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零换亲嫁厨子》 1 001 “我真想掰开你的脑门看看,徐霜那么好一小伙,你为啥不嫁?” “人家可是正经在镇上的国营饭店当厨子的!要不是你娘我眼疾手快,这好亲事早叫人抢破头了!” “玲玲啊,你可不能犯傻,女人这一辈子,就得是找个能顶门立户的。徐霜有工资,有手艺,上头还只有一个老娘和一个兄弟,这好姻缘你打着灯笼都找不着。” 听到隔壁又开始这样的絮絮叨叨,王樱把布单子往头上一蒙,就接着往下睡。 这八卦么,听一次两次还算新鲜,听多了就不新鲜了,还只觉得她们吵闹。 王樱捂着头睡得正香,门却被敲响了,跟刚才苦口婆心的腔调不一样,大伯母李春娟“啪啪啪”的拍着门,嘴里喊着王樱的名字。 “三丫!三丫!都几点了,还不赶紧起床。” 王樱不搭理她,穿来两天了,她也摸准了这位大伯母的脾气。 瞅见软柿子,就想上去捏一捏。 等到外头终于没有了扰人清梦的声音,王樱睡了个爽。然后才起床从识海里掬一捧灵泉水洗漱,然后在厨房的角落里摸出一枚鸡蛋,混着灵泉水给自己冲了碗鸡蛋汤。 一口气灌下,王樱尤显不足,摸摸自己的肚子,觉得自己还能再来两碗鸡蛋汤。 舔了舔嘴唇,可惜了,没有那么多的鸡蛋。 这年头的鸡蛋可金贵了,乡下人除了种地没个进项,全靠鸡蛋换点钱,都把鸡蛋当成硬通货使。 天气冷了,鸡下蛋不勤快,再加上这几天大伯母一心系在自己闺女身上,所以王樱才能偷着藏下这几个鸡蛋。 王樱看着眼前这个农家小院,一共四间正屋,大伯父大伯母一间,两个堂姐一间,堂弟一间,剩下就是自己住的这一间。 王樱撇了撇嘴,原主留下的记忆还算完整。 就是因为完整,才分外气人。 王家两房兄弟,因为父母都没了,所以早早就是分过家的。四间房,一家两间,大伯占了东边两间,自家占了西边两间。 分家之后就在中间加了院墙,各自垒了灶房茅厕。 大房王永顺一家是两女一儿,大女儿王萍萍去年就已经嫁到了镇上,二女儿就是王玲玲,比王樱也就大了一岁,今年十九。小儿子王耀宗现下在镇上读高二,半个月回来一趟。 王樱家这边就更简单了,只有王樱一个闺女。当年王樱的亲爸王永福去当兵,也不知道当的什么兵,当到最后竟然杳无音讯了。王樱的亲妈就一个人拉扯着王樱长大,因为她会点医术,就荣升了十里八乡的赤脚大夫,养着王樱一个女孩也不吃力。 谁料前些年气候不大好,王樱的妈帮着公社往城里送粮的路上遇到了暴雨泥石流,一下子人就没了。 这说起来也是为了公家没的,又是留下了这么一个孤女。公社就给认了个烈士,也给王樱发了个烈士子女证。 凭着这个证,王樱每年能白得两百个工分和二十块钱,养活自己不成问题。 大队上也得了公社的交代,对王樱这个烈士子女照顾的很。 眼瞅着王樱一个十几岁的小丫头,不下地都能白得工分粮食,隔房的大伯母动了心思。先是三五不时就来看望王樱,陪她说话,然后就是为难的说自家现在住不开,问能不能叫两个堂姐过来占一间房住。 再到去年春上,干脆就把中间的院墙扒了,两家又合成了一家。 王樱冷笑一声,这大伯母做的好算盘。打量着等原主嫁出去了,就能把这两间房算回自己家呢。 光是这样也就罢了,这两年来,李春娟对原主的态度是越来越差。 指使着原主洗衣服做饭,伺候一家老小,去年还把发原主的烈士子女证给拿走了,自然那钱和粮食也没了影子。李春娟还给原主说是她已经高中毕业了,大队上不再给她发钱和粮食了,她现在都是靠着大伯家养。 就连两个堂姐,也从刚开始搬过来的小心谨慎,变得颐指气使。大队上给原主发的搪瓷缸还有搪瓷脸盆,都被两个堂姐给拿去放在自己屋里。 王樱有点无奈,原主这个脾气啊,真是太软了。 你就是不干,这些人又能拿你怎么办呢? 住着你的房子,花着你的钱,吃着你的工分换来的粮食,还叫你给他们当佣人。 这种日子,怪不得原主会一个想不开就病没了。 这一病,就换了王樱这个冒牌货来。 但不管怎样,王樱都觉得值。 毕竟她原来待的地方太残酷了。 人类的科技在发展到一定程度之后,先一步到来的竟是末日天灾。 地震,海啸,火山喷发,日光缩短,黑夜延长…… 一系列的天灾,把人类驱赶到了一个名为“末世”的世界。 不得不说,人类随着环境改变的速度也很快。 末世到来的第三年,就有人发现自己拥有了异能,有的人变得力大无穷,有的人可以看到十里外的景象,有的人能够听清周围百里的声音…… 觉醒异能的人越来越多,王樱在某天醒来之后,就发现自己拥有了一汪灵泉。 她小心翼翼藏好了自己的秘密,经过漫长的观察期,她发现这个灵泉甚是鸡肋。 不管饱,不能延年益寿,不能促进觉醒异能。喝了之后只会越来越白,越来越美,五感更加敏锐,体质增强,可以达到末世之前的中上水平。但末世中,身体进化方向的异能者多了去了,别人的异能都格外突出,什么千米之外看到一只蚊子,一拳干碎一棵十米高的大树……王樱的那点增强跟人一比,着实是有点鸡肋了。 没奈何,王樱把灵泉藏好,认命当自己的医生,末世虽然有异能者,但跟庞大数量的普通人相比,到底还是少数。这些普通人抱成团,修了基地,生活虽然恶劣也算平稳。 慢慢的,随着异能者们崛起,丧尸也在某次黑雨中出现,生存环境就变得一言难尽了。 食物成了最珍贵的资源,绿色在全世界都成了稀奇的景观,人类在异能者和丧尸的夹缝里艰难生存。 就这样熬了几年,王樱终于在某次丧尸围城中丢了小命。 这很是让她松了口气,在末世这几年,真是太难了。 末世到来之前,她就是个狂热美食爱好者。没有家累的她,一个月工资能花一半在吃喝上,恩格尔系数高的离谱。虽然是个炸厨房选手,但天生一条好舌头,美食理论丰富到能去兼职当个美食编辑。 末世到来之后,她吃的都是什么?营养素,小药丸,各种虫子压出来的蛋白质…… 要不是有口气吊着,她早就不想活了。 所以,当她一睁眼穿越到了这个平行时空的1969年,看到明亮的阳光,绿色的树木,还有院子里的鸡鸭,她几乎是要哭出来。 妈妈,我来到了天堂。 哪怕是跟一家子讨厌鬼住在一起,她也觉得这是天堂。 就算高粱面馍馍那种粗粝的口感,也让她着迷。要知道她已经好几年没有把这样传统意义上的食物放进嘴里过了。 迟来的早饭下肚,王樱搬了把椅子坐在院子里。这么好的阳光,末世可见不到,不晒晒暖都觉得心里下不去。 旁边屋子的门“吱呀”一声,里面“病着”的大堂姐王玲玲出门了。 “三丫,我昨天的衣服你给我洗了之后放哪儿了?” 说着就到处找,院子里拉出来的绳子上没半件衣服,王玲玲找了一圈,才在门口边上的篓子里找见自己昨天换下的衣服。 还是脏的。 王玲玲本来就躺出一肚子的气,这会儿更气了。 “三丫!你脸上长的两个窟窿是摆设吗?衣服丢在这里你看不见?” 王樱懒洋洋伸了个懒腰:“谁的衣服谁洗。” 王玲玲不可置信的听着这话,这是谁?这是三丫? 三丫不是只会唯唯诺诺埋着头屋里屋外忙活吗?她怎么敢跟自己顶嘴? “三丫!!” 王樱掏掏耳朵:“听见了,不用那么大声。” 王玲玲气得胸脯起伏不定,重生回来好几天了,她就没有一件顺心的事! 上辈子她听爹妈的话嫁了徐霜,整个大队都说她嫁的好,男人是吃公家饭的不说,还有手艺。 刚开始王玲玲也觉得不错,后来却不觉得了。 她让徐霜拿后厨的东西回家,毕竟材料放多放少也就是厨子一抖手的事,省下点东西拿回家根本没人知道。 徐霜不干。任凭她怎么哭闹,对方就是一脸冷漠。 徐霜不愿意,王玲玲就自己来。她每到下班时候就去找徐霜,趁徐霜不注意偷摸往兜里拿点粉条木耳这样的干货。谁知道被徐霜的同事发现了,对方直接告了上去。 徐霜也丢了活,回了大队。 回到大队的徐霜并没有一蹶不振,而是时常帮着东家西家做做菜,虽说不是正经聘请的厨师,但乡下总少不了红白喜事。 每次给人家烧了一大桌子菜,对方总要偷摸给徐霜塞个几块钱或者给一篮子鸡蛋当谢礼。 按理说,王玲玲的生活质量并没有下降。她跟着徐霜打打下手,还能混到席上吃一顿。 在大家都没什么油水的年代,王玲玲过的是神仙日子。 但是王玲玲就是不满足,她嫁的是工人徐霜,不是这个混在村宴上的徐霜。 王玲玲又闹,想让徐霜接着去考工人。 徐霜倒是想,但偷拿后厨的材料对厨子来说不是好名声。哪怕不少这样干的,但闹出来就是不行。 徐霜消磨了好几年,王玲玲也跟他赌着气,夫妻俩人同一屋檐下反而过得像一对陌生人。 等到改革开放了,王玲玲就马不停蹄催促徐霜开了间店。就算她再觉得徐霜窝囊,也知道徐霜的手艺是不错的。光是当一个村宴厨师,也有不少人大老远跑来请他。 开店之后,王玲玲预想中的生活并没有到来。 辛苦的岁月过去没多久,人们的餐桌还都不丰富。徐霜的手艺好,卖个差不多的价,薄利多销也算是门源远流长的生意。 但王玲玲觉得不行,她把价格定得奇高。第一批人还没富起来呢,来吃的人也就那些个干部家庭。流水又能有多少? 王玲玲恨,恨徐霜为什么是个百无一用的厨子。 都说书生百无一用,说的都是屁话!人家上了大学的,出来就是干部。真正百无一用的是徐霜。 不上进,不钻营,不知道给自己捞好处。 在一次争吵中,王玲玲拿板凳砸断了徐霜的一只手。 这下子,餐馆也开不下去了。徐霜收拾了东西回乡下去种地。 王玲玲则是干脆的跟徐霜离了婚,南下去找发财的门路了。 刚开放那几年,南下并不是一个好的选择。户籍制度都不完整,路上劫道的也不少,还有人贩子和骗子。 王玲玲被骗了几回,生活越来越不如意,只好回家。 回家之后她才发现,一切都不一样了。 隔房的三丫王樱,爹妈那时候想要二叔家的房子,就把王樱说给了一个当兵的二婚头。 王樱在乡下熬了几年,把继子继女养的出色无比,也俘获了男人的心。 王玲玲如丧家之犬一般回乡的时候,王樱那个退伍的丈夫已经当上了县城的首富,带着老婆孩子去了省城,奔向更广阔的的未来。 就连徐霜,也被省城里一家酒店挖去当什么“行政主厨”。 王玲玲不知道行政主厨是什么,但总归就是个给别人打工的打工仔。 她心里烧着的火是为了王樱的丈夫。 凭什么,凭什么王樱就顺风顺水,她随便一嫁就嫁了个首富? 而自己钻营半生,就什么都没得到? 王玲玲硬生生把自己气死了。 再睁眼,王玲玲就发现自己活回了十八岁。 王玲玲欣喜若狂,这辈子,她要先把首富给抢了。 还不等她说要嫁二婚头,在跟徐霜退婚这件事上就已经困难重重,她妈死活不同意她跟徐霜退婚。 王玲玲烦躁的不行,总不能告诉她妈,徐霜就是个废物,往后也就是个给人打工的命吧? 再加上本来老实的王樱,今天一反常态的气人。 王玲玲脑子里充斥着愤怒,愤怒着愤怒着,灵光一闪。 上辈子王樱抢了首富,自己嫁了徐霜。这辈子既然自己要嫁首富,那为什么王樱就不能嫁给徐霜呢? 2 002 王玲玲越想越觉得这是个好主意,徐霜就是个窝囊废,王樱也是个窝囊废。俩人凑一窝正好。 王樱她一个没爹没妈的,凭什么嫁给赵军做首富夫人?就该让她嫁给徐霜这个窝囊废,两个人一块穷死在乡下。 王玲玲高兴的不可自已,仿佛觉得光明的未来就在眼前。 王樱窝在椅子里,像只小猫一样懒洋洋的,眼角余光盯着王玲玲看。 只见她脸上的表情变化不定,是跟年纪毫不相干的阴狠和嫉妒。 王樱也有点纳闷,不过就是不给她洗衣服,至于这么恨? 王玲玲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怎么才能叫王樱嫁给徐霜呢?只怕自己娘不会同意,毕竟现在徐霜还是个在镇子上有工作的人,可以算得上是大队里的好条件,他有个大哥还在省城上大学呢,赵婆子命好,两个儿子都有出息。要不是当年自己娘跟徐霜的老娘有点香火情,这亲事还落不到自己头上。 这要是换了王樱,只怕不管是自己家还是徐霜家,都没那么容易过关。 王樱饶有兴致地看了一会儿王玲玲变脸,慢慢打起了哈欠。这太阳晒得太暖和了,叫她没心情再去管这些杂七杂八的,只想睡觉。 王玲玲绞尽脑汁想了半天,终于想出来一个不算主意的主意。 既然两边都不好说,那自己就叫王樱跟徐霜自由恋爱!只要挑个时间,叫人看见他俩一起,那不就成了? 王樱是个没爹娘的,她要是败了名声,除了嫁给徐霜她还能怎么办? 徐霜就更不用提了,他可是还在国营饭店有工作的,要是作风有问题,那是肯定要丢工作。 而且这么一来,王樱跟徐霜都没脸。王樱是不怀好意抢姐夫的贱人,徐霜是见异思迁的陈世美。说不准自己还能捏着这个把柄叫他俩人给自己点好处呢! 尤其是徐霜,怎么说他当了这几年的厨子,手里肯定有钱。光是为着他先取消婚事,他就得给自己乖乖的送钱来。自己捏着钱嫁去赵家,还能好好拉拢拉拢赵军那两个孩子。 那俩孩子以后可出息着呢!一个继承家业,一个当上了大明星。 自己只要笼住俩孩子的心,不愁往后没好日子过。 王玲玲越想越觉得心潮澎湃,这时候满心的都是怎么去把王樱跟徐霜凑堆,未来她成了首富夫人要怎么花钱。 等到王樱睡够了一场小觉,王玲玲也醒过神来。 阳光底下,王樱的皮肤虽然蜡黄,但衬着她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依旧叫人嫉妒的不行。 王玲玲想到上辈子她从南方回来,风尘仆仆站在村口,看着赵军开着小汽车,臂弯里的王樱虽然上了年纪但依旧浑然跟自己已经不是一辈人的感觉,心里更是发恨。 但现在她不能恨,最起码要先笼络住王樱,叫她按照自己的想法去勾住徐霜。 王玲玲认真打量起了王樱,平心而论,王樱长的十分出色,这种出色平日里最叫她嫉妒,现在却让王玲玲庆幸。 王樱人如其名,长的就是巴掌大的小脸,眼睛大嘴巴小,再加上她平日历柔柔弱弱的样子,看上去就惹人怜爱。 “三丫,明天你有时间吗?” 王樱想了想,她现在能怎么没时间?穿来这几天,王玲玲因为一直在生病,李春娟也整日里都在顾着王玲玲,其他时间还要上工。纵然知道王樱这几天有点不服管,但还是顾不上来找她的事。 她今年也十八了,高中也毕了业,本来成绩不错,应该是去考大学的。但是现在这个样子,可想而知大学是上不了了。王樱对于上大学没有多少执念,毕竟今年是1969年,大学里是个什么情况也可想而知,还不如直接拿着高中毕业证回乡找个出路。 “有啊。” 她倒是想看看这个堂姐要干什么。 “那你明天要不要跟我一起去镇上转转?我请你吃国营饭店的肉包子。” 王樱盯着王玲玲,把王玲玲看得颇有些不自在。 可以确定这位堂姐心里没憋什么好屁,但是…… 国营饭店的肉包子啊…… 白生生的面皮,里面包裹着肉汁浓郁的馅料,那种面粉主食跟肉糜混合起来的独特香味…… 她真的好久好久没见过肉味了,末世之后植物还能在大棚里培育培育,但肉是没有那个条件的。基地住的密集,真是养了鸡鸭猪之类的活畜,首先那些在末世变异过的病菌就没办法防治。 “好!” 管她什么阴谋诡计的,先把肉包子放嘴里。 王玲玲几乎要雀跃的跳起来:“那就说定了!明天咱们上镇上去。” 看王玲玲要转身走了,王樱叫住她。 “二姐,你明天带多少钱去啊?” 王玲玲心里冷哼一声,当谁跟她一样是个没爹妈的丧门星呢,她可不是王樱这样一穷二白的。 “你放心,我肯定带够钱。” 一个包子一毛钱,她带上一块钱,总够她吃的吧? 王樱放心了:“好,那我就等着明天二姐你带我吃肉包子了。” 原主家那摊子烂账肯定是要算的,但是能有肉包子吃,她就往后推一推。 等到晚上,李春娟回家的时候,看到女儿已经起了床,也跟着高兴。 “想通了吧?娘能害你吗?徐霜多好的条件呢,你要是想通了就老老实实在家别乱跑,过一个月徐霜家就来走礼了。” 两家是早在口头上约定过,说的比较早,村里人也都知道。 再加上徐霜比王玲玲大两岁,玲玲眼看着十八了,也是时候嫁过去了。 王玲玲不耐烦的说:“知道了知道了,你别说了。” 李春娟笑着答应:“好好好,到底是要嫁出去了,这还知道害羞了呢。” 王玲玲:…… 看到女儿不再跟自己犟,李春娟也放下了心里的大石头。 桌子上空荡荡的,这会儿她才恍惚想起来。好像这两天,她这几天忙着照顾生病的王玲玲,饭都是她自己顺手做了的。王樱都没有给家里做饭?衣服好像也没有洗,猪食也没见她喂? 想起那只任务猪,李春娟这才慌了起来。着急忙慌跑到猪圈里去看。 不一会儿,外头就传来她号丧一般的声音。 “天杀的呀!这猪都饿成啥样了!” “三丫!三丫!你个死妮子给我滚出来!这几天你咋喂的猪!” “看我不扒了你的皮!” 李春娟怒气冲冲地抽了拌猪食的棍子进门来,直冲着王樱的屋子去。 王樱在屋里偷摸又喝了一碗鸡蛋汤,这会儿正睡着。 原身这破身子,一看就是营养不良,手脚胳膊腿都细成小麻杆了。想要补回来,那就是得好吃好睡,再加上自己的灵泉水,一个月才能差不多调养回来。 李春娟拿着猪食棍哐哐哐的砸门,王樱好梦被扰,正准备发挥一下起床气。只听见外头王玲玲的声音响起来。 “娘,你别在那儿敲了。这两天我不是病着吗?三丫忙着照顾我,门都没出去,怎么去打猪草拌猪食。” 女儿主动揽事,李春娟还是抓着强辩。 “给你做个饭算啥累的?我看就是这小蹄子心大了,犯懒筋呢!玲儿,你别管。看我不敲死这个丧门星,连猪都能忘了喂,她咋不忘了吃饭呢!” “哎呦呦,没天理了。这丧门星克死了爹娘,要不是我跟你爹心好收留她,她早就不知道死在哪儿了。地她也不下地,白着个脸在家里吃干饭,还能忘了喂猪,老天怎么不降个雷下来劈死她啊!” “三丫!我知道你在屋子里,你别给我躲,赶紧给我滚出来!” 王樱嘴角含着冷笑,这李春娟也是个不要脸的。拿了原主的钱和粮食,还好意思在这儿说她白吃干饭。原主自然是不知道自己的补助能拿到什么时候的,但是王樱一接收对方的记忆就知道有问题。再结合去年李春娟诳走了原主的烈士子女证,她现在百分之一百笃定原主的钱粮都被大伯一家私吞了。 烈士子女的照顾政策,一般都是给照顾到十八岁,怎么可能是按原主上不上学来算呢? 本来自己还想着等明天吃完了肉包子再收拾他们,多少看在他们这几年庇护过原主的份上给他们留点脸,但眼瞅着这家子时打定主意不要脸了。 外头李春娟还在咒骂,王玲玲已经烦了。 她娘能不能看看时候,明天她还指望着给王樱和徐霜牵线呢。这时候把王樱骂一顿,万一她明天不跟自己一块去了怎么办? “娘!你能不能别在这儿闹了!那猪你要再不喂,一会儿就真饿死了!” 李春娟被女儿这一棍子给敲醒了,也顾不上再去骂王樱。 家里的猪可不光是自己的,那是大队上发下来的,冲的还是王樱烈士子女的名头。小猪仔不好养,这要是现在养死了,大队上肯定是要找麻烦,下一年说不好就不让他们家养了。 李春娟忙不迭的去拌猪食了,走之前还恶狠狠的冲着王樱的屋子吐了一口。 “呸!小蹄子,你今晚不准吃饭!看我不好好饿饿你。” 王樱翻了个身,心里念着肉包子。啥吃不吃的,本来这家人就没给她什么能吃的。昨晚上那顿饭,这一家子三口人吃的都是棒子面粥,就自己是一个高粱面馒头。 她手里还有俩鸡蛋呢,一会儿接着去冲鸡蛋汤喝。 反正她一个炸厨房选手,唯一能做的就是鸡蛋汤。攒着点劲,明天去吃肉包子! 李春娟似乎是打定主意要好好饿一饿王樱,晚上真的没来叫她吃饭。 王樱听着外头大伯的声音,似乎还问了一句她怎么没出来吃饭,当然也是没有了后文。 王樱心里了然,这一家子里说起来,最苛刻原主的是李春娟。大伯王永顺倒是个憨厚的人,大队上也有个好名声。 原主在记忆里也是这样显示的,每次李春娟骂原主,不叫原主吃饭的时候,都是王永顺出来打圆场。偶尔还会悄悄给她送一两个高粱馒头。 但王樱不这样觉得,真要是把原主当亲人,能管不住李春娟?就算李春娟不打骂原主,那在一张桌子上吃两样饭,这“憨厚老实”的大伯就没觉得有问题? 王樱在黑暗中眯起了眼睛,收拾李春娟并不是个麻烦事。怎么说她也占着理,但有时候这世道就是麻烦。 外人眼里,她总是沾了这两个长辈照顾的光,这几年她没爸没妈,大伯一家照旧让她一路读到高中,这在整个公社都是稀罕事。 可以想见的是,将来如果闹开,少不了有些人要说“你大伯好歹也供你到高中了,人要知恩”这样的话。 王樱翻了个身,暂时把这些思绪丢开,不管怎么样,明天有肉包子吃了! 3 003 第二天一大早王玲玲就起床了,把她爹王永顺都吓了一跳。要知道自家这个二女儿,自从前两年初中毕业之后,那是鸡叫三个小时都不带起的。 怎么今个太阳打西边出来啦? 王玲玲在王永顺面前还是会装一下的,只说自己打算去镇上转转,也去看下弟弟耀宗在学校缺不缺东西。 王永顺没说什么,李春娟倒是来神了。 “你去干嘛啊,那么远的路,叫三丫跑一趟就得了。” 镇上的高中现在也不能叫镇,应该算是红旗公社的公社高中,是附近几个公社唯一的一所高中,地方狭窄,学生们大多都是自己扛着粮食去上学的,等到了饭点就轮流热一下。 王家日子好过些,王耀宗上学是不背粮食的,就是吃食堂。就这,李春娟还怕儿子在学校受委屈,总是在半个月中去看一趟,给儿子再送点。 王玲玲不耐烦的说:“家里现在也没现成的,我先去问问,耀宗要是要,就等下次送。” 她现在就巴不得多创造几次让王樱跟徐霜相处的机会。 李春娟对身体刚好的二女儿也有些疼惜,听女儿一说也就不多嘴了。 等到王永顺和李春娟都去上工,王玲玲这才去敲王樱的门。 王樱这几天都在调养身体,早上一般都是睡过去的。 王玲玲一拍门,王樱倒是想起来了。 肉包子! 她麻溜起身收拾,王玲玲站在门口等着她,人却是半点都不往屋子里进。 王樱住的这一间房是四间房里最差的一间,小不说,采光也不好。 尤其这两年李春娟过来把持着,干脆就把王樱这间房子当成了仓库。 屋子里一角堆着些破木板破砖,乡下人想要盖房不容易。李春娟算着自己儿子大了还要娶媳妇生孩子。四间房看起来宽敞,其实也不经住。儿子要是给她生个两三个孙子就住不开了。 所以李春娟颇有危机意识的开始存砖和木板,打量着过几年攒点钱,从王樱手里扣来的钱,再加上王樱嫁出去得的彩礼钱,买点瓦片凑点木头砖头也能将将修个一间房出来。 老人都说了,房子多就能请来孩儿神,多子多福的好事。 王樱这屋里除了这些木板砖头烂瓦片,其他就只有个破木床,还有一个缺了腿的桌子。桌子上放着一个掉了一半把手的搪瓷缸。 王玲玲站在门口无比嫌弃,觉得王樱怎么这么邋遢,屋子里头这么乱。 她这么邋遢,上辈子是怎么拉拢住赵军的心的? 免不了嘴上教育王樱:“三丫,不是我说,你这屋里好歹也收拾收拾吧。你看看这乱的,你要是嫁到别人家还这么乱,你婆婆不得收拾你?三丫你可得好好记着,你爹娘都没了,要是自己再不争气,等嫁出去就有你的苦头吃了。” 王樱一边收拾自己一边翻个白眼,想怼一怼她,又怕这人一会儿反悔不请自己吃肉包子。 穿过来这几天,王樱敏锐的发现王玲玲不太正常。 印象中,王玲玲很是为自己有个在国营饭店工作的对象自豪的,原主的记忆中清楚的记得,王玲玲上个月还在大放豪言,说自己嫁去徐家之后一定会好好过。大旱三年,饿不死厨子,乡下人眼里,进了后厨那还不是可劲的造公家的东西?王玲玲私底下还跟李春娟商量着怎么撺掇徐霜从后厨拿东西。 国营饭店的后厨啊,那不得敞开了吃肉喝油?到时候带点回娘家,那是多体面的事呢! 这才几天,王玲玲怎么就突然不愿意嫁徐霜了? 王樱穿上一身补丁摞补丁的衣服,头发梳成两股辫子。从门口一个只有半个巴掌大小的镜子里打量了一下自己。几天的灵泉水补下来,虽然还是弱,但精气神已经回来点了。 王玲玲说了一会儿,见王樱不搭理她,也觉得无趣。 三丫就是这样,永远都是三棍子打不出一个屁来,除了做事就是哭。 不过王玲玲也暂且放下心来,昨天王樱怼她那两句,让她昨晚上辗转反侧了好长时间,差点以为王樱也是跟她一样重生了呢。但现在看对方还是这样闷葫芦,那就还好。 “走吧。” 王樱现在满脑子都是肉包子肉包子。 两个人一道出了大队往镇上去,说起来这边的公社底下是有八个大队,王家是七队的,背靠着大山,大队西头还有一条小河沟,过了河沟再走三里地,就能到达西坡镇。 因为离西坡镇近,所以即便自家的胜利公社上也有饭店供销社,七队的人们还是喜欢到西坡镇的红旗公社去置办东西。 王樱边走边记路,原主是留下了记忆,但不是自己亲身经历,总像是隔着一层云雾。 就比如一路上打招呼的人,王樱连个人名都很难对上,只能叔伯婶子瞎喊一气。反正原主之前也很少出门,七队的大姓是田姓,王家的姻亲少的可怜。按照年纪喊总不会有错。 这个时间大多数人都去上工了,遇上的人也不多,王樱脸上挂着笑,对谁都是笑眯眯打招呼。 “我没看错吧?刚才那是永福家的王樱?” “李春娟不是整天嘟囔说她在家跟个大小姐一样吗?这咋还瘦成这个样?” “瘦是瘦,倒是有眼色,哪儿跟王玲玲一样,鼻孔都朝天了。” …… 这也不怪社员们大惊小怪,谁叫王樱之前除了上学就是缩在家里干活呢? 李春娟倒是个没忌讳的,可她大伯王永顺要脸,就算是洗衣服,也一般是叫王樱赶大早上去洗,洗完那些社员们都还没起床,打猪草则是去后山,王家住的地方就靠后山,也遇不上人。 三下两下的,王樱这几年甚少出现在旁人眼前,李春娟还在外头说王樱不下地不干活,家里都是王玲玲伺候王樱。不过没办法,谁叫人家是烈士子女呢? 李春娟的话未必有那么多人信,别的不说,就王玲玲那个看不上这个瞧不起那个的模样,叫她伺候隔房的堂妹?但凡有点脑子的就不能信。 这会儿见堂姐妹俩人一块出来,对比就很明显了,堂姐趾高气扬走在前面,看见谁都不打招呼。堂妹倒是小脸蜡黄走后面,脸上还挂着腼腆的笑…… “……是不是该叫大队长去王家看看啊,怎么说也是烈士子女。” “你去?可别怪我没提醒你,丫头嫁出去还得有娘家撑腰的,你当大队长什么都不知道呢?人家自己都没跳出来说。” “再说就算李春娟不像样,王永顺还是个实诚的,这不,还叫王樱读到高中毕业了。” “读那么多书有什么用,我听人家说了,这都是臭老九。” “就你会瞎比比,她倒是想当臭老九,她当的上?” “说永顺呢,跑题了。我瞅着永顺对她也不咋样,除了叫上学,也没见给这丫头置办啥,你瞅那裤子都短成啥了。” “永顺是个男人嘛,粗心大意的,还是李春娟不像话。” …… 一路上,王樱一心多用,因为灵泉水而变得稍微灵敏一些的听力,把身后众人的话全听在耳朵里。 果然啊…… 大伯王永顺的名声是比大伯母李春娟好多了。 王玲玲跟王樱走了半个多小时到了西坡镇,西坡镇不大,位置却好,从县里下来沿着大路能走到,隔了一条河是红旗公社,沿着大路走二十几里是县城。所以镇子上该有的东西都有,国营饭店有两家,修车铺子一家,还有供销社、畜牧站…… 王玲玲带着王樱穿梭了大半个镇子,才找到徐霜工作的国营饭店。 西坡镇说是两家国营饭店,实际上只有徐霜工作这一间才称得上是饭店,大喇喇的“西坡饭店”招牌上坡字丢了土字旁,看上去有点滑稽。另一间饭店在以前是个老字号的面摊,现在收归国营了,名字就叫国营面馆。 西坡饭店里头摆了十几张桌子,这个点已经差不多到了饭点,店里却没几桌人。服务员靠在台子边上抠指甲,店里所有人身上都系着围裙,上面是红彤彤的五角星和几个大字——“南邵县西坡镇西坡国营大饭店”。 王玲玲进了店就要找徐霜:“你们店的徐霜在后厨不?我进去找他有点事。” 服务员不认识王玲玲,怎么可能放她进后厨:“人不在,去菜站拿菜去了。” 王玲玲不耐烦:“那他啥时候回来?” 服务员:“这可说不准,大家都没个手表,谁还能知道时间?” 王玲玲脸上简直瞬间就挂上了不乐意,人服务员是光荣的劳动人民,也不惯着她。直接就请她出去:“同志,你要是吃饭就坐下,不吃就出去,找人的话就在门口等。” 王玲玲被气的脑壳疼,很想说自己是徐霜的未婚妻,但这话要是一出,岂不是给了徐霜赖上她的机会? “……那给我来四个肉包子吧。” 服务员拿起本子刷刷的写:“四毛钱四张票。” 王樱从兜里拿出来自己的小手帕,这年头严格意义上来说农村人是不分粮票的,但他家因为有她弟弟王耀宗在上学,李春娟心疼儿子,不叫他跟王樱一样带干粮上学,而是背了粮食去粮站换了粮票给儿子吃学校食堂,所以王玲玲身上才能有两斤的粮票。 服务员找了钱和票,从后厨捡了四个肉包子放在搪瓷碗里,直接撂在台子上。 王樱本来坐的好好的,但看见肉包子进碗就坐不住了。 热腾腾的肉包子,褶皱都显得那么可爱,热气氤氲,最上面的收口处隐约能看见一点酱色的印子。面粉不是很白,带着点过筛不彻底的微黄,但这仿佛是给肉包子加了一个柔光特效,看上去更加诱人可口…… 王玲玲憋着气给王樱分了两个肉包子,国营饭店给的东西都扎实,肉包子鼓鼓囊囊,想也知道里面塞了不少馅料。 王玲玲气完也有点馋,她重生回来这几天,家里连个肉沫都没闻着,今天说是来给王樱和徐霜凑堆,也是顺便给自己开开荤。 正当她咬了一口包子准备回味的时候,王樱已经迅速的干掉了大半个肉包子。 王玲玲吃第二口的时候,王樱已经吃了一整个。 王玲玲吃到一半,王樱已经…… 王樱意犹未尽,“楚楚可怜”的看向堂姐:“姐,我没吃饱。” 猪肉馅包子,纯粹的就跟这个时代的人们一样,里面除了肉馅,连个葱姜沫都吃不出来。王樱觉得这家的厨子一定是个对厨艺有坚持的,光是从用葱姜水而不是用葱姜末就能看出来,讲究人! 天然的麦香味儿,配上肉糜本身的香味,猪肉的香味一路香到胃里,王樱觉得,自己还能再来二十个。 王玲玲咬着牙,徐霜现在还没回来,这会儿肯定不能让王樱不满意。 “……你吃,我再去买。” 4 004 王玲玲站起身来,王樱却眼巴巴看向搪瓷碗。 王玲玲顺着王樱的目光看过去,对方显然是正盯着她碗里剩下的那个包子。 “……给你给你!” 王玲玲气结,在心里把王樱翻来覆去骂了几十遍,顺带也埋怨上了李春娟。怎么就能让三丫这样丢人!活像是七八年没吃过肉一样! 要是王樱知道王玲玲这么想,一定会拼命点头,她确实是七八年没吃过肉了…… 白生生的肉包子,王樱一点不觉得腻,她吃得快,却半点不邋遢,两只手捧着包子,大大的眼睛眯起来,身上穿着补丁衣服,肩头还开了线,活像是只在晒太阳的流浪小白猫,满足中带着点小可怜。 徐霜两手拎着菜,走进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副画面。 王樱吃完第三个肉包子,眼角余光瞥见门口站着一个人,在这个几乎人人营养不良的年代里,这个男人最突出的就是身高。王樱在心里暗自估算了一下,总得有一米八五往上。 再细看一眼,对方的长相更叫人惊讶。鼻梁高耸,眉目深刻,头发剃的极短,却更加突出了眉眼五官,气质中带着具有攻击性的锐利。 总而言之,帅的很悬浮,帅的跟手里的两麻袋菜格格不入。 在等肉包子的间隙看看帅哥,也算是中场休息了。王樱在心里暗自可惜,这个美貌程度,放在后世娱乐圈怎么也算是老天爷赏饭吃的水平了,能靠脸吃一辈子饭那种。 啧啧,可惜了啊。 王玲玲手里端着两个搪瓷碗,又花了六毛钱和六张粮票,肉疼不已。一扭脸就看见了徐霜。 王玲玲差点没端住手里的碗。 徐霜长的好看,她不是不知道。当年少女怀春的时候,周围几个大队有几个姑娘不羡慕她?嫁了一个厨子,关键厨子还长的那么好看。王玲玲长相也就是普通清秀,家里也没什么稀奇的,攀上这门亲事简直叫人嫉妒。 现在再看徐霜这张脸,王玲玲依旧忍不住心颤。 勉强回过神来,王玲玲又觉得自己亏了。 ——就差一点!早知道徐霜回来了,她刚才就不着急买那六个包子了! 再怎么说她也是徐霜的未婚妻,吃个肉包子难道不应该让徐霜请客?心里这样想着,王玲玲顺嘴就说了出来。 “徐霜,你怎么回来这么晚,正好,你回来了就把我刚才给出去的六两粮票要回来吧,反正你们店里也不缺粮票。” 王玲玲觉得自己够厚道了,都没要徐霜出钱,只是要那六两粮票。反正徐霜是工人,每个月都分粮票,他又不缺。再不济,店里那么多人来来往往,他们找人换补粮票总比大队上容易。 徐霜依旧是记忆中的冷漠样子,脸上看不出一点表情。把手里的两麻袋蔬菜带到后厨放起来。王玲玲则是理所当然的赖在柜台处,喊服务员给她还票。 服务员本来以为王玲玲说的认识徐霜是假话,这时候却拿不准了,难道这还真是徐大厨的亲戚? 徐霜放下蔬菜就端了个搪瓷缸到柜台前头来接热水喝,服务员有点不好意思的凑过来问:“徐师傅……那什么,她那粮票真给她退啊?” 王玲玲手里还端着包子,已经有点不耐烦了,徐霜怎么能这么磨叽!不就是退个粮票,至于吗? 徐霜抬起头,冲服务员露出一个些许困惑的表情:“为什么要退。” 嚯!这下可是炸了马蜂窝,王玲玲满脸写着不可置信。服务员则是一脸“原来这又是徐师傅村里八竿子打不着的亲戚来打秋风”的表情。 王玲玲跳脚:“徐霜!我怎么说也是你未婚妻,你装什么大尾巴狼呢!不就是叫你退个粮票,你至于不至于这么小气!” 这会儿王玲玲也不想什么不能跟徐霜扯上关系了,满脑子都是愤怒。 说起来,这也是惯性使然。她跟徐霜在一起的上辈子,徐霜除了在有些事情上格外坚持之外,其他事情基本都是依着她。村里有些男的喜欢打老婆,徐霜就不会。哪怕有几次她都以为徐霜要举起手了,但最后还是一指头都没动过她。 更多的时候,徐霜连吵架都不跟她吵。 所以现在被徐霜打了脸,王玲玲的第一反应就是愤怒,恨不得坐在地上大声嚎起来叫别人都来看看徐霜的德性。 徐霜有点无奈了,他在镇上上班,后厨有个床铺,平时他也就是半个月回去一趟给他老娘送工资和粮票。跟王玲玲的事也是他娘说的,两家连礼都没开始走,现在对方就找到他工作的地方来要粮票,实在是不合适。 “王……玲玲是吧,粮票真的不能退,我们也有规则的。” 再多的徐霜也不想说,他要是跟着应和,难道不是败了她名声?单看对方闹事的样子,徐霜就已经对他老娘定的这门婚事不愿意了。 “而且店里的粮票都是定好的,我手里也没有粮票,补不上。” 这话倒是没掺假,徐霜还有个亲哥在省城上大学。他的粮票发下来,就要拿去换成全国粮票寄给他哥。不过他娘年纪不大,现在还能上工,徐霜在国营饭店,虽然攒不下东西,但吃的上面倒是还过得去。 王玲玲被徐霜又浇了两盆凉水,脑子也逐渐清醒了。 是她草率,这会儿两家还没开始正式谈走礼的事,就是李春娟跟徐霜的娘口头上说一说。 不过这年代也基本都是这样,两家大人定了就是定了,挑个时间走礼上门,就算是定下了,然后要不了几个月就可以直接办事结婚。 王玲玲还想说什么,王樱已经等不及了。 中场休息也没有休息这么久的!倒是没看出来,王玲玲死活不要的这个未婚夫,居然长的这么好看。不过再好看也不能当肉包子吃。 “姐,我都快饿死了。你怎么还不过来啊。” 王樱走过来,不知道怎么拿的,轻轻巧巧就把王玲玲手里的两碗包子端在自己手上。 本来想皮一句喊“姐夫”的,但看两边好像都不大愿意。王玲玲就不说了,在家里闹几天了非说不嫁徐霜。而这个徐霜连几两粮票都不给补,看上去也没多上心。王樱心里咋舌两声,这亲事,多半得黄。 王樱端了肉包子就要回去坐下吃,王玲玲眼疾手快拽着她。 “徐霜,这是我二叔家的女儿,叫王樱。去年毕业了,比我小一岁,今年十八。” 王樱懵了一下,这是闹哪出? 徐霜看了一眼这个刚才他进门时候就看见的姑娘,刚才还像个可怜巴巴的流浪猫,这会儿眼睛瞪的圆溜溜的,看上去被王玲玲吓的不轻。 “……你好。” 伸手还不打笑脸人呢,王樱也跟着点点头:“你好。” 扭脸:“姐,我真的好饿……” 王玲玲虽说并不满意徐霜和王樱的表现,但想想这个样也差不多了。毕竟王樱三棍子打不出一个屁,徐霜又是个万年都不爱说话的,这俩人能当自己面打个招呼已经算不错了。 接下来只要凑几次机会叫两人再遇上几次,甭管他俩有没有那个意思,这事她也能给他们坐实了! “行了,回去吃吧。” 王樱迫不及待窜回座位,六个包子,她这次要吃慢一点好好品味。王玲玲坐在旁边,手里抱着白开水喝的没滋没味,她手里一块钱,花了个干净,自己也就吃了一个肉包子。 ……王樱这死丫头怎么这么能吃! 王樱吃完了,摸了下肚子,又扭头:“姐……” 王玲玲:“没了!没钱了!三丫,等下次吧。” 王樱怨念的看了一眼王玲玲,什么嘛,还以为她说带够钱是指随便吃,结果就吃了九个。 “那姐,咱们过几天还来吃吧。我闻到店里有卖肉丝面的,下次你请我吃肉丝面好不好?” 王玲玲本来想怼回去“就你也配吃肉丝面”,转而一想,这样下次带王樱再来的借口不就有了吗?下次她干脆就留王樱一个在这儿吃,省的因为她在场,这两个窝囊废不好说话。 “行!” 两人回去的时候运气好,正好碰上了大队上的驴车。 赶车的是大队上的田二叔,他腿脚有点毛病,下地干活使不上多少力气,大队就把驴车分给他管。今天也是巧了,他来畜牧站给驴子弄蹄子。王樱循着记忆里的称呼一喊,对方就热情的让她们俩也坐车。 反正俩姑娘都不重,车上除了田二叔的家的小孙子,就是队长家的小儿子。 两个孩子都是四五岁的年纪,跟着来看驴子修蹄,俩人还一块去供销社买了两颗糖,含在嘴里乐的不知道东南西北。 王樱正好不想走,从镇上回去的路说近也不近,走着得半个多小时,哪儿有驴车方便? 王玲玲则是嫌弃的半捂着鼻子,驴子味道大,她巴不得一下子坐到车尾巴上。 田二叔的孙子叫二柱,平时最喜欢这头驴子,看王玲玲嫌弃,就趴到队长的小儿子石头耳边说小话。 “她嫌弃小马。” “她坏。” 王樱忍不住笑起来,石头刚想要说什么,结果驴车正好一颠,二柱哈哈笑起来。 “哈哈哈,你看你,被小马颠的咬住舌头了吧?” 石头捂着嘴说不出来话,前面的田二叔也跟着笑:“小心点,这一路都颠。” 石头还是捂着嘴,慢慢的,又把手放在胸口,嗓子眼里发出赫赫的声音。 王樱敲了一下田二叔的肩膀喊停车。 王玲玲不耐烦的很:“三丫,你又闹什么?” 王樱的声音里透着严肃:“赶紧的,小孩的糖块进气管了,不处理一会儿就窒息了。” 5 005 “什么?!” 田二叔忙不迭的停了驴车,王玲玲就看见王樱利索的一个翻身下车,趁着驴车还没停稳就把石头抱在手上。 四五岁的娃,家里都是当个宝贝,小石头给喂得敦实,王樱抱他的时候还轻微的趔趄了一下。 王玲玲声音都劈了:“三丫!你干嘛?!” 镇上有卫生所,小石头叫糖块堵了气管有你什么事!叫田二叔赶紧折头去找卫生所看不行吗? 王玲玲恨不能上去劈手把小石头抢下来,这可是大队长家的小儿子!要是有个好歹,你以为会看在你是烈士子女就给你网开一面? 王玲玲心中几百句的话要讲,尤其是看到王樱把小石头提起来,一手握拳,另一手包住拳头,卡着小石头的胸口不停挤压…… “三丫!你赶紧把小石头放下来叫田二叔送镇上……” 王樱心说,还送镇上?这小孩的糖块再不弄出来,一会儿人就没了还送镇上。 理也不理王玲玲,王樱径自施救。田二叔活生生在春寒天气里逼出了一头的汗,二柱也被吓的哇哇大哭。 王玲玲急了,上来要掰王樱的手。 这要是把人治死了,回头大队长追究起来怎么办啊!到时候她要嫁赵军,可是要大队上开证明的,万一被大队长卡了,她还怎么嫁给未来首富。 “王樱,你撒开,有你什么事……啊!” 王樱把小石头放下来哄着:“好了好了,糖块出来了,来张开嘴,叫姐姐看看你喉咙口有没有事?” 小石头被堵的两只眼睛都冒着泪光,刚才发不出声音,这会儿能出声了,就一下子冲进王樱的怀里,哇哇的哭起来:“呜呜……好吓人……” 王樱被小石头砸的差点没站住,小孩像是吓坏了,抱着她不撒手。 田二叔汗津津的凑过来:“王樱啊,这是……没事了?” 王樱刚才一通操作,额头也出了点汗,听到田二叔问就应声道:“应该是没事了。” 看小孩说话这么利索,想来喉咙问题也不大,回去喝几天粥就得。 二柱看石头好了,这才挂着眼泪珠子蹭到王樱身边。 刚才王樱救了小石头的画面太英勇了,二柱爬满泪痕的脸上写满了崇拜,小心翼翼窝在王樱的身边,像个小鹌鹑一样。 ——小马好可怕啊,他再也不要坐小马拉的车了。 王樱哭笑不得,又哄了两句,才把两个挂在她身上的娃哄好。 田二叔也缓过神来,冲着王樱千谢万谢。幸亏是王樱今天跟着,要是王樱今天没救下来小石头,他岂不是要眼睁睁看着小孩在自己眼前…… 田二叔的脊背上窜起一阵冷意,到时候他怎么跟大队长交代啊! “没事的,田二叔,咱们还是赶紧回去吧。” 田二叔:“行行行!咱们这就回!” 几个人又上了车。 “……哎,玲玲呢?” 田二叔扭头到处找,这会儿他才想起来,刚才王玲玲好像是去掰王樱的手了。后来…… “哎呀,玲玲这是怎么了?怎么倒在这里了?” 能怎么着,还不是被小石头吐出来的糖块给砸到头上的穴位,碰巧给人砸晕了呗。 田二叔求救一般看向王樱:“王樱,要不你来看看?” 王樱上去翻了翻王玲玲的眼皮,立刻断言:“没事,碰到穴位了,晕一会就能醒。” 其实就是低血糖了,这年头低血糖也不稀奇,王玲玲装病躺了好几天,满心都是怎么退婚,饭也没怎么吃,今天就吃了一个肉包子。 王樱看着晕过去的王玲玲,毫不在意。 田二叔听王樱这样说,就帮着把王玲玲架到驴车上放平。乡下人不知道什么低血糖,但是王樱既然说没有大碍,那就是没有大碍。 经过刚才那一出,现在王樱说什么田二叔都信。 驴车吱吱呀呀的上路了,田二叔这会儿是宁肯慢一点也不愿意再跟刚才一样颠簸。 “王樱啊,你刚才那一手是从哪儿学来的?”田二叔赞不绝口,“看着比咱们公社的赤脚大夫还厉害呢!” 王樱心里早就有了准备,这会儿瞎话说的格外顺溜:“我娘原先还在的时候教过我一点,还有炮制中药。” 原主的娘可是大队上的赤脚医生,早些年周围几个大队上谁有点毛病都是先来找原主的娘看一看。不是大毛病都不用去卫生所,整几个土方偏方就得。 果然,田二叔又是吃惊又是激动:“那你怎么不早说啊!前些天咱们公社要招赤脚大夫,挑了半天也没在咱们大队挑上人。你要是早说你会,不就能把你的名字报上去了?” 王樱装作为难:“田二叔,那不是我还有点想头……想着自己能考个大学。现在……唉,不说了。” 田二叔在大队这么长时间,哪里能没听过关于李春娟克扣王樱的风言风语?这会儿看王樱低着头,像是很难过的样子,也跟着心疼。 要么说没爹娘的孩子惨,她还是个丫头,被大伯母苛待了也不敢往外说。原来王樱亲娘在的时候这丫头还会出来玩,这几年干脆连门都不怎么出了。 田二叔下定了决心,等他一会儿回去,就跟大队长田有福说一声!得叫有福去一趟王家!这次要不是王樱机灵,他家的小石头估计都要留不住。光是为这个,就得给人家丫头撑个腰! 还有那李春娟,成日里东拉西扯,一个大队里数下来,就属她嘴巴最碎,天天巴不得躲到各家的床铺底下去听听别人的墙角。把自己家的王玲玲跟王耀宗养的皮子白白,跟城里的小孩一样。倒是把人家烈士子女养成蜡黄样子的瘦麻杆,对得起王樱每年的二十块钱和二百个工分吗? 驴车到了大队上,王樱不等车子停稳就下了车,二柱和小石头赶紧扑上来,抱着王樱的腿不撒手。 王樱无奈对田二叔说道:“我先把我姐扶回去,田二叔你不还得去还驴车?也记得跟石头爹娘说一声,就说小孩的喉咙得养一养,这几天记得做点软和的给孩子吃,喝水不要喝太热的。” 田二叔应了声,看王樱瘦瘦弱弱,却把王玲玲扶的格外稳当:“行,那你小心点,回去了之后也赶紧吃点好的休息休息,今个也是劳累你了。” 石头那个瓷实样子,能一直不间断的按压也是花了大力气的。 吃点好的?王樱心里冷笑,今个她得送大伯母一顿好的才对。 王樱把王玲玲扶回了家里,一路上遇到了不少人,别人问起,王樱就说王玲玲是不小心晕过去了,含含糊糊的,反倒叫更多人想看热闹。已经有好事的去找李春娟了。 果然,等王樱把王玲玲扶到床上,给自己弄了一碗灵泉水正喝着的时候,大伯母李春娟一路疾跑回来了,伴随着她标志性的大嗓门。 “我的玲玲啊!我的乖女儿啊!你这是怎么了啊!” 扭头看见王樱跟个没事人一样在喝水,李春娟的怒气简直要冲破房顶。 “三丫!你给我滚过来!你倒是说说,你姐是怎么了?!怎么你好端端的回来,玲玲反而有事?!” 这话说的,仿佛王樱没出事就是什么大逆不道了一样。 李春娟抄起拌猪食的棍子就要往王樱身上招呼,不管是不是王樱的问题,先揍一顿解了气再说! 王樱伸手挡了一棍子,忍不住“嘶”了一声。 就算是提前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但这么不讲理的李春娟还是叫她难得生了点气。 要知道,作为一个医生,王樱是很少生气的,毕竟做医生的要是气性大,很容易把日子过成武打片。 但是站着挨打实在不符合王樱的性格。 王樱扫了一眼屋外,王家这地理位置,左右两边的邻居都离的远,要等到人来估计还得一会儿。 反正王玲玲还睡着,王樱气性一上来,干脆抢了李春娟手里的猪食棍子。 李春娟手里一空,心也跟着停跳了一瞬:“三丫!你要造反是不是?!” 王樱拿着猪食棍敲敲地:“大伯母,你这话说的,你打我是天经地义?我不想挨打就是造反?你是哪门子的土皇帝?革命怎么没给你家的皇位给革了?” 李春娟听她一口一个土皇帝,心脏都要跳出来:“三丫!你瞎说什么呢!” 王樱在院子里扫了一遍:“大伯母,时间比较急,咱们晚点时间再拌嘴,你眼睛瞪大了哈。” 李春娟没听明白,但不妨碍她看明白了,王樱接下来的所作所为简直叫她差点撅过去。 只见王樱乒乒乓乓,把家里的搪瓷脸盆,木桌子,大水缸,窗户纸挨个捅了一遍…… 猪食棍不趁手,王樱还换了个火钳子,搪瓷脸盆捅了个大洞,窗户纸捅破,水缸拿石头砸烂…… 李春娟整个人都要疯了,她觉得王樱也疯了:“三丫!!!!” 这一嗓子吼的远,王樱灵敏的听觉瞬间派上用场,脚步声逐渐密集,显然是冲着这边来了。 说时迟那时快,王樱把火钳子和猪食棍塞进李春娟手里,自己则是挑了个干净点的地方半躺着。 捂着胳膊上被打到的地方哀哀哭泣:“大伯母,我真的再也不敢了……” 6 006 王樱的眼泪说来就来,配上瘦弱的小肩膀,红红的眼眶,还有尖尖下巴的小脸,整个人诠释了什么叫可怜。 李春娟握着火钳子和猪食棍,还没有散去怒气的脸上满是茫然。 不是,你砸了东西,你还哭? 我才想哭啊! 搪瓷盆,玻璃窗户,水缸子,吃饭用的木桌子! 那玻璃窗户可是她花了十块钱才安好的啊! 还有那水缸子,家里吃水全靠着那水缸子。 李春娟“嗷”一嗓子哭出来,一边哭一边挥舞着手里的棍子钳子就往王樱身上扑。 “你个小贱人!克死亲爹娘的丧门星!不要脸的赔钱货!命里带衰的王八蛋!我的搪瓷盆啊!我的水缸子!我家的大桌子啊,这都是我给我们家耀宗置下的家业啊……我打死你这个丧门星!王樱你个贱人,你今天别想活着走出这个门!” 李春娟心肝疼啊!疼的她五脏六腑跟着移了位。 这年头谁家不是抠抠索索的过,上工一年到头连个十块钱都难挣到,经常一家子忙里忙外一整年,才能添一个搪瓷盆或者大水缸。 王樱这个小贱人,今天不知道是吃了什么熊心豹子胆,竟然敢把家里唯二的搪瓷盆子打破了一个,水缸子也砸了一个。还有家里的玻璃窗户!那可是稀罕东西啊!家里四间房只有两间才有的玻璃窗啊!结果王樱把四间屋子的玻璃窗和窗户纸全捣烂了,一个都没剩! 李春娟这会儿杀了王樱的心都有了,猪食棍子朝着王樱身上劈头盖脸的往下砸!火钳子也往王樱头上招呼! 王樱一边哭着往后退,一边嘴里喊着:“大伯母!我不敢了不敢了!” 心里暗叹,好家伙,她这一下子可是把人刺激狠了,瞅瞅这下手的狠劲。要不是她躲得快,火钳子都要上脸了! 不过这样的困境并没有持续太久,在王樱快要缩到房子边上时候,有人已经冲到了最前面。 来人年纪不大,一把抓住李春娟乱挥的火钳子,顺势就给了李春娟一脚。 李春娟“哎呦”一声倒在旁边,王樱顿时松了一口气。好悬李春娟的火钳子就给她戳个窟窿了,不过好在李春娟刚才被气的神志全无,打人没有章法,她还躲得巧妙。身上除了被猪食棍敲出来的一点淤青就没什么了。 这人给李春娟踹个大马趴,又赶着上来扶王樱。 王樱哀哀哭泣,脸上还没掉下去的泪珠叫人不忍。 李春娟心里的委屈别提了,她倒在地上,干脆也不起来了,哭的一脸鼻涕眼泪,混着地上的泥土,脸上全是黑色的印子,嗓门还尤其大:“王樱你个小贱人丧门星……” 一连串的辱骂,几乎是用尽了李春娟的平生词汇量。 赶在前后脚来的大队长田有福脸色黑的不能再黑了,他身后紧跟着王家两边的左邻右舍,还有来看热闹的人。 也是这时候不是农忙,秋风起的带着凉意,来看热闹的人一大串。 李春娟径自骂着,王樱则是嘤嘤嘤哭泣,被人扶起来之后还在哭泣的间隙道了一句谢。 踹人的是村里的民兵,叫田大树。刚才就是他跑的最快,看见王樱挨打,一时怒气上头就给了李春娟一腿子。 不过他还算是有点理智,没敢踹太狠。这会儿把王樱扶起来,再看王樱巴掌大的小脸上全是惊恐害怕,心里对李春娟的厌恶就更多了一层。 田有福进了王家的院子,身后的一群人也跟着,看到院子里这种情况,忍不住窃窃私语。 “李春娟下手够狠的啊,瞅瞅这屋子砸的。” “怎么就是李春娟砸的呢?就不能是王樱砸的?” “你长那俩窟窿眼是出气使的啊,没瞅见王樱那丫头都被打成啥样了?” “就是!刚才你们来的晚,我可是听见李春娟说今天要把王樱打死在这儿的。” “啧啧,这女人啊,手跟心都够黑的。” “可不是……瞅瞅这院子里的东西,总是没少克扣人家,还要打死人,也不怕人家爹娘来找她。” …… 李春娟看到一群人涌进她家门,仿佛是找到了靠山,往地上一躺,嗓门更大的嚎哭:“都来瞅一瞅看一看啊,我好心给她吃喝,这个丧门星是怎么报复我们的啊!把我家里的水缸盆子都砸了个遍!我还活什么啊!我不活了!” 李春娟躺的低,还没看见田有福在人群中,只以为是左邻右舍听见了声音来凑热闹。这下子更是死命的哭,翻来覆去说王樱砸了家里的东西还要她的命。 田大树把王樱扶到田有福旁边,在李春娟的嚎哭背景音里,把刚才自己看到的画面叙述了一遍。 “大队长,我刚才确实是有点冲动,但是您是没看见,我要是不踹她一脚,那火钳子就能把王樱的头给戳破了!” 田大树没觉得自己有错,李春娟一个人高马大的,对上王樱个细麻杆,谁能相信是王樱敲碎了家里的物件?依他看,就是李春娟打王樱打的没掌握好准头,砸了东西之后干脆发泄在王樱身上。 田有福和众人的想法都一样,不管物件怎么样,总归不是王樱砸的,她一个细弱的小姑娘,除了挨打还能干什么? 倒是李春娟,刚才口口声声要打死人的话可不止田大树一个人听见。 田有福当了多年的大队长,自然有他的处事方式。这会儿他先是让人去把李春娟的男人王永顺给叫回来,李春娟脑子不清楚又不是一天两天的,这会儿连人都没看着还在那儿嚎。田有福就是收拾她,也得当着她男人的面,省的被人说他欺负傻婆娘。 还有王永顺,长那么大年纪是喂狗了吗? 纵然王樱是个孤女,田有福也知道没了爹娘的女娃子肯定不会跟以前一样过的那么好,但是他以为的就是这两口子心里有点小九九,明面上不敢对王樱怎样。谁承想这人要是坏了心肠,那真是脸面尊严都能往水里扔。 把人家烈士子女苛待成这样,也就是王樱性子软,要是小姑娘一个烈性,把事情掀开到公社那里。别说王家夫妻俩了,他这个大队长也得跟着吃瓜落! 纵然这样,田有福这会儿也是脸上无光。 他这个大队长,不称职啊! 他单以为这两年给王家夫妻点好处,这俩人能看在大队的面子上好好照顾王樱。毕竟王樱年岁也大了,王家又住的偏,他没事不好上门来。托付给别人吧,也说不过去,大队上王家是外来户,王樱又没有外家,算来算去就只有王永顺两口子能照顾。 他今年还给王家拨了一头小猪崽,拨猪崽当天几乎是明示王永顺这是看在王樱的面子上,王永顺也是拍着胸脯保证说会照顾侄女。 就她妈这样照顾的? 田有福这会儿心里的怒气已经攒到胸口了。 “去!叫王永顺赶紧给我滚回来!” “跟他说,他要是跑慢一分钟,一会儿我就通知民兵过来给他拷走!” 田有福都不敢看王樱身上的伤,小姑娘叫李春娟打的衣袖都破了,但是围过来的人没一个心思歪掉的。只是因为王樱太瘦了,破开的衣袖里面的皮肤,又黑又黄跟个树枝子一样。上面除了刚被抽出来的一道血痕,还有一些青紫痕迹。一看就知道不是一天两天。 “去,给李春娟的嘴巴塞了!” 刚才凑过来的还大多数是男的,这会儿怕是因为消息已经传开,不少妇女老人也都跟了过来。 老人心软,妇女们更是。看见王樱好好一个小姑娘,今天上午还老老实实跟在堂姐身后去镇上,这会儿就已经被人打成这副可怜模样,心里别提有多厌恶李春娟了。 当即就有妇女从灶屋里头摸出一条不知道用来干啥的脏布条,直接团吧团吧塞进李春娟嘴里。 “就这还是当人家大伯母的,黑心烂肚肠的玩意儿!” “呸!什么脏东西!” 大队上跟李春娟最不对付的桂花婶,直接就拽着李春娟开骂。 “你也是个当妈的?对着侄女儿这么不干人事?不怕下去跟人家爹娘没法交代?!” 田有福听她说的路子不对,赶紧往回拨:“什么地下天上的,咱们唯物主义,不信那一套。” 桂花婶泼辣,这话也不知道听进去没听进去,一个劲儿揪着李春娟骂。 李春娟脑子还懵着,这不对啊!是王樱砸了东西,家里这些东西,哪个不是花钱买的?凭什么这些人张嘴就骂她? 不过这会儿她什么都申辩不出来了,嘴被堵的严严实实,只能眼里冒火,看着王樱被一群妇女围在中间关心。 王樱这会儿也收了眼泪,一直哭也不是个事,她还有苦要诉呢! 还不等她酝酿好,就看见田二叔一瘸一拐的来了。 田二叔急的一头汗,刚才他就是把小石头送到有福家里的空,转过脸就听见有人说李春娟要把王樱打死了,这才忙不迭赶过来。 他直觉今天这事跟昏迷的王玲玲有关。 可这赖王樱什么啊!王玲玲是被小石头卡住的糖块弹出来砸晕的,他眼睁睁瞅着! 田二叔瘸着腿,上来就要找田有福说话。 王樱:得,看来她今天真的是只用嘤嘤嘤了。 7 007 田二叔气都没喘匀,就跟田有福一通解释:“有福啊,玲玲晕倒是因为今天石头被糖块卡住了,王樱给小石头把糖块压了出来,正好弹到玲玲不知道哪个穴位了,所以她才晕了。跟王樱没关系!” 田有福被突如其来的田二叔的话糊了一脸,但他敏锐的抓住了关键点:“你说小石头叫糖块卡了?” 田有福三十五岁上头才得了这个小儿子,家里老大现在已经十好几岁了,整天除了气人什么都不会,就这个小儿子还算懂事可爱,这会儿一听就急了。 田二叔赶紧解释清楚:“小石头好好的呢,王樱跟着她娘学了点医术,及时把糖块弄出来了……有福啊,你可得给永顺两口子说清楚,不干王樱的事,怎么能打人呢?” 田有福迅速把事情联系起来,只觉得脸上都是烧的,合着这叫个什么事? 王樱救了他儿子,王玲玲自己倒霉晕了,反而叫李春娟以为是王樱害了王玲玲,给人家小姑娘打成这样…… “……王樱啊,叔对不起你……” “你有什么要求就说出来,叔能做主的都会给你做主的。” 王樱可没觉得自己能理所应当接下别人的歉意,首先她不是原主,穿过来这几天她也没有为王玲玲一家奉献过,就连挨打也就是刚才那几下,李春娟还被踹了个大马趴呢,也算扯平。 其次,原主的做事风格在王樱看来并不可取。就算原主不像她这样,但她顶着烈士子女的名头,根子正的很,哪怕是直接去大队长边上晃悠几圈也行啊,单看田有福有错就能直接道歉,想来但凡看出点端倪也会敲打王永顺一家。 明明那么多的方式方法,原主愣是一个都没采用,居然真的每天都在家里干活,活生生把自己给憋屈死了。 王樱脸上还是胆怯愁苦交杂的表情,这个时候再不抓紧时间诉诉苦,把原主受的委屈说一遍,她就真是个傻子了。 不过诉苦也要讲究的,只见王樱怯怯问道:“有福叔……我想把我爹娘的房子卖给大队……大队要不要?” 田有福一时仿佛还没听懂王樱什么意思:“什么?” 他都已经做好准备等王樱哭着诉说李春娟的苛待了,怎么小姑娘反而提起来要卖房? 王樱仿佛是被吓了一跳,又赶紧补充:“有福叔,我想把房子卖了,或者大队给我换一个棚子住……只要不是牲口棚就行。” 别说田有福了,周围的人也不能理解。 “樱丫头,你可别是想错了什么吧?这是你爹娘留下的房子,你住的好好的,怎么就不要了?” “就是啊,你有这两间房,往后想招婿还是想嫁人都方便。” 田有福也跟着劝:“你是怕你大伯母还欺负你是吗?你放心,一会儿我就跟你大伯说,你的房子跟他家没关系,安心住着就是。” 可怜见的,估计是小丫头被大伯母吓的,不敢跟这家人挨着住了。 王樱:“不是的……我就是觉得……” “我现在不上学了,又没有收入挣不来工分……大伯母说我闲在家里白吃干饭……我想着把房子卖了,凑点钱还给大伯母……” 王樱心里门清,原主那么唯唯诺诺,一个是性格原因,还有一个就是李春娟一家子不停地给她灌输错误的念头。 李春娟成日里就是指使原主干活,动不动就说原主什么都没有,除了两间房子,平日里吃喝都是靠着她大伯。 原主不知道自己的补助能领到十八岁,还真的以为李春娟说的都是实情。李春娟不敢拘着原主不让她上学,但是每次上学之前都要吓唬她,说是她的学费都是王永顺出的,所以她要好好孝敬他们一家子,还装模作样弄了个本子说是记着原主花了多少钱,以后要还。 再加上王永顺把李春娟顶在前面扮黑脸,他则是时不时的出现在原主面前“送温暖”。 这么一套流程下来,原主每天都在自我拉扯。总是纠结于对大伯母的怨恨和对大伯的孺慕。 现在换了王樱来,王樱一接收原主的记忆就知道原主的补助金有问题。不管是什么时代,对烈士子女,集体总是会给予很多帮助。尤其原主还是一个没爹娘的,这种孤儿,大队上肯定会一直照顾到成年,哪里会按照她上学不上学来算呢? 李春娟两口子的话其实就是个一戳就破的谎言。 果然,田有福闻言就十分诧异:“你欠你大伯母的钱?大队上不是每年给你二十块钱还有二百个工分吗?” 这可是当着全队的面说的,不少人都知道。 大队上的工分是一个五分,二百个工分就是十块,加上就有三十块钱。虽然王樱不上工,但是大队的粮食是人四劳六,不上工也有一点粮食分,这么算下来,王樱的日子不可能难过。更别提还有王樱的亲娘留下来的东西,虽说做赤脚医生不让收钱,但药钱肯定是要给。这么些年下来,她家人口少,也能落下不少吧? 地上被塞了嘴的李春娟心神俱颤! 刚进门,气还没喘匀就把这话听进耳朵里的王永顺,也差点没站稳。 完蛋了!他就耽搁这么一会儿,大队长都已经查到了钱和工分的事情了?! 还不等王樱回答,王永顺赶紧满头大汗冲到最前面打圆场。 “没有的事!三丫啊,你大伯母就是满嘴胡说的!大伯怎么可能问你要钱!你是大伯的亲侄女,大伯应分照顾你的!提什么钱不钱的,大伯拿你当亲闺女看的。这几年上学虽然说是花的多了点,但大伯能承担的!” 大队上的人对王永顺还是信任的,毕竟有李春娟那个作妖婆娘在,大家天然的同情王永顺。尤其王永顺平日里也不是个偷奸耍滑的人,谁家有事都能伸把手,在大队上还算是有点好名声。听到王永顺这话一出,有些人的天平瞬间就歪斜了。 “听永顺这意思,莫不是王樱在学校里花钱花多了?” “没准,王樱那学校在镇上,东西多贵呢!指不定就是这丫头花超了,所以管永顺两口子借钱。” “一年三十块……够能花的啊。” …… 王樱在心里发出“果不其然”的感叹,要么说这位大伯才是狠角色,一两句话就能把矛头对准她。反正钱已经花了,她要是现在斤斤计较让大队长查,纵然最后把场面翻过来,也难说清。而且对方还能把所有的过错都推给李春娟,说他毫不知情。 人设是不能丢的,但是王樱也不会顺着对方的意思走。 王樱:“大伯,可是去年大伯母就把我的烈士子女证拿走了,说是大队上不给我发补助了啊。而且……前年的补助,大伯母说是你身体不好要吃药,我都借给大伯母了。” 扯钱是吧?那就先掰扯下这个补助的事情。 王永顺脑壳都炸了,瞪了一眼地上躺着的李春娟,妈的,这死婆娘,说了多少次,左右邻居虽然离得远,但是打人也不能打狠了。万一这丫头哪天跑出去叫别人看出来什么,他们一家子别说是占好处了,以前吃的都得吐出来。现在可好,这死丫头竟然是要抓着补助的钱不放了! “三丫啊……大伯真是对不住你……你大伯母,唉……是我没管住她。什么烈士子女证的事,我都不知道的。你的补助是给到成年,我让你大伯母把钱转交给你了,你不知道这件事吗?” 王永顺眼见糊弄不过去了,索性把事情全栽李春娟身上,反正不干他的事。李春娟给没给,这事情就留给俩人扯皮了,左右坏不到他身上。 王樱能放过他才怪,这个大伯整天缩在女人背后,有好处时候就是他的,有问题就是李春娟的,简直叫王樱不齿。 周围的社员们或许有看不清的,但是田有福显然不是。 他深深的看了一眼王永顺,没等王樱说话就把事情揽过来:“钱和工分的事情,咱们一会儿说,拿了王樱多少就给人家补回来多少。先掰扯掰扯你老婆打人的事。” 看李春娟那个顺手的样子就知道,以前只怕也是这样打王樱的。田有福就想看看,这两口子还有什么跌破下限的举动。 说到这个,王永顺没了词,钱和工分还能糊弄一两句撇清自己,打人这事可是板上钉钉了。 “三丫,你大伯母就是糊涂……都怪大伯不好,平时就忙着上工,忽略了这些事。” 除了承认还能怎么办?王樱身上的伤就是铁证。不过这事也不冤枉李春娟就是了。 王永顺承认的干脆,道歉也道的利索。 这个档口,要是王樱还抓着不放,显然就有些过了。社员们同情她是真的,但是如果王樱计较太多,这些人又会觉得她这个人太刻薄。 王樱抹了一把并不存在的眼泪:“大伯,我不怪你……但是我的烈士子女证,能还给我吗?” 8 008 有田有福盯着,王永顺忙不迭答应:“行行行,我这就去拿!三丫啊,大伯对不起你,往后大伯肯定会好好补偿你的,你可别怨恨大伯。” 王永顺赶紧冲进屋子里去扒拉证件,这一冲,有人觉出不对劲了。 “咋永顺两口子是住以前永福两口子的屋子?” 王家住的偏,李春娟又是个烦人的,这些人虽然早就知道王家中间的院墙扒了,但也没来看过,可是王永顺是做大哥的,住自己弟弟和已逝的弟媳妇的屋子…… 田有福脸色越来越难看。 要命的是,王永顺回屋扒拉了一遍也没找到证件,急的是满头大汗。 王樱“贴心”的提醒:“大伯,是不是大伯母给放耀宗屋里了?” 对对对,王永顺一拍脑门,他媳妇有点什么东西都喜欢划拉给儿子,说不定就是把东西藏儿子屋里了。 王永顺扭身又进了一间屋子。 “……耀宗住的那间好像是以前王樱住的吧?” 周围人的心情微妙了起来。 王永顺在儿子屋里又找了一圈,还是没找见。再钻出来的时候已经是心急如焚。 王樱:“大伯,要不你问问大伯母吧。” 李春娟这会儿两只眼睛正在冒火,但所有人都仿佛忘记了她一样,没一个提出要摘了她嘴上的抹布。 这会儿王樱提出来,王永顺反而一口回绝:“不不,我上你玲玲姐那屋去看看!” 李春娟是个糊涂蛋,这会儿要是摘了她嘴上的抹布,谁知道她会抖搂出来什么要命的话!还是堵着吧。 王樱:“那也行,要不我也去我屋子里找找,说不准是大伯母已经还给我了。” 两个人分别进了另外两间屋子。 “……我瞅着王樱住的那间,好像是四间里最小的一间吧……” 围观的社员们这会儿心里已经是不知道什么滋味了。 再看王家的院子,王樱家的两间屋子原本是西边的,王永顺一家的是东边的两间。现在拆了中间的院墙,反而是王樱住了最东边的一间小屋子。王永顺家本来垒的灶房是在东边,现在东边的灶房一副荒唐破败的样子,反倒是西边原本王樱家的灶房门口放着水缸坛子。 有好事的人直接窜到灶房门口去看,然后满脸写着不可置信的回来。 “灶房里头可有一条腊肉嘞!” “还有半钵子的猪油!” “墙角堆了好几个袋子!一看就是粮食!” …… 那头田有福也眼尖看见了一个搪瓷盆,这个搪瓷盆他有印象,是公社给王樱的,还是他从公社领回来交到王永顺手上的。 这会儿,这个搪瓷盆正靠在王玲玲房间的门口…… 田有福这会儿也管不了那么多了,大步流星冲着王樱住的那间屋子去了。 刚从王玲玲屋里找到了证件的王永顺,出门就看见田有福走过来,说话都有点结巴了:“队、队长,你这是、是要干嘛?” 田有福把王永顺推开,站在王樱房间的门口。 一推开门,田有福就沉默的像是一座亟待爆发的火山。 屋里的东西都是缺胳膊断腿的不说,墙角堆了一堆的砖头和烂木头是怎么回事?!还有王樱的床铺,上面的褥子都是破烂的不像样的,褥子上的布单子就是拿碎布条拼的…… 王永顺恨不能锤自己一顿,怎么就忘记了这茬! “队长……是我没注意到……” 这话王永顺自己都说不下去,前面吞了王樱的补助的事情还好说自己不知道,王樱住了这间房,他还说自己不知道就有点说不过去了。 果然,田有福这会儿连他说话都不想听了。扭头就去推另外几间房的房门。 这一看,田有福差点吐血。 王永顺和李春娟住的房间里,桌子板凳都是好的,桌子上还放着大队给王樱发的搪瓷缸子。王玲玲的屋子里,大片的玻璃镜,看上去就不少花钱,还有一个梳妆台,看上去有点年头,被跟来看热闹的老木匠指认说是以前王永福在时候给他媳妇打的家具。还有王耀宗的房间,里面简直是打扫的跟城里人的房间也没两样了,床单都是新的,被子里头还是续的新棉花…… 这下子,别说是田有福,周围人看王永顺的眼光都变了。 这么多的东西,总不能是王永顺挣下的吧?大家都在一个大队,这几年谁家日子能过成什么样,大家心里都有个数。 王永顺脸色烧的通红。 田有福连听都懒得听他狡辩,劈手夺过王樱的证件。 “行啊你,王永顺。花着侄女儿的钱,住着你侄女儿的房子,你还是个男人不是?” 王樱在屋里缩了一会儿,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一脸无辜。 王永顺被臊的说不出来话,周围的人也跟着义愤填膺。 田二叔住呸了一口:“丧良心的玩意儿,我说王樱怎么那么瘦呢,合着你们两口子缺德冒烟了!” 旁边的人也跟着指指点点。 “我说呢,我们家那口子说有次大早上看见王樱在河边洗衣服来着,我还不信,觉得永顺不是那样的人,现在看……没准李春娟就是把人当小丫鬟使唤呢!” “旧社会的地主都没这么压迫人的,这两口子心真是黑透了!” “我们家黑蛋跟王耀宗一个学校的,他之前还说王耀宗可阔气,在学校食堂吃,动不动就是白馍大肉的。” “这种人就应该叫大树给他们逮起来!送到公社去关一顿!” 田大树绷着脸,要不是田有福在这里,轮不到他作主,他现在就想把李春娟跟王永顺逮回去! 王永顺这下是真的害怕了,他前头还能狡辩,也是觉得王樱就是个小丫头,哄一哄吓一吓就完事了,谁承想能闹这么大,这些人还说要把他逮起来…… 王永顺手都抖了,哀求一般看向王樱:“三丫,大伯是糊涂了,做错了事……” 王樱心里感叹,要么说这人比李春娟脑子好使,晓得这次怎么解决还是要看她这个苦主的脸色。不过王樱可不打算应承,好不容易把大伯一家子的脸面撕下来,她疯了才会给他做脸。 旁边的田有福更是看不惯王永顺,直接把王永顺推到一边去。然后使了个眼色叫几个妇女带着王樱去旁边说说里面的关系。 王樱一个小丫头,又让王永顺一家欺压了好几年,这会儿恐怕她还弄不清楚什么情况呢。 田有福当然知道这件事最后是要看王樱本人的意思来,毕竟这件事可大可小,往大了说是两口子欺压烈士子女,送去坐班房也使得。往小了说,王樱要是愿意网开一面也是可以的。 田有福叹口气,本来站在他的角度来看,是不希望王樱闹大,事情一闹大,免不了就要说他这个大队长不称职。看似是处理了王永顺和李春娟,但实际上也是他的污点。 可是…… 田有福想起刚才田二叔说的,王樱可是救了他的小儿子的。而且如果不是为了小石头,今天压根就不会挨这顿打。 田有福下定了决心,不管王樱要怎么选,他都支持。哪怕是王樱说让民兵把人带走,他也不会说什么。 王永顺站在原地,只觉得胸口安了个风箱,一口一口全是寒冷的气息。 他现在知道怕了,生怕王樱一会儿哭哭啼啼的送他去坐班房。今天这一遭是超乎了他的意料,他家里的名声砸在地上不说,往后还不知道要怎么办。 王永顺半边身子都是凉的,如果王樱把他们夫妻俩送去坐班房,那他家里的房子还留的住吗?还有耀宗,往后耀宗还能上学吗? 想到这些,王永顺心头发恨,眼瞅着王樱被一群妇女说的眼泪汪汪,却点着头,不知道应承了什么。 王永顺狠了狠心,奔向屋檐下,抢下挂在墙壁上的鸡毛掸子,劈头盖脸往李春娟身上打! “你个疯婆娘!都是你!我把家好好交到你手上,你倒是做出这种事情来!还哄骗我说是三丫自己说的要搬去以前玲玲住的屋子,你对得起三丫的爹娘吗?” 王永顺一边打一边哭,把李春娟打的在地上翻滚,院中的尘土也不断飞扬,两口子身上都是乱七八糟的黑印子。 田有福脸色更不好看了,田大树和几个年轻人上去夺了王永顺手上的鸡毛掸子。 王永顺哭的涕泗横流,跪倒在王樱面前:“三丫啊,大伯对不起你!对不住你爹娘!” 王樱在心里鼓掌,她早先猜的不错,要么说这个大伯是个能耐人,这撕下脸皮的狠劲,换个人来都未必能做到。 果不其然,周围立刻就有不坚定的人被王永顺哭软了心肠。一个大男人,就算是失察了一点,但摊上这么个老婆也是作孽。 王樱听到周围人的窃窃私语,嘴角勾起一个嘲讽的笑容。 是啊,坏的都是李春娟,好的就全落在王永顺身上了。 这会儿她要是揪着不放,说要让这两人被民兵押走,这些人就又该说她不顾念亲情了。 王樱摩挲着手里的烈士子女证,王永顺这样子,估计还是在打她房子的主意。 毕竟她现在十八,要不了几年就嫁了。 到时候这两间房子离王家这么近,她就是中间垒个十米高的院墙都防不住这一家子。 王永顺还在一边喋喋不休:“三丫啊,大伯不求别的,只求你给大伯一个机会,让大伯好好弥补你,大伯发誓,往后家里的一切都是紧着你!你的补助和工分,大伯都还给你!只求你别跟大伯生分了,你爹娘都不在了,大伯是真的想要照顾你的啊!” 照顾…… 王樱改变了本来的打算,原主伺候这一家子好几年,补助工分还回来就够了吗?既然王永顺都开口说要照顾了,那她就给他们这个机会嘛。 而且王樱也明白,她一个孤女,没爹没娘的。哪怕把王永顺两口子都给送进去,她独自一人住在这里就万事大吉了吗? 不可能的,有二百个工分和钱,还有两间房子在,她就是个肥羊。 “有福叔,我大伯看样子也知道错了。”王樱一张小脸显得格外稚嫩,“而且大伯说了,会把我的补助和工分还给我的。还要好好照顾我……” 田有福觉得王樱心太软,周围的人却都被王樱的善良给打动了。多好的姑娘啊,她大伯那样对她,她还不计较。 田有福又劝了几句,见王樱并不改主意,也无可奈何。 王永顺一脸的劫后余生,疯狂对着田有福下保证说要好好照顾王樱。 田有福一肚子的火气没发出来,这会儿趁着有人手在,干脆就按照王樱的意思开始收拾。 王永顺眼睁睁看着众人开始搬东西,有老木匠在,王樱家原来打的家什分辨的很清楚。一样样东西被搜罗出来,再放回王樱住的屋子。 田有福做主,让王樱住回西边的屋子,也就是王耀宗住的那间。再把王永顺两口子的屋子收拾出来,王樱表示那是她爹娘的屋子,她要留着。 得,这下王永顺一家子只能住回自家东边的两间屋子。这么一改,王樱的屋子最靠近的就是灶房了。 说起来灶房,田有福干脆就让大队上的会计来算钱,王永顺家用了王樱的补助,该是多少是多少,统统要还。 王永顺从屋里找出来家里现在有的十几块,还远远不够。 田有福干脆想了个办法,就是把王永顺和李春娟置办的东西作价,再问王樱要不要,王樱要,那就抵消一点,王樱不要的,就问大队上谁要,给换钱。 李春娟这会儿已经哭成了一个泪人,这些都是她好不容易置办下的东西啊!都是给耀宗将来娶老婆用的! 王永顺也难受,不过话已经放出去了,这会儿他也不敢反驳,还要大声叫好,十分积极。 于是,王樱的屋子里渐渐多了一床新被子,搪瓷盆和搪瓷缸,她母亲在时候的妆镜,一条腊肉,半袋子玉米面,十几个鸡蛋,两只鸡…… 王樱没一样是不要的,毕竟现在的东西多难置办呢,她能一下子得了这么些,怎么可能不要。 没多久东西就分利索,这一分,王永顺的东边两间屋子就不能看了,乱七八糟的屋子,连个像样的家什都没有。窗子都是破的,本来应该是他们家的那个水缸也被砸烂了,原本的灶房连火都不通气,连个锅都没有…… 田有福一锤定音:“欠王樱的工分就从你们家直接扣了,还有,灶房你们自己垒。早就分了家的,照顾归照顾,没道理再去混人家小姑娘的吃喝。” 王永顺这会儿哪里敢说个不字,慌忙点头。心里纵然滴血一般,却还安慰自己,大头是王樱的两间房,再说了,等到时候王樱嫁出去,这些家什不还是他们家的?王樱总不能带着家什房子嫁吧?至于招赘,王樱哪里像是个能顶门立户的?今天要不是有田有福,她估计除了哭还是哭呢。 王永顺赶紧表态:“三丫,你放心,咱们分家了,往后大伯家只会照顾你,不会管你要东西的。” 王樱心说,你倒是要,看我愿不愿意给你呢。 不过这会儿倒也不是说这个的时候,周围来帮忙的人不少,王樱深知现在是她刷声望的好时候,干脆把分给她的猪油腊肉拿了出来。 “各位叔伯婶子都辛苦了,”王樱脸上写着羞涩,“我手里东西不多,这些吃的就当是我谢谢大家。婶子们要是不怕辛苦,就来我家灶房做点吃的,大家一块分一分。” 反正她也不会做饭,这些东西留着反而叫李春娟过来找事,还不如一次吃个干净。 9 009 那么多人看着,王永顺当然没办法做什么手脚,被田有福找来的会计更是铁面无私。一样样的东西算下来,两边就两清了。 王永顺心里怄的要死,却难免生出奢望。王樱分了那么多东西,她能守得住?这些人一走,这些东西迟早还是他的。单说灶房里那些粮食和腊肉,王樱能吃独食? 结果还不等王永顺反应过来,王樱就直接把东西拿出来了…… 王永顺心在滴血,偏偏还要装大度:“三丫说的是,今天辛苦大家了,也耽搁大家,应该的。” 周围的人对王樱的观感简直是好到天上去了,这丫头,重情义啊! 马上有人回家去拿些土豆红薯的,准备给送过来。王樱拎出来的腊肉足有四五斤。这点东西招待人还是有点不够,各家凑点萝卜土豆的倒是够了。 有些多事的还嘀咕,觉得王樱这丫头傻大方。 谁家平白无故的请人吃东西呢?乡下人攒点东西多不容易啊。 就这腊肉,一天切一点,能一直吃到冬天! 还有那猪油,珍惜点吃,够一大家子吃上半年了。 这年月谁家不是这样抠抠索索的过日子呢? 但王樱不这样想。 首先,王樱很清楚的认识到自己的手艺,她的手艺属于进个厨房就能点炮的存在,撑死了就是蒸个鸡蛋做个水煮菜,别的是一点别想。用电饭锅蒸米饭都会夹生的人,这种柴火锅简直是要了她的命。 所以家里这块腊肉,她根本做不来。 再有,王樱想也知道大伯一家不会眼睁睁看着自己吃香喝辣。 别的不说,屋里还躺着一个不知道在想什么的堂姐呢。 王樱寻思着,就这一块肉一点猪油,放在这里,简直都能想到大伯母和堂姐的眼神和算计。 而且这次她的事情虽说解决的顺利,可是也有一点不好,就是把她的家底全漏出来给大队上的人看了个明白。 谁还能保证里头没有一两个坏心眼的? 不怕贼偷,还不怕贼惦记?还不如做个好人,把东西吃了干净。 王樱则是一脸的正气凛然,非说要答谢。 田有福也无可奈何,他怎么觉得这丫头脑子有点不好使?不过这也是给他提了个醒,往后看来还是得让自己媳妇多来看看,免得他们一走,王永顺一家又开始诓骗她。 不得不说,跟田有福一个念头的人并不少,光是田二叔和田大树都暗暗下定决心,田二叔想的是,到时候可以让二柱多来找王樱。田大树则想的是,这回就不说了,再有一次,他肯定是要回去跟公社那边告状的。 大锅灶开了火,腊肉处理好,因为人多,就干脆片成片,玉米面跟白面做成的切面条,煮面条时候直接下猪油,出来的面汤都带着油花。 各家的孩子都飞奔回去找碗,抱着碗吃面喝汤,上面还放几片腊肉,香的跟过年一样。 王樱一边吃腊肉面,一边思考现在的情况。 要说现在的生活的确是困难,但好在她所处的这个地方还算过得去。 首先是依山傍水,不像是西北那边,吃水用水都困难。又因为靠着山,大队上除了上工种地,还有自己的一片山林种果树,这些果树也是大队的一个进项。靠着这些,生产七队的日子其实还不错,吃饱吃好不容易,但饿肚子也很少。 背靠的大山简直是个宝藏,早些年困难时期,大山靠外的地方都被人们给吃的差不多了,后来没几年又缓了过来,可见这里的生态环境之好。 王樱衡量着自己的本事,她会医术,在末世没有到来之前,她是一名外科医生。又因为家里的长辈是老中医,她也跟着学了一点中医。针灸推拿开药方,多少都懂一点。 后来末世来了,先是因为各种天灾,她逼着自己成了个多面手,什么外科产科小儿科,只要是能搭救的都跟着学跟着做,反而中间积累了不少实际经验。 不夸张的说,她现在应对一些普通病情是没有问题的。 王樱吸溜着碗里的面条,腊肉的香味没有那么霸道,反而是碗里的猪油面汤更吸引人一点,可是吃到嘴里的腊肉带着一股韧劲,越吃越香。 面条不是纯白面的,里面占比更多的是玉米面,玉米面的香味带着一点点甜味,吃的她心满意足。再喝一口面汤,更是觉得饱足。 这一顿饭吃的王樱眉开眼笑,也让王永顺一家恨得脑壳发蒙。 做饭打饭的妇女理都没理王永顺一家子,王永顺只能缩在屋子里不出去。李春娟嘴上的抹布还没被取了下来,涕泪横流还想闹,被王永顺抽的不敢吭声。 王樱那边吃完了面,心里还想着自己能做点什么。她现在已经十八了,也不再上学,大队上给的工分和补助就到明年,也就是说,她现在的资产就只有家里这些家具房子,另外就是手里刚从李春娟那里抠来的几十块钱。 这点钱足够她支撑到今年麦收时节,那时候大队上就能分粮食。 王樱叹口气,这可怎么是好?她好不容易穿来这样的地方,她是怎么都不愿意饿肚子的。但是下地她也不擅长啊。 说来说去,还是要做回老本行。 不过在那之前,王樱看了看自己的瘦弱身板,还是先养养吧,等到养好了身体再说。就原主这个体质,她出去嚎一嗓子说自己能当医生都没人信。 当天送走了众人,王樱就给自己弄了热水洗澡,洗完澡冲回干净净的被窝,心里的满足就别提了。 李春娟把新被子做的厚实的很,一看里面就知道是续的好棉花,王樱把房门关好,心满意足的睡着了。 她是睡着了,隔房的李春娟和王永顺则是一夜都没睡。 李春娟被摘了抹布就要往外冲,头发乱蓬蓬的像是个鸡窝。 王永顺挡住她,眼里全是狠厉:“你又要干什么去?” 李春娟眼泪流了一天,又被抹布塞了这么久,嗓子都是干哑的:“我去找那个小贱人!看我不活活撕了她!” 她的东西!她的家当!她给耀宗置下的家业! 今天她眼睁睁看着那个小贱人装模作样,又是哭又是装的,恨不能扑上去把她的脸皮撕下来! 明明家里的窗户水缸搪瓷盆都是她打破的,到头来却仿佛所有人都遗忘了这件事,还争着抢着给她做主。 李春娟委屈的不行,抓着王永顺就是一阵哭诉。 王永顺也是眉头紧皱,王樱砸了家里的东西?别说是别人了,就连他也不是那么相信。 “你说的是真的?王樱砸的?不是你?” 李春娟更委屈了,她怎么可能砸东西?在她眼里,这些东西都是她的!是耀宗的!她砸自家的东西干什么? 王永顺听李春娟又是骂又是哭的把事情说了一遍,心里的震惊就别提了。 待反应过来,他把李春娟冲出去的步伐堵的更加严实:“这件事,你往后不要提了。” 就算是提了又怎么样?王樱算着时间砸的东西,家里除了晕过去的王玲玲,谁也不知道东西是她砸的。 李春娟前头打人已经落了话柄,这会儿再说什么都没有人信。别人还会觉得她这人不诚实,故意往王樱身上泼脏水。 “往后记住,对三丫规矩点。”提起这个,王永顺心里的气还是下不去。 李春娟蠢,他是知道的。以前他也烦恼过,为什么李春娟这么蠢,全然不像永福媳妇那样,永远都是温温柔柔的,不仅认字,还会点医术。 不过后来永福两口子先后出事,他就不这样想了。 蠢人也有蠢人的好处,李春娟被他哄着冲在最前面,他就可以留在后头捡便宜。 就如王樱这件事一样,如果不是李春娟这次打人打狠了,王樱现在还被攥在他们两口子的手里呢! 王永顺警告李春娟:“往后只准对三丫好,不准再跟以前一样。” 李春娟不服气:“凭什么!那个贱丫头她配吗?” 王永顺脑壳子痛,把道理掰开了给她讲:“她现在十八,你算算她还要多久就得结婚?你现在把她得罪了,她那两间房你不要了?你可别犯傻,好好对她。哪怕是面子上呢。只要王樱嫁出去了,家里这点东西还不是咱们的?” 李春娟不甘心,她想要王樱的房子,还想要王樱的钱,也想要王樱跟以前一样伺候他们一家子。 王永顺眉目一冷:“说这些还有什么用?” 要不是李春娟把人压狠了,这些东西以前确实有可能全是他们的。现在呢,房子和家具还能想想,至于让王樱伺候…… 王永顺怎么敢呢! 不过王永顺的心口也挤着气,噎得他下不去。 “回头你也瞅着给三丫说人的事。她爹妈都没了,这种大事上还得是咱俩给拿主意。你也别光看眼前,多想想别的。” 王永顺心里恨王樱恨的不行,这丫头片子真是诚心跟自家过不去。 是,他们兄弟俩是早分过家。 但他兄弟不是没了吗?虽说没传回来讣告,但上战场还这么多年没音讯,十有八九的事。 早先王樱娘在的时候,他就明里暗里的说过好几次。 这房子该是他王家的,王樱一个女孩家,承继香火都没她的份!凭什么他兄弟留下的房子还得给王樱? 那可是青砖的房子啊! 王永顺不觉得自己是吃绝户占兄弟便宜的小人,反而在心里觉得是王樱娘俩不懂事。 真懂事的,就应该早点说明白把房子给自己。那自己还能看在兄弟一场的份上,稍微照顾一下她们母女。 王永顺对着李春娟狠狠吐出一口浊气。 “回头你也盯着点,三丫这个脾气……得嫁个会疼人的,最好家里关系杂一点的。” 等嫁了人,整天忙着婆家的事,就没工夫再来跟自家找事了。 10 010 王玲玲不明白。 她只不过是睡了一觉,醒来却发现家里已经天翻地覆。 睁眼就看见墙角堆了破转烂瓦的时候,王玲玲还懵着。 这不是三丫的房间?自己怎么睡到这儿了? 还不等她弄明白,李春娟就推门进来了。 门扇叶子吱吱呀呀,李春娟脸上带着两块青紫,整个人都像是老了四五岁。 “二丫,你醒了?还晕不晕?” “不晕……妈,我咋睡到这儿了?” 李春娟脸上愁苦,眼里愤恨。 “还不是三丫!你不知道,昨天……” 王玲玲心下大震,她娘以为自己是被三丫害的晕过去了,三丫又把家里的东西都给砸了,大队长来了,又给三丫撑腰把自家的东西都给三丫了,三丫现在捏着钱粮…… 王玲玲被震的晕晕乎乎,差点就又要往床上倒。 李春娟抹了一把眼泪,声音里带着刻毒:“这个贱丫头,生孩子没□□的王八蛋……” 王玲玲脑壳发蒙,忽然紧紧抓住李春娟的手臂,慌忙问道:“昨天三丫是故意找大队长来的?” 李春娟吸溜了一下鼻子,闷声说道:“那也不是……我也不知道大队长为啥来的,但应该不是三丫叫的。” 大队长来的时候,三丫刚扛着王玲玲回来,也没出去。 “肯定是吴桂花那几个多舌的婆娘喊的!” 王玲玲松了一口气,李春娟那头又骂上了,污言秽语一串一串的,叫王玲玲听都不想听。 “……妈!我早说你把把嘴上的门!你看你弄的这事!” 她还想着给王樱换亲呢!这档口要是跟王樱坏了关系,那能有什么好! 李春娟委屈:“我这不是……为你们姐弟俩着想。” 她不把三丫狠狠压下去,她能这么顺溜服帖的伺候自家? 可惜啊,那个贱丫头怎么就不死了呢? 她手里还捏着钱捏着房子,她一个绝户头配花钱吗?一个贱丫头片子,配吃好的吗? 王玲玲半点不见心虚,她这会儿想的全是自己要怎么嫁给赵军,心都飞到赵家窝里去了,听见她妈这样,她烦恼的也只是自己还能不能拢着王樱。 “行了,你别说了!” 王玲玲往床上一躺:“给我弄点吃的。” 她得好好想想,后头怎么办。 “给我弄个荷包蛋。” 王玲玲稳下心神也觉得脑袋发蒙,重生回来之后她就一直殚精竭虑,昨个确实也是没吃东西晕晕乎乎的,才会被一颗小糖块给砸了。 李春娟凄凄惨惨:“哪儿还有鸡蛋啊,都给三丫了。” 家里的三只鸡,一只公的,两只母的,分给三丫一公一母,之前攒的十几个鸡蛋也都作价给了王樱。自家这只今天还没下蛋呢。 李春娟端了一碗玉米面粥,稀的能照见人影。 “家里就剩点玉米面和高粱面,还有点土豆和棒子了。” 这年月大家日子都不好过,但好在是他们大队占了个好地方,靠着山养了点果树。所以大队上有吃不饱的,但没有饿死的。 就是一年下来攒不下几块钱,光是地里的出息也够吃。自留地里种点瓜菜,一年下来也够哄哄肚皮。 可恨的是王樱这次把稍微值钱点的全给划拉走了,自家就只剩这点粗粮和自留地里的一点瓜菜。 李春娟心里算着,全家人勒紧裤腰带,还能熬到年底。大队上是年底分主粮,到时候家里的猪也能交了,还能捞点钱。 王玲玲嫌弃的望了一眼让人毫无食欲的棒子面粥,心里更是念着赵军那头。 赵军当兵,一年下来也不怎么花钱,钱都寄到家里了。 自己要是过去当了家,未必比嫁给徐霜差! 王玲玲把棒子面粥喝完,李春娟这边也得赶着去上工,就交待她给院里的猪喂喂。 王玲玲随口一答应,扭身就把喂猪的事给丢到一旁。 喂猪?那么脏那么臭,一会儿她哄哄三丫就行了。 不得不说,王玲玲对上辈子的印象着实是太深刻,深刻到她现在完全拗不过弯来。 上辈子见惯了王樱埋着头干活的样子,王樱那副受气小媳妇样,怎么看都是软弱可欺。 这会儿,“软弱可欺”的王樱在干什么呢? 王樱揣着分家得来的十八块六毛五和十斤粮票,站在国营饭店的门口。 秋风萧瑟,王樱只觉得身后有两片树叶打着旋飘过。 ……不是她花钱大手大脚。 实在是她靠自己的手艺太难熬。 王樱给自己做了充足的心理建设,才迈进店里。 靠在柜台边上的服务员连眼皮子都没翻一下,这年月都是这样,进店买东西那是你找服务员,指望服务员给你喊一句“欢迎光临”凑上来是不可能的。 王樱盯着店里的菜牌子看半天。 昨天的肉包子太香了,香的她梦里都是那个味。 可光吃一样也有点腻,这腻味倒不是第二顿就腻,而是连着吃好几顿才腻。 王樱觉得反正店又跑不了,大不了她回头再来吃肉包子。 今个她可是带着目的来的。 王樱算了下,店里的菜说到底也就是那几样,荤的就是卤肉,排骨、猪蹄,烧鸡,素的就是几样现在常见的菜,能配面也能配米饭,最上头字迹最大的是肉包子,白馒头和水饺。 总的来说,样数不多,荤的竟然还比素的多。 这也很正常,都来国营饭店了,谁还能是冲着素菜来的? 王樱给自己点了卤肉配白馒头,花了两块钱带五张粮票。 王樱忍着心痛跟服务员要求:“卤肉多给点卤汤,肉少一点没关系。” 服务员诧异的看了一眼王樱,谁来国营饭店不是盯着肉量? 有那计较的人,甚至还会掂掂盘子诈一下,“你们店里这肉是不是没给足斤两?”,诸如这样的试探简直叫人无奈。所以柜台后面还摆着公平秤,就怕那上来挑事的。 结果这个小丫头居然说肉可以少一点,但要多点卤汤? 服务员带着稀奇劲进后厨。 后厨里,徐霜正在和面,白色的面团在手上左右揉搓,不一会儿就变成圆胖的一团。酱色的馅料放在案板一角,徐霜手上飞快的动作,一个个小元宝样的水饺就成型了。 服务员一探头,徐霜就停下。 哪怕服务员已经成家,见到徐霜这长相还是有点忍不住心头小鹿乱撞。 “……要一份卤肉,多汤少肉,两个馒头。” 徐霜点了点头,转身去盛肉装馒头。 服务员也习惯了徐霜的沉默寡言,自顾自说道:“也够稀奇的,我见过要肉的,见过要挑个大点馒头的,倒是头一回见这种要汤的……” 徐霜盛汤的手顿了一下,然后在卤汤锅里重重舀了一大勺。 本身盛卤肉是用盘子,徐霜这次直接给换成了碗。 大勺卤汤泛着红褐色,上面还飘着几星花椒辣椒八角大料。 服务员接过去就坠了一下手:“呦呵,这可够足的。” 徐霜:“肉给少了一片。” 服务员:“一片肉换汤也亏。” 一大片肉换半大碗汤,任谁都该说声傻子。 “傻子”王樱坐在店里翘首以盼,瞅着服务员端肉过来,赶紧上前接了一把。 这一大碗的卤肉,闻着就是香气直冲脑门。 王樱不自觉的咽了一下口水,只见大碗中如同海上浮冰一般的几大块卤肉。 晶莹胶质的肉皮,一指宽的厚度,连带着一丝一缕的酱红色瘦肉,一块一块码放着,看上去就让人食指大动。 王樱毫不客气的把馒头掰开,往里夹上两块流淌着肉汁的卤肉,合上之后咬一大口。 肉香味瞬间占据了所有感官! 这种纯粹的肉香,连一点喧宾夺主的素菜味儿都没有! 王樱吃得快要哭出来,就得是这样的! 喧软的白面馒头配大肉,这会儿给她个什么她都不换! 服务员目瞪口呆看着王樱大口大口的吃肉,看着看着自己就饿了。 嘶,这卤肉天天看,她早就看腻了,那点肉味也闻习惯了。怎么这会儿觉得这么馋呢? 服务员心里念叨,是自己太长时间没吃,馋了吗? 那要不等晚上下班也买一块钱的带回去尝尝? 她这头还在纠结,那边王樱已经把战场打扫干净了。 王樱吃饭的时候不爱说话,完全就是沉浸在美食之中,她吃的不快不慢,桌子上还不剩东西,看着就叫人跟着食欲大开。 王樱打了个饱嗝,今天这顿才是真吃舒服了。 昨天跟王玲玲吃的那九个肉包子,中间被王玲玲打断了节奏,吃的一点也不爽。 晚上那顿的腊肉面,因为吃的人多,她拢共也就分了五六块,帮忙做饭的大娘也手稳,那么一大锅,也就能将将尝个油香味。 还是今天这顿畅快! 大块卤肉配喧软雪白的大馒头,还没有讨厌的人在一边。一路畅快到肚子里。 王樱心满意足的缓了缓,服务员也在柜台后头等着过来收桌子。 这个点是半晌,镇上的人都在上班,只有零星几个人过来买卤肉和猪蹄回去改善伙食。店里坐着的只有王樱一个。 服务员看王樱站起来,就自然而然的准备走出来收桌子。 王樱却没有如服务员想象中一样离开。 而是…… 服务员木在原地。 眼睁睁看着王樱从怀里扒拉出来一个铝饭盒,拿起桌面上的剩余卤汤就吨吨吨往饭盒里倒。 11 011 王樱一边倒,一边在心里赞叹自己的聪明机智。 不会做饭没关系,拿卤汤卤东西总是不会出错的。 自己只需要偶尔来光顾一下国营饭店,及时补充下卤汤就可以了! 王樱啊王樱,你可真是个大聪明! 王樱美滋滋把卤汤装满饭盒,要么说她嘴巴灵,昨天吃个包子她就尝出来了,这家的厨子手艺虽说跟她上辈子吃的那种顶尖大厨还有点距离,但平心而论,开个中上的餐厅也绰绰有余的。 这卤汤色泽红亮,一看就是用久的老卤汤,拿回去就算是不煮东西,光是配饭配馒头都是行的。 服务员眼睁睁看着王樱打扫完毕,留下来的盘子碗都干干净净。她迷迷瞪瞪收拾了碗盘,跟后厨洗菜的服务员说道:“我可真是长见识了……” 谁能想到这人是冲着卤汤来的啊! 徐霜听着后厨里的叽叽喳喳,顺着窗户望了一眼窗外。 一个单薄的身影站在饭店门口,手里拎着用布随便包好的饭盒…… 王樱这边揣着装满珍贵老卤汤的饭盒,也没急着回家。 她先是把镇子上几个关键的地方转悠明白了,西坡镇离着县城不远,但周边几个公社都不怎么往县城去。 想想也是,进一趟城,一天只有一班车,错过时间就只能自己想办法。去县城还要开介绍信的,大队上同意得需要你有正当理由,进城还得把介绍信揣在身上防备着纠察队查问。 这么一折腾,大家能在镇上办的事都不爱往县城去了。 西坡镇作为离县城最近的镇,道路还是最通畅的地方,所以很多县城有的东西这里都有。 供销社,卫生所,畜牧站,学校,暖瓶厂…… 王樱一边转悠,一边想着自己的出路。 一路走到镇上的高中门口,王樱停下了脚步。 原主是三个月前毕业的,拿了毕业证之后就基本上没怎么来过。王樱翻了下原主的记忆,在记忆中对高中生活也没有什么好感。 原主在家里被欺负的多,出来也不愿意说话,再加上她身上总是破衣烂衫的,在一众同学里也有些自卑。所以数来数去,原主的高中生活也没什么留恋的地方。 这样想着,王樱正要离开的档口,忽然看到学校里一阵喧哗。接着就是浩浩荡荡的一群学生冲了出来。 “打倒臭老九!” “打倒牛鬼蛇神!” “打倒破鞋!” …… 一群半大学生喊着口号就往外跑,有几个领头的手臂上还勒着袖箍。 王樱眉头一皱,南邵县这地方偏僻,到市里需要坐大半天的车,到省城需要坐一天火车,离着首都十万八千里远。就因为是小地方,所以即便大家都知道现在外头乱,但顶多都以为是乱到县城就得。 最起码原主上学时候就没有这些事,现在这才短短两三个月,浪潮就已经席卷到镇上了。 王樱心情沉重的从学校离开,回到大队的时候已经是傍晚。 王玲玲的怒气攒了一箩筐,她从上午就等着王樱给她打猪草喂猪,等到下午还没见人,最后王玲玲等不住,随便弄了点杂草胡乱一喂了事。 “三丫!你上哪儿去了?” 王玲玲一开口就是质问。 王樱把饭盒放去灶房,理都没理王玲玲。 昨天搭理这人,是因为她说要带自己去吃肉包子,今天没吃的,谁还理她! 王玲玲只觉得自己在面对王樱时候真的像是狗咬王八——无处下口。这人怎么能这么面,面的叫她生气! 你讨好她,她也不说好听的,你欺负她,她也不接茬。 王玲玲强行抚平自己的怒气,心里不免怨怪到李春娟头上。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王樱跟上辈子不大一样,但总而言之肯定是李春娟的错。 王玲玲顿觉有些棘手,王樱这边显然是因为昨天的事情跟自己家有了矛盾,那她还能把王樱跟徐霜凑做堆吗? **** 早晨的天气变得越来越凉,王樱起床洗漱的时候都能看到呼出的白烟。眼瞅着就马上入冬,这时候也到了农闲季节,大队上白天也有聚堆在一起晒太阳取暖的人。 而王家这头,自从两边闹翻之后,王永顺夫妻俩仿佛安生下来了,再也不提占王樱便宜的事。王永顺自不必说,头前闹的那一场,可算是让大队上的人都对他有了意见,这阵子他不光是不占王樱这边的便宜,还经常给王樱挑水,省去了王樱自己折腾的时间。 李春娟倒是三五不时的拿眼睛瞪王樱,哪怕王樱看到也不避讳,活生生像是要用眼睛把王樱给瞪死一样。好像瞪死了王樱,她家的玻璃窗户大水缸就都能回来。 王樱整天除了睡觉就是吃,专心的养身体,拿大伯一家当空气。 这天一大早,王永顺就特意来跟王樱交代。 “三丫,今个你别做饭了,到大伯这边来吃,今个是你玲玲姐生日,咱们团团圆圆的,怎么说也是一家人。” 王永顺的声音格外和蔼:“你大伯母是个浑人,你别跟她一般见识,一会儿我叫你玲玲姐去徐家换个半只鸡,咱们晚上好好吃一顿。” 王樱诧异的看向边上站着的王玲玲,王玲玲低头抠着手指,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当然好啊。” 从国营饭店带回来的卤汤果然给力,这几天王樱就是靠着每天在卤汤里煮点菜过来的,可是连着吃了几天也有些腻了。正好有送上门的鸡肉吃,傻子才拒绝呢! 王永顺摆出一副慈爱嘴脸:“成,那一会儿就叫玲玲去找徐大娘。” 这也是他家的好处了,说了一个当厨师的女婿,方方面面都方便。徐大娘两个儿子,大儿子现在在省大当大学生,小儿子,也就是徐霜是个厨子。徐大娘的生活条件莫说是在大队上,就是在公社里都算好的。 他们家之前想要吃点好的时候,就去徐大娘家里换。 说是换,其实每次都是沾光不少,徐大娘看王家就是未来的亲家,自然是能帮就帮。 王永顺这么一发话,王樱还没说什么,王玲玲先嘟囔起来了。 “我才不想去。” 她现在巴不得离徐霜八丈远呢,怎么会愿意跟徐家扯上关系呢? “叫三丫去!” 王玲玲不由分说就把事往王樱身上推。 王永顺眉毛一竖,当即就要发火:“你个死丫头片子,叫你去你就去!去了灵性点,给人家搭把手!过了这个生你就是大人了,还这样不懂事!” 这个话就叫王玲玲不爱听了,但是她也不敢跟王永顺顶着干,只能别别扭扭答应。 王永顺转头又温和的问了王樱几句,看王樱爱答不理,还在心里暗暗骂了几句。不过想到要不了多久就能把这个碍眼的侄女给弄走,王永顺心里也逐渐平复了心情。 王永顺上工去了,李春娟也不知道去哪儿了,王玲玲被交代了去换半只鸡的事情,心里也不高兴。 她踹一脚脚边的背篓,满心烦闷,自己重生之后的事怎么就那么不顺! “三丫,你跟我一起去!” 王樱伸了个懒腰:“不去。” “你!” 王樱沐浴着阳光心想,自己今天可是想好了日程的,她今个准备上山。 王玲玲怒气冲冲的背着背篓走了。 王樱也觉得不可思议,这几天的相处下来,她发现王玲玲真的是个很容易生气的人,每次她都要重复提出要求——被拒绝——生气这个轮回,每天经常是在不远处偷偷看自己,要么就是目光时而阴恻恻的不知道在想什么,要么就是欢喜的快要跳起来。 饶是王樱有些粗神经,这会儿也感觉到了这个堂姐的不正常。 而且这人明显像是有什么所求似的,每次都像是在暗搓搓谋划什么。 王樱起身给自己也找了一个背篓,甭管王玲玲打的什么算盘,自己也未必会按照原主的意思跳进她的算盘中。 王樱顺着原主的记忆从小路上了山,已经是深秋了,这个时节的山上也没有什么野果子可以采摘的,倒是王樱在不起眼的地方找到了一棵野板栗树,不过显然这棵树早就被人发现了,上面的栗子基本上都被摘完,只留了零星几个缀在树梢上,王樱衡量了一下距离,利索的翻身上树,把上面的几个板栗都给摘下来放进自己兜里。 也多亏了她一天连着喝的灵泉水,原主的身体经过几天的调养加休息,已经能慢慢感觉到在逐渐恢复了。 王樱甩了甩胳膊,也觉得满意。她在末世时候是个弱鸡,但到了这里,她这个体质恢复到巅峰,是足以应付一些基本的拳脚冲突的。而这个,恰好是现在自己的一个保障。 摘完了野板栗,王樱又在山里找到一段朽木,上面长着一些木耳,王樱美滋滋收下。 王樱越走越深,她这个人有个特点,就是方向感特别强,所以对于这连绵大山,她就是敢往里走。 走了一会儿,王樱就听见窸窸窣窣的声音,本来就灵敏一些的五感也发挥了作用。 王樱往不远处一看,整个人就十分激动。 一只肥硕的山兔正在不远处一耸一耸的动着,专心的啃食着脚边的草叶。 12 012 看到兔子的一瞬间,王樱满脑子就是肉肉肉。 她轻手轻脚的靠近那只兔子,左右环顾四周,想找一个趁手的棍子,最好是细一点的。这只野兔子看上去身子圆圆,十足的肥硕。但王樱一点都不敢大意。 因为日子都不算好过,大队上的人也经常上山,这只兔子能把自己喂的这么肥硕,可想而知肯定跑的不慢。 这兔子果然机警,王樱只是轻微的动了一下草丛,兔子就已经飞快的奔向不远处的兔子洞。 说时迟那时快,王樱麻溜的把自己手里的树枝直接插过去,几乎是同一时间,兔子受到了两支树枝的双重夹击,一支树枝直接插进了兔子的脖子,一支则是插进了兔腿。 王樱叹气,她扔的那支,是插在兔腿里的那支,准头有些偏。如果不是对面补的那一下,估计这兔子就钻进洞了。 所以这只兔子该算是对面的。 王樱恋恋不舍的看了一眼断气的兔子,决定厚着脸皮跟对面躲在树后的人换只兔腿。反正她也不会做,干脆把黑木耳换给对方。 结果树后的人一亮相,王樱就纳闷了。 怎么又是这个人? 这短短几天,居然是两人第三次见面了。 只见徐霜跟王樱的打扮差不多,两人都背着背篓,不同的是,徐霜的背篓远远看着就比王樱的背篓满。 王樱倒是也不含糊,开口就直奔主题:“那什么……姐夫?我跟你换只兔腿成不?” 虽然在心里觉得对面这人跟堂姐王玲玲成不了,但是碰上这种情况,拉拉关系总是没错的。 王樱把背篓亮给徐霜:“我拿木耳给你换,怎么样?” 徐霜脸上看不出什么表情,王樱叹气,觉得这人长的好是好,但性子实在太冷,怪不得王玲玲一百个不情愿呢。 “成吧,你不愿意就算了。” 她再往里走一走,说不准还能碰上另外一只呢? “里面就不要去了,这个时节有狼。” 说着,王樱只觉得自己的背篓忽的一坠,像是有什么重物落入。 再回头,只看见徐霜的背影了。 瞧着背篓里那只完完整整的兔子,王樱美的冒泡。 是她狭隘了! 帅哥长得好,心也善! 有了这只兔子进账,王樱再找东西的心思就淡了许多,随手在山里薅了几种常见的草药,王樱就美滋滋下了山。 只不过王樱下山的地方不对,她在山上转悠了一大圈,下山的时候已经不再是自己上山那条道了。 于是,王樱背着背篓出现在了大队的另一边,需要走过整个大队才能回家。 王樱:……失策了! 王樱赶忙把兔子往背篓下面塞了塞,以她有限的知识面也知道,后山是属于集体的,你上山弄点野菜没什么,打到野物这种,严格意义上应该算大队共有财产。 王樱把兔子塞好,上面铺了一层草药,看上去就像是平平无奇的杂草。 因为前几天那件事,现在整个大队都对王樱印象不错,王樱走过的时候,不少人还拉着王樱说话。 王樱在心里抹了一把汗,幸好原主是个不怎么出门的,这会儿大家看到她拘束,也都只是可怜她被大伯一家苛待。 “三丫,你大伯母家今个是有啥喜事?我瞅着刚才二丫去换了半只鸡。” 大队上的消息传的快,也没有什么秘密,别说是谁家吃了肉谁家扯了衣,哪怕是家底子,各家都能知道个差不多。 问这话的是桂花婶,她在大队上一向跟李春娟不对付,不对付的原因还很久远。 两人都是从别的大队嫁过来的,最初的时候还是邻居呢! 只不过两边住得近,关系却没多好。 吴桂花家看不上李春娟家明明三个大男人,却总是指使家里的媳妇女儿下地干活。李春娟家看不起吴桂花家没儿子。 两头的梁子越结越大,最后闹得格外不像样。 所以尽管吴桂花和李春娟现在都有了儿女,两边还是互相看不顺眼。 吴桂花一边问一边带风向:“我刚才还瞅见你李春娟带着个女的往你家去了,这是准备请媒人了?” 吴桂花倒是没有往别的地方想,她第一反应就是王玲玲到了岁数,村里人也都知道李春娟早早就搭上了徐家,准备把王玲玲说给徐霜。 想到这里,吴桂花心里还是有点酸的。 “是不是你姐的婚事要办了?” 王樱腼腆的笑着:“没呢,今个说是我姐过生。” 吴桂花肉眼可见的高兴了许多,但还是纳闷:“那刚才去你家那人是谁啊?瞅着也不像是咱大队的。” 王樱也不晓得,她略微跟人寒暄了几句,就匆匆回家。 她倒是不好奇那人是谁,反而心心念念那半只鸡。 等王樱走到家门口,刚进屋子把背篓放下,就看见一个吊眉梢薄嘴唇的老太太正肆无忌惮的站在门口打量自己。 正当王樱一头雾水的时候,李春娟不知道从哪个犄角旮旯冒出来,赔笑着跟王樱打招呼:“三丫回来了,鸡已经炖上了,等会儿就能吃哈。” 说着就把那个老太太往自家屋里扯。 那吊眉梢的老太太还分外不情愿,没走到里屋就甩开李春娟,嘴里嚷嚷着:“我看看怎么了?你不是说好的……” 李春娟提心吊胆把人生拉硬拽到自家屋里,把门关严实了还不放心,偷摸顺着窗户往外看,生怕王樱听见什么。 那老太太冷哼一声:“至于吗?人大了就要成家,我们家小三子争气的不得了,配她一个绝户女绰绰有余,她还能不愿意?哎呀,都怪你刚才拽的太快,我都没瞅清楚那丫头是不是宜男相。不成,我得再出去看看!” 李春娟赶忙嘘了一声:“妥妥的宜男相,我给您担保!” 老太太这才心气顺了,往椅子上一坐,又想起了什么似的,说道:“不过宜男不宜男的也无所谓,反正我家小三子已经有两个娃了,儿女双全。我跟你说,你整个公社看看,谁家能有我家这么好的条件?莫说是工作了,我家小三子在部队那可是排长!你晓得不?排长!” “要不是你家这个是高中毕业,我还不愿意过来相看呢!说起来也就是个绝户头,又是父母俱无的,谁知道是不是冲克。我跟你说,你今个可得给我个她的生辰八字,我去找人算算,别娶进来一个丧门星坏了我儿的前程……” 李春娟耐着性子听完,说道:“这都好说,我家这个侄女儿啊,命苦。我跟她大伯都想着给她找个好人家,这不,瞅来瞅去,就数您赵家门风正,这才跟您说上话。” 这样的吹捧显然不是李春娟擅长的,她别别扭扭的把王永顺教给的话说完,看到老太太面上露出得色,心里就安定不少。 “要说我们也没别的要求,咱们也都不是什么大富大贵的家庭,彩礼什么的都按正常办就行……” 李春娟趁着这会儿气氛好,赶紧提出自己的想法:“我们家这个,高中毕业,长的虽然瘦点,但下地干活照料家里都是一把好手,咱们这样,彩礼就给个八十八,图个吉利数,我们这头就陪嫁一床新被……” 李春娟心头滴血,那么好的新被子,光是里头的棉花她都是攒了好久,被面还是一整套的,不像是别家的被面,都是用好几块不一样的拼起来,要么就是碎布摞一块。 这么好的被子,现在居然要陪嫁给王樱? 可太让她肉疼了! 老太太一脸震惊:“八十八?你怎么不去抢?你看谁家能要这么高?你别以为我不知道,我也是有儿有女的,给你算二十顶天了!你可别不知好歹,我家这个是排长!我跟你说,我们家小三子就是配城里的姑娘都配的起!再说了,人家城里姑娘还能给陪嫁三大件呢!” 李春娟在心里暗骂,那你家倒是去找城里姑娘啊! 说来说去,不过就是个当兵的二婚头! 但凡家里好过点的,谁愿意姑娘进门做后妈? 不过这话李春娟没有说出口,她被王永顺狠狠敲打过,现在的当务之急是把王樱嫁出去,而不是纠缠这些有的没的。 不过李春娟还是咽不下这口气,旧时代卖个人也还有大几十呢,王樱就只值二十块? 真真是赔钱货! 那头的赵老太太还在喋喋不休:“就你家这个丫头的条件,能找着我家小三子那都是祖坟上烧了高香,我家小三子争气不说,在部队也有前程。往后说不准还能当连长当军长呢!” “要不是我家小三子那倒霉婆娘不顶事,早早就死了。我们家才看不上这种绝户丫头。” 李春娟咬了咬牙:“三十块!你掏三十块,我们就没别的条件了。您也别觉得亏,我们家这情况摆着,这丫头嫁过去,肯定是全心全意给您照顾家里的两个小的,我们这头也不会三天两头喊她回来。三十块您换个媳妇,一点都不亏!” 赵老太太嘟嘟囊囊,心里并不多情愿。 但是想到自家小三子说的,隔着老远,小三子还给自己写信,信里交代了,他想找个学历高的,这样对两个孩子好。 赵老太太不明白,现在念书多的不都是臭老九吗?念书多怎么了?还不是一个丫头片子? 但是赵老太太也晓得,自家小三子是见过大世面的人,肯定比自己知道的多,他说念书多的会教孩子,那肯定就没错。 “成吧,三十就三十!” 赵老太太想着儿子马上要回来,家里几个儿媳也闹的不行,孙辈越来越多,两个孩子一直没个娘不是个事。 索性就这样吧,等儿子回来就办事,赶紧把人娶进门来照顾两个孩子是正经。 突然,赵老太太像是想到了什么,正色道:“有个事我得提前说,我跟我家老头子商量了,我们家是有规矩的人家。祖坟里头现在已经埋了我们小三子前头的媳妇,这后进门的,往后可不能跟我们一个坟。” 赵老太太强调:“要是你家这丫头也生儿子了,那咱们就给祖坟边上留个地儿。没生的话,那就不能赖我们了。” 李春娟无所谓道:“都行。” 她觉得这老太太真是十足多事,连下一辈的祖坟都考虑在内了,这不是吃饱了撑的? 那时候莫说是在她了,就是自己都不一定在。 既然那么远,那就到时候再说呗。 反正这种已经嫁出去的,要进王家的祖坟也不行。至于埋哪儿,李春娟是不愿意去想的。 赵老太太看李春娟一口应下,也满意不少。 至于祖坟,赵老太太其实也没有多喜欢以前那一位儿媳,不过就是为着家里孩子。再有就是,她觉得王樱这丫头父母都没了,葬祖坟里怕是不吉利,再带累她们家风水。 敲定了婚事,赵老太太又叮嘱道:“那我明天带两个孩子来,先见见面。我家小三子就这几天就回,早点定下就早点办。” 李春娟点头答应:“行!” 谈完了事情,李春娟还格外殷勤的把人送出门。 而隔着一道墙壁的王樱一脸的冷硬。 李春娟虽然细心的关了门窗,但是王樱的听力在一段时间的灵泉水调养之后更加敏锐了,于是隔着墙壁,王樱把这位大伯母的所有盘算听了个彻底。 三十块就要把她给卖了,吃绝户的心真是够坚定。 王樱烦躁的踹了一脚板凳,碰上这样的一家人,也实在是倒霉。为了吃自己弟弟一家留下的绝户,简直是把她往火坑里推。 王樱盘算着自己手里的筹码,她有房子有钱,还有一个烈士子女的名头,只要她不愿意,那这婚就结不了。 但是…… 王樱想到王永顺,这个大伯父远远比想象中更难对付。 自己拒绝了这一次,他肯定会安排下一次。 一次两次可以,三次四次,就少不了有人说闲话。五次六次下来,只怕大队上的人都要改变看法,说她挑剔,说她眼光高。 等到那个时候,王永顺给她挑个什么样的她都得接受。 王樱眯眯眼,这种时候,最好的就是她自己化被动为主动。 只要她先找到合适的人结婚,那大伯父一家也没办法拿婚事来做文章。 13 013 王樱是万万想不到,自己上辈子单身至死,这辈子居然要卡着岁数就给自己找老公。 想了一圈,王樱只能遗憾的表示,原主的记忆中压根没有什么高质量的男性可供选择。 大队上的有几个光棍,可是但凡能剩下来的,都是多少有点毛病,要么就是家里实在穷到不成样的。 这样的,王樱就是怎么着也不能选,哪怕是招赘都不能要这样的。 再说搭伙过日子,也得瞧瞧对方的成色啊,总不能逮着一个男的就结婚吧。 除开这些光棍,剩下的差不多岁数的也有几个,不过王樱对这些人都没有什么印象,一时之间也挑不上来。 衡量之下,知青居然是最好的选择了。 王樱想,也就是这十年,知青们回不了城,而自己也需要个稳定的家庭环境。两边搭伙,各取所需。 等到高考恢复,哪怕对方回城呢,至少这几年安生日子先过了。 高考之后不久就环境开放,那时候不管她做点什么都成。 这么一算,王樱心下就有了数。 这时候,外面传来李春娟的喊声:“三丫!三丫!过来吃饭了!” 大伯王永顺已经回来了,正笑容满面的坐在饭桌前,桌子上放着一大盆香喷喷的鸡肉烩菜。 兴许是瞧见了即将把王樱打发出去的希望,李春娟也和蔼了许多。 “快来尝尝,这可是风干好的鸡块,闻着就香!” 王玲玲去徐家换鸡肉,换的也只能是风干的鸡,徐霜是个厨子,这些腌腊干货都做的比别家强。就拿眼前这鸡块来说,是把鸡肉破开,上一层盐巴和各种香料打成的细碎末,抹均匀之后再放置风干,中间还要讲究的再上两次料,碰到过年时候,还会刷一点糖。 这么一通操作下来,鸡肉肉质紧实,香味更是离着老远就能闻到。 李春娟的手艺属于不好不坏那一档,直接把鸡块下锅,再下大半盆的白菜土豆,香喷喷的一大锅,吃不完等到明天再加点菜进去,这样带着肉味的菜,能连着吃上四五天。 王玲玲坐在桌边,吃的心不在焉。 上辈子吃过太多好东西,尤其徐霜从来没亏过她的嘴,弄得她现在对这些入口的食物总是挑剔。 鸡块里放了太多菜,吃起来难免寡淡。王玲玲心里嫌弃李春娟不上台面,就这么半只鸡,一个人敞开吃都不够,至于这样吗?这到底是吃肉还是吃菜? 这可是她十八岁的生日啊! “对了,玲玲,你去徐家就没见到徐霜?你今个过生,他也没个表示?” 李春娟的筷子如同雨点一般落下,还能在间隙里问话,不得不让人感叹她的厉害。 王玲玲扒拉了两下碗,回道:“没……他娘也不在家。” 李春娟纳闷:“那你怎么换的鸡?” 王玲玲闷声闷气说道:“就挂在她家房梁下,我直接拿了。哎呀,你问这个干嘛,反正我也留了钱了。” 李春娟有点可惜:“我这不是想着,要是徐霜在,估计就不用你掏钱了。这徐霜也是,你过生日也不说送点什么来。” 王玲玲联想到上辈子徐霜那副油盐不进的样子,赌气道:“他就是死脑筋!” 李春娟却也没再说什么,徐霜再死脑筋,那也是吃公家饭的厨子,比大队上那些找媳妇的男的强多了。 王永顺咳嗽两声:“别说这个了,年轻人忘了也正常。” 他可没有李春娟那么拎不清,满公社算算,像是徐霜这样的人打着灯笼都难找,就算是为了自家以后能在吃食上方便点,他都对徐霜很是满意。 因为对这桩亲事满意,王永顺才对王玲玲也诸多包容。 他家两个女儿,大女儿王萍萍嫁到镇上,已经算是嫁的很好了,光是彩礼都收了一百块。 王永顺在心里算着,王玲玲满了十八,下个月就能跟徐霜领证。徐霜这条件,给个一百五十也不过分。 有了钱,他也好给耀宗再置办点东西。 他王永顺可不是那种只知道面朝黄土背朝天的憨货,他家就耀宗一个宝贝儿子,那是要送进城去的,再不济也得是上镇上吃公粮。 王樱自从落座就没多余一句话,她埋着头只顾吃。 如果说前几天她对待大伯一家是井水不犯河水的平静,那这会儿,她对着这一家子已经没有了任何耐心。 多余跟这些黑心肝的说话! 唔……这个风干鸡是怎么做的呀,怎么这么好吃。 鸡肉劲道却不柴,浸润了蔬菜之后甚至还带着一点奇特的弹性。锅边素也好吃,土豆绵软,白菜清甜。 没一会儿,王樱就吃下了两碗。 把李春娟心疼的直抽抽。 王永顺干咳两声,试图引起王樱的注意力。 他大张旗鼓的叫王樱过来,为的自然不是过生这种小事。 “三丫啊,你看你玲玲姐都已经是大人了,婚事也订了。咱家可就剩下你一个女孩子,你爸妈去的早,尤其你妈临去之前还让我照顾你……大伯知道以前让你受委屈了,但咱们怎么说也是一家人,打断骨头连着筋。你也十七了,大伯也不能光管你二姐不管你……我让你大伯母给你相看了几家,都是顶顶和气的人家,你要不要去见见?” 王樱不置可否:“不知道大伯母给我说了哪一家?” 李春娟本以为说服王樱要折腾好一会儿,熟料王樱这么干脆,竟然直接开口问。 不过也是可以理解,她一个丫头片子,总不敢真的跟自己唯一的亲戚闹翻。闹翻了,她往后还能回娘家? 李春娟忙不迭补充道:“姓赵,是隔壁公社的,虽然说是隔壁公社,但其实也离得不远。小伙子在部队当排长,我看了照片,人也精神的不得了……三丫,大伯母虽然以前糊涂,但肯定也是为你好。就拿这回,这人家可是周围几个公社的好条件呢!部队吃喝不花钱,每个月津贴都有好几十,你看,大伯母对你够意思吧?” “人小伙子也重视,说是这几天就回来……” “我不同意——” 李春娟顺嘴接道:“三丫你别倔,人家这么好的条件……” 说到一半,李春娟才反应过来,刚才那声犹如破开喉咙的一声怒吼,居然不是来自于王樱,而是出自她的女儿王玲玲。 王玲玲面色惨白,整个人怒气满格,甚至都有了些颤抖。 只有王樱看得清楚,刚才提到赵家之后,王玲玲就开始面色变化,从刚开始的震惊到后面的惊怒交加,直到现在变得整个人如同绷紧的弦。 “我不同意!” 李春娟有些不满:“玲玲你别打岔,我跟三丫说呢。” 王玲玲内心惶恐到无以复加,可能错过赵军这个事实让她整个人都在发抖。 “我说了,我不同意!她凭什么嫁给赵军!” 王玲玲攒足了全身的力气,用力吼了出来。 李春娟满脸写着不解:“玲玲,你在说什么?” 王永顺也紧紧皱着眉头:“这跟你没关系,你冲谁吼呢!” 在场的唯有王樱眸光一闪,若有所思。 刚才李春娟说起来的时候,也只是说了那家姓赵,并没有说那人叫赵军…… 就连王樱自己,也是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 赵老太太跟李春娟躲在屋子里说小话时候,可没说她家的小三子叫赵军。 王樱眯起了眼睛,这位堂姐实在是有趣。 先是性情大变,非要把历来当做炫耀的未婚夫踢了,然后又是带着自己去吃肉包子,又是神神秘秘的盯着自己,这会儿竟然还脱口而出赵军的名字…… 王樱心中有了一个猜测。 王玲玲这会儿已经顾不得什么了,眼泪刷刷的往下掉,委屈哽咽道:“我不要嫁徐霜!妈,你为什么不把我说给赵军?” 李春娟先是被女儿的泪水唬了一跳,听到这句就不淡定了:“玲玲!你在说什么!徐霜那么好的条件你不要,你要进赵家?你知不知道赵家……” 王永顺及时打断:“咱们跟徐霜家都来往几年了,你现在说这个有什么用?” 李春娟被王永顺接了话头才想起来,这屋子里可不光是他们一家,还有王樱在呢。 王永顺也面带歉意:“三丫,要不你先回去吧,你玲玲姐没睡好,说胡话呢。” 王樱眨巴着眼睛:“可我还没吃饱……” 王永顺看着那头哭的上气不接下气的王玲玲,心一横:“那你把这盆鸡肉都端走吧,我跟你大伯母都吃饱了。” 有了吃的,王樱也好说话了许多,直接抱起面前的鸡块炖菜就走。 反正隔着一间房,她也能听见这边在说什么。 王樱一走,王永顺的脸就拉了下来:“说吧,你这是脑子进了什么水,放着徐霜不要,非要嫁一个二婚头。” 闺女连对方名字都清楚了,显然是早就知道赵家的情况。 王永顺说不清楚自己内心是愤怒更多还是疑问更多,只能先揪着王玲玲审。 王玲玲抹了眼泪:“你不懂,赵军肯定会有大出息的。” 王永顺没好气:“他有大出息跟你有关系吗?他一个二婚头,你进门当后妈,当老妈子的,他能有多出息?带你去随军?” 王玲玲梗着脖子:“你不懂!” 赵军就是有大出息,他将来主动退伍回来,带着一家子发家致富,是周围几个公社里最先成为万元户的! 不光是万元户,他还做了首富。他的儿子女儿都特别出息! 王玲玲觉得爹妈不识货,赵军这样的,现在嫁过去就像是抓了一支注定会涨停的股票,以后只要坐着等就能升值! 王玲玲哀求:“爸,你让我嫁给赵军吧!我都清楚的,当后妈就当后妈,赵军的两个孩子可省事了,我就是当后妈也行的。” 这话一出,王永顺还没说什么,李春娟先炸了。 她指着闺女的鼻子就开始骂:“你是脑壳发昏还是眼睛抠了?后妈是那么好当的吗?你嫁过去就是个外人,是个伺候人家的小丫鬟!人家有儿有女,独你一个什么都不是!你姐嫁到镇上去了,你就嫁个二婚头?你叫你弟往后怎么做人?怎么说老婆?” 李春娟虽然对女儿疼爱,但一想到女儿自甘堕落去当后妈,她就怒气上头。那后妈是那么好当的吗? 到时候不光是受苦受累,还得有一群人盯着你,大队上都得指着你家里骂后娘不是好东西。 王樱就算了,她嫁了,等于王永福那支就绝后了,骂也骂不到自己头上。 可是王玲玲要是嫁了,那是连累一家子的名声! 那对耀宗造成什么影响,李春娟想都不敢想。 王玲玲把眼泪一抹,一副自己下定决心的样子:“反正我就是要嫁给赵军!我不要嫁给徐霜!” 王永顺心头火气一下子窜到脑门上,这个死丫头,平日里好吃懒做就算了,本来想着她嫁给徐霜也算是为家里做了点贡献,李春娟愿意哄就哄哄。谁知道居然把人惯成这样不知好赖的样子。 王永顺站起身就给王玲玲甩了一巴掌:“你做梦!” 李春娟也跟着流了眼泪:“你这丫头怎么就说不听,徐霜的条件多好啊,你到底在挑剔什么!” 王玲玲被打的脸颊肿起来,嘴上依旧不服:“你们知道什么?徐霜这种废物,谁嫁给他才是倒霉!” …… 听着隔壁那头的争执,王樱终于知道了为什么王玲玲这么奇怪。 王玲玲嘴上这么硬,非要认定赵军将来有大出息,又断言徐霜废物……王樱在心里顺了一下最近王玲玲的所作所为,答案就已经很明确了。 她这位堂姐,怕是重生的。 王樱摇头,虽然不知道这位堂姐上辈子过得是多不如意,但看她回到过去之后的第一件事就是换男人,可想而知也是不大聪明。 再联想一下李春娟和王永顺本来打算把赵军介绍给自己…… 王樱明白了,估摸着就是上辈子原主嫁给了这位据说有大出息的赵军做了后妈,而这位堂姐应该是嫁给了徐霜,但王玲玲显然是把自己的不顺全部归结于选错了男人。所以再来一次,人家准备挑个潜力股来养成了。 啧啧,王樱不知道说什么,本来她还在考量怎么拒绝,但王玲玲这一手一出,自己基本上就不用操心了。 人家重生妹子,肯定会想尽办法把男人换掉的。 这是大伯一家的对抗了,自己只用等着看好戏就成。 果然,第二天一大早,李春娟的眼底泛着青黑起床,而王玲玲则是被王永顺发话拘在了家里。 王玲玲在屋子里倒是没折腾,安安静静的也不知道在做什么。 就这么过了两天,傍晚时分,突然有人冲到王家来,对着王永顺喊道:“永顺,你快去看看,徐家出事了,说是他们家大儿子是反右,已经下放了!” 14 014 王永顺好悬没站稳,就算是再偏僻,他也知道现在外头闹的厉害,听说有些学校的学生们闹起来,那是直接把老师往死里打。 徐家这个大儿子说是在省城大学读书,前年闹的厉害的时候也停课过一段时间,但后来还是勉强恢复上课了。 眼瞅着明年就要毕业,拿到毕业证就能分工作了。 这个档口怎么突然被认成反右了? 王永顺心念急动,在屋子里转悠了好几圈,才终于下定决心一样走出门。正碰上着急赶回来给女儿通风报信的李春娟。 “你干啥呢?” 李春娟急的满头汗:“我得给玲玲说啊,带玲玲上徐家去看看。” 王永顺简直想敲死这个蠢婆娘:“你带玲玲去看有什么用?” 李春娟一向是个没主意的,这会儿也慌的不得了:“怎么说也是亲家,得过去看看情况。” 王永顺不耐烦跟自己婆娘废话,直接摆手:“你不用去了,给你闺女说归说,这几天就说病了出不了门。我去瞅瞅就得。” 王永顺心里有把秤,徐家原来是好亲事,但现在看就未必了。 这打成反右也得看事,不好的得连累一家子。徐家原来定的是贫农,根正苗红,这要是因为这家大儿子,再给调个中农或者富农…… 王永顺有些懊恼,本来还算好的亲事这么一看,居然有些棘手了。 这时候断来往,难免叫大队上的人都看笑话,可如果不这样,那万一对方沾上自己家,那是不是要影响耀宗进城? 王永顺长吁短叹了好一会儿,才顺着房子边上溜去徐家。 隔着老远,就能看见徐家围了一群人,不过倒是没听见砸东西的声音,王永顺暂时放下心来。 没搜东西就说明不算太严重,说不定只是虚惊一场呢。 围观的人似乎都在等着王家来人,一瞅见王永顺贼眉鼠眼的混在人堆里,立刻就有人把他往前推。 王永顺在心里暗骂这些人看热闹不限事大,还有几个嘴贱的过来跟他搭话。 王永顺这会儿一点心思都没有,眼睛死死盯着徐家的大门。 时间也不久,没一会儿就看见里头出来了一群穿着中山装的人,领头的还在胸前插了一根钢笔,头发也梳的齐整,看上去就气势逼人。 “这谁啊?” “咱公社书记你不知道啊?赵志春。” “乖乖,这徐家是犯了什么事,怎么书记都来了?” “谁知道呢!不过徐家大小子也不知道是犯了啥毛病,好好的大学念着就叫下放了。” …… 赵志春走出徐家大门,环顾了一下,做了个压低手势,示意大家安静。 “各位乡亲,徐家大儿子徐明,偷偷私藏了外国书籍,被人匿名举报。经过查证,徐同志存在觉悟上的问题,所以省城大学给予徐明退学处理,徐明同志自愿去西北援边。” “虽然徐明同志犯了错,但是考虑到年轻人还有改过自新的机会,所以我们这次来,是向其家人传达相关信息,并且督促其家人也要及时进步。” “大家是同一个集体,以后也要互相帮助,不要漏下任何一个掉队的同志。” 赵志春这番话说完,现场的人被带着鼓了掌。 掌声中,有人低声问:“这啥意思?徐家到底有没有事?” “你笨呐,没说有事,也没说改成分,那就是没事呗。” “那可不一定,书记都来了,说不好往后徐家二小子的工作也得黄。” “那确实,就算不黄,往后估计也上不去了。” 赵志春带着一群人,浩浩荡荡的来,又浩浩荡荡的走了。 “哎,这徐家门怎么也关了?” “不关咋地?叫你进去问东问西?” “我看啊,往后徐家估计是要夹着尾巴做人了。” “永顺呢?刚才不还在这儿吗?” “还有王玲玲呢?怎么说也是二小子未过门的媳妇,不来看看?” …… 王永顺闷着头回家,路上跟他打招呼的人他都不回,只埋着头不看人。 徐家的情况显然是比他想象的严重,那徐明也不蠢,知道自己回来不了,干脆挑了个最远的地方说是去援边,想把性质扭转过来。 可发生的事怎么也抹不去,现在全国都是一样,徐家要是明白事理,这时候应该是赶紧划断关系。 料想公社领导来也是这个目的,公社内部出了这样一个反右,本人是够不着了,他家人要是懂事,就应该接下公社领导给的暗示,划断之后,不管怎么说也算是把觉悟这块填补回来了。 可惜…… 看赵志春出来时候说的那一通话,显然是徐家二小子不同意划断。 这就棘手了,虽然成分没改,但现成的情况摆着,大队上的人们肯定是要跟这家疏远…… 王永顺狠狠踢了一脚地上的石头,这下子,他就算是想捏着鼻子认都不行了! 他们王家不能跟这家扯上关系了! 王永顺走到家门口,突然心念一动,他静悄悄绕到屋后,沿着窗户的外延看。 终于,王永顺发现了什么,他怒不可遏,如同一阵旋风飞回家中。 一脚踹开王玲玲房间的门,王永顺压低着嗓音怒吼:“是不是你?!是不是你?!” 王玲玲坐在床上,脸上半点没有害怕,嘴角还带着讥诮的笑容:“是我怎么样?我说了,我不要嫁给徐霜,我要嫁给赵军。” 王永顺把懵在边上的李春娟推开,自己在屋子里转悠着找棍子:“我打死你!你到底是犯了什么毛病!好好的亲事非要搅和了!” 李春娟还是头一次见王永顺这么生气,吓得不敢拦,王玲玲则是梗着脖子:“我又没有举报错!他难道没有藏外文书吗?” 王永顺:“所以你就偷摸翻窗出去,跑到外边去举报?” 王玲玲:“没错!我直接找到了镇上的革委会,他们倒是快,两天就查出来了。” 王永顺指着王玲玲的鼻子:“我怎么生出你这么个蠢货!你毁了徐家你能得什么好?你嫁过去才只有好!现在你毁了亲,我看你往后还能说到什么好人家!” 王玲玲颇为不屑:“谁我都不嫁,我就只要进赵家。” 名声坏了刚好,她当后妈也没人说什么了。 也幸亏她苦思冥想,想到上辈子徐霜的大哥曾经被卷入了一场事件,最后落得一个下放牛棚的结果。不过那会儿已经是七三年了,本来再熬三年就差不多能回来。谁知道他哥身体没撑住,直接交代在乡下。 王玲玲想,反正徐明迟早要死,还不如这次给他拉下来,正好自己也能绝了她爸非要把她嫁到徐家的心思。 只是没想到,革委会的动作这么快,两天时间就查明了所有。不过徐明倒是跟上辈子不一样,兴许是这次的事情并不算很严重,徐明也主动申请了援边,影响倒不是很大。 王玲玲心中还有些遗憾,怎么就没叫徐霜也丢工作下牛棚呢? 本来她重生回来还想着把王樱跟徐霜凑堆,但是现在情况急迫,她已经没有时间去布置了,只能以这种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方式来达成目标。 王玲玲这牛心左性的样子,实在是叫王永顺气不打一处来,平复片刻,王永顺冷冷说道:“你做梦吧,徐霜这头你不嫁,我就叫你妈给你找个远一点的公社。正好你嫁的远,大队上过几年也就没人说什么了。” 王玲玲满脸不可置信,她都已经做到了这样,为什么王永顺还是不同意她嫁到赵家?! 王永顺僵着脸,话说得格外不客气:“徐家本来是你能够上最好的,后头再找,不可能有这样的条件。” 他家的两个女儿都是算好的,城里要买个工作至少四五百,王永顺攒了许久,现在就差一百多。大队里能给出一百多彩礼的屈指可数,只有往远处说亲才能拿到这个数。 王永顺看自己这个女儿如同看傻子,好好的亲事非要作没,希望王玲玲以后不要后悔。 王永顺拽着李春娟出门,把王玲玲的房门直接挂锁。 “亲事说定之前不准叫她出来!” 王永顺扭身就回了屋,他还得发愁怎么体面的跟徐家把这件事遮过去呢。 ***** 徐家的院子是三间土胚房子和一间青砖房,在大队上说不上好坏。 主要是徐明读大学花钱,这几年徐霜的工资虽然在涨,但是大多都是贴补给了大哥。 不过徐家两兄弟感情好,彼此之间也不计较。 徐霜除了做厨子,偶尔也接接谁家的红白喜事,三五不时的上山找点东西,算下来,徐老太的生活水平绝对算得上公社中上水平了。 只是这会儿,徐家屋子里再也没有徐老太的大嗓门,只有一阵阵哀哭。 “你说你哥怎么会这样啊!我明明都说过让他小心再小心,他怎么会叫人举报了!” “你也是,叫你跟你哥划断,你非不!你哥已经折进去了,你要是也有个事,你叫我怎么过。” “还有王家丫头,你不划断,人家说不好都不会嫁过来了。” …… 徐老太做人爽利,这么些年一直风风火火,这是头一次哭成这样。 徐霜依旧是木木呆呆的样子,良久才沙哑着嗓子:“等过段时间,我就给我哥寄点干货。” 徐老太拍着大腿:“他是个倔驴,你也是个倔驴!他倔到把自己填到西北去!你是不是也打算这样?!” 徐老太抹着眼泪:“不是我狠心,咱家往后的境况怕是要不好,你那份工作都指不定保不住。你哥虽说是援边去了,但好歹不是下放,估计日子苦点,多少也能过。你别倔,这半年安安生生的,等到明年再说联系的事。” 徐霜嗯了一声,再不说话。 忽然,只听得门边传来叩门的声音,徐老太忙招呼着:“快去开,估计是亲家来了。咱家出了这样的事,人家还愿意上门,这得记住!” 徐霜走到门边,把大门拉开一道缝隙,却并没有见到人。 目光移到脚下,却看见门边放着两包用旧报纸包起来的东西。 徐霜把纸包拿进门。 徐老太还纳闷:“怎么不是亲家?” 徐霜对着纸包里包好的一只插着树枝的野兔和黑木耳,以及另一包看上去像是药材一样的东西沉默。 “没关系,他们不来也可以。” **** 王樱怎么也没料到,自己不过是上山去了半天,再下山时候就听到徐家出事。 徐霜的亲哥被打成反右,大队上的人都唯恐避之不及。嘴里却各自念叨着徐家的大小子如何如何。 王樱跟徐霜按理说也没什么交情,不过想到上次对方白送自己一只兔子,王樱觉得这时候自己要是没点表示也不太仗义。 于是她就把自己新打到的一只兔子给了徐霜,一换一也怕徐霜误会自己是拿这只兔子一刀两断,她还特意添了一点黑木耳,又把自己采到的几样平燥补气的中药分出来点,拿着黑炭在纸包上写了怎么用。 把东西放在徐家门口,一直看到徐霜把东西捡回家,王樱这才离开。 一路上,王樱也不由得感叹世事无常,前两天还听着自己的重生堂姐嚷嚷着不嫁徐霜,扭脸徐家就遭难了,估摸着自己那个精明的大伯也不会让堂姐嫁到徐家了。 哎?等等! 这前后也就只差了两天啊! 王樱心中浮起一个不可思议的猜想,该不会自家那个主意又大,人又略蠢的堂姐干了什么吧? 要不然徐家能这么巧就出事? 卧槽,这要是真的,这个堂姐为了嫁一个潜力股可真是够缺德的。 王樱赶回家,刚进门就听见王玲玲房间里传出来的争吵声,听了一会儿,王樱一脸的一言难尽,合着还真是这个堂姐干的。 这人真是缺德冒泡了,为了换个男人简直是丧心病狂。 争吵的最后,王永顺发话把王玲玲关到定亲。 不过王樱觉得大伯实在是低估了自己的女儿。 为了嫁一个人去举报,不惜毁了别人整个家。 这位重生堂姐的决心实在是坚如磐石。 王樱觉得,这位姐早晚达成所愿。 果然,三天不到,大队上就出了个稀奇的事。 王家的王玲玲失踪了。 15 015 身为当年那场被世人津津乐道的仙人局主角之一的老乞丐,事实上对于下棋,不是那么上心的,对他来说,下棋到是像为了辅助他去推敲一些人心向背的工具,说不上多么经天纬地,但是也谈不上浅尝辄止。 周围黑黢黢的,有的地方甚至伸手不见五指,两憨包兄弟喊了几嗓子没人回应,倒是惊起了一阵鸟飞,还夹杂着不知名野兽的叫声,让人心里有些发毛。 陆元枫双手持刀,一刀斩出,携卷一股恐怖的血光,仿佛汇聚了一条血龙,朝着陈子陵斩杀而去。 剧情不够精致,没什么潮点,甚至主角也不是斗天斗地的大英雄。 “哎……”倪斩沙脸上隐隐有些不安的情愫,不知道在担心什么。 因为空间狭窄,人与人距离靠的又近,中间的人根本没有办法施展出手段来,周名扬大声招呼了胖子与方糖一声,施展开了鲲羽步,全然逃离开了这波飞蛇的射程。 “叶笑,你隔几天就吃烤串炸串,还喜欢吃火锅烤肉,怎么能做到不重样?”李梦婵表示怀疑,很多吃的都是重复吃的。 许颜想过可能会非常的难受,只是没有想到在针灸的过程中会这么的难受,这种又痛又痒的感觉真的不是一般的人能够忍受的。 毕竟这是人家的家事,他们只是有生意上的往来,并不会去管人家的闲事。 黑龙族族长颇有一点老好人的架势,笑着宽慰道:“即使这创宗宗主没有修炼风系元力,我也绝不认为他能够坐视这等诱惑不顾,而果断放手”。 强者塔塔体的材料经过光明城的重新加固,融入了丁锐的异能,震荡波纹,增加了抗震能力,又在内壁释放了史堂飞的棱镜进行攻击反射,坚固程度已经足够让他在里面随意施展,而不会震塌。 迎着众人震撼的目光,只见漫空的青色光云开始朝中心收缩,虚无的云气渐渐地凝结成了绵软的实体,看上去仿佛肉身一般。 他为了这部动画。投入了多少心血,套用一句比较矫情的话来说,那就是冷暖自知了。 “说的是为了……我?”林赛玉慢慢念出这句话,只觉得浑身如同火烧,耳中只闻得自己咚咚的心跳,跳的她几乎喘不上气来。 净沉抹了抹眼泪,然后带着祖师往七楼走去,齐昕扬跟着后面,脸上带着担忧。齐昕扬当然知道这肯定是有人在油里做了手脚,可是他们没有证据证明这油是谁做的手脚,就只能自认倒霉。 这种事情若是传了出去,对宝姐儿名声着实不好,而且一个弄不好,恐怕要累及谢氏一族名声。 忽然他回忆起来。铁道警报开始鸣响。响声带着春天大气中浸透的令人怀念的感觉,回荡在空气中。 “真是可惜,我还想上山看看去。”林赛玉一面摔着鞋子上的泥,一面指着前方已经雾蒙蒙看不见的山峰道。 凌风不知道,从这个“愧”字上,最终能不能推演出七情劫指的第八指,但他知道,石轩从踏出这一步开始,就已经走上了一条道路。 功夫不负有心人,只要出现了裂缝,她就不相信,凭着他们两人的力量,打不开这冰湖。 “细肉全吃”。腥风从谷内涌起,钝钧、盎然被吹得摇晃着,不停的退着步子。 这些富商才是倭寇的金主,正是他们养着这些倭寇任由他们肆虐沿海。 走在路上,魔邪心里异常的紧张,不知道扁乐和古欣能否认出他。“妈的,打死我也不承认”。 好吧,我后悔了,这种带着四川口音的陕西话和闽南口音的山东话我实在是受不了了,天华朝廷难道就不普及一下普通话吗?好吧,没准这两种里面就有一种是他们所谓的“普通话”呢,我还是听翻译的吧。 两万鞑子冲到了虎贲师正面五十米,距离如此之近,李植已经看到了那些军马鼻子上的汗水,看到了鞑子手上弯弯的马刀,看到了鞑子脸上狰狞的笑容。 这会她也是仗着自己身法灵活,学了轻功的身法,在青云道长身边,穿来穿去的和他打着哈哈。 李淼淼摸了摸口袋,她的口袋里,还有那天买药材,剩下的卡里面大概还有一些。可是天山花园的房子,估计她这里的钱,付个首付都不够。 有了这几点的不利因素,白衣郎君觉得此刻即刻离开是上上之策,耽误不得。 仅仅是四名蛮王护卫,连个技能都没有使用,就这样轻易的干掉了一支使用了狂暴的野蛮人队伍。虽然我们的实力很强,但是如果队友是莫名其妙大陆相同等级的战斗大师的话,也要多费上不少功夫。 媚儿身体一紧,然后双臂不受控制的直接搂住了王胜,然后瞬间沉迷在王胜霸道的深吻之下。身体一阵无法形容的愉悦,竟然开始哆嗦了起来。 或许,在严厉打击刑事犯罪的同时,也需要给大家一个泄压的渠道,熬过眼前的难关,也是一个解决方法。 ◇◇◇◇◇两人各谙其事,吃过早餐出门。徐虾照例先送纪若敏,然后上班。到单位后,由于念着郝蕊,办公室都没进,就直奔郝蕊办公室了。 突然出现的巨熊让众人目瞪口呆的同时,也让那个动手的高手猝不及防,总算他修为出色,刹那间一掌重重的拍在了巨熊的身上,可头顶上猛地一阵风声,却是巨熊的巨爪已经向着他当头拍下。 16 016 毕竟,神之威能,绝对不是凡人,不是图腾继承师,不是修真者能够承受的。 千钧一发之际,秦向云眼看没有什么退路了,于是干脆抽出血影,看着狂奔而来的剑泉,干脆就先这样干掉他再说。 当然了,苍天的回答,在龙腾的眼中,就好像根本就没有回答一样。毕竟,那简直就是废话。 而经过谢菁菁和学校方面的交涉过后,学校方面虽然答应了孩子们的舞台剧表演,但是学校表示舞台是事先布置好的,所以没有时间给三班临时重新进行舞台布景。 沉默了许久,岳毅觉得这样不说话似乎也不好,于是就开口和岳母聊了起来。 这个理由很充分,林证相信云茉雨一定会跟自己走的。果不其然,云茉雨抱着东西马上去按电梯,笑得甜蜜,脸颊都红了,根本不知道这一切都是男人在搞鬼。 楚然一笑,那笑容与楚筱有几分相似,毕竟他们是同宗族的?长得相似也是情理之中的。 她看了看洛南,舒了一口气。还好他没有继续下去,自己最宝贵的还没有失去。 话题挑到林证身上了,他是谁呀,一眼就看出这个高婷婷很不高兴,似乎不愿意云茉雨继续呆在这里,有点意思。 雨薇从抽奖箱缓慢地抽出一张号码牌,然后闭目养神,忽的睁开,就好像自己也身临其境,万分期待一样。 越是临近京城,附近祭拜用的寺庙就越发的多,而其中祭拜的人物雕像的容貌,便是从前的自己无疑。 服务员愕然,眼眸划过一抹羡慕,有钱人的时间她不懂。只知道这样的客人多来几个就爽了。 伊飒额角青筋都蹦出来了,抬手,对着儿子的屁屁,就狠狠的来了几巴掌。 三招同时攻向了沈夜所在的地方,登时扬起漫天泥尘,遮挡住了视线。 从第一批冰人被送上来开始,蛇王就不断吸食怪蛇精血,他的力量也不断增强,从刚才沙渡天抡他一铲就足以说明,此时的他已经很强了。 她一直生活在神秘大陆,对于军事基地的见识还留在冷兵器时代,对于高科技,她几乎不懂,她打算找来格肸燕问问清楚,兴许神秘大陆在久远的以前发生过什么重大的事情,头顶上的十二道街洞恐怕就是这些人留下来的。 “只要不是辛辣的就行,照他的状况,过两天就可以出院了。”医生很开心,虽然他找不到齐冷寒发病的原因,但至少醒来了,只要醒过来就是好事,对于医院的名声也是有利的。 她奇怪地抬起头,却看见沈夜掀开了帐幔,勾唇邪笑,缓缓走了进来。 “你明知那姜思元是什么货色,为何不拦她?”胡七夜歪着头,好奇地问。 闻言,众人的目光顿时全部望向了顾宁,什么?她能证明这个东西确实是不干净的? “莫非,这战王萧默是通过强度来考验大家的?”一时间苏晨不禁怀疑起来,连续两关都是这样,难道是某种考验? 一架架的弩车就在那边等着它们,似乎为了不给它们任何的机会,他们甚至会连那即将出场的战士也一并射死,真的一点都不会手软。 被吕天明当着那么多人的面拒绝,这种结果是夜宵始料不及的,一时间,他的脸色发生了几次转变。 俊的刁钻而又富有心机,他的身体刚刚躲过第一把飞刀的侵袭,第二把飞刀稳稳地插进了他的后背。 林青云、齐琅辰和四皇卫则同时上前一步将齐镇挡在身后,林青云望着老者暗暗皱了皱眉头,刚才那一手攻击看似随意可却威力无穷蕴含了无尽的天地变化。 黑衣男子身体一颤,不由自主地放慢速度,夜莺见状急忙咬牙搀着马龙就想离开。 阿浩略带疑惑的看了看娄景山的表情,但是也没多说什么,迈开脚步走了出去。 倘若修为稍弱的人,接近两人交手三丈范围内,势必当场重伤倒地,不死也得残了。 因为叶修事先说了,他要购买的是一些珍贵药材,所以这个年轻店员便将叶修领到以拍卖珍稀药材为主的一个拍卖会场。 但对于某些人,或某些生物,这一次的实况转播意义却并不仅仅是个热闹。 下方,一团淡白色的光球依旧闪烁,可能是察觉到亲人的到来,光球震荡片刻,一股强而有力的力量开始挥洒,却在无面的安抚下慢慢平息。 在这时,门外忽然传来了警笛声和一串急促的脚步声,那男子眉头一挑,冷哼了一声,两个分身迅速的收了回来。 他有光系与雾系异能,几乎是隐身的,哪怕李家安排了天罗地网也没办法发现他。 “好的,主人。”妲己说着便走到秦浩南身前,秦浩南抱起她来。 然而就在时,门口一阵急匆匆的脚步声,行色匆匆的一行人朝着林雨麦的房间走来。 17 017 罗修发出一声野兽般的咆哮,将左手也握在斧柄上,双臂一晃用力甩动斧头。 “是!是!是!看来你的雄心壮志还是不减当年呢,老头子。”我笑嘻嘻的挥挥手,留下自己带来的礼物以后,控制着轮椅转身离开了这个房间。 齐飞可不想让这东西爆炸了,所以趁着魔法还没有真正发挥威力之前他就猛冲向那个陨石核心,用魔法盾将它彻底破坏掉。 我心里大骂胡青锋,手脚太不利索了,怎么每次都让人家给发现了? 不知道吻了多久,甚至都有一些窒息的感觉,夜凌这才缓缓的将孟依影松开,发现对方的俏脸已经是嫣红一片,双目迷离不堪,更是增添了几抹风情。 妹子把网吧集合全身打量了一遍,有些怀疑。不说别的,单看八哥这怪异的发型以及迷之自信,任谁也无法将他联想到高冷的职业队员。 真不知道他是不是奥斯卡毕业的,就这两步走的太煽情了!还好我记得第一眼看见他的时候那种大马金刀的架势,要不然真让他给煽情成功了。 萧雨环顾四周,找遍了佛殿的每一个角落,确定佛殿里没有其他任何东西,萧雨才将目光锁定在了佛像手中的黑球上。 听到这两名贵族的话,蒙古士兵出各种兴奋的怪叫,策马向城墙缺口处冲了进去。 其实想一想,以唐正龙现在的状态,一年之后肯定是天价,切尔西是长线投资了,况且斯科拉里那边也怪怪的。 “传令让士兵们进城歇息,周围开始戒严……”刘和先让士兵进城歇息,这边才朝着王斯等人而去。一边的罗胖子、贾诩、徐晃、蒙常也跟着刘和走了过来。 轰,轰,轰,轰!接连的巨响让佟养性悚然转头,那是已经熟悉的大炮的轰鸣,射程、威力和精准度都令佟养性心惊胆颤。 中华商会便是成功的例子,光是做大头兵的生意,已经赚得很多,还有独家的边贸,更是钵满盆满。 不仅是球员,云盛也给几乎所有教练组成员、队医都打去了电话,向他们这一年的帮助表示感谢。 卡希尔高速往前跑,门将雷纳眼看球就要被断了,于是情急之下伸手抱球。 整肃贪渎、打击官商勾结是颇见成效,不光是盐税,还有茶税,也应该有大幅的增长。 沈龙轩等人谋划很久,因为他们已经了解了上界仙山的规矩,所以,针对不同的变化,想了各种应对之法,以备不时之需。 率先派出一百人的铁炮队,前来试探,试图打乱大明队伍的阵脚。 一个个圣尊都懵了,这种大道仙路在典籍上都没有记载,沈龙轩是如何做到的? 男人在听到司律痕的那一句话的时候,心中本就不满了,再看到司律痕刚刚亲流年的脸颊的时候。 而在这场冰雹也打不穿的尴尬和沉默维持了大概半杯茶的时间后,Charles敲了敲桌子,冷不丁问了他一个问题。 良久,朗涟才转身离开,只是转身的刹那,朗涟的眼底闪过一抹阴鸷。 温天宇一直低着头,温佳人瞧不清他模样,面对这个同父异母的弟弟,她一时还真不知道该跟他说些什么。 看着伊莎茫然不解的表情,米昂的眼底迅速的闪过一抹不屑和嘲讽。 他记得自己曾经说过,自己曾经对流年做过的那些事情,就像是定时炸弹一样,随时在他和流年之间引爆。 察觉问题,面对问题,解决问题,从不去逃避那个问题——这才是菲克一直以来的处世理念。 方可心自己有时候也有些迷惘,“也许我这辈子,可能会因为找不到想要爱的对象,而单身一辈子吧。”方可心笑笑道。 “要酒还不容易。”方白伸手在空中一抓,就有一瓶酒出现在了他手上,递了出去。 谢汉说:放宽心点,耐烦些,咬着牙,再容忍几年,等外甥长大。 “不是,梅州怎么敢私自举行科举,那是朝廷才能统一举行的,我们这里叫作公考,考上了也没有秀才、进士这些身份。”赵原摇摇头说道。 月璃用手拍着自己的脸颊,努力让自己清醒一点。怎么刚才沉迷进去了呢?不行慕容月璃你要冷静冷静冷静至上。 正在这关键时刻,一队打扮神秘的武装人员破门而入,冲了进来。打掉希特勒的枪后,就把这一对鸳鸯给打昏弄到了华夏。 一个肉片中的无数个肉块都能幻化成为一个触手黑牛妖绵绵不绝,不死不休,恐怖异常。 如今却被叶凡救下了,一时间有些惭愧,惊魂不定的看了眼楚风,他们再也不敢说什么了,哪怕明知道是楚风出手,他们也不敢放肆了。 到最后,浓郁的魔气被纪元神阵吸收,在神阵之中,甚至诞生了一尊和他一模一样的魔主围绕着他进行攻击,同样施展着各式各样的魔道武学。 18 018 而他这样的行为,不仅让曹永慧无比难堪,就连以前关系较好同学、朋友,都疏远了她。 “有很大的可能,菲菲从石头城出城,围城的荆州军自然不敢自作主张,最终会把菲菲送到桓玄面前,而建康,是桓玄唯一能安置菲菲的地方!”卫阶点头说道。 “我的信物?什么信物?”卫阶虽然震怒,但是听到这番话,还是大为惊讶。 不管是正面击中的,还是被巨型魔剑的锋锐所波及的,全都难逃一死。 这是网上通过考试的证明页面,他的成绩还是优秀!让他哭笑不得的是,考官一拦上仍旧写着卡洛斯。 下半场开打,双方都休息了十五分钟,体能得到充分的恢复,落后的一方想趁机追分,而领先的一方也想趁机扩大优势,于是都派出了全主力阵容。 魔王宫与十方星域其它势力不同,他们个个都是梦想着能飞升天界的,所以这位宫主是他们最大的希望。 虽然昨天李长林的表现也是让很多人刮目相看,但棋艺跟脱口秀是没有任何本质上的联系,唱歌可以,下棋也行这个不算什么,如果李长林要是连脱口秀都这么厉害,那才叫真正的逆天。 唐易目光一凌,看到这一剑的威力,也不敢怠慢,万一被一剑刺中,也许他的身体也会如树叶般被搅得粉碎。 “梵音!!”正在几人呈尴尬局面的时候,剑昆和夏冥两人从远处走了过来。。 紫倾也不知道是为什么,难道就仅仅只是听到白虎这么一说,心就会痛吗? 那一瞬间,芷萱望着这等大山压下,也是不顾一切地从峰顶俯冲下去想要全力救下紫霄云。不过,就在这座山峰即将把紫霄云压成肉饼之时,在紫霄云脖子上挂着的那一串蓝色项链忽然间发出了耀眼的光茫。 还没走到门口,陈若琳就风风火火冲了进来,光洁的额头上面,明显冒着些许细汗,可见她这一路上,内心是多么的焦急。 不一会儿。季域也回到了房间。夏语终究沒能忍住自己的好奇心问道。“刚刚那位男士是谁。”虽然知道很多事情她不该问不该管。但是现在的她被自己的好奇心给战胜了。 付朝桓却并不理会乔凝思,双臂把乔凝思娇柔的身子锁得死死的,任由乔凝思在他怀里扑腾个不停,他沉着脸色穿过狭长的走廊,一路往电梯那里大步走去。 他是根本不会想到五长老会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前,发出如此惨叫声,那声音,听得他头都大了。 净莲妖火,他们听说过,也正是因为听说过,他们才会这般吃惊,才会露出这般诧异的神色来。 幸好萧长河并不取笑方芳刚才关于帅哥、才子的短信,也没有对她夸口“把他睡了”的事提出。 “你今天不用上班吗。今天不用去处理其它事情吗。”虽然今天是星期六。但是以季域这个超级工作逛來说。根本不分周末。难得今天还有这个美国时间。 “不止这样,莫良,拥有主宰道具的人,并不是你一个!”这时,沙台上的暗游戏也开口笑道。 3天之后,离九终于再度回到了绿洲,而同时来的还有辛庞所带的辛族部落,两个部落的先遣到来,同时还带着其他部落的战士,人数一下子就达到了上千人。 洛明非脸上虽然不动声色,心下却是相当吃惊,情势比估计的要坏多了。 墨飞围着德普转了一会,看得在场的人都一脸变味了的样子,墨飞这才单手抵在了德普的脑门上,一道剑意之力透入了他的身体。 林遥很无语,却哪能受苏落左右,抬腿就往巨石推中走去。苏落无奈地跟上,可是跟着跟着,在奇形怪状的巨石间转过几个弯后,就不见少爷的人影了。 作为所剩无几的意识中仅存的记忆之一,他还是能辨认出那是什么的。 “吼!!”半人马和牛头怪们,眼中红光大震,嘴边留着口水的大吼着,冲王鹏冲了过来。 针对甲号基地的这次强夺行动,发动在【元灵】一系奇袭之后,结束的却要比地肺水脉那边还要早,堪称雷霆之势,一鼓而下。 神国得到了这些信徒的灵魂入驻,信仰之力日益增多,连世界树都发展良好,树上结出了十数个,已经成熟的神果。 科比终于抬头了,同样望了诺阿一眼,暗道这个队友真白痴,死狐狸的话能搭理吗?那家伙会说人话吗? “老皇帝忙着和百里墨讲话,不会有人过来。”话落,他已经扯开了她的衣领,炙热的吻落在了她精致的锁骨之上,在一路向下,是她白皙的胸脯。 只是如今仔细看来,沈拾琅与沈良钰倒是没有一丁点儿相像的地方。 “好!景夜你可要好好跟着大伯学习,可不要让奶奶失望!”冬凌忙笑着提醒景页。 情绪价值这一方面,沈星辰每次都给沈离拉得足足,而且每次的时间点都拿捏的非常好。 沈离的吻,沈星辰心安了,搭在他肩膀上的两手,一下就搂住了他的脖子,紧紧把他抱住。 另一边,神迹化龙腾空而起,风光与花粥粥坐在他的背上,这片夜色里,忽然下起了大雨。 闪频自己做短剧,对编剧的吸引力,要比他们这种属于中间商类型的公司要大的多。 不是说没钱买,魏府再是支应军队,魏夫人手里买点儿首饰的钱也还是有的。 挑了些猪肉、牛肉、牛排等等一大堆荤菜,然后又挑了点青葱,西兰花,芹菜等等绿色的蔬菜。 只是如果按下【TAB】键或者看右上角击杀提示,就会发现很大的不同。 一个轻佻的声音突然从后上方传来,雏田下意识的一转头,看到了一个没见过的人。看装扮,应该是上忍没错,而且带着木叶的护额,不是敌人。 19 019 楚霸天通过窥探天机得知,北昭会出现一位公主,她从外界飞升而来,拯救这片大陆生活在水深火热的百姓。 而看着他的离去,赵默只是微微摇了摇头,然后便把这事抛到了脑后。 在这种情况下,自身的知识储备,显然对法门的修炼也有极大的帮助。 让一气化身,以及众多天魔,教导鬼怪军如何列出战阵。而楚墨,则从黑山老妖的口中获得了,大致的地狱世界的鬼怪势力信息。 “没错,正是老夫约你来此!”老鳖嘴巴一张一合,从喉咙深处发出一种十分诡异的声音。 霍木槿立即记下,并暗赞林寒英明,留住现有的员工,随时都能投入生产。 几人从医术讨论到学术,又从学术讨论到生活,施鑫丰又回想起之前自己做的那些荒唐事,哭着感谢林寒的知遇之恩,借着酒劲非要和林寒拜把子认林寒为大哥,这可把林寒气得不轻,又哭笑不得。 秦天想要借这件事儿,取得最大的收益,上上之策,便是一点点抽丝剥茧,让海巡自己去解决此事,自己从其中顺水推舟。 周平安随口敷衍了过去,刚刚想到唐棠,就看到师姐气喘吁吁的赶到了山坡之上。 天庭仙神们渐渐骚动起来,有很多存在感受到不满,楚墨一直不发言,在他们眼中就是单纯的浪费时间。 “多谢。”王霂他将头靠在墙角处,闭上眼睛笑了笑。虽然对方话语冷漠……但是,从当辉宫日月说出相信自己的那一刻起,自己便也就是从对方心中感受到了一种名为信任的东西。 “……”蔓华真不知如何回答,她一直以为太子在暗中跟自己过不去,没想到,太子居然喜欢上自己。她在慌乱之下,转身就跑。 慕容复看了一会儿凤天歌,然后缓缓地点下了头,没有反对他的这个想法。 伊哈娜成为了四阿哥未来的嫡福晋,四阿哥身边那些奴才,于是四处打听伊哈娜的爱好的性格。 夏茵梦左手执盾。这盾是拆开后肘的盾,但也挺沉的,有半人高。 的确,于撼山修士,可谓是在蓝涣之上没有些什么权利的修士,甚至于……在部分修士眼里,未曾度过玄劫之辈,甚至于那凡人无异。···而还未待得那老者于话语说完,王霂他便从手间五指于攀生出一株绿藤来。 康熙心中不好受,在乾清宫的时候,不由自主将这些不满透露给身边的那些太监听。 这时陈雨亭的血量已恢复了一大半了,卡洛斯传奇套装的恢复速度加成可不白给。但他放完火球就想起来,进入神界后,在选职业之前,火球术是神界赐予人类所有人的唯一技能。 “话说幻天,我可能帮不到你了,海珠市中心这边,估计是难以找到你说的这种办公场所了,上个月出来一套两层,加起来七百平的办公场所,才放出来三天,就被人租了,现在办公场所很是吃紧。”欧洛洛叹气道。 玄寂眉头一皱,之前那句为他作证,已经代表少林派服软了,可魔头却还不放过,竟丝毫不给面子,一定要问出幕后之人。 王因果看了看对方的模样,就发现她们应该也是出身于蟒蛇一族,毕竟特征比较明显,尾巴尖尖还没有完全退化掉,眼睛里面的瞳孔也有一些狭长,而且是竖起来的。 当然,对于周晓的话,周辰也不会去怀疑,毕竟周业说的其实也没有漏洞。 与其让两府先后皆处于被动的局面,倒不如趁早交换有用的信息,以便商量着如何应对。 在一旁的萧灵仙双手捂着嘴巴,眼睛瞪的大大的,因为眼前出现的场景实在是太美了,本来还一片死气沉沉的枯木林,此刻却变得像是樱花树一般,落樱冰纷的样子让人不得不陶醉。 我套上衣服下楼,看到陆雨馨正坐在自己的宝马X6里面,一脸心神不宁的样子。 “阿姨,我可以先过去睡一会,然后晚上在上班。”梁舒敏解释道。 “不过,即使能感知到,也会受限无法进入其中,至于九墓河中偶尔出现的一些宝物?实则是从九墓宇宙漂移出来的。”龙君道。 茫茫星海,彻底安静下来,无涯域一方的一位位圣人、道君,都停止了战斗。 “顾上尉,最左边的宿舍是我替你安排的,你累了就去休息。”霍震霆道。 那边海峡上,墨竹已经被绝梵逼得退到了海崖边,底下便是万丈深渊,她忍着头疼往下看了一眼,顿时一阵头晕目眩,险些栽下去,脸色惨白惨白的。 就在何安担心韩惜雪她们,心急火燎的恨不得身下的摩托车立刻飞到宾馆的时候,却听身后天空传来一阵直升机螺旋桨的声音。 “师兄,真的是你么?”秦宁瞧见聂石,怔了。一双美目流转,一点迷茫,继而柔情,最后还有一丝恼恨,一张俏脸,尽是复杂神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