼神,看向季云素。 喜春殿,季太傅从乡下接回来的庶女二小姐,被当殿赐婚给九王爷,这个消息,早已不胫而走,传遍皇宫角落。 小宫女们看到季云素那张画着黑斑的巴掌小脸时,也是一眼就猜到了季云素的身份。 几个小宫女当下就在角落里,淅淅嗦嗦,窃窃私语起来。 “天哪,季二小姐胆子也太大了,居然敢直呼九王爷的名讳。” “是啊,这可是犯了大不敬,季二小姐就不怕被责罚吗?” “我听说,九王爷白天在马场上,当众给季二小姐牵马当小厮呢,想来,季二小姐是仗着九王爷的宠爱,恃宠而骄呢。” “……” 季云素听着这些不明就理的小宫女,私底下八卦她和裴无蘅的关系。 那五官精致的巴掌丑脸上,表情止不住地抽抽了两下。 这都什么跟什么啊? 这帮小丫头片子,啥都不知道! 还九王爷给她当牵马小厮,是因为宠爱她!? 造孽啊,这到底是谁传出来的瞎话啊,有没有王法了? 不知道造谣,要吃官司的吗?! 那狗王爷是疑心她,想抓她的把柄,要弄死她,才装模作样给她牵马,其实就是赤裸裸的试探行为,好吗!! 越想越烦躁,季云素眼看着裴无蘅的颀长清冷身影,已经在她的视线里,消失不见。 当下,她也顾不上去跟那些说瞎话的小宫女去澄清,省得越描越黑,连忙一路狂奔起来。 在几个小宫女暧昧的注视目光下,季云素晃荡着套了三件棉袄的臃肿身体,哈赤哈赤喘成狗,一路狂追裴无蘅! 只是,那道清冷谪仙身影,就这么一路飘然远去,溜得比兔子还快! 无论季云素怎么追,都追不上! “季二小姐,留步。” 忽的,旁边走廊的一座假山背后,冷不丁有一个黑影窜了出来。 展一顶着一张面瘫脸,不偏不倚地挡住了季云素的去路。 季云素猛地顿住脚步,定睛一瞧,一眼就认出,眼前这牛哄哄的侍卫,是裴无蘅身边的亲信。 上梁不正,下梁歪,主子和属下都是欠抽的德性! 当下,季云素有些气不打一处来,双手叉腰,没好气地扬声。 “你家王爷呢?” 展一暗自咽了口口水,心想着,眼前这位,可是他们将来的王妃。 那本来一本正紧的面瘫严肃脸上,不由带起一抹笑意,狗腿地回道。 “季二小姐,我家王爷已经出宫了。” “王爷说了,你若有什么事情,等嫁进王府后,再说。” 听到这话,季云素额角突突狂跳,裴无蘅,你个黑心肝的狗东西,故意摆我一道! 怎么,想用这种方式逼我自爆是那天闯入王府,洗劫你的药庐,给你脑瓜开瓢的刺客女贼,休想! 心念流转之际,季云素狠狠地深吸了一口气。 压着心里的火气,对着展一逐字逐句道。 “你回去告诉你家王爷,耍阴招,算什么男人!” “我季云素就算嫁猪嫁狗,也绝对不会嫁他!” “让他死了这条心,少打本姑娘的歪脑筋!” 狠话一撂下,季云素霸气侧漏地转身,晃荡着臃肿的身姿,迈着二八步伐,大步流星地往回走。 真当她软柿子,那么好拿捏吗? 哼,没门儿,没窗户! 既然暂时无法跟正主当事人说上话,那她就只能去找能作正主的主的长辈,说事儿了。 “小姐!原来你在这里啊,可让我好找!” 往回走了一段距离之后,迎面恰好碰上吉祥。 季云素隔着一定距离,就看到吉祥身后头,还跟着一个熟悉的身影,当下心头一喜。 想什么来什么,她正犯愁,要怎么才能去见裴无蘅的母妃郑贵妃,聊退婚的事情。 毕竟,如果出宫了,想要再进宫,就难如登天了! 幸好,碰上了蔷薇姑姑,天助我也! 当下,季云素眼底闪过一抹狡黠之色,连忙小跑着上前,甜腻腻地道了句。 “姑姑,你能带我去见一见贵妃娘娘吗?” 听到这话,蔷薇刻板严谨的脸庞上,嘴角忍不住地翘了起来。 这时,蔷薇看向季云素的眼神里,满满都是在看自家王妃的慈爱。 当下,蔷薇笑眯眯地道了句:“贵妃娘娘要是知道,季二小姐要亲自去拜见准婆婆,肯定乐开花了。” 季云素:“……”额,她是去退婚,退婚的,可不是去拜见准婆婆的! 心里吐槽了一句,但是为了能够顺利见到郑贵妃,季云素只能模棱两可地回道:“姑姑,你现在能带我去见贵妃娘娘吗?” 不承认,也不否认,说完,季云素就佯装丑媳妇见婆婆的羞涩,低眉敛眸,把脑袋垂了下来。 非常时期,非常办法,姑姑,对不住了。 暗暗在心里给蔷薇道了个歉,季云素就这么乖巧地耷拉着脑袋,静待蔷薇的反应。 “季二小姐,宫宴已经结束了,这会子,娘娘应该已经在庆云殿了,奴婢带你过去。” 蔷薇看到季云素这个羞涩的表现,眼底含着笑意,连连开口。 “那便麻烦姑姑了。” 季云素怯生生地说了一句,随即,便带着吉祥,主仆二人一路在蔷薇的引领下,前往郑贵妃的住处庆云殿。 庆云殿。 郑贵妃把儿子的终身大事敲定之后,便对接下来的选妃宴流程,不感兴趣了。 她跟隆庆帝提前告退,便离开喜春殿,回到了自己的寝宫。 “娘娘,季二小姐来给您请安了!” 第27章 啃小嘴儿啊啃小嘴儿! 砰!” 本来女上男下的窘迫姿态,立刻就转换了天地! 萧无蘅这时候,疾然探出骨节修长的好看手掌,试图再次掐上女子的鹅颈! 感受到迎面而来的凌厉劲风,季云素顿时警铃大作! 她条件反射地伸手,一把掐住了男人精壮窄腰上的一块软肉! 然后,三百六十度用力一拧! “嘶——” 萧无蘅一心只想弄死这无耻女刺客,一时不察,竟又被偷袭! 而季云素趁着萧无蘅愣神之际,重新拿回控制权! 她一个疾然翻身,再次天旋地转! 她在上,他在下! 不过,这种优势连半个呼吸都没维持住,黑暗中,季云素又是一阵天旋地转! 好像又被男人,给重新压了回去! “咕噜噜……咕噜噜……” 黑暗中,两个人身体交叠,在布满枯树枝、碎砂石的脏兮兮竹林地面上,不停地翻滚着! 就跟蛋炒饭似的,一会儿他上,一会儿她下! 纠缠之际,萧无蘅的后背,重重撞在了一根竹子上! 二人的翻滚,这才停下来! 然而,还不等萧无蘅回神,他只感觉薄唇上,有一抹柔软和湿润的触感! 此时此刻! 季云素犹如一只小奶猫般,就这么静静地侧躺在萧无蘅的怀里。 那被纱巾遮住的粉唇,不偏不倚地压在了男人那两瓣润泽的薄唇上! 隔着薄纱,季云素能够清晰地感受到男人那犹如苍松般冷冽的气息,霸道地萦绕在她的鼻息之间。 粉唇上,冰冰的,凉凉的触感,令她不自觉地抖了个激灵。 这……这是亲上了!? 黑暗中,季云素清丽的杏眸,眨巴了两下! 同一时间,意识到自己又被女刺客给轻薄的萧无蘅,那因为进了沙子而闭上的凤眸,鸦羽般的睫毛,不受控制地颤动了两下! 瞬时,一股劈天盖地的怒意,朝着季云素席卷而来。 “王爷,这是意外!” 季云素最先反应过来,猛地将自己紧贴在男人薄唇上的粉唇移开,赌誓般地高声解释! “你以为本王会信……”萧无蘅咬牙切齿! “碰!” 突然,一个重击,打断了萧无蘅的话音。 季云素手起石落! 在男人还没来得及动作弄死她之前,先下手为强! 一石头,直接砸在了男人的脑袋上! 头部突然传来一阵剧痛,萧无蘅紧闭的凤眸猛然睁开的同时,长臂疾然探出! 季云素感受到迎面而来的凌厉气劲,刚从地面上爬起来的她,本能地往后仰了仰身子。 “刺啦……” 一道刺耳的裂帛声,在伸手不见五指的竹林里,毫无征兆地响起。 季云素只觉得自己的脸上,少了点什么,但情急之下,她也来不及多想,手脚并用,对着面前的空气一通张牙舞爪,疯狂输出! 也不知道,是自己的拳脚功夫了得,还是刚才那一记石头偷袭的后劲上来了。 只听“咚”的一个闷沉声响起,男人似乎重重地跌在了地上。 原本萦绕在周围的杀意,瞬间散去! 季云素连续做了个几个深呼吸,壮着胆子,摸黑伸出小巧的玉足,试探着朝着男人倒地的方向,踹了两脚。 脚尖碰到一堵肉墙时,就像是触了电般,赶紧缩回来! 确定男人被自己给砸晕了,季云素这才长长舒出一口气。 “偷鸡不成蚀把米,想逮我?切,你还嫩了点。” 说完,季云素一个潇洒转身,快步离开竹林,直奔药庐。 时间不等人,如今她已经暴露,必须趁着九王爷还昏着的间隙,拿到七羽南烛草,然后赶紧撤! 毕竟,得罪了王爷,一旦被抓住,后果不堪设想! …… 半个时辰后。 墨院,灯火通明的书房内。 萧无蘅一袭玄色丝绸寝衣,松松垮垮地套在精赤健硕的颀长身姿上。 腰带随意系着,薄薄的绸衣贴着他的身子,将腹部的人鱼线,若隐若现地勾勒出来。 领口敞开,露出一大片胸肌,在随意散落在肩头的如瀑墨发映衬下,更显肌肤胜雪。 明晃晃烛火映衬之下,萧无蘅冷峻的谪仙面庞上,脸色黑沉沉的。 薄唇紧紧抿着,若是仔细瞧的话,甚至还能发现薄唇上,有一个浅浅的小伤口。 似是被咬的? 当然,这薄唇上的细微伤口,跟额头的伤势相比,那就是小巫见大巫,显得那么微不足道了。 “主上,整个王府已经全部封锁,连只苍蝇都飞不出去!” “如今,阖府侍卫出动,已经展开地毯式搜捕!” “另外,罗刹十三卫也已全体出动,那女刺客插翅难飞!” 伺候在一旁的展一,面瘫脸上神情严肃,这时候,冲着自家主上打包票地扯了一嗓子。 话音落下,书房内,又陷入了一阵死寂般的静默。 萧无蘅冷着脸,记忆还停留在被女刺客在竹林里强吻轻薄、下黑手打晕的场景。 一想到这些,他那骨节修长的好看手掌,一点一点地在收紧。 那被他抓在手里的丝巾,在这一瞬间被牢牢捏紧,仿佛随时都会被他碎成齑粉。 见状,展一心肝微微一颤,暗自犯起了嘀咕,主上一向不近女色,怎么抓着女刺客的面纱不撒手,奇怪? “主上,这女刺客的面纱已经被你摘掉了,她唯一能做的,就是混进王府的奴婢堆里。” “属下已经让罗刹十三卫排场整个王府的婢女,那女刺客就是想躲,也无处可躲!” 萧无蘅幽深的凤眸中,闪过一抹晦暗不明的光芒,冷峻的面庞上,隐隐透露出一抹掌控全局的冷傲之色。 随即,那被女刺客啃了一个小伤口的薄唇,幽幽开启。 “抓到人后,本王必将她挫骨扬灰。” 低沉不带任何情绪的话,在书房内传荡开来。 展一浑身抖了个激灵,抱拳狗腿道:“那女刺客敢来咱们九王府,就是踢到铁板,必定让她竖着进来,横着出去!” “陆时修怎么还没到?”萧无蘅面色沉静地冷冷道。 “主上,鬼医圣手已在来的路上,应该快到了。” 说着,展一面瘫脸上流露出一抹紧张之色,斟酌着开口。 “主上,这女刺客下手忒重,你额头的伤口挺深的,贵妃娘娘生辰之前,也不知道能不能恢复?” 听到这话,萧无蘅没什么情绪泄露的冷峻面庞上,淡漠的神色微微一滞。 一想到母妃要是知道他遇刺受伤,必定又是一番折腾,头疼。 “本王今晚遇刺受伤一事,不准传到母妃耳朵里。” “是,主上。”展一连忙垂下脑袋,毕恭毕敬地应声。 忽的,书房外头,响起一道中年男人的呼喊。 来人不是别人,正是在江湖上声名远播,传说能活死人,肉白骨,治死不治生,人称“鬼医圣手”的陆时修。 陆时修一冲进书房,那胡子拉碴的老脸上,就满是焦急之色,急吼吼地嚎了起来。 “主上,出大事了……” 第51章 王爷~~你不要乱来啊啊啊 A季云素心里“咯噔”一下,内心不由咆哮了起来,这黑心狗王爷让她站住,到底要干嘛?! “王爷,宴会快要开始了,臣女得前往喜春殿了。” 季云素强压下暴走的情绪,低眉敛眸,装出一副恭敬的样子,小声说了句。 说完,便要越过裴无蘅身侧,自己管自己离开。 恰时,裴无蘅狭长的凤眸中,一抹幽光,一闪而逝。 他那骨节修长的好看手掌,疾然探出,一把就扣住了季云素那张画着丑妆的巴掌小脸。 “嘶——” 尖巧的下巴,冷不丁被大力拿捏住,那隐隐透着凉意的修长手指,捏得她下巴生疼,季云素不由倒抽一口凉气。 这时,裴无蘅不容置喙地挑起女子的尖巧下巴,迫使她跟自己对视。 “九王爷,你要干嘛?” 季云素清丽的杏眸里,有一只干净皙白的手掌,正在不断放大! 眼见男人的另一只手,径自朝着自己的脸颊,凑了过来,季云素瞳孔骤然紧缩成一个黑点:“男女授受不亲,你不要乱来……” 裴无蘅仿佛没听到女子扯着嗓子喊叫的声音,一只手捏着女子的尖巧下巴,迫使她将丑陋的巴掌小脸,冲向自己。 另一只手,则是毫不犹豫地覆上女子的脸颊,入手处,女子的肌肤,就如同丝绸般柔滑。 不过,男人的手,可没有怜香惜玉。 那透着寒意的指腹,在女子五官精致的巴掌小脸上,一通大力搓摩。 直到将女子画着黑斑丑妆的脸颊,搓得通红。 但那脸上的黑斑,却依旧如初,没有丝毫消减半分。 裴无蘅那透着笃定的幽深凤眸中光影泯灭,一抹嫌恶之色,一闪而逝。 几乎是同时,那捏着女子尖巧下巴的好看手掌,就像是触碰到了什么脏东西一般,猛地大力一甩。 结果,季云素的巴掌小脸,就被这么无情地甩到了一侧,差一点扭到了脖子! 咋地,没达到心理预期,这狗王爷还嫌弃上她了?! 叔能忍,婶不能忍,不带这么侮辱人的! 季云素轻轻扭了扭,歪向一侧的脖子,清丽的杏眸中,一簇愤怒的小火苗,逐渐烧了起来。 狗王爷捏本姑娘的脸,不就是疑心本姑娘易容吗? 本姑娘脸上的黑斑,可是用了独门秘制的药水,画上去的。 防水,防汗,防揉搓,主打一个不脱妆。 嘿,小样儿……除非用专门的洗颜水洗除,不然就是妥妥的焊死妆容。 心中暗自分析眼下的局势,季云素大致确认,自己虽被怀疑,但对方也仅仅处在疑心的阶段,并没有实质性证据,认定她便是那晚闯入王府的刺客女贼。 想到这里,季云素要收拾眼前这个自以为是黑心狗王爷的底气,立马就足了! “太医,我家王爷就在前面殿里休息……” 恰时,一道严谨的熟悉女子声音,悠悠从外头传了进来。 听到动静,季云素那画着丑妆的巴掌小脸上,嘴角勾起一抹微不可查的坏笑,机会来了。 殿门被推开了。 蔷薇引着太医一路往里走。 “王爷~~没想到,你是这样的人……呜呜呜~~~” 二人刚进殿内,还没往里头走几步,冷不丁就听到里头传来女子的娇柔话音。 蔷薇和太医二人,都愣了一下。 不等二人反应过来,就看到季云素晃荡着臃肿的身材,捂着脸,从里头跑了出来。 “季二小姐……”蔷薇一脸不明觉厉,忍不住喊了一声。 季云素这时候,故意在门口停下了脚步,把自己那张被裴无蘅揉搓得通红的脸,冲向蔷薇。 随即,委屈巴巴地嚎了一嗓子。 “姑姑,对不住,我实在是照顾不了王爷了……呜呜呜~~~” 说完,季云素扭头,转身,捂脸,动作一气呵成,一路哭唧唧地跑了出去。 见状,蔷薇和太医,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气氛颇为尴尬。 看着季二小姐红着脸跑出去,刚才临走的时候,说的话又模棱两可。 就仿佛……王爷对她做了什么似的? 这时候,裴无蘅周身笼罩着低气压,也从里面走了出来。 “王爷,季二小姐的红脸,你弄的?” 蔷薇眼见自家王爷,似乎气有点不顺。 就跟皇上想在贵妃娘娘寝宫留宿,但贵妃娘娘谎称身子不爽快,把皇上赶出去睡时,一模一样。 当下,不由小声试探地问了一句。 其实,蔷薇真正想八卦的,是自家王爷对季二小姐干了啥,怎么就把人家好好一个姑娘,给整得脸红害羞了呢? 裴无蘅现在满脑子都是季云素刚才像一只狡猾的狐狸,对他咧嘴一笑。 然后,趁他没有防备,脱离他的掌控,故意对着外人说出一些模棱两可、引人非非的虎狼之词,迅速逃离的画面。 对于蔷薇的询问话语,压根就没往深处去想。 他现在只感觉,自己被季云素这个丑女给戏耍了。 当下在气头上的裴无蘅,很是敷衍地随便“嗯”的应了一声。 这简洁的“嗯”字,一落下。 顿时,蔷薇和太医彼此对视,两人都是一脸暧昧地看向裴无蘅。 “姑姑,你这么看着本王作甚?” 裴无蘅被二人的目光,盯得一脸莫名其妙。 “王爷,心急吃不了热豆腐,对季二小姐,贵妃娘娘自有安排。”蔷薇一脸笑眯眯地说了句。 听到这话,裴无蘅远山般的浓眉,微微蹙了一下。 这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自己方才的回答,可能引起误会了。 “姑姑,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 “王爷,奴婢给您请了太医,虽然您醒了,但还是让太医号个脉,这样,贵妃娘娘才能安心呢。” 蔷薇脸上的笑意,是藏都藏不住,忙不迭地转移话题。 他家王爷面皮子薄,这是被撞破了跟季二小姐的好事,臊得要着急解释哩…… “姑姑,本王……” “太医,快替我家王爷诊脉。”蔷薇连连打断。 裴无蘅被面具遮住的冷峻谪仙容颜上,淡漠的神色,隐隐透出了一丝龟裂…… 这丑女算计本王,可恶! 第63章 婆婆是好的,奈何男人不靠谱! 蔷薇带着季云素主仆二人一路畅通无阻地来到自家贵妃娘娘的寝殿外头。 人还没进去呢,一向做事严谨刻板的她,便乐颠颠的在寝殿大门口,嚷了起来。 听到殿外头的动静,郑贵妃娇柔的眼眸里,闪过一抹笑意,不由对着身边的贴身宫女铃铛,说道。 “这准儿媳妇还挺懂人情世故的,知道进宫一趟不容易,专门找了蔷薇这个路子,来给本宫请安,不错,不错……” 一边对季云素这个准儿媳妇赞不绝口,一边郑贵妃已经卷着一阵香风,走到了殿外。 “贵妃娘娘万福金安。”季云素看到郑贵妃出来,第一时间俯身行礼。 见状,郑贵妃眼底的笑意更甚,不愧是自己儿子看重的姑娘,就是懂礼数。 对季云素这个准儿媳妇是越看越顺眼,当下,郑贵妃亲自上前,将季云素给扶了起来。 “丫头,很快我们就是一家人了。” “你就把庆云殿当成自己的家,咱庆云殿没那么多规矩礼数,你不必拘束。” 说着,郑贵妃让宫人准备了一大堆的点心,还沏了一壶平日里只有隆庆帝和九王爷来时,才会拿出来的好茶。 全部一股脑儿地堆在了季云素的面前。 “丫头,你第一次来,本宫也不知道你喜欢什么点心,爱喝什么茶。” “这些都是本宫平日里给蘅儿和他父皇准备的,你尝尝!” 话音落下,郑贵妃就这么喜笑颜开,温温柔柔地看着自己这个准儿媳妇。 季云素被郑贵妃的热情招待,给弄的有点懵圈。 她是真没想到,郑贵妃对她这么一个长得不好看,而且身体还臃肿,没什么身份背景的庶女,如此爱护。 本来,她就想着直截了当跟郑贵妃提退婚,提完就走人的。 现在可好,贵妃娘娘如此盛情款待,她这退婚说辞,一时间,都有些不好意思张口了,啧,头疼! “丫头,你怎么了?” “是这些点心不合你胃口,还是茶水你不喜欢?” “你不喜欢的话,本宫叫人给你换。” 郑贵妃看季云素,似是一副欲言又止的为难样子,当下关切地问出声。 说话间,郑贵妃就直接让身边的贴身宫女铃铛,还有庆云殿的掌事姑姑蔷薇,二人亲自下去给自己准儿媳准备茶点。 “贵妃娘娘,不必麻烦了,这些茶点很好,以前我在乡下的时候,是见都没见过的呢。” 季云素有些受宠若惊,连忙阻止郑贵妃让蔷薇姑姑和铃铛姑娘去忙活。 听到这话,郑贵妃那温柔娇媚的脸庞上,不由浮现出一抹不解,柔柔的目光,就这么落在季云素的身上。 郑贵妃也没有马上追问,而是给予了季云素足够的尊重,只静静地等待下文。 季云素感受着郑贵妃像对待自己女儿一样的温柔,低垂的眼眸里,闪过一抹心虚的光芒。 婆婆是好的,奈何,男人不靠谱。 裴无蘅那黑心肝的家伙,在大殿上接受赐婚,根本就是动机不纯,那是什么要娶她啊,不过就是想逼她就范! 趁着这门婚事,还没有大范围地传扬出去之前,必须马上退了! 否则,后患无穷! 权衡一番之后,季云素当下不由把心一横,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开门见山道。 “贵妃娘娘,不瞒您说,其实,臣女此番来找您,是来退婚的。” …… 皇宫门口。 一辆华丽的马车,静静地停驻。 华丽的马车盖子一角,印着“九王府”三字的风灯,在冷风中摇曳。 展一刚跑出宫门口,就运起轻功“嗖”的一下,宛若一直暗夜雨燕,轻轻地落在了马车架子上。 “主上属下来迟一步,让主上久等,还请主上恕罪。” 刚落在马车架子上,展一就毕恭毕敬的跪地,抱拳扬声。 车厢里。 裴无蘅幽深的凤眸中,幽光一闪而逝,两瓣润泽的薄唇,此时悠悠吐露出一句话:“她跟你说了什么?” 低低沉沉的磁性话音,慢慢悠悠地传出车厢。 闻言,展一眼神闪烁了两下,顾左右而言它地转移话题。 “主上,天怪冷的,不然,我们先回王府吧。” “今天出门的时候,老陆还特意交代我,让我早点带你回去。” “老陆照着那个胖村姑留给主上的救命药方,七天七夜不眠不休,总算是把根治主上身上顽疾的药丸子,给制作出来了。” “老陆说,让主上早点回府,试试药效。” 说话间,展一已经熟练地抓起缰绳,扬起马鞭,“啪”的一下,就朝着马背,抽了一鞭子。 “咕噜噜……” 马车缓缓启动了。 车轱辘在皇宫前的空旷广场上,平稳滚动着。 直到畅通地行驶出好长一段路,身后头的车厢,啥动静都没有,展一这才暗暗松了一口气。 说实话,光是想想季二小姐让他带给主上的那些大逆不道的话,就已经让人冷汗直冒了。 如果再原封不动,复述给主上听,会发生什么,展一都不敢往下想! “本王问你话,你说些有的没的,作甚?” 恰时,一道冰冰冷冷的磁性话音,再次悠悠从车厢里传出来。 展一顿时浑身抖了个激灵,那抓着缰绳的手掌,不由一紧,当下弱弱地开口。 “主上,其实,季二小姐也没说什么,具体属下已经忘了,记不大清……” 编瞎话编到一半,展一只觉得后脑勺凉飕飕的,能很明显地感受到车厢里,一股慑人的寒气,在源源不断地涌出。 说到最后,展一面瘫脸上,流露出一抹便秘之色,只能老老实实地说道。 “主上,季二小姐的确有话,让属下带给你。” “可……可那话实在是大逆不道,属下不敢说。” 车厢里,裴无蘅没什么情绪泄露的冷峻面庞上,神色晦暗不明。 那幽深的凤眸,微微一眯,薄唇勾起一抹不屑的弧度,冷声道。 “一个小庶女,能说出何等大逆不道的话,本王很好奇。” “主上,老话说,好奇心害死猫,咱还是别好奇了,成不?” 展一驾着马车平稳行驶在路上,垮着一张面瘫脸,怂怂地劝了句。 “说。” 然而,回应展一的,只是一个犹如冰渣子般的坚定字眼。 展一额角抽抽了两下,此时,生无可恋地仰头望天,完了,完了完了,完了! 季二小姐,我的准王妃啊,你这是把属下往火坑里推啊! 属下真的是太难了,嘤嘤嘤~~~ 第64章 她不嫁,本王偏娶,娶完再休! \\“主上,这是季二小姐的原话,属下只是重新复述一遍。” “你听了之后,可千万不能生气。” “气大伤身,老陆说,主上体内的毒素已经渗透到五脏六腑,最忌讳动怒,怒伤肝,牵一发而动全身……” “老陆的阉割技术不错,舌头这么长,让他给你割短些。” 端坐在车厢里的裴无蘅,眸底掠过一抹不耐烦,没好气地道了句。 展一心肝猛地一颤,连忙狗腿地嚎了起来:“主上,别介啊!” “属下这不是关心你的身体嘛,才碎嘴的嘛。” “不就是季二小姐跟属下说了啥嘛,属下立刻、马上告诉主上!” 裴无蘅面色淡漠,此时,随意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袖袍,俨然是一副淡定悠然的架势。 本王倒要听听,一个藏头露尾、连身材都要造假,甚至连脸都是易容的小庶女,能说出什么样大逆不道的话来。 “季二小姐说主上算阴招算什么男人她嫁猪嫁狗也绝对不嫁给你让你死了这条心少打她的歪脑筋!” 展一豁出去了,一口气中间都不带停顿的,直接把季云素的原话,给说了出来。 这一番话下来,语速快得几乎每个字都黏在了一起。 就算是竖起耳朵仔细听,都听不清楚话的具体内容是个啥。 一心想要糊弄过去的展一,说完之后,如获大赦地嚎了一嗓子。 “主上,以上就是季二小姐的原话,属下说完了!” 裴无蘅冷峻的谪仙面庞上,面色黑沉沉的,从薄唇中冷冷吐出三个字:“说人话。” “主上,属下说人话了啊,你没听清楚吗?” 展一小心脏砰砰狂跳,眼神乱瞟,打马虎眼地东拉西扯。 “皮又在痒?”裴无蘅耐着性子,冷冷出声。 展一面瘫脸立马垮了下来,他皱着一张苦瓜脸,哭唧唧地扯开嗓子,说道。 “主上,属下就是个传声筒,你听完季二小姐的话之后,一定要冷静,千万莫要动气……” “你大可以再啰嗦一句试试。”裴无蘅幽深的凤眸中,掠过一抹冷冽的幽光,没好气地打断。 听到这话,展一默默地仰头面瘫脸,望着头顶的满天星辰,生无可恋地一字一句说道。 “季二小姐说,主上耍阴招算什么男人。“ “她嫁猪嫁狗也绝对不嫁给主上你。” “让主上你死了这条心,少打她的歪脑筋哎呦喂……” 伴随着展一的这一声浪兮兮的鬼叫声响起,同时,本来在道路上平稳行驶的马车,骤然发出了一声巨响。 “轰”的一声! 车厢底下那两只快速转动的车轱辘,像是受到了一股巨大的冲击力,瞬间就朝着两边塌飞了出去! “碰”的一声! 车厢当街搁浅,尘土飞扬漫天! 展一坐在前头驾车,感受到一股裹挟着铺天盖地威慑力的巨大冲击力,整个人更是直接被抛飞了出去! “咔”的一下,后背撞断了一家酒肆的桅杆! “嘶——” 展一捂着后腰,痛得呲牙咧嘴,颇为狼狈地从地上爬起来。 此时,少了两个车轱辘支撑的车厢,四平八稳地落座在街道上。 冷风袭来,厚重的马车帘子,时不时被吹飞起来一角。 展一目光灼灼地盯着车厢,小心肝砰砰狂跳,不停地偷摸咽着口水。 跟在自家主上身边十数载,展一从来没见过,自家主上如此动怒。 上一次,主上如此动怒,那还是因为主上得知贵妃娘娘当年早产真相,是遭到独孤氏的暗害。 那之后没多久,独孤氏这个在大乾纵横捭阖百余年的门阀氏族,便大厦倾塌,分崩离析。 皇后独孤氏被幽禁宫中,不得踏出宫门半步。 而独孤氏满门直接被抄家流放,成年男丁死的死,残的残,至今,还有不少在关外苦寒之地,苦苦挣扎求生存。 而这一切,都是主上在暗中操纵所致。 “咕……” 心念流转之际,展一咽了口口水,不由暗自替季二小姐捏一把冷汗。 主上这回动真怒了,季二小姐,你自求多福吧! “她不想嫁,但本王却非娶不可!” 恰时,一道低沉冷冽的磁性男声,从涌动着慑人气势的车厢里,幽幽传了出来。 裴无蘅颀长的身姿,稳稳地端坐在座位上,没有因为方才马车出现的意外,所坐位置产生一丝一毫的偏移。 冷冷吐出一句话后,那幽深不见底凤眸中的冷冽幽光,愈演愈烈! 季云素,你不想嫁,本王就偏要娶! 娶完再休! 本王倒要看看,待你沦为下堂妇,还敢不敢在本王面前如此张狂,目中无人! …… 庆云殿。 殿内,除了郑贵妃身边的亲信,其他人都被屏退了。 郑贵妃目光灼灼地盯着站在自己面前,肤如凝脂,身材纤细,五官精致绝美的倾城女子。 那娇媚如丝的眼眸里,也是止不住地浮现出一抹惊艳之色。 “贵妃娘娘,您方才说,九王爷就喜欢臣女这样式儿的,恐怕中间有误会。” “而且,现在娘娘也看到了,其实我不丑,也不胖。” “如果按照娘娘的说法,那臣女现在的模样,完全不符合九王爷的审美标准。” “所以,这门婚事,就此作罢吧。” 季云素开门见山,以自己长得不好,身材肥胖,配不上九王爷那般神仙人物为理由,跟郑贵妃提出退婚。 结果,这位贵妃娘娘的反应,却是大大出乎她的意料。 郑贵妃非但没有嫌弃她,反而,口口声声说儿子就钟意她这个样式儿的姑娘。 当下,就把季云素给整不会了。 无奈之下,季云素干脆一不做,二不休,当场放大招,将自己的底牌和盘托出。 她直接掏出随身携带的洗颜药粉,兑了一点白酒。 当着郑贵妃的面,将自己脸上的黑斑丑妆,给卸了个干净。 然后,又把裹在身上的三件棉袄,三下五除二,全部从身上脱了下来。 将自己最真实的一面,毫无保留地展现了出来。 说话间,季云素在吉祥的帮忙之下,迅速将三件棉袄重新穿戴好。 又拿出专门化黑斑丑妆的秘制易容粉,在自己那张绝美的脸庞上,熟练地涂抹了几下。 眨眼的功夫,一个倾城佳人,便重新变成又丑陋又臃肿的模样。 这时,郑贵妃那明艳的眼眸里,光芒微微闪了闪。 沉默了良久的她,不由沉着声,说道。 “丫头,你可知,你把自己易容进宫,欺瞒众人的事情,跟本宫和盘托出。” “本宫可以治你一个欺瞒之罪。” “此事若是被皇上知晓,那便是犯了欺君之罪,是要杀头的。” “为了退婚,你连命都不要了吗?” 第65章 婆媳过大招,姜是老得辣! 闻言季云素清丽的杏眸中,掠过一抹沉静之色,冲着郑贵妃诚恳地开口。 “贵妃娘娘,一人做事一人当,如果您要惩罚臣女,臣女无话可说。” “臣女只有一个请求,吉祥什么都不知道,我的阿娘和弟弟他们也不知情,请娘娘莫要责罚他们。” 话音落下,季云素眼神坦荡无畏,没有丝毫任何的躲闪,就这么大方且直白地盯着郑贵妃的明媚眼眸。 见状,郑贵妃媚眼微微眯了眯,不咸不淡地说道。 “你这丫头啊,实诚孝顺得让本宫都不知道该拿你怎么办了。” 郑贵妃的话音很温柔,让人听不出情绪。 她的这一番话,打破了方才因为季云素直接提退婚,而笼罩在殿内的沉郁紧张氛围。 这时,郑贵妃玉手掩唇,轻笑着开口:“强扭的瓜不甜。” “既然丫头你想退婚,那本宫要是不同意,未免太不通情达理,不过……” 说到这里,郑贵妃故意停顿了一下。 “不过什么?” 一听退婚有门,本来没报多大希望的季云素,当下眼底掠过一抹惊喜之色,忙不迭地追问道。 郑贵妃明媚的眼眸里,光芒微微一闪。 不疾不徐地顺着季云素的话,温温柔柔地说道。 “不过,赐婚圣旨已下,便是皇上的金口玉言,再难转圜。” “仅凭你单方面提退婚,怕是会惹来皇上的雷霆震怒。” “到时候,不仅你要遭殃,而且你所珍视的人,也得跟着受牵连。” “丫头,你觉得,本宫说的话,可有道理?” 季云素清丽的杏眸中,闪过一抹斟酌之色,对于郑贵妃的思虑,点头表示赞同。 其实,她最担心的,也是自己退婚的行为,会连累身边在意的人。 想到这里,季云素对着郑贵妃俯身行礼,再次诚恳地开口。 “贵妃娘娘,臣女该如何做,才能顺利把这婚退了,又不牵连家人,还请指点一二。” 见状,郑贵妃那透着温柔的眼眸里,闪过一抹亮光,不由幽幽叹了口香气。 她伸手,轻轻拍了拍季云素的肩膀,宛如一个长辈在对一个晚辈谆谆教导,循循善诱地道了句。 “解铃还须系铃人,皇上的赐婚,是给你和蘅儿二人的。” “这赐婚圣旨,是你们二人在喜春殿,当着那么多人的面,一起领旨谢过恩的。” “那退婚,自然也得你们二人一同前往。” “皇上虽然有心撮合你们两个年轻人,但是牛不喝水强按头的事情,肯定是不乐意做的。” “更何况,蘅儿一向受皇上宠爱,只要你和蘅儿一起进宫面圣退婚。” “到时呢,本宫再在旁边帮衬一二。” “想来,这婚事,也便能无惊无险地顺利退了。” 听到这话,季云素秀气的眉头,不由微微拧了起来:“贵妃娘娘,这……还有别的法子吗?” 郑贵妃目光温柔地看着季云素,并没有直接回答季云素的问题,而是柔柔地道了句。 “丫头,和离都讲究双方必须当场,更何况是退掉御赐婚事。” 闻言,季云素当下眉头蹙得更紧了。 找裴无蘅那个黑心肝的狗王爷一起进宫退婚,就得亲自上门,造访九王府了,恐怕又得费好一番周折。 罢了,退婚要紧,有困难,就自己克服一下。 人家贵妃娘娘已经这么通情达理,处处为她着想。 总不好再得寸进尺,那便是真不懂世情了。 “好吧娘娘,那臣女去找九王爷,让他明日跟臣女一起进宫,找皇上退婚,到时候,还请贵妃娘娘在皇上面前美言……” “丫头,你放心,本宫会护着你的。”郑贵妃温温柔柔地截断季云素的话茬。 随即,不忘提醒道:“这个时辰,蘅儿应该还没就寝,你可以直接去九王府找他。” “谢贵妃娘娘提点,臣女告退。” 眼看着季二小姐带着贴身丫鬟吉祥出了寝殿。 一直在旁边憋着话不吐不快的铃铛,当下便忍不住地开了口。 “娘娘,你也太好说话了。” “那季二小姐如此不识好歹,瞧不上咱们王爷,居然直接找娘娘退婚,你怎么一点都不生气,还笑眯眯地跟季二小姐说那么多话?奴婢不懂!” 相对铃铛的急性子,年长的蔷薇则显得沉稳很多。 这时候,蔷薇严谨刻板的脸上,带起一抹疑惑,小声试探地问了句。 “娘娘,你真的同意让季二小姐和咱王爷解除婚约?” 话音落下,郑贵妃那潋滟红唇的嘴角,已经压不住地上扬了起来。 当下,郑贵妃对着自己身边的两个亲信“噗嗤”轻笑,道了句。 “那丫头不仅长得好,性情也好,年纪轻轻就知道扮丑明哲保身,为了达成自己所愿,可以坦荡向本宫和盘托出自己的底牌。” “面对本宫诘问治罪的言辞,不卑不亢,有礼有节地从容应对,还不忘替自己的嫁人和贴身丫鬟求宽恕。” “有智慧,有勇气,有谋略,有担当,不仅孝顺懂礼数,更是我儿暗暗欢喜的对象。” “这样的准儿媳妇,本宫打着灯笼都找不到,帮着我儿追媳妇都来不及,怎么可能同意让那丫头退婚呢?” 听到这话,铃铛和蔷薇不由面面相觑,一时间,更是不明白自家娘娘心里的盘算。 “可是娘娘,刚才你可是一句挽留季二小姐的话都没说啊。” “而且非但没说,还顺着季二小姐要退婚的意思,帮忙出主意,让她出宫找王爷一起进宫退婚,这不是明摆着把季二小姐往外推嘛,奴婢不懂。” 铃铛觉得自己的脑子不好使了,如同一个好奇宝宝似的,讷讷地发问。 “是啊,娘娘,奴婢也不甚理解你这么做的用意,还请娘娘解惑。” 蔷薇严谨刻板的脸上,也是满满的疑惑之色,忍不住恭敬地问道。 郑贵妃眼底的笑意愈发得浓郁了,那润润红唇的嘴角,是怎么压都压不住了。 当下,也不卖关子了,柔声说道。 “儿媳妇嘛,总是要宠着的。” “那丫头想干嘛,本宫这个准婆婆,自然是要顺着她意愿的嘛。” “这个婆媳关系,自古以来,都是一个难题,本宫可不想当那个阻止儿媳妇意愿的恶婆婆。” 这话一出,铃铛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当下,脱口而出地发出一声担忧。 “娘娘,可季二小姐现在出宫去找王爷了,万一王爷明天跟季二小姐一起进宫找皇上退……” “放心,那丫头今晚去九王府,只会白跑一趟。” 郑贵妃媚眼弯弯,胸有成竹地打断铃铛的忧心话音。 铃铛眼睛微微瞪圆,忍不住好奇地问了句:“娘娘,你怎么那么肯定季二小姐会白跑一趟?” 第66章 本宫等着抱孙子喽! 郑贵妃眸底带起一抹浓浓的笑意,心情悠哉地说道。 “媳妇亲自找上门提退婚,饶是再清冷的神仙性子,那也得下凡尘啊。” “我儿要脸面,媳妇上门退婚,这么打脸的事情,只会让他对媳妇更加上心。” 郑贵妃笑意直达眼底,又继续津津乐道:“那丫头长得好看,身段又俊,跟我儿般配极了。” “最要紧的啊,是那屁股,又翘又圆的,一定好生养。” “等他们小两口下月二十二大婚,哎呦呦,本宫就等着抱孙子喽……” 说到抱孙子,郑贵妃那嘴角,俨然已经合不拢了。 听到自家娘娘的话,蔷薇和铃铛二人,彼此相互对视一眼,眼底也是流露出一抹殷切的期许之色。 “咱王爷生得好看,准王妃又聪慧,又貌美。” “生下的小主子,一定聪明漂亮惹人爱,哎呀,好期待啊……” 铃铛脑海里,已经在幻想自家王爷和准王妃生下的小主人的小模样了,忍不住喃喃了起来。 蔷薇刻板严谨的脸上,此时满满都是崇拜,对着自家娘娘竖起大拇指,感慨道。 “知子莫若母,姜到底还是老的辣啊。” 闻言,郑贵妃眼底掠过一抹小窃喜,红唇轻启,温柔地笑着调侃道。 “年轻人嘛,稍微嫩点,正常。” “不然,本宫这把岁数,岂不是白活了?” 话音落下,殿内主仆三人,相视一笑。 …… 这一头,郑贵妃美滋滋地就寝,只等明日早起,督促礼部筹备儿子和儿媳妇的婚礼事宜。 另一头,九王府,大门口。 季云素带着吉祥,已经足足在冷风里站了半个时辰。 结果,愣是没等到王府管家的回音。 “小姐,守门的那个侍卫,不是说,去禀报九王爷,小姐要见他嘛,怎么跟死过去一样,一去不回了?” 吉祥一边憨憨地小声抱怨了一句。 一边还不忘用自己宽大的蒲扇手掌,贴心地挡在自家小姐的巴掌小脸上,替自家小姐遮住时不时袭来的割脸烈烈寒风。 季云素在冷风里,一站就是一炷香的功夫,耐性也已经被消磨殆尽。 几乎是同时,季云素清丽的杏眸中,掠过一抹沉静之色,毫不犹豫地说道:“吉祥,我们走!” “小姐,我们不等那个守门侍卫回话了?” 吉祥眼看着自家小姐毫不犹豫地转身,连头都不带回一下的,连忙“噔噔噔”地小跑,跟在自家小姐身后,瓮声瓮气地问了句。 季云素脚下步子越走越快,眼底掠过一抹了然,磨着后槽牙,没好气地吐出一句话。 “咱们被裴无蘅那黑心肝的狗王爷,耍了!” “小姐,你意思是,九王爷故意晾着咱们,让咱们在外头吹冷风?” 吉祥乌溜溜的眼珠子里,光芒闪烁不定,恍然大悟地扬声。 话音落下,季云素光洁的额角,突地跳了一下,眼底一抹小火苗也是“蹭”地蹿了起来,压着火气说道。 “那家伙以为躲着不见面,就可以让本姑娘知难而退,笑话!” “小姐,不然,咱们还跟之前那样,从狗洞进去?” 吉祥看自家小姐被九王爷气得不轻,不由鸡贼地偷瞄了一眼左右。 确定四下无人,连忙凑近自家小姐耳边,很小声很小声地碎了一嘴。 听到这话,本来还因为被晾在冷风里头罚站而心火猛烧的季云素,只觉一盆冷水,从头浇下! 顿时,清丽的杏眸中,光芒猛地闪烁了两下,脑袋一片清明! 那家伙故意晾着我,让我吃冷风,是在故意激怒我?! 目的,还是为了试探?! 若我当真因此而被怒气冲昏了头,再次用自己的方式,擅闯九王府。 到时,被逮了正着,那就等于不打自招,自己把自己是那晚闯入王府的刺客女贼给暴露了! 想到这里,季云素不由暗自惊出了一身冷汗! 好你个杀千刀的裴无蘅! 亏你还是万千女子心中不染尘埃的清冷谪仙,啊呸,你个阴险货! 本姑娘差一点就中了你这狗王爷的奸计了! 想设陷阱,让本姑娘自投罗网,做你的春秋大梦去! “吉祥,狗洞的事情,以后莫要再提。”季云素画着丑妆的巴掌精致小脸上,神色肃穆,沉静地道了句。 “哦,小姐,我都听你的,打死都不提!”吉祥连连点头,做了个缝嘴巴的动作。 说着,吉祥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两忙急吼吼地说道:“小姐,咱连九王爷的面都见不着,那退婚要怎么办呀?” “放心,那家伙接受赐婚,只不过是一个试探我的手段罢了。” “眼下,他故意避而不见,无非就是想熬我的心态,逼我露出马脚,然后伺机诱捕!” 听到这话,吉祥眼底透过一抹紧张,连忙挽住自家小姐的胳膊,瓮声瓮气地开口。 “小姐,我保护你,谁敢诱捕你,除非从我身体上踏过去!” 自家小丫鬟忠心护主的话,让季云素不由心中一暖,仿佛这严严冬夜的寒冷,也不再那么令人难熬。 一边毫不犹豫地快速带着吉祥离开九王府这个是非之地。 季云素一边若有所思地开口:“好在贵妃娘娘通情达理,答应替我保守易容扮丑的秘密。” “只要咱们沉住气,熬不住的,只会是王府里的那个黑心狗王爷!” 吉祥伸手挠了头皮,对于自家小姐的话,有些不明觉厉。 不由憨憨地问了句:“小姐我没懂哎,九王府的门槛那么高,咱们连王爷的面都见不着,这婚事要怎么退的成哩?” 季云素清丽的杏眸中掠过一抹狡黠,素手轻轻拍了拍吉祥肉乎乎的膀子,莞尔一笑。 随即,从粉唇中吐出一个笃定的字眼:“等!” “等啥?”吉祥眨巴着圆溜溜的黑眼珠子,憨憨地问道。 “等裴无蘅那家伙沉不住气,自己主动进宫找皇上退婚。” 此时此刻,季云素已经完全从退婚的紧张情绪当中走出来了。 本来,她还担心,万一倒了八辈子血霉,婚事会阴差阳错,成了。 但今晚来这九王府走了一趟的见闻,反倒是让她彻底安下心来。 那在人前装孱弱的清冷王爷,所做种种不合常理的事情,不过都是为试探她,而刻意为之。 又怎么会任由婚事持续发酵下去? 世间万物都讲究一个平衡,此消,自然彼长。 她作为女方,什么都不去做,事情的走向,反而会往另外一个极端去发展。 作为被赐婚对象的男方,为了把婚事退了,便会什么都由他来做。 原地躺平,以静制动,不失为应对当下风险未知状况的一个好选择。 既能避免自己是那晚女贼刺客暴露的风险,又能省去奔波退婚的麻烦。 本姑娘一点力气都不用出,全由那狗王爷去卖力气,简直不要太爽啊! 心念流转之际,季云素那画着黑斑丑妆的巴掌精致小脸上,嘴角止不住地上扬,流露出一抹狡黠的明媚弧度。 吉祥看着自家小姐憋笑偷着乐,心里犯起了嘀咕。 向来藏不住事的吉祥,下意识地就把自己的担心,碎碎念地叨咕了出来。 “万一九王爷没去找皇上退婚,真要娶小姐当王妃,这可咋整呀?” 听到这话,季云素当下也是愣了一下。 这个风险,倒也不是没有。 虽然低到不能再低,发生概率比山崩地裂还微乎其微。 但应对后招,也得有才行。 老话说,小心驶得万年船嘛,有个万全准备,总是没错的。 于是,季云素认真地思索了片刻,眉眼一弯,似狐狸一般。 画着黑斑丑妆的巴掌精致小脸上,像是想到了什么有趣的事情,有一抹蔫儿的弧度,不自觉地爬上嘴角。 这时,季云素眼底闪着精光,不咸不淡地悠悠道了句。 “他敢娶,我就敢嫁,只要他不怕断子绝孙……” 第67章 暴露,她有问题! 不过咱们呢,大可把心放肚子里。” “裴无蘅那样矜贵自持的男子,是绝对没有理由不退婚的。” 撂完狠话,季云素当下话锋一转,笃定地又补了一句。 说完,季云素把当下的情形,直截了当地剖析给自家小丫鬟听,只为让吉祥能彻底安心。 “你家小姐我这张脸,是明摆着的丑,只要男人眼睛不瞎,都看不下眼。” “裴无蘅那样一个万千女子心中清冷圣洁的谪仙人物。” “绝不可能为了验证某一个拿不出实质依据的怀疑,而娶我这么一个容貌丑陋,身材臃肿的小庶女,当王妃的。” “这样他所付出的代价太大,就算他脑子有坑,都干不出这种赔本买卖。” “当然了,除非他眼瞎,那就当我说的以上话,全是放屁。” “噗嗤——”吉祥被自家小姐笃定的分析言辞,一下子给逗乐了。 本来还因为紧张自家小姐会吃亏,而愁容满面的她,当下也是万全把悬着的心,放了下来。 吉祥这时候乌溜溜的眼珠子微微一转,憨憨扬声。 “小姐,既然退婚的事情,九王爷自己会去操心,那咱们就赶紧回家吧。” “夫人和少爷还等着咱们回去一起吃宵夜哩!” 一提到阿娘和弟弟,季云素透着严肃的杏眸里,立刻染上了一层暖色。 当下,二话不说,直接带着吉祥,头也不回地离开。 与此同时。 九王府,西北角院墙跟底下。 “汪汪!” 大黄摇晃着毛茸茸的大尾巴,冲着不远处的茂密大灌木丛,可劲地叫唤了两声。 “嘘,大黄,别叫。” 紧跟着,茂密的灌木丛中,突然冒出来一个狗狗祟祟的声音。 “吼……吼……” 大黄被灌木丛里传出来人声给吓了一跳,当下对着灌木丛发出低吼的警告。 大黄目光如炬,耳朵立起来,冲着灌木丛呲牙,那四条肌肉结实的狗腿子,已然警惕地在原地来回踱步徘徊。 仿佛灌木丛里的人,要是再不现身,它就会随时随地扑过去! “侍卫长,今晚没轮到你当值,你怎么还过来?” 奉命轮班守着狗洞情况的展十三,看向蹲在身边刚来没多久的自家侍卫长,嘴碎地问了句。 “主上让我来蹲人。”展一也没多想,脱口而出地应了一声。 “蹲谁?”展十三一脸好奇。 自打王府闯入刺客女贼,不仅洗劫药庐打伤主上,而且还从守卫森严的王府逃之夭夭。 他们就被主上配到西北角院墙的狗洞,日夜跟大黄大眼瞪小眼。 这都多少天过去了,除了见到每天给大黄喂饭的厨子吉三顺,连个鬼影子都没有见着。 “我哪儿知道,不得等蹲到了,才知道是谁嘛?” 听到这话,老幺展十三略带稚嫩的老实脸上,流露出一抹讪笑,讷讷地“哦”了一声。 眼见自家侍卫长脾气有点不大好,展十三很是乖巧地挨着自家侍卫长的身边,就这么静静地蹲守。 冷风嗖嗖刮着。 展一带着罗刹十三卫一帮子弟兄,顶着寒风刮脸生疼,冻得鼻涕横流,都是满不在乎。 一个两个都是眼睛一带都不带眨一下,隔着一定距离,死死盯着不远处的狗洞。 此时,大黄懒懒地趴在地上,尖嘴打了个大大的哈欠。 那小眼睛眨巴眨巴,眼睛半眯半阖,也不知道是睡了,睡了,还是睡了…… “咚~~咚~~,天干物燥,小心火烛,一更啦!” 院墙外头,打更人经过。 狗洞,没动静。 “咚咚~~咚咚~~,关门关窗,防火防盗,二更啦!” 院墙外头,打更人又经过。 狗洞,没动静。 “咚咚咚~~咚咚咚~~子时三更,平安无事!” 院墙外,打更人又又经过。 三更了! 狗洞,依然! 还是! 没动静! 展一带着罗刹十三卫这帮弟兄,顶着两个大黑眼圈,已经在灌木丛里,蹲了好几个时辰了。 别说人影子了,连鬼影子都没见到一个! “侍卫长,主上到底让你来蹲啥人啊,这人怎么还没来啊?” 老幺展十三哈欠连连,哭唧唧地嚎了一嗓子。 话音落下,其他罗刹十三卫的弟兄们,也是纷纷七嘴八舌,对着展一叫苦连天。 “散了吧,都散了吧,主上说,不用蹲了。” 恰时,一道中年男子的说话声,穿透茫茫夜色,由远及近。 紧跟着,一个熟悉的身影便映入众人眼帘。 “老陆,主上怎么突然不让咱们蹲了?”展一看到陆时修过来传话,连忙追问了一句。 陆时修眼睛眨巴了两下,对于展一的问题,一时间,也有点想不好该怎么回答。 于是,就清了清嗓子,道了句:“我就是在书房伺候的时候,听主上阴阳怪气地自言自语了一句‘挺沉得住气,很好’啥的。” “但具体主上啥意思,我也不清楚,然后,主上就让我来传信了。” 听到这话,展十三忍不住好奇地扯了一嗓子:“陆大夫,主上说谁沉得住气呀?” 话音落下,其他罗刹十三卫的弟兄们,也是一脸八卦地看向陆时修。 “老陆,当时只有你在主上身边,这蹲人的事儿,你得给我们哥几个屡屡啊。” “是啊,这一晚又一晚地熬着,我好几天没回家,我媳妇还以为我在外面养小情人了,闹着要回娘家呢。” “我家媳妇也是,白天我好不容易抽空回家看她一眼,结果,她直接甩我一个屁股蛋子,哎呦喂,真个急死了人!” “再这么下去,咱们这帮有家室的大老爷们,就要打光棍了,扛不住啊!” “……” 众人你一眼,我一语,直接把陆时修给整的一个头两个大,当下,他可劲地挠了挠头皮,没好气地扯了一嗓子。 “行了,都别嚎了!” “主上说了,以后大家伙都不用蹲狗洞了。” 这话一出,展一眼睛一亮,率先道:“老陆,主上是要把这个狗洞给堵起来了?” “没。”陆时修答得干脆。 “主上为什么突然改主意,不用我们蹲守狗洞了?”展一面瘫脸上,满满都是焦急,不由道,“万一,那刺客女贼再溜进来,岂不是又被她钻了漏洞?” 陆时修眼珠子微微一转,摆出一副老神哉哉的姿态,道了句。 “你这问题,我也问过主上,但主上似乎非常有把握,好像主上已经把刺客女贼的动向,给掌握了一样。” 听到这话,展一手底下的这帮已婚罗刹十三卫弟兄,二话不说,当下运起轻功,一溜烟地飘回家里,哄媳妇儿去了。 其他单身打光棍儿的弟兄们,也是哈欠连连地各自回去就寝。 眼下,就剩下展一和陆时修二人。 展一眼神闪烁了两下,环顾四周,除了躲懒打瞌睡的大黄,再无旁人。 这才压低声音,对着陆时修谨慎地说了句:“老陆,今晚季二小姐来王府找主上,主上避而不见,又突然把我派到狗洞蹲守。” “事情凑得那么巧,你说,主上让我们蹲的人,会不会是季二小姐,咱们这位准王妃啊?” …… 与此同时。 太傅府。 玲珑阁,季婉清的住处。 “砰!” 一道清脆的瓷器碎裂声,毫无征兆地响起。 季婉清身上进宫时穿戴的华美衣裳,已经被皱得乱七八糟,整个人发髻凌乱,俨然毫无淑女可言。 此时,她就像是一个泼妇,精致的面庞,表情扭曲,眼眸里,没有一丝在人前展示的良善,只有浓浓的嫉恨和不甘! “凭什么一个丑陋的庶女,能嫁给九王爷当正妃!我堂堂太傅的嫡女,名声在外的京城第一才女,却什么都没有!” “啊啊!!!” 一想到选妃宴上,太子裴琮并未向隆庆帝主动求娶自己为太子妃,季婉清不由失控地尖叫! 她看到东西就砸,一时间,她那奢华装饰的闺房里,已然是一地狼藉! “砰!” 一柄白玉如意被摔出去,正好不偏不倚地摔在刚从娘家赶回来的秦玉蓉脚边。 见状,秦玉蓉那透着城府的伪善眼眸里,掠过一抹阴沉之色,当下语气严厉地扬声。 “你一个嫡女,像个泼妇一样在屋子里摔东西,像什么样子?” “我花费重金,动用了秦家所有的关系,把你塞到国子监跟皇子公主当同窗。” “不是让你变成一个遇到一点问题,就像个泼妇一样歇斯底里的废物!” “你实在让我太失望了!” 听到这话,季婉清浑身猛然一震,只觉头顶被狠狠泼了一盆冷水,四肢百骸,瞬间凉彻骨。 逐渐冷静下来的季婉清,眼神猛地闪烁了两下,这时,她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关键点,脱口而出地道了句。 “不对,母亲!季云素那低贱庶女,一定有不可告人的秘密,她有问题!” 第68章 敢当我的青云路,那便去死! 闻言秦玉蓉保养得宜的雍容脸庞上,阴沉的脸色中,有一股微不可查的戾气透了出来。 “说吧,你都发现了什么?” 秦玉蓉这时候径自越过季婉清的身侧,踩着一地的碎渣子,走到座椅前,稳稳地落坐。 见状,季婉清连忙踩着莲步,走到秦玉蓉的面前,对着秦玉蓉肃声开口。 “母亲,之前你在信中跟女儿提过,关于柳氏母子三人的近况。” “女儿在国子监求学,直到前两日才回府中,所以,一直都没机会跟季云素那个低贱庶女打照面。” “我记得,之前你在来信提到过,季云素这个低贱庶女不仅身材臃肿,而且脸部浮肿如馒头,相貌丑陋。” “但今天女儿在宫门口跟季云素这个低贱庶女打照面,看到的,却并非如此。” 这话一出,秦玉蓉眼底闪过一抹警惕的光芒,脱口而出地问:“你看到的季云素,长什么样?” “身材的确如母亲之前在信中告知女儿的一般,臃肿不堪。” “但她的那张脸,却跟母亲信中所描述,大相径庭。” “不但没有肿如馒头,反而是一张标准的瓜子脸。” “虽然上面布满了令人作呕的黑斑,但五官却精致小巧的离谱,就跟能工巧匠雕琢的一般。” 季婉清说话的时候,那透着伪善的眼底,妒恨的光芒,愈演愈烈,仿佛眼底随时都要喷出火来。 听到这里,坐在椅子上的秦玉蓉,脸色也是骤然一变。 “她的脸不可能会长出黑斑。” “你外祖说过,中了七蝰殇这种慢性毒的人,只会有一个症状。” “那便是全身浮肿,几个月后,便会全身溃烂,不治身亡!” 季婉清咬着嘴唇,心中的某个猜想,在这一刻,得到了彻底印证。 几乎是不假思索地脱口而出:“所以,季云素这个低贱庶女,她在故意扮丑!” “其实,她身上的慢性毒,已经解了!” 秦玉蓉当下眉头皱紧,下意识地从座位上,站了起来,一脸烦躁地在屋子里来回踱步。 “七蝰殇这种毒,是咱们保和堂秘不外传的,只有你外祖手里有解药。” “她一个村妇所生的低贱庶女,没有解药,又怎么可能解毒?” “不可能,这绝对不可能!” 季婉清眼底掠过一抹焦色,看着似是对她的猜测充满质疑的秦玉蓉,冷着音调说道。 “母亲,这个季云素,绝对不简单。” “你可知,她会作诗的事情?” 这话一出,秦玉蓉彻底不淡定了,当下眼睛瞪大:“什么?她一个乡下村妇生的贱种,还会作诗!这怎么可能呢!” “看来母亲还不清楚今晚皇宫宴会上,到底发生了什么。” 季婉清踩着莲步,走到秦玉蓉面前,随即,逐字逐句地继续开口。 “季云素这个低贱庶女,今日在皇宫里,可谓是出尽了风头。“ “不仅连续作了两首令人拍案叫绝的诗,而且,九王爷似乎对她青睐有加。” “晚上的选妃宴上,皇上直接当殿给季云素这个低贱庶女赐婚,许她了九王妃的位置!” “母亲,女儿实在是恨啊!” 听到这话,秦玉蓉身体猛地摇晃了两下,那保养得宜的雍容脸庞上,充满了惊骇之色:“这……这……怎么会这样?!” “当初派去打探柳氏母子三人底细的人,从未提到季云素读过书,会吟诗作对啊?” “柳氏一村妇,靠着替人缝补浆洗,将儿女拉扯长大,她不可能有多余银钱,送儿女读书的!” 得知季云素摇身一变成了准王妃,自以为早就将柳氏一家三口性命玩弄在鼓掌间的秦玉蓉,当下也是慌了神。 此时,季婉清那张常年保持着伪善矜雅的脸庞上,勾起一抹狠辣的弧度,冷声道了句。 “母亲,事已至此,唯独亡羊补牢,才为时未晚。” 听到女儿这意有所指的话,秦玉蓉不由一愣。 在秦玉蓉看来,季云素摇身一变,成了准王妃,地位今时不同往日。 若想要再用对付小庶女的办法拿捏,是断然没有可能了。 几乎是同时,秦玉蓉下意识地问:“你想到应对办法了?” 季婉清伸手扶了一下,自己歪在一边的发髻,踩着莲步,走到梳妆台前,优雅地坐了下来。 她对着铜镜,将自己头上的钗鬟有条不紊地拆下,慢慢悠悠地说道。 “想要明哲保身,便要懂得避露锋芒。” “庶女到底是上不了台面的贱种,连这点最基本的道理都不懂,只会让她死得更快!” 秦玉蓉看着对镜卸妆的女儿。 看着镜子里的女儿,嘴角带起的弧度越来越大,浑身不自觉地猛地打了个冷颤。 忽然有那么一瞬间,秦玉蓉有些看不懂她这个亲自精心培养长大的女儿了。 “季云素这个低贱庶女,害得我这个堂堂嫡女,京城第一才女,在选妃宴上黯然失色,沦为陪衬,必须死!” 这时候,季婉清眼底透着浓浓的嫉恨,银牙咬碎地逐字逐句出声。 秦玉蓉眼神猛地一闪,当下道:“不行,如果再出手下毒,未必能讨到好处。” “说不定,季云素故意扮丑,是在引蛇出洞!” “不能冲动行事,否则……” 季婉清眼底掠过一抹算计的精芒,不疾不徐地打断秦玉蓉顾忌的话音。 “母亲,让一个人死得神不知鬼不觉,未必要下慢性毒。” “毕竟,人死后,还是可以检测出来中毒迹象的,下毒这种做法,实乃下策。” 说着,季婉清将下巴微微一抬,成竹在胸地继续说道。 “女儿在外祖家中的医书,曾经看到过关于黑蝎的记载。” “黑蝎可入药,但蝎尾带剧毒,人畜若被蜇伤,性命难保。” “太傅府这深宅大院的,阴暗潮湿、犄角旮旯处,有那么几只黑蝎的存在,也很正常。” “若是不小心跑到翠月轩那低贱庶女的床上,想来,外人也只会认为是意外……” 季婉清眼底阴狠光芒闪烁不定,将尾音拖得很长,意外”二字,咬得尤其得重。 该死的低贱庶女,敢当我的青云路,那便去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