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捡错信件要离婚冷面硬汉急红眼顾景尧林默然小说免费阅读笔趣阁》 第1章 顾景尧回来了 “呜呜呜……景尧,你终于回来了!你知道吗?听到你们噩耗的时候,我人都碎了!” “还好!你平安归来了!我……知道你要回来的消息,我几个晚上没睡觉。老天有眼,让我再次看到你。” 小两三层红砖瓦房的大院里,大树叶子随风轻轻摇摆,知了在树上叫个不停,大院门口写着“为人民服务”的大字,大院围墙内拉着夺目的红色横幅:“欢迎国家英雄顾景尧回家”“向顾景尧同志致敬”的标题。 小院里长大的、在部队服役的顾景尧四年前在出任务中牺牲,四年后,他经历艰难险阻重新回到部队,今天是他退伍复员、第一次回家的日子。 突然间,一位身材曼妙、穿着浅绿色裙子的女子冲到顾景尧面前,将手上一束茉莉花塞给他,而后一把将他抱住,喜极而泣地大哭起来,激动且兴奋。 林默然站在人群外围,静静看着徐静雅激动地拥抱顾景尧,心情极为复杂。 若她是大院邻居或者外围的吃瓜群众,看着这痴情的女子、死而复生的男人、缠绵的拥抱,她肯定也感动不已。 只可惜,眼前被徐静雅抱着的人是她男人。 “妈妈,他真是我爹吗?不是说,夫妻才可以抱抱?现在我爹为什么抱着那个女人?” 和林默然的淡定相比,她身边的四岁多的小肉团子则明显很激动,小手捏成拳头,小鼻子通红,气愤不已。 他这声音不是很大,但是却让鼎沸的人群停了下来。 所有人这才反应过来,林默然才是顾景尧的妻子,顾景尧没死,不管如何,第一个人迎上去的人怎么都应该是顾景尧的妻子,而不是徐静雅。 但一看林默然身边和顾景尧一点都不像的小孩顾泉喆,大家又微微觉得有些解气,林默然和顾景尧结婚后不到七个月就生下小孩,只要稍稍算一下,就知道这孩子月份对不上,根本不是顾景尧的种,顾家人因为这个事,一直耿耿于怀,林默然也深知自己荒唐,生完孩子立马离开了顾家;且徐静雅和顾景尧是从小青梅竹马、一起长大一起上学的关系,和林默然做的不检点的事相比,两人这样拥抱一下,倒也不过分,若真要说,那只能说是一报还一报,林默然对不起顾景尧,现在也让她感受一下男人心里有其他女人的抓狂感觉。 即便大家都觉得这事没什么可说的,但偌大院子的气氛,还是变得很微妙。 徐静抬头,望向顾景尧,有些尴尬,但是她故作轻松的道,“景尧,默然也来了。” 而后转头和林默然道,“默然,我刚只是有些激动,没什么比景尧活着回来更加激动和感动的了。” “你不要误会,我只是景尧的兄弟。景尧,你说,是吧?” 话说到一半的时候,徐静雅再次转头,目光锁在顾景尧身上。 林默然目光也落顾景尧身上,这也是他进大院之后,看清他的样子。 几年过去,顾景尧摸样比之前更板正,更笔直,脸庞轮廓分明,更毅朗,充满正气和英气,胸前奖章闪闪发光,所有人站在他身边,都成为了陪衬。 他手里拿着徐静雅的那束茉莉花更刺伤她的双眼:送君茉莉,愿君莫离。 “默然,我回来了。”顾景尧没回答徐静雅“他们两个是不是兄弟”的话,眸光落在林默然身上,声音低沉的道。 如果没看到他和他女兄弟抱在一起,没看这束茉莉,没看到她整理的他遗物中的那十几封信里,她一定很感动。 他那还没发出去的十几封信里,没一封是给她的,思的、念的都是他的白月光,刚紧紧抱着她的许静雅。 而今种种,以前种种,将她所有期待和激动全部都碾得稀碎。 “嗯。和你女兄弟拥抱完,那就回家吧。” 所有人都在激动、感动,林默然不想扫兴,更不想和徐静雅、顾景尧在所谓的“兄弟”拥抱上紧抓不放,她平复自己的心情,声音淡淡的道。 顾景尧眉头微微皱了皱,脸庞微微一紧。 “默然,你没必要这么阴阳怪气地说话。你真误会了。” 顾景尧没说话,徐静雅觉得很不舒服,觉得林默然在内涵她。 林默然眼眸倏地一抬,冷冷看着她,讽笑一声道,“我误会啥了?是你自己说,你是他的兄弟,是你自己扑在他身上拥抱的。我哪句话说错了?还是说,兄弟这两个字,不过是你拥抱顾景尧的借口?今天能借着兄弟名义抱抱,那明天借着兄弟的名义睡睡,毕竟,谁家兄弟没在一起睡觉过?” 徐静雅的脸姹紫嫣红,难堪又羞恼。 林默然素来软绵,是个人都能捏一下,她怎么都没想到,她言语突然间变得这么凌厉。今天这么重要的场合,她不给她、不给顾景尧一点面子。 “景尧,我……我真没有……”徐静雅双眼通红,委屈至极,眼巴巴地看着顾景尧。 顾景尧眉头蹙得更厉害,眼眸深深看着林默然,道,“默然,你说话注意一点。” 徐静雅当着这么多人的面,送他花,抱着他,做着比她这个当妻子的人还要亲密、激动的事,他没澄清,没解释,反而斥责她说话没分寸。 顾景尧那明目张胆的袒护,徐静雅那得偿所愿的胜利,犹如密密绵绵的针,一针扎在林默认心口。 她那努力让自己恢复平静的心,再次血淋淋的。 而后她抬眸,眸底都是讽刺的笑意,道,“对不起,打扰你们的双向奔赴了!” 而后低头和自己牵着的四岁小团子,温柔地道,“喆喆,人咱们已经看了,咱们现在回去吧。” 顾泉喆小脸蛋通红,大眼睛看到顾景尧的时候,委屈又愤怒。 他总被其他小孩骂是没有爹的野孩子,今天隔壁胖虎跑来告诉他,他爹回来了,他满心欢喜找他娘一起来见爹,娘本来是不想来的,但没经住他再三央求,他娘请了半天假,带他来了。 一来,他便发现自己爹和其他女人抱在一起。 好不容易能和爹说话,爹对他们态度却很冷淡,别说亲近,连个最基本的笑容都没有。他更看不见他,他一直仰着脑袋眼巴巴看着他,可他眼里却没有他。 “嗯,娘,咱们走吧。胖虎说谎,我爹没回来,我爹牺牲了。两个月没去,坟头草肯定比我还高。咱们得去烈士陵园扫墓,明天就去!” 顾泉喆嘴角下撇,咬着后牙根气恼地道。 好难过! 好生气! 好失望! 好失落! 本以为自己马上就有爹,狠狠打那些小屁孩的脸! 结果……他还不如一直挂在墙上。 “……”顾景尧这才发现林默然身边站着的小男孩,小男孩脸蛋紧绷,嘟着嘴巴,看他的时候,气咻咻的。 “默然,这是……”顾景尧眉头深蹙、眸底铺满疑惑地看着林默然。 林默然被他眼神刺伤,他见到他们儿子,没半点惊喜,没半点惊讶,有的只有质疑和不敢相信。 好似她儿子是她在外面偷的野种一样。 第2章 你尽快打离婚报告 你这没教养的孩子!怎么说话的!” “林默然,这就是你生的,你养的孩子?我儿子好不容易闯过鬼门关回来!你儿子却眼巴巴诅咒我儿子死!你们两个怎么这么晦气!” 人群中一个老妇人冲了出过来,凶神恶煞瞪着顾泉喆。 顾泉喆稚嫩脸庞倔强绷着,大眼睛里都是恨意,怒瞪回去。 “嘿!这小野种竟然敢瞪我。看我不收拾她!你娘教不好你,就让我来好好教育你!” 赵素梅拿出长辈名头,扬手就要教训顾泉喆。 “你今天如果打我的孩子,我明天就砸了你的家!” 林默然慢条斯理挡在顾泉喆面前,眼眸直直看着赵素梅。 她清秀脸庞甚至可以用平静来形容,声音不大,却极有震慑力,赵素梅被她吓住了,不敢在动手。 而后,她好似受到万千委屈一样看着自己儿子顾景尧,道,“景尧,你看看,你不在家这些年,她就是这样对我们的!” “她没有吓唬你。你在部队的时候,她真砸过咱们家!” 赵素梅说着说着,声音哽咽起来,眼泪大颗大颗地掉,那眼泪里都是耻辱和无奈。 顾景尧脸色冷沉,没什么表情,心头却极为复杂。 他没在家的这些年,他家竟会变得如此糟糕。 “阿姨,景尧回来是件开心的事,你和叔叔终于苦尽甘来,这喜庆的日子,咱们不哭。” 徐静雅走到赵素梅身边,柔声细语劝慰赵素梅。 “对,景尧才回来,有什么事,你们回家说。今天是你们一家团圆的好日子,赵婶子你不要哭了。” 周边邻居也在劝。 林默然再次成为局外人,顾景尧、顾家人、徐静雅他们站一起,才像一家人。 在她准备离开的时候,人群中的顾景尧突然转过来,两人视线在空中碰了个正着,他从人群中走了出来,走到她面前,“默然,咱们……” 难为这么多人围着他,他还能看到她,林默然心底有些恍然,抬眸道,“你们先一家人团聚,明日有时间,再谈咱们的事。” 说完,她带着顾泉喆迅速离开。 “……”顾景尧,他们一家人团聚? 一回家,顾景尧变迅速扫视一遍家。 屋子破损的墙面上贴着报纸;靠墙边上的沙发是他结婚时候,他特地买的,上面还保留着两个大大的“囍”字;桌子上写着“囍”字的搪瓷杯边缘破损、长着锈迹,这是他结婚时候,林默然买的,现在只剩一个;屋子里没看到任何小朋友玩具,外面阳台没看到任何林默然和小朋友衣服。 “景尧,你在找林默然,是不是?” 赵素梅微叹一口气问,然后道,“她搬出去了。你回部队没多久,那孩子就出生了,他那月份根本就对不上!你五月份被部队召回,年底孩子就出生了,谁家孩子六七个月就出生的?而且,我们以及整个大院的人都仔细看了,他谁都不像,更不像你!” “可怜我们这些实在人,直到差不多伺候了她月子后,我们才发现这个事。听说你在部队那边出事的,她去部队那边收拾你的东西,回来后就立马搬出去了。” “景尧,你不要不信!她真有老相好!我们都看见了,你不知道,我们看到她和她老相好在一起的时候,心里有多憋屈,多为你不值!她还一心将孩子上在我们家,烈士子女不管上学还是其他,都优待的。我们不同意,要她给孩子是你的证明,她给不出。那孩子一直没上户口,见我们死活不同意,她就威胁我们,说,我们如果再不同意给孩子上户口,她就将孩子户口上她朋友家去。让这孩子跟别人姓!你说那孩子如果是你的,她怎么可能说得出这种话?” 赵素梅气愤地道。 “还有一件事,我一定得告诉你!她手脚不干净,前段时间她被关进去了。倒卖不该卖的东西,最后一分钱没挣,反而被抓了!你为国奉献,她竟干这种买卖,真把我们老顾家十八代祖宗的脸都丢了。我和你爸好说好歹说,才将她搞出来。可这些天,我们这日子过得是真提心吊胆,生怕被她连累!你这次回来,你尽早和上头打离婚报告,咱可千万不要因为她这点事、这个人毁了你前程!” 顾景尧越听眉头皱得越紧。 他和林默然认识的时间不长,相处时间也不长,但她绝对不是他娘说的那种人。 “景尧,我和你说话,你听到没?” 赵素梅见自己说这么多,顾景尧都没反应,脸色微微有些不满的问道。 “默然和孩子现在住哪?” 顾景尧开口问。 “她做了这么多事,你竟然还要去找她?我是你娘,你连娘的话都不信了,非要赶着去喜当爹?” 赵素梅激动地道。 顾景尧眸色倏地一沉,声音低沉了好几个度,带着沉怒道,“娘,她现在还是你儿媳妇!咱们顾家和她,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如果没有十足的证据,请你以后不要在我面前诋毁我媳妇!” 赵素梅气得手指颤抖,声音发抖,“你,你这,可真好!娶了媳妇忘了娘!部队传来噩耗的时候,我和你爹,两人不吃不喝,悲痛欲绝,你倒好了,回来第一件事就是气我!早知道你这样,我当初又何必要死要活!” “阿姨,你不要气。景尧刚回来,还不了解情况。有话好好说。” 见屋里气氛焦灼,徐静雅再次开口,劝完赵素梅后,再次劝顾景尧,“景尧,阿姨这些年不容易,你说话语气不要这么重啊。” 顾景尧脸色依然没多少表情,没回答徐静雅的话,目光落在赵素梅身上,“娘,你不要无理取闹。你先冷静冷静!我先出去一下。” “……”看着顾景尧毫不犹豫转身的背影,赵素梅更加气愤!“静雅,你看看!你看看!他现在这德行!” “他那媳妇若有你一半的懂事就好了!” “呵呵,懂事又有什么用?以为乡下来的人,质朴实诚,结果竟是个不知检点、到处乱搞的玩意!” 赵素梅越想越气,更气的是,林默然最后竟还真将孩子落在了他们顾家,且拿到了烈士遗属津贴,那些国家给的国家补助,她一分都没给他们。 “……”徐静雅挂了一个浅浅笑容,道,“阿姨,他去见见林默然,其实并不是坏事。见面了才能知道她究竟是什么人。” 赵素梅茅塞顿开,“对,我怕什么?让他去,他不去找她,他们怎么离婚?静雅,还是你通透,想法周全。其实啊,在我心中,你才配做我儿媳。” 徐静雅低头浅笑,你这儿媳,我上辈子错过了,这辈子一定不会错过。 第3章 天底下最大的笑话 林默然一回家,便将墙上挂着的顾景尧的照片第一时间拿了下来。 人还活着,就不用挂墙上了。 顾泉喆坐在小板凳上生闷气。 林默然微叹一口气,将顾泉喆抱在怀里,她怎么都没算到顾景尧会回来。 一直以为他牺牲了,所以她讲顾景尧照片挂在墙上,告诉泉喆,这是他父亲,是烈士,是英雄。 与其和顾泉喆说没父亲,英雄父亲多少能让他骄傲,让他有安全感。 看着现在如此失落的顾泉喆,她有些后悔了。 她当初应该只告诉他,他父亲是英雄,而不应该让他记住他父亲的模样。 “娘,我这是不是和街尾住着的小盈一样,有爹还不如没爹?她爹不爱她,我爹也不爱我们。” 顾泉喆撇着嘴巴,委屈巴巴的道。 林默然眉头微微一皱,什么都没说,却将自己儿子抱得更紧。 顾泉喆这么小,都能感觉出来顾景尧心里没他们。 她却当初却那么迟钝,一点看不出顾景尧不喜欢她,但凡当初她有那么一点眼力劲,她是不会嫁他的。 只可惜,她收拾他遗物,看到他留下遗物和信件的时候,她才知道这个事。 他日记上写的所有东西,都是关于徐静雅的,很多封没寄出的信件,也是写给徐静雅的。 很多信的开头,都是,“亲爱的静雅,许久不见,甚是想念。” 后面大概他自己也觉得这种表述有些太明目张胆,大部分改为了昵称,“不爱说话的女同志”“安静的姑娘”等等各种,里面写内容更是浪漫、热烈且奔放。 “看着天上的月亮,想着你的笑容,我终于有了睡意,你记得来我梦中”; “笔锋一落,我似乎看到笑颜如花的你,等我回来,我一定要偷偷吻你眼,吻你脸颊,吻你唇,以及你的……一切”,我想我是爱你的,比我想象中还要深; 首长家的四岁的姑娘来,黑葡萄一般的大眼睛,闪亮闪亮的,小丫头笑起来梨涡浅浅,如果咱们也生一个这样的姑娘就好了。” 他回部队后,几乎不给她写信,她给他写信过去,他只简单回电报,忙。 她以为这是他和所有人沟通的方式,为了不影响她,她收到他这封电报后,就再也没给他回信息,甚至她怀孕的事,她都没告诉他。 她天真地觉得,不告诉他,等他看到孩子的时候,会更惊喜。 他牺牲消息传来的时候,她自责、愧疚,如果她一早告诉他自己怀孕的消息,也许他牺牲的时候,不会有那么多遗憾。 就在心痛、愧疚的无以加复的时候,她看到了他遗留的日记,日记里没有关于她的半点内容,想的念的,都是那个叫徐静雅的女人。 “偷偷吻她眼,吻她的脸颊……” 他日记里的每个字,都好似被几百度火烫过的铁钳,一个一个烙在她心中,灼烧着她的心。 她感觉自己整个人被撕裂了,她刚生完孩子,伤口痛、开奶痛、再加上他的牺牲,她感觉自己天塌了,恨不得跟着他一起离开世界。 结果,她为他要死要活,结果他心里从头到尾,想的都是其他女人。 她突然觉得很好笑,她简直就是天下最大的笑话! “喆喆,咱们自己爱自己就好了。你要记住,这个世界,会有很多人爱你,也会有很多人不爱你,我们要习惯。咱们只有自爱,就能强大,就不会被打倒。别人爱不爱我们,那是别人的事,和我们无关。我们爱自己,或者爱他人,这才和我们有关。” 林默然和顾泉喆道。 顾泉喆更生气,道,“不爱我的人,我也不会爱他!” 林默然再次深叹一口气。 她小孩不好教,才四岁多,但却比谁都有主见。 甚至在某些事上,他还很执拗。 “娘,你和浩洋叔叔谈对象吧。起码浩洋叔叔对你很好,对我也不算很差。” 即便表达了自己的不满,顾泉喆依然觉得自己很不开心,继续吧唧吧唧道。 林默然哭笑不得,她家儿子这次是真气到了。 以前他只要看到她和其他男同志说话,他都会很生气,觉得侵犯了他爹的权益,今天顾景尧的态度是真伤到他了。 “喆喆,这事,咱们还得从长计议……” “咯吱……” 她话还没说完,屋子门突然被推开,一道人影沉沉地压了进来。 他身材高大,一入屋子,让整个本来不大的屋子充满逼仄和拥挤的感。 林默然一转头便看到了顾景尧,他脸色不是很好看,料想他应该已经站外面有一会,估计听了不少她和顾泉喆的话。 “你怎么来了?” 林默然站起来,口吻淡漠地问。 顾景尧眼眸沉沉看着她,心里很复杂。 “来看看你们。” “我答应过爷爷,只要我活着,就一定会好好照顾你,和你一起好好过日子。” 这解释让林默然觉得极为讽刺,道,“难为你一直记得自己对爷爷的承诺。你能回来不容易,往后的你,可以不用这些事禁锢,不用为少年时候的承诺拖住终身。” “……”顾景尧眉头再次微蹙起来,低沉声音里带着隐隐怒火,道,“既然是承诺,那就是责任,是义务,不存在什么被拖住的事。我回来后,你说的每句话,都带刺一样,你介意我来,是怕我坏了你从长计议的好事?” 第4章 那一夜,她碎了 林默然淡淡瞥他一眼。 他这话,真浑蛋! 她不想和他纠缠太久,耐着性子道,“你从顾家那边过来,那一定听到了很多关于我和孩子的事。本来以为你我的事,明日才能谈,你既然现在来了,那咱们就聊聊吧。喆喆,你去隔壁陈阿婆家玩一下好吗?” 林默然转头和顾泉喆道。 顾泉喆看了一眼林默然,又看了一眼顾景尧。 他不太想去阿婆家玩,他想留在这。 虽然这个男人很冷漠,家里之前挂着的他照片,已经很帅,可实际上,他比照片上的人更威武、更帅气。 顾景尧目光也落在顾泉喆身上,这孩子的眉眼确实和顾家人不相似,也不太像他,眼眸和鼻子有些像林默然,清秀中带着倔强。 “他虽然和你不太像,但他的的确确是你儿子。” 见顾景尧带着审视的目光打量顾泉喆,林默然开口道。 顾景尧心翻江倒海,神情隐晦,眼神克制。 五年前,他出任务后,与部队失去联系,落单后不小心闯入凤县皇陵周边的机关,被在周边放牛的林家爷爷救了。 林爷爷救他后,他孙女林默然宽衣解带地照顾他,她给他换衣服,他一下没站稳,两人摔在一起,刚好被村里来串门的人撞见,当时情况,他上半身不着半缕,下半身就只有裤衩子,林默然还摔在他身上。 这说不清道不明的姿势,两人再怎么解释都没用。 在林爷爷的安排下,他和林默然两人结了婚。 姑娘文文静静,温婉大气,看到他就笑,笑起来的模样堪比山上的山茶花,娇滴粉艳,唇红齿白,嘴角一扬,两边梨涡浅浅,清澈可人。 他只要深深一盯她,她清秀小脸蛋立马红扑扑,羞涩低头,好似山间待采的水蜜桃,让人忍不住地喜爱。 两人结婚的时候,虽还没向部队申请,但他确实欢喜的。 那天他有些兴奋,喝了不少酒。 进屋后,却没看到林默然。 刚走到后院,就听到一个姑娘抱着林默然哭,“默然,你如果想哭就哭。你和他结婚,这辈子都没法和孙知青在一起了。谁说婚姻是幸福,我看婚姻就是坟墓。” 林默然训斥了那个姑娘,“你喝醉了,别胡说八道!赶紧回去。” 初夏的风一吹过来,顾景尧打了一个冷颤,酒全醒了。 第二天,而后他知道林默然之前确实有一个钟意的对象,那对象是下乡的知青,后来那知青回城了,她不甘心,追到了城里,他被救的前几天才踏上回来的旅程。 接着,他带她回城。 再就是他回了部队,又一次出任务。 看着眼前的孩子,顾景尧心头五味陈杂,和林默然结婚当晚,他并没和她同房。 现在却蹦出来一个孩子,林默然还非常笃定地和他说,只是他们的孩子。 他沉沉呼出一口气,有一种自己男人尊严被踩得稀碎、自己脑袋被绿成呼和浩克大草原的羞辱感觉。 可以一想林默然一个小姑娘,愿意用自己婚姻来掩饰这一切,说不定是有什么难言之隐,再一想林爷爷对自己的救命之恩,他敛住自己所有情绪,声音依然低沉平稳的道,“默然,我不是这个意思。” “孩子……既然姓顾,不管如何,我都会养。” 顾泉喆原本有些期待的心,被他这勉为其难的表情和语气,伤得“啪嗒”掉地上,他还以为这个男人仔细看他,是因为他第一次见他,即便刚才他很生气,可他依然希望他能喜欢他,能抱他举高高,骑大马,哪里知道,他竟然是在怀疑他是野种,不是他亲儿子。 “我还不想做他儿子呢!” 顾泉喆眼泪汪汪,气咻咻地跑了,这个男人太气人了! 林默然也被他这话气得发抖。 泪水差点飚出来。 爷爷是老古玩家,小时候经常带她去全国各地鉴宝,换古玩宝贝。 她长大后,爷爷身体稍微差点,但为了锻炼她,每年爷爷都会要求她自己出去历练。 她年纪轻,且现在政策特殊,她去的地方大多是深山老林,勘龙脉,保护重点墓穴里的东西。 五年前,她在回老家凤县的途中的礼县的一个山林中,遇到了身着迷彩装,浑身是伤,脸庞棱角分明、身形削瘦、身体抽搐的顾景尧。 看着顾景尧身边零零碎碎的果子皮,她立马明白了过来,他误食了马桑果,马桑果形似桑椹,排列如大串葡萄,外表非常喜人,不认识的人很容易以为这个就是桑葚。 误食马桑果后,会恶心、呕吐、头晕、胸闷等、呼吸加快、全身抽搐。 她将他扶坐在地上,帮他催吐。 看着他吐出来的东西,她发现他除了马桑果,还有让人产生幻觉的“疯人果”野果。 再一看,他衣服里不断有血液渗出,为了给他进行简单包扎,她脱掉了他的衣服。 却不想她脱衣服这动作,让他突然间很激动,他定定地看着她,眼眸倏地一眯,直接扑到了她。 她大脑一片空白,等自己明白过来的时候,人已经在他身下。 山间野地,衣裳一片凌乱。 她的心和人,悉数被掏空,而后晕了过来。 “对不起。” “你放心。” “我会负责。” 她醒来的时候,身边没有任何人。 只记得自己昏迷之前,耳边响起的这几句话。 她出门在外,一直都很认真地保护自己。 这次却失去了清白。 开始的时候,她的力量和他所爆发的力量相差悬殊,根本不是他的对手。 后来,他稍疲惫。 可她终究心软,手下留情了。 这些行为并不是他本意,他是因为被那些野果子的毒性控制了,所以才对他这么无理。 她坐在原地,哭了很久。 很快,她就收拾好了心情。 如果他说的是真的,会对她负责,那她就原谅他的情有可原。 如果他消失不见,她走遍方圆几百里,都一定要将他挖出来。 挖出来的如果是尸体,她就将他埋了。 如果他还活着,她就将他告到部队去。 第5章 成全你的幸福 她在礼县附近找他将近一个月,没找着,只能回家。 一回家就看到满身都是伤痕的他躺在自家的竹席上。 他看到她的时候,眼神充满歉意,神情有些生涩。 她心头更多的是惊喜。 他没食言。 他说会负责,竟然找到了她们家。 她满山遍野地找他,他也在找她。 不得不说,当兵的男人确实很敏锐,只和她在一起一次,就能精准找到她的家。 虽然后来爷爷告诉她,他是他救的。 她欣喜,欢喜,心被填得满满的。 天定好缘分大概就是如此。 她宽衣解带地照顾他。 后来她照顾他的事,被村里所有人知道。 在爷爷的主持下,她和他名正言顺地结了婚。 结婚后,他将她带回了顾家,而后回了部队。 他回部队没多久,她就发现自己怀孕了。 一个月多前,他们第一次遇到,因为他吃野果产生幻觉,两人只在一起一次,就怀上了孩子。 这相遇真的很神奇。 他的责任感、他冲她笑时候那浅浅却很入心的笑容,冲淡了他第一次对她的无理。 甚至这些无理和那糟糕的感觉,都变成甜蜜。 而今再看,皆变成了苦涩。 原来不爱一个人,真可以连那个身边的所有的东西都不爱。 不爱自己的妻子,连自己妻子生下的孩子,也会不爱。 林默然心犹如细针绵绵地扎过来。 很心疼,很愧疚。 心疼自己的孩子生下来没父亲,现在有父亲却得不到父亲的爱。 愧疚自己年少无知,错将强迫当真爱。 顾景尧如果一早告诉她,他心头有一个心爱的女同志,她是不会和他结婚的。 “养孩子的事,你不用勉强。孩子是我生的,我会养。” “你看你这边什么时候方便,写一下离婚报告,我这边没任何意见。” 林默然眸光平和看着他,声音平静的道。 与其和一个不爱的人蹉跎一生,不如放彼此自由。 顾景尧明显一愣,感觉自己心被狠狠捶了一下,俊朗眉头深蹙,视线不着痕迹地掠过她的脸,良久,他缓缓开口,“听得出来,孩子说的浩洋叔叔,确实对你们很好。如果你已经决定追求你要的幸福,我不会反对。” 这语气听不出是成全,还是释然。 林默然嘴角勾起一抹讽笑。 一个人想和你离婚的时候,犄角嘎达里的偷听到的事,都会变成他甩掉你的借口。 他心里明明有白月光,却要将他们离婚的原因甩给她。 以后其他人提起他们离婚的事,不会说他半句不是,只会在戳她脊梁骨,说她心头有其他男人,一定要和他被评为国家英雄的他离婚。 “顾景尧,咱做人不要这么虚伪。” 林默然目光沉沉看着他。 她甚至怀疑当初是害怕他被她告流氓罪,所以哪怕心里有白月光,为了自己不被处罚,他择轻避重选择和她结婚。 “一味地欺人太甚。” “若惹得我最后我不想和你离婚,你们就得不偿失了。” 就刚才那瞬间,林默然有一种想拖死他的感觉。 成全他离婚,他却还存这种推卸责任的想法。 与其这样,还不如不离婚。 反正最后紧张的人不是她。 “……” 顾景尧深吸一口冷气,眸色比之前更冷沉。 眼前的姑娘,和当初他认识的完全不一样。 那时候的她,温柔,烂漫。 现在的她,泼辣,蛮不讲理,莫名其妙。 “咚咚咚咚……” 门口响起敲门声。 一穿警装的年轻男同志站在林默然门口,“团长,有急事需要处理。” 顾景尧眸色恢复正常,脸庞瞬间冷肃。 而后他转头,和林默然道,“单位有事,如有事,可以来单位找我。” “你刚才说的事,三思后再做决定。” 顾景尧留下两句话后,迅速离开。 林默然看着他离开的伟岸背影,只觉得内心被塞棉花。 她重拳出击,要离婚。 他整个人却格外风轻云淡,没任何大的反应。 林默然心更塞。 接下来的日子,她没在看到顾景尧。 顾景尧也没来找她。 顾家的人也很安静,没来找她事。 整个世界平静得顾景尧好似从未没回来一样。 林默然没那么多时间悲伤秋月,顾景尧和徐静雅只要别来恶心她,他们两个眉来眼去那些肮脏事,她就当看不见。 顾景尧回来那天下午,她请了半天假带顾泉喆看他,第二天一大早就去了琉璃街上班。 琉璃街背靠琉璃厂,林默然在一家叫一品阁的古玩店干活,活很轻松。 每天事情不多。 还可以带孩子。 除了这些,她经常干的事是鉴宝,捡漏。 这些年,国内和国外经济往来不多,文物这类的东西,和其他国家的交流机会少之又少。 直到几年前,一个荷兰人发现了沉寂在南海的宝船,他把这艘宝船打捞出来,发现了数百万件康熙瓷器。这个人非常疯狂,船上的瓷器太多了,他觉得物以稀为贵,为了抬高瓷器的拍卖价格,只留下了二十多万件,其它六七十万件全都疯狂砸烂了,之后他将那些瓷器运到了国外去拍卖,卖了天价,发了大财。 外国人见这样就能发财,馋得不行,来华淘宝的外国人日渐增加,国内文物瞬间走俏,掀起一股文物潮,有一大批人,再次活跃在文物市场上。 林默然就是其中之一。 靠着走南闯北的经历、爷爷传授的鉴宝技巧、从顾家搬出来这几年,她捡了不少好宝贝,也卖了不少好宝贝,赚了不少钱。 靠文物赚钱这事,她身边极少人知道。 顾家人对她在这干活,嗤之以鼻,觉得很丢脸。 上次文物局收到举报,说她非法收藏青铜器,蓄意将青铜器售卖到国外去,她被拘留了三天,因为这事,她又被嘲笑了好一番,说她不务正业,不干正经事,顾家人更口口声声说要和她断绝关系。 “你好!听说你这回收宝贝。我这有一个开门的宝贝,你收一下呗。” 将店里不多的古董擦拭一番后,一个烫着波浪卷、穿着的确良上衣、阔腿裤的中年女子抱着一个青花瓷带盖瓷瓶,神态傲然地走进店铺。 林默然眸光浅浅在她身上扫了一遍,目光落在她抱着的带盖瓷瓶上后,眉宇微微蹙起。 第6章 我这庙小,装不下你们这些王八 她手上抱着的是青花瓷没错,瓶口有些包浆,也有些年代,但这是解放前的仿货,有些釉质已经掉落,根本不值钱。 “同志不好意思,我只是给老板看店的,回收宝贝这事不归我管。” “您这边真要传递,可以等我老板回来后,再过来。或者您留下联系方式,老板回来后,我让他走一趟。” 林默然非常委婉地道。 女人上下打量了一下林默然,林默然穿着一件稀疏平常的开衫,黑色裤子,后面卷着一个发髻,土不拉几,和小菜鸡一样,神情瑟瑟,甚至有些卑微。 女人声音倏地拔高,气势压人,“你这个女同志不实在是不是?我单位同事的大表哥家的二姨的堂妹,拿的那个瓷器小水壶,不就是你收的。你转手卖给外国人,赚了一百块。我这个青花瓷瓶盖,比她那个大五六倍,也比她那个土巴巴的模样好看太多。你竟然说你做不了主,你这是啥意思?” 林默然眼眸微眯看着眼前的女人。 她之前倒卖文物的事,做的都很隐秘,传递的都是古玩内部人。 唯有上次卖那个青花瓷瓷器小水壶,比较高调。 不是她高调,是那位外国友人很高调。 国家有意的复苏文物,那天刚好有一个记者在琉璃街采访,外国友人买到瓷器的高兴溢于言表,一个劲儿说“I love China,so beautiful!” 这一整,所有人都知道他花了一百二十块在她这买了一个小瓷器壶。 “同志,文物不是以大小论价格。你这瓷器,我这确实没法做主。你可以去隔壁店,找个愿意回收的老板看看,他们眼光比我好,也肯定比我能开得起价。” 林默然再次拒绝。 “你这话的意思是,愣不要我的宝贝。你看不起我,是不是?” 女人抱着青花瓷瓶,一屁股坐在椅子上,愤怒地道。 林默然内心埋汰,你是谁?我为什么要看得起。 她是干倒卖古董的,又不是收破烂的。 “我要求也不高,这青花瓷瓶,我不要一百二,你给我一百就好!” 女人用居高临下的语气,趾高气扬地道。 “您慢走!” 林默然懒得和她废话,直接下逐客令。 女人站在原地,气得火冒三丈。 本以为自己气势,拿捏林默然这瘦瘦弱弱、灰不拉几的人是轻轻松松的事,没想到自己竟没讨到一点好处。 “林默然,你敬酒不吃,吃罚酒是不是?我这么好的青花瓷瓶,你凭什么不收!” “我差点被你害死!今天这青花瓷,你收也得收,不收也得收!” 里头没结果,外头一个女人气冲冲走进来。 她穿着花格子上衣,长得非常壮实,烫着一个短发波浪卷,好似一个老炸毛狗,看她的模样气势汹汹。 和她一起走进来的还有一个老女人。 两个老熟人。 顾景尧大姐顾爱花和顾景尧母亲赵素梅。 看到这两个人的时候,林默然立马明白刚才那个女人见她就是趾高气扬的原因。 狗仗人势。 不对,是狗仗狗势。 他们深知自己来她这传递这青花瓷瓶盖,她肯定不收,所以找了个气势跋扈的中间人,发现她根本不收后,他们立马冲了进来,露出了原型。 “好大的气势。你们面子这么大,我建议你们出门左转,道路尽头右转五百米,那地方你们能拿更多的钱。” “你朋友的店?”顾爱花心中一喜,狐疑问道。 “银行。你们可以去打劫。” 顾爱花脸色羞怒。 “林默然,你玩我们!” 赵素梅也很生气,走到林默然面前,拿着婆婆的气势,瞪着铜铃大的眼睛,沉沉看过来,道,“林默然,你给我安分点!” 林默然轻笑一声,“到底是谁玩谁?” “你们赶紧走吧。我这庙小,装不下你们这些王八。” 她懒得和他们废话。 “我们自然会走,你把这个青花瓷瓶收了,给我一百块。我们立马走!” 顾爱花理直气壮的道。 林默然眼眸轻抬,看傻逼一样看着她。 “那么小一个小青花瓷瓷瓶,你都能卖一百二十块。我这个这么大,赚个两百块根本没什么问题,要不是看在你我相识一场的份上,这钱我还不给你赚!” 顾爱花一副施舍、高高在上的态度道。 “对!给你赚钱,你还不感恩。” 赵素梅附和,命令道,“你赶紧买!赶紧给钱!” 林默然冷漠看着一唱一和的母女俩,声音轻飘飘的道,“我买你个大爷!” 刚才那女人进门,说话再不客气,她都保持着看店人员的修养,但看到这母女俩,她修养自动离家出走。 赵素梅气得头顶冒青烟。 她发现现在越来越控制不住林默然了,咬着牙齿道,“林默然,景尧现在回来了!你信不信我让他好好收拾你!” 提起顾景尧的时候,赵素梅好似自己拿着一把尚方宝剑,格外骄傲,格外得意,仿佛这把利剑只要一出鞘,就能将林默然砍得稀巴烂。 这些天顾景尧虽然没怎么回家,但她早就打听到,顾景尧压根就没去林默然那。 夫妻这么多年,且中间夹着一个野种。 顾景尧不回家,早就说明了一切。 他到现在都没找林默然麻烦,大概率是在憋个狠狠收拾林默然的大招。 林默然冷哼一声,“你尽管把他叫过来,我还怕不来。” “刚好我可以看一下,你们一家人站一起,嘴脸会丑陋到那种程度!” 话刚落音,林默然突然感觉门口黑沉沉的,而后一个人影压过来。 他身着白衬衫,黑西裤,黑皮鞋,身姿挺拔,脸庞冷峻,气势冷肃,深邃眼眸好似鹰隼一般扫视着店里的一切。 落在林默然身上的视线,冷且深。 林默然内心“咯噔”一声,有些想抽自己嘴巴子。 在她世界消失大半个月顾景尧,好巧不巧,在她骂他嘴脸丑陋的时候来了。 赵素梅看到顾景尧的时候,眼神瞬间放光,好似找到救星一样,冲到顾景尧身边。 顾爱花也走了过去,神情委屈的看着自己弟弟。 “景尧,林默然不仅骂我们嘴脸丑陋,还骂我们王八!她差点害死你姐,这事你得为我们做主!” 赵素梅率先开口,声情并茂地控诉林默然。 第7章 道歉没有,但你可以报警 顾景尧目光再次落在林默然身上。 林默然抬眸,直接对上他视线。 本来有些心虚,可一看他们顾家人站一起,联合起来对付她,林默然瞬间不怕了。 反正没任何情面可言,没任何感情可言,谁还怕语言伤人心? 谁还怕被他找麻烦。 “对,都是我骂的。” 林默然挺直腰背,坦荡承认。 “顾同志,你若不爽我,可以收拾我!” “道歉没有。你可以报警,让警察抓走我。” 顾景尧眉头微微一蹙,看着破罐子破摔的林默然,内心复杂。 “景尧,她就是想逃避责任!咱们报警,那也得是她收了这个青花瓷盖瓶之后。” 赵素梅清醒地道。 如果现在把林默然抓进去,他们什么都捞不到。 现在卖掉瓶子、解决她闺女的家庭矛盾,才是最紧要的事。 “你那个破瓷瓶,菜市场一抓一大把,五块八块一个,跑我这,让我收一百块一个,还强卖。你们不报警抓我,你们再赖在我这,我就要报警了。” 林默然不客气的道。 “景尧,你听听,她想干的事,她竟然还要报警!真是好笑,害人的人,还这么理直气壮。” 赵素梅手指颤颤的道。 顾景尧眉头微微一蹙,问,“妈,大姐,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在顾景尧的询问中,林默然没一会儿便知道他们究竟干了一件什么蠢事。 上次那个小青花瓷壶她挣了一百块后,顾家所有人都蠢蠢欲动。 顾家找遍所有的角落,都没找出瓷瓶。 顾爱花突然想起,自己婆家二婶家的仓库里,有一个当玉米罐的青花瓷瓶。 那青花瓷瓶样式看起来很老,上面花纹也很好看。 她一下眼馋了,找她二婶买这个青花瓷瓶。 她二婶是个精明的,一听有人要买这个青花瓷瓶,立马不卖。 她二婶越是不卖,她越觉得那青花瓷瓶值钱,林默然倒卖一个小破瓷壶,转眼就赚了一百块。 这么大的青花瓷瓶,那不得赚五百一千。 各种暴富美梦在她浮现在她脑海中,她愈加欲罢不能,一定要拿下这个青花瓷盖瓶。 她一路加价,最后花了八十块,拿下了这个青花瓷瓶。 她不想让林默然赚这个倒卖的钱,抱着青花瓷瓶去其他古玩店卖,结果一圈下来,她整个人心凉了。 “您这瓶,菜市场那边五块一个。您卖两百块?你想笑死老头我吗?” 每多走一家,顾爱花就多心凉一次。 他男人知道后,臭骂了她一顿,骂她傻缺,骂她败家。 她婆婆知道后,狠狠扇了她一巴掌,她和她妯娌这些年一直不和,她妯娌一直想压她一头,明里暗里欺负他们家,结果关键时候,她这蠢儿媳还给人家送了八十块。 八十块,她老头两个半月的工资。 顾爱花委屈,难过,她只想赚钱。 鬼知道,这玩意这么不值钱。 她婆婆气不过,打完她之后,找到她男人,把她男人也暴打了一顿,她男人有火没处发,狠狠打她一顿,沉声骂道,“如果她不把这八十块搞回来,这日子就不要过了。” 她再去找她二婶,请她二婶换钱给她,她退这个瓶子给她。 她二婶哪里肯干,好不容易捞了一笔,哪有退回给她的道理? 且她看他们家乱成一团糟,她心里不知道有多高兴。 顾爱花不愿离婚,最后想了想了,现在唯一的办法就是让林默然收了这个瓶子。 一来她觉得这些年她没在她这捞到什么好处,心不甘。 二来她觉得现在顾景尧回来了,顾景尧是她弟弟,他不会不管,真让她离婚。 她不给钱,顾景尧会想办法给她解决这个盖瓶的事。 “景尧,她就是看不起我们。其他人的小水壶,那么一点点大,她都买。她宁愿收陌生人的货,也不帮自己人。” 顾爱花一边说一边哭,“你不在这些年,她不知从家里拿走多少好东西,关键时候,她不仅不帮忙,还讽刺我们。” 顾景尧眉头蹙得更深,转头询问林默然,“这花瓶,最高能估多少?” “我不会估。你们想出,可以去问其他店。” 林默然拒绝回答。 她不做冤大头。 更不想和他们解释。 古玩这一行,水深得很。 当初她买那个小青花瓷器壶并非那个小青花瓷器壶值钱,而是因为卖这瓶的人着实很可怜。 那女人坐在琉璃街边,手里抱着一个唇色苍白、奄奄一息的孩子,看着那可怜的孩子,她想起顾泉喆,顾泉喆出生就有先天性心脏病,每隔一段时间就要去医院。 他每次发病,都把她吓得半死。 她理解做母亲的不甘、绝望和无奈,以及哪怕只要一丝希望,都要抓住的倔强。 小青花瓷器壶是元代的,清朝仿的,且属于后挂彩。色泽及釉色不错,但仿的,后挂彩这两点,就开不起价。 原本只值五块的小青花瓷器她花二十块买了。 比市场价整整多了十块,一个人一个月三分之一的工资。 当初纯属攒功德的事,无心插柳柳成荫,转手卖了一百二十块。 顾爱花干这事,纯粹就是没头脑。 她从小就接触古董,偶尔还有看走眼的时候。 顾爱花没一点专业知识,凭着那可笑的发财梦,一股脑花八十块买一个一点都不值钱的东西当宝贝,现在东西出不去,就开始嗷嗷叫。 嗷嗷叫有什么用? 如果嗷嗷叫有用,那全世界都是富翁。 “景尧,你听听,你听听她说的话!你一定要帮我,你可是我的弟弟,你小时候,都是我带你玩的,你馋山上野果,也是姐姐给你摘的。” 顾爱花打感情牌,然后肯定地道,“林默然她有钱!真的。” 言外之意,林默然可以为她这蠢事买单。 “要不是她搞这出,我怎么干这事!” 顾景尧目光再次落在林默然身上,眉峰微蹙,眸底漆黑,眸中都是逼人的压迫感。 “我来处理。” 顾景尧道。 林默然心倏地一沉。 有些寒。 有些凉。 心里皆是讽刺,她竟然有些期待顾景尧会公正处理这件事,他们可是一家人!他不偏袒她们,偏袒谁? 第8章 心疼男人倒霉一辈子 顾爱花神色一喜,脑袋如捣蒜,道,“好,交给你处理。” “你赶紧的。” 赵素梅深深松了一口气,她就知道,顾景尧一定会处理林默然。 谁忍受得了一个给自己带绿帽子的女人。 顾景尧开口,“我来琉璃街之前,刚有个案子,犯罪嫌疑人抢了百货商店,那人说,他认识我姐姐顾爱花,说你和他说,百货公司是公家的,随便偷点,没什么关系。现在他被抓了,但这责任不在于他。而在于姐姐你,要不是你说这话,他不会犯这个错。” 顾景尧话还没说完,顾爱花激动大叫,“这和我有什么关系?我不记得我有没有和谁说过这样的话。他犯蠢管我什么事,而且这事我根本不知道!这事怎么能赖我?” 八十块买花瓶的事还没解决,这人若又被抓进去,她那日子是真不要过了,她婆婆和她男人肯定会把她赶出来! 赵素梅也着急,道,“景尧,这事和你姐有什么关系?咱们现在聊的瓷瓶的事。” 顾景尧面脸上没多余表情,道,“这件事,我和妈、姐的意见一致。姐姐只是说了一些话,并非唆使,自己犯罪被抓,和姐姐有什么关系?他若想赖,我第一个不同意。” “对,对,对!” 赵素梅放心。 顾爱花提着的心,放回原地,“我弟最明事理。” “所以,姐自己做决定买的青花瓷盖瓶,现在亏损了,和默然有什么关系?” 顾景尧抬眸,眸光犹如一束冷光直射顾爱花身上,“默然有和你说,一定要你买这瓷瓶?有和你说,这瓷瓶一定能卖外国人?有担保过这瓷瓶一定值一百块?” 一连四问,问得顾爱花哑口无言。 赵素梅也惊了,没想到,这说了大半天,顾景尧态度竟然是这样的,气得她直喊顾景尧大名,“但是,顾景尧!” “赵素梅同志,强买强卖是违法行为。”顾景尧丝毫不让。 店里气氛瞬间剑拔弩张。 “林默然不买,难道你要你姐一个人承担这个后果?” “不然?都是成年人,不应该为自己所做的事负责?”顾景尧俊眉微微一挑,反问。 “顾景尧,我白养你了。你不让林默然出钱,这钱你出!” 赵素梅蛮横地道。 顾景尧眸色一冷,而后眼眸一抬,“这话你想清楚后再说。” 他声音不大,和平时没任何差异,这不大不小的声音,却带着在位者的威严,让人不敢造次。 赵素梅顿时焉吧。 顾景尧在点她。 赵素梅眼睛咕噜一转。 顾景尧回来那天,她特地和他说了一下,他退伍回来去单位上班后,一定要解决一下她三儿子工作的事。 现在三儿子的工作还没下来,此刻如果真惹顾景尧不开心,他不解决怎么办? 和儿子工作相比,顾爱花这几十块破花瓶的事,就太小了。 不能因小失大。 顾爱花感觉事态不太对,哀求赵素梅。 赵素梅抬手,狠狠打了一下她脑袋,“死丫头,没眼力劲,还学别人玩古董!玩不死你!自己亏的钱自己补窟窿,你弟欠你的?” “打哪来的,给我滚回去哪里去!” 说完,赵素梅捏着顾爱花耳朵,将她从林默然店铺里的揪了出来。 最先走进来的女人,看形势不对,立马跟了出去。 “他们……这事确实很蛮横不讲理。” 赵素梅几个走后,店铺里只剩顾景尧和林默然两人。 好一会儿后,顾景尧开口,声音里带着歉意。 “没事。” 林默然答。 这种人,这种事,她见多了。 利益面前,且在古玩这种特别容易暴富、特别容易倾家荡产的东西面前,更容易看到人性的参差。 “这段时间,单位事情忙。” 顾景尧继续道。 “哦。” 林默然淡淡应了一句。 而后,店铺里没客人来。 就他们两人在。 店里只剩林默然擦拭那些宝贝的声音。 顾景尧则坐在店里的椅子上,时而闭目养神,时而睁开双眼看看林默然。 林默然干活和以前一样,一如既往地认真。 不管什么活,只要到她手里,她就会干得无比耐心,无比精细,这种耐心和精细,让人有一种特别可靠的感觉。 五年没见,她真比之前长大了很多。 他第一次见她的时候,她脸蛋白皙,但身体却是瘦瘦小小,头发枯黄,小豆干身材,现在的她,身材玲珑许多,多了几分岁月添置的韵味。 这样有韵味的姑娘,做了他五年的妻子,她若真嫁给别人……想到这里,顾景尧心没来由的往下沉。 林默然不知道顾景尧这样呆店里是啥意思。 不说话,也不走动,就坐在椅子上。 要不是他刚才秉公处理了顾爱花这个事,她保证她会立马将他撵出去。 那会,她都决定狠狠干他一顿了,结果他话锋一转,把她以为他要偏护的顾爱花狠狠教训了一顿。 这反转出乎她的意料。 也让她此刻看他顺眼了很多。 店里仅有的几个宝贝,被她擦了又擦,擦到没任何东西可擦,顾景尧还没走,林默然准备提醒他,是时候离开了。 一抬眸却发现,端端正正坐在椅子上的他,已经睡着了。 睡着的他,后背挺直,双手抓着椅子边缘,眉宇微蹙,眼睛没完全阖住,长长睫毛的盖在眼睑上,落下深深的阴影,午后阳光透过窗棱照在他高挺鼻梁上,让他面庞俊朗且立体。 可能是因为职业习惯,在危险环境中摸爬滚打惯了,外头街上一走过人,或者有车经过,他耳朵就不自觉动一下。 林默然秀眉微微蹙起,他哪怕睡着了,都处于极度警觉的状态。 他这样子看起来,有一种很久很久没睡好觉的感觉。 换以前,她早就心疼了。 现在,她只会冷嗤一声,心疼男人,倒霉一辈子。 准备关店的时候,顾景尧醒来了。 “我也要下工,醒来就走吧。” 林默然收拾东西,准备关门。 顾景尧用力握了一下手,好一会儿才回神。 他很久没睡一个舒服觉了,没想到今天下午在林默然这店里的椅子上,好好睡了一觉。 “好。” 林默然关了店门,准备回家。 路上走了好久,倏地发现顾景尧一直跟在她身后。 这马上要天黑了,他不回去陪他的白月光? 第9章 有点道理,但不多 “你有事要和我说?” 林默然转头,主动地问。 “我送你回去。” 顾景尧回答。 林默然没再和他多说。 回家这条路,她走了无数遍,根本不需要人送。 “我已经到家了,要说的事是什么?你说。” 林默然打开门,转头和顾景尧道。 “送你回家。” 顾景尧走进屋子。 “……”林默然眉头微微一蹙,冷不丁笑了起来。 刚帮她哄顾爱花他们出店门,这会又送她回家,他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我上次和你说的事,你那边写申请没?” 林默然问。 顾景尧眼眸微微一顿,眉峰微微一蹙,道,“这段时间一直在忙。” 那就是还没写。 “咱们两个这关系,这样,其实挺尴尬的。或者你坐到门口会更好点?” 林默然一边系围裙,一边将自己早晨买的菜拿出来。 一个人带孩子,每天都很忙碌,时间很紧张。 早晨她出门之前,得先买好菜,做好早餐,带孩子吃完早餐后,她要将孩子放到隔壁陈阿婆家,让陈阿婆帮忙照顾,安排好顾泉喆后,自己再去店里上班;下午回来,就得赶紧做饭做菜,等会娃就会回来。 娃吃完饭后,她得给他喂药,然后带他去散步消食。 再回来,就要睡觉了。 顾景尧没反对,林默然让他坐门口,他自己搬个凳子,就真来到了门口。 “……” 林默然摸不准他到底要干什么,她却知道,不能因为他的出现打乱自己节奏。 越是受他影响,她日子就会越过越糟。 “孩子吃得清淡,我这一般不招待客人。” 林默然拿出早上买的胡萝卜,一边洗一边道。 “……” 顾景尧感觉自己被噎了一下。 以前她要嫁给他的时候,她可是“哥哥长,哥哥短,哥哥你痛不痛,哥哥你想吃什么和我说”这般嘘长问短的。 他成为她孩子落户工具人后,她便说,她这不招待他这个客人。 “默然,咱两关系被你拿捏得格外明白。”顾景尧嘴角勾起一抹轻笑,淡淡道。 林默然淡漠瞥他一眼,道,“我想活长久点,必须要拎得明白。” “话既然已经说明白,就没必要增添不必要的误会。” “我是为你好。” 林默认语重情长地加了一句。 她现在只想好好工作赚钱,好好给顾泉喆治病,带好孩子。 其他边边角角的感情问题,她碰都不想碰。 已经伤过一次了,那次,她差点死掉。 现在,她要为孩子而活,为自己而活。 “……”顾景尧眸色深了深,眼前这丫头,不仅倔得很,还不真诚。 想离婚的人是她,却说是为他好。 “你每天一个人,这样连轴转吗?” 顾景尧看着忙着淘米煮饭、忙着切菜、忙着换煤炉子、忙着烧水的林默然,眸光落在她身上,声音低沉地问。 “不算连轴转,只是日常。” 林默然回答。 顾景尧眉宇有些羞恼,她这样值得吗? 为了一个男人,一定要和他离婚。 结果那个男人,根本就不关心她。 孩子不一起带。 日子不一起过。 家务活不一起做。 她忙前忙后,前脚不占后地,那男人却从头到尾没出现过。 顾景尧微吐一口浊气,转头眼眸,看着窗外,窗外绿树葱茏,夕阳洒在大地,“一定要这样吗?值得吗?” 林默然切菜的手微微一顿,转头,清秀眼眸深深看着他。 值得吗? 已经生了孩子,谁想离婚? 可不离婚她能怎么办? 看着他心里装着其他女人,看着他外面养着其他女人,她装作若无其事地带孩子在家生活? 她做不到! 她林默然霸道,想要的东西,就一定要完全拥有。 想要的人也一样,必须纯粹。 她不想委屈自己。 “都这把年纪,都是经历生死的人,说什么值得不值得,活着才最重要,让自己活得舒畅一点才重要,难道不是吗?” 这点倒让顾景尧有些认同,“有点道理,但是不多。” “妈妈……泉宝回来了。” 屋子外头传来一记稚嫩带着兴奋的声音。 林默然一抬眸,就看到从陈阿婆那蹦蹦跳跳回来的顾泉喆。 看着他那笑容绽放的小脸蛋,所有疲劳烟消云散,“今天发生什么好事?我家儿子今天这么高兴?” 顾泉喆冲着林默然笑,大眼睛迅速扫了一遍屋子,看到顾景尧后,小脸蛋随即垮了下来,他不耐烦瞟顾景尧一眼后,问道,“这个男人怎么来了?” 这反感的小表情让林默然有些头疼。 “我怎么就不能来?” 林默然没开口,顾景尧开口了。 顾泉喆稚嫩声音硬邦邦地道,“我不欢迎你。这是我的家!” “哦?那我问你一个问题。你是祖国妈妈的孩子吗?” “当然是!” 顾泉喆干脆利落地回答,他虽然小,但他很有觉悟。 陈阿婆说,咱们祖国很伟大,养育了我们,保护所有人,祖国是所有人的大母亲。 “我们也是。所有人都是祖国母亲的孩子。既然所有人都是祖国母亲的孩子,那这算起来,咱们是不是都是亲人?” 顾泉喆小眉头皱起,“话是这么说……” “既然是亲人,亲人在一起,分什么你的家,我的家?” 顾景尧严肃反问。 顾泉喆眉头皱更深,抬眸看林默然。 林默然狠狠瞪顾景尧一眼,有这么忽悠孩子的吗? “我在这窗户上看到你完的弹弓和玩具枪,弹弓你能打到院子小广场那边吗?开枪能打中葡萄藤上的葡萄吗?” 顾泉喆被问倒。 他打弹弓总是偏的。 开枪从来没瞄准过目标。 “我可以。” 顾景尧胸脯一挺,身姿挺拔,伟岸气势倾泻而出。 顾泉喆布灵布灵大眼睛质疑地看着他,“我才不信!” “那你看好了!” 顾景尧拿着检查了一下玩具枪,里面的子弹是小沙子,没什么杀伤力,确认这枪不会伤害人后,他站了起来,轻轻调整姿势,微微低头,双手稳稳握住枪柄,目光坚定看向不远处的葡萄架。 “砰!” 食指轻扣扳机,葡萄架上的还没熟透的葡萄“啪嗒”一声,精准掉在顾景尧说的地方。 顾泉喆难以置信地看着他,迈着短腿,哒哒哒跑过去。 没过一会儿,他跑了回来,看顾景尧的目光都是崇拜和羡慕,惊叹声连连,“你好厉害!你打中的不是葡萄,而是葡萄藤!” 那么粗的葡萄藤竟然被那根本没设么杀伤力的“子弹”打穿,整一串掉了下来。 这是他见过最精准的打击。 他这气势,他的眼力,他这姿势,比胖虎老爹专业多了! “这么远!你怎么做到的?” “你可以教教我吗?” 顾景尧给他鼓掌,小手掌拍得啪啪响的顾泉喆,点了点头,“我可以教你,前提是,你好好学。” 顾泉喆脑袋如小鸡捣蒜,“我肯定会好好学。” 家里做饭的林默然看着外头玩得兴奋的爷俩,内心酸涩。 如果顾景尧心中没那所谓的白月光多好! 她儿子从未像今天这样开心,又蹦又跳,大眼睛里的高兴藏都藏不住。 难以想象,他如果能一直这样带她儿玩,她儿每天得多开心,得多兴奋。 第10章 头也不回的走了 ?“后背挺直,双腿站稳,眼睛专注注视前方,双手扣动扳机的时候,身体不要飘。” 顾泉喆学东西很快。 顾景尧要求的动作,他都能做好。 但顾景尧很快发现一个问题,顾泉喆力量过于薄弱,比和他一般大的孩子力气要小很多。 他那小脸蛋紧绷、认真的时候,脸庞很坚定,可一让他动手,扣扳机的动作,他都没法做到干脆麻利。 “吃饭的时候,是不是有些挑食?” 顾景尧皱眉问。 顾泉喆迅速低头,避开顾景尧视线,心虚。 他是有些挑食,不吃大葱,不吃青菜,不吃肉。 只爱吃胡萝卜。 “嗯?” “其实也没有。我想吃糖葫芦,妈妈不让。我想吃糖油粑粑,妈妈也不让。” 顾泉喆找补道。 顾景尧有些无奈,这臭小子很会找借口,继续问,“平时,都是你一个人玩的?没大人教吗?” “大人都忙。我自己可以一个人玩的。” 顾泉喆闷闷地道。 顾景尧微扬的嘴角抿成一条线,笑容消失,如此说来,那个男人确实没怎么管过林默然母子的事。 “这葡萄还没熟,谁吃饱饭没事干,把葡萄串打了下来!” “那个王八蛋,给我滚出来。” 院子那头突然传来一记粗暴、愤怒的声音,顾泉喆见势不妙,拉着顾景尧就跑,“回家!” “别被李婆婆发现。那葡萄长在公家的地上,不是她家的,可她总当时自己家的!葡萄熟了,都不给我们吃。” “……”顾景尧。 “哈哈哈哈……”两人一跑出李阿婆的视线,立马大笑起来。 “嘘,你不要告诉我妈,不然我妈会批评我。”顾泉喆认真道。 “必须的。咱们现在是有革命感情的好亲人!”顾景尧点头。 “你们两人鬼鬼祟祟在做什么?赶紧洗手回来吃饭!” 林默然声音传过来。 “洗手,赶紧洗手。” 顾泉喆小手牵着顾景尧大手到水龙头边。 而后一大一小,迈着从容的步伐回到屋子。 林默然本不想招待顾景尧,可看在他帮她带孩子,还把孩子带得这么开心的份上,她多炒了一个菜。 拿着自己过年做的腊肉和腊肠,去隔壁邻居那里换了半只刚宰好的鸡。 严格意义上来说,这是他们一家三口第一次吃饭。 顾景尧一点都没客气,林默然喊他吃饭,他立刻坐了下来。 刚林默然明里暗里下逐客令,不招待他,可桌上丰盛的饭菜,瘦肉胡萝卜玉米汤,蒜苗炒腊鱼,仔姜清炒鸡,外加一个酸辣土豆丝,有鸡有鱼有肉有青菜。 就他们三个人吃,平常老百姓家,晚上可不会做这么丰富的饭菜。 “我这没什么好菜,你凑合吃吧。” 林默然声音淡淡的道。 顾景尧薄唇抿成一条线,嘴角却是上扬的。 “泉宝长大了,我给妈妈盛饭。” 林默然放好菜的时间,顾泉喆拿着三个碗,走到饭锅面前去盛饭。 他个子小,一下抱三个碗,顾景尧有些担心。 林默然打住他,道,“泉喆可以的。” 顾泉喆三岁开始,她开始培养他的动手能力。 她一个人带孩子,多少会有顾不上顾泉喆的时候,所以她必须要培养他的自理能力。 孩子多动点手,起码能保证,他以后自己少饿点肚子。 顾泉喆将碗放一排,小手拿着饭勺,用了好大力气,才舀起一勺米饭,他先将米饭放在林默然的碗里。 然后放在自己碗里。 最后放顾景尧碗里,给顾景尧装了一勺饭后,他想起阿婆说的话,阿婆说,男子汉要做工,干活,所以要多吃点。 顾景尧这么高大,一定要多吃点,不然他吃不饱,拿着勺子,他又满满装了一勺米饭放顾景尧碗里,装了后,还用饭勺压了压。 装好之后,他将米饭一一端过来。 将那碗压得扎扎实实的米饭,递给顾景尧。 递给顾景尧的时候,他还一个劲儿冲他笑。 林默然坐在一边,心里更不是滋味。 难道这就是血浓于水亲情的神奇? 顾泉喆第一次和顾景尧玩,就这么亲近他。 怕他饿着,恨不得把一锅饭全都装他碗里。 “景尧,你真在这!让我好找。” 门口突然传来一记急促的声音,打乱屋子里和谐的氛围。 “静雅她受伤了!医生说要缝针,她死活不缝,说害怕!” 一个年轻男人走了进来,脸上都是无奈,焦急的道,“你赶紧去看看!她说只有看到你,她才不害怕。” 顾景尧站起来,问道,“怎么受得伤?严重吗?” “严重啊,都要缝针。脚都不能动了。赶紧的,咱们赶紧去医院。她若真出点事,可怎么办?” 男人拖顾景尧往外走。 “不行!他饭还没吃完,不能走!” 顾泉喆站起来,拉住顾景尧的手,小脸蛋气鼓鼓的道,“我给你盛了这么多米饭,你不能浪费!” 顾景尧转头看了看顾泉喆,又看了看林默然,道,“默然,静雅受伤了,我去看看。” 林默然没应话,只觉得讽刺。 想着这是他们一家三口第一次在一个桌子上吃饭,她好心好意做了这么多菜,结果一句“徐静雅受伤了”,他立马起身,连孩子那么辛苦盛的饭都不吃了。 “你走了,我以后就再也不理你!我不认你这个亲人!” 顾泉喆大眼睛水汪汪地看着顾景尧,紧紧抿着唇,委屈又生气的道。 “我会回来的。我还有事要你妈说。”顾景尧拍了拍顾泉喆脑袋,头也不回地走了。 顾泉喆愤怒追出去,看着顾景尧身影消失在他就家门口,看着顾景尧身影消失在院子里。 当什么都看不到的时候,他“哇”的一声大哭了起来。 好伤心! 好难过! 傍晚阿婆说,他爹跟着他娘回来了,让他赶紧回去看看。 才进院子,远远的,他就看到了顾景尧。 上次他虽然很生气,可他还是原谅了他。 他蹦蹦跳跳跑回家,故意板着脸蛋,不想理他。 可他却对他很好,哄他,教他打弹弓,如何开枪。 他英俊帅气,军姿标准,每个动作都充满力量感,看得他眼里都是爱心泡泡。 娘喊他吃饭,他积极地给他盛饭,给他装的饭,压了一勺又一勺,他要给他装很多饭,吃得饱饱的。 可他一听那个叫徐静雅的女人受伤,就立马走了。 不吃他装的米饭,哪怕他拉着他不要他走,哪怕他说他以后都不理他,他都不带犹豫地走了。 他不要他娘,也不要他。 林默然看着大声哭泣的顾泉喆,心疼得不行。 “泉喆乖,咱们不哭了。先吃饭,不要饿肚子。饿坏自己划不来。” “妈妈,一说那个女人受伤难受,他就走了。可我也很难受,泉宝也很难受……”顾泉喆眼泪大颗大颗往下掉,伤心地道。 “咱们不哭,以后都不要为他哭。” “泉宝不哭,不哭妈妈给你糖葫芦吃,好不好?” 林默然内心稀碎,扯着嘴角哄顾泉喆。 而后抬眸看天上的星星月亮,老天爷,搞这一出干嘛? 她深呼一口气,狠狠将自己眼泪憋回去。 “泉宝不吃,泉宝难受……泉宝真难受……” 顾泉喆哭着哭着声音变小。 林默然低头一看,顾泉喆脸蛋倏地苍白,嘴唇发紫,整个人软绵绵倒在她身上。 刚憋回去的泪水夺眶而出,林默然双腿发软,唇角颤抖,用尽所有力气抱着顾泉喆往外跑,“喆喆,你别吓妈妈!喆喆,打起精神来,妈妈马上带你去医院。” 第11章 你可以很恶心,但别恶心我 “孩子今天是不是受到了什么刺激?” “林同志,孩子情况才好转一点,你得小心一点。” “还好,孩子今天不是很严重。我给他开点药,给他打个点滴。” 听到医生这些话后,林默然一直悬着的心才稳稳落地。 还好,孩子病情不是很严重。 但医生说的下一句话,又让她坠入谷底。 “你娃这病,最好提前手术。就他目前病发的频率,非常不乐观,如果不手术,他活不过一年半。” 刚止住的眼泪,又没忍住冒出来。 林默然心仿佛被无形的利刃狠狠绞动,痛楚难当,问,“那这手术,啥时候才能排到我泉喆这?许医生什么时候回?” 不是她不给孩子做手术,而是每次说手术,都差点时机,以前是孩子太小,体质太差,不适合做大手术。 再者是医院一直没这技术和好医生给孩子做手术。 好不容易等来一位姓许的非常外科经验的医生,结果医生还没来报道,就派出去进修了,不是最好的外科医生,她不敢让孩子做手术。 “这段时间定时给孩子吃药,让孩子多吃点东西,把身体养壮实一点。还有,多备点钱。”医生交代完后,安排她道,“你先带孩子去打点滴。” 林默然连连点头,道谢,“好。谢谢医生。” 而后抱着顾泉喆走出医生办公室。 顾泉喆情况比之前好一些,唇色恢复了一些正常色,却依然很惨白,小脸也惨白惨白的,没任何血色可言。 “妈妈,对不起。喆喆又不乖了。” 顾泉喆大眼睛水汪汪看着林默然,嘴巴微微撇着,脸上都是歉意。 “喆喆很乖,妈妈的喆喆最乖了。” 林默然心被拧成一团,孩子病重,心疼。 孩子懂事,心更疼。 “让我看看,这个让妈妈抱着的小宝贝是谁!哎呀,原来是我们的大吉吉!” 医院昏暗走廊上,突然传来一记清澈且带调侃的声音。 林默然一抬眸,就看到迎面走来的身材修长的沈浩洋。 沈浩洋穿着一件白色短袖,棕色短裤,黑色微带跟的皮鞋,手里拿着一个苹果,嘴角微扬走了过来。 顾泉喆听到沈浩洋声音,立马精神。 一看他这一身装束,赶紧转头,趴在林默然肩膀上,恨不得捂着自己眼睛。 这沈叔叔哪哪都好,就是和衣服穿得像个……娘们。 只有女同志才穿高跟鞋,他一个男同志也穿高跟皮鞋。 林默然也很不习惯,她上次问他,为什么要这么穿,沈浩南回答:这是潮男的打扮,南方地区男人们都这么穿,他这是潮流和时尚。 林默然翻了一个白眼,表示不懂他的时尚。 “大吉吉,拿着苹果。” 沈浩洋一边将苹果递给顾泉喆,一边道,“默然,有事怎么不给我打电话?要不是我人脉广,今晚你们娘俩就得硬抗!” “我来抱泉喆。” 沈浩洋伸手抱顾泉喆,哪知顾泉喆脑袋再次一扭,抗拒且嫌弃道,“不要!” 他才不要穿着高跟鞋的叔叔抱。 林默然哭笑不得,道,“算了,还是我抱吧。” “那我去拿药。” “好,谢谢!” 林默然没客气,将医生开的药单递给沈浩洋。 这些年,多亏沈浩洋的帮忙。 每次她和顾泉喆遇到事情,都是沈浩洋帮忙处理。 他有些二五不着调,但对她们却真的很好。 有沈浩洋帮忙,林默然轻松了很多。 虽已入夜,医院的人却一点都不少。 收费处和出药窗口人山人海,大家根本没排队的意识,所有人都拥挤在一起,乱糟糟的,她抱着孩子,根本挤不进,如果等,不知要等到何年何月。 “哎呀,好痛!” “景尧,真的好痛。” “对不起,这大晚上的把你叫过来,影响你休息了。” 林默然抱着顾泉喆准备坐下等沈浩洋的时候,突然听到一记熟悉的娇滴滴的声音,一抬眸,她便看到迎面走过来的徐静雅和顾景尧。 顾景尧看到林默然的时候,清冷脸庞明显怔愣一下。 “默然,你们怎么会在这?” 顾景尧问。 林默然看着眼前搀扶着徐静雅的顾景尧,嘴角微微一扯,眸底都是讽刺,他们儿子重病,情况如果不乐观,孩子只剩一年半的时间,他丢下孩子,陪着其他女人和他们在医院相逢,问的只有“你们怎么会在这?” “医院是什么地方?顾同志怎么能问出这么没营养的问题?” 林默然气恼反问。 “……”顾景尧。 “景尧,默然心情不好。咱们走吧,交费处人好多。你先帮我排个队,好吗?” 徐静雅见林默然和顾景尧对呛,谨小慎微地拉了拉顾景尧衣袖,可怜巴巴道。 “默然,我摔跤了,是实在没办法,所以才叫景尧带我来医院,你应该不会介意吧?” 徐静雅抬眸,眼眸水雾盈盈、好似很害怕地问。 林默然静静看着她,冷笑一声,道,“徐静雅同志,我男人抛下我生病的儿子,专门来照顾你,你既然得了便宜就别卖乖,我什么都没说,别一副白莲花模样,搞得好像我欺负你一样。” “你可以很恶心,但不要恶心我!” 徐静雅眼眶倏地通红,转头万分委屈的看着顾景尧,声音颤抖地问,“景尧,我恶心吗?” 顾景尧眉宇微蹙,安慰道,“静雅,你也说了,默然心情不好。你别介意。” “那……好吧。” 徐静雅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眼眸全是顾景尧,娇俏且幸福的道,“景尧,谢谢你的宽慰。” “默然,静雅受伤,我帮陪她看一下医生,等会来陪你们。”顾景尧抬眸,和林默然道。 “顾景尧,你好好陪着你的女兄弟。我不稀罕!” “对了,顾同志,你还没和我离婚。还有,我还没死!麻烦你们以后不要出现在我面前。” 林默然冷嗤道。 她本不想打扰他们幸福,但他们这一副当她死了、一唱一和的恩爱模样,着实恶心她。 “默然,你一定要说这么过分的话吗?” 徐静雅眼眶再次通红,一副又被林默然欺负的样子。 林默然手捏拳头,咯吱咯吱响。 要不是她手里抱着孩子,她一定抽她一个巴掌。 这白莲花模样,她一分钟都不想忍。 “哎呀,表嫂,你摔着了?”一记轻快且略带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给顾泉喆拿好药的沈浩洋来了。 徐静雅一听“表嫂”两字,脸色瞬间一变。 “表嫂,你没爹没娘没兄弟?摔跤,实在找不到人,找表弟我也可以。干嘛找一个有妇之夫!找有妇之夫也就算了,还舞到正主面前,我表哥是烈士,你可以丢脸,但不要丢我表哥的脸。” 沈浩洋手上拿着顾泉喆的药,声音里都是鄙夷的道。 徐静雅之前和他舅舅家表哥宋泽晟谈过对象,双方已经见过家长,约定过年结婚,未曾想到,宋泽晟和发小兼战友顾景尧两人一起出任务后,都牺牲了。 四年过去,顾景尧了,他表哥宋泽晟却没有回来。 这些年,徐静雅一直享受着他外公宋家的照拂,吃穿用度和宋家姑娘无异,还找关系给她安排了一个食品厂的工作,宋家人不愿耽误她,说承诺她,不管她看上谁,他们都会当她是宋家姑娘,以宋家姑娘的身份出嫁。 徐静雅情比金坚,说要为他表哥守身如玉,一个都不嫁。 当时,他妈见徐静雅这姑娘这么有良心,私下给他们两个牵桥搭线,徐静雅一看他只是宋家的外甥,立马换了一副嘴脸,哭唧唧的道,“她嫁谁,也不能嫁浩洋,和泽晟比起来,浩洋……” 大概感觉自己的话太过于伤人,她立马找补,“对不起,我不是说浩洋不好。” 沈浩洋感觉自己自尊被她踩着践踏,气得指着她鼻子骂,谁还看得上她?就她这市井小民模样,不撒泡尿照照看看自己究竟是什么德行的人! 这一顿,他骂得很解气。但他妈就糟了殃,被他外公狠狠教训了一顿。 他妈被外公教训了一顿后,拿着解放鞋狠狠抽了他一顿。 而后,他每次看到她,就只有一个感觉:虚伪! 京都优秀子弟那么多,徐静雅不找,非找顾景尧这个有妇之夫。 “沈浩洋!” 徐静雅瞬间炸毛,脸异常难堪。 “表弟在。” 沈浩洋立马应道,然后笑眯眯的道,“表嫂,要不,表弟陪你去看脚?” “你脚上这伤……”沈浩洋慢悠悠打量她,而后拉长声音,气死人不偿命的道,“还不去看医生,它可就自己好了。” 徐静雅咬牙,脸庞一阵红一阵白,顿了好几秒后,她讽笑一声,道,“沈浩洋,你以为你很聪明?就你能拿九窍玉把玩的脑子,笑话我你有资格吗?可别把自己给玩坏了!对了,九窍玉这个称谓,我还是说客气了!” 沈浩洋一听九窍玉三个字,眼眸瞬间暴怒,手指一个劲儿往自己手心摩擦,恨不得将之前晦气且愚蠢的记忆全部擦掉。 林默然眸光冷冷落在徐静雅身上,沈浩洋和她素来不对付,两人见面就吵,吵得你死我活,平时他们怎么吵,她都不介入,那毕竟是他们两个之间的事,但今天她这般羞辱沈浩洋,她不得不出手了。 “沈浩洋新接触一个圈子,并非自己想把玩,而是别人戏弄了。徐静雅,你就不一样了,你是九窍玉本身!” 林默然不客气回怼。 第12章 什么狗屁爸爸 ~她初次见沈浩洋,是在琉璃街,她当时在闲逛,他则装行内人,手上把玩一个浅绿色、小半个拳头大、椭圆形的玉石,一边把玩,还一边洋洋得意,她当场给了他一个白眼,不忍多看他一眼。 古玩市场稍稍兴起来,每天就会很多不懂装懂、经常被骗的大棒槌出现,不用说,沈浩洋就是棒槌中的棒槌,手里拿个晦气的九窍玉,被人戏弄了,他不但没感觉,还自我感觉良好。 这事她本来不想管,结果这个傻棒槌人还挺好,看到有车过来,立马拉了她一把,若不是拉她那一把,她不被车撞死,也会被摔个骨折。 “扔下你手上的玩意,不吉利,晦气。” 她当即提醒他。 结果这傻棒槌非但不扔,还极有戒备地看着她,“你是不是想捡漏?你这女同志,我刚好歹救你一命,你心眼坏呢!主意打我身上。” 林默然当时脑袋嗡嗡嗡的,她就说刚她不介入是正确的,说了他也不会听。 但看在他拉一把的份上,她必须给他科普一下,“你知道人有九窍吗?” 沈浩洋质疑看着她。 “人体九窍,其中包含头部七窍:两眼、两耳、两鼻孔和口;以及前后二阴。人死后,身体会排出浊物,为了保持死后的体面,古人会用这种玉石堵住这个气门,因此这个玉石也被称为九窍玉。还不懂?那我再说直白点,这是塞死人屁股眼的东西。” “让你买这东西的人,纯粹就是想戏弄你。内行人没人会收藏这个,看见都觉得晦气。这样说,你明白了吗?” 沈浩洋脸上全是一言难尽,黑了白,白了青,青了红,红了黑……立马将那玩意扔垃圾桶,拿肥皂不断洗手。 而后整个琉璃街就多了一个年轻傻棒槌玩九窍玉、被戏弄还不自知的笑料。 沈浩洋回去将卖他这玩意的人暴打一顿,九窍玉这三个字也成为他的禁忌。 徐静雅故意说起这件事,摆明就是羞辱他。 既然要戳人心窝子,那就看谁的戳穿力更强! 沈浩洋感动不已,第一次玩那晦气玩意,是林默然提醒他,他才没继续愚蠢下去。 此刻,见他被徐静雅羞辱,又是林默然帮他挽回面子。 “默然,你是真慧眼!我还是眼拙了一些,竟没看出她的本质。你点了出来,我再仔细一看,还真是的。” 这回轮到徐静雅跳脚,脸色涨红,“你们两个不要欺人太甚!” 而后转头看顾景尧,醒了醒鼻子,红着眼眶、无限委屈地道,“景尧,他们骂我是脏东西。他们怎么可以这样羞辱人?” 顾景尧眉头再次蹙起,抬眸看了一眼沈浩洋,道,“浩洋,对静雅客气点。” 沈浩洋讽笑一声,直视顾景尧双眸,口气镇定下来,慢悠悠的道,“顾景尧,朋友妻,不可欺。不管这朋友是生还是死,这是道德。” 顾景尧幽邃的眸子沉得能滴水。 “你不是我表哥,我可不怕你!” 沈浩洋眸底都是讥诮。 打蛇打七寸! 他和他表哥宋泽晟上学时候,是好兄弟,去部队后,是最亲密的战友。 顾景尧抛下自己妻儿、只陪徐静雅的作为,不管是从他表哥宋泽晟这出发,还是林默然这出发,或者是他这出发,不管哪个点,他都不爽。 “浩洋,我和景尧以前也是同学,我和他关系很清白。你这嘴巴,能不能这么毒?景尧,我自己一个人可以的,不需要你陪了。省得某些人又阴阳怪气。” 徐静雅一边哭一边道,而后,杵着一拐一拐的脚,坚强又艰难地往急诊室走过去。 “装,可劲装!” 沈浩洋毫不客气地讥讽道。 顾景尧浑身散发寒意,扫了一眼沈浩洋,而后追上徐静雅,“静雅,人多,你慢点!” 沈浩洋怒骂一声:我*(注,*代表一种植物)! 林默然看着再次抛下她和孩子、去追徐静雅的顾景尧,眼眶又酸又胀,心又麻又涩。 白月光的吸引力果然强大,哪怕孩子命悬一线、病情险恶,他也可以不管不顾,眼里也只有她。 顾泉喆大眼睛里包着满满一大包眼泪,用力抿着自己小嘴唇,努力不让自己哭出来。 什么狗屁爸爸! 他都生病,要打针了,他是真一点都不关心他。 林默然心再次被揪了起来,顾景尧的所作所为,她可以心如止水,可她却无法忽视自己孩子的情绪。 且还是孩子生病时候的情绪。 “喆喆,护士阿姨都认识你了,打针不疼的。” 林默然努力扯了一个嘴角,只能找个粉饰太平的借口安慰顾泉喆。 顾泉喆再也忍不住了,眼泪吧唧掉下来,一边哭一边闷闷地道,“可是妈妈,我还是好怕。打针真的好痛,泉宝一想就怕。” “喆喆不怕,妈妈陪着你。” 林默然轻轻拍了拍顾泉喆肩膀,顾泉喆将小脑袋埋在她颈窝,小身子哭得一抽一抽的。 * 急诊部这边。 徐静雅坐在医生面前,医生给她检查了一下。 “手臂有擦伤,没什么大问题,涂点药水就好了。” “脚崴了,但运气还算好,没有骨折,不用打石膏。开点膏药,你回去后,找点冰袋敷一敷,这几天不要运动,最好不要用力,这样好得快点。” 医生看完之后,一边交代她注意事项,一边给她开药。 徐静雅不死心的看着医生,“医生,我这脚真的很痛,你确定没什么问题?还有我手上这伤,面积很大,不用打针消炎吗?” 医生顿了一下,看了一眼她身后的顾景尧,立刻了然她心中所想,而后抬眸,“你这边要求打针,那我这边给你安排一个破伤风针。” 徐静雅连连道谢。 针很快打完。 顾景尧帮忙交费,拿了膏药。 而后送她回家。 “景尧,我脚还是有些痛,你能不能送我进屋。我屋里没人。” “我现在一个人住。” 一走进徐静雅屋子下面,顾景尧脚步停了下来,不再往前。 徐静雅转头,笑着和他道,“天色还这么早,你怕我吃了你吗?” “我现在腿瘸着,可没这么大本事。” 顾景尧搀扶着她继续进屋。 “我年纪不小,没结婚,住家里,我父母总催婚,让我找个男人嫁了。我嫂嫂也觉得没面子,家里小姑子这么大了,还没嫁人,且家里房间本来就不多,侄子侄女长大了,都需要房间,我索性搬了出来。” “他们轻松,我也清净。” 徐静雅单腿跳着,一边给顾景尧倒水,一边解释。 这屋子其实是她自己买的,宋家人很有良心,宋泽晟牺牲后,他们将宋泽晟大部分的抚恤金给了她这个未婚妻,拿着这些钱,她立马买了一个房子。 作为重生回来的人,她比谁都知道未来这京都的房子会疯涨,不是一般的疯涨,是让人无法想象的疯涨,现在一千一平的房子,最少都会六位数一平起,她现在买的这小面积的屋子,未来价值会成百上千倍起翻。 “自己住出来,挺好的。” 顾景尧淡淡打量徐静雅的屋子。 她屋子里贴了不少明星照片,有这两年比较火的电视《福星高照》演员照片,也有之前早些年《庐山恋》的剧照,墙面很花俏。 看着她屋子的装扮,他脑海中一下浮现林默然母子住的房间,这一对比,林默然的屋子就端正很多,一面墙上贴的主席相,一面墙上挂着几个铜钱,屋子没花里胡哨的东西,除了一些平常的瓶瓶罐罐,就没其他的,屋子古朴且有生活气息。 “景尧,你喝茶。”徐静雅招待顾景尧。 “好。”顾景尧点头,板板正正坐在凳子上。 正气浩然。 这冷肃的表情,疏冷的表情,让徐静雅有些无计可施。 她特地买个房子,除了自己不想被家里人唠叨,更主要的是,想有个安静且独立的地方方便她和顾景尧相处。 结果两人呆一起,气氛冷得感人。 屋子安静了好一会儿,徐静雅找了个话题,再次开口,“沈浩洋说话素来没个正行,为人做事更没任何情商可言,说话带刺,怎么说话不中听,他就怎么说。他说的那些混蛋话,你不用放在心上。” “一直以来,泽晟最惦记的人是你。”顾景尧开口,声音低沉且沉重,“他比我先出任务,出任务之前,将自己写给你的信交给我,委托我寄给你。只是第二天,我也出任务了。泽晟写的那些信,一直没寄出来。我重新回到部队,那些信件也不知了去处。” 回想起以前的事,顾景尧内心悲痛不已。 他和宋泽晟最后在战场相遇了,两人这次任务格外危险。 宋泽晟为了保护他,挡住迎面打过来的子弹。 宋泽晟倒在他怀里,牺牲前一刻,他交代给他的话是,“如果能回去,帮忙照顾静雅。我回不去了,让静雅往前看,寻找自己的幸福。” 徐静雅怔怔看着他,眼眶泪水哗啦啦地掉,呜咽哭道,“可是,泽晟再也回不来了。” 顾景尧心仿佛被无形的重轮缓缓碾过,碎成了一地无法拼凑的残片,如果可以,他宁愿牺牲的人是自己。 第13章 现在添把火,让他们离得快点 徐静雅掉下的每一滴眼泪,都好似火一样,灼烧他的心,脑海里全都是宋泽晟拼命维护的他伟岸背影、宋泽晟胸膛全是血、他不断用衣服绑他伤口却都无法止住的血水。 “静雅,对不起,我没将泽晟带回来。” 顾景尧声音暗哑,充满愧疚的道。 徐静雅抬眸,双眼深深看着他,轻轻摇头,“景尧,你没错。你们都没错。你们都是英雄,是我们的骄傲。” “我不允许你愧疚!在我心中,你们都是大英雄。” “我其实没那么悲伤,我很骄傲。可我就是忍不住想哭,景尧,你知道吗?那天看到从部队车里下来的你,我有多激动!” “你和泽晟一起长大,一起参军,一起出任务,一起挣荣誉,看到你,仿佛看到了他。” 顾景尧唇抿成一条线,那些一直被自己深深压抑着的愧疚和悲伤,差点爆发。 “景尧,你抱抱我好吗?” 徐静雅坐到顾景尧身边,脑袋轻轻靠在顾景尧身边,“像泽晟一样,抱我一下,好吗?” 顾景尧没动。 徐静雅借势,抱着他肩膀,而后手攀上来,抱住他脖子。 顾景尧依然没动,后背僵直。 徐静雅将脑袋埋在顾景尧的肩膀上,哭得一抽一抽的。 泪水落在顾景尧衬衫上,湿了的顾景尧肩。 顾景尧没推开她,巍然不动,徐静雅索性抱顾景尧更紧。 眼眶溢出一行泪水后,她眸光骤然一狠,内心主意更加坚定。 上辈子宋泽晟牺牲后,食品厂厂长儿子赵飞平知道她之前是宋家的未婚妻,有宋家做靠山,每天都跑她面前来献殷勤,她看人家家庭条件不错,很快和他结了婚。 生了女儿后,赵飞平原形毕露,对她不是打就是骂,逼她将女儿送人或者给女儿销户,这样他们才可以再生一胎。 她不同意,要求离婚。 赵飞平不同意,出去乱搞。 直到他外头女人生下儿子,他才同意和她离婚。 恰逢下岗潮,她第一个被下岗。 她和赵飞平结婚的时候,她父母觉得脸上都是荣光,对她极好。 她一离婚,娘家人犹如避瘟神一样避开她。 她带着女儿日子过得极为艰难。 身边人日子一个比一个过得好,唯独她生活的水生活热。 她气恼、懊悔。 宋泽晟牺牲后,追求她的男人一大把,她左挑右选,竟嫁给食品厂那个恶心的货。 这辈子一重生回来,她做的第一件事就是远离赵飞平那恶心的男人,然后耐心等待顾景尧归来。 宋泽晟牺牲后,宋家爷爷怜惜她,允诺她,她若看上其他的宋家子弟,他会给她做主,让她继续做宋家儿媳妇。 只是宋家子弟中,和她平辈的男同志,要么碌碌无为,要么放荡不羁,或者就是沈浩洋那种吊儿郎当、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败家子,没什么可选择性。 唯一能护着自己、且能带她起飞、知根知底的男人就是顾景尧。 现在才刚复员的顾景尧,只在一个小地方当警察,他未来事业前途如何,别人可能不知道,她却是知道的,顾景尧性子沉稳,做事干练高效,不出一年就会升职,而后以极为恐怖的速度登至高位,用平步青云来形容他的事业,一点都不夸张。 只可惜林默然一点都不懂得珍惜,好好的官太太她不当,非要和他吵,吵到最后两人分道扬镳。 林默然不愿意好好做的官太太,那这个官太太就让她来做了。 “静雅,不早了,你早点休息。这几天注意一点,如果不能上班,就请个假。” 顾景尧推开徐静雅,站了起来。 “景尧,你不能再陪我一会吗?” 徐静雅刚平息的悲伤,再次弥漫在脸上。 “很晚了。” “你是不是还要回医院去找林默然?”徐静雅欲言又止的道,“你还是别去了,你没回来的时候,林默然就和沈浩洋经常在一起。不知道的人一直以为他们三个是一家人。” “有人还八卦说,听到顾泉喆喊沈浩洋爸爸。” “刚你也看到了,他们两个对付我的时候,比穿一条裤子的兄弟还要团结。” 顾景尧双眸微抬,眸底幽邃沉郁,瞬间冷意沉沉。 整个人散发着骇人的气息,这种压迫感极强的气息,让徐静雅心倏地发怵。 “景尧,我知道我这话,会伤你的心。可如果我不说,你没一点心理准备,真发现了真相,会更伤心难过。” “我不希望你难过伤心。” 徐静雅强装镇定地解释。 “静雅,除了你,我没听到任何人这样说默然。你这般乱嚼舌根,我会默认,乱传谣的人是你。” 顾景尧眸中关心和愧疚消失得干干净净,取而代之的是冷厉和疏离。 徐静雅吓一跳,委屈道,“景尧,在你心中,我是这种人?” “你好好休息。我走了。” 顾景尧开门,修长的长腿抬高,大步流星地走了。 “景尧,我脚不便。你能帮我去请个假吗?” 徐静雅金鸡独立站门口喊。 顾景尧没回头,平稳步履不曾停顿半点。 看着顾景尧消失的背影,徐静雅眼眸微微眯起,她才不怕顾景尧听到她说的话生气。 他走得越快,就越证明她话的杀伤力大。 他现在如果真返回医院,他会发现林默然根本不需要他,因为她身边有沈浩洋。 林默然和沈浩洋两人之间不明不白的关系,并不是他们分道扬镳的主要原因。 他们两人心生间隙的原因是顾泉喆。 此时的顾景尧和所有人一样,都以为顾泉喆不是他儿子,是林默然生的野种。 这是上辈子顾景尧和林默然离婚后,她遇到酒醉的顾景尧,顾景尧和她说起那些不为人知的故事。 顾泉喆是他和林默然第一次在礼县山林中相遇,林默然救他后怀上的,可他却忘记了他和她初次相遇的情景,一直以为自己是被林默然爷爷救他之后,他才遇到林默然,他甚至觉得林默然和他结婚,只是为了给孩子找个爹。 他一直误会林默然,直到顾泉喆因病身亡,差不多十年后,一次偶然机会,他才记起那段过往。 顾景尧愧疚,自责,坐在她身边哭得一塌糊涂,那一刻,他们在彼此眼中看到彼此不幸婚姻的自己,她靠在他肩膀上,他摸着她的手。 在他们准备在一起的时候,她竟然重生穿回来。 穿回来那瞬间,她无比抓狂。 自己马上要成为顾景尧的太太,享受其他女人艳羡的官太太的生活,结果,煮熟的鸭子飞了,一切归零,重新开始。 不过没关系,她有足够的耐心等顾景尧。 顾泉喆是他们两个的死结,她知道真相,但她绝对不会说。 顾泉喆反正活不了一两年,他一死,他们会立马分居。 他们的结局早就注定,那她不如现在添一把火,让他们早点离。 * “可不准再猜对了,再猜对,我手里的糖立马被你赢光了。” 医院注射室里,沈浩洋将双手藏在自己身后,而后将双手握拳的手放在顾泉喆面前。 顾泉喆大眼睛微微眯起,眼眸落在沈浩洋右手上,非常笃定的道,“糖在你左手里。” 沈浩洋摊开双手,右手掌空空如也,大白兔奶糖乖巧躺在他左手心。 顾泉喆大眼睛里都是狡黠,小脸蛋笑得特别灿烂,开心道,“耶!我又猜对了。” 沈浩洋收住笑意,故作生气道,“我不信你这个小家伙这么厉害。最后一次!最后这次,你如果还猜对,我就给你买十个大白兔奶糖。” 再次将手放背后,然后双手握拳放顾泉喆眼前。 “我猜,叔叔手里都是空的,左手右手都没有大白兔奶糖。” 沈浩洋脸色一变,双手插兜,“不玩了!小小年纪,猜十把,赢十把,谁和你玩!” 顾泉喆笑得清脆且大声,向林默然告状,“妈妈,浩洋叔叔输不起,他一个大男子汉,输不起。” 正在削苹果的林默然抬眸看了一眼沈浩洋,眸中都是感激。 孩子的快乐很简单。 和他玩一个“猜猜哪只手有奶糖”的游戏,就能让刚才沮丧且难受的他眉开眼笑。 “喆喆真厉害。浩洋叔叔也很厉害,能每次都让你都猜中。” 林默然笑着开口。 “妈妈,我才不需要浩洋叔叔让我呢。我自己猜出来的。有奶糖的手心,手背会比没有奶糖的手大一点点,所以前面我赢了。后来叔叔感知我发现了这个规律,故意捏紧有奶糖的手,我看他那手一直都在用力捏紧,便判断奶糖肯定在他这只手里。” “最后我发现他两只手都很努力地握紧,我便想,最后一局,他会比之前更想让我败,他故意双手都不握紧,这样,我不管猜左手还是右手,都是输的。但他万万没想到,我猜他双手都没糖,于是乎,我又赢了。” 沈浩洋听得震惊了,他以为顾泉喆玩这个纯靠运气,没想到这小家伙是真有点东西,连带他当时所想,不仅猜到,还猜对了。 “我的老太爷!林默然,不愧是你儿子,八百个心眼子。” “……”林默然哭笑不得,“你这是夸我和泉喆还是在损我和泉喆?” 她也很震惊。 她儿子才四岁多,这思维能力、洞察人心的能力竟这么强! 可一想刚医生说的那句“孩子必须尽早手术,不然他活不过一年半”的话,她心再次钝痛。 她孩子这么聪明,她不允许他离开她。 将苹果切成四块,她将其中一块递给沈浩洋,一块递给顾泉喆,道,“喆喆,咱们就当叔叔在夸咱们吧。叔叔给的苹果很甜,多吃点。” 顾泉喆点头,一边接过苹果,一边得意地看沈浩洋。 再次回到医院的顾景尧还没走进注射室,就看到人群中相视而笑的三人。 林默然温柔贤惠的给沈浩洋递苹果,手上插着吊针的顾泉喆一边吃苹果,一边看着沈浩洋,大眼睛里都是亲切和欢喜。 正如徐静雅说的那般,他们三人呆一起,是个人都会觉得他们是一家三口。 顾景尧驻足站着原地,蹙眉,凝视。 第14章 我不同意你们在一起 片刻后他走到林默然面前,娴熟自然的从林默然手里拿起一块苹果,道,“这块苹果一看就是留给我的,嗯,不错,脆甜。” 林默然一愣,没想到顾景尧会再次返回。 更没想到顾景尧从她手里拿苹果的动作这么熟练。 “顾同志,你好像搞错了。这苹果不是给你的。这是留给我儿子的。” “你如果想吃苹果,只要开口,定有人给你一麻袋一麻袋送。” 林默然没好气的道。 “哦?是泉喆的苹果?我拿错了?晚点我再买。” 顾景尧找来一个凳子,没看林默然,更没看沈浩洋,兀自坐在顾泉喆面前,问,“喆喆,感觉好点没?喆喆很勇敢,打针都没哭。” 顾泉喆清瘦小脸蛋愕然。 他怎么来了? 他不是不要他了吗? 怎么又回来了? 他是因为关心他,所以才回来的吗? 可他一点都不信! 片刻后,顾泉喆小脸倏地一僵,而后生气转头,不看顾景尧。 “……”顾景尧,心有些受挫。 “顾景尧,你还是走吧,你回来除了让喆喆更难受,没任何作用。” 沈浩洋见顾景尧一回来,极为自然的态度,有一种自己被偷家的感觉。 他抛弃的林默然母子的时候,那么干脆。 现在一回来,坐在这里比他还理所当然。 顾景尧眼眸微抬,甚至没看沈浩洋一眼,淡淡道,“我刚说过,我等会就过来。” “如此说来,我还要感谢你说话算数?” 林默然冷笑一声反问。 顾景尧伸出长手,将一边凳子拉过来,眸光注视林默然,脸上没什么多余表情,声音低沉且温和的道,“辛苦了,坐一会儿。” 他动作一如既往的自然,甚至还带着些许温柔,神似一个好丈夫。 刚才抛下他们的事好似不存在一样。 “承受不起。” 顾景尧没生气,而是抬眸和顾泉喆道,“泉喆,妈妈辛苦了,你喊妈妈坐着休息一下。” 顾泉喆依然不理他。 林默然也没坐。 没人回应他,顾景尧没生气,更没觉得尴尬。 身姿板正,四平八稳坐着。 他这一坐,整个注射室里瞬间肃穆,其他病人和病人家属,说话都不敢大声。 之前大声哭泣吵着闹着“我不要打针,我不打针”的孩子都安静了下来。 沈浩洋恼火,顾景尧怎么坐得这么心安理得? 他故意坐在顾泉喆面前,摆明就是不走的意思。 他不走,那他肯定也不能走。 他坚守了这么久,这一走,那不前功尽弃。 接下来的画面就是,三个大人守着一个孩子打点滴。 三人都没说话,却让注射室莫名有一种激流暗涌你的感觉。 孩子的点滴打得慢,别人的吊水速度是“滴答滴答”,他则是“滴…答…,滴…答…” 比一般的慢两三倍。 沈浩洋等得有些犯困,张开嘴巴打哈欠的时候,发现顾景尧坐姿一点没变,八风不动,被军营润养的那种含而不放的气势倾泻而出,强大且充满威严。 精神更是饱满,神采奕奕。 沈浩洋瞬间清醒,顾景尧这是故意的,想把他熬走。 但想熬走他,没门。 三人继续等。 直至大半夜,顾泉喆的点滴才打完。 顾景尧帮顾泉喆捂着针口,防止插针位置出血,而后将顾泉喆抱在自己怀里。 林默然:…… 沈浩洋:…… 不是他们不抱顾泉喆,是他们根本不是顾景尧的对手。 他抱孩子上手的速度又强势又迅速。 “浩洋,今晚辛苦你了,你早点回去休息。” 从医院出来的时候,林默然转头和沈浩洋道。 沈浩洋防备地看着顾景尧,道,“我不放心。” “鬼知道他会做什么事!” 顾景尧倏地转头,眉眼冷峻,淡漠地看着沈浩洋,两人视线交锋间,一个愤怒中带着进攻性,一个面无表情丝毫不在意,空气中仿佛有电光炸开。 “没事。这个点了,他不会做什么事。” 林默然安抚沈浩洋。 顾景尧且他用了这么多年才和自己心心念念的白月光遇上,他定会为她守身如玉,绝对不会碰她。 沈浩洋不甘心地走了。 顾景尧抱顾泉喆回到家,将他放在床上后,再次环视林默然屋子一周后,大概是一直生活在军营,他对这种简约简洁且略带清冷屋子有天然的好感。 “我来晚了,孩子没什么大问题吧?” 顾景尧问。 “有没有大问题,你该走,还不是一样走了?” 林默然反问。 “默然,当时情况特殊。” 顾景尧解释。 “嗯,特别特殊,一个晚上丢下我和泉喆两次。顾景尧,既然有选择,就不要回来招惹泉喆好吗?他还小,经不起你这样,一下好,一下坏。” “还有,刚才在医院,我不好和你说。现在泉喆已经睡着了,麻烦你以后不要出现在我们面前。” 顾景尧心中那根弦在听到林默然这话后“咔嚓”一声,断了,“默然,你一定要说这么绝情的话?” 林默然眉目冷抬,“事情你比谁都绝情,现在还反过来说我的话绝情?” “好了,你什么都不要说了。我不想和你吵,你请回吧。” 一句话将顾景尧要说的话封了个彻底,顾景尧眼眸沉沉看着她,不管面对多大的问题,不管面对多凶恶的敌人,他都能游刃有余,唯独一到林默然这,总让他有一种无计可施的抓狂感。 林默然是会气人的。 她从不歇斯底里,说的那些话却犹如密密绵绵的针,就怕戳不死你。 “咱们现在还是夫妻关系,这里我不想走,你赶不走。你这么着急将我赶出去,是怕沈浩洋误会?” “他不是孩子爹,更不是什么好人,你离婚若是为了和他在一起,我不同意。我不会去写离婚申请报告。” 顾景尧有些恼怒地道。 “他不是好人,你是好人?这么多年,每次我和孩子遇到困境,帮我们的人是你?不是你,都是他!” 林默然冷嗤一声,“我知道了,因为刚才在医院里,他嘲笑了徐静雅,因为他说‘朋友妻,不可欺’,让你没面子,所以你一个劲儿诋毁他。” “林默然,我至于因为别人说我两句,我就针对他吗?” 顾景尧眸色沉得可以滴水地问。 “谁知道呢?” 林默然反问。 “路遥知马力,日久见人心,默然,时间会给你答案。” “那就等时间给答案。你着什么急?你最应该着急的,难道不是先去打离婚报告?” “这是我的事。”顾景尧淡淡道。 简单几个字立马拿回主动权。 “今日你说话和吃辣椒一样,早点休息。我先走了。” 顾景尧开门,消失在夜色中。 林默然气得咬牙切齿。 她当初为什么要和他结这个婚? 连个离婚都被他这般拿捏。 顾景尧一离开,就是很多天,再也没在林默然面前出现过。 唯一的不一样的就是,每隔两三天,她屋子门口就会出现一袋水果,有苹果有香蕉有葡萄。 顾泉喆发现门口水果后,慢慢悠悠将水果拎进屋子。 而后有事没事炫一个,炫不完的就给隔壁阿婆吃。 阿婆夸他有良心,他那小脸蛋上没一点笑容,啃苹果啃得气咻咻的。 大家都问那水果是谁给他买的,他一声不吭。 根本不想提起那个老男人,以为每隔几天送水果给他吃,他就原谅他? 不原谅,坚决不原谅! 林默然开始忙碌起来。 之前她存了不少钱,按照她之前的赚钱速度,顾泉喆做手术的钱,基本是够的。 现在医生说,要尽快做手术,她不得不多赚钱。 她必须要存很多很多钱,这样才能好好给孩子做手术,才能保证孩子手术后,营养能跟上,自己的日子能过得下去。 只要有时间,她就得走出去捡漏。 “林默然,除非帮我填平我那八十块的漏洞,不然你别想去捡漏!别想赚钱!” “我天天跟着你,你买什么我就买什么。你卖什么,我就卖什么!你如果不带我,我就举报你!” 林默然这捡漏行动还没开始就受阻。 顾爱花出现在她面前,气势汹汹地走到她面前。 上次顾景尧出现,赵素梅将她揪回去后,她被她婆婆骂了个半死,她男人本想用鞋底抽她,最后虽没动手,却对她下了死命令,不管她想什么办法,一定要将那八十块给她赚回来,不然就让她滚回娘家。 顾爱花为难死,孩子一出生,她就在家带孩子,做家务。还没嫁过来的时候,她婆婆承诺他男人,她把孩子带大后,她会内退,让顾爱花顶岗。 因为这八十块,她婆婆反悔了,说她这么蠢,给她一个工作都做不好。 她没工作,根本赚不了钱。 去哪搞八十块钱? 无奈,她只好找赵素梅,上次顾景尧摆在那,赵素梅不敢像之前那样跋扈,最后给顾爱花出了个主意,“你就跟着林默然,林默然买什么,你就买什么。她如果不带你赚钱,那你就监视她,然后去举报,拿政府的奖赏。不就八十块,迟早会填满。” 顾爱花听完,觉得这个方法可行。 天天跟着林默然。 林默然抬眸冷冷看顾爱花一眼,这顾家人都是耍赖高手。 顾爱花以为这样就能威胁她,就能阻止她捡漏赚钱的步伐? 第15章 被跟踪了 顾爱花蹲守林默然好几天后,最后自己有些烦闷。 林默然很耐得住性子,每天除了擦她店里面那点东西,就没再干其他事。 白天她觉着没人进来,就直接关店,回去带孩子。 时间特别自由。 纺织厂、食品厂、所有工厂上班的人都被制度和上下班时间管着,她这全然不会。 看林默然这样上下班时间自由、还每个月都能领工资的工作,顾爱花越看越羡慕。 这工作如果能给她,那该多好。 家里的事可以打招呼。 自己手上有钱。 还偶尔可以捡漏、赚一笔横财。 “喂,林默然,你们老板还招人吗?” 顾爱花屈尊下问。 林默然冲她眯眯一笑,“这你得去问我老板。” “我能找得你老板,我还问你?” “你背后军师那么多,你都找不到我老板,我怎么找得到?”林默然反问,而后眸光直直的道,“而且,即便我知道,也不能告诉你。万一你跑公安那里举报我们老板倒卖文物怎么办?” “……”顾爱花气恼,“林默然,我有这么小人吗?” 她只想要一个她这样的工作而已! “你不小人。你只想举报我,然后去公安那边拿奖励。” 林默然回答。 “你,我……”顾爱花说不清,心虚。 原来她一来,林默然就知道她目的。 人怎么能这么聪明? “我回去了!你们老板来的时候,你帮我问问,他还要不要人?” 顾爱花稍稍改变主意。 她再给林默然一次机会。 她如果帮她介绍工作,她可以放她一马。 她如果一点都不懂事,那她重新再来天天盯着她。 顾爱花一走,林默然收拾收拾一下后,立马出了门,骑着单车往琉璃街的北边方向驶了过去。 一个半小时的车程,抵达目的地宁家园,此时,太阳已经西沉,夜幕拉开序幕,路边路灯忽闪忽闪跳动着。 宁家园市场开始陆陆续续有人来叫卖。 这里是有名的鬼市,也就是夜间交易,来这里的人,穷人打燃火石,富人提着灯笼。 早些年,这个地方有个农民挖地窖,一挖挖出的几千年前的青铜和瓷罐、以及大量的铜钱。 大部分的东西,村民都上交给了国家。 但中间不乏有心眼的村民,宝贝上交给国家的时候,交一部分,藏一部分,全国各地的古玩藏品者闻讯而来,渐渐形成市场。 现在卖古玩还是非法的,总有文物局的人来抓。 宁家园市场聚拢在一个小山坡上,这个地方居高临下,老远一看文物局来了,马上收起包袱就跑。 比较安全。 且这块地是郊区地界,市场形成后,附近的冀省鲁省津市的人也市场来卖旧货。 再加上很多人这些年经济不宽裕,过惯体面生活的京都人,舍不下脸变卖的家里的东西,为了防止被别人发现,也会跑过来。 当然这里还时常会出现一些祖国屈辱史事情列强掠夺的文物。 总之,货品应有尽有,只要你想淘。 也因为货品来源五花八门,久而久之,这里形成了大家不成文的原则:买家不问出路,货物不问由来。 只要一走进这里,林默然都是闭眼买,货品都很开门。 除了那些和顾爱花一样看到包浆青花瓷就觉得是大货的卖主的货,她根本不担心假货和赝品,现在这个年代,正经老玩意儿,都不敢明目张胆的买,没事谁造赝品,造赝品那都是得花心思,得花钱的。 当然,民国时期的货,给你当清朝的卖,清朝的货,给你当元朝的卖,或者存在瑕疵的修补的货当真品卖,那也是有的。 所以眼睛还是得擦亮,不然准打眼。 但这些对林默然来说,都不是什么事。 好不容易甩掉顾爱花,今晚她得好好掌掌眼,争取捡几个好东西回去。 没过一会儿,出货人陆陆续续占满了山头,山坡上摆了各种琳琅满目的东西。 有人面前摆了一堆铜钱,有人面前摆着色彩斑斓的瓷器,还有的面前摆着字画,以及各种玉石…… 这里你甚至能看到国家一级文物青铜器。 卖的人明显不知道这青铜鼎是国家一级文物,极为随意的放在一边,甚至有些苦恼的嘟囔着,“这铜都这么不值钱了?” “还是因为这铜太重了,没人敢兴趣。” 林默然暗道,对青铜器感兴趣,这么刑的事,谁敢做? 国家一级文物禁止交易,禁止出国展出,逢遇必抓,逢破必捕。 “同志,看货吗?” 卖青铜器的摊主喊林默然,林默然驻足,询问,“可否询问一下,你这货的出处。” “同志,你这问得有些多了。” 林默然微微一愣,本以为这是个刚来宁家园的雏儿,竟是个老手。 “那我不看了。” “哎,别走。这真是好东西,只可惜识货的人不多。我这没办法,才来出的。” “我看你一直盯着我这东西。你若要,给钱就可以拿走?” 摊主有些心痛有些无奈的道,“家里揭不开锅了,媳妇孩子都饿成了皮包骨,若不是生活所迫,我不可能背着这个东西来这里卖。” 林默然眼眸微眯,古玩市场讲究一个察言观色,卖货的人担心东西被压价,不会主动招揽买家;买家为了能买到价格低廉的产品,也不会主动开口,因为只要多问一嘴,卖家就有可能出天价。 眼前这个卖货人,明显知道市场交易的规则,却故意招揽她来看货。 “你这货,我看不起。” 林默然委婉的道。 “这个数?你要不要?” 摊主竖起一个手指,“我没其他要求,比卖破烂价格高一点就好。” 林默然立刻远离,这种主动让利,一心要你买的人,必须格外小心。 而后她敏锐发现身后真有人跟着她。 借着故意低头系鞋带的机会,林默然双眸余光穿过裤腿,那一瞥的瞬间,她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 那女的故意穿着和她差不多一样的卡其色衣服,带着一个帽子,系带一条围巾,手上拎着一个灯笼,躲在她身后的大树后面。 原来一直偷偷跟着她的人是徐静雅。 之前她来宁家园,去潘家园或其他古玩市场的时候,总感觉有人在跟她。 不出意外,也一定是她。 顾景尧都回来了,她不粘着顾景尧,偷偷跟她身后的目的是什么? 难道和顾爱花一样,为了举报她? 林默然再次回头,发现徐静雅拎着灯笼像模像样的站在一个卖面前,端详她刚看过的一个蓝釉金花瓷瓶,为了防止被她发现,她特意用帽子遮挡了一下脸。 让林默然惊讶的是,她选货的姿势,说话的神态,还真有几分圈内人的模样。 她来京都四年多,从未听说徐静雅是圈内人。 难道是? 林默然大胆猜测,她这老手模样,绝对是装的。 钱帛动人心。 她搞古玩赚钱,蠢蠢欲动的人,一定不只有顾爱花一人,徐静雅估计也是其中一个。 她意图到底是哪种,她测测便知道。 起身后,她停留在一个摆着桌子的卖家面前。 卖货的是一个年轻人,头发乱糟糟和鸡窝似的,衣服破破烂烂,窟窿一个又一个,眼眸深邃,高鹰嘴鼻,模样疏冷,一副哪怕你出天价来买我的东西,我都不稀罕的模样。 年轻人看到她走过来,懒洋洋瞥她一眼后,自顾自地看天上的星星。 林默然没理会他这要死不活的态度,将他桌上东西扫一眼后,眉头微微蹙了蹙。 “啥意思?我这一桌子的玩意,都入不了你的眼?” 汪云峰身姿做正,眼眸微抬,眸底微带怒意的问。 林默然淡淡看他一眼。 “我这啥都没说,老板你怎么还急了?还气着呢?既然是圈里的人,那你应该比我更懂什么叫买定离手,银货两讫。” 两年前,她在另一个夜市遇到过他,从他一堆不值钱的破烂面前,成功捡漏一个五彩龙凤纹碗。开始汪云峰挺高兴,看她觉得是个棒槌,眼神充满窃喜,直到后来,他发现自己这个碗是真值钱,且还被林默然卖了高价。 再遇到林默然,他眼神又冷又恨。 “要不?我送你一个棒槌?” 林默然眼神淡淡的道,而后眼神余光扫过身后徐静雅。 汪云峰年纪轻,但极为精明。 两人眼眸对视的瞬间,汪云峰立马明白林默然的意思。 “老板,这花瓶,开价多少?” 林默然问。 汪云峰眼皮微抬,道,“五百。” 林默然惊讶,“五百?你若诚心卖,就出个真心价。” “同志你眼力劲毒,一看就看了个最好的。上一个珐花器,你知道外国拍了多少钱啊?一万!” “我就说几个词,山西,元代,珐华。你想买就拿,嫌贵可以看一下其他的。这个清朝宫廷御制的祥云彩凤碗,五十块。” 林默然眼神没离开珐华瓷瓶,道,“我就想买个花瓶,见这个颜色好看,这么贵,拿回去也不能吃。” 汪云峰冷扯一下嘴角,不再理林默然。 林默然离开,没过多久,又走了回来。 来来回回好几次。 “这瓶我着实喜欢,老板三百你卖不卖?” “四百,少一分都不行。我要不是找不到外商,这价是坚决不出的!” 林默然为难,咬了咬牙,道,“我身上没带这么多现金,你等我一下,我找附近朋友借个钱,货你给我留着。” “你快点。” 林默然迅速离开。 她这前脚一走,徐静雅后脚立马走到汪云峰面前,学着她的模样,先看其他的宝贝,最后眼眸落在她刚才和汪云峰一直谈价的珐花器瓶上。 第16章 宝贝和男人她都要?那就送一堆破烂给她 “老板,这个瓶多少钱?” 徐静雅问。 “一千。” 汪云峰回答。 这价钱犹如狂风暴雨一般袭击徐静雅的心,这货刚和林默然谈价钱的时候,分明开价只有五百。 “有少吗?” “您是个识货的。一来就认出这是元代的珐华器,刚也有人想买,去取钱了。我开这价,她可一点都没还。” 汪云峰红口白牙地说瞎话,“您如果嫌贵,我这还有一个,成色没这个好。有些掉釉,一口价给你,一百,怎么样?” 说完后,他从摊位后面,拿了一个色泽暗淡的瓷瓶。 徐静雅一对比,眸底掠过冷蔑。 这摊主是当真看不起人! 这瓶子和林默然看过的那个天差地别,林默然刚才看过的那个法华器瓶,色彩艳丽,线条生动,形象简练,这个暗扑扑的,一看就是破烂。 “可我就喜欢这个。这个,四百二,给不给?” 徐静雅咬牙开口。 林默然认证的好货,绝对不会差。 刚他和林默然谈的价格是四百,她这多开了二十块,不信拿不下。 汪云峰为难,“但我已经答应别人了。算了,我等那同志这么久,她都没来,也没给定金。看你这么喜欢,这也算是缘分,给你了。” 徐静雅内心一喜,立马交钱,然后火速离开。 林默然面无表情看着徐静雅离开的背影,清冷脸庞冷意沉沉。 她果然没猜错,徐静雅压根就不懂古玩,她跟着她,纯粹是想抢她看上的东西。 她的男人她要抢,她看上古玩,她也要抢。 她这么爱抢,就让她多抢点。 她这有做不完的“钓鱼局”,专等她这种不要脸的女人。 “托林同志的福,这里所有的货,林同志看上哪个随便拿。” 汪云峰再次看林默然的时候,眉开眼笑。 “……”林默然眼眸清冷扫他一眼,道,“不需要。” 她并不喜欢汪云峰。 汪云峰狡诈,阴险,嘴脸丑陋。 她们林家和汪家百年前就不对付,来京都前,爷爷交代过她,一定要小心汪家人。 汪云峰不会是她朋友。 徐静雅更不会。 那就让敌人收拾敌人。 她喜欢看狗咬狗的戏码。 “太遗憾了。难得咱们这么有默契。”汪云峰心情极好。 一个五十都嫌多的瓷瓶,最后被四百二抢走了。 一把赚了三百七。 “我不是为你了。”林默然疏冷道。 “总归,事都成了。我这这么多的东西,你没一个看得上的?” 汪云峰一改之前看林默然的嫌恶态度,笑得殷勤地道。 “既然如此,这个破瓶子给我吧。” 林默然将他从桌子底下拿出来、那个徐静雅压根看不上的瓶子拿了过来,“二十块,你卖不卖?” “卖,卖,当然卖,送都可以。” 林默然自动远离,“那倒不必,咱们不熟。” “一回生二回熟。” 林默然放下钱,将瓶罐装自己背包里。 徐静雅一定想不到,她花四百二买的大瓶子,和她背上背的相比,她那个才是真破烂。 她那个珐华器瓶,色泽艳丽,之所以品相那么好,是因为那是清代仿元代,仿也就算了,还是后挂彩的。而她这个却是真正元代的珐华器瓶!因为年代久远,色泽昏暗,釉质掉了一些,但这些都是可以修补的。 准备离开宁家园的时候,她发现刚才卖青铜鼎的摊主面前多了一块大石头。 “这石头,十块,要不要?” 摊主热情和她打招呼。 林默然发现了,这摊主就是喜欢招揽客户。 玉石非常规整,林默然承认自己被吸引了,下车,伸手摸了摸玉石,这一摸,她神情微微一变,这石头玉的质地细腻,手感温润,她赶紧用带来的手电筒,往玉石上照了照。 原本没什么期待的心,在看到手电筒光透进石头里面的时候,她平静的心掀起波澜。 她并不擅长玉石,但如果运气足够好,这玉能帮她赚不少。 和买古玩相比,买玉石赌性更大。 她决定赌一赌。 反正就十块钱的事。 林默然将石头装袋子里,而后绑在单车后座上,风驰电掣地往回赶。 这么晚了,她得赶紧回去,也不知道顾泉喆在家怕不怕? 一心想着自己孩子,以至于让林默然忽视身后有一双眼睛一直盯着她。 * “领导,我刚收到消息。解放路平安巷十二号有人非法倒卖文物!举报人说,那是国家一级文物。” “文物局只有一个办事员在,搞不定,请我们一起去帮忙。” 京都解放区某局里,助理吴凯瑞兴致冲冲走到顾景尧面前汇报。 顾景尧正在写报告的修长手指微微顿了顿,俊朗眉宇微微蹙起,解放路平安巷十二号? 林默然住的地方。 林默然又被人举报了。 “现在那些倒卖文物的家伙,都玩疯了,根本没将我们当一回事,行政部门天天张贴通知,不允许倒卖文物,他们非但看不见,还更疯狂。” “这些人不仅疯狂,还特别厉害,跑起来飞快,上次派出所出动了五个警察,都让人溜了。您这边多安排几个人,咱们争取一次到位?” 吴凯瑞兴致勃勃地道。 顾景尧眸色未动,站起来,声音冷淡道,“吴凯瑞,你是对自己没信心,还是对我没信心?” 吴凯瑞哑然,道,“那,那咱们出发?” 顾景尧踩着大步走出办公室。 “被举报的人叫林默然,在琉璃街做事。经常接触古董,比一般都熟这个市场,我刚查过她档案,她之前就被抓过,但被放了。” “这样屡抓屡犯的人,一看就是惯犯……咱这次一定要她老老实实伏法……” 上车后,吴凯瑞汇报被举报人的情况。越说越起劲,说着说着感觉有些不对,这大热天,他们这车里,怎么冷飕飕的? 一转头,就看到顾景尧一双眼眸犹如寒潭一样看着他,眸底满满的压迫感,充满警示。 吴凯瑞瞬间安静。 他就说,人不睡觉是肯定不行的。 顾局长来局里后没日没夜地工作,睡眠严重不足,睡眠严重不足的人戾气真大,多说两句话,他都不耐烦。 * 平安巷十二号院子里。 林默然一进院子就看到一个小小人儿拿板凳坐在门口。 如水一般的月光落在他身上,小家伙太困了,手里拿着小半个苹果,靠着门口奶呼呼的睡着了。 长长睫毛落在眼睑,洒下浓浓的阴影,小脑袋微抬,估摸着他是一边吃苹果一边数星星,数着数着就睡着了。 林默然心有些酸,若不是生活所困,她怎么都不会把他放在家里。 可她得赚钱,赚足够多的钱,才可以给他找最好的医生。 将顾泉喆抱进屋子,放床上躺好后,她将自己今天买的玉石搬进来。 这玉石看着不大,但很沉,费她好大力气。 稍微收拾一下后,她倒出热水瓶里的热水,去澡堂洗澡。 用帕子擦了擦被水打湿的头发,准备睡觉的时候,外头突然传来了敲门声。 林默然警觉地看着门口,拿起床边的防狼铁棍,慢慢走到门口,掀开窗户窗帘,往外瞧了瞧。 外头来人身材颀长,身挺如松,修匀如竹。 顾景尧。 这大晚上的,他又来发什么疯? “顾景尧,大晚上的,没事请回。” 林默然声音清冷的谢客。 顾景尧声音压得很低,“我找你有事,你开门。” “麻烦你不要打扰孩子睡觉,回吧。有事明天再说。” “默然,开门,我有重要的事找你。”顾景尧眉心冷蹙,声音更低,“别把左邻右舍都吵醒。” “我谢谢你!你还知道不能把左邻右舍吵醒,既然有这觉悟,那就赶紧走。你不来,谁都不会关注我这边。” 林默然坚决不开门。 实在不想看到他。 “砰!” 门突然被踢开。 吴瑞凯沉着眼眸,脚狠狠往门上一踢,他上任之前,在特种兵部队里呆过,身手了得,这一踹,直接将门踹飞。 “领导,我就说了,这些人非常狡猾!” “与其好好和她说,不如一脚踹开。不然她准跑。” 吴瑞凯冲到林默然面前,拿出自己的工作证,神色严肃地道,“林默然同志,我们解放平安区的警察,有人举报你倒卖国家一级文物青铜器,你有权保持沉默,但我建议你是最好配合我们调查。” 他这速度快的林默然和顾景尧都没反应过来。 顾景尧神色极冷,迅速走到吴瑞凯面前,将林默然挡了个严实。 林默然心咯噔一声,立马反应过来,她穿的是睡衣,夏日睡衣有些稀薄,她赶紧捞起床边的一个薄外套,反穿在身上。 顾景尧神情微微一松,脑海中却都是刚林默然一闪而过的模样。 她脖子修长,脸蛋白皙,肌肤犹如剥壳鸡蛋一样,头发上水珠缓缓滴落至脖颈,而后滑入胸前,稍稍有些凌乱的头发,让她秋水一般双眸多了几分风情,薄外套虽然反穿在胸前,但他依然能依稀看到峰峦中的五光十色。 顾景尧喉结下意识滑动,声音冷沉,夹着些许恼意地和吴凯瑞道,“吴同志,屋里还有孩子,你莽撞了!” 第17章 次次将他推之千里之外 头,非常之时,得采取非常之策!” 吴瑞凯正气凛然地道,而后用审判的眼神看着林默然,“林默然同志,主动交代吧。” 弄明白两人来由之后,林默然镇定了下来,眼眸清冷的看着两人,道,“我没什么好交代的。” “你说我倒卖青铜器,请出示证据。” 林默然不慌不忙地道。 顾景尧没回来的这些年,她经常和警察打交代。 她确实倒卖过文物,但卖什么,怎么卖,都有自己的准则。 国家一级保护文物,她坚决不碰。 吴瑞凯往她屋子扫了一眼,苦口婆心地劝道,“林默然同志,我们都要抓你个人赃俱获了,你还死鸭子嘴硬。” 吴瑞凯不想和她多废话,直接走到她搬回来的玉石边,看着裹着玉石扎实的麻布袋,道,“你现在交代,我们还可以给你一个机会。你是带孩子的人,你不想自己,也得想想孩子。” 林默然嘴角微扯一个冷嗤的弧度,抬眸静静看着顾景尧,问,“你也觉得我在违法犯罪?” “默然,坦白从宽,抗拒从严。” 林默然了然。 好。 很好。 她遇上困难,遇上麻烦的时候,他人鬼不见。 别人故意陷害她,他和她说,“坦白从宽,抗拒从严。” “你们摆明就是对人民群众没基本的信任呗。我都没说一句话,你们就一句话摁死我。” 林默然轻笑一声,冷讽道。 “你们查吧。我屋子就这么大,你们想找什么,尽管找。不过我提前声明,你们若弄坏了我的瓶瓶罐罐,我可是要你们赔的。” 林默然神情悠然坐在凳子上,一边喝水一边继续交代,“我孩子身体不好,刚睡着,麻烦你们轻点。” 顾景尧眉头紧皱。 吴瑞凯恼火,这女人太嚣张了。 他们来办个案,心虚的人分明应该是她,结果她这状态比他们还松弛,全然没一般人看到警察的惧怕和心虚。 “你这女同志,不见棺材不掉落。” 吴瑞凯懒得和林默然废话,走到麻袋边,用脚踢了踢,踢不动。 他们是得到可靠消息才来的。 林默然在宁家园的鬼市买了一个青铜器,用麻袋装起来,放自行车后座载回来的。 青铜器都很重,这东西踢都踢不动,她还死鸭子嘴硬,死活不交代。 拿起身上带的工具,吴瑞凯打开麻袋。 当麻袋里面东西露出真容的时候,他双眸瞪大,愣住了。 不是! 这麻袋里装的不应该是青铜器吗? 怎么变成一整块石头? 林默然看着吴瑞凯怔愣的神情,幽幽反问,“警察同志,这是青铜器?青铜器长这模样的?” 吴瑞凯脸上写着大大的尴尬。 他兴致冲冲地来办案,想多建立点功勋,结果…… 顾景尧神色微动,提着的心安稳落地。 “对了,这是我今天买的瓶子,想放家里插野花用,同志,你们好好看一下,这个放家里违法吗?” 吴瑞凯看了一眼玉石旁边灰扑扑的瓷瓶,没说话。 私下交易虽然不合法,但一般的小额交易,比如说,我看上你家的花盆,用你的脸盆换一个,或者用一张粮票换,不合规矩,但合情理。 改革开放后,之前的黑市大部分都合法化,人们在里面交易,出售自家多的东西,以前这种行为定为倒买倒卖,现在则是促进国内经济发展。 林默然买个瓷瓶回来,肯定没违法政策。 “你们再翻翻,再搜搜,看能不能搜出国家一级文物或者人们不该持有的东西。” 吴瑞凯不甘心,转头征求顾景尧意见。 顾景尧眸色一沉,声音清冷的道,“吴同志,我们没搜查令。” “还有,你没有十足证据,擅闯居民住宅,破坏人家的门。” 顾景尧继续提醒道。 吴瑞凯头皮发麻,暗骂那个举报人。 什么都没搜到。 本想立功,结果偷鸡不成蚀把米。 接下来的一个小时,他找来了钉子、锤子和门扣,叮叮当当,欲哭无泪地给林默然修刚被他踹下来的门。 忙活小半个晚上后,终于修好了门。 “林同志,对不起,我们误会你了。” 吴瑞凯诚挚道歉。 这同志开的时候,虽然莽撞了一点,但修门的时候态度还不错,林默然没打算计较他,道,“无碍,还请吴同志以后多多关照。我虽喜欢在市场淘东西,但坚决维护国家法律,力争做好公民。以后如果有什么需要我配合的,尽管传唤我,我定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尽力配合你们的工作。” 吴瑞凯感动得不行。 听听,林同志这觉悟! 不仅不怪他们大晚上打扰她,还说以后也会配合她。 这心术多正! 那一瞬间,他甚至想到一个词,根正苗红。 “林同志,我冒昧问一下,你们家一定有过部队、接受祖国信仰的人吧?” 林默然淡淡瞥了一眼顾景尧,道,“算吧。” “我就说,若非有底蕴,怎么可能熏陶出你这样有觉悟的同志?” “吴同志过奖了。这天色已晚,吴同志,你们辛苦了,该回去休息了。” 林默然送客。 “自然,自然,我们现在就走。” 吴瑞凯赶紧走,走了好几步,发现顾景尧依然站在林默然屋子里没动。 “头,咱们先回去。” 吴瑞凯提醒顾景尧。 顾景尧没动。 吴瑞凯着急,“头,你这样不好!” 孤男寡女呆一个屋子,像什么话? 他这领导,能力超强,做事干练有魄力,他可不希望他栽在个人作风问题上。 大概意识到自己说话有些出格,吴瑞凯神情稍稍委婉,“头,是还有什么事还没处理完?” 顾景尧这次终于回应了,墨色眼眸看林默然一眼后,朝吴瑞凯点了点头道,“对,弄乱你嫂子的屋子还没收拾。” 吴瑞凯当即宕机,感觉自己脑袋里全是乱麻,红一团,紫一团,黑一团,五颜六色缠绕在一起,而后绷地一下,全断了。 “啥?嫂,嫂子?” 吴瑞凯有些找不回自己声音。 月光落在顾景尧身上,一半明亮一半暗色,而后吴瑞凯看到他嘴角微微扬起点点弧度,再次听到他的声音,“对,就是你想的那样。” 吴瑞凯有些想哭,这次反应得极为迅速,道,“那行,我,我先走。头,你好好陪陪嫂子。大水冲了龙王庙,你帮我给嫂子道个歉。” 走出小院的吴瑞凯,仰头看夜空。 天空里星星一闪一闪,它们哪里是在闪,他们是在笑话他。 得多蠢的人,才能干出搜查领导家媳妇的事? 难怪顾景尧听到他说来抓人,眉头蹙那么深。 难怪抵达院子的时候,顾景尧故意支开他,不让他跟着他。 可这一系列的提醒,奈何不了他犯蠢。 他甚至说,多找些人一起来抓林默然。 他甚至,一脚踢开领导家的房门。 他领导和嫂子在聊天,他竟以为嫂子逃避责任拒不开门。 他的领导为什么就明明白白地提醒他? 吴瑞凯抓脑壳,他的仕途,从此比此时的天空还要黑了。 * 林默然没关门,双手抱胸前,身体微靠床架上,眼眸疏冷看着顾景尧,道,“没必要解释,这事其中一部分原因是我对你工作认知的浅薄。” “是我不配合,才导致这样的结果。” 顾景尧眸底收敛起眸底情绪,道,“谢谢你的配合。” “不客气,这是每个公民应尽的责任。” “默然,你如果生气,可以发脾气。” “我没什么可生气的。这是你们的工作。顾同志,你这任务已经结束,你是不是可以回去了?” 顾景尧脸上没什么太多表情,一双墨眸定定看着她,一副想把林默然看穿的样子。 沈浩洋根本不是孩子父亲,她能给沈浩洋好眼色,为什么就不能给他好眼色。 她对他,永远一副冷漠疏离的态度。 且每次都赶他走。 “林默然,过河拆桥好玩吗?” 顾景尧墨眸有些沉,脸庞微微紧绷地问。 “顾景尧,你莫名其妙!深更半夜收到一个莫须有举报,就将我房门踹飞的人是你们,在我屋子找半天,什么都没找到的人是你们。我清清白白,不是因为你的帮忙,才证明我清白的。你根本没帮过我,我拆什么桥?” 林默然压着怒火,声音有些克制不住哽咽地道,“顾景尧,你到底想干吗?日子日子过不下去,离婚离婚你不同意,你要我怎么样?我一个人带着孩子,爹娘都是我,我没指望你能好好对我和孩子,你想干嘛就干嘛,就求你别来招惹我们娘俩,行吗?” “我们真的很不容易。” 一想起以前的种种苦难,孩子早产,她被赶出顾家,遭受他的背叛,以及孩子现在有些恶化的病情,林默然又没绷住,泪水飚了出来。 她感觉自己像一只困兽,被关在生活的牢笼里,不管怎么努力闯,都看不到尽头的光明。 关关难过,可她必须要咬牙闯,她赌不起,不敢松懈半分。 顾景尧墨眸定定,看着林默然脸上的晶莹泪珠,心好似被棉花堵住,漆黑双眸都是歉意,伸手一把将林默然紧紧抱在怀里。 “……”林默然怔愣片刻后,瞬间清醒,激动地推开他,“顾景尧,你放开我!你给我滚!” 顾景尧被推开很远,心好似遇到寒流,跌落谷底,漆黑墨眸里都是挫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