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逼我替她喝毒酒我要死了你们嚎什么薛凝封羡全文免费阅读小说完整版》 第1章 还有一年寿命,她快死了 本宫赐你薛家女郎一杯酒,跪着喝下,此事就不再追究。但到底是薛四小姐喝,还是薛五小姐喝,不如由两位小薛大人决定?” 公主府里,池馆水榭,随着华阳公主一声令下,风中弥漫着一股闷热的窒息感。 二选一,选择瞬间有了答案。 “明珠体弱,不能饮酒。” 薛严、薛玉朗两兄弟,把薛明珠护在身后,用眼神逼视薛凝。 薛凝站在烈日下,却如坠冰窟。 公主的侍女落水了,错是堂姐薛明珠犯的,后果却要她来承受。 薛凝脸色煞白。 “大哥,二哥,这酒有毒,我刚刚在假山后看见了,宫女在酒里下了情丝蛊!” 情丝蛊是旷世奇毒,听说不会立刻毒发死去,而是让人逐渐失去七情六欲,喜怒哀乐,死的时候,会变成一具冷漠无情的木偶。 华阳公主眸光深深,却丝毫不心虚的冷笑了一下,“笑话!本宫堂堂皇女,还能公然触犯律法,毒死大臣之女不成?若是不敢喝便直言,你薛家这般没担当,简直让人笑掉大牙!” 二哥薛玉朗看了一眼酒盏,闻了闻,跟薛严摇头表示无毒,然后厌恶的压低声音训斥薛凝。 “你为了脱责竟然撒谎成这样?不过是一杯酒罢了,明珠因为你受牵连,你不知愧疚,反而往她身上泼污水,还胆敢冤枉公主?” 薛凝心中刺痛,浑身颤抖挣扎,却被她的两个兄长,压着跪在了青砖上,膝盖被硌的生疼。 “不是我,哥哥相信我,酒真的有毒,不要让我喝......” 薛严蹙眉,看见了公主的不耐烦,华阳公主在京城嚣张跋扈惯了,又十分受天子宠爱,他绝对不能因为薛凝,而将整个薛家置于险地! “薛凝,喝下去,今日之事,我便不告知母亲,不会让你回家被责罚。” 薛严觉得,他这般说,已经是对薛凝开了恩了,毕竟往日里,薛凝最看中母亲如何看她,渴望家人的认可。 薛玉朗则是拿着酒杯,对准薛凝的唇,“大哥,还跟她废什么话,让她快点喝了。” “不......不要......” 薛凝挣扎不过身强体健的两个兄长。 一杯毒酒辛辣入喉咙, 公主见薛凝喝了酒,冷哼了一下,带着她身后的人走了。 薛凝趴在地上,明明青砖被晒的发烫,可她却觉得浑身刺骨冰冷,头疼欲裂。 薛玉朗蹙着眉,有些不耐烦,一副屈尊降贵的样子,给她把脉。 “薛凝,我说了酒里没毒,公主都走了,你还装什么?是不是又想装病,跟明珠争宠?这种把戏,你不腻,我都腻了!” 薛明珠看了薛凝一眼,垂眸的时候,唇角微微上扬,薛凝没有错过她的得意,但是她说出来的话,语气却充满了关心。 “凝凝,我扶你起来,别跟我生气了,就当是堂姐错了。” 薛玉朗生气道,“明珠,你有什么错?一带薛凝出来就没好事,她真是个扫把星,她愿意在这装病躺着,那就让她躺!我们走!” 薛明珠‘一脸无奈’的跟着二哥走了,而大哥则是沉声说了一句。 “薛凝,不要耍性子,我们在马车上等你一炷香的时间,你若是不出来,那便自己走回府。” 薛严说完之后,也走了。 整个水榭,只剩下了薛凝一个人,狼狈无助的躺在地上。 她此刻发现自己,不但身体动不了,竟然脸上的表情,都做不了,也说不出话,仿佛有无数条丝线,钻进她的脑中,疼的她直流眼泪。 窒息的疼痛感,让她濒临死亡,思绪飘散...... 为什么要这样对她?明明她才是他们的亲妹妹,堂姐是抱养在母亲膝下的! 可为什么,每次他们都无条件相信堂姐,护着堂姐,没有一次相信她。 明明小时候,他们对她那么好,可堂姐来了之后,他们说变就变了...... 她出生时也曾被全家疼宠,可她五岁那年,被人推着落了湖,三哥为了救她死了,堂姐薛明珠为救三哥,落下病根,常年体弱,至此全家都恨上她。 他们将本该给女儿、妹妹,所有的宠爱,全都投注在了薛明珠身上。 即使她努力的,像个赎罪的罪人,笑着对全家所有人好,渴望他们的亲情,最终也只是徒劳,她在他们眼里,比不得薛明珠一根手指头。 “小姐!” 薛凝不知道过了多久,再睁开眼睛的时候,耳边是丫鬟忍冬的声音。 忍冬手里拿着帕子给薛凝擦汗,打扇,直到看见她醒过来,才眼眶通红的松了口气。 “这么热的天,大少爷他们怎么能把姑娘一个人留在这儿?” “我没事,别担心。” 薛凝这一开口,才发现自己嗓子哑的厉害。 她知道自己中了情丝蛊,应该还有不到一年的寿命,她快死了。 薛凝没有歇斯底里,她第一次明白,原来哀莫大于心死,是连找人倾诉的欲望都没有。 心如死灰,满脑子也只在想,她要怎么办,才能活下来。 她被忍冬扶着,顺着蜿蜒曲折的游廊,终于走到尽头。 公主府雕栏玉砌,薛凝眼神空洞麻木,无心欣赏,赴宴的其他官家千金,看见薛凝失魂落魄,小声议论。 府外马厩。 忍冬一脸着急,“小姐,马车怎么不见了,大少爷他们去哪儿了?我去周围找找!” 薛凝将她拦住,“不必找了,他们已经走了。” 第2章 他们半点不担心她死活 薛严说了,只给她一炷香的时间,不然就让她自己走回府。 在给她教训这一点上,她的两个兄长,还真是从不心软。 忍冬惊怒,红了眼睛,为薛凝委屈。 “他们这是扔下姑娘先回府了?公主府回薛宅,要走一个时辰,姑娘身娇体弱,他们怎能这般啊!” 哪家的兄长,能忍心这样磋磨亲妹! “忍冬,走吧。” 薛凝之前确实会觉得委屈,尤其是刚从姑苏,被接回薛家的时候,看着他们一次次偏向薛明月,她的心会一次次的疼。 但在她亲眼看着他们二选一,被灌毒酒之后,她对薛严还有薛玉朗,终于死心了,只剩下麻木。 薛凝走了半个时辰,她被烈日晒得虚弱无力,忍冬一边帮她擦汗,一边扶带着她往阴凉处走。 繁华的市井街道上,薛凝听见一阵惊呼,忽然有人纵马狂奔而来! 薛凝来不及反应,马蹄已然快要踩在她身上,忍冬腿上一软,连带着薛凝向后倒去。 薛凝吓得脸色煞白,千钧一发之际,她的纤腰忽然被强而有力的手臂捞起,与此同时,纵马之人的脖颈,血液飞溅! 薛凝堪堪站稳,在看清对面是何人的时候,娇躯吓得一颤。 救她之人,竟然是整个京都,人人畏惧,谈之变色的玉面阎罗,废太子封羡! 封羡穿着一身玄衣,衬的手腕冷白,骨节分明的手指从死人的脖颈收回一根琴弦,漫不经心的将琴弦缠在手腕,上面的血珠顺着琴弦滴落在地,无声弹奏着瘆人的乐谱。 “臣女薛凝,谢过殿下......” 薛凝看着那血珠,下意识后退了一步,自报家门。 副将邵晟在封羡耳边道,“殿下,这是礼部尚书薛有道的女儿,薛家五姑娘。” 封羡眸光深邃,“邵晟,备马车,你送她回去。” “是,殿下。” 薛凝不知封羡为何在此,却不敢反抗,只好跟忍冬上了马车。 东宫的马车做工精巧奢华,十分平稳,但薛凝的心被吊在嗓子眼,半晌都没平静。 就连忍冬,几次看着薛凝,想要开口,都没敢吱声。 薛凝也不怪她吓成这样,应该说京中之人,谁不怕封羡? 封羡出生就是太子,但皇后不得永顺帝喜爱,他不到五岁就被送往北齐为质,皇上原本就没想着让他活着回来。 可他不但回来了,今年回京第一件事,就是杀了亲弟淮王,屠了王府满门,鸡犬不留,让所有人心生恐惧。 “姑娘,你看......那不是大少爷吗?” 忍冬像是看到了救星,“我们要不要下车,跟大少爷他们一起回府?坐殿下的马车,我总觉得不踏实。” 仿佛头上,还悬着一把刀,下车就能给她们两个斩了。 薛凝看过去,繁华的街道上,薛明珠正笑着,挑着面前精致的小摆件儿,她手里还拿着一个泥塑土偶,对着一身官服的薛严晃了晃。 “大哥,你看这个娃娃,像不像你,总是那么凶!我要买这个,放在身边,像是大哥一直保护我!” 薛严冰冷的眸子变得柔和,无奈道,“大哥对你,何时凶过?” 薛玉朗风流清俊的脸上,桃花眸拈酸吃醋,“明珠,那二哥呢?” 薛明珠又拿起一个,娇滴滴道,“我也要二哥,一起护着我。” 薛严跟薛玉朗,眼里的宠溺,是薛凝从未得到过的,只在他们看向薛明珠的时候,见过。 薛严对着摊贩说,“将我妹妹选中的样式装好,其他跟这两个相似的摆件儿,砸了扔掉。” 薛玉朗,“我妹妹喜欢的东西,其他人不配有。” 掌柜乐的接下银子,然后在他们临走的时候,还多送了一个不值钱的摆件儿。 “客官,您买了这么多,这就当是附赠品了。” ...... 薛凝将车窗的缝隙合上,五指紧了紧。 薛凝心中讽刺冰凉,在她被灌了毒酒,艰难走回府的路上,他们却在疼着哄着薛明珠,半点不担心她的死活,这就是跟她血脉相连的兄长。 她心中已做下一个决定,他们既抛下了她,那她也不要这两个兄长了! 只要她不在意了,就不会因为他们,再心痛煎熬。 马车快到薛宅的时候,薛凝轻声开口。 “大人,送到这里就好,劳烦大人停下马车。” 邵晟看了一眼,距离薛宅还有半条街,但薛凝想要提前下车,他也表示理解。 毕竟,以殿下那个名声,京都城的姑娘,谁敢跟他牵扯上关系?怕不是嫌命长! 薛凝下了马车,将手里的一串一百零八珠的沉香木念珠摘下,双手递给邵晟。 “臣女谢过大人送我回府。此佛珠已在天光寺开光,臣女献给殿下,望能庇护殿下福泽绵长,感谢殿下今日救命之恩。” “属下定会转达。” 马车走了之后,忍冬没忍住开口,“姑娘,这佛珠您不是要送给大少爷的吗?” 没有人比忍冬更清楚,这佛珠是薛凝在佛堂,千挑万选的上好沉水香,打磨之后,花费无数日夜,在上面刻下了佛经,再送到天光寺跪拜祈福开光,才做好的,就是为了给大少爷办差时护身。 薛凝看着不远处的薛宅门口,大哥薛严正扶着薛明珠下马车,关切的生怕她会磕碰到一点。 “这串不送了,以后也不送了,不值得。” 薛凝的声音很轻,一脸漠然。 薛宅门口。 “大少爷二少爷,怎么不见五姑娘?” 经门房提醒,薛严跟薛玉朗,这才想起被他们扔在公主府的薛凝。 薛严冷脸蹙眉,“她还未归?” 这都两个时辰了,走也应该走到了。 薛玉朗满脸不耐烦,抱怨道,“她是故意不走,等着我们担心,好回头找她吧?” 就在两个人犹豫担心,要不要派人回去的时候,听见薛明珠惊讶开口。 “凝凝!你也刚回?不会是一直在偷偷跟着我们吧?” 薛明珠眸底闪过嫉妒,薛凝长得太美了,眼下她鬓边被细汗弄湿了几缕头发,也不见狼狈,反而平添了一股让人心惊的破碎美感。 薛明珠清楚,这样的女子,若是有心,没有哪个男子能抵抗得住,她不停打压薛凝,只想将薛凝毁了! 否则日后,她跟薛凝站一起,谁还能看得见她薛明珠! 薛玉朗对其他人一向温和,可偏偏每次对上薛凝,都阴阳怪气的忍不住恶言相向。 “薛凝,你就知道装可怜,但凡你道个歉,又不会不让你上车!你偷偷跟着,这别扭又小家子气的样子,真是恶心透了!” 忍冬没忍住生气辩驳一句,“二少爷,我跟小姐是走路回来的,如何能跟得上你们的马车!” 要是往常,薛凝也会跟他们辩驳,但是现在的薛凝,只是面无表情的看了他们一眼,仿佛在看陌生人。 第3章 你哪点能比得上她 薛玉朗因为薛凝的态度,被气的下不来台,拉住她说道,“你就是这样对兄长跟堂姐的?这般没礼数,是想要让我把你今天惹的祸事,告诉母亲吗?” 他们每次用母亲警告威胁薛凝,她都会服软老实,因为她最看重母亲。今天却让他失望了。 薛凝甩开他,“随你们。” 薛凝没有回头,不再像以前那样,他们指责她一点,她就着急辩解,生怕他们不喜欢自己。 薛凝这样陌生而又漠视他们的态度,不知道为什么,让薛玉朗心里一阵生气,却发堵难明找不到出口。 “大哥,薛凝这是吃错药了?竟然敢这样无视我们?” 薛严也蹙眉看着薛凝,往日里薛凝最尊重他这个大哥,看见他就会很乖的喊一声‘大哥’,可薛凝刚刚连看都没看他,更别提打招呼了。 “不必理会,她明日就好了,今天的事情,一会儿晚膳时,不要与母亲说,我答应薛凝了。” 薛严想来,薛凝是刚刚被他逼着喝酒生气了,又在跟明珠吃味争高低。 他作为大哥,不将她的错处告诉母亲,已经算是善待她了,她还想怎么样? 薛玉朗不屑笑了一下,“也是,薛凝那个没骨气的,就是生气,也绝对不会超过第二天。” 他没再将薛凝放在心上,围着薛明珠说道,“明珠,委屈你了,今日之事,暂且不要告诉母亲。” 薛明珠极为懂事的附和,“我知道的,大哥二哥,我也不想凝凝被母亲责罚,我不会说的。” 薛严和薛玉朗一脸欣慰,心软的厉害,宠溺的揉了她的头,“薛凝要是像你这般善良懂事就好了。” 薛凝回到了自己的夕颜院。 忍冬安慰她道,“那姑娘先歇着,奴婢去找点开胃的吃食,今天姑娘受了这么大的委屈,想必夫人一会儿定会来的。” 是啊,如果把今天的事情告诉母亲,母亲应该会为她做主的吧? 她日日陪母亲用膳,今日不去,母亲会发现她的反常吗? 薛凝心里做下决定,只要母亲来关心她,都算母亲心里有她。 那她就扑进母亲的怀里,告诉母亲她中毒快死了,信母亲会相信她。 毕竟灌她毒酒的是兄长,让她失望的是兄长,可母亲没有,她应该对母亲抱有期待! 薛凝坐着,等了又等,直到天黑,也并未有人来问。 忍冬一开始还会说,‘夫人会来的。’ 到后来,忍冬都不忍心,一脸心疼的看着她说,“姑娘,别等了,也许是老爷回来了,夫人正忙着。” 期望越大,失望越狠,等待让人煎熬绝望。 她嗓音哑的厉害,“忍冬,不必哄我了,她不来问,只是不关心我罢了。” 薛凝起身,不再等,晚上米粒未进,难受的心堵,半点不饿。 她在床上辗转难眠,绝望孤寂,整个薛宅都是她的血脉亲人,却无人信她,她只能自救了。 她白日里只听见了下毒的宫女说,这是‘情丝蛊’,喝下不会立刻毒发,而是缓慢毒发,直到一年半载死亡,没人会将她的死跟这杯酒牵连上。 但这蛊毒,会如何让她失去七情六欲,她还要查阅医书弄清楚,才好想办法解毒。 薛凝忽然想到了以前她为了讨好二哥,费了很大力气,才找到的一本奇毒杂谈录,送给了他。 她打算明天早起,就去薛玉朗的院子,将她以前送给他的所有东西,都要回来。 翌日一早。 薛凝让忍冬将二哥以前送给她的所有礼物,都整理出来带着,然后她去了薛玉朗的杜若轩。 薛凝刚走进院里,就听见一阵笑声。 薛明珠穿着江南才有的莲纹烟罗,曼妙轻盈,是京中难得的好布料。 她的发髻上簪着时下最流行的流苏金簪,随着她巧笑嫣兮,温婉中透着俏丽。 “明珠恭喜二哥进入太医院,小妹提前祝你步步高升。” 薛玉朗眸光柔和,就在这时,小厮端着雕花加工,施以彩绘的木质底座进来。 底座之上,是红砂碧笼裹罩的泥塑土偶。 薛玉朗宠溺的说道,“明珠,这是二哥送给你的惊喜,就当是昨日之事,为你压惊了。” 薛明珠高兴的看着薛玉朗,“二哥,你对我真好!” 忽然身后传来了脚步声,二人循声看了过去,入眼就看见了薛凝! 薛凝打扮素静,身上的布料跟薛明珠的没法比。 她只冷淡的看着他们兄妹情深,如同陌生人。 薛玉朗不知怎么,有种被抓包的心慌,但也只是一瞬罢了。 薛玉朗随手将旁边的一个朴素的可怜的土偶,给薛凝递了过去,不自在的开口说道。 “我也不是只给明珠买了,你这般看着我作何?喏,这个土偶,也是特意为你准备的。” 薛凝的目光落在灰扑扑的土偶上,跟薛明珠手里的那个珍珠翡翠堆砌的完全没法比。 薛凝唇角嘲弄的动了一下,“不必了,这赠品我留着烫手。” 她不会认错,这就是昨日她在马车上看见的,掌柜给他们的赠品。 所以,薛玉朗压根就没想着给她压惊准备什么礼物,她能得到的,也只不过是,薛明珠不要顺带的,嫌弃的赠品罢了。 薛玉朗脸上闪过一丝被戳破的恼火,毒舌道,“你怎么这般不懂人情世故,给你就不错了,你有点自知之明,就你这般,处处跟明珠攀比什么?你哪点能比得上她?” 薛玉朗拂袖生气,却注意到薛凝手里也拿着的一个木盒,他脸上的怒意消退,转瞬又了然得意,嗤笑了一下,高高在上的仿若施舍道。 “薛凝,既然你是来主动送我升迁贺礼的,那我也大人不记小人过,原谅你胡言乱语,不与你计较了。” 第4章 她不在乎了 忍冬没忍住瞪着他们,觉得薛玉朗的话,是在羞辱薛凝。 “二少爷,我家姑娘可不是来给你送贺礼的!” 他那样偏心,还真好意思大言不惭,以为薛凝是来服软给他送礼! 薛凝知道薛玉朗是误会了,没错过他们笃定不屑的目光。 “忍冬,把东西给他,他看了就明白了。” 薛凝语气冷淡,忍冬怒气冲冲,把木盒往薛玉朗的手里一推。 薛玉朗打开一看,在看清里面的物件的时候,整张脸都黑沉下去。 薛明珠凑过去看了一眼,闪过惊讶。 只见木盒里放着的,只有两个不值钱的簪子首饰,样式朴素,早就过时,可却半点磨损没有,能看出来曾经的主人,很珍惜。 薛玉朗咬牙,“薛凝,你把我以前送你的东西,拿过来是什么意思?!” 薛玉朗其实乍眼一看,差点没认出来,甚至觉得怎么这般寒酸,可还是认出了那个,当初他随便买来应付她生辰的礼物。 这些就是薛凝从姑苏被接回京都之后,他送给她的所有东西。 一盒子的价值,也比不过眼前送给薛明珠的一个土偶值钱。 薛凝不同于他的愤怒震惊,平静冷淡的让人心惊。 “你送我的东西,我都还你了。现在,你把我以前送给你的物件,也全部还给我,从此两不相欠。” 薛玉朗怒指薛凝,“你耍这把戏,是想跟我一刀两断不成?我可是你二哥!薛凝,你当我稀罕你这个品行低劣的妹妹?我这就让人把你送我的东西找出来,你现在就进去,点清楚!真当你送了什么好东西啊?我稀罕用!” 薛凝心无波澜,甚至满意薛玉朗的‘不稀罕’,让她省的跟他浪费时间。 书房内。 薛凝环顾四周,而薛玉朗沉着俊颜,眸光死盯薛凝。 薛凝看着小厮整理物件,最后在地上,拾起一本被用来垫桌角的医书,她松了口气,还好没被薛玉朗丢掉。 她送过的礼物,没有被薛玉朗好好珍视,但她此刻却毫不在意了。 因为,在他放弃她,选择薛明珠的那一刻,她已经不要他兄长了。 他是无关紧要的人,伤不到她。 “五小姐,就是这些物件,您看看......” 小厮心中一真复杂,他不懂为什么二少爷对五小姐有这么大的偏见。 明明五小姐平日里,待府邸的下人,最是真诚,谁有困难去找五小姐,她从来都是设身处地去帮扶,不在意人前人后。 反而是二少爷眼中善良的四小姐,才是表面和善,实际私底下...... 但他一个下人,又能跟主子多说什么呢? “不对,还少了一样。” 薛凝话落,冷淡的看向薛玉朗,“把你入神医谷学医时,我送你的玲珑灸针,还给我。” 薛玉朗双眸睁大,先是难以置信,紧接着五指攥拳,怒声咬牙切齿吼道。 “薛,凝!你再说一遍?你敢!” 所有人都知道,在他享有神医之名时,他手里的玲珑银制灸针,也被坊间传为至宝,薛凝不会不清楚,这东西对他的重要性!每次他施针时,都会引来同行的艳羡赞叹,也是他骄傲的资本。 薛凝讽刺,她当然知道这玲珑灸针如何难得,这是她当时花费无数心思钻研酿酒术,只为投其所好,终于酿出了让京都风靡,千金不换的美酒,她连着送了一年佳酿,才求得隐士大师出山制作。 这世间此后,只会有这一套玲珑灸针,再无其右。 薛凝不为所动,一字一句,“薛玉朗,还给我。” 薛玉朗真是被气急了,这辈子都没这样愤怒生气过。 他一把从腰间扯下锦袋,咬牙威胁道,“薛凝,玲珑灸针就在此,你有种就过来拿,拿走之后,我便没有你这个妹妹!” 薛凝没有一丝犹豫,直接上前扯过锦袋,无视薛玉朗指间的用力拉扯,不想放手。 她打开锦袋,检查了一下,确定是玲珑灸针之后,转身就走,一刻不留。 甚至没有看薛玉朗一眼。 他是否生气愤怒,是否被伤到,关她什么事? “薛,凝!” 薛玉朗怒喊薛凝,死死的盯着她,可她却没有任何回头的意思。 薛玉朗下意识追了两步,想要拦住她,总有一种预感,要是让她就这么走了,她可能真就不认他这个二哥了! 但薛玉朗的自尊心,又生生让他顿住,脸色憋的涨红,气得轻喘。 小厮上前一步,小声劝道,“二少爷,五小姐可能是因为珍珠土偶,气你偏心,不如将这土偶......” 薛玉朗没有立刻回绝,脸上竟真的闪过一丝犹豫焦躁。 薛明珠眸子睁大,却又迅速垂眸,遮敛住难以置信,二哥竟然动摇了! 那怎么行! 薛明珠计上心头,几步追上薛凝,紧紧的攥住她的手腕。 “凝凝,你要怪就怪我吧,我知道你是因为昨天的事情埋怨我,可二哥只是为薛家着想,你不应该怪他。妹妹哪有挑兄长不是的道理?” 薛玉朗冷脸嘴硬,“不用劝她!” 可实际上,他的眼神未曾离开薛凝,紧紧的看着她的表情变化。 薛凝不为所动,手臂却被薛明月掐疼,她冷眸看向薛明珠,打了薛明珠,随后用力将其推到地上! 薛明珠痛呼出声,当即眼泪汪汪。 薛玉朗急道,“明珠!” 他将薛明珠扶起来,认真的检查。 薛明珠露出被地面划出了丝丝血迹掌心,眼中含泪看着薛玉朗,好不可怜! 薛明珠哽咽道,“二哥不要责怪凝凝,我想她不是故意的。” 薛玉朗刚刚心里的七七八八,全都散了,只剩下对薛明珠的心疼,还有对薛凝的气愤。 他眼里满是厌恶,甚至要不是薛明珠拦着,他都想要对薛凝动手。 “薛凝,我会告诉母亲,让她罚你,送你去佛堂跪着自省!” 薛明珠眼里得意,却‘担忧’的对薛凝劝道,“凝凝,你跟我好好道歉,我就原谅你。快些跪下认错吧,不然二哥真的不会饶了你,母亲若知道,会对你失望的!” 薛凝不屑解释,眸光冷然,“我不会道歉。薛明珠,你再惹我,我还打你。收起你的小心思,你在乎的兄长,我不屑要,以后你也离我远点!” 之前忍着,是不想让他们加深对自己的不喜,解释也没人信她。 现在她都快死了,不想将时间,浪费在不在乎的人身上。 第5章 让她道歉 否则走向阎王殿,跟这些人还有牵扯的因果,来世又纠缠到一起,她都觉得晦气隔应! 薛凝转身离开了院子,没有回头,走的干脆。 薛玉朗眉心紧蹙,久久没有开口,心口发闷,至今都难以相信,薛凝竟然真的不在乎他了! 薛凝拿走了玲珑灸针,让薛玉朗无法自欺欺人,薛凝这次的生气,跟以往全然不同。 薛玉朗走神间,把受伤的薛明珠都给忘了。 薛明珠顿时升起了一股危机感! 不行!她可不能让薛凝,有一丁点让家人改观的苗头! 薛明珠故意缠着醒目的纱布,带着哭肿的眼睛,去了母亲温氏的院子...... 薛凝回到自己的夕颜院,迫不及待的将那本奇毒医录打开,上面的字被她一一扫过。 直到她的目光停留在‘情丝蛊’上面,神情凝重严肃,认真读起来。 情丝蛊,顾名思义,中毒的人会被抽离情丝一般,变得冷漠无情,再不会爱任何人。 每当受到激烈的刺激,绝望心痛的时候,就会引得蛊虫毒发一次。 每毒发一次,都会头疼欲裂,再醒过来会失去喜乐哀怒中的某个情绪。 等一年后七情六欲全部失去,人也行将枯木,走向死亡。 ...... 薛凝的手指紧紧的捏着医书,眼眶酸涩。 所以,她昨天已经第一次毒发了!但凡他们相信她一次,及时救她,她都还有活命的机会! 薛凝不知道自己失去的是七情中的哪一个,满脑子都是她快死了的慌乱绝望。 她不能再受到刺激伤心了,否则还会下一次毒发。 薛凝深呼吸一口气,尽量平复情绪。 如果生命只剩下一年,她还有很多事要做,替已死去的三哥孝顺父母,用来赎清自己的罪孽,还清因果。 还要安顿好忍冬还有嬷嬷,跟自己在意的人告别,选一块风水宝地,交代后事...... 暮色渐浓,晚膳时分。 薛凝还是如同往常那样,来到了母亲的芳华苑。 薛凝看见母亲温氏站在揽翠亭中,一身不菲的墨绿通袖罗袍,正拉着薛明珠的手,笑着的目光里,满是慈爱怜惜,母女亲密。 薛凝听不清薛明珠说了什么,只看见母亲溺爱的点头,答应的毫不犹豫。 “好好好,都依娘的囡囡......” 薛凝五指紧了紧,在这一刻,说不羡慕是假的,薛明珠虽然是被收养的,可母亲与她毫无嫌隙,胜过亲生,是薛凝这十几年来,渴望不可求的。 薛明珠听见动静,余光看见薛凝来了,她唇角翘起一抹弧度,扑进温氏的怀里,炫耀一般看向薛凝,热情开口。 “母亲,凝凝来了,我们快让她进来呀。” 温氏脸上的笑容没变,可眼神却让薛凝感觉到一股距离感。 温氏语气和缓,“既然来了,那便先进来,等你父兄到齐,一起用膳吧。” “是,母亲。” 薛凝从不忤逆,听话走了进去。 温氏与薛明珠坐在一起,两个人中间是金丝楠木雕花的如意炕几,并没有薛凝的位置。 薛凝坐在她们对面,母亲最看中的柳嬷嬷亲自端了茶。 薛凝面前的茶盏,是平日里普通客人上门时,用的统一釉下彩,她眸光随着柳嬷嬷的动作,落在了炕几上。 只见薛明珠拿起她专属的流金飞花盏,正笑意盈盈的看着自己。 “凝凝,尝尝看,这是我特意孝敬给母亲的牡丹花茶,她喜欢的紧呢。” 薛凝心中觉得讽刺,从母亲的笑容还有茶盏,都让她觉得有些局促,像是一个外人。 薛凝沉默抗拒,一口没喝。 喜欢牡丹的是薛明珠,而她最讨厌牡丹了,因为误折过薛明珠的一珠牡丹,她曾被罚跪在佛堂三日。 “母亲,凝凝不喝,是不是还在因为二哥院里的那些事,跟我生气?” 薛明珠一脸无错,缠着纱布受伤的手,抓着绣帕,委屈的看着温氏。 温氏心疼的拍了拍她,随后看向薛凝,薛凝抿了抿唇,正想要开口跟母亲解释,却见母亲只是无奈摇了摇头,温声开口道。 “你妹妹许是不习惯喝花茶,柳嬷嬷,给她换一杯吧。” “是,夫人。” 薛凝心中一暖,母亲没有问责偏心,是不是说明,母亲心里其实还是有她的?哪怕,没有薛明珠多,但还是在意她这个女儿的! 没等一会儿,父亲薛有道带着两个兄长一起回来了。 薛凝连忙起身,恭敬孺慕的看向父亲薛有道。 薛有道步态从容,透着清流文官的威严风骨,虽然已经人到中年,但依旧眉宇轩昂,平添了一股儒雅风流。 温氏浅笑着,“夫君,今日怎回的这般晚?” 薛有道却眉心一蹙,严厉的目光扫向薛凝,沉声训斥道。 “还不是因为,他们兄弟二人,刚刚与我说了这两日,薛凝干的‘好事’!我自诩端方君子,家教严苛,怎就教出一个这样品行低劣的女儿!” 薛凝脸色一白,五指紧了紧,她开口解释,“父亲可是对我有误解,总不能只听他人的一面之词,我并无过错,明明是他们......” 没等薛凝的话说完,薛有道的手就拍的桌案一沉,让晚膳的气氛瞬间变得紧绷。 “说谎成性!昨日之事,那些官家子弟都看着,瞧着就是你得罪了华阳公主,险些害了我薛家名声,明明是你的错,还故意害你堂姐受累,事后不知悔改!” 薛有道冷声开口,“那杯酒你喝下便罢,你可倒好,反而装中毒,骗你兄长愧疚怜惜! 你二哥可是神医,如今进了太医院,他还能诊脉错了不成?他们不与你追责,你反倒耍性子,夺了你二哥的玲珑灸针,还推了你堂姐受伤!” 薛有道看着薛凝一脸失望,“你如此卑劣不堪,再不认错,就让你继续去佛堂罚跪,直到你知错,与你堂姐道歉,将灸针还给你二哥为止!” 第6章 偏心 薛凝心中刺痛,眼眶酸涩的有些模糊,极力克制着自己的情绪,生怕太心痛引来第二次毒发。 可父亲,为什么永远只信他们的一面之词,从来不信她说的话呢? 是不是只有她死了,才能证明,那酒中真的有毒。 “好了,事情过去就算了,全家平安就好,有什么事,等用完膳再说吧。” 温氏轻言细语,给薛有道斟酒,薛有道瞥了一眼薛凝,“算你母亲给你求情,望你知道感恩,日后懂事一些!” 薛凝没有再解释,因为她清楚,没有人会信她,只会徒增悲伤罢了。 唯一让她心中温暖的,就是母亲刚刚的‘维护’,至少,母亲还是在意她的。 席间,他们一家人其乐融融,而薛凝则是闷声吃着碗里的白饭,甚至都没有夹菜,完全降低了她这个‘外人’的存在感。 薛凝的碟子中,夹来了一块鲈鱼脍,她抬头看过去,只见大哥薛严,冷淡的俊颜上有些不自在,低声说道。 “别只吃饭,吃些菜,莫得让旁人以为,薛家亏待你。” 他用这样的方式弥补自己的出尔反尔,但只怪薛凝今日跟二弟闹的太难看。 薛凝没有领情,面无表情的让丫鬟将碟子撤了,看着只觉得反胃。 她从来不爱吃鲈鱼,爱吃这道菜的,是薛明珠。 薛严捏着银筷的手指一僵,冷着的俊颜满是不可置信,似是没想到,薛凝竟然直接下了他的面子。 温氏关切道,“明珠今日怎吃的这般少?” 薛明珠咬唇,欲语还休,“母亲,我......” 她只看了一眼薛凝,就让薛凝收到了全家的冷眼。 而薛凝昳丽的脸上,此刻却没有丝毫的表情,只剩下冷淡麻木,无悲无喜。 她仪态娴雅的擦了擦唇,然后起身对着温氏跟父亲,淡淡行礼,再无声告退。 “薛,凝!” 薛玉朗没忍住,盯着薛凝的背影,叫住了她! 自打他进来,薛凝就没看他一眼,难道还真不打算认他这个二哥了? 他心慌又恼火,“一点礼数都没有,其他人都没走,你一个小辈,走什么?” 温氏还有薛有道,这才注意到薛凝,薛有道也有些生气,“她要走便让她走!她如今一来,竟是让全家饭都吃不好了!” 温氏拍了拍靠着她的薛明珠,两人对视一眼,温氏无奈点头,薛明珠眸光发亮。 随后,温氏走向薛凝,喊住了她,“凝凝,先别走,去我房里坐坐,母亲跟你说点知心话。” 薛凝不会拒绝母亲,甚至这一刻,她心里是有点期待的。 因为母亲从来都没有,主动跟她说过闺房私密话,她以前看见薛明珠在母亲的房里,她很是羡慕。 “是,母亲,我进去等您。” 温氏的房中,燃着好闻的云水香,是薛凝亲手调至的熏香,用来给母亲安神。 薛凝规矩的站在一边,娇颜染上了红霞,她做的熏香,母亲看起来是喜欢的。 片刻后,温氏走进来的时候,就看见了雕透刻丝的屏风旁,站着的娉婷之姿,清丽难掩的薛凝。 温氏眸光复杂,她承认她是个偏心的母亲,竟然每次在看见薛凝的惊艳容貌时,都会遗憾,为什么这张脸,没有长在明珠脸上? 即使薛明珠不是她亲生,但是多年的陪伴,也让她的心早就偏了。 “母亲!” 薛凝看见温氏的时候,水眸盈盈,满是孺慕。 温氏笑着走到她面前,拿出了京城芙蓉坊里最盛行的花露胭脂。 “凝凝,你如今也快及笄了,以后不要总是这般素淡,日常要精心打扮梳妆,好歹你也是官家嫡女,莫得丢了府上的脸面。” 薛凝紧紧的捏着精致的胭脂盒,她知道这一小盒胭脂价值不菲,风靡京都,看着温氏的眼神,更是依赖。 “谢谢母亲,凝凝很喜欢。” 薛凝看着温氏对她笑得慈爱,没忍住扑进她的怀里,汲取着多日来,唯一的温暖。 温氏身子顿了一下,眸底有些惊讶,似是没有想到,薛凝竟然主动跟她亲热,毕竟往日里,她对这个女儿,并不算亲近。 温氏的脸上,怜爱中有着些许的不自在。 她抬手拍了拍薛凝,接着说道。 “昨天的事情,母亲都听说了,凝凝受委屈了,是你兄长不对。不论如何,他们怎么能压着凝凝,喝下冷酒呢? 还有今日,他们也没主动来哄凝凝,你生气了,所以才要回送你二哥的东西,对吗?” 薛凝在温氏的怀里,抬头看着她,一直绷着的委屈,终于模糊了双眸。 “母亲,你信我......” 薛凝哽咽,之前她不能哭,因为没有人信她,但是现在,她仿佛也是一个有人爱着的孩子,她也有了告状说委屈的地方。 母亲没有跟父亲一样责怪她,这是不是说明......母亲的心里,是信她的,她要是告诉母亲,她中了情丝蛊,母亲会信她,帮她的对不对? “傻孩子,母亲当然信你。” 温氏说完之后,颇为无奈的哄着,然而下一句说出来的话,却让薛凝刚温暖的心,被泼了一盆冷水。 温氏说,“母亲想要家和万事兴,所以凝凝听母亲的话,别再跟他们置气。 明日,你就将玲珑灸针还给你二哥,还有啊,这几日你搬到佛堂住一阵,把你的夕颜院让给你堂姐,她马上要参加公主伴读的考核,她说你的院子幽静,适合她练琴。 凝凝是母亲最懂事的孩子,所以不会让母亲为难,对吗?” 薛凝眼眶的泪停住,空洞的看着她,“母亲......” 原来,母亲就是为了薛玉朗还有薛明珠,所以才这般哄着她的吧? 薛凝想到刚刚来母亲院子里时,温氏对薛明珠说的那句,‘好好好,娘都依囡囡......’ 所以,她的母亲,在那个时候,就答应了薛明珠,要把自己的院子,让给薛明珠练琴,是吗?! 薛凝心如死灰,抬手间,麻木的将冰凉的泪擦干。 温氏以为薛凝不乐意,心中不满她不懂事,眉心蹙了蹙,“你若是不愿......” 她刚想再说两句,却听见薛凝开了口,嗓音嘶哑。 第7章 让她搬走 只说了一个字,“好。” 薛凝眼里的光暗了下去,中毒的事,不必再提。 薛凝离开温氏的怀抱,对着她行了礼。 “母亲心愿已成,女儿就先行告退了。” 温氏捏着绢帕的手顿住,脸色灿灿,唇瓣嗫嚅了一下,想要喊住她,但是又不知道再与她说什么,甚至有点怕看见她眼里的失落,终究是没有拦住薛凝。 薛凝走出房门,脚步声明明很轻,可脚却如同被灌了铅,她脸色苍白,麻木的站在窗棂边上,试图让自己平静下来。 夜色中,柳嬷嬷进屋的时候,并没有注意到角落里的薛凝还未离开。 她们的声音,隐隐约约透过窗棂,传入薛凝的耳中。 温氏对柳嬷嬷抱怨道,“薛凝那孩子,就是不如明珠讨喜,她若是不愿,直接跟我说便罢了,我对她嘘寒问暖,她也不知道给我一个笑脸,我瞧着就是个冷心的......” 柳嬷嬷劝道,“但五姑娘就算不愿意,也还是在意夫人的,很听话。” 温氏语气遗憾复杂,“若是三哥儿还在,他才是这家里,最孝顺听话的。” ...... 薛凝听见的每一个字,都觉得字字扎心。 是不是无论她怎么做,也永远都无法得到家人的认可?因为她是罪人,‘害死’了最好的三哥。 薛凝眼眶酸涩,看着月色,她试图笑一下,却发现唇角麻木僵硬的,根本无法上扬。 原来,她昨天第一次毒发,最先失去的是喜乐,她不会笑了。 所以,她注定无法当一个,让母亲满意的孩子了,往后也不用再奢求母亲的喜欢了。 以后对母亲,她只尽到责任,不再奢望感情,还清生恩,来世再不拖欠,她不想再做她的女儿了。 薛凝不知道自己是如何走回夕颜院的。 忍冬看见她的时候,关切的问道,“姑娘,夫人给你做主了吗?” 薛凝声音很轻,微哑淡然,看向屋里,“忍冬,收拾一下东西,我们现在就搬去佛堂,院子让给薛明珠了。” 忍冬顿了一下,眸子瞬间就红了,“姑娘,我这就收拾,你在旁边坐一会儿,别累着了。” 薛凝看见忍冬偷偷抹泪,她走过去,锦帕擦了擦她的泪珠,叹声说。 “别哭了,都是我这个主子不好,连累你跟着我大半夜搬院子。” 忍冬心疼的抱住薛凝,“我只是心疼姑娘,明明姑娘什么都没做错,他们怎么就这样偏心呢?” “傻丫头,没事的,我不在意了。” 薛凝想要对忍冬笑一下,安慰她,却忽然想起,她不会笑了啊。 薛凝环顾夕颜院,只剩下了旧屋家具,她打开掌心中的那盒胭脂,淡淡的牡丹花香味扑面而来...... 薛凝心中讽刺麻木,她将盖子拧了回去,直接将这盒胭脂,也留在了梳妆台上。 这盒胭脂,和这个夕颜院,她都不要了。 翌日一早。 温氏跟柳嬷嬷说,“你去夕颜院看一眼,找几个人帮忙,省得这孩子觉得,我这个当娘的,不够关心她。” 柳嬷嬷应道,“是,夫人。” 可等柳嬷嬷来到夕颜院的时候,却发现院子跟屋里,早就收拾好了,甚至柜子里,属于薛凝的东西,也全都拿走了。 光秃秃的梳妆台上,那盒精致的胭脂,格外明显。 柳嬷嬷一眼认了出来,了然五姑娘已经搬去了佛堂。 她将胭脂拿起来,转身回温氏的院子,却抬头撞见了大少爷,连忙笑着打了招呼。 薛严俊颜微沉,“母亲真的责罚薛凝,让她去佛堂罚跪了?” 他刚刚听见下人说,薛凝大半夜带着丫鬟搬去了佛堂。 柳嬷嬷连忙说道,“大少爷误会了,夫人没有罚五姑娘,是因为明珠小姐要练琴,夕颜院幽静,所以五小姐就暂时去佛堂小住,腾个地方。” 薛严没再说什么,看着柳嬷嬷离开的背影,心中说不出的怪异感。 以前他并不觉得,家里多偏向薛明珠,但是这次,就连他都无法理直气壮的说出,全家对薛凝不差。 薛严蹙着眉心去上朝,头一次因为薛凝心绪不宁。 晚膳时。 薛玉朗的目光,一直盯着门口,看着菜都端了上来,有些心绪不宁。 薛玉朗‘抱怨’道,“薛凝怎么还没来,用个晚膳,还要全家都等着她开席不成?” 他等了一天,也没等来薛凝跟她道歉服软,将玲珑灸针还给他,他心中憋闷,甚至找人出去打听,当初制作玲珑灸针的大师住在哪儿,大不了自己重新定制,却也没问出个所以然。 所以一到晚膳,薛玉朗迫不及待的,就来这里堵薛凝了。 薛严沉声开口,“不用等了,她应该不会来用膳了,毕竟佛堂离这边太远。” 果然,马上就有丫鬟走进来,跟温氏附耳说道。 “夫人,五姑娘说,她在佛堂那边吃,以后不来正院用膳了。” 温氏愣了一下,心中却有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不习惯。 因为以前,薛凝不是没有被罚在佛堂小住,但家里并没有禁足她,她从来都不会嫌远,一直都很珍惜跟家人一起用膳见面的机会。 尤其是,在意她这个母亲。 可这次,薛凝却不来了,为什么? 温氏眉心蹙了蹙,只是一个院子而已,薛凝是在跟她这个母亲闹吗? 薛玉朗声音下意识拔高,“什么?薛凝住佛堂了?这是怎么回事?” 薛严几句话将事情说了清楚,薛玉朗张了张嘴,似是有些震惊。 “可家里这么大,又不是没有其他院子住......” 第8章 现在想起来是她兄长了?! 薛玉朗自己都没意识到,他的立场,已经开始动摇偏移。薛明珠咬了咬唇,眼眶红了,低头说道,“大哥和二哥,是在怪我吗?觉得是我矫情,占了凝凝的院子?如果是这样,大不了我将我的院子,让给凝凝算了。” 她哽咽道,“母亲信我,我真的只是压力太大,最近只有幽静的地方,我才能沉下心弹琴,我只是怕伴读遴选发挥不好,丢了父亲的脸。 我真不是故意为难凝凝的......” 薛明珠这么一哭,所有人连忙哄她。 就连薛玉朗也没有再提起,应该给薛凝收拾一个院子的事情。 唯独薛严沉默半晌,开口说道,“公主伴读的考核,对明珠确实是个难得的好机会,应该全力以赴,努力抓住,任何事都不应该让她在此时分心。” 他放下碗筷,直接起身,“母亲,你让人准备个食盒,我去佛堂走一趟,看看薛凝,省得她想不开胡闹,在这个节骨眼给家里添乱。” 温氏一脸欣慰的看着薛严,“我儿周全,全听你的。” 佛堂。 余嬷嬷的手艺很好,虽然食材没有主院那边丰盛,但是每道菜做的都很用心,全是薛凝喜欢的口味。 薛凝吃了这些天来,最开胃口的一顿晚膳。 小院里温馨异常,直到院门被人敲响,打断了这份温馨。 薛凝放下碗筷,见忍冬打开院门,全身戒备警惕,守在门口,却并没有放人进来。 “姑娘,大少爷来了。” 薛凝走到门口,看见薛严的那一刻,错愕了一顺,随后冷淡开口。 “这个时辰,你来佛堂,有何事?” 薛严在这一刻确定了,薛凝就是在跟他闹脾气,一直没叫他大哥,不是他的错觉。 薛严冰冷的俊颜,薄唇紧抿,将手里的食盒递了过去。 “这是母亲让我送来的晚膳......” 薛凝没接,直接毫不犹豫的拒绝。 “不必了,我用过膳了。” 薛凝站在门口,没有放他进来的意思,她眉心轻蹙,已经有了不耐之色。 薛严几乎在薛凝想要关门的瞬间,再一次开了口。 “薛凝,你不应该辜负母亲的一番心意,佛堂虽然远了一些,但以前你能来,现在却不来,母亲难免会多想,觉得你在因为明珠怪她,所以你应该来用膳的。” 薛凝面无表情,“我如何做,与你无关,说完了吗?” 她甚至没看薛严一眼,只回头跟忍冬说,“忍冬,锁门。” “是,小姐!” 忍冬声音很大,木门‘碰’地一声摔过去。 薛严闷哼出声,手指震得发麻,推开了门,眸光盯着薛凝道。 “薛凝,如果你是因为那杯酒,还有我将此事告诉了父亲,所以与我这个大哥生气,那我觉得,我们应该谈谈。” 薛凝没有回头,大哥?她对于这个称呼,只觉得讽刺。 “我跟你没什么好谈。” 院门被彻底关上,留下薛严站在原地,难以置信,脸色凝重,眉心紧蹙,半晌才抬步离开。 一想到薛凝像是看陌生人一样的眼神,他心口微微发慌,隐约有种预感,似乎有什么要不一样了。 翌日一早。 薛凝好说歹说,才将忍冬劝住,没有跟着她一起出府。 因为她今天有件事要做,不方便带着忍冬。 薛凝思来想去,‘入土为安’是人生大事,她投胎不好,亲情路坎坷,眼下还有一年的寿命,她希望找个风水宝地,买副好棺材,来生投个好胎,别再跟薛家有牵扯。 可薛凝没想到的是,丧葬业的生意,倒是贵的离谱,怪不得不少平民百姓,都说要存棺材本儿。 因为薛凝看上的一个金丝楠木棺材,掌柜开价四万两,直接让她瞠目结舌。 薛凝顺道去了京都城里,最出名的书斋楼,这里是京都城最好的茶楼,也是才子雅士寄卖字画的地方。 而薛凝的刺绣,入了书斋楼的眼,在这里寄卖,掌柜定的价格很高。 “薛姑娘,正盼着你来呢,有个事要与你商量。你寄卖的这副,临渊羡鱼檀香木刻屏风,价值五千两,半个月前有客人下了订金,说是半个月后来取。 可昨日期限已到,却无人来,如今这订金三成,您看是按照行规留下,屏风重新上架售卖,还是再等一等?” 掌柜之所以犹豫,主要是订金不少,再加上下定的人,瞧着是个高门显贵的,他想昧下银子,却又忐忑惶恐,刚好让薛凝来做决定。 薛凝仔细询问,而她没有发现的是,此刻书摘楼的楼梯处,薛严跟他的官场好友苏湛,正在看着她。 “小薛大人,你刚刚还发愁,要用何物,送到宁远侯府那里贺寿,博个前程,没想到姑苏刺绣无双,竟然是令妹,还真是瞌睡了就有人送枕头。” 苏湛拿着扇子指了一下屏风,笑说,“喏,你这寿礼,看来有现成的了。” 薛严看着那被诸多京都才子权贵,称赞过的苏绣屏风,他眸光复杂的看着薛凝。 他以前只道薛凝刺绣不错,她给家里不少人送过绣扇和香包,却没想到,她刺绣竟然这般好,传闻中的姑苏无双竟然是她...... 薛凝听掌柜说完之后,犹豫了一下,没等回答,就听见身后有人先开了口。 “掌柜的,这屏风,我们不卖了。” 薛严手里拿着折扇,站在楼梯口,居高临下,语气笃定。 掌柜停顿,“小薛大人,您这是......?” 薛严走向薛凝,冷眸倨傲,“我是她兄长,自然能替她做决定,我说这屏风我们不卖了,你将那订金退回吧。” 掌柜一脸不舍,还是看了一眼正主薛凝。 薛凝差点被薛严给气笑了,她绣出来的屏风,关薛严什么事?他有什么资格管她卖不卖! “薛凝,你有这般才气,之前怎么不与家里人说?” 薛严难得语气柔和,但薛凝却并不领情。 “这刺绣是我的,你凭什么替我做决定?” 薛凝冷漠的看着薛严,心中讽刺,她亲手绣过不少东西送给家人,但从未听过夸赞。 她还记得,当初曾一脸期待的送给大哥一条腰缎,大哥当时是如何说的? ‘这般小家子气的玩意,难登大雅之堂,还是多跟明珠学学琴棋书画吧。’ 他那般瞧不上,现在又是抽什么风? 薛严蹙了蹙眉,不太满意薛凝的态度,半晌开口说道。 “这屏风,我要用来给蒋老太君贺寿,日后我会用其他东西弥补给你,可好?” 第9章 不好了 不好这屏风我宁可卖给别人,也不会给你,你死了这条心吧。” 薛凝没理会薛严的满脸震惊,她回头跟掌柜开口说道。 “屏风正常挂出去卖,可以等一等,我不着急。” 掌柜暗喜,“好,薛姑娘您放心,我一定尽快售出。” “阿严,你妹妹跟你这是怎么了?” 苏湛一脸惊奇的看着薛严,京都谁不知道,薛凝总是围着两个兄长转,从不忤逆,今天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薛严脸色瞬间变得难看,沉声咬牙,“薛,凝,你跟我过来!” 薛严觉得在好友面前丢了脸面,他拉住薛凝站到了一边。 “你怎么这般不懂事!薛家的脸面都不顾了?为了那点鸡毛蒜皮的小事,你还要跟我这个兄长闹到何时?不就是压着你喝了一杯酒而已,你是连我这个大哥都不想认了?!” 薛严威胁的口吻,他以为会等来薛凝的畏惧还有认错。 结果,他见薛凝甩开他的手。 她眸光冰冷的看向他,没有任何的孺慕之情,陌生的让他心惊。 “你说得对,从那杯酒开始,你薛严,不再是我大哥。所以,你没资格对我的绣品指手画脚。” 只是一杯酒,而已? 不,那是她的命。 “薛凝,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薛严低沉的嗓音气得发颤,深呼吸一口气,冰冷的看着她。 “我念在你初犯,这次可以不与你计较,你闹来闹去,不就是想要跟明珠争宠吗?我答应你,你这次乖顺一些,待我回家之后,自然会与父亲母亲,说你的好话。 屏风若是明珠绣的,她定然不会如你这般不懂事。” 薛凝漠然讥讽,“她懂事你就去找她绣,为何非要我的绣品不可?难道是因为你想打着兄长的名号,白嫖我的绣品,那未免也太贪婪卑劣了一些。” “薛,凝!” 薛严气得不轻,更让他不舒服的是,薛凝从乖顺尊重他这个大哥,到现在的反抗冷漠。 一切都在说明,他们之间,真的开始不一样了,她变了。 就在薛严还要说些什么的时候,薛凝忽然听见门口有道熟悉的声音,她顺着看过去。 只见一个穿着翠绿色衣裳的丫鬟,正一脸着急的跟掌柜道歉,说着‘来晚了’之类。 “碧荷,你怎么在这?” 薛凝甩开薛严,直接走了过去。 丫鬟碧荷在看见薛凝的瞬间,眼眶急得通红,一把拉住了薛凝。 “五姑娘,您是主子,快帮我跟掌柜通融一下,看看能不能把屏风订金退我,我家县主不好了,等着这笔钱治病!” 薛凝心里咯噔一下,谢安县主是她在这京都城里,唯一的闺中好友。 她初来乍到,人人只知道薛家才女薛明珠,却都人云亦云唾弃她薛凝扫把星,只有谢安挡在她面前,帮她理论,像姐姐一样照顾她。 “别哭,快与我说说,到底是怎么回事......” 薛凝带着碧荷,去了楼上的雅间里细说,京都城人多口杂,难免被人听见徒生是非。 这世间,女子本就不易,流言蜚语会害死人。 雅间里。 薛凝十分担忧。 碧荷抹泪,“县主撞破了姑爷与他表妹的奸情,那表妹竟然也怀了身子,比我家县主月份还大!” 碧荷气的轻颤,“县主听见姑爷的盘算,他竟然想把表妹日后生下的孩子,趁着我家县主生产虚弱之时调换! 五姑娘是知道的,我家县主出身武将世家,脾气大藏不住事儿,当场就跟姑爷闹了起来,结果......” “结果......姑爷对她动了手,县主流了好多血,孩子也没了,县主悲愤之下一病不起,姑爷反倒好,只用府医搪塞将她关在院子里,任由她自生自灭!” 薛凝五指攥紧,“简直是欺人太甚,他怎么敢这般对谢姐姐!” 碧荷悲泣,“还不是因为,谢家满门战死,如今只剩下县主一人,他们仗着县主无人护着,所以才肆无忌惮。” 薛凝脸色沉了下来,“谢家荣耀满门,圣上赏赐万金,谢姐姐出嫁之时十里红妆,如今看个病,怎会连这三千两都拿不出?” 碧荷说道这里更生气了,“县主的嫁妆,一直在填将军府的窟窿,如今县主病了,老夫人直接把持了她的嫁妆,县主孤立无援...... 原本这屏风,是县主想要送给蒋老夫人贺寿,求她给二小姐主持及笄礼的,结果反而这订金,是目前唯一有希望赎回的钱,帮她买药请大夫。” 薛凝安慰道,“别担心,这订金我帮你要回来,我这里还有一些银子,你也先拿着,以备不时之需。至于那屏风,说来惭愧,是我绣的,以前并未与姐姐说过。 这屏风我会给姐姐留着,这两日我会找机会进将军府探望姐姐。” 碧荷拿着银子,一阵感动,“五姑娘,只有你是真心待我家县主的。” 谢家好的时候人人巴结,谢家凋零之后,谢安空有县主的名号,尝遍人间冷暖。 薛凝下楼之后,发现薛严竟然没走,一直冷着一张脸,等在门口。 薛凝将他无视,走向掌柜。 她跟掌柜抱歉,“屏风我不卖了,麻烦把订金退给她吧。” 掌柜心中一阵可惜,但还是照做了。 而站在一旁的薛严,听见薛凝这般说,原本冷着的脸色缓和了些许。 他想,看来薛凝刚刚不过是嘴硬,别扭耍性子博关注罢了。 但是说到底,她还是把屏风留给他了,既然她懂事,那等回府之后,他自会帮她美言几句,对她好一些。 薛凝出来之后,薛严指了一下不远处的马车。 “天热日头晒,你跟我一起回府吧。” 薛凝冷淡的看他一眼,“不需要。” 说完,她转身就走,她没有回头看一眼蹙眉盯着她的薛严。 她心中只觉得讽刺,那天薛严将她扔在公主府,日头比今日还晒,他却半点不关心,她是如何从公主府回到薛宅的,现在倒是反而关心了? 可惜,迟来的亲情比草贱,她已经不需要了。 第10章 她就这么见不得人? 薛凝走了几步,竟然在转角看见碧荷跟人撕扯,有人在抢碧荷手里的银票! 薛凝连忙走进,隐约听见她们的对话。 “二姑娘,这钱是县主的救命钱,你不能拿!” “碧荷,你不过是一个丫鬟,你少危言耸听,我今日才见过姐姐,她不过是小产伤心罢了,府里什么都不缺,能有什么性命之忧?” 薛凝挡在碧荷身前,她蹙眉开口,“谢莹,你姐姐一向报喜不报忧,她不与你说,只是不想你担心,但这钱你真的不能拿。” 谢莹看见薛凝,更是气不打一处来,“薛凝,你又算什么东西,在我面前说教?别以为往日里我姐姐给你几分好脸,你就真以为,你跟我能平起平坐了。 谁不知道,你不过就是薛家的扫把星罢了。” 薛凝知道谢莹不喜欢她,因为谢莹跟薛明珠的关系不错,平日在宴席上,最是喜欢跟薛明珠凑在一起。 不用想也知道,薛明珠伪善的,说了自己多少是非。 薛凝看在谢姐姐的份上,还是问了一句,“你要这么多钱,想做什么?” 谢莹不屑道,“当然是买一些首饰了,我马上要及笄了,自然不能像你这般寒酸。再说了,我又不是不关心姐姐。” 谢莹得意的看着薛凝说,“明珠姐姐已经答应我了,会让她二哥帮我姐姐看病,谁不知道薛二哥是神医,自然是会帮姐姐治好的。 薛凝,枉费我姐姐对你那般好,你连你二哥都请不动,最后还不如我这个外人,所以你少多管闲事,快点把钱还给我!” 薛凝冷着脸没给,而是让碧荷先走去医馆,气得谢莹直跺脚,看着薛凝喊着。 “我要跟姐姐告状,让她日后再也不要理你!薛凝,怪不得你全家都不喜欢你,你讨厌死了!” ...... 薛凝回府之后。 刚回夕颜院,就听见忍冬高兴的跟她说。 “姑娘,六哥儿从教场回来了,刚刚还让人传了话过来,说想要见你。” 整个薛家,要说谁跟薛凝最亲近,那就是她的六弟薛昭飞了。 薛昭飞贪玩,不似大哥薛严沉稳读书好,也不似二哥薛玉朗拜入神医谷,年少成名。 薛凝鼓励他习武,如今倒是去了京都教场,小有所成,就是平日都住在教场,不怎么会薛宅。 薛凝面上淡淡,可眸底染上了笑意,如果不是中了情丝蛊不会笑了,恐怕如今早就展颜。 “我这就去见他。” 薛凝也挺想六弟的,特意让忍冬拿了刚做好的糕点,一路走向六弟的院子。 只见院子里,柳树下,少年穿着一袭白衣,手里握着红缨枪,恣意而又俊朗。 “昭飞......” 薛凝声音柔和,想要将手里的食盒递给他,却见他原本笑着的脸上,忽然沉了下来,蹙眉看着她先开了口。 “五姐,公主府发生的事情,我都听说了,你快点跟堂姐道个歉,本来就是你连累了她。” 薛昭飞说到这,又埋怨的盯着她说,“那个侍女死了,京都城都传遍了,我这几日在教场,别人都笑我,有个杀人犯姐姐,我丢死人了。” “母亲说,堂姐因为你被人误会,这几日心神不宁,茶饭不思,琴都弹不好了,恐怕要耽误伴读遴选,这事本来就是你的错,你快些去认错,我可不想家宅不宁。” “还有,你日后再给我送东西,别说是你送,就说是堂姐给我送来的,反正你名声不好,我如今也需要跟日后同僚打好关系,身上不能有污点被人嘲笑。” 薛昭飞最后的这几句话,每个字如同细针刺入薛凝的心,密密麻麻扎的生疼。 薛凝半晌开口,看向他声音有点哑,“薛昭飞,我是跟你血脉相连的亲姐姐,对你而言,我就这么见不得人吗?” 面对薛凝的质问,薛昭飞心中闪过一丝心慌,但是很快就理直气壮的瞪了回去,声音比薛凝大很多。 “薛凝,你怎么就不丢人了?全京都城谁不知道,你是扫把星害死了三哥,平日里又总跟堂姐争宠,莽撞任性不知所谓。 我又没说不认你这个姐姐,在家里以前怎么样以后还是怎么样,但是我现在长大了,也需要注意脸面,在外面不想跟你走太近,这又怎么了? 你既然是我姐姐,就应该为我好为我着想,你现在又不高兴什么?要是堂姐,绝对不会让我为难......” “原来你就是这么想的?” 薛凝的心如同被浇了一盆冷水。 薛昭飞以前生气的时候,说话也很难听,但她觉得他毕竟小她两岁,心智不成熟,只是看似脾气差,可心眼是热的。 因为在全家都忘记她生辰的那天,薛昭飞半夜给她送来了长寿面,因为这件事,薛凝总是无限包容他。 可今天他说的话格外难听,字字戳心。 薛昭飞不满说道,“你跟我生气,还不是因为我夸了堂姐,你又嫉妒她了?我让你跟她道个歉,你东扯西扯,真是矫情。” 薛凝刚要说什么,见薛明珠从屋里走出来,身后的丫鬟端着茶盏。 薛凝没有错过薛明珠眼里的幸灾乐祸,她看着薛凝一脸歉意。 “凝凝,抱歉,我不是故意偷听你们吵架的,我只是刚刚过来,让人用晨露帮六弟泡杯茶,这才......” 薛凝了然,原来刚刚薛昭飞脸上的笑意,是对着屋里的薛明珠,而并非是因为马上要见到自己。 薛明珠走到薛昭飞身边,拿着绢帕帮他擦了擦汗,笑着说道。 “你都这么大的人了,还跟人吵嘴,羞不羞?我知道你是为我好,但公主府发生的事,休要再提。” 薛明珠叹口气,颇为无奈包容,“就当推侍女落水的人是我吧,六弟别再为难凝凝了。” 薛昭飞见薛明珠这般,他心里更是下意识维护薛明珠。 “怎么能当是你呢?本来就不是堂姐做的,全京都谁不知道堂姐最是良善,不与人计较!” 他瞪着眼睛看薛凝,“薛凝!你看看堂姐,再看看你,你有何颜面不与她道歉,不觉得亏心吗?!” 第12章 只是觉得她不配 温氏想到薛凝之前送给她的绣扇,确实挺好看的,但因为她隐瞒了是姑苏刺绣无双这件事,温氏心中有点不舒服。 她嘀咕道,“这孩子之前为何不与家里人说?” 矫情又别扭,即使会刺绣,却还是不及她亲手带大,会琴棋书画,从不跟自己藏心眼的薛明珠。 不是自己带大的孩子,到底是跟自己隔了一层。 薛有道难得缓和了脸色,“算她还识大体,知道一切以薛家为重。” 薛明珠攥着绢帕,差点揉碎了,低垂的眸底压不住的嫉妒。 薛凝竟然是姑苏刺绣无双?凭什么?她一点都不想薛凝这个名声,被人传出去,让全京城都知道,看着薛凝风光! 薛明珠开了口,“大哥,凝凝虽然刺绣很厉害,但我觉得这件事还是不要传出去比较好,若是被蒋老夫人知道,这刺绣是凝凝绣的,定会觉得你没诚意,从家妹那里得到的屏风,自然比不得费尽心思高价买来的好。 况且,若是京中人人都知道这件事,到时候他们求到我们这里,我们给也不是,不给也不是,毕竟凝凝的性子,并不一定会听话好好绣,到时再坏了事......” 薛有道点头说道,“明珠说的不错,此事不要外传,既然她自己都没有说,以后也不必说了。” 薛有道却是想到了另一层意思,以后他官场打点的时候,自然也可以让薛凝弄点绣品,别人也只会觉得是他高价所得,送出去也更有排面。 薛明珠心中松了口气,幸灾乐祸的想着,薛凝就算姑苏无双又怎么样?还不是一样因为自己几句话,就在家里被压的死死的。 翌日。 薛凝去了将军府,想要探望谢安县主,可结果却连将军府的门都没进去。 管家直接跟薛凝说,“老夫人说了,县主病了,不方便见客。况且薛五姑娘只是个未出阁的姑娘,来将军府这种地方,礼数应该周全一些。 你若是想来,也应该由你府中主母递上拜帖,约好了日子,再次前来,而不是莽撞过来,成何体统。” 薛凝被拒之门外,如此情况,她别无他法,只好先回去。 可离开之前,她瞥见了府内的几个婆子,正抬着身上带着鞭痕晕厥过去的碧荷,她着急看向门房。 “碧荷!她怎么了?” 管家不耐烦的回道,“将军说了,这丫鬟不好好在院子里伺候县主,倒是自己个儿出府倒卖县主的物件,如此叛主,自然要罚。 不过说到底,这些是将军府的家世,与薛五姑娘无关,还请你离开之后不要乱说,毁我将军府名声。” 薛凝五指攥紧,心中着急,她知道必须尽快想办法,进将军府见谢姐姐一趟,碧荷如今也出了事,想必药材还有大夫,更是顾不上谢姐姐了。 薛凝一路匆匆回到薛宅,打算请母亲帮她写一张拜帖,送到将军府上。 “五姑娘,夫人不在,这会儿正在夕颜院陪四姑娘练琴。” 柳嬷嬷笑着跟薛凝说完,还跟身后的小丫鬟说,“都当心点,这几个物件都是四姑娘常用的,快些送去夕颜院。” “五姑娘,你若是找夫人有事,不妨与我一道同去?” 薛凝点头,默默跟上。 她再一次回到夕颜院,一切物是人非。 只见院落旁边她最喜欢的秋千,已经被人拆了下来,而且夕颜花全都被挖了出去,温氏忙前忙后嘱咐,花匠在小心的种上牡丹。 饶是心中早就有了准备,但是薛凝看见这一幕,还是有些刺痛。 薛明珠喜欢的东西,所有人都看得见,而她明明在意的物件极少,却无人放在心上记得。 薛明珠看见薛凝,一脸错愕,随后像是怕她会找自己麻烦一般,扯住了温氏的衣袖,躲在她身后小声说。 “凝凝来了......凝凝,我不是故意换掉夕颜花的,只是......这些东西,母亲说寓意不好,夕颜花只开一夜就落败,不及牡丹富贵荣华,怕影响了院子里的风水,毕竟我还要练琴入宫参选伴读。” 薛凝没理会薛明珠,眸光看向温氏,没有笑容,平静淡漠。 “母亲。” 温氏有些灿灿,换了薛凝的院子,又挖了她喜欢的花,自觉理亏,但是作为母亲,她也不可能跟薛凝道歉,她也不觉得自己有错。 温氏移开眸光,只找补了一句,“等明珠考上伴读之后,每日都会入宫陪公主,到时这院子不用了还你,你再折腾回你喜欢的样子。 不过,我瞧着你不变动也好,那夕颜花总归小家子气了一些,那秋千也是,有些破旧,拆了便罢,你也应该提高一下自己的审美。” 薛昭飞这会儿刚跑进来,身后还跟着两个小厮,抬着雕刻精细的木料。 他满眼笑意,朗声说,“堂姐,我帮你搭一个衬得上你的秋千可好?” 薛明珠笑意晏晏,“那就谢谢六弟了。” 说完,她还挑衅的看了一眼薛凝,“凝凝,这秋千你若是喜欢,我也可以借你,你随时都可以来玩呢。” 薛昭飞这才注意到角落里的薛凝,他抓着木料的手下意识缩紧,有些心虚。 “五姐......你,怎么来这边了?” 薛凝只是看着薛昭飞说,“我竟不知,六弟原是会搭秋千的。” 她院子里的秋千破旧,之前想换,家里其他人只道她不务正业,不好好学琴棋书画。 而当时她是找过薛昭飞的,薛昭飞只是不耐烦的说过,不会搭,等什么时候有空了,再帮她想办法。 结果,他不是不会,只是,觉得她不配。 薛昭飞俊颜瞬间涨红,有些被戳破的气急败坏,“薛凝,你翻旧账是何意,你既然是我姐姐,就应该让着我,不过一个秋千,你不会这般小气,与我计较,又与堂姐计较吧? 再说了,堂姐不都答应了你,你想玩随时能来玩,等她走了,还不是便宜你了......” 第13章 母亲的偏心双标 薛凝没有再看薛昭飞一眼,而是看向温氏。 “母亲,可否借一步说话,我有事想求您。” 温氏顿了一下,眉心蹙了蹙,还想说明珠跟昭飞也不是外人,但最后还是顺了薛凝的意思,没落她的脸面。 温氏走到薛凝身边,还以为她是因为刚刚的事情,才开口请求,心中不满。 “凝凝,如今明珠伴读遴选重要,你还是收敛一些你的性子,我都说了,等她这边一切顺遂后,母亲自然会将院子还给你,你还有什么不满......” 没等她的话说完,却见薛凝打断,眸光平静,半点不见不甘与嫉妒。 “母亲,这些都不重要,院子如何,我不在意了,您高兴就好。我这次想要请求母亲,以您的名义,替我给卢远将军府的谢安县主,写一张拜帖。” 温氏没想到,薛凝所说的请求,竟然会是这样...... 不知道为何,薛凝半点都不在意院子,也不跟薛明珠争宠了,温氏没觉得欣慰,反而心里怪怪的,很不适应。 温氏眸光复杂,思索片刻,最后还是缓声开口说道。 “凝凝,不是母亲不帮你,而是眼下的时机不对。你父亲说,如今太子被废,却依旧掌握实权,而九皇子跟七皇子,也有望夺嫡,朝中山雨欲来。 所以,你父亲特意告诉过我,近来不便与京中其他女眷走动,难免有结党营私之嫌。你若是想要见谢安县主,不若等过阵子再说。” 薛凝心中着急,五指紧了紧,“母亲......” 谢安跟碧荷如今的情况,压根时间不等人,她又如何能等。 就在薛凝还想要说些什么的时候,见薛明珠在身后喊她们。 温氏对薛凝摇了摇头,无声拒绝,随后就笑着走向薛明珠。 薛凝不知道薛明珠站在她身后多久,又是听见了多少,薛明珠言笑晏晏,见薛凝要走,却忽然喊住她说。 “凝凝,过两日我要在府中办一场赏花宴,母亲帮我写了不少拜帖呢,咱们是自家姐妹,我就不特意给你发帖子了,到时候你若是想来,便来找我,刚好可以与京中贵女们结交一二。” 薛凝脚步顿住,没有看薛明珠的得意,而是眸光惊诧的看向温氏。 淡淡的一眼,却让温氏脸热心虚,唇瓣嗫嚅了一下,“凝凝,你堂姐情况与你不同,她......” 薛凝心中一阵刺痛,但没有再听温氏说下去,行了礼,转身离开了。 她觉得心中讽刺,温氏刚刚说,薛家不能有结党营私之嫌,所以她不帮自己写拜帖,但是到了薛明珠这里,却可以广发拜帖。 如此前言不搭后语,她真的很想问一句,母亲,到底我是不是你的亲生女儿呢? 为何,薛明珠想要的,你都给,而明明我想要的很少,你却毫不犹豫的拒绝。 薛凝站在院外,仰头看着天空,深呼吸一口气,是她错了,她就不应该来求母亲的,早就不应该再有什么期待了。 薛凝离开之后,并没有回佛堂,而是带着忍冬出府,去了京都城最出名的酒楼。 韩家酒楼。 薛凝熟门熟路走的后门,直接在后院看见了晒药材的姨母。 温如霜看见薛凝的瞬间,美艳的脸上,扬起了笑容,抬手招呼她。 “凝凝,你这小没良心的,都一个月了,才想起来看我。” 薛凝被她一把抱在怀里,她穿着一身红色的衣衫,紧袖束腰,宝剑在侧,颇有股江湖侠女风范,她的怀抱也是温暖热烈的。 “姨母......” 薛凝在温如霜的怀里汲取温暖,她年幼被留在姑苏老宅的时候,温如霜也跟温家断了关系,成了温家的弃子。 这些年,温如霜从一个原本的高门贵女,进了江湖,虽不如以前富贵,却多了一股洒脱。 “瞧着怎么比之前又瘦了?薛家是没给你好饭吃吗?” 温如霜捏了捏她的脸,然后笑着说,“你姨夫一会儿回来,让他给你带一坛新酿的药酒,你回家自个儿喝了,补身体,别总惦记薛家那些没良心的,药膳跟药酒全都可着他们。” 薛凝仿佛只有在温如霜这里,才能体会到那种被偏爱的感觉。 薛凝直到晚膳后,才依依不舍离开,温如霜却在她走的时候,把刚刚写好的拜帖给了她。 “姨母,我......” 温如霜失笑,“凝凝,跟我还客气什么,你都打听到我这里,说明你遇到了难处,不用与我细说,但你永远记得,姨母能帮你的,都会帮你。 只不过,如今我的情况,只能帮你写一张蒋老夫人的拜帖,我跟她当初还算有些交情,希望她看完,能帮你一二,至于其他人,都是趋炎附势之辈,也不会给我颜面。” 薛凝心中一阵感动,她拿着拜帖,一路回到薛宅,心都是热的。 姨母跟姨夫,对她都很好,姨母不做千金,顶着压力断了关系,嫁给了江湖第一公子韩澈。 当初很多人唏嘘不看好他们,可是他们却活得肆意洒脱,没有在意其他人的目光。 这些年,薛凝跟着姨母学了药膳,跟着姨夫学了酿酒,他们教了她很多秘方,她很感激。 翌日。 薛凝将拜帖送入了宁远侯府,蒋老夫人那里。 一切很顺利,她跟着一个带路的嬷嬷,走了进去。 “薛五姑娘,您在这稍等片刻。” “谢过嬷嬷。” 薛凝原本是在亭台边上等着的,但是没想到连廊处,走过来一行衣着华贵的千金公子哥们。 一道熟悉的声音,在薛凝的身后响起。 “凝凝,你怎么来了?” 薛明珠一脸惊讶的看着薛凝,她的声音不大不小,刚好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 不少人都将目光放在了薛凝身上。 谢莹站在薛明珠身边,嘀咕了一句,“薛凝,你不会是因为,蒋小姐邀请了明珠姐,心生嫉妒,所以跟过来的吧?” 其他瞧不上薛凝的人,也纷纷帮着薛明珠说话,阴阳怪气。 第14章 打脸 迺颖张家千金瞪薛凝,“明珠,你妹妹这脸皮还真是厚,无拜帖就敢来侯府,事事都要与你攀比,怪不得自打她回京之后,你都日渐消瘦了。” 陈侍郎的千金也帮腔,“攀比也就罢了,就怕有人愚蠢莽撞,总是闹出事端害人名声,蒋小姐可要注意了,别像公主府那日,莫得害了侍女性命。 咱们可要看紧了,别再被牵连出事,连累家族名声。” 薛明珠幸灾乐祸,面上却大度帮着薛凝说话。 “大家别这样说,凝凝不是故意的,我既然是她的姐姐,我会管好她,不给大家添麻烦的。既然凝凝想来,而且已经来了,那烦请大家看在我的面子上,就让她加入吧。 蒋小姐,可以吗?” 薛明珠十分有礼貌的问了主人家的意思。 蒋小姐瞬间对薛明珠的印象极好,反而对薛凝心中很是不喜。 “既然薛四姑娘这样说了,我便给她一个脸面吧,但我宁远侯府规矩森严,若她无故害人,我可不会饶她。” 其他人纷纷说薛明珠大度有贤良,但对薛凝皆是鄙夷不屑的。 薛明珠上前笑着看她,“凝凝,还不过来?谢过各位宽宏大量。” 薛凝却没动,“我入宁远侯府,光明正大,又不是沾了你的光,我为何要卑躬屈膝谢其他人?” 薛凝对于薛明珠贴过来,心中有些厌烦,但想到一会儿要见蒋老夫人。 “薛明珠,我上次警告过你,我不屑与你争,你离我远一点,否则后果自负。” 薛明珠心中暗喜,巴不得薛凝对她再张狂一些,好让外人看看,她如何受委屈。 薛明珠一脸难过,“凝凝,你怎么能这般与姐姐说话?快别说气话了,往日你怎么对我都无所谓,可今日这么多贵人在,不是你能得罪的起的。 况且,你不是借着我的名义,来的宁远侯府,你又怎么可能进的来呢?蒋小姐并没有给你发请帖。” 薛明珠身边的那些人,又围了上来,帮着她说话。 “薛凝,宁远侯府可不是你这样的扫把星能来的,要不是因为明珠姐,谁能让你进来?!” 薛凝被一众人孤立在一边,柳树下,柳絮纷飞,她身上的衣裳首饰不及她们的华贵,却依旧姝色昳丽,美的让人心生嫉妒。 而在场的一些不发一言的公子哥们,有的则是盯着薛凝那张脸,多少起了点歪心思。 不由感叹,要不是薛凝的名声太差了,他们还真的想要下聘礼娶回家,要是薛尚书的官职差一些,但凡肯委屈嫡女,他们都可以当个平妻娶了。 薛凝眸光淡淡扫过众人,背脊挺直,半点没有被她们戳穿的怯懦羞愧,明明没有开口,气场却并不输。 直到一个穿着体面的老嬷嬷走向薛凝,蒋大小姐的脸瞬间变了色,竟然是祖母身边最看重的嬷嬷! 老嬷嬷虽然笑着,可却极有威严,“薛五姑娘,劳烦你久等了,老夫人特意备好了茶水,邀你品茗,这边请。” 话落,在场刚刚还嘲笑薛凝的人,脸色骤变,瞬间被打脸。 “有劳嬷嬷了。” 薛凝态度恭敬,声音也好听,让嬷嬷对她印象不错,然后将薛凝带着去了蒋老夫人那里。 等她们走了之后,要说脸色最难看的人,非薛明珠莫属了。 “明珠,原来薛凝还真不是特意来找你的啊......” 有人觉得丢脸,埋怨道,“薛明珠,既然事情都没弄清楚,就让大家帮你说话,又丢了脸面,搞清楚再说嘛......” 薛明珠脸色灿灿,咬了咬唇,心中暗恼,“对不起诸位,都是我误会凝凝了。” 谢莹见她委屈,还帮着她说话,“也不能怪明珠姐,都怪薛凝平日总是跟她争,谁知道薛凝是用了什么旁门左道的手段,进来的?” 蒋小姐却沉声阻止道,“休要胡言,既然是我祖母请过来的,那便是我宁远侯府的贵客,在府中若是再见到薛凝,其他人对她客气一些,否则便是没将我放在眼里。” 蒋家高贵的嫡女都这般说了,众人也纷纷应声答应了。 唯有薛明珠心中越发的不平衡,再联想到刚刚一众公子哥儿看见薛凝时,那惊艳的目光,更让她心中不忿。 薛明珠暗恼,母亲明明没有答应给薛凝拜帖,她又是如何来的宁远侯府? 薛明珠跟着众人看向戏台子,身边过来一道身影。 “表妹,这薛凝倒是出落的不错......” 薛明珠看向眸光中染着邪佞的赵潘,她蹙眉有些嫌弃,不动声色离远一些。 她一向看不上这个表哥,自从父亲出事死在流放路上,她被二叔薛有道一家收养之后,她很少再跟以前的表亲联系,这赵家是最近得了运气,在京中有了点小权势。 可赵潘这人,表面君子,实际上最是好色纨绔,她自然知道。 不过...... 赵潘这德性,要是瞧上了薛凝,薛明珠眼前一亮,心中有了算计。 ...... 薛凝看向上座,穿着一身华服,金钗环绕,满是威严的蒋老夫人。 蒋老夫人放下手中的茶盏,“薛五姑娘,老身曾欠温丫头一个人情债,既然她要我帮你来还,但我便应下了。不过我这几日头疼,不便见风。 如此,一切便等老身寿宴之后,再亲自陪你去卢将军府走一趟,看看谢安那丫头吧。” 薛凝心中一松,感激道,“谢过老夫人。” 蒋老夫人摆摆手,“罢了,我乏了,待我寿宴那天,温丫头若是有空,你随她一起来吧,稍后我让人给你送张请帖。” “是,我会转告姨母。” 薛凝退了出去,接过嬷嬷递过来的拜帖,这回带她出府的人,却是个年轻的丫鬟。 宁远侯府雕栏玉砌,薛凝并未多看,可走着走着,丫鬟忽然借口说是掉了东西,要回去找,让她一个人顺着那游廊尽头,便可出府。 薛凝心中疑惑,却碍于在侯府,不便说什么,最终谨慎的走在游廊,脚步快些,想要尽快离开。 可是,她一路走到尽头,却并没有出府,反而是走到了外院的假山处。 薛凝透过假山的缝隙,看见了水榭边上,站着的一道身影,顿时瞳孔一缩,心中一紧! 第15章 是在拒绝孤吗? 竟然是废太子封羡! 他穿着一身墨色锦衣,炎炎夏日,那俊颜上的笑容,却如同凛冬的阳光,表面温暖,实则刺骨的让人颤栗。 “既然侯爷选择了中立,那就不要把手伸的太长,否则晚节难保。” 封羡漫不经心的把玩着腰间的刀柄,语气不轻不重,却充满威胁。 宁远侯一张老脸被气得涨红,“殿下,你如此行事,可曾将陛下放在眼里?” 封羡不以为然笑着说,“侯爷若是看不惯,尽管进宫在父皇面前告状,孤最不在意被人说闲话,只是最好不要当着孤的面讲。” 宁远侯气得拳头轻颤,他在朝中一向有地位,只有封羡没把他放在眼里,欺人太甚。 但一想到封羡的铁血暴戾手腕,他为了自己的门楣,最后还是冷然拂袖,铁青着脸不发一言。 薛凝心中暗道不妙,撞见了封羡跟宁远侯的对话,万一被他们察觉,恐怕会给薛家带来祸端。 就在薛凝打算悄然离开的时候,刚一转身,鼻息间却闻到了一股酒气,有人向她扑过来! “表妹,原来你在这儿呢,可叫我好找!” 赵潘一脸淫邪之气,借着酒劲儿,打算直接把薛凝抱住。 他从薛明珠那里,得了薛凝的一个帕子,届时就说薛凝私下约他相见,彻底毁了薛凝的名声。 左右,薛凝在薛家说话,也从来无人相信,再有薛明珠帮他作证,他娶薛凝就是板上钉钉的事! “赵潘,你为何在这儿!” 薛凝脸色一白,暗暗着急,瞥见赵潘怀中露出的帕子,那上面的刺绣,正是她以前丢了的,迅速就将一切想了清楚! 赵潘一笑,“当然是表妹找我,我才来寻你的,放心,明日之后,我就去薛家提亲,不会让你受委屈。” 他也没想真的对薛凝做什么,不过两个人只要拉拉扯扯,一会儿被薛明珠等人撞见,薛凝的名声自然也就毁了。 到时候不得不嫁给他! 薛凝压低声音警告,“赵潘,你若是想活命,最好马上闭嘴,立刻离开,我可以当什么都没发生过。” 赵潘狂笑出声,像是听见了什么笑话,不为所动。 薛凝听见身后的脚步声,心瞬间被提到了嗓子眼。 因为比赵潘更可怕的是,声音引来了宁远侯跟封羡! 这回,她想跑都来不及了。 紧接着,就传来赵潘的痛苦尖叫声,被人一脚踢在胸口。 赵潘没等愤怒,看清来人的瞬间,整个人脸色煞白,抖的跟筛糠似的,肉眼可见的害怕。 “太......太子殿下......臣见过太子殿下......” 封羡嗤笑了一声,“孤,已经被废。你如此称呼孤为太子,是将父皇置于何地?这般不把父皇放在眼里,还是说,你想冤枉孤造反?” 薛凝心道,不过是借口罢了,封羡若真这般想,也不会以‘孤’自称。 赵潘吓得直磕头,青砖砰砰直响。 “殿下饶命,是臣嘴笨说错话......” 封羡漫不经心的瞥了一眼薛凝,“薛五姑娘可以当什么都没发生过,可孤,不行。” 薛凝被点到名字,浑身一僵,她不知道封羡只是单纯说赵潘,还是意有所指,只觉得如芒在背,心中打鼓。 “来人,将他拖出去,杖责一百,孤今日便替父皇,好好教训一下,不知所谓的臣子。” 封羡是笑着说的,但是宁远侯此刻对号入座,觉得封羡是说给自己听的,指桑骂槐。 宁远侯脸色更难看了,“殿下,你别太过分了,这好歹是老臣的府邸!” 封羡不甚在意,语调轻慢,“老侯爷放心,孤的锦衣卫很会办事,会将人拖出去在门口打,绝对不会脏了你的宅子。” 赵潘差点吓尿了,拼命摇头,可是没等说出一个字,就被人捂住嘴,直接拖了出去...... 宁远侯冷哼拂袖而去,薛凝咬唇,正尽量缩小自己的存在感。 然而,走出去几步的封羡,却回头瞥了她一眼,“薛五姑娘,可跟紧些,毕竟你是孤的人证,你可是亲耳听见他所言,并不是孤仗势欺人。” 封羡这样一说,薛凝只能认命,默默跟上,心中祈祷,希望他不要跟自己再深究。 宁远侯府门口。 薛凝全程站在封羡身后,听着赵潘的惨叫,赵潘已经被打的血肉模糊,人也晕死过去。 赵潘这样一个纨绔子弟,被打了一百棍,还是封羡的锦衣卫亲自打的,能不能捡回一条命,都不好说。 薛凝脸色发白,心中害怕,总觉得封羡是在杀鸡儆猴,下一个是不是就要轮到自己了? 然而,她等了半天,却并没有等来封羡的惩罚。 反而...... 封羡挑开马车的帘子,盯着她说,“耽误薛五姑娘这么久,孤心中过意不去,亲自送你回府,当是补偿。” 薛凝还没开口,身体先做出了反应,迅速后退一步想逃。 “就不劳烦殿下了,臣女......” 封羡嗤笑,狭长的眸子满是威胁,“五小姐是在拒绝孤吗?孤的耐心有限,你想好了再说。” 薛凝咬了咬唇,“如此,便谢过殿下美意。” 如今,她不得不上车,因为她没有资格跟封羡谈条件。 薛凝上了马车,马车缓缓驶向薛宅。 封羡的马车木料奢华考究,散发着淡淡的檀木香,给人一种心神宁静的错觉。 但是薛凝,此刻心中却无法平静,坐在距离封羡最远的位置,低垂着眸子,心跳如鼓。 薛凝不吭声,封羡也只是靠着阖眼,骨节分明的手指,有一下没一下的把玩着手腕上的手串。 不知过了多久,薛凝才鼓起勇气,悄悄的抬头看了一眼,见封羡假寐,似是乏了。 她心中松了口气,不知道封羡为何要送她,难道真的是出于好心?而且不跟她追究偷听? 薛凝怎么看,封羡都不像是会有好心的那种人,她第一次见他,他杀了人,第二次见他,他不甚在意的将人杖责上百...... 薛凝不禁想,他果然跟京都城中传闻的那样,俊美无俦却如同阎罗,让人畏惧。 薛凝刚要收回目光,却不经意注意到了封羡的手腕,只见那手腕上戴着的一串念珠...... 第16章 佛,从不渡他 薛凝错愕,竟然是她上次送给他的那串?! 她没想过封羡会真的戴着的,毕竟他天潢贵胄,什么好东西没见过,怎么就真的会戴上她送的念珠呢? “五小姐,为何一直盯着孤看?” 封羡忽然睁开了眸子,看向薛凝,冷肆之中透着慵懒,让薛凝当即被抓了个正着。 薛凝五指紧了紧,连忙收回目光,重新低头。 在封羡的角度,刚好能看见她白皙纤细的脖颈,漂亮至极的下颌线,阳光的落影斑驳,落在她身上,她轻颤的羽睫像是蝶翼。 封羡眸光深邃,盯着她半晌,才移开目光。 “孤问你话呢,哑巴了?” 薛凝只道,“臣女只是没想到,殿下也信佛。” 因为信佛,所以才戴着那念珠。 封羡却笑了,俊美的脸上,一半在阳光中,一半在阴影里,显得俊美又骇人,像是地狱里出来的阎罗。 “你这沉香木手串,倒是用了心的,混杂着佛堂檀香的气韵,孤杀人之后,用来安神,很是不错。” 薛凝刚放松下来的心,又提了起来,不得不说,跟封羡说话,是挺吓人的。 封羡见她老实的跟个鹌鹑似的,薄唇勾了勾,两个人没再说话。 他可从不信佛,不过是弱者的寄托罢了,这世间若是真的有神明,为何从来不渡他? 到头来,还不是要他亲手报仇,所以只有鲜血,才能让被负了的人,安宁。 薛凝见马车马上就要到薛宅,心中也松了口气,声音很轻道。 “谢过殿下,前面街道人多,马车停在这里便好,不敢劳烦殿下。” 封羡嗤笑一声,却并没有应下,而是看着她说。 “孤难得日行一善,在五小姐看来,就这般见不得人?五小姐这般过河拆桥,是想惹孤不快?” 薛凝眸子睁大,看向封羡,“殿下,臣女绝无此意。” 封羡懒得跟她计较,“那便坐着吧。” 薛凝心中着急,但是不敢再触怒封羡,只好听话,想着希望一会儿下马车之后,他便离开。 马车停在了薛宅门口。 薛凝从东宫奢华的马车上面下来,无疑让薛宅门口的人,侧目多看了几眼。 薛凝对着封羡行礼,谢过。 不远处的薛明珠,刚好看见了这一幕,她嫉妒的咬牙,她不知道薛凝何时攀上了废太子封羡? 虽然太子被废了,可谁人不知,这废了的名头,跟摆设似的,封羡依旧大权在握,在京中无人敢惹。 薛明珠一想到刚刚,她带着人去‘捉奸’,结果听见了表哥赵潘出事,在宁远侯府门口,被封羡的锦衣卫,生生打得晕死过去。 薛明珠当场吓得脸色煞白,她倒是想要询问侯府中人,发生了什么。 但是此事一出,蒋大小姐直接将人散了,事关封羡,压根没有人敢多言一句,生怕自己会成为下一个赵潘。 薛明珠这才急匆匆的赶回府,有些心慌,她生怕她怂恿赵潘这件事败露,尤其看着薛凝一点事儿都没有,还是从封羡的马车上下来。 “父亲!” 薛明珠在看见刚下朝回家的薛有道时,心中有了主意,满脸焦急的迎了上去。 薛有道关心道,“发生了何事?明珠,你脸色怎这般差?” 薛明珠指了一下宅子门口,“都怪我不好,没有管好凝凝。她刚刚也去了宁远侯府,然后......不知惹了什么祸事,如今我表哥赵潘,被太子殿下杖责一百晕死过去。 凝凝又是从殿下的马车下来,亲自送回的府邸,我就怕......凝凝跟殿下走的这般近,会不会影响爹在朝中的行事......” 薛有道脸色当即就变了,“真是个孽障!” 薛有道一肚子火气,直奔大门口走出去,薛明珠心中暗喜,想着她已经先下手为强,一会儿就算薛凝说了些什么,全家也无人会信她! 薛有道刚好看见马车上的封羡,原本想要责骂薛凝的气势,瞬间就被封羡的眸光,看的短了半截。 薛有道躬身,“臣的女儿薛凝,想必给殿下填了麻烦,殿下恕罪,臣这就带她回去,好好责罚。恳请殿下看在臣的份上,饶了她这一回。 日后,臣定当管好她,让她不再出现在殿下面前,惹殿下不快。” 薛有道几句话,就说清楚了来意,封羡讽刺的瞥他一眼,不愧是朝中文官里从不站队的老狐狸。 薛有道的意思,就是撇清薛凝跟封羡的关系,绝无高攀联姻的想法。 封羡居高临下的看着薛有道鞠躬,半晌才开口说道。 “薛大人确实有罪,嫡女受邀出门去侯府,连个马车都没有,不知是苛待嫡女,还是故意落宁远侯府的脸面,就连孤,都有点看不下去了。 薛大人身为礼部尚书,可这礼节如此差强人意,孤当真有点怀疑,薛大人的能力了,如何为我大周尽心尽力?” 薛有道冷汗直流,本就躬着的身体,压的更低了。 “是臣失礼,谢过殿下指点之恩,臣定当改正。” 封羡嘲弄的轻笑,没再看他们一眼。 直到马车彻底消失在街道,薛有道才直起身子,擦了擦冷汗。 他满脸怒容的看向薛凝,“薛凝,都是你惹的祸事!今日你为何去宁远侯府?你是不是偷偷跟着明珠去的?” 第17章 有点父爱,但不多 薛凝表情平静淡漠,只说了一句,“父亲此时,难道不是应该问我,到底发生了何事,殿下为何送我回来?” 她想,要是被封羡送回来的人是薛明珠,父亲早就帮着压惊宽慰了,而不是对自己怒目相向。 薛凝眸光扫向薛明珠,“我是堂堂正正去侯府拜见蒋老夫人的,此事薛明珠最是清楚,她没跟父亲说吗?堂姐就这般,想让父亲误会我?” 薛明珠面对薛凝的目光,没由来的一阵心虚,连忙看向薛有道。 “父亲,我只是刚刚着急,忘记说了......” 薛有道眉心蹙了蹙,看着薛明珠顾左右而言他的样子,难得头一次怀疑。 他脸上的怒意消散了些许,沉声开口。 “薛凝,到底发生了何事?我听明珠说,赵潘被打了,此事是否与你有关?” 薛凝平静的将刚刚发生的事情说了出来,薛有道的脸色惊变,复杂,夹杂着愤怒。 头一次,他作为一个父亲,因为自己的女儿受了欺负而生气。 “赵潘算什么东西,谁给他的胆子,欺负我薛有道的女儿!” 薛有道就算不喜欢薛凝这个女儿,但毕竟是自己的嫡女,若是不明不白的被人污了名声,简直是打他的脸。 况且那赵家,如今只是京都城里小小的官职,怎能给薛家相提并论! “父亲......” 薛凝神色动容,父亲信她,这是头一次,她说了真相,父亲没有下意识反驳。 薛凝甚至想,父亲平日里公务繁忙,在她跟薛明珠的那些小事上,也许只是忽略了自己...... 但是,发生大事的时候,父亲还是能明辨是非的,如果知道她中毒快死了,会不会护她疼她呢? 薛明珠见不得薛有道护着薛凝,“父亲,可赵潘往日里来薛家,一直君子守礼,他若是心悦凝凝,直接来提亲便是,何必又用这样损人不利己的方式...... 我,我不是不信凝凝,只是表哥他读书上进,人品可靠,以前也未曾有过不好的风评,也许是凝凝误会了......” 薛明珠这般说,就差是在说薛凝推卸责任,冤枉赵潘了。 果然,薛有道刚刚还要护着薛凝,想要替她做主的样子,瞬间又变了变。 他审视怀疑的打量薛凝,冷声说,“薛凝,是否如你堂姐所言,这次你又是为了推卸责任,污蔑他人?” 他越想越觉得,就是这样,他这个女儿品行本就不堪,从姑苏回到京城,更是惹了不少祸事,每次教育她,她都说不是自己的错! “薛凝,若真是如此,我便让你母亲,压着你去赵家道歉!如此毁了赵家独子的大好前程,我薛家如何担待得起!” 薛明珠三言两语的挑拨,就将形势逆转。 薛凝心中一刺,声音有点哑,“父亲,您不信我?您觉得,我会用女子的名声,来污蔑别人吗?” 薛凝五指紧了紧,麻木的收回目光,眼里刚刚升起来的期待,散了。 “赵潘为何要这样做,那就要问问薛明珠了。” 薛有道蹙眉生气道,“此事又与你堂姐何干?薛凝,你真是一点长进没有,每次出府,回来都会攀咬你堂姐,你怎这般善妒恶毒!” 薛凝从袖中拿出了一个脏了的帕子,薛明珠在看见那个帕子的瞬间,脸上的心慌差点遮掩不住。 她说,“赵潘身上,为何会有我之前在府中弄丢的帕子?堂姐如今住了我的夕颜院,这帕子想必就是在那边捡到的,父亲若是想要弄个清楚,要问的不该是我,而是薛明珠。” 薛凝平静的眸底,酝酿着让薛明珠胆怯的风暴。 “堂姐最好祈祷赵潘不会醒来,否则想必,舅母那性子,不会善了,定会来薛家闹上一闹,会让你嫁过去作为赔偿。” 薛明珠瞳孔一缩,下意识还嘴,“母亲才不会同意!” 说完,她才觉得自己失语了,连忙一脸受伤红眼。 “凝凝,你为何这般冤枉我,我一直跟蒋小姐她们看戏,她们都是人证,我何时掺和过你跟表哥的事情?旁的事你推到我身上也就罢了,可事关女子名声,你真不该这样......” 薛明珠哭着看向薛有道,“父亲,真不是我,伴读遴选在即,我每日辛苦练琴,今日也是为了想帮大哥打听一二,我才去了宁远侯府,早知道凝凝会这般嫉妒我入侯府,我说什么也不会去的。” 薛有道一脸心疼的看着薛明珠,“为父当然信你,你一向品行端庄,自然不会是那样的小人。” “薛凝,此事暂时作罢,你莫要再拖明珠下水,你总是惹祸,从今日起,便不要再出府了!” 薛凝没再吭声,只是看着薛有道的直视的眼神,莫名让薛有道心中不舒服,竟是无法做到理直气壮跟她对视。 也许,是他自己都没有意识到,他的偏心是错的。 薛凝一路走回佛堂,身后追来一阵脚步声。 薛昭飞追了过来,“五姐!你等等!” 薛凝的手上,被他塞了一份糕点。 薛昭飞脸色不自然的说,“刚刚我出府,买回来的。” 薛凝心中一暖,看着薛昭飞眸光柔和了些许,之前她确实因为薛昭飞对薛明珠好,心中刺痛过。 但,薛昭飞对薛家的所有人,都赤城的像个小太阳,他温暖过自己,可太阳终究不会只围着她一个人转。 “昭飞......” 薛凝打开糕点包着的油纸,里面的糕点散发着牡丹花的香气,薛凝纤细的手指忽然顿住,终究没有落在糕点上。 她听见薛昭飞继续说,“你也不用太感动,我是想着堂姐爱吃,顺便才给你带了一份。毕竟,你什么都喜欢跟她争,发现我没给你买,你又要跟我闹,去欺负堂姐了!” 薛昭飞觉得自己给薛凝送了这么点不值钱的温暖,就有资格说她了。 “薛凝,我刚刚又看见堂姐哭了,我问她是不是你欺负她了,她还帮你说话。” 第18章 变的人是他 薛昭飞一个白眼,“去一趟宁远侯府,你又欺负堂姐!你为何总是这样,让人不喜!你现在跟我一起去给堂姐道歉,否则我以后再也不对你好了......” 没等薛昭飞的话说完,薛凝手里的糕点,就被她一把扔到了薛昭飞的怀里。 薛昭飞见薛凝冷漠离开,他有些不知所措,以往他这样的套路对薛凝,她每次都息事宁人,这回又怎么了? 薛昭飞不明白,他这次从教场回家之后,总觉得薛凝变的有些不一样了。 “薛,凝!我还没跟你说完话呢,你怎么变成这样!” 薛凝被薛昭飞拦住,她掰开薛昭飞抓着她的手指,一字一句,平静的让人心惊。 “薛昭飞,变的人是你,不是我。你已经长大了,应该有分辨是非的能力,以前说无论发生什么,都会信我的是你,现在想要压着我道歉的,还是你。” 薛凝的话,让薛昭飞脸热心虚,想要还嘴却语塞,恼火想要说什么,却被薛凝下一句话彻底堵住。 “还有,我最讨厌牡丹,喜欢牡丹的是薛明珠,日后不用送我了,你的好意我受不起。” 薛凝这回离开,薛昭飞没有拦她。 薛昭飞看着薛凝的背影,烦躁难明,脑子很乱,想到了以前在府中,没人陪他玩的日子里,他调皮捣蛋,只有薛凝愿意陪着他哄着他,无条件包容他。 这样的薛凝,让他忘了付出,只想要索取,竟是连薛凝喜欢什么,一个都不记得。 晚膳。 薛家人用膳,几乎一声不吭,气氛有些沉闷微妙,各有心思。 薛有道匆匆放下筷子,说了句还有公文要看,就离席了。 薛明珠也匆匆告退,因为薛凝的‘威胁’,让她担心赵潘醒过来,到时候她那个不好惹的舅母,会来找薛家找她闹,那她多年的经营,可就全毁了。 薛昭飞提了一嘴,“二哥这些日子去哪儿了?” 薛严倒是顿了一下,“他如今在太医院,入宫不方便归家。” 他没有说的是,薛玉朗因为薛凝要回了玲珑灸针,所以这些日子,一直跑外面找当初制作的大师,想要重新做一副,他们这两兄妹互相都不服软。 这一点,在薛严看来,幼稚而又离谱,薛凝其实挺好哄的,对她好一分,她总不会不听话的。 就好比,他今日听好友苏湛说,瞧见薛凝入了宁远侯府,他想来薛凝八成是为了自己,想要了解蒋老夫人的喜好,再精细一下屏风上的刺绣。 “母亲,薛凝如今在佛堂住了几日了,家中难道还没收拾出合适的院子给她吗?” 温氏顿了顿,随后说道,“这几日忙着帮明珠办赏花宴,把这事儿忘了,等之后我再......” 薛严摇头,蹙眉看着温氏严肃说道,“母亲,别忘了,薛凝也是你的女儿。” 温氏脸上一热,有种被自己儿子戳穿的尴尬,“你这孩子,胡说什么呢,我只是忘了,又不是不关心她。” 温氏抱怨道,“我之前送了她胭脂,还让她一起来用膳,都是薛凝自己不贴心,明珠就从来不会这样......” 她总是下意识的,将薛凝跟薛明珠放在一起比较。 “今日薛凝跟着明珠一起去了宁远侯府,明明没有拜帖,也不知道是怎么进去的,回来就惹了你父亲不高兴,明珠眼睛都哭红了,晚膳也吃得少,全家都让着她,她还想要怎样?” 温氏心中疑惑,薛凝又是用了谁的拜帖,进了宁远侯府呢? 薛严说,“听说她用的姨母写给蒋老夫人的拜帖。” 温氏一听,当即满脸的不悦,“什么?我是她母亲,她不找我,找别人作何?温家都跟那不争气的断了关系,她倒是贴上去,让别人知道了会如何想? 我不过是拒绝帮她写拜帖一次,她就记仇找了温如霜?这不是故意跟我置气吗?” 温氏心中泛酸吃味,当初没出阁的时候,她事事比不过温如霜,一直较着劲儿,后面温如霜跟江湖人士在一起,惹怒了父亲,跟温家彻底断了关系。 她的女儿求温如霜,她的心里不是滋味,又好像回到了闺阁,她事事不如温如霜的时候。 薛严不赞同道,“母亲,薛凝是为了我这个大哥,所以去的宁远侯府。她日后若是再找你写拜帖,你别拒绝就是。眼下,还是别寒了她的心,耽误了正事。” 温氏缓和叹了口气,“我也不知怎么,自打三哥儿出了事,我看着薛凝好好的,总觉得跟她亲近一点,就对不起三哥儿...... 罢了,我收拾个院子出来,到时候再去找薛凝吧。” 三日后。 温氏帮着薛明珠在府中大摆宴席,张罗的赏花宴,邀请了不少京中官眷。 她看着她们对薛明珠的夸赞,一脸欣慰,觉得自己多年对女儿的教养付出,没有白费。 然而,当席间有人提了一嘴问到,“薛夫人,我记得你还有个小女儿,宴席上怎没见到?” 温氏端庄的笑容,难得有了一丝裂痕,“她不喜热闹,不爱赏花。” 其他人听见温氏这般说,神色各异,面面相觑,心中更是笃定,这薛家五娘,在薛夫人这个母亲这里,都不受待见,上不得台面。 果然,她们还是得交好薛家四娘薛明珠,看来只有薛明珠才是薛家的掌上明珠,联姻应该考虑的对象,即使薛明珠是被收养的,可受宠跟名声,可都比薛凝这个嫡女强多了。 薛明珠一脸明媚的笑意,“辛苦母亲,帮我办宴席......” 温氏宠爱的点了她的头,“只要是你想要的,母亲何时没遂了你的愿。” 等人都走了,宅院安静下来之后。 温氏也不知道为何,忽然就想到了薛凝,她想到了薛凝眼巴巴看着她期盼的样子,想到了她小心翼翼请求自己的样子...... 她摇了摇头,不想承认自己是个偏心的母亲。 翌日。 温氏一大早,带着柳嬷嬷,来了佛堂,结果却并没有看见薛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