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久藏爱意[先婚后爱]》
1. 01
苏市的春夜仍稍带凉意,前几日又阴雨连绵潮湿感加重,梅里故园内的游客因此少了一大半。
黎诺立在石桥上,手机突然发出了叮咚叮咚的声响,微信消息一条接一条,瞬间占据整个屏幕。
她放弃一条条阅读,直接拨通了对方的语音通话:“怎么回事?我可不记得地球要毁灭了。”
“你还有心情说笑?你饭碗都要不保了!许大头现在攀上高枝了,要将你一脚踢出新美娱乐!”
黎诺实习时就进了新美,到如今也快有五年时间了,从助理到经纪人,她遇过的坎可不止一星半点,其中一半来自于难伺候的艺人,另一半则来源于许大头。
以前,经纪总监还会看在她是公司老人的份上,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许大头近来运气爆棚,找了靠山撑腰,天平倾斜,黎诺会不会被踢出局还真不好说。
但说到底这是她的事了,无需让旁人平添担忧:“在我回去之前,肯定会解决。”
“你能怎么解决,和许大头一样攀高枝?”
“是啊,詹氏集团这棵枝够高了吧,等睡了姓詹的,还有什么解决不了?”
“嘁,信你个鬼,你要有这觉悟,孩子都能打酱油了。”
……
电话刚挂,又有新消息进来:【德盛楼,吉祥厅,速来!】
梅里故园内餐厅饭馆不少,但名气最大的非德盛楼莫属,相传第一代东家曾是御厨,伺候过两任皇帝,后代靠着他的秘制配方名扬至今,当然,消费也不便宜。
黎诺踏进德盛楼时,外面又开始下起了小雨,还好她步子快了些,不然还要花时间重新收拾。
“您好,游客餐厅在那边,茶水可以免费续。”
德盛楼包间只接受预订,一楼和二楼才接待游客。
侍应生见黎诺穿着普通,外头又在下雨,以为她只是普通游客进来躲雨的,便指引她往另一处走。
黎诺也不急,摘下口罩耐心解释:“我约了人,在吉祥厅。”
得知她有预约,侍应生立刻道歉:“抱歉,您这边请。”待她进了电梯以后才转身和同事议论。
“长得真好看,是哪个明星吗?”
“不知道哎,看着面生。”
刚踏进电梯,催促的短信又一次发来:【怎么还没来?到哪了?】
【被人拦住了,不过没事,进电梯了。】
电梯里只有黎诺一人,正方便她对着镜面电梯门补妆。
不得不说,这电梯擦得比她家的碗还干净,她眼底因熬夜泛起的红血丝看得一清二楚。
走出电梯时,她妆容完整,咖色长款风衣搭在臂弯处,一袭修身长裙勾勒出完美身姿,脚下的平底鞋也换成了包里的细高跟,每走一步皆引人注目。
推开包间的门,黎诺一眼便看到朝她招手的璋静。璋静是她这两年的领路人,帮了她不少,包括今晚这局,也是璋静寻了空档,想帮她引荐影视圈的投资大佬。
其实,璋静几年前也只是一个普通策划,但她二婚嫁的比头婚强,自己也有能力,所以一跃成为了小有名气的制片人,在许大头没有攀上高枝之前,可是隔三差五和她“联络感情”的,但即便这样,璋静的身份在今晚的局里依旧排在末端。
黎诺刚坐下,就听到璋静用仅两人能听到的声音提醒她:“我刚瞧他出去接了好几个电话,估计待不了太久了,你抓紧些。”
组成这局所花费的心思定是不少,黎诺感激:“改天一定好好谢谢你。”
“少说见外话。”璋静偷摸塞了一粒解酒药给她,“今晚估计有的喝了,以后再有机会还是把艺人带出来的好,怎么着也能帮你喝几杯。”
黎诺扫了眼空着的主位,温声回:“不用,这是我的工作,他们只要好好拍戏就行。”
璋静颇为无奈,这已经不是她第一次劝了,但这人总听不进去,但凡能有许大头一半心黑,也不至于像现在这般被动。
饭局人不多,但身份各异,黎诺跟着璋静敬完一轮,主位的男人终于回来了。
随着众人的视线一起,她明目张胆地打量着眼前的男人,祸国殃民的长相同记忆中相差不大,一身矜贵之气也无二,只是举手投足之间,越发高不可攀了。
大概是察觉到了她的视线,男人的目光扫了过来。
黎诺立刻低头佯装喝水,但下一秒便后悔了,她就是冲着他来的,躲什么呢?
再抬眸时,男人的手机又响了。
旁人见他今晚的电话实在多,询问:“詹总是有麻烦事?”
“无事。”金丝边眼镜下的眸子未有情绪,但清晰的下颚线却绷着,多少还是能看出些不耐烦的。
黎诺和璋静默契地相视一眼,生怕这好不容易寻来的机会黄了。
但下一秒,男人修长匀称的手指在屏幕上划过,铃声中断,手机也被他反扣在了桌上。
这是不打算接电话的意思了。
抓住机会,黎诺没有犹豫:“詹总久仰,我是新美娱乐的经纪人,黎诺。”
话音落下,不仅她自己,一桌人默契噤声,纷纷看向主位的男人,都说詹氏集团总裁詹宴待人苛刻,不近人情,他们很想看一看,这位半道出现的美艳经纪人,能否让这位詹总一改平日的性子。
“有事?”
不轻不重的两个字,让一桌人失了大半看戏的兴致,看样子传言属实,这厮对谁都没好脸色,美女也一样。
黎诺轻握酒杯的手微微施了些力道,来之前她就料到不会顺利,但不想错失机会,她只能顶着压力开口。
“听闻詹总有意投资汪导的新剧,不知有没有机会可以聊聊?”
言毕,落在她身上的目光依旧冷淡,且带着上位者的审视,瞬间便让她的小心思无处遁形。
桌上有人轻笑,大抵是嘲笑黎诺不自量力,以为有几分姿色便毫无顾忌地开口,也不看看眼前这尊大佛岂是她能糊弄的?
可笑声未绝,男人忽得开口:“方便单独聊吗?”
意料之外的回应,那些嘲笑的视线还未来得及收回,硬生生转为了诧异。
黎诺点头:“好。”
进了隔壁无人的包间,黎诺正愁如何开场,不料男人率先发问。
“叫什么?”
黎诺以为他方才没记住,重复了一遍:“黎诺,黎明的黎,诺言的诺。”
可话音刚落,她才发现那双桃花眼盯着她时,审视的意味又浓了些。
“见我做什么?”他问。
黎诺神态看似镇静,手却不自觉攥紧:“想聊一聊汪导的新剧。”
“哦,确定没有其他事了?”
“我——”黎诺紧张,原先准备好的说辞竟全然忘光。
--
黎诺从电梯里出来时,璋静正坐在大堂抽烟,显然是在等她。
“静姐,怎么还没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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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璋静见她出来,立刻掐灭指尖的烟,站了起来:“你好歹叫我一声姐,怎么可能丢下你不管,怎么样?他没为难你吧?”
詹宴提出要和黎诺单聊时,璋静紧张万分,都知道这位祖宗不是什么好惹的主,也没有怜香惜玉的风度,得罪他的下场都不太好。
黎诺摇头:“没有,聊了聊我带的那个新人。”
“那就好。”璋静不疑,原本她们就是冲着詹宴的资源去的,眼下他自己感兴趣,自然最好,但下一秒,璋静忽得又细细打量起黎诺来。
“怎么了?”黎诺被她盯得有些不自然,疑惑地摸了摸自己的脸,“有东西?”
璋静摇头:“我就是在想,他会不会就是喜欢你这一款?”
詹宴难相处的传言听多了,璋静都快忽略了眼前这位的美貌,旁的不提,光是那双狐狸眼就足以勾人,别说男人,她见了都心痒。
想起男人审视的目光,黎诺摇头:“你想多了。”
璋静还是不信:“真是我想多了?”
“真的。”
踏出德盛楼时,雨居然停了,这大概是今晚唯一的好消息。
“用不用我送你?我叫了代驾。”璋静的车已从地下车库开上来,正停在她们跟前。
“不用了,想再逛逛,也正好散散酒气。”
“行吧,那你注意安全。”璋静冲她挥手告别,随后便上了车。
雨虽停,但路面仍有不少积水,倒影出清冷的月光。黎诺站在最大的一处积水旁没动,后方一辆黑银双拼古斯特刷地开过,积水飞溅,她下意识侧身抬手挡脸,同时哎呀一声惊呼。
三五米外,车子缓缓停下。
黎诺低头在包里翻找什么,突然,眼前有人递上了一包未拆封的纸巾。
她抬头望去,入眼的是一张陌生的脸,姿态恭谨小心,一看便是那辆古斯特的司机。
“抱歉,我出清洗费您看可以吗?”对方态度还算诚恳。
黎诺笑容温和,不打算计较:“清洗费就不用了,方便的话,能不能捎我一程?这里打车挺不方便的。”
司机似乎有些为难,但一瞥见她期待的眼神,拒绝的话根本说不出口:“那,那我请示一下我老板。”
黎诺跟着司机走到了古斯特前,看着他弯腰询问后座的人:“詹总……”
片刻后,黎诺坐上了后座。
“麻烦詹总了。”
她第一时间同旁边的男人道谢,可对方并无回应,直到车子驶上了公路。
“没记错的话,你朋友在我之前刚走。”
小伎俩又一次被戳破,黎诺虽紧张但仍旧装作没听懂,妄想糊弄过去:“是啊,她急着回家陪老公呢。”
“呵。”男人传出一声几不可闻的轻笑,但情绪尚不明朗。
黎诺微微抿了抿唇,不确定他到底在想什么,识趣地没再出声,当起了乖巧无声的乘客。
车内重归寂静,车子平稳行驶一段路后,黎诺借着月色偷偷打量身侧的男人,见他始终直视前方,似乎完全忽略了自己的存在。
半小时后,车子缓缓停在酒店门口。
“到了。”司机提醒的声音刚落下,詹宴一句没头没尾,且有些突兀的问话紧随其后。
“遇到多大的麻烦?”音色倒是依旧平淡没有起伏。
黎诺不是很明白:“什么?”
“等睡了姓詹的,还有什么解决不了。”
2. 02
有些开玩笑的话朋友之间聊聊不觉得有什么,可从正主嘴里说出来时,那就截然不同了。
黎诺尴尬地拨弄着指尖,尽管极力克制,但仍有种想跳车逃跑的冲动。
最后,大抵是见挽救不了了,所以抱着一切都毁灭吧这种破罐子破摔的心态,她睁着眼睛说瞎话:“催婚喽,您没被催过吗?”
突然,如同透明人般的司机轻咳了一声:“詹总,车里太闷了,我出去透透气。”说完便迅速下车,为两人腾地的举动再明显不过。
不过两秒的功夫车内就只剩下他们两人,黎诺本就尴尬,此时更是感觉喉咙发紧,有种窒息感。
她将此归咎于车内空间过于封闭的缘故,轻颤开口:“那个,不介意我开一下……”
窗字还未说出口,身侧的人再次出声。
“有话直说,不用那么麻烦。”
其实,如果传言属实,詹宴的耐心早就已经到头了,但黎诺显然没有意识到这一点。
她来前就没什么把握,此刻更甚,脑子一乱,心一狠,她重重掐了一把大腿肉,疼得声音微微发颤,好似激动难抑:“詹总,其实我——我喜欢您很久了。”
说完她便后悔了,这话一出,“想睡他”这一误会怕是要坐实了。
可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收不回来了,她只能硬着头皮演到底。
只是身侧这人似乎有沉默的习惯,从不第一时间回应,黎诺说完后便一直提心吊胆地等待回应。
而且生怕错过什么小细节,她就这么僵坐着,看着暗处的人影。
足足一分钟,詹宴才开口,似还带着几分质疑的语气:“确定?”
额——
黎诺再次掐了一把大腿肉,疼得委屈:“喜欢你的人很多,我——”
她刻意停顿,有些昧良心的话她说不了太多次,但如此反而能更显意境。
身侧的人又沉默了,片刻后,他出声道。
“手机。”
黎诺虽不解,但还是双手将自己的手机递上。
詹宴垂眸在她手机上输了一串号码,后又递还给她:“我可以给你机会。”
这就成了?黎诺一惊,喜悦还未涌上头,就又听闻他说。
“但不是现在。”
“那是什么时候?”黎诺此时尚未察觉异样。
直到詹宴开口:“自然是,等你说实话的时候。”
闻言,黎诺肩膀微微下塌,一次又一次被拆穿着实打击她的自信心,这人是能窥探人心吗?为何次次都能发觉她在撒谎?
詹宴不是那些看见好看姑娘就走不动道的公子哥,更不是那种喜欢逢场作戏的人:“你可以慢慢考虑。”
黎诺离开后,司机回到车上,一连叫了两声詹总都无人回应,转过身才发现后座的人在出神,他不敢打扰,只好默默等着。
五分钟后,詹宴开口:“明早就回京市。”
原定行程是三天,这才第一天,司机虽然疑惑,但作为打工人没有质疑老板的道理,只能点头:“好的。”
次日,詹宴下飞机时,刚过九点,机场咖啡厅内已有人在等他。
“你怎么比谢渡还离谱,他把我当司机就算了,你把我当内存条吗?十年前的事,我怎么会记得?”
江恺上来就抱怨,他天不亮就接到了詹宴的电话,非要他回忆十年前的事,可他是连上一顿吃了什么,都未必会放在心上的人,怎么可能费那个劲去记十年前的事呢?
但他也能察觉不对劲:“对了,好端端你问梁家的事干嘛?他们家又闹出什么事了?”
詹宴看着对面光长年纪不长脑子的憨货,没了再聊的兴致,若不是谢渡忙的抽不出身,他也不会先找这货。
“没事,回见。”
扔下四个字,詹宴起身离开了咖啡厅。
独留江恺原地打哈欠:“一个个的就知道使唤我,还什么都不肯透露。”
--
黎诺在苏市也未久留,睡醒吃了早饭,搭上高铁返回沪市,路程不长,只够她打开手机刷一刷娱乐圈最近的热点,怎么说,也是工作的一部分。
九点整,她踏进了新美娱乐的大门,最先“迎接”她的是许大头,自从有了靠山,这人在公司几乎就是横着走的,对谁都不客气。
“不是去苏市出差了吗,这么快就回来了,该不会是一无所获吧?”假意关心,实则是为了看她的笑话,顺便再摆出一副高高在上的姿态,这是许大头一贯用来打击人的伎俩,“不是我说你,这两年怎么一点长进都没有?“
不知道的,还以为公司是他的。
黎诺扫了他一眼,皮笑肉不笑:“你怎么知道我没收获?”说着,她晃了晃手机,又道,“我已经和总监汇报过了,不劳你操心了。”
说完,她绕过许大头进茶水间泡咖啡,刚撕开包装袋,昨晚短信轰炸她的卢潇恬凑了过来:“怎么样,高枝攀上没?”
黎诺手上动作未停,道了一句:“哪这么容易。”
卢潇恬也抽了一袋撕开包装:“那你昨晚说得信誓旦旦的?我还以为你很有把握呢。”
虽然进度同黎诺预计的不同,但考虑到詹宴模棱两可的态度,她道:“不算毫无收获。”
卢潇恬以为有戏,一激动,咖啡粉撒了一半:“你可以啊!多久能把人拿下?”
结果黎诺摇头:“未知。”
卢潇恬还想说什么,但黎诺已率先终止了话题:“不聊了,我去做事了。”
黎诺手里不止一位艺人,虽然有些有执行经纪跟着,但她每天要忙的事情依然很多,先是敲定了两份商务合同,又和两位艺人助理确定好了接下来的演出行程以及活动安排,末了又强调了一遍注意事项。
许大头最近盯她盯得紧,难保不会对她的艺人出手,在这个圈子里,也不是只有对家公司会使绊子,同公司的内部竞争也相当可怕,尤其碰上许大头这种心黑的。
等所有琐事处理完之后,她才拿出手机点开了通讯录,盯着詹宴存下的号码看了半天。
旁人以为她接近詹宴只是为了保住工作,毕竟此人风评在外,出了名的难相处,可事实上,她还有不得不接近他的理由。
出神之际,外婆的电话突然打了进来,但与往日不同的是,外婆在关心她的饮食作息之后,欲言又止了一番。
黎诺听出她是有话要说,以为发生了什么,立刻端坐身子:“外婆,是出什么事了吗?”
“是你爸——”外婆刚说了三个字立马又改口,“是那个人,他前两天给我打电话了,说想去看看你妈妈。”
“让他滚!”黎诺的声线一改方才的孝顺温和,像只炸了毛的刺猬,但很快她又冷静了下来,“外婆,我和你说过的,他的电话一律不要接。”
“可是——”人年纪大了,总是容易心软,到底是女儿曾经爱过的人,外婆一听他在电话那头哽咽,心就狠不下去,“囡囡,让他去见一见吧。”
“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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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黎诺一口回绝,完全没有商量的余地,“我妈活着的时候就没安稳过,死了还不让她安生吗?”
--
京市,晚上九点。
詹宴瞥了眼谢渡递来的温水,没接:“难得见一次,就请我喝水?”
“大晚上的,少喝点酒。”谢渡自己跟前的也是一杯温水,喝了两口,直切主题,“梁家怎么了,还是说梁姿又去找你了?”
梁姿喜欢詹宴人尽皆知,但很明显詹宴对此人不感冒,甚至有些抗拒。
很多人不解,梁姿长得不差,又是当红的女星,家世虽比不上詹家,但好歹也在京市排的上名,按理来说就算不喜欢,也不至于到抗拒的地步。
但谢渡和詹宴认识多年,知道一些,所以才有此一问。
“不是。”詹宴垂眸看着茶几上的玻璃杯,眸中思绪繁杂。
谢渡也不解了:“那是?”
江恺白天同他透露了一些,但奈何这小子自己也没有搞清楚,所以说得也稀里糊涂,只提到梁家似乎又作妖了。
詹宴忽地抬头看向谢渡:“你还记得梁诺吗?”
闻言,谢渡平静无波澜的双眸浮上惋惜:“当然记得,她现在要还活着的话——”
话未说完,遗憾满满。
只是这事已经过去十年之久,詹宴忽然提起,总显得别有深意。
是以,谢渡又问:“怎么了,和她有关?”
“嗯。”詹宴声线忽地低了几分,随后跟灌酒似的将眼前的温水喝了大半,“她出事前,我见过她,并无异样。”
那会詹宴性格虽不讨喜,但远不到不近人情的地步,而且年少心性,或多或少都是有一腔保护欲的,尤其是对梁诺。
谢渡了然,也愈发庆幸自己倒的是水,不是酒:“造化弄人,都是意外。”
话虽如此,可詹宴情绪并未好转:“说是意外,归根到底还是梁启纲不作为。”
梁诺是梁启纲在外的私生女,十五岁那年,因为母亲过世无人抚养才被接回京市的,其实细说起来,家家都有上不得台面的事情,只是梁家这是活生生一个人,不好掩盖罢了。
因为身世的关系,周边又都是处在叛逆期的孩子,只要梁姿带头,欺负梁诺的人一茬接着一茬,梁诺性格温吞,被欺负了也不吭声,就这么忍着,这一忍就是两年。
如此性格的小姑娘,若不是那对母女做的太过,怎么可能半夜离家出走,又怎么会发生意外?
谢渡见他旧事重提,以为他想拿此事做文章,心中并不是很赞同:“事情过去太多年了,再追究没什么意义不说,反倒扰了逝者安定。”
十年前,他们这一行人还未满二十,都不是能说得上话的人,唯有谢渡年长几岁,年纪轻轻便接了班,可他自己也遭逢巨变,旁人的事更是无能为力了。
但实际上,詹宴心中所想并非谢渡以为的那般:“梁家说她死了就真的是死了吗?”
谢渡以为他魔怔了:“我知道你和她关系不错,但这种事,再不堪的人家也不屑去做的。”
梁诺因为身份的关系,梁家并未帮其在京市操办丧事,只有梁启纲出面,说是将她送回了家乡,同她母亲安葬在一起,而且回京后,梁启纲确实消沉了一段日子。
詹宴沉默不言,但想起在德盛楼见到的人,心中还是怀疑。
谢渡不知,想劝他放下,却听他道。
“可是三哥,我见到了和她长得很像的人,就连名字也像。”
3. 03
回沪市的第五天,黎诺同许大头的矛盾终于彻底爆发,导火线是她的艺人深夜下综艺后,被前去接人的司机忘在了半路上。
忘了不过是好听点的说法,实际上,司机收了许大头的好处,故意将其半路丢下。
因为是新人,人人都敢踩一脚,再加上有许大头撑腰,还要反过来骂小姑娘一句矫情。
如此明目张胆的针对,黎诺局面再被动,也不可能息事宁人,而许大头巴不得她闹起来,越发不当回事。
“都说是忘了,你要不信我也没办法。”
黎诺嗤笑,眼底散着冷意:“一个大活人也能忘?那这司机留着也没用,开了吧。”
许大头也跟着讥笑:“你说开就开,当自己老板呢?”
两人针锋相对,旁人不敢出声,办公室瞬间化为了战场。
经纪总监不得不出面调停斗争,但被黎诺一句话噎了回去:“说到底不过是想逼我走,可以,让齐总出来说句话。”
新美娱乐的创始人齐驹铭——沪圈小有名气的富二代,在公司成立初期就向黎诺抛出了橄榄枝,原本是想追她当女朋友的,顺便再忽悠她出道当明星,一举两得,可接触了才发现,她并非是毫无底蕴的花瓶,说白了,不太好拿捏。
但长相如此明艳的美人,他又舍不得放弃,索性招了她当员工,只是再美的人,时间久了也会腻的,不到一年,齐驹铭的新鲜劲就过了。
如今,经纪总监解决不了,只能打电话将齐驹铭叫了过来。
“老作孽咧,都是成年人了,一点小事也能闹成这样?”齐驹铭面色难看地踏进办公室,先是将经纪总监骂了一顿,随后又转头看向许大头,“许达通你也是,一个大老爷们和女人吵什么?”
最后,齐驹铭才走向黎诺:“面子我已经拨侬(给你)了,这事能不能过?”
黎诺脸色并未缓和多少,因为她知道,齐驹铭并不是给她面子,只是单纯不想处理这些破事,在齐驹铭眼里,新美只要不亏钱,旁的他都无所谓,就从他衬衣领口处的口红印来看,他来之前八成还陷在温柔乡里,所以才会如此烦躁。
“齐总,您还记得之前答应过我的事吗?”
“什么事?”很明显,齐驹铭不记得了。
黎诺也料到会这样,提醒他:“您之前说,我来去自由。”
她实习时急着赚钱才进的新美,齐驹铭那会正上头,所以才有此承诺,不过后来这厮的心思不在她身上了,她也将此承诺抛到了脑后,只是眼下她和许大头的矛盾已经到了白热化的阶段,势必是要走一个的。
齐驹铭也明白了她的意思,只是这在他看来不算什么大事:“为了这么点破事就离职,你没搞错吧?我可没亏待过你。”
齐驹铭虽然不怎么管事,但大方起来也是真大方,不然许大头也不会使尽了手段要将黎诺踢出局,少一个人分好处,不仅腰包鼓了,眼前还清净了。
“抱歉齐总,我已经考虑清楚了。”
黎诺早先做了决定,她迫使齐驹铭出面,如果见到的依旧是这种甩手掌柜的态度,那她就果断离职,许大头作妖无人管制,她再怎么努力也无用,左右公司不是她的,倒闭了破产了也和她无关。
“只是有件事希望您可以同意。”
“什么事?”齐驹铭其实并不希望她离职,一方面是因为她能力尚可,另一方面是因为黎诺也算是新美的门面,他在外头牛皮都吹上天了。
“我想把南莱和徐墨带走。”南莱就是那个被欺负的新人,而徐墨则是黎诺这些年一手带出来的,她要是走了,这两人肯定落在许大头手里,结果可想而知。
齐驹铭很少参与到实际的运营管理中,南莱他不清楚,但徐墨他还是知道的,最近势头不错,能挣钱:“你这个要求,是不是有些过了?”
黎诺猜到他不会轻易答应,试图同他分析:“南莱只是个新人,培养她还要花费公司很大的精力和财力,至于徐墨,他的合约快到期了,就算我现在不带他走,到期后他大概率也不会续约了,您不如现在卖个人情。”
齐驹铭有些头疼,问经纪总监:“徐墨合约还有多久?”
“半年。”
齐驹铭点了点头,随后答应黎诺:“行,徐墨你可以带走,至于南莱。”
他停顿了几秒才继续道:“她要解约必须要赔违约金。”
--
咖啡厅内。
南莱坐在角落里,面如土色。
黎诺想安慰她又不知从何说起,五百多万的违约金确实不是一笔小数目,像南莱这样的新人肯定是负担不起的。
“姐,你能不能不要走?”南莱只能祈求黎诺。
黎诺为难:“抱歉,新美的情况你也看到了,我就算留下也只会步步受限,对你其实没什么帮助了。”
南莱愈发灰心,好像随时都会碎掉。
黎诺不忍,只能继续安慰她:“你也别想太多,我走了,许达通未必会再针对你。”
南莱摇头,悲观到了极点:“就算不针对我,我也不可能会有出头的机会。”
“会有的,你还年轻。”黎诺还想鼓励她,可困境摆在眼前,无论她怎么说,南莱都显得有些无力。
最后,南莱起身同她道别时,问她:“你和许哥积怨已久,明知他会针对你,为什么还要接手我的合约?”
黎诺想要解释,南莱却没再给她这个机会。
从咖啡厅出来,已是傍晚。
黎诺如今是无业游民,没了往日的忙碌,终于能漫步走在路上,但说实话,内心并不安定。
卢潇恬发来微信问她:【接下来什么打算?】
她内心有些乱,所以敷衍地回了四个字:【躺平,再说。】
卢潇恬明显不是很满意这个答案,很快又回:【躺什么躺,我还等着和你一起发财呢,努努力,赶紧把高枝拿下,等你的好消息呦。】
--
入夜,詹氏集团的办公大楼,只有顶层中心区域还有灯亮着。
詹宴在此独坐了一个多小时,一旁的烟灰缸内散落了好几个烟头,他没有烟瘾,只是很久没有如此心烦过了。
从苏市回来已有五天,至今未接到过任何陌生电话,明明一开始看上去挺心急的人,居然会毫无反应。
手中金属质地的打火机在他无意识地翻转数遍之后,终于不慎掉在了地毯上,发出了沉闷的响声。
助理进来询问过两次,每次得到的回应都只有两字——无事。
终于,时间走向十点时,谢渡的手机响了。
“查到了?”
“嗯,梁诺的生母确实姓黎——”
那端话未说完,詹宴已将电话挂断,拿上外套迅速出了办公室。
助理见他行色匆忙,追上前问:“詹总,您去哪?”
“机场。”
机场?助理一怔,拿出手机扫了眼时间,十点多了,应该没有航班了,但等他再抬眸想提醒詹宴时,走廊尽头的电梯已经“叮”一声合上了。
什么事,这么急?
--
次日上午,黎诺正在全屋大扫除,手机被她静音了放在客厅的沙发上,屏幕亮了又灭,灭了又亮,一堆未接电话。
等她闲下来时,已经过了十点。
拿起手机打算点外卖,结果吓了一跳,电量减了一大半,九十多通未接来电,全都是齐驹铭的。
求救呢?那也应该打110啊。
生怕真是什么人命关天的大事,她迅速回了拨了过去。好在对方接的也快,性命应该是无忧了。
“齐……”
她才刚起了个头,齐驹铭着急忙慌地喊道:“快快快,赶紧来一趟公司!”
黎诺以为他还陷在哪个温柔乡里没睡醒,无奈提醒他:“齐总忘了?我已经离职了。”
“我知道我知道,就当是我求你了,快来吧。”
黎诺觉得奇怪,就算太阳从西边出来,齐驹铭也不可能这么求她,除非天塌了,要她顶着。
可问题是,她有这能耐?
怕他又搞什么幺蛾子,挂断电话后,黎诺又打了通电话给卢潇恬,想问问是什么情况,结果卢潇恬跟现场去了,不在公司。
思前想后,十一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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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候,黎诺才出发前往新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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詹宴是今早第一班飞机到沪市的,中间也没耽搁,直达新美娱乐。
好笑的是,他是第一个到的,新美大门都还没开。
助理跟了他一路,还不知他来这所为何事,直到新美的经纪总监出现,詹宴同他询问了黎诺的情况。
经纪总监一眼便认出了詹宴,所以在听到黎诺名字时,没能及时反应过来:“抱歉,您说您找谁?”
“黎诺。”詹宴重复了一遍名字。
“她——您稍等。”经纪总监硬是将她离职了这几个字咽了回去,随后找了个借口离开了办公室,迅速拨通了齐驹铭的电话。
还在睡梦中的齐驹铭再一次“享受”了经纪总监的叫醒服务。
“你最好有急事!”
“詹宴来了!”
齐驹铭睡眼朦胧:“谁?”
“詹氏集团总裁!”
与昨日不同,齐驹铭今日来得很快,还穿了正装,人模狗样的,不为别的就是不想被比下去。
论家世、长相、能力,齐驹铭都和詹宴差了一大截,若是再不捯饬一下,他自己的自尊心最先崩溃。
但他没想到的是,他踏进新美的时候,他家老子已经和詹宴面对面坐着了,他瞪了眼经纪总监,明显在怪他多管闲事,好好的把他家老子请过来做什么?
“抱歉詹总,犬子无能,还要劳烦你再多等一会。”
齐富城其实从来没有插手过新美娱乐的业务,这算是他第一次过来坐镇,他对齐驹铭的教育就是,赚多少奖多少,哪怕齐驹铭只赚了一个钢镚,他也不会多说,只会从兜里再掏出一个钢镚给他,所以每当齐驹铭钱不够用的时候,就会特别上进。
所以,和那些纯粹的纨绔子弟来说,齐驹铭倒也并非是一无是处。
詹宴的助理转了一圈回来,小声将黎诺离职的事情告诉了他。
詹宴不动声色,只是微微点头示意自己知道了,随后看向齐富城:“无碍,我有时间。”
齐富城到底年过半百的人了,有些事心里门儿清,只能多次责备自己儿子游手好闲,上不得台面,虽然这也是事实。
但詹宴也是听多了场面话的人,有时候愿意敷衍两句:“齐总谦虚了,小齐总一表人才堪当大任。”
齐富城笑着看向一旁的儿子,见他在一旁无所事事地扣指甲,脸色险些没绷住,恨不得将他一巴掌拍出去。
四十分钟后,黎诺终于出现了,齐驹铭是最开心的,仿佛看到了救世主,他在这憋了一上午,哪哪都去不了。
黎诺一声“齐总”还卡在喉咙处,余光瞄到了一抹熟悉的身影,视线直接扫了过去,确定是詹宴的那一刻,她眼底的诧异明显。
詹宴倒是一如往常,心里已有了决定,昨日心烦意乱的情绪便散了。
“劳烦齐总了,我想单独和黎经纪聊聊。”
“当然可以,二位慢聊。”
人都走后,詹宴看向依旧站着的黎诺,未发一言。
黎诺觉得奇怪:“詹总,您找我有事?”
来前詹宴有满腔疑问,梁家为什么要撒谎,她又为什么不相认,只是此刻却不知从何问起,想起她故意接近自己的小伎俩,开口道:“你不找我,不就是想让我找你吗?”
黎诺:“……”倒也不必如此直白。
见她不出声,詹宴起身走至她跟前:“难道我猜错了?”
黎诺忽地对上那双桃花眼,心跳莫名加速,随后慌忙错开视线,心中腹诽,什么情况,这人是吃错药了吗?
脑子一乱,嘴也瓢了:“我、我最近有些忙。”
詹宴看出她的闪躲,没再追问。
黎诺松了口气,紧接着又听他提起了之前的话题。
“最近还有人催婚吗?”
本就是骗他的,黎诺下意识摇头否认:“……没。”
“我倒是有。”他声线淡淡,但怎么听都不太正常。
黎诺不明所以又不知如何回应,只能敷衍地道了句:“哦,所以呢?”
“所以,考虑结婚吗?”
4. 04
黎诺下巴险些脱臼,这话于她而言惊大于喜,所以率先想到的就是难不成自己得罪这尊大佛了?
“詹总,您不至于这么小气吧?”
可用这种方式来吓她,损人不利己啊。
詹宴料到她会惊愕,所以提前挡住了她的去路,否则这人怕是要夺门而逃了。
“怎么,很为难?不是说喜欢我很久了吗?”
黎诺红唇微张,想要否认却无法说出口,只能硬着头皮扯出笑容:“我怎么敢奢望和您结婚呢,能留在您身边,我就已经满足了。”
妥妥的睁眼说瞎话,但詹宴这次不仅没拆穿,反倒顺着她说:“不算奢望,只要你愿意,随时都可以。”
嗯?这种假话都信,摆明有诈!
黎诺不敢再乱说,一双眼里满是试探:“您是不是遇到什么事了?”
不然为什么一大早跑来沪市发疯?
詹宴重归从容:“刚才说了,催婚。”
“所以,您是打算找人假结婚?”黎诺虽还有疑虑,但这是唯一能够解释他发疯的原因了。
假结婚?这词于詹宴而言过于小众了,但既是出自黎诺之口,他也就没有否认:“嗯。”
只要不是真的,黎诺便没了心理负担,试图分析他的举动:“那您是想让我帮忙吗?”
话都由她说了,詹宴再找借口都显得多余:“是。”
虽然很好奇为什么会是自己,但这对黎诺来说本就是一个很好的机会,所以她几乎没怎么考虑就道:“詹总,出于私心,我是愿意帮你的,但是——”
詹宴就知她会有但是:“无妨,你直说。”
黎诺习惯性地用大拇指掐着食指指尖:“就是说,如果哪天我闯了祸,能不能看在今日我帮您的份上,帮忙托个底?”
她的小动作落入詹宴眼中,这倒是和以前一样,心里没底的时候就会如此,他倒是有些好奇:“你打算闯什么祸?”
黎诺小动作依旧:“……不好说。”
詹宴:“……”
见他光盯着自己不出声,黎诺心里直犯嘀咕,难道自己的算盘珠子打太响了?怕他一口回绝,黎诺轻咳一声补充道:“詹总,虽然我这要求听上去有些过分,但假结婚这种事情对我的声誉也是有影响的,再说——”
“不过分。”他突然出声。
“嗯?”黎诺尚未反应过来。
他给予肯定答复:“我答应你。”
“额——”一番说辞被迫咽了回去,黎诺蹦了两个字出来,“谢谢。”
两人从齐驹铭办公室出来时,外头几双眼睛齐刷刷扫了过来,想来估计等的有些心焦了。
齐富城率先笑容满面地走来:“快十二点了,詹总要是不忙的话,不如去我那吃顿便饭?小黎你也一起。”
齐富城是做餐饮生意的,光沪市本土大概就有二十多家连锁餐厅,再算上周边几个城市的,统共在五十家上下,但他依旧有意扩大版图,自是要向上攀附的。
詹宴没急着回应,看向了黎诺:“你呢?想去吗?”
黎诺原本不过是块背景板,充数用的,被他这一问,瞬间成为了焦点。
齐富城早已是名利场上的老手了,一点蛛丝马迹便能发觉问题,更别说詹宴此刻几乎算是明示了,他立刻道:“驹铭刚才都和我说了,公司里头最近闹了个误会,该罚的人我已让他去处理了,小黎你就别放在心上了,我做主给你放一个月的带薪假,你看行吗?”
黎诺淡笑,心道这有了靠山还真是不一样,离职单都交上去了还能硬生生变成带薪假,但离职已成事实,她不想改变了,不过也不好拆了齐富城的台。
“来沪市好几年了,一直没机会去齐总餐厅尝尝,今天是借了詹总的光,我可是要敞开了吃的,齐总可别心疼。”
齐富城大笑:“放心吃,管够。”
于是,一行人转战齐富城的餐厅。
詹宴坐的是齐富城的商务车,黎诺坐的则是齐驹铭的超跑。
齐驹铭之前怎么邀请,黎诺都不肯上他的车,今天不知怎么回事,竟主动要求坐他的车,困惑之余忍不住向她炫耀:“算你有眼光,我这车可比我爸那破车帅多了。”
黎诺的心思可不在车上,她只是有话要说:“小齐总,南莱的事,还有商量的余地吗?”
“能把小去了吗?新美又不是我爸的公司,怎么他一来,我就成小齐总了?”齐驹铭的重点让黎诺无语,但她还是改了口。
“行,齐总。”
可齐驹铭的重点依旧不在南莱这事上:“我说你怎么说离职就离职,原来是傍上金主了,可是黎诺,詹宴真不适合你,你就应该找我这样的……”
“齐总!”黎诺不得不打断他,“能说正事吗?”
齐驹铭很不情愿地将话题转到南莱:“她这事你就不用管了,许达通都帮她安排好了。”
“许达通?你怎么能把南莱交给他!”黎诺没想到这才一天,这人的狗爪就往南莱身上伸了。
齐驹铭不以为意:“你不是离职了吗,别人又不愿意接手,就许达通愿意啊。”
黎诺气息沉重,别人哪里是不愿意,是怕坏了许达通的事,被他记恨上。
“南莱现在人呢?”
齐驹铭轻轻耸肩:“不知道啊,许达通昨晚带她出去见了什么人,今天大概是试镜去了吧。”
试他大爷的镜!
若不是考虑到这人在开车,黎诺恨不得将手里的包砸他脸上。
“那许达通呢?他在哪你总该知道吧?”
“在家——吧。”齐驹铭不是很确定,“今早我爸在气头上时,我让许达通回去避风头了。”
黎诺冷笑,这会他倒是很有眼力见,旁的事怎么就没见他灵敏过呢?
詹宴到餐厅的时候,黎诺和齐驹铭早就已经到了,只是黎诺正背对着他们在打电话,单手叉腰,来回踱步的样子似是有些烦躁。
“小黎?”齐富城笑吟吟地叫她,“先吃饭吧。”
黎诺无奈,只能收起手机,路过齐驹铭时,咬着后槽牙提醒他:“你最好派人联系上南莱!”
齐驹铭有些懵:“怎么了?不对,你这是什么语气?你是老板我是老板!”
因为这番对话,两人落在了最后。
最前头的詹宴忽得停了下来,在黎诺收起一脸烦躁的情绪跟上后,他才又重新迈开步子:“黎经纪,能吃鱼吗?齐总这的特色菜之一是鱼头三吃。”
“可以。”
“虾呢?白灼还是油焖,或者尝一尝椒香烤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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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可以。”
“澳龙呢?”
黎诺:“……”
她瞧了眼一旁齐富城意味深长的眼神,不是很自然地凑到詹宴身侧:“您按自己的口味来就行,不用顾及我。”
詹宴看她:“不是说要帮我吗?”
黎诺一愣,随后才反应过来他指的是什么:“现在就开始了?”
“当然,你若是连这些外人都应付不了,又要怎么应对我家人?”
--
午餐结束时,齐富城已半醉,由齐驹铭扶着:“詹总,下次有机会再来!”
詹宴神色如常,客套点头:“好。”
齐富城打了个酒嗝:“小黎啊,好好送送詹总。”
黎诺淡笑点头:“好。”
两人转身上车时,黎诺听到齐驹铭嫌弃的声音:“都让你少喝点了,你这样子回去,小心又要跪搓衣板!”
没想到会是个怕老婆的主,黎诺有些意外,嘴角的笑容多了几分真实。
车子启动后,詹宴问:“什么时候有空和我回京市一趟?见一下我家人。”
“能过几天吗?”黎诺还未联系上南莱,有些放心不下,无法一走了之。
詹宴没反对,问:“我的号码还存着吧。”
黎诺点头:“自然。”
“你的。”詹宴拿出自己的手机递给了她。
黎诺输完自己的号码,将手机递还给他:“詹总,依您的条件,找个优秀的姑娘结婚,不是什么难事吧?”
何必要搞这出假的呢?
詹宴未答。
--
将詹宴送上飞机后,黎诺接到了齐驹铭的电话:“联系上南莱了,她在医院。”
黎诺立刻打车直奔医院,后在换药室见到了南莱:“怎么回事?”
南莱低头没说话。
黎诺直觉不妙:“是不是许达通逼你做什么了?”
南莱依旧没回答,但抬眸看向她时带着些许希冀:“姐,齐总和我说,你不打算离职了?”
“我离职单已经交了。”刚才是不好驳了齐富城的面子,没想到齐驹铭还当真了。
南莱的目光瞬间暗淡:“那没事了,我就是试镜的时候不小心摔伤的。”
黎诺依旧怀疑:“你真去试镜了?”
南莱点头:“真的。”
思来想去,黎诺还是不放心:“南莱,就算解不了约,但是帮你换个经纪人还是可以的。”
她想着,只要不在许达通手里,总是好的。
但南莱并不这么想:“不用了姐,许哥虽然之前对我不好,但他在公司还是有一定话语权的,跟着别人也未必能有多好。”
“你确定?”黎诺再次确认她的想法。
南莱点头:“是的姐,我已经决定了。”
既然如此,黎诺也没再多说,毕竟她能做的也有限,离开医院时,她发现詹宴半小时前发来了信息。
【别再叫詹总,尽早将称呼改了。】
黎诺的心思还未从南莱身上收回,冷不丁看到这条短信,犯了纠结症,她故意将问题抛回去。
【你想听什么?】
飞机已起飞,黎诺过了良久才收到回复。
【除詹总,都可。】
5. 05
两日后,黎诺踏上飞往京市的航班,落地的那一刻,原本还算晴朗的天气突然下起了雨。
手机恢复信号,迟来的消息“叮叮”作响。
璋静:【早盼着你来京市了,等安顿好了,给我电话。】
詹宴:【抱歉,临时开会,宋棋去接机了。】
以及一条推送的热点消息——梁姿新剧引热议。
宋棋是詹宴的助理,前几天刚见过黎诺,所以当她拉着行李箱同人群一道走出时,一眼便认出。
黎诺对他也有印象,在其接过行李后,礼貌道了一句:“麻烦了。”
“应该的。”宋棋将她的行李放置后备箱,帮她拉开车门。
车子驶离停车区时,雨势逐渐变大。
想起那条推送的热点,黎诺看似无意地同宋棋聊天:“对了,梁姿最近刚上映的《琉璃月》挺火的,你们詹总和她熟吗?”
“梁姿啊——”宋棋思索了两秒,“不算熟。”
因为那停顿的两秒,黎诺合理怀疑他没说实话:“真可惜,我还想着让你们詹总牵个线认识一下呢。”
宋棋确实没说实话,他以为詹宴在和黎诺恋爱,不想给自家老板添麻烦,所以打马虎眼:“您也算是娱乐圈的人,想认识梁姿哪还用通过詹总呀。”
知道撬不开这人的嘴后,黎诺浅笑没再说话。
宋棋也松了口气。
四十分后,车子驶入龙湖九里,在独栋别墅前停下。
宋棋拿下行李,帮她开了门:“黎小姐,您的房间在二楼右手边第一间,詹总开完会应该就会过来,我就不进去了,您好好休息。”
黎诺点头道谢,拉着行李箱迈过玄关时,视线一顿,原本的步子也顺势收回。
鞋柜上方静静躺着一串钥匙,钥匙上的兔子挂件毛色泛黄,一看就是年岁久远,但整体又有八九分新,想必主人定是格外爱惜的。
她盯着看了良久,最终还是拿起,攥在了手心。
--
下午两点,詹宴结束了长达四个小时的会议,拿起搁置在旁的手机,未见有任何新消息。
宋棋早就返回,这么久了,她应该是在休息了。
待詹宴走出会议室,一直等着的白灿上前,她同宋棋职位一样,只不过一个对内,一个对外,各司其职,都是詹宴的得力助手。
“詹总,梁小姐在地下停车场等您。”这是半小时前的事了,因着会议的缘故,也因为对方是梁姿,所以白灿没有在第一时间找他。
闻言,詹宴下颚线绷紧,虽未言语,但意思已经明确。
白灿已猜到结果会是如此,所以立刻给出了答案:“那我让梁小姐回去。”
话音刚落,宋棋又来了:“詹总,梁总来了。”
父女俩同一时间来找詹宴,说不是巧合很难让相信。
詹宴垂眸沉思两秒,再抬眸时不见喜怒:“请梁总去办公室。”
交代完宋棋,他又对白灿说:“转告梁小姐,晚上七点,餐厅见。”
白灿面露诧异,不明白詹宴为何会突然想起邀约梁姿,但还是点头应下:“好。”
办公室,梁启纲等待多时,见詹宴现身,微微松了口气。
詹宴好奇心不重,但如此明显的异样想忽视都难:“伯父突然造访,是有急事?”
梁启纲面露尴尬:“说来惭愧,刚才梁姿和我吵了一架,气冲冲往这来了,我怕她打扰到你。”
果然还是为了女儿,可同样是女儿,有些人他怕是早就忘了。
“打扰倒是没有。”詹宴声线淡淡,依旧分辨不出情绪,但下一秒却话锋一转,“不过我约了她晚上七点见。”
梁启纲心一提,他知道詹宴不可能看上梁姿,约她见面怕是另有目的,怕女儿受委屈,他豁下脸面开口:“两家认识多年,你就当是——”
但詹宴并未让他将话说完,反倒意有所指:“伯父,有些事还是一劳永逸的好。”
梁启纲听得明白,再说什么也显得多余,神色同方才也有了微妙的区别:“你放心,她虽被养的骄纵了些,但我这个当爸的还是管的住她的。”
“打扰了。”
说完最后三个字,他起身欲要离开,却听詹宴问。
“伯父还记得梁诺吗?”
梁启纲脚步一顿,但明显不想多提,只道了一句:“过去的事就让它过去吧。”
--
詹宴回到住处时,黎诺缩在沙发上睡着了,行李箱还立在一旁没有收拾,他上前想将人叫醒,待走近了才发现,黎诺手里还握着那枚兔子钥匙扣。
原来还记得。
见她睡得熟,放弃叫醒她的念头,詹宴起身将一旁的行李箱提到了她的卧室,随后拿着一条薄毯下楼。
黎诺醒来时,天色尚未黑,但身上不知何时多了一条薄毯,能做这事情的只有一个人,但又不太像他的风格。
“詹——詹先生?”想起他不让自己叫詹总,所以话到嘴边了硬是改了称呼,但连着两声都无人应答。
难道回来了又走了?
黎诺起身找人,转了一整圈最后在书房见到了人。
见她醒了,詹宴第一句便是:“睡眠质量不错,怕是被人抬走了也不会知道。”
一时间,很难听出他是夸还是贬。
黎诺权当是夸了:“怎么不叫醒我?”
“叫了,你没醒。”
黎诺:“……”
她就不该问。
见她语塞,詹宴这才作罢,放下文件朝她走来:“收拾一下,出去吃晚饭。”
提到晚饭,黎诺的肚子十分应景地发出了欢呼声,她瞬间脸红,心中大呼救命!
偏巧,詹宴又是一声轻笑。
红晕直接从她脸颊蔓延至脖颈,黎诺恨不得当场去世,最后还是不甘地解释:“……我午饭没吃。”
“我不让你吃的?”
黎诺:“……”怎么说话的?
去餐厅的路上,等待红绿灯的间隙,詹宴同她说:“待会还有一人会来。”
黎诺以为是他朋友,点了点头:“好。”
詹宴见她没有反应,补充了四个字:“你认识的。”
嗯?黎诺果然来了兴趣:“谁啊。”
此时绿灯已亮,詹宴踩下油门加速的同时,回她:“梁姿。”
闻言,黎诺的心脏险些跟着车子一样,加速冲了出去,意识到自己反应过度,她迅速敛神,故作疑惑:“梁姿?”
詹宴视线直视前方,神色如常:“你当了几年经纪人,应该知道梁姿。”
原来是这个意思,黎诺松了口气,同时又有点失落,“认识啊,她那么红,我怎么可能不认识呢。”
詹宴扫了她一眼,将她的情绪变化都看在眼里,却没有拆穿:“宋棋说,你想让我牵个线。”
“哦,对,我是她的粉丝。”黎诺圆谎。
他们到餐厅时,梁姿已经在了,詹宴第一次约她,她自然重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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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早就在这等着了。
“詹宴!”见人出现,梁姿的喜悦溢于言表,只是在看到詹宴身后的黎诺时,笑容瞬间禁锢住了。
喜欢的人,带着位样貌出众的异性前来赴约,换了谁脸色都不会好看。
倒是黎诺,因为有了心理准备,从神情到举止都没有破绽,如万千普通粉丝一样,既激动,又小心翼翼:“你好,我是你的粉丝。”
听闻她是自己的粉丝,梁姿原本还僵硬的脸恢复了正常,随后拾起女明星的素养,朝着黎诺客套微笑:“谢谢。”
詹宴替黎诺拉开了椅子,继续配合:“以后有的是机会见,先坐下吃饭。”
梁姿喜欢詹宴,黎诺也是有所耳闻的,毕竟圈子就这么大,总有人闲来无事会传几句。
但詹宴“美名”在外,多数人都不看好梁姿,除了她的粉丝。
【我们姿姿要长相有长相,要身材有身材,姓詹的可配不上她!】
【我们姿姿可是事业型美女,乱七八糟的事情别来沾边!】
【你们大概不知道吧,我们姿姿出生豪门,圈内圈外追她的人一大把好吗?】
针对这些言论,梁姿从未正面回应过,所以黎诺并不确定,毕竟按照梁姿小时候的个性来看,不应该会喜欢詹宴这种性格的人。
思绪飘得远了,黎诺没听见詹宴叫她,直到詹宴将手覆在她的手背上:“想什么呢?”
“哦,没什么,就是一时间太激动了。”可惜这话也就只能骗骗心不在焉的梁姿了,她这点演技在詹宴那根本不够看。
很快,菜上齐,梁姿却未发一言。
黎诺不确定她是长大了性子稳了,还是顾虑女明星的身份,只觉得气氛怪异,所以在桌下用脚尖偷偷碰了碰詹宴,眼神询问他:什么情况?
谁知詹宴明明接收到了她的信号,却当没看见,提起筷子替她夹菜:“我记得这是你爱吃的。”
“哐当”一声。
紧接着便是梁姿道歉的声音:“抱歉,手滑了。”
红酒杯被梁姿不慎碰倒,暗红色的液体瞬间向黎诺的方向蔓延。
“没关系。”黎诺见她失态,主动抽了纸巾递到她手里,“你衣服上也有,擦一下吧。”
梁姿没接,只是立刻起身:“抱歉,我去一下洗手间。”
人一走,黎诺直接发问:“你若不想牵这个线,不用勉强,何必把场面弄得如此尴尬。”
从梁姿的反应来看,他喜欢詹宴应该是真的。
没成想詹宴直白开口:“她对我有意,早点断了她的心思对谁都好。”
黎诺气息一沉,有种被人当枪使的气愤感:“你私下拒绝她就好,何必利用我?”
詹宴看她,忽问:“你忘了我们是什么关系了?”
黎诺一怔,还未来得及开口,梁姿回来了。
“抱歉,我还有点事,要先走一步了。”梁姿回来不过是拿落在这里的包。
詹宴自然不会留她:“慢走。”
只剩他们两人时,黎诺看着詹宴,不知道说什么好,只觉得传言确实不是空穴来风,他的某些做法的确有些不近人情。
詹宴像是看穿了她的心思,问她:“觉得我过分了?”
黎诺轻叹:“我只是觉得没必要。”
詹宴看着她,未有言语。
从餐厅回来的路上,两人没什么交流。
直到车子停好熄了火,驾驶位的人才开口:“不是利用你,是不想你误会。”
6. 06
误会又怎么样?
黎诺不想承认自己有点想多了,刚要开口,詹宴的手机忽地响了起来。
“喂,妈?”
听人通话总感觉不礼貌,可车门上了锁,黎诺下不去,只能尽量放空自己,不刻意去听。
但车内空间实在有限,一字一句还是往她耳朵里蹦,不过她全程只能听到詹宴的回答,不知对方说了些什么。
“她说什么你们就信?”
……
“那又如何?”
……
“我自己会处理。”
……
终于,詹宴电话挂断,可却沉默无声,不知是在想什么。
黎诺想打破这层寂静:“那个——”
谁知她刚起头,詹宴也随之出声:“可以和我领证吗?”
“啊?”黎诺总被他突如其来的话怔住,大脑来不及思考,心里的想法也就随之脱口而出,“假结婚也需要领证?”
后又觉得自己的行为显得过于大惊小怪了,她又补充道:“抱歉,我没有这方面的经验。”
詹宴:“……”
她不说这一句话还好,现这一说,詹宴顿时觉得自己像是在诱拐无知纯良少女。
沉默一分钟后,他才缓慢开口:“我需要一位结婚对象。”
黎诺不知他为何忽然又强调此事:“我知道,我们之前不是说好了。”
“不是假结婚,是真正的妻子。”
闻言,黎诺陷入沉默。
詹宴既已开了口,索性也将话挑明了:“坦白讲,我对你是有好感的,你接近我另有目的我也知道,所以领证算是各取所需。”
黎诺虽没谈过恋爱,但说实话,对她有好感的人不少,但都没存什么好心思,可能是和她的长相有关,齐驹铭就是反面例子之一,所幸这人不爱背后阴人,对她也算光明磊落,否则她不会在新美娱乐待这么久。
此外,璋静和卢潇恬都说过,她的外表属于和贤良淑德完全不搭边的那种。
为此,她还同两人争辩了不少次,但每次都是无疾而终。
现如今,詹宴居然想和她领证,简直匪夷所思。
她不得不问:“你不怕我坑你?”
“说实话。”詹宴停顿一秒,“我觉得你没这个本事。”
黎诺:“……”
感受到他话里那一丝丝瞧不起她的意味,黎诺轻哼一声:“阴沟里还有翻船的,你栽我身上也不是不可能。”
原以为詹宴会辩驳两句,没想到他却说:“要真栽了,我也认了。”
这下,黎诺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好在詹宴给了她时间,虽然有些短:“给你一晚上的时间考虑,明天一早给我答复。”
“这么急?”
詹宴没答,下车后直接往自己卧室去了。
--
深夜,黎诺辗转反侧,来京市第一天,就同她想的不太一样。
她一直觉得,詹宴应该不记得她了,毕竟已过了十年,而且又是一个“死人”,没道理还会放在心上,就像梁姿一样,只将她当成了陌生人。
可让黎诺意外的是,詹宴居然还留着她送的兔子钥匙扣,那是有一年,詹宴生日,她亲手做了送他的。
梁启纲虽将她带回了梁家,可她依旧很穷,送不起什么昂贵的礼物,只能多花点心思,其实除了兔子钥匙扣,她还亲手做了个蛋糕,可惜被梁姿撞坏了,她没好意思拿出手。
回忆太深,还要考虑领证的事,一直到凌晨三点,黎诺才逐渐有了睡意。
早上八点,手机闹铃响了。
黎诺翻身起床,从行李箱找了衣服换上,昨天没来得及收拾衣服,现在所有东西都还在行李箱里躺着,一会翻这个,一会找那个,卧室瞬间变得凌乱起来。
她下楼时,詹宴正坐在客厅的沙发上,垂眸看着手里的iPad。
他明显已经收拾妥当了,身上穿着的不再是家居服,而是是深色的西裤和白色衬衣,西装外套则是搭在一旁的沙发上。
听到声响,詹宴抬眸朝她看来,第一句便是:“考虑好了吗?”
黎诺不理解,有这么急吗?
“我还有有个问题。”
詹宴放下iPad:“说吧。”
“我需要履行夫妻义务吗?”别怪她想的多,只要领证便是合法关系,这种事情可说不好,其实若不是眼前的人她早就认识,她压根不会考虑到这一步,直接就拒绝了。
詹宴答:“暂时不需要。”
黎诺疑问:“暂时?”
詹宴大抵是第一次被人如此提防,气息都重了:“我不是禽兽,自然是尊重你的意见。”
这还算是人话,黎诺点头,接着又问:“会限制我和异性接触吗?”
“合理范围内,不会。”
“会强制我做家庭主妇吗?”
“不会。”
见她没再提问,詹宴道:“就这些了?”
黎诺点头:“暂时就这些。”
说完,又问他:“你呢?有什么要求一起提了吧。”
其实,詹宴没想那么多,但黎诺既然这么问了,他自然想让一切都合理。
“第一:可以的话希望能培养感情;第二:在此之前你需要配合出席各种场合,包括但不仅限于家庭聚餐,商业聚会等各种需要携伴出席的场合;第三:有任何困难希望你能坦白。”
黎诺虽听得认真,但并未察觉话里话外的深层含义,只确定要求是否合理,想了想她点头:“好,没问题。”
“那你先吃早饭,吃完了我们去民政局。”
这就领证了?黎诺不知这人为何如此着急,这要是换了旁人,她都以为遇上骗婚的了。
上午九点,他们到达民政局,或许是两人外貌都格外出众的缘故,偷偷打量他们的人不少。
取了号,两人坐一旁等着。
期间有一对对刚领完证的小夫妻笑着从旁边走过,当然也有双方都绷着脸来离婚的。
黎诺好奇地环顾一圈,最后又将目光落回詹宴身上,还是他最养眼。
见她盯着自己,詹宴问她:“怎么了?”
黎诺立刻收回目光,摇头:“没什么。”
可她那眼神分明不对,詹宴问:“后悔了?”
本来是没有,但被这么一问,黎诺点头:“有点。”
话音落下,号已轮到他们,詹宴牵她起身:“晚了。”
填了表,宣了誓,到了上午十点,两人终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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喜提红色结婚证。
走出民政局大门,黎诺还在内心默默感慨:真是说结就结了,她从没有如此迅速的做过一个决定,跟做梦似的。
詹宴已将结婚证收好:“到你履行约定的时候了。”
黎诺还在恍惚:“什么?”
“去见我爸妈。”
--
詹家,客厅。
两对夫妻分别坐在茶几两边的沙发上,而茶几上放着两本红灿灿的结婚证。
江瑛婉看了眼身边的詹海江,见他面色难看,即刻按住他的手,示意他稍安勿躁,随后才对黎诺和詹宴开口:“结婚是大事,别为了旁的原因而冲动。”
江瑛婉性格温和好说话,典型的慈母,可詹海江是个暴脾气,忍了又忍终究还是没能忍住:“你翅膀是硬了,昨天故意气梁姿,今天故意气我们!”
昨日,梁姿是哭着回家的,梁启纲原先找过詹宴,知道和他有关,自是气不过去找了詹海江。
后来,江瑛婉便打来了电话,询问詹宴情况:“梁姿说你故意找了好看的姑娘让她难堪。”
詹宴自是否认:“她说什么你们就信?”
江瑛婉其实挺无奈,两家关系算不上多亲密,可也相识多年,如今闹得太难看,总不是那么回事,她便劝詹宴,抬头不见低头见的,事情不要做过了。
詹宴也同她说了几句,最后只道:“我自己会处理的。”
如今,詹海江见他处理的方式便是直接和人领证,自然气的不轻。
黎诺眼看着他家家庭闹剧扩大,想开口却被詹宴摁住了。
“难道因为一个梁姿,我就要放弃自己喜欢的人?”
除了在气头上的詹海江,黎诺同江瑛婉都是一怔,不过前者很快便回归平静,倒是江瑛婉,脸上多了笑意:“我们自然不是这个意思,我刚才也说了,你们好好过日子就行,梁家那边我会去处理,你们不用管了。”
话音落下,气急的詹海江插话:“你处理什么?让这混账自己去!”
“好了,你也少说两句吧。”江瑛婉安抚丈夫的同时,示意詹宴赶紧带着人离开,以免越吵越厉害。
走出詹家大门,黎诺问出心中疑惑:“你怎么不让我说话,不是说要让我履行约定吗?”
她说肯定比詹宴好使,至少詹海江肯定能坐下听她说话,而且她都做好开演的准备了。
此时詹宴已发动车子,见黎诺安全带未系,探过身帮她系好,最后才道:“你来就算是履行了。”
黎诺诧异于他的举动,刚想接过安全带,詹宴已帮她扣好,随后若无其事地坐正。
黎诺也未将此当回事,说回正事:“没想到你要求这么低,还以为你会让我哄他们开心呢。”
岂料车子驶出的那一瞬间,她听到身侧的人淡淡开口:“你那演技,不过关。”
黎诺:!
--
詹海江气消大半后,江瑛婉突然问他:“你觉不觉你那儿媳妇有些眼熟?”
“什么儿媳妇,这你也信?指不定过两天就是离婚证甩桌上了。”
这话一出,江瑛婉便知道,丈夫光顾着生气,怕是根本没有好好看过那姑娘的长相,所以她也没再追问,只是努力回忆,到底是在哪见过。
7. 07
领证第二日,黎诺起床时,詹宴已不在别墅,发给她的消息倒是在手机里静静躺候多时了。
【客厅茶几的抽屉里有车钥匙,你要出去可以用,我去公司了。】
要不说他能看透人心呢,黎诺今天还真要出去。
拉开茶几的抽屉,入眼的是好几把整齐排列的车钥匙,黎诺轻啧一声,感慨一句真是豪气,之后随意取了一把钥匙。
不开白不开,说不定哪天她就没这个机会了。
黎诺今天约了璋静,没什么特别的事,纯粹就是打发时间,她来京市前本没有久待的打算,只是没想到会和詹宴领证,照这看来,她短时间内应该是回不去沪市了。
车子行至半路,她身后的车辆忽然地按了一下喇叭,她吓了一跳,以为出了什么事,透过后视镜观察片刻,并无异样,她便又心无旁骛地开车。
谁知后方车辆忽然变道加速与她并行,且再一次按了喇叭。
黎诺觉得奇怪,但也未做任何反应,直到此车再次加速超越至于她前方。
如此,反复了几次,黎诺心情有些变差,这人神经病吗?
黎诺很想一脚油门甩开他,奈何路况不允许,她的技术也不允许,只能憋屈的缩在后方。
所幸的是没多久,神经司机就和她分道扬镳了,约莫是觉得赢了她,没意思了。
等见到了璋静,黎诺还将这事告诉了她,吐槽道:“现在的神经病可真多,莫名其妙就别车,也不怕出事故。”
璋静也深有体会:“有些确实没什么素质,前几天遇到个乱停车的,和他争了几句,居然还敢动手,真是可笑的很。”
“算了,不说这些不开心的,你打算在京市待多久?”璋静不知黎诺来京市的目的,更不知她和詹宴领证的事情,以为她是离职了出来放松的。
其实说实话,经纪人的压力并不小,尤其是许达通还常常和黎诺作对,说句身心俱疲一点不夸张。
黎诺搅着眼前的咖啡,她原先的计划已经打乱了,真是计划赶不上变化:“看情况吧。”
璋静想让她留下,劝道:“要不你就在京市发展得了,离我近,我多少都能帮你一些。”
黎诺并无定居京市的打算,只能玩笑道:“可别到时候又嫌我烦了。”
两人聊了不少,直到被一通电话打断。
--
黎诺和璋静口中的神经、没素质司机,此时正在对詹宴施行短信轰炸。
【我和你打招呼,你怎么不理我?】
【今天是司机开的,还是你自己开的?】
【对了,这个点,你不在公司,准备去哪?】
詹宴过了很久,才回了他一个问号:【?】
针对这个问号,江恺又是一通轰炸,最终以一张行车记录仪内的截图获得了詹宴的解释。
【不是我。】那是辆绿色跑车,詹宴从未开过,一直停在车库。
江恺反应剧烈,隔着屏幕也能感受到:【雾草!你居然把我送你的生日礼物借给别人开!】
又过了良久,詹宴才回:【应该是我老婆。】
此时,江恺牢牢盯着手机屏幕,以为自己文盲了,怎么突然不识字了呢?
老婆是什么?他哪来的老婆?
最终,江恺觉得唯一能解释的是:【你是被盗号了吗?】
这次,詹宴回的很快:【我领证了。】
同时附上了结婚证的照片。
江恺:【雾草!】
紧跟着这条消息后的是谢渡发的:【恭喜。】
此群只有他们三人。
江恺@谢渡:【你为什么这么淡定?】
谢渡同詹宴一样,有忙不完的事,良久才回:【你领证了,我也会恭喜你。】
江恺直接无视,他可不想被人绑死,但一颗八卦的心却始终难以消停。
他真的很好奇,到底是谁收服的詹宴,梁姿缠了那么多年都没结果,怎么说领证就领证了?
--
詹宴下班回到别墅,一眼便看到了院子里停着的绿色法拉利,倒是没想过她会选这辆。
走入客厅,不见黎诺人影,他正想往二楼去寻人时,见她从书房出来了。
黎诺见到他似是有些诧异,据她所知詹宴一向很忙,居然能准点下班:“这么早就回来了?”
“嗯。”詹宴应了一声,后又问她,“想去趟超市,一起吗?”
黎诺点头:“好啊,我正好也想去买些东西,对了,我借你电脑用了一下。”
“好。”詹宴并未在意。
走到院子里时,那辆法拉利依旧是最显眼的,詹宴其实也有些好奇:“怎么选了这辆?”
“随便选的。”黎诺对车不是很了解,全凭感觉,坐上詹宴的车后又问,“怎么了?这辆不能选吗?”
“不是。”詹宴发动车子的同时解释,“今天有朋友在路上见到这辆车了,以为是我。”
说到这,黎诺再次想起那没素质的神经,于是将这事也同詹宴说了。
詹宴沉默一秒,这人八成就是江恺没错了,但他也不好直说,只能岔开话题:“今天出去还顺利吗?”
“还行。”黎诺声音淡淡,若不仔细听,很难听出她有什么情绪。
但詹宴放她身上的心思太多了,一听便有所察觉,只是不好直接问:“一个人吗?”
黎诺:“没,和璋静一起,她你应该有印象吧?”
“有。”詹宴答。
但她既然是去见的朋友,理应是一切顺利的。
“对了,过两天我想回苏市看看我外婆。”黎诺说完,怕他追问什么,又补充道,“我父母过世的早,我就这么一个亲人了。”
“应该的。”詹宴并无意见,反而还询问,“需要我陪你回去吗?”
“不用了。”黎诺淡笑着拒绝,“你这么忙,别跟着我瞎跑了。”
今日,她和璋静聊天时,外婆打来电话说:“囡囡,那个人来家里了。”
黎诺知道,那人心思叵测,外婆多半是要被他忽悠过去的,可她远在京市,即便赶过去也于事无补,所以只挑了重点的问:“您领他去看妈妈了?”
“他又求我了。”外婆虽没明说,但言下之意便是去了。
黎诺轻叹,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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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这也怪不得外婆。
可外婆却因为她这一声轻叹,郁结于心:“囡囡,是外婆对不起你,可那人最近的电话比你都要勤快,你知道的,我身边也没个讲话的人。”
虽说这些年的错误不是几通电话就能解决的,可黎诺忽然意识到,外婆年纪大了,就连那些不是很纯粹的善意与关心,对她来说都显得珍贵。
黎诺满怀歉意:“外婆,我过两天就回去看你。”
但这些事,她不想让詹宴知道,所以拒绝了他的好意。
詹宴以为,他们现今已是夫妻关系,回乡探望老人,也是他分内的事,却不知道黎诺真正的心思:“公事不是非要坐在办公室里才能处理的,再说去一趟苏市也耽误不了多少。”
闻言黎诺只好坦白:“其实,在我们关系稳定前,我不打算告诉外婆我们领证的事。”
这话一出,黎诺明显感觉驾驶位驱车的人气息变了,怕他生气,黎诺只能再次解释。
“外婆年纪大了,万一我们又分开了,我怕她会受不了,希望你可以理解。”
她都这么说了,詹宴自然也没话了,只道了两字:“理解。”
但因为此事,两人进了超市也只是一前一后走着,仿佛是毫无关系的陌生人。
气氛有些压抑,黎诺试图打破:“我看你冰箱空着,要不买些蔬菜水果回去?”
“好。”詹宴推着购物车走在前方,闻声也只是回了这么一个字。
“那你喜欢吃什么蔬菜,有没有什么忌口?”黎诺站在货架前,先粗略的扫了一遍,随后再提起一些来细致地看。
“都可以。”詹宴虽然停下来等她,但这个回答明显过于敷衍。
黎诺正提了一捆新鲜蔬菜看着,闻言默默放下,回头问他:“你还在生气?”
詹宴并未生气,只是黎诺的排斥过于明显,他又不是机器,多少会有些在意:“没有。”
“真的?”黎诺这话明显带着质疑。
“嗯。”詹宴轻声应了一声,随后主动拿起货架上的蔬菜,“这个可以。”
这也算是让步了。
黎诺知道不好要求太多,毕竟还没什么感情基础,都说他不近人情,但就这几次接触来看,詹宴对她还算可以了。
又挑了一些蔬菜后,两人转到了水果区。
这次,倒是詹宴主动:“喜欢什么水果?”
“橙子。”
于是,詹宴抬手提了一箱橙子。
“还有榴莲。”
詹宴:“……”
见他不动,黎诺奇怪:“怎么了?”
詹宴问她:“非吃不可?”
黎诺见状,忍不住笑:“怎么,你受不了这个味?”
榴莲这东西,喜欢的人爱死,不喜欢的人烦死,就是两个极端。
不过最后,购物车内还是多了榴莲。
去结账时,詹宴依旧推着购物车走在前面,黎诺也还是跟在后面,但明显与刚进超市时的气氛不太一样了。
队伍很长,他们排在最后。
忽地,黎诺听到身后有人叫她。
“梁诺!”
8. 08
黎诺回身看到梁启纲时,并无太大惊讶,她人在京市,梁姿已见,再遇见梁启纲也不足为奇,早晚的事而已。
但詹宴就在身侧,她看向梁启纲时,没显露太多情绪,只是疑惑询问:“抱歉,你是在叫我吗?”
可梁启纲同她不一样,无论从哪个角度来说,他都平静不了,尤其是见到她还和詹宴在一起,眼底诧异愈发难掩:“你什么时候回京市的?”
一旁结账的詹宴早已洞悉一切,却只当不知道,付完钱走至两人中间,看着梁启纲明知故问:“伯父认识我太太?”
“太太?”梁启纲本就不平静的心,被这两字惊得又是一怔,随后视线在两人之间来回交替,感觉大脑深处一团乱麻,出口的话也有些不太流畅,“你们——没听你父母谈起,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情?”
“没多久。”詹宴三个字就将事揭了过去,摆明了不想和梁启纲多说什么。
黎诺则是一副淡淡的,与她无关的模样看着梁启纲。
“那——”梁启纲欲言又止,明明是长辈,但承受能力远不如两个小辈。
詹宴本不想在此浪费时间,但见梁启纲极力掩饰波澜四起的情绪,所以故意问他:“伯父一个人来的?怎么不见梁姿和伯母?”
一个梁姿就够折腾了,若是再加上她妈,这超市今日怕是要上演一出大戏,梁启纲可不敢让她们母女俩瞧见,所以顺势就点头。
“嗯,对,我一个人来的。”
可谁家大老爷们会一个人逛超市呢。
詹宴心知肚明,只是懒得去拆穿,让梁启纲心里多根刺也没什么不好,他应得的。
而梁启纲说着说着却时不时看一眼黎诺,明显是有话要说。
黎诺深感无力,她担心梁启纲说错话,所以插话主动承接詹宴的注意力:“我刚才好像听你提到梁姿了?”
詹宴爱往梁启纲身上扎刺,但对黎诺却是倾力配合:“忘了介绍,他是梁姿的父亲。”
“这么巧。”黎诺故作惊讶,随后视线转向梁启纲,笑容明艳,“梁伯父,幸会,我是您女儿的粉丝,对了,我叫黎诺。”
她刻意强调的名字,让梁启纲怔了怔,隔了好几秒才出声:“哦,幸会。”
他前几年偷偷去看过黎诺,否则也不会光靠一个背影就认出来,只是意识到不应该和黎诺相认,便顺着她的话应了。
倒是詹宴的态度让他奇怪,明明什么都知道,却又当什么都不知道,一肚子心思也不知道想做什么。
罢了,这个人的心思,他从来没猜对过。
“伯父要是没别的事,我们就先回去了。”詹宴愿意同梁启纲说这么多,纯粹就是看在他是长辈的份上,更多的,他也不愿意演了。
梁启纲神色已恢复如常:“好,路上注意安全。”
三个人,三台戏,有些心照不宣,有些难以言喻。
走出超市,詹宴见黎诺一如既往的平静,原以为梁启纲会让她失控,却没想到她掩饰的很好,也不知是她演技进步飞快,还是因为心死的原因。
发动车子,詹宴看似随意聊天:“梁启纲刚才叫你梁诺,你不好奇她是谁吗?”
谁会好奇自己?可詹宴都这么问了,黎诺只能配合,抬眼故作好奇地问他:“刚才就想说来着,她是谁啊?”
“梁启纲的大女儿。”
“哦。”黎诺声音淡淡,实在惊讶不起来,只能给自己找借口,“都姓梁,不奇怪。”
“不过十年前意外去世了。”
“这——”黎诺稍顿,让自己表现得尽量像是在说别人,“怎么会?真可惜。”
詹宴没再出声,就在黎诺以为这个话题过去时,忽又听见詹宴开口:“她是我的初恋。”
黎诺:“?!”
她很想开口说一句“你少骗人了”,可当她看向开车的詹宴时,意外地发现他不像是在说笑。
大脑有一瞬间的空白,黎诺有些不敢相信。
十年前的她每天处在水深火热之中,试问,有谁会喜欢一个一身麻烦的人?
黎诺心跳杂乱,大拇指一下又一下掐着食指指尖,心情复杂至极,其实早在看到兔子钥匙扣时,她就应该察觉的,正常来说,一个小玩意不该留这么久。
詹宴开车自是看不到她的小动作,只知她没有回应:“你们长得很像,所以梁启纲大概是认错了,我第一次见你,也差点将你当成她。”
这么说,也就是没有认出她来。
黎诺松了口气,到嘴的话也咽了回去,随后淡笑开口:“都说初恋难忘,看样子你也挺长情的。”
难怪急着领证,原来是将她当成替身了。
詹宴不知她有替身的想法,若是知道了只怕后悔说这么多。
剩下的路,两人没再开口,直到回到别墅。
詹宴将买来的蔬果放进冰箱,只留了一小部分待会做晚饭用。
“你会做饭?”黎诺见他动手洗菜很是吃惊,仿佛是见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
詹宴手上动作不停,反问她:“我一个人住,不会做吃什么?”
“怎么不找个阿姨。”其实第一天来时,黎诺就觉得奇怪,他又不差钱,回来连顿热乎的都吃不上,还要自己亲自动手做。
詹宴回:“不习惯有别人。”
黎诺想,这倒是和以前一样,孤僻的很,细细想来,他那会合得来的好像只有三哥和那个谁来着。
“那我帮你打下手吧。”黎诺撩起袖子,将詹宴洗完的菜先切了,之后也只是做一些递佐料,递盘子的小事。
在最后一道菜结束后,詹宴忽地开口:“回苏市的票订好了?”
“嗯,后天的。”黎诺回答。
“打算回去几天?”他又问。
“至少一个礼拜吧。”黎诺解释,“之前忙工作,都没好好陪过外婆,好不容易有时间,想多陪陪她。”
“应该的。”
詹宴说完这话后,两人的话题也就终止了,一顿饭吃的极其安静。
饭后,黎诺想了想问他:“你父母那边,就这样了吗?”
他这交差和没交一样,甩个结婚证就完事了?
“嗯,让他们知道有这个事就行了。”左右结婚证他是为自己领的,和他们也没太多关系。
“要不,等我从苏市回来,我们再去一趟吧。”黎诺想说上次见面不太愉快,往后更不好相处,这才询问他的意见。
但詹宴显然不这么想:“不用,见过就行了。”
--
回苏市当天,黎诺早起收拾,下楼时詹宴已经在等她。
“我送你去机场。”
黎诺本想自己打车过去,没想到他会特意腾出时间,想着不要辜负人的好意,于是偷偷取消了预定的车子,点头:“那多谢了。”
从京市飞到苏市不过两个小时的功夫。
黎诺落地苏市,手机信号恢复的第一时间,收到的是詹宴的消息。
【到了说一声。】
黎诺回完便将手机收了起来,迅速打车去见外婆,她没告诉外婆回来的具体时间,想着给她一个惊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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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待她兴冲冲推开家门时才发现,昏暗的屋内并无外婆的身影。
难道出去了?
不应该啊,这都快饭点了。
想打外婆电话,发现老人机静静地躺在桌上,上了年纪的人都不爱用手机,时常忘在家里,外婆也是一样的。
黎诺不常回来,楼上楼下又紧闭大门,无人询问,只能下楼在小区里找,可找了一圈又一圈,始终没找到外婆的身影。
脑子里不可控制地胡思乱想,越想越慌,急得她恨不得直接报警。
好在十一点半的时候,一位穿着护工衣服的高大男人,扶着外婆回来了。
“囡囡!”
外婆初见大门开着还以为遭贼了,进门看到是黎诺,布满沟壑的脸上顿时笑容丛生,立刻上前拉住她的手。
“你回来怎么不和外婆提前说一声?”
“本来是想给您一个惊喜的。”黎诺从护工手上搀过外婆,“没想到您给了我一个惊吓,我还以为您走丢了,都想报警了。”
“哎,胡说什么呢。”外婆轻拍了一下黎诺的手背,但笑容未有丝毫减少,“我又不是老糊涂,自己家还能不认识?”
“那您倒是说说,这是怎么回事,还有这护工又是怎么回事?”黎诺上次回来时,外婆吃得下睡得好,走路都带风,这些年也不见她有个头疼脑热什么的,否则黎诺也不敢让她一人独住。
可这一次回来,外婆连走路都需要人扶着,明显不对。
“没事,年纪大了磕着碰着在所难免的。”外婆摆手不想多说,妄想糊弄过去。
黎诺可不依她,转头就问护工:“到底怎么回事?”
护工和外婆是一个小区的,见她一个人独居,得空过来帮忙而已:“前两天有人来找老太,老太跟着他出去了一趟,回来没多久就有些头晕,还被桌脚绊了一下,险些摔倒,所以这两天都在医院挂水来着。”
“前两天?”黎诺低语思考,随后立刻意识到什么,脸色变得有些难看。
外婆知道她猜出来了,再次摆手:“意外,我那天是忘记吃降压药了。”
黎诺摆明不信:“你还当我三岁小孩呢?”
“真的。”外婆心善,从不将过错推给外人,再次试图和黎诺解释,“而且家里采光不好,这你也是知道的。”
外婆住的小区有些年头了,起初是没电梯的,后来小区改造加装了电梯,但也影响了采光。
可这次的事情采光明显不是主要原因,若不是那人出现,外婆怎么会跑来跑去还忘记吃药?
“反正这事和他脱不了关系。”黎诺声音发沉,眸色也隐含不满,末了问道护工,“他什么时候回去的,在这待了多久?”
护工道:“他当天就走了,也没送老太回来。”
“什么?”黎诺脸色霎时就变了,再看向外婆时充满了疑惑,“他不是经常给您打电话吗,您就没告诉他?瞧瞧他干的好事,让一个老人陪着他折腾,到头来他就拍拍屁股走人了?”
外婆不在意道:“真没多大事。”
“您都上医院了,还说没事?”黎诺心疼外婆,心中对那人的怨怼也更深了,但她忽地反应过来,看向外婆,“您和我说句实话,他自那天开始,是不是再没打过电话来?”
外婆没想到黎诺连这都会猜中,张了张嘴也不知如何解释,只能淡笑:“没关系的。”
“外婆!”
黎诺又急又气,却拿外婆一点办法都没有。
可凭什么受委屈的一直都是她们!
9. 09
黎诺心里堵了一口气,外婆能释然,可她做不到,但情绪还未找到宣泄口,粗糙温暖的掌心覆在了她的头顶,摩挲安抚。
“别光记着恨,一辈子就那么长。”
外婆的声音一如既往的慈蔼温和,但看向她的眼里也带着浓浓的担忧。
黎诺差点倾泻而出的恨意,猛地收回,顺势点头:“不说这些了,我去给您做饭,我的手艺可是又进步了呢,这次请了长假,天天变着花样给您做吃的。”
“是吗?”外婆欢喜,“那我可要好好尝尝了。”
午饭后,外婆要小憩,黎诺坐在一旁的藤椅里头陪了一小会,直到外婆呼吸平稳,她才轻手轻脚离开了卧室。
看着自己的存款,想让外婆安度晚年,还得再努力一些。
拨通了徐墨的电话,黎诺询问解约流程:“程序走完了吗?”
“嗯,上午刚解决,正想找机会给你打电话。”徐墨语气松快,显然是一切都顺利,“对了,待会方便出来见一面吗?我想和你商量一下后续的事情。”
黎诺打电话其实也是想同他说这个:“见面恐怕不行,我现在在苏市,就电话里……”
“我过来找你吧,你把地址发我。”徐墨一向是个很干脆的人,执行力也强,再者他现在也没有其他工作,时间很多。
黎诺想着早点把事情确定了也好,于是答应:“行,那我发定位给你,等你到了我们再细聊。”
外婆睡了一个小时不到便醒了,嫌屋里光线差,对黎诺说:“陪我下楼活动一下筋骨吧。”
黎诺知道外婆是坐不住了,想出去透透气:“好,不过最多半个小时。”
她才从医院出来,身体肯定没完全恢复好。
外婆嘴上答应,但下了楼,就领着黎诺去找她的老姊妹去了。
“阿芬,我外孙女来了,你上次说的那个小伙子这两天有没有空……”
黎诺:“……”
这一听便是要给她相亲,黎诺有些无奈,但见外婆神采奕奕的模样,她又不好出言打断。
好在下一秒阿芬婆婆就遗憾地嚷嚷:“哎呀,你来晚了,那小伙子前两天去相了个姑娘,现在正谈着呢。”
“哎,那看来是没缘分了。”外婆有些遗憾,但又不忘催阿芬婆婆,“那你给我外孙女再留意一下,她要在这待一个礼拜呢,多看几个,总有成的。”
黎诺:“……”
阿芬婆婆则连连点头:“知道知道。”
老姊妹聊天,哪里是半个小时就肯结束的,黎诺催了一次,外婆嘴上说马上,但是仿佛被凳子黏住了,根本没有起身的意思。
黎诺见她状态不错,索性也就没再催,直到三点的时候,她兜里的手机震了震。
是徐墨发来的消息:【我到了。】
黎诺只能打断两位老太:“外婆,我要出去一趟,我先送你回家好不好。”
一听她有事,外婆倒没再耽搁,随她一道起身,只是走前不忘叮嘱:“阿芬,上点心。”
阿芬婆婆依旧老样子:“知道知道。”
祖孙俩走到楼道口时,黎诺见到了依车等待的徐墨。
“你开车来的?”
“嗯,也不算很远。”徐墨开车到这花了一小时四十分钟,有时候在沪市堵车也差不多要一个半小时。
外婆见到徐墨双眼忽地有了神采:“囡囡,这位是?”
黎诺道:“同事。”
外婆不了解她的工作,说多了也不懂,不如同事两个字来的方便。
“哦,同事好,小伙子长得真标致。”外婆说着拍了拍黎诺的手,“那你去吧,我自己上楼。”
黎诺扶着她的手没松:“没事,我先送您上去。”
“不用了,都在电梯口了,这一上一下的我还能迷路不成?”电梯是后加装在外头的,黎诺送上去也不过是陪着乘一段路而已,外婆不想她折腾。
如此,黎诺也就没再坚持,看着电梯停靠在五楼后,她才上了徐墨的车。
找了个人少能说话的地方,徐墨最先开口。
“我不想签公司了。”
黎诺也不惊讶,徐墨这五年怕是被坑怕了,因为齐驹铭这人只是阶段性的上进,所以新美的内部情况并不乐观,否则也出不了许达通这样的人。
“那你这是准备单打独斗了?”不签公司的艺人倒是有,但不多,黎诺知道徐墨肯定是有他自己的想法,所以也不多问,等他自己说。
“其实,我想找你继续做我的经纪人。”徐墨也没隐瞒,向她坦白道,“我知道你和詹氏集团的总裁关系不一般,不过你也放心,我不是那种有后台就会摆烂的人。”
这一点,黎诺倒是相信,她前前后后带过好些艺人,有一夜成名然后被大公司挖走的,也有至今岌岌无名的,只有徐墨是稳扎稳打,跟着她一步一步走来的。
所以她也没和徐墨绕弯子:“影视投资毕竟不是詹氏的主营业务,所以短时间内让他硬捧你是不可能的。”
“不过……”她话锋一转接着又道,“如果你真的有这个决心的话,我也不是不能帮你。”
虽说徐墨出道晚,年纪也没什么优势,但男艺人和女艺人不一样,厚积薄发的不少,四十多岁还搭档小花演偶像剧的都有,徐墨这三十出头的年纪,完全有机会,但前提是他这决心够不够。
徐墨自然是想清楚了才会找她,闻言神色又认真了几分:“我相信你,也希望你能相信我。”
黎诺淡笑,若不是看好他也不会费这功夫,她向徐墨伸出手:“那合作愉快。”
徐墨松了口气:“合作愉快。”
--
回到家时快五点了,外婆已在厨房炒菜,听到开门声,立刻探出脑袋,就见她一人隐隐有些失望。
“怎么不请同事来家里吃饭?”
黎诺也不是不知道外婆的心思,解释说:“外婆,我和他只是普通同事。”
外婆显然不赞同,觉得黎诺就是不上心:“谁不是从普通朋友、普通同学、普通同事过来的?那小伙子一看就很优秀,长得又好,你不主动,别人可要主动的。”
徐墨的外形和气质放在娱乐圈或许不够出挑,但在普通人里绝对是拔尖的了,外婆年轻的时候也是个外貌协会,曾还感慨母亲就是遗传她,只看脸。
黎诺有些无奈:“外婆,我那同事职位特殊,需要全国各地跑,一年到头其实见不到几次的。”
这也不算是假话,若是拍戏确实很难见到。
“这么忙的?”外婆一听也有些犹豫了,最后还是轻叹,“算了,常年不着家的男人,再好也要不得。”
黎诺失笑,随后卷起衣袖也进了厨房:“我来帮您吧。”
晚饭过后没多久,门外突然传来了敲门声。
外婆正坐在房间里头看电视,年纪大了耳朵终究不太灵了,没听到。
黎诺在厨房洗碗,闻声立刻擦手跑去开门,门外是今天刚见过的阿芬婆婆,满脸笑容。
“诺诺,你外婆睡了没?”
“没呢,您进来吧。”黎诺侧过身,拿了双干净的拖鞋给她,然后朝房间里头喊,“外婆,阿芬婆婆来了。”
外婆闻言立刻关了电视出来:“阿芬啊,吃过晚饭了?”
“吃过了。”阿芬婆婆说着立刻朝外婆眨了眨眼。
外婆瞬间领会了老闺蜜间的加密信号,对黎诺道:“我和你阿芬婆婆聊会天,你要累了就先去睡吧。”
黎诺并未在意,点头说了个好。
九点出头的时候,黎诺从房间出来倒水喝,外婆房间依旧有笑声传出。
平日这个点,外婆早就睡下了,不知今日和阿芬婆婆聊了什么,都这个点了居然还不困。
黎诺不想扫她们的兴,便也没上前提醒,只是笑着摇头端起杯子又回到了自己房间。
刚躺下,床头柜上的手机忽地亮起,黎诺侧身拿起,是詹宴发来的消息。
【外婆身体还好吗?】
“还好”两个字刚打上,黎诺又删掉了,如实回复:【外婆前几天犯病去了趟医院,我可能要在苏市多待一段时间了。】
消息刚回没多久,詹宴的电话就打了过来。
“很严重吗?”语气关心之意明显。
黎诺本以为他就是“例行公事”,随口问一问,没想到他会如此在意,所以细细解释道:“也不是,就是年纪大了还不听话,总爱乱跑,现在还在和老朋友聊天,不睡觉……所以想着多陪一段时间,等她彻底养好了再回去。”
詹宴听闻,也多一分笑意:“上了年纪的人就是和小孩一样的……”
“嗯,是的。”
黎诺没和詹宴聊过家常,如此通话还是第一次,没两句话后,她就不知道说什么了。
气氛显得有些奇怪。
詹宴自然也是感受到了,想着来日方长,便主动结束了通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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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你早点休息,需要帮忙的话,随时找我。”
“好。”
互道晚安后电话挂断,黎诺再次躺下时,隔壁外婆的房间仍有笑声传来。
--
次日,上午十点出头,敲门声再次响起。
这次外婆就在客厅坐着,闻声动作迅速,立刻前去开门。
黎诺见状不免好笑,问道:“瞧您急的,又是阿芬婆婆吧?”
话音才落,门开的同时,黎诺听到了一声清朗的男声:“外婆好。”
“好好好,快进屋吧。”外婆很是开心,将屋外的阿芬婆婆和一位年轻男子迎进了门。
黎诺听到声音的那一刻就已猜到了什么,当年轻男子踏进门对着她露出不好意思的浅笑时,更是印证了她的猜想。
“诺诺,这是我儿媳妇同事家的儿子,比你大一岁,也在沪市工作。”阿芬婆婆笑着同她介绍,“你和他聊聊吧。”
黎诺无奈地看向外婆,小声问她:“您为什么不和我说一声?”
难怪昨天和阿芬婆婆聊那么久,原来打的是这个主意。
“囡囡,你也不小了,就当是给外婆一个面子吧。”外婆从没见过黎诺主动和异性接触,昨天好不容易有男孩子来找她,结果一问才知就是普通同事,她白高兴一场不说,也担心黎诺一个人在外闯荡无人照应。
黎诺看着外婆期待的眼神,拒绝的话根本说不出口,只好无奈点头。
询问了男生的意见,黎诺领着他下了楼,有些话当着两位老太的面不好直说,只能避开她们。
“抱歉,其实我不知道这事情。”黎诺开场较为婉转,但也表明了自己的态度,“害你白跑一趟了,真的很对不起。”
“你是有男朋友了吗?”男生见她长得好看,心里也知道,自己多半没什么机会,但还是想试一试的。
黎诺沉默思索,无论她现在说什么,最后都会传到外婆耳朵里,所以实话说不了,但又要杜绝这种事情发生,她大概率就一个答案了。
“抱歉,其实我不喜欢男生。”
对方:“……”
事后挨批是自然的。
但外婆并不是真的责怪她:“囡囡,你这样做难过的不仅是我,阿芬婆婆也会失望的,她是好意。”
“对不起外婆。”黎诺除了道歉,也别无他法,“但我现在真的没有这个心思,您能不能再等一等?”
“囡囡呀,外婆年纪大了,陪不了你几天了。”外婆声音忧愁,说完连连摇头,“算了,外婆也不想逼你。”
黎诺想张口解释,可话到嘴边还是又咽了回去。
这一整天,外婆都独坐在藤椅里,电视里声音吵闹,但却吵不进外婆的心里。
黎诺想着法子哄外婆开心。
这一哄,一个礼拜很快就过去了。
想到黎诺要走了,外婆有些不舍,连早饭都少吃了半碗,见她收拾东西,眼里的光更是暗了不少:“是不是要回去工作了?”
黎诺刚想告诉她,可以再多待几天时,她的手机忽地响了起来,来电显示是詹宴。
怕外婆听出什么,她找了个借口回房间接。
“喂,怎么了?”一大早就来电话,黎诺直觉,应当是有什么麻烦事。
电话那端沉默了两秒,随后才听到声音詹宴的声音:“我妈想去看看外婆。”
黎诺微微蹙眉,但语气还算平缓:“怎么回事?”
詹宴解释:“她昨晚送了些东西过来,问你怎么不在家,我说了实话,但我没想到她会提出要去苏市。”
黎诺有些头疼,她没有怪詹宴的意思,毕竟大晚上的不在家确实要有个合理的解释,但若是真的让江瑛婉来苏市,那她又要如何跟外婆解释?
犹豫了好一会,她问:“能不能拖一拖?”
但问完她就觉得希望不大,站在江瑛婉的角度来说,她肯定是要来的。
事实也确实如此。
江瑛婉昨晚得知后,平日里从不多说话的她,也数落了詹宴几句。
詹宴无从解释,只能推脱自己工作忙。
江瑛婉不知实情,还以为是自己儿子不懂处理家庭关系,数落之后耐心教导,存的完全就是一份善意。
詹宴无法解释,自然也无法拒绝,所以只能打电话询问黎诺的意见,但他也猜到了结果,不想她为难,只能作罢。
“没关系的,我来处理,你好好照顾外婆就好。”
10. 10
黎诺的本意是不想让外婆操心,她和詹宴的关系多半是长久不了的,可回来这一个星期,外婆其实没少操一分心,就连阿芬婆婆也劝了她好几次。
“诺诺,你外婆愁得很,就怕她哪天走了,你身边就再没个亲人了……”
若是换了其他人,黎诺或许会说:男人也未必靠得住。
可对于外婆来说,这大抵是最后一丝希望了吧,无法陪伴黎诺更久,又不忍看着她孤苦伶仃一人,所以只能抱着她会找到一个依靠的想法,不停地替她张罗。
一层层细想之后,黎诺终于开了口:“外婆,我想跟你说个事。”
“什么事?你可别吓外婆。”见黎诺神情严肃,外婆心脏忽地收紧,下意识地抚着心口,生怕是什么坏消息。
黎诺怕她太激动,扶着她先坐好,尽量用轻松的语气开口:“您别紧张,其实我是想说,我有男朋友了。”
即便想要坦白,詹宴的身份也依旧只能是男朋友,若是和盘托出,那才是真的要将外婆吓坏。
话已出口,黎诺却见外婆怔了怔了没接话,心里跟着紧张,小声喊她:“外婆?”
“唉。”外婆回神,发散的目光重新汇聚在黎诺身上,不太确定地问她:“是你那位同事吗?”
外婆对徐墨的印象太深了,毕竟是第一次见到有异性来找黎诺。
黎诺摇头:“不是他,不过也是个很优秀的人。”
“也是你同事?”外婆似乎就和同事过不去了,总揪着这两个字不放。
黎诺再次摇头,耐心解释:“不是同事,不过也是因为工作的关系才认识的。”
她这样说也不算是假话,至少和詹宴重逢确实是因为工作的关系,外婆对她在京市那两年的生活知道的不多,也从没有追问过。
当年梁启纲将她送回来时,外婆曾一度哽咽,拉着她的手不愿松开:“外婆千不该万不该把你送走,我们有手有脚,总不至于会饿死的。”
可想而知,她离开的那两年外婆心底是有多煎熬。
所以,但凡是和那两年有关系的人或事,她都不想让外婆知道。
黎诺想了想又道:“最近才确定关系的,但我心里其实没什么底,所以才一直没告诉你。”
闻言,外婆粗粝苍老的手轻抚上她的脸颊,替她整理好耳边的碎发,似是安抚又似开导。
“你呀,总比同龄人想的要多,别人玩闹的年纪你坐在一旁一声不吭,性格温吞的一点不像我们家的人……这几年好不容易见你活络起来,没想到骨子里还是那么回事,有些事越想越没底,你就是想太多。”
“你妈妈呢就是想太少,神经粗的跟麻绳似的,你一直没这方面的心思,上次还同人家男孩子胡说八道,我还以为你被你妈妈的事情影响了……”
外婆说起她母亲时,眉眼依旧有些难过,不过很快便又收了回去。
黎诺挨着外婆坐下,缓缓靠在她身上,良久才坦言:“我就是怕和妈妈一样信错了人。”
外婆轻叹:“世上没有人是可以百分百信任的,但在没有原则性错误的基础上,是可以相互扶助着走很长一段路的,至于这段路的终点,想或者不想,其实意义都不大。”
黎诺知道外婆的意思,可想或不想,她有时根本控制不了。
外婆知道她的性子,拍了拍她的手,及时中断了这个话题:“好了,你早饭还没吃呢,先去吃早饭吧。”
“对了外婆。”黎诺想起正事,“他妈妈想来看你。”
外婆面露诧异,一下子抓住了重点:“听你这意思,你已经见过他父母了?”
“嗯,见过一次。”黎诺不自然地摸了摸鼻子,“他妈妈人很好,知道你身体不适,想说来看一下。”
“你呀!”外婆忽然明白过来,似是无奈,“原来就我这个老太婆被蒙在鼓里,那赶紧把家里收拾一下吧,本来采光就不好,东西堆的又多……”
“等一下外婆,不急的。”黎诺拉住已经起身的外婆,“我先回个电话,确定一下时间吧。”
“好,那你赶紧回,我不打扰你了。”外婆显然是高兴的,现在年轻人谈恋爱哪里会往家里人跟前带,两相比较,对方诚意十足,她自然没什么好担忧了。
房门合上,黎诺重新拿起手机,拨出了詹宴的号码,他接得很快,似是就守在一边。
“我和外婆说了。”黎诺直言。
“嗯?”詹宴似乎没太反应过来。
黎诺却已又道:“不过只说你是男朋友,她年纪大了,不一定能接受实话……”
詹宴本在考虑如何断了江瑛婉去苏市的念头,冷不丁听到这话,缓了两秒才能声音平稳地开口:“没关系,剩下的我来处理。”
黎诺本想追问,但转念一想便又作罢,只道:“那确定好时间告诉我一声。”
“好,到时我们苏市见。”
--
六十多平的小屋里,打扫得干干净净,虽然采光这事外婆一直耿耿于怀,但在黎诺找人换了盏好看又亮堂的吊灯以后,老太的心里总算也舒服了一些。
为了接待客人,外婆甚至忍痛扔了不少东西,上了年纪的人就是爱攒东西,不一定用得着,但就是舍不得扔。
“他们什么时候到?”
从早上起,外婆隔一会便和黎诺确认时间。
黎诺不厌其烦地回答:“大概要十点左右吧,您别急,现在还早着呢。”
可外婆依旧坐不住,直到九点五十分的时候,外婆便频频看向窗外。
詹宴同江瑛婉来时的前一秒,外婆还照了眼镜子,确保自己没什么不妥之处。
黎诺很无奈,外婆过于认真了,可别把人吓到了。
门铃声响起时,外婆一边指挥黎诺赶紧泡茶,一边迅速过去开门。
黎诺以为,来的只是詹宴和江瑛婉,没想到大门一开,他们一家三口整整齐齐地站在那,两父子穿的都是深色正装,江瑛婉则是穿了一款浅色旗袍,一如既往的温柔。
“打扰了。”一家三口齐声。
尽管外婆做足了准备,也依旧被这阵仗惊了一下,缓了一秒才侧过身请人:“没、没事,快进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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吧。”
“什么情况?”詹宴从身边路过时,黎诺轻拽了一下他的衣服,“怎么穿的这么正式?”
说好的只是探病呢?
本以为外婆够较真了,没想到詹宴一家有过之而无不及,被吓到的反倒成了她和外婆。
“囡囡,茶呢?”外婆一看桌上只有果盘,不见茶具,无奈看向黎诺。
“在这。”
黎诺泡茶时扫了眼门口,随后就忘了,这便是家里小的好处,即便在厨房忙活,探个头出来就能看到门口的动静了。
只是眼下这情景,让黎诺莫名有些紧张,此前她从未设想过是这副场景,总觉得有哪里不对。
她出神再回神时,两边聊天的进度已经跟不上了。
只听到外婆笑说。
“是,早点提上日程也好。”
黎诺有些疑惑地碰了碰旁边的詹宴,眼神询问:提什么日程?
詹宴还未回答,外婆倒是又出声了,只是这次是对黎诺说的:“囡囡,你去我房里把那本老黄历拿出来,我来看看日子。”
“好。”黎诺还未来得及深想,进外婆房间找老黄历。
这是外婆的习惯,搬家祭祖有时候哪怕就只是简单地挪个床,外婆也是要挑日子的,有些人或许觉得这是封建迷信,但黎诺觉得无所谓,只要外婆开心就好。
拿上东西转身出去时,她才发现詹宴也跟了上来,还未来得及问他进来做什么,就听他问。
“想什么呢?”
方才大家都在聊天,就她在出神。
“没什么。”黎诺的思维太发散了,要说具体都想了些什么,她这会自己都不记得了,“我就是觉得不应该是这样的。”
詹宴注意到她情绪不对:“不应该哪样?”
“不应该这么……顺利。”黎诺稍稍停顿,说出了自己的困惑,她的生活曲折才是常态,眼下顺利的让她心慌,再者她面对的可不是一个普通家庭,他父母光是坐在这,就让她有种很重的违和感。
看向詹宴,她又问:“对了,你是怎么和你妈妈沟通的?还有你爸爸,他不是还在生气吗?”
在詹宴听来,她问的就是傻问题:“哪有这么多气可生,再说了他是气我,又不是气你和外婆,至于我妈妈,她性格本来就温软,很多事情她都能理解。”
黎诺有些难以相信:“就这样?”
“就这样。”
黎诺还想说什么时,客厅传来了外婆的声音:“囡囡,是老黄历找不到了吗?”
“没,找到了。”黎诺说着示意詹宴让一让,她好出去。
詹宴没动,提醒她:“你知道外婆要老黄历做什么吗?”
黎诺权当他在说废话,不假思索:“挑日子呗,还能做什么?”
詹宴看出她说话没过脑,又问:“挑什么日子?”
“挑——”黎诺怔了一下,终是察觉到了什么,看向手中的老黄历站着没再动。
詹宴不知她还有什么顾虑:“证都领了,婚礼总是要办的,你不会连个名分都不想给我吧。”
11. 11
也是第一次遇到有人向她要名分的,黎诺觉得好笑:“不和你啰嗦了,外婆又该催了。”
外婆确实往房间的方向瞥了好几眼,若不是不好将客人扔下,她定是要自己进房找的。
看着两人一前一后出来,外婆面带笑意:“不知道的还以为我房间里有什么吃人的东西,要去寻你们了。”
江瑛婉虽有克制,但眼底笑意也明显:“年轻就是好,一刻都分不开。”
詹海江没出声,只是颇为不赞同地扫了眼詹宴,大概是在责怪他没规矩。
在外头这三人眼里,他们两人就是在房间腻歪无疑了。
黎诺不好解释,只能陪着尬笑,想说现在的长辈们也挺会脑补,这房门都没关,他们能做什么?
只有詹宴神态自若,坐等结果。
外婆笑吟吟地翻看起老黄历,最后在四人的默契配合下,她老人家终于敲定了日子。
下午三点,詹宴一家人要出发返回京市。
临别前,外婆将詹宴拉到了一旁小声问话:“孩子,你是不是也是拍电视的?”
詹宴并未理解外婆的深层意思,所以单纯解释:“不是,我是生意人。”
外婆听后似乎松了口气,连连点头:“做生意好,别怪外婆多嘴,我就是瞧你长得好看,以为你也是拍电视的呢。”
黎诺以为外婆不了解她的工作,可老年人也有交际圈,徐墨来后的第二天,外婆的老友们就帮她把这人的身份“扒”了出来,还贡献出一段徐墨的吻戏。
外婆看后连连摇头,她不是老古董,但也接受不了未来的外孙女婿亲别的姑娘。眼下,得知詹宴不是明星,她自然也就松了口气。
詹宴直到坐上飞机,才意识肯定是有男艺人去找过黎诺,拿出手机想和她求证,看到信号格后悻悻然将手机放了回去。
飞机一落地。
他再次拿起手机,但求证的话却变成了:【可以的话,把外婆接来京市吧,方便照料。】
十多分钟后,黎诺回:【不用了,外婆在苏市住了一辈子,习惯了。】
虽然说的是外婆,可也能看出黎诺并无在京市定居的打算。
沉思片刻,詹宴点开了三人群,@谢渡:【考虑收购一家经纪公司吗?】
--
黎诺回京市前一晚,卢潇恬打来电话同她分享小道消息:“亲爱的,你走太早了,新美的大股东好像要换人了,听说也是挺厉害一人。”
黎诺半信半疑,出言猜测:“是许达通背后的靠山?”
卢潇恬也不是很确定,想了想才回答:“应该不是,我听齐驹铭打电话时,有提到一个谢总,以前从来没听到过。”
姓谢的人不少,黎诺不认为这是一个可靠的消息,所以也没深想,只是提醒卢潇恬:“不管是谁,你都小心些许达通,处理公事一定要留痕,别被他抓到什么错处。”
“我知道,但我还是好希望你回来。”卢潇恬声声叹息,语气之中全是不舍,“你不在,我上班一点动力都没有……”
黎诺无法,只能又交代了一些细节,若不是怕说多了适得其反,她真有可能说上一小时,末了,她才又问起别的:“对了,最近南莱还好吗?”
提到南莱,卢潇恬的精气神瞬间拔高了一个度,与方才颓然的模样判若两人:“说起她呀,简直让我震惊,你绝对想不到,许达通现在的全部精力都投到了她的身上,她在新美的地位那可是水涨船高,所以许达通一时半会应该没空找我茬了。”
可说完,卢潇恬又轻叹了一声,感慨道:“只是南莱付出的代价怕是不轻哦。”
闻言,黎诺不禁回忆起在医院时,她曾经问过南莱,是否愿意换一个经纪人,旁人她无法保证,但卢潇恬同她交情不错,肯定是愿意接纳的。
但南莱拒绝了,所以所谓的代价想必是她权衡利弊之后的选择吧。
黎诺作为局外人已无法再插手,所以也未发表任何看法,直到卢潇恬将关于南莱最近的变化都说完,她才用别的话题揭过了此事。
--
第二天,黎诺是和徐墨一起回京市的。
下飞机时,黎诺让徐墨戴好口罩和帽子,她自己也是如此。
徐墨觉得多此一举,将黎诺准备的东西都收起来:“我还没红到这个地步呢,全副武装反倒被人笑话。”
黎诺不赞同他的想法,也不希望他一直处在这种毫无警惕性的状态下:“话可不是这么说的,等你以后红了,你现在的状态就会成为黑料,你的一言一行都会被人诟病。”
这几日,徐墨没有休息好,或许是因为黎诺要带他去见詹宴的缘故,他昨晚一晚上没睡着,今日显得有些憔悴。
黎诺也没想到他会如此紧张,好歹是摸爬滚打过好几年的人了,居然和初出茅庐的毛头小子一样,只能让他在飞机上敷了个面膜救救急。
且叮嘱他:“虽然我们不走偶像路线,但你的外表其实也是加分项,可别轻易糟蹋了,现在的粉丝审美呈多样化,顶流未必都是小鲜肉。”
徐墨被她的大胆直言一惊:“顶流?你可真敢想!”
黎诺笑:“要是连想都不敢,那人生还有什么意思?再说了,目标不高动力不强,顶流而已,你可以的。”
“借你吉言。”说完,徐墨听话地戴上口罩和帽子。
黎诺顺势帮他整理一下衣物,将肩头吸附着的一根长发拿掉。
徐墨半开玩笑:“眼够尖的。”
黎诺轻笑,随后当着他的面拿起头发和自己的比了比:“看好了,这不是我的,所以你老实交代,是不是谈女朋友了?”
如今他们是一条船上的人,关于他的感情状况,她必须要知道。
徐墨摇头:“没有。”
黎诺盯着他,因为已戴上口罩,徐墨的面部表情看的不太真切,只能透过他的眼神确认:“我刚才说过的,我们不走偶像路线,所以你感情状况稳定的话,我不会干涉,但如果不是,你懂的。”
“放心。”徐墨声音坚定,“女人只会影响我红的速度。”
黎诺失笑,默默朝他竖起大拇指。
--
黎诺约了詹宴在咖啡厅见面,她目前并未打算将此当成公事来谈,她想着让詹宴先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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悉一下徐墨,毕竟她往后可能会经常和徐墨接触,为了产生不必要的误会,还是提前认识一下吧。
他们到了十分钟后,詹宴才出现,而且神色算不上好。
黎诺倒是习惯了,但徐墨明显更紧张了,频频看向坐在他身侧的黎诺,且小声询问:“是不是有什么问题?”
黎诺示意他稍安勿躁,随后替詹宴点了杯咖啡才开口:“给你介绍个人,徐墨。”
詹宴未看向徐墨,咖啡上来了也没动,眼神就落在黎诺身上:“一回来就带着别的男人来见我?”
因为婚事没经过媒体公布,所以正真知道黎诺和詹宴关系的人不多,徐墨也不知情,只知道两人关系不一般,眼下听到这话,直接愣住了。
黎诺面露无语:“你好好说话,什么别的男人,我是他经纪人。”
詹宴也算是个成熟的男人,所以沉默三秒后,他冷眼看向徐墨:“抱歉徐先生,我们想单独聊聊。”
“好。”徐墨知趣,立刻起身离开。
待人走后,詹宴才觉眼前舒坦不少,端起咖啡享受。
黎诺见状越发无语,好端端的人怎么突然间变得如此幼稚?她轻敲了一下桌面,示意詹宴听她说话。
“你这样我很尴尬的,我现在只有这一个艺人,你这样会让别人误以为我不专业的!”
詹宴放下咖啡缓缓开口,但说的却不是一件事:“新美娱乐的大股东不是齐驹铭了,你知道吗?”
“我在和你说……”黎诺一愣,在意识到詹宴说的和卢潇恬的小道消息吻合时,她的思维瞬间就被带偏了,“那是谁?”
“谢渡。”
“三——”哥字差点喊出来时,黎诺紧急改了口,“谢渡是谁?”
“是我朋友。”谢渡解释完又道,“他现在刚接手,想找一个信得过的人帮他管理公司。”
黎诺见他盯着自己,后知后觉地问:“不会想让我帮忙吧?”
詹宴点头:“没错。”
黎诺尴尬一笑:“好好劝劝你朋友吧,不想让公司亏本的话,最好还是找一个有经验的管理者。”
詹宴见她拒绝,面色疑惑:“你没兴趣?”
“这不是兴趣不兴趣的问题。”黎诺实话实说,也不怕暴露自己的短处,“我做不了管理者,这些年我只做过经纪人,为艺人规避风险、提高曝光、提供资源……这些才是我擅长的。”
“那就回去当经纪人。”
黎诺有些奇怪,新美也不是什么香饽饽,谢渡平白无故收购新美做什么?总不至于是钱多没处花,而詹宴劝她回去的行为就更想不通了。
“我还以为你会让我留在京市。”
詹宴淡笑,神色如常瞧不出异样:“你在新美待了五年,那里有你熟悉的朋友、同事,我想你应该还是愿意回去的,对吗?”
黎诺沉默,但答案是肯定的,如果没有许达通搅和,新美现在会更好,徐墨也不用跟着她单打独斗。
詹宴像是看穿她的心思:“我和你保证,阻碍你的人,在你回去之前绝对已经消失干净,所以放心回去吧,去做你想做的事情。”
12. 12
黎诺成长至今,无人帮她谋划过什么,詹宴此番行为不禁让她生出一种错觉。
不过很快,她便将遐想清空,询问詹宴:“你做这些,是想让我帮什么忙吗?”
好意被错当成了交换的筹码,詹宴眼底一暗,但很快神色不显,顺着她说:“还没想好,暂时先欠着吧,总有机会还的。”
“那行吧。”黎诺点了点头,心里却暗自琢磨,这得帮一个多大的忙才还的清啊。
又浅聊了两分钟,黎诺借机将徐墨叫回,正式将他介绍于詹宴。
与来时不同,詹宴没再刻意忽视,而是切入了工作状态,他是商人,图的还是利益,但徐墨到底如何,他还需时间来验证。
十五分钟的简短交流之后,詹宴率先起身离开。
徐墨这才松了口气,将咖啡当水灌了一大口,压惊:“来前我就听人说这詹总不好应付,但也没想到他那一双眼跟显微镜似的,恨不得将我扒开了看个透彻,说句实话,你能和这样的人来往,我是越加佩服你了。”
黎诺笑着,她先前也领教过,但也不至于像徐墨说得如此夸张:“多见几次就习惯了。”
徐墨敏锐的捕捉到了她话中的另一层含义:“需要经常见面吗?你确定这位詹总不会反感?”
在徐墨的认知里,投资人大多很忙,哪有空和他们这些小演员碰面,个把月出席个饭局见个面就已经算是频繁了吧。
黎诺本想直言,但考虑再三还是没告诉徐墨她和詹宴的关系,只道:“这些就不用你操心了,我会处理,你只要顾好你自己就行。”
徐墨也未深想,毕竟黎诺在新美的时候就是出了名的负责任,跟着她安全感足足的。
离开咖啡厅没多久,黎诺就接到了齐驹铭的电话。
“托你的福,我现在终于可以当甩手掌柜了,只等年底收分红,美哉。”隔着电话,也能听出这厮的快乐,“怎么说,打算什么时候回来?我给你准备个单独的办公室,保证风景是全公司最佳!”
黎诺不是第一次见识他这种摆烂态度,故意刺激他:“齐总可别高兴太早,我其实也有自立门户的打算……与其帮别人打工,不如自己当老板。”
齐驹铭信以为真,急得开始嚷嚷:“你可别想不开啊,公司可不是说开就开的,人力财力缺一不可,你上哪去折腾这些?可别自讨苦吃了。”
“原来齐总知道呀。”黎诺鼻子出气故意阴阳他,为了让新美走上正轨,他们前期花费了多少努力,结果就因为一个许达通,新美变得乌烟瘴气,“也别托我的福了,全国各地所有财神殿,齐总都去拜一拜吧,神仙可比我好使。”
齐驹铭能屈能伸,为了以后的舒坦,现在服个软根本不是事:“您说的对,我已经在反省了。”
吊儿郎当的语气顶破天也就五分真心,黎诺心里清楚,若不是有詹宴和谢渡,这厮哪会将她当成祖宗供着,既非真心她也懒得再废话,扔下一句“我自有打算”后,直接挂断了电话。
--
黎诺回到别墅,天色已全黑,詹宴还未归。
她发消息问他:【回来吃晚饭吗?】
发完消息才后知后觉自己未免太像家庭主妇了,可消息发出去已经有两分钟了,撤不回了。
大概十分钟后,她收到了詹宴的回复:【不了,临时有事。】
此时,黎诺已经在厨房,看着水池里已经洗了一半的菜,轻叹一声,白洗了,明明之前一直都是准时下班的。
郁闷的情绪刚上来,立刻就被她掐断,再这样下去,她就真成家庭主妇了。
重新拿起手机,黎诺拨通了璋静的电话:“有空出来喝一杯吗?”
璋静回:“当然。”
两人约好八点在清吧见面。
黎诺最先到,现场live是一首不知名的民谣,歌手的嗓音十分有特色,黎诺没忍住往台上看去。
狗啃式细碎短发,白T加牛仔背心外套,黑色的裤子,怀抱吉他,完全沉静自己的世界里,旁人别想融入。
但一首结束后,这人便下台了,换了一支乐队上来,风格黎诺不是很感冒,所以便没在意。
她的心思还落在前一个歌手身上,刚想起身,璋静来了。
璋静气喘吁吁坐下,也没太讲究,拿过黎诺跟前的杯子直接喝了一大口。
“抱歉,来晚了。”话音落下立刻又接上了不满的调调,“怎么是饮料?”
“我开车来的。”黎诺解释完又问她,“你跑过来的?”
“是啊,你不是说喝一杯吗,我就打车过来了,谁知道堵车,剩下的路我就跑过来了。”说完,璋静郁闷地白了她一眼,“早知道你喝饮料,我压根不会搭理你。”
黎诺浅笑,意识到自己确实不太厚道,大方地替她点了酒:“我请客,尽管喝。”
“这还差不多。”
酒水上桌时,黎诺顺便问道店员:“刚才唱民谣那位,也是你们这的驻场歌手吗?”
店员摇头:“不是,她是老板的朋友,偶尔才来一次。”
“那你有她的联系方式吗?”
店员摇头:“没有,抱歉。”
“那你们老板在吗?”
黎诺一而再地追问,店员若不是看在她是女士的份上,都要以为她存了什么坏心思。
“抱歉,我们老板很少来,但周末来的几率大一些,你可以等周末的时候再来看看。”
“好,谢谢。”
璋静难得见她这样,淡笑着问她:“怎么了,是职业病又犯了?还是对方正好长在你的审美上,让你红鸾心动了?”
“女的。”黎诺无奈地摇了摇头,浅聊了几句之后,她提起今晚找璋静的主要原因,“对了,我打算回新美了。”
璋静一愣,原本高涨的情绪也随着这话下落,她不解,明明前段时间还好好的:“为什么?你是遇到什么困难了吗?如果是……”
“是我外婆。”黎诺垂眸向她解释,语气中多了几分自责,“我前些天回去才知道,她生了病却瞒着我没说,而且京市距离苏市太远了,要有个万一……但如果在沪市,开车都只要一个半小时,我随时都可以回去。”
如果不是经济不允许,以及外婆久居苏市,不想去别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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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诺曾动过买房接外婆一起住的念头。
“那,哎……”璋静轻叹一声,也别无他法,“我还以为我们能团聚了呢。”
“会有机会的。”黎诺只能如此安慰。
从清吧离开时,黎诺先将璋静送上了出租车,随后才走向自己的车,忽地身后忽然传来一道软糯的女声。
“你是在找我吗?”
黎诺立刻回头,民谣歌手立于原地,个子小巧不及她高,但乌黑的眸子满是灵气,明明年纪相仿,但她却纯净的像个孩童。
不知道是不是店员告诉她的,但不重要了。
“是的,你还记得我吗?”黎诺声音有些难以抑制的激动。
民谣歌手仔细打量着黎诺,似是在回忆,但半晌后却摇头:“抱歉,你是?”
“我叫黎诺,十年前你救过我。”希望对方能想起,黎诺又说了当初的一些细节。
可惜的是对方想了想后依旧摇头:“抱歉,我不记得了。”
黎诺有些失落,但又觉得幸运,隔了这么久,又让她们相遇了。
“对了,我可以知道你叫什么吗?”
当初她遭受多重打击,哪里还记得问人姓名。
“姜羚。”
名字和人一样可爱,软糯的声调和唱歌时也完全不一样,很难相信她能发出那样独特的嗓音。
“姜羚。”黎诺郑重记下,“虽然你不记得了,但我还是想好好谢谢你,十年前的我懦弱至极,遇事只会一味地逃避,如果不是遇到了你,我就真的死了……”
姜羚默默听她说着,虽不记得这事,却依旧能理解她的情绪,末了又询问:“现在还会想不开吗?”
黎诺摇头:“不会了,现在的我谁也别想打倒。”
姜羚扬起唇角:“那就好,很晚了,早点回家吧。”
说完,姜羚挥手和她道别,背着吉他走向远方,完全没有向她讨要任何回报,就如十年前一样,拍一拍因为救她而沾满泥土的裤子,随后潇洒离开。
黎诺看着她远去的背影,越发羡慕她自由真挚的灵魂。
黎诺驱车离开没多久,她原本停车的位子,一辆古斯特停了进去。
车上下来了三人,詹宴、谢渡和江恺。
“你这地方不行。”因是自小相识的兄弟,詹宴直言。
“是不太行,一直在亏。”江恺挠头,似是有几分苦恼。
詹宴扫了一圈,提出建设性意见:“关了吧。”
江恺:“……”
谢渡则道:“实在不行的话,可以转手给我。”
江恺:“……”
三人之中,江恺确实是在经商方面最没天赋的,但他并不想承认。
“你们一个个的都太功利了,不能做什么都想着赚钱。”
本以为他要说出什么大道理,却不想下一句道:“之前我认识个唱民谣的女生,非常的特别……”
原来是为了个姑娘,谢渡浅笑,看向一旁的詹宴:“那你呢?好不容易领了证,又放她回去?”
“京市这地方,她不是真心相待,强留也没意思。”
13. 13
黎诺兜了一圈才回到别墅,车子驶入院子时,客厅内灯光亮着,一看便是詹宴回来了。
她推门走入时,詹宴正好解开领带,此时已过十一点,她面露诧异:“才回来?公司这么忙?”
“不是,和朋友聚了聚。”说着,詹宴示意她坐到身边,显然是有话要和她说。
黎诺疑惑坐下:“怎么了?”
詹宴开口,声线不同于往日的沉冽:“有件事想问问的你的意见。”
因为坐的近了,黎诺能闻到他身上淡淡的酒气,但他脸色正常,看不太出明显的醉意,可听他的语气又感觉与平日不同,一时拿捏不准他是在说醉话,还是清醒的。
“你喝了多少?要不要先去休息,有什么话明天再说?”
正当她起身想扶詹宴上楼时,手腕一把被他扣住:“先听我说完。”
黎诺无奈,只好重新坐下:“那你说。”
詹宴顿了顿:“我和你一起去沪市,可以吗?”
“就这事?”黎诺以为他要商量什么大事,失笑道,“我又没捆着你,别说去沪市,你去外太空我也不会拦着。”
闻言,詹宴便知她没明白自己的意思,微微叹息。
“我的意思是,我去沪市陪你。”
这次,黎诺终于理解:“你公司呢?准备两地跑?”
不过,她没等詹宴回答,就又道:“算了,你喝多了,还是改天想清楚再说吧。”
“我没醉。”他是喝了酒,可距离醉酒还远着。
回来之前,谢渡问他,是否真心愿意将人放走。
他未答,但答案显而易见,他好不容易将人拐回了家,又怎么可能真心放人走呢?
但她的心并不在这,他找不到一直将人困在京市的理由。
倒是江恺无意间的一句自我调侃点醒了他。
“日久生情呗,只要这清吧还在,那姑娘肯定能注意到我。”
詹宴从来不是一个被动的人,既然开了头,他也不介意再做一回缠郎了。
只可惜黎诺坚定他是喝醉了,非要改天再聊这事。
詹宴也不好再追着问,回房休息前对她道:“那你今晚先考虑一下,我们明天聊。”
次日,黎诺因为晚睡,下楼时已过九点。
詹宴还未出门,同往日一样坐在沙发上,用ipad处理公事。
黎诺走至他跟前,也同以往一样自然地打招呼。
谁知詹宴放下iPad,看向她:“考虑好了吗?”
黎诺刚睡醒,大脑系统尚未完全启动,过了好几秒才反应过来。
“你昨晚真的醉了?”
詹宴:“我说了没醉,但你没信。”
黎诺根本没将这事放在心上,见他追问,随口就道了一句:“你要去我肯定阻止不了,但我觉得没必要。”
但她不知这话对詹宴来说,比拒绝还残忍。
所以詹宴未言,起身出门了。
黎诺不明所以,吃完早餐定心为徐墨后五年的演艺生涯做了规划,她自己的路不好走,但也不能坑了别人。
下午两点,她意外接到了梁启纲的电话。
“诺诺,方便出来见一见吗?”
詹宴不在,黎诺行事也无需遮掩:“我想我们还是不见的好,有什么事就在电话里说吧。”
梁启纲轻叹一声,话里话外表现得分外无奈:“诺诺,你能和我说句实话吗?你回京市,到底想做什么?”
因为她的出现,梁启纲整日难安,那日在超市偶遇,得知她和詹宴在一起时,他起先还不信,毕竟詹家连梁姿都看不上,又怎会瞧得上她一个藉藉无名的小经纪人呢?
可没过多久,就有小道消息传,詹家大概要办婚事了,有人亲眼看到江瑛婉去酒店试菜,还预定了超大的的露天场地。
他这才不得不信,但也更加担忧,以至于食难下咽,夜不能寐,生怕秘密被人发现。
“和你没关系。”黎诺声音还算平静,但透着明显的疏离。
梁启纲同她多年未见,上次便发觉她性格大变,说话不得不小心谨慎:“我是关心你。”
“别说的这么好听。”黎诺冷笑着讽刺明显,“你关心什么我很清楚,打这通电话的目的我也知道。”
梁启纲仍试图挽回:“我们当初不是说好的吗?”
“说好什么?老老实实当个死人吗?那很抱歉,我可没说过这种话。”她只说要将京市这一切都忘掉,只当从未来过。
梁启纲听出她的恨意,极力解释:“你把我们想得太坏了,当年那是意外,没人希望你出事。”
“是吗?”可事实上,如果不是姜羚,她就真的死了,“你是不是还想说,谎称我已经死了也是为我着想?”
这一问梁启纲显然是答不上来了,只能推脱:“你应该清楚,这些事我做不了主,再说这些年我也不容易,背了这么多年的骂名,怎么着也该赎罪了吧?”
可在黎诺听来,这些不过是他贪心的狡辩之词。
“你若真想赎罪就不会打这通电话。”
说完,电话就此挂断。
但黎诺心中被激起的恨意并未减退多少,转身打算离开时,发现詹宴不知道何时站在了书房门口。
大脑一瞬间有些空白,黎诺不确定他听去了多少,只知道有些事大概是瞒不下去了。
四目相对,不知过了多久,詹宴忽然问她:“想出去兜风吗?”
黎诺微愣,看他向的目光迷茫又困惑,但相交的视线很快又错开了,她点了点头,然后又摇了摇头。
詹宴无奈:“你这是在为难我。”
黎诺这才开口解释:“我来开车,但不去兜风。”
詹宴这才明白她是有自己想去的地方,但考虑到她的情绪,便提议:“地址告诉我,我来开吧。”
黎诺不答,但率先往外走的步子已经给出了答案。
詹宴只好作罢,跟着她上了车,安全带刚扣上,车子便迅速驶出了别墅。
周遭后退的景物逐渐荒凉,车子越开越偏,就在詹宴以为黎诺要将车一路开出京市时,她停下了。
“到了。”
两人下了车,一前一后迈过了一片泥泞之地,最终止步于一条被填埋了一半的河边。
黎诺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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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地方当初好歹还有些房子,没想到现在成了块烂地,一看就是风水不好,被人抛弃了。”
她这语气乍一听像是在开玩笑,但詹宴知道,她大抵是在讽刺那段时光,只是他不知这地方有什么特殊之处。
“这里是?”
“我当年差点死在这。”她轻飘飘道了这么一句。
詹宴却是心惊:“发生了什么?”
一想到那些糟心事,黎诺的脸色便难看了几分:“用那人的话来说就是,逼死一个小姑娘很容易,只要不断地刺激她,终有一天,她会受不了自寻短见,届时他只要说一句‘是她自己想不开’就可以将自己干的坏事撇的干干净净。”
可惜她没死成,不然就真遂了那人的愿了。
“其实当年我根本不想来,这个地方不用想都知道和我格格不入,所以离开时我发了誓,这个恶心的地方我绝对不会再回来,但后来我改了主意,与其自己活得痛苦,不如将刀子扎在别人身上。”
说完黎诺看向了詹宴,问他:“现在你知道了,是不是后悔和我领证了?”
詹宴是后悔,后悔当年明觉得蹊跷却没追究到底,但好在老天又给了他一次机会:“有仇报仇,有怨报怨。”
闻言黎诺浅笑,詹家同梁家是旧识,她不相信詹宴会站在她这边,只当他在说好听的,淡淡道了一句:“你哪里会懂。”
“你不说怎么知道我不懂?”詹宴此刻才明白,她之所以没有相认原来是因为不信任。
黎诺望着他:“你自小生活优渥平顺,去哪里懂我的恨?”
若不是她当初年纪尚小,早就被那人丢出交换利益了,这也是她想离开的原因之一,只是没想到那人如此心狠,没有丝毫父女之情。
“不就是想将梁家搅得天翻地覆吗?我陪你就是!”詹宴牵住她的手,生怕一松手人又不见了,“我十年前就说过,只要你愿意,我就是你的后盾。”
黎诺想将手抽回奈何詹宴攥得紧,她只好放弃,转而问他:“我是在利用你,你还不懂吗?”
詹宴只怕她又消失:“很高兴我还有利用的价值。”
黎诺看着他,觉得匪夷所思:“你脑子坏了?”
“嗯,十年前就坏了。”
回去的路,是詹宴开的。
黎诺背靠座椅,看着窗外的风景逐渐繁华,问驾驶位的人:“你在德盛楼的时候,是不是就已经认出我了?”
“是。”
“难怪。”
起作用的不是她的小伎俩,而是詹宴藏了十年的感情。
那一天,詹宴以为自己在做梦,他不敢泄露情绪半分,生怕梦醒,他当时甚至生出了另一个荒唐的念头,哪怕这人不是她,他也要将人留在身边。
但好在是理智占据了上风,不愿意平白无故将感情寄托在不相干的人身上,他还是找了谢渡求证,天知道那几天他是如何度过的。
所以,不管她回来的目的为何,对詹宴来说都不重要。
重要的是她还活着。
她想要什么,给就是。
看向身侧的人,詹宴只问:“所以,你可以信任我了吗?”
14. 14
车子缓缓驶入别墅时,黎诺用另一真相告诉他答案:“其实梁启纲不是我的亲生父亲。”
“我父亲是梁启鸣。”
梁启纲的哥哥,梁家真正的掌舵人,一切恩怨的罪魁祸首。
这名字一出,詹宴便大致猜出了真相,梁启纲被推出来做了靶子,就算丢尽了脸,好歹也还有梁启鸣在背后掌控全局:“梁家这算盘打的,真够厉害的。”
“是啊,他多厉害,骗了所有人。”
黎诺到现在都觉得这事情荒唐至极,电视剧都未必有此精彩。
詹宴原先还有些地方想不通,此刻都有了解释。
“如果我今天没有突然回来,你应当也不会和我坦白吧,是打算将梁家搅和得天翻地覆以后,再次悄悄离开?”
黎诺本想否认,但抬眼看到詹宴那双洞悉一切的眼眸时,点了点头,她向来骗不过他。
詹宴气笑:“你真是好样的。”
黎诺垂眸:“我是担心对你影响不好……”
“都是借口。”
“……”
江瑛婉电话来得巧,黎诺正巧不知如何安抚眼前的男人。
可惜的是通话时间极为短暂,詹宴只说了一句“好,我知道了”,电话便挂断了。
“让我们过去吃饭。”
“今晚?”
“嗯。”
黎诺目光疑惑:“没说什么事情?”
江瑛婉很少打扰他们,一般也就送点东西过来,有时候甚至都是派别人送的,生怕破坏他们小夫妻自己的生活,放眼整个婆媳界,有这种边界感的婆婆少之又少。
所以突然让他们去吃饭,多半是有事要说。
詹宴也是这么想的,嗯了一声后说道:“去了就知道了。”
--
晚上七点,黎诺和詹宴准时到达。
屋内已有闲聊声传出。
两人相视一眼,均听出了其中一人的声音——梁启纲。
走近才发现,梁启纲并非一人前来,一起来的还有梁姿。
难怪会突然将他们叫回来吃饭。
梁姿看向黎诺的眼神,繁杂多变,明显和在餐厅时不一样了。
黎诺只是和她对视了一眼,便若无其事地向江瑛婉和詹海江打招呼:“爸、妈。”
自从婚事敲定以后,她就改了口,如今叫起来倒也自然了不少。
“先过来坐吧。”江瑛婉笑着同她招手,“有好些天没见了,你外婆现在身体怎么样了?”
“还行。”
聊了两句,江瑛婉便和阿姨一起进了厨房,几分钟后便听到她的声音:“都过来坐吧,都是自己人,我就不客套了。”
客厅的长桌,三个长辈坐在一侧,其余三人则坐在另一侧。
黎诺位于中间,右边是詹宴,左边是梁姿。
“黎小姐。”梁姿忽地开口叫她,神色比方才平静不少,看不出在想什么。
黎诺态度比她还自然:“怎么了?”
“能麻烦你陪我去一趟洗手间吗?”按理来说,这话不适合在饭桌上当众讲出来,但梁姿既然这么做了,显然是为了单独和黎诺相处。
黎诺刚想开口,不想詹宴率先出声:“客厅出去走到底就是。”
他口气生冷,态度也算不得好,但意外的是,詹海江这个暴脾气竟然什么都没说,看都未看他们一眼,好似没听到一般。
黎诺知道梁姿用意,也不怕她会胡来,毕竟这是詹家,不是她肆意妄为的地方,所以将手放到桌下轻轻拍了拍詹宴,示意他自己能处理,随后微笑看向梁姿:“没关系,我陪你去。”
洗手间内。
梁姿将门关上后,一秒也没耽误,直言道:“你为什么要回来?”
如此语气,显然是已经知道了黎诺的身份,不过这也不奇怪,梁启纲其实不善心计,露出马脚也是早晚的事,他事事都听梁启鸣的安排,为了权势地位,甘做傀儡。
但她好端端一个人,说什么不好非说她死了,自作聪明地闹这一出有什么用呢?
“想去哪去哪,这是我的自由。”
许是她表现得过于放松了,将梁姿刺激得不轻:“我警告你,梁家不可能再承认你,对我们来说你现在就是个死人!十年前因为你,我受尽了白眼和嘲笑,你休想再……”
“梁姿。”黎诺忽然地叫了她的全名,不客气地打断她的臆想,“你是不是拍戏拍太多了魔怔了?”
搞得她好像是来认亲似的。
可梁姿并未听懂她的意思,一根筋地陷在自己可笑的认知中:“我还不知道你的心思吗?你和你妈妈一样,都是阴沟里的臭虫,总是觊觎……啊!”
未说完的话被一声尖叫所代替,随即梁姿的声音也变得更加尖锐,整个状态和她演过的那些狗血剧差不多。
“你干什么!”
黎诺随手抄起的是洗手间的液体香薰,全泼到了梁姿的脸上,淡绿色的液体顺着她的脸颊又流到了她的衣服上,浅色的昂贵上衣毫无疑问是毁了。
“我是想让你清醒一点。”梁姿以前虽常欺负她,可归根到底也是被梁启鸣算计在内,所以黎诺才不想同她计较太多,但不代表她可以随意侮辱别人,“拍戏拍傻了,以为全世界都围着你转呢?”
梁姿的记忆还停留在十年前,以为黎诺还是那个软弱温吞的性格,忽见她风格变得彪悍,整个人愣了一下。
随即,毫无预兆地大哭。
黎诺:“……”
“你能不能正常一点?”黎诺一听她的哭声就头疼,只想找东西将她的嘴堵上,“骂人的是你,哭的也是你,你这么癫,你粉丝知道吗?”
梁姿这些年为了维持女明星的完美人设,已经很久没有如此情绪化过了,就连发现黎诺没死的时候,她都没如此过激。
但在这一刻,她的情绪全部涌了出来。
“你为什么要回来?为什么要和我抢詹宴?”
梁姿沉浸在苦情剧本中无法自拔,黎诺环顾四周没找到第二瓶香薰,便用原先的空瓶接了一瓶清水,然后再次泼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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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梁姿抽了一口气,比方才还要狼狈几分,但终于没再哭了。
黎诺耳根子总算清静了些,这才开口:“什么都不知道就在这胡搅蛮缠,你最好回去问清楚你爸,到底是怎么回事。”
说完,也没再管她,拉开洗手间的门直接出去了。
但行至走廊一半,她停下调整了一下差点崩坏的情绪,随后才重新迈步走进了客厅。
“怎么就你一个人回来?”出声的是梁启纲,见黎诺一人回来,频频向她身后张望,“梁姿呢?”
“伯父,梁姿是成年人了。”詹宴声线沉冽,情绪表现直白,“总不见得让别人陪着她上完洗手间吧?”
梁启纲面色闪过尴尬,看向依旧没有表态的詹海江,只能重新坐下:“我——不是这个意思。”
避免场面闹得太难看,江瑛婉出声圆场:“女孩子上洗手间的时间就是要久一些的,你别急,再等等。”
梁启纲点头未再出声,但目光却是又一次从黎诺身上扫过,见她神色正常并无异样,不禁有些疑惑。
大概十多分钟后,梁启纲的手机震了震,他扫了一眼,随后忽地站起身:“不好意思,梁姿好像是闹肚子了,我去看看,你们慢慢吃。”
说罢,他也顾不得旁的,直接快步走出了客厅。
人一走,一直沉默的詹海江这才出声,但却是对家里的阿姨说的:“你去看看,需不需要帮忙。”
没多久,阿姨返回:“先生,梁先生带着梁小姐先回去了。”
詹海江点头,随后示意他们不用再管:“没事了,吃饭。”
晚饭结束,詹海江同江瑛婉说了两句后,便去了书房。
江瑛婉和他们聊了一会,便让他们早些回去休息。
回去的路上,黎诺问詹宴:“你觉不觉得爸妈他们今天有些奇怪?”
“应该是知道了什么。”詹宴作为儿子,自然也看出父母的异样,猜测说,“所以和梁家表个态吧。”
黎诺疑惑:“表什么态?”
詹宴:“……你是他们儿媳妇,你说表什么态?”
见她不出声,詹宴又道:“梁姿的性格他们再清楚不过,怕你受委屈。”
若不是为了配合詹宴,其实黎诺并不想过于亲近他们,一是先入为主的观念让她觉得,豪门父母的观念和要求与常人不同,相处久了会累;二是因为詹海江的性格,她觉得还是敬而远之的的好。
但现在不知说什么好。
“怎么了,不舒服?”见她迟迟无反应,詹宴特意停车询问她。
黎诺摇头,朝他淡笑:“没事,就是突然有些羡慕你,漂亮温柔的妈妈,爸爸脾气虽然大了些,但心里还是在意且尊重你们的……”
她只是有感而发,詹宴却听出了委屈:“你还有外婆,以后还有我……”
黎诺知道他是好意,点了点头没说什么扫兴的话,只是心里仍旧有感慨。
有时候真的搞不懂老天在想什么,彷徨无助时无人可依,刀枪不入时,偏偏又总有人想要融化她。
15. 15
谎言被戳破之后,有些事自然而然就会发生,但梁启鸣的出现,并不在黎诺的预设之中,否则她也无需费这一番功夫。
“你和你妈妈长得很像。”梁启鸣的开场白和俗套电视剧的台词一样,但剧情走向定是不如电视剧温馨的。
黎诺站在半开的大门后面,面无表情:“有事?”
梁启鸣看出她没有邀请自己进门的意思,便道:“如果不方便让我进去,我倒是可以另外选个地方。”
年过半百的岁数,自是要比年轻人沉得住气,再者,能让亲弟弟背锅十年之久的人,心思岂会简单?
可这样的人,却在事情刚暴露时就出来见她。
黎诺有些看不懂,只深信他目的不纯,所以很干脆地拒绝:“不用,你有话就在这说。”
梁启鸣看出她的提防,淡笑解释:“我没有其他意思,只是年纪大了站不了太久,你要不介意,去我车上聊一会。”
说罢,他让司机往远处去,只留下开着门窗的车子。
黎诺自是不会傻到羊入虎口,所以侧过身道:“进来说吧。”
“那行吧。”
梁启鸣迈步往里走时,步伐稳健,明显身体康健,黎诺才反应过来自己还是着了他的道。
姜到底还是老的辣。
两人一路走至客厅,梁启鸣环顾一圈,神态自若好似是来做客一般:“对了,你和詹宴不是要准备办婚宴了吗?家里怎么还这么不喜庆?”
“日子还久,没必要提前布置。”不知他的目的,黎诺便四两拨千斤地应付了过去。
梁启鸣却又接话问她:“我还以为快了,是订在什么时候?”
黎诺不想同他说些有的没的:“我让你进来,不是为了聊家常的。”
听出她的不耐烦,梁启鸣便没再问,转而说道:“前段时间我去看你外婆了,还有你妈妈……”
“可以了,我不是外婆,你不需要在我面前惺惺作态。”一说起这事黎诺就来火,要不是他外婆也不会生病,所以在她面前演戏实在没有这个必要。
但很显然,梁启鸣不可能因为她的三言两语就改变:“诺诺……我能这么叫你吗?”
黎诺毫不掩饰自己的反感:“不能!”
闻言,梁启鸣面色无奈,看似和普通父亲一样顾虑自己女儿的情绪,实则用意也只有他自己清楚:“我知道你恨我,但有些不好听的实话我还是要说,你外婆年纪大了,总有一天会先你一步离开的……”
“你到底想说什么?”黎诺听不得他说外婆不好,眉间紧皱皆是不耐之色。
梁启鸣看着她:“我只是想告诉你,我可以将我现在这一切都给你。”
黎诺好似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一般,嗤笑反问:“好啊,你有多少?少了我看不上。”
梁启鸣看出她的讥讽和漫不经心,特意强调:“我是说真的,我现在就可以立遗嘱,以后这一切都是你的。”
话音未落,黎诺讥笑之意愈加明显:“你是不是觉得我特别好骗?”
就连三岁孩子也不会一而再再而三地上当,他到底凭什么觉得她会相信呢?
梁启鸣见此无奈摇头,仿佛是真为此感到痛心:“我知道你不会轻易相信我,但你应该知道的,我膝下无子,你是我唯一的亲生女儿……”
事实上,梁启鸣并非一直一无所出,他先前有过一个儿子,但生下来就不太健康,勉强活到成年,后来还是去世了。
在黎诺看来,这就是他的报应!
只是可怜那个孩子,努力活着还是敌不过天意。
任谁摊上这样的父亲,都只有不幸。
黎诺没了再陪他演戏的耐心,直截了当戳穿他:“谋划了一生,怎么可能甘心被我断送,想安安稳稳过完下半生,是吗?”
梁启鸣目光依旧宛若慈父,直到听闻她开口。
“我只能说,种什么因得什么果,往后要是有什么……都是你自找的。”
--
詹宴回来时,黎诺正坐在沙发上出神,连叫了三声,她才收回空白的思绪。
“怎么了?”
黎诺没有隐瞒,实话告诉他:“梁启鸣刚走没多久。”
詹宴了然,自真相大白以后他就没见黎诺笑过,可这并不是他想见到的。
他道:“我和三哥联手,梁家未必能撑上半年,你若不想让梁启鸣有好下场,这是最快的方法。”
黎诺确实想借他的势,让梁启纲自乱阵脚,但见他要搭上谢渡,自是不会同意,“不用,我会自己处理。”
詹宴就知她会拒绝,所以再次开口时更加直白了几分:“他都敢堂而皇之的上门了,你觉得他会忌惮你那点伎俩吗?不过是想看看能不能不费一兵一卒就解决罢了。”
实话往往都让人难以接受,所以黎诺咬唇没出声,手上习惯性地小动作也再次出现。
詹宴见她指尖掐得发白,立刻伸手制止:“你这坏习惯要改改了,迟早给自己掐出伤来。”
他的手掌要大的多,黎诺纤细的手在他掌心就更显娇小了,他突然意识到,自己似乎还没有机会好好牵过她的手,但未等他有下一步动作,黎诺便将手收了回去。
“没事。”她语气淡淡,随后起身对他说,“我想上去躺一会,晚饭不用叫我了。”
詹宴知道她是想自己待一会,所以没多说,点头示意她去吧。
看着她消失在楼梯口,詹宴眉眼间这才多了一分担忧。
进了书房,谢渡打来电话,本是要说别的事,却成了他诉苦的对象。
詹宴向他坦言:“……总觉得她会一走了之。”
他不知拿黎诺怎么办才好,说她心狠吧,却一点不想牵连他和谢渡;说她心软吧,对于他的感情,却从来没有回应过。
谢渡只能劝他:“给她一点时间。”
晚上十点。
黎诺靠床坐在落地窗前,窗帘未拉,外头月光暗淡,勉强照出她的身影,显得分外寂寥。
手机忽地震了一下,她并未在意。
随后连续的几条消息勉强将她的注意力拉到手机上。
【你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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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候和詹宴领证的?】
【这么大的事你居然瞒着我!】
【黎诺,你有没有把我当成朋友!】
消息全是璋静发的,光看文字都能看出她的震惊,以及被蒙在鼓里的一丝怨气。
黎诺只能拿起手机回她:【不是有意隐瞒的,是觉得长久不了,没有说的必要。】
璋静大概是觉得发消息说不清,而且速度太慢,所以直接一个电话打了过来:“怎么没有必要?我都二婚了,长久不长久的根本不重要,眼下才是最重要的……”
黎诺叹息:“你不懂……”
璋静坚持:“你不说我怎么懂?”
但最终,黎诺还是没将真相告诉她,想着为了这些闹心的事,再搭进去一个人,不值得。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了一个多小时,直到手机没电发出提示音才作罢。
此时已过十一点半。
黎诺忽地听见一声重物摔地的声音,似是从詹宴房中传来的,怕他出什么事,黎诺立刻前去敲门。
房门很快就开了,詹宴安然地站在门后,问她:“是不是饿了?”
“不是。”黎诺摇头,才又解释,“我刚才好像听到有什么东西摔了?”
“对,柜子最上层的相册摔下来了。”詹宴说着侧过身,邀请她,“要不要进来看看?有不少三哥以前的照片,赛车、跳伞的都有。”
谢渡从前远不如现在稳重,各类极限运动统统玩了个遍,简直就是在作死的边缘疯狂试探,但这些黎诺都只听说过,未见过,好奇心的驱使下,她点了点头。
詹宴卧室和她的差不多大,但布置却要简洁很多,除去床就只有一张单人沙发和一张圆形茶几。
相册还在地毯上躺着,显然是詹宴还没来得及收拾,就来给她开门了。
詹宴将相册递给她,同时示意她可以坐床上。
相册很厚很大,黎诺一只手都托不住,下意识惊叹了一句:“这么多,三哥不会占了一大半吧?”
据她所知,詹宴这种个性多半没有拍照的习惯。
詹宴点头:“差不多,三哥以前的生活很精彩。”
翻开相册第一页,入眼的果真就是谢渡,不过还是小时候的,和普通男孩子差不多,都是奔跑的身影。
再往后翻,谢渡逐渐长大,运动风格也越来越夸张极限。
“有你的吗?”半本相册翻过,黎诺没看到一张是和詹宴有关的。
“我没怎么看过,应该是有的。”说罢,詹宴伸手往后翻了几页。
忽地,黎诺视线一顿,指向了相册正中间的那种相片问,“这个……是怎么回事?”
詹宴以为她不记得了:“你做的的蛋糕,忘了?”
黎诺当然没忘,相片上的蛋糕,就是当年被梁姿撞坏的那个,她没好意思送出手,后来生日宴结束后,蛋糕也不知道去了哪。
没想到竟然是被詹宴拿去了,还特意照了相。
黎诺心情愈加复杂,合上相册,她看向詹宴:“能告诉我,你到底喜欢我什么吗?”
16. 16
詹宴没想到她会问起这个,视线与她相撞时,回忆也涌上。
初见时,旁人惊讶的都是她的外貌,众星捧月的梁姿和她站一起都成了丑小鸭,以及她敏感的身份,竟能破天荒地被梁家认可。
但詹宴早有察觉,能被这样大张旗鼓地接回来,只能说明她的利用价值大于丢失的这些脸面。
而她那样的性格多半承受不了梁家的利用。
恰巧,他不喜欢那一家人;恰巧,他年少心性保护欲作祟;恰巧,一行人之间,她独独将目光落在他的身上……
故事初始和爱情无关,但等他发现之时,已经不单单是喜欢这么简单了。
“如果我说,我也不知道,你相信么?”喜欢来临之时悄无声息,他自己都未发觉,又如何知道到底喜欢她什么?反正就是喜欢上了,只要是她,怎么样都好。
谈不上相信不相信,黎诺只是觉得这种事不应该发生在他身上,深情这个词和他实在是不搭。
无法回应同等的感情,会让她觉得有些负担,所以她急需一个肤浅的原因让自己好受一些。
“我还以为,是因为我长得好看呢。”
詹宴轻笑出声:“你倒是自信。”
不过,她长得好看也是事实。
“好了,时间很晚了,去睡吧。”
知道她暂时无法回应,詹宴便催她去休息,以此来结束这个话题。
但黎诺在即将迈出他房门时,回头给了他希望:“我不排斥和你在一起,所以再给我一些时间好吗。”
詹宴刚好拿起相册准备放回原位,闻言手一颤,没拿住,相册又摔了下来。
“好了,晚安。”黎诺从未见过他失态,笑着说完,还贴心的替他关上了房门。
詹宴弯腰重新拾起相册,多日来的烦闷也终于消散。
时间而已,他有的是。
--
回沪市的日子定了下来,黎诺订好了票,将航班时间截图发给谢渡。
【有时间当司机吗?】
【当然。】
出发那天,两人在机场告别。
詹宴依旧是之前那个想法:“我会试着转移一部重心到沪市,但最近有些忙,可能需要一段时间。”
这次黎诺没再反对,点头说:“慢慢来不急,他们要是来京市录节目,我可以跟着一起过来,总会有时间见面的。”
说完,广播开始催促未登机的旅客。
“走啦。”黎诺挥手同他道别。
詹宴最后叮嘱了一句:“到了给我发消息。”
“好。”
黎诺重回新美,卢潇恬特意帮她办了个欢迎会,同时也庆祝某些讨人厌的东西终于走了。
和许达通一起走的还有经纪总监,黎诺这次回来,就是顶上了他的位置。
“对了,南莱被许大头带走了。”卢潇恬知道黎诺向来关心此人,所以第一时间将此事告诉她。
黎诺倒也不意外,毕竟卢潇恬之前就和她说过,许达通放了不少心思在南莱身上,只不过想当初她要带走南莱,齐驹铭还死抓着不放,想必这次应该也不会便宜许达通的。
所以她问:“违约金付了?”
“付了。”卢潇恬点头,随后凑近她神神秘秘地问,“你知道是谁出的钱吗?”
“谁?”肯定不是南莱自己,她要有这个钱,当初就走了,许达通就更不用说了,他可不会这么大方。
“梁氏传媒!”卢潇恬语调惊叹,到此刻都没弄明白这里头的文章,怔怔地问黎诺,“你敢信?”
这名字一听就知道是谁家的产业,在加上整个公司除了梁姿以外,只有两个艺人,其目的非常明显,就是为捧梁姿而成立的。
如今梁氏传媒竟然替南莱付清违了约金,显然下一步便是要将她签约旗下了,但这一番操作,说实话,黎诺根本没看懂,不过她也没为难自己,想不通就不想了,左右是别人自己的选择,与她无关。
“哦,对了。”卢潇恬说着又想起旁的事情来,又凑近了些,“过两天新的总负责人要来了,据说是新老板花重金请来的,做事很有一套,就是听说脾气不太好,你可要当心些。”
黎诺见卢潇恬并无丝毫紧张之感,唇角挂笑着问她:“怎么不见你害怕呢?”
谁知卢潇恬嘿嘿笑了两声:“我现在的顶头上司不是你吗?就算有事也只会先找你,有你顶着,我还有什么好害怕的?”
黎诺轻笑摇头,没想到这人竟是打的这个注意。
两天后总负责人就位,是位女士,三十五岁上下的年纪,气场全开,走路都带风。
她踏进新美的第一件事就是召集所有人开会。
开会时,卢潇恬躲在黎诺身后,小声道:“你完了,女领导真的很难应付,不是我有偏见,是社会现象造成的,她这个年纪家庭、小孩、婚姻……样样操心,脾气能好才怪了。”
黎诺刚想偏头让她不要胡说八道,话还没出口,就听总负责人施敏阅敲了敲桌子,眼神落在黎诺身上:“现在在开会,有些人注意力集中一些!”
黎诺:“……”
卢潇恬属乌鸦的吧!
会议持续了一个多小时,这位施总每提出一个要求,众人心里都跟着抖一抖,往后日子好不好过都是后话了,现在只期盼会议赶紧结束。
终于,又煎熬半小时后,会议结束了。
黎诺前脚刚迈出去,后脚就被施敏阅叫住了:“黎诺你等一下。”
“施总还有什么事吗?”黎诺心里没底,怕刚才在会上已经得罪这位负责人了。
没想到的是施敏阅忽地对她露出笑容:“璋静和我提过你,说你是一个很负责任的人,希望我们以后共事愉快。”
黎诺悬着的心这才放下:“施总放心,我不会让你失望的。”
接下来半个月,整个新美陷入了叫苦连天的加班之中。
黎诺和施敏阅的工作方式也因此迅速磨合到位。
今日下班前,施敏阅通知她:“过两天陪我去趟京市见个导演。”
黎诺自是点头答应,其实她昨天刚收到詹宴的消息,说她忙起来连电话都打不进,不知道的还以为把他拉黑了,如今出差去京市,不知能不能抽空去见见他。
但到底是不确定的事,她也就没有提前告知詹宴。
两天后,京市望湘楼。
黎诺和施敏阅是最先到的,提前点了菜,将主位空出,便坐到一旁静待。
大概十分钟后,包厢门被服务员推开了,同时外头的说话也传了进来。
“詹总今日能抽出空来,实属是给付某面子了。”
“付导说笑了,我是生意人,有好的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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目自然是要关注的。”
黎诺听到詹字时还想着大概或许可能是同姓,直到后面的人开口,她才得以确认,这人就是詹宴本人。
看着他踏进包厢,眼神落到自己身上竟没有丝毫惊讶之意,黎诺便知晓,他应当是早就知道了。
亏她还想着抽空去见他,没想到这人竟也假公济私了一把,还将她蒙在鼓里。
“咳!”施敏阅上前迎接时,发觉黎诺一直盯着詹宴,只能假意咳嗽提醒她。
黎诺这才回神,配合着施敏阅:“付导、詹总,久仰久仰。”
此后又进来了三人,都是付导团队的人,黎诺也一一打过招呼。
人齐入座。
詹宴将主位让给了付导,不动声色地坐到了黎诺身边。
刚坐下,他便察觉口袋里的手机震了震,再看向身边的人时,发觉她在给自己使眼色。
反应过来后,詹宴拿出手机。
【你这就没意思了,我连着半个月没有休息了,还要来出差!】
詹宴知道她误会了,发消息解释:【抱歉,但这次确实只是巧合,不是我的手笔。】
他也是来之前才知道她也在。
黎诺怀疑地看了他一眼,随后还是打字回他:【姑且信你。】
饭局开始,往往先是从敬酒起的,黎诺来前已经准备好了解酒药。
但酒过三巡,她面前的杯子里始终都是果汁。
倒是付导有些喝大了,说话都有些大舌头了:“来都来,敬——敬一杯詹总……”
詹宴微微颔首回应:“付导客气了。”
饭局结束时,除了黎诺整桌人都喝了不少,包括施敏阅,脚步都有些虚浮。
这半个月,黎诺都看在眼里,再加上今晚,她真觉得施敏阅拼过头了。
扶着她一路走出望湘楼,黎诺对詹宴道:“我们先回去了,你也喝了不少,早点回去休息吧。”
詹宴酒量向来不错,这些还不至于会醉:“我没事,这么晚了你们两个不安全,坐我车,先送你上司回酒店。”
黎诺暂时没听出这话的含义,点头道:“那麻烦你了。”
谁知刚坐上车,施敏阅似乎就有呕吐的预兆了。
黎诺立刻提醒她:“施总,你现在坐在投资人的车里,忍着点,回酒店再吐。”
詹宴将后座让给了她们,此刻坐在副驾驶上开口:“黎总监,看在你的面子上,我收个洗车费就行。”
施敏阅虽喝多了,但脑子暂时还是清醒的,拍了拍黎诺的手道:“把我的包给我,实在不行,我吐包里,洗个包总比洗车划算。”
黎诺:“……施总。”
她很想告诉施敏阅,詹宴是开玩笑的。
到了酒店,黎诺将人送回房,随后退出房间对外等候的詹宴道:“多谢了,时间不早了你也回去休息吧。”
岂料詹宴点头让她一起:“那走吧。”
黎诺目光疑惑:“什么?”
詹宴反问:“你有家不住,住酒店?”
黎诺微愣,一时没找到反驳的话,后才解释:“施总喝醉了,我要照顾她。”
詹宴也是喝了酒的,此时眼神不如往日清明:“一觉能睡到大天亮能有什么事?你要真不放心,我陪你一起住酒店,不过我没带身份证,可能要和你挤一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