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乙游女主始乱终弃后》
1. 第 1 章
虞筝穿进一款乙女游戏,只有走完一条恋爱线,打出HE结局,才可以通关离开。
游戏名为《霍维尔玫瑰》,所谓霍维尔,是一所私立贵族学院,该学院的学生,大多出身名流豪门,皆是权贵子弟,仅有一小部分来自平民。
虞筝所扮演的角色,就属于那一小部分。
她平民出身,父母双亡,在孤儿院中得到霍氏慈善基金资助读书,因学习成绩优异,在十八岁时,被特招进霍维尔学院中。
按照惯例,虞筝毕业后,要进入霍氏集团打工,为霍氏财团当牛做马。
霍维尔学院中的平民学生,都是类似情况,被权贵势力特招进校接受精英教育,离校后就为权贵阶层做精英牛马。
不过虞筝不会待到毕业当牛马的那天,根据穿越系统要求,她必须在毕业前通关游戏,否则就是失败。
《霍维尔玫瑰》有多名可攻略男角色,都是学院里非富即贵的学生,虞筝只能在这些指定角色中挑选攻略对象。
在与系统沟通多次,深深了解了这些或嚣张跋扈或邪魅狂狷的候选人后,虞筝选择将学生会会长沈遇,作为她的攻略对象。
与其他难搞的候选人相比,沈遇虽也出身名门,但为人正派,性情温文尔雅,较好相处,也易攻略。
在确定攻略对象后,虞筝就紧锣密鼓地制定了攻略计划。
只是计划赶不上变化,还没等她对沈遇出手,她就因为一桩意外,背上了高达千万的债务。
苍天在上,那天她只是想在课间出去透透气而已,刚走出教室门,就迎面撞上了霍公子。
好死不死,霍公子当时手里正把玩着他新拍下来的翡翠佩,价值千万的翡翠佩。
她这一撞,翡翠佩摔地裂了,她人也跟着裂开了。
还不起,把她剖了卖器官也还不起。
霍崇光霍公子知道她还不起,就让她给他打杂,只要他有需要,她就得立即赶到他身边,鞍前马后,做他跟班,服役抵债。
这天,虞筝就在给霍崇光做跟班。
网球场上,霍崇光挥舞球拍挥洒汗水,虞筝就在他局间休息的时候,给他递水递毛巾等,活像是古代公子身边的小厮丫鬟。
球场边上,是正一边观赛、一边在遮阳伞下用下午茶的少爷小姐们。
在他们看来,虞筝确实就是霍崇光的丫鬟,霍维尔学院的平民学生,本就都是贵族学生们的垫脚石和仆役。
虞筝也不在乎那些人投来的轻视目光,在霍崇光又上场投身比赛后,走到场边离沈遇颇近的位置,从包里拿出一本书,坐下翻看。
给霍崇光做跟班也有个好处,即方便虞筝日常接近沈遇。
人以群分,豪门学生有他们的交际圈,平民一般很难靠近,但虞筝常跟在霍崇光身边,就能常常见到沈遇。
虞筝目光盯着书上的文字,耳朵则悄悄竖着,聆听沈遇的动静。
她手里捧着的是王尔德的《莎乐美》,根据系统所提供的资料,这是沈遇最爱看的一本书。
当沈遇朝她靠近,虞筝以为看书这招奏效,立即在心中里酝酿起词句。
她准备在沈遇同她聊这本书时,大谈书中情节人物,给自己打造一个腹有诗书的人设,以博取沈遇的好感。
然而,靠近的沈遇并没和她聊这本书,而是将一顶遮阳帽戴在了她头上。
眼前明烈的阳光变得柔和,虞筝耳边是沈遇嗓音温润的提醒,“日光下看书伤眼睛。”
虞筝愣了一下,说声“谢谢”后,就要把握住机会,继续和沈遇攀谈。
但在场上打球的霍崇光,却在这时突然叫了一声,“虞筝!”
难得有和沈遇单独聊天的机会,虞筝想抓紧时间多聊几句,想当没听见霍崇光在叫她。
可就要比分获胜的霍崇光,却扔下球拍走了过来,他一把抓住她胳膊,将她从沈遇身边扯离,烈阳下乌黑的双眸蕴着灼亮的怒气,“叫你呢!聋了是不是?!”
霍崇光其实也是游戏的可攻略对象,但虞筝不想走霍崇光这条线,不想的其中一个原因,就是霍崇光这破脾气。
虞筝默默看了眼脾气烈的霍公子,为了平息他怒气,就要说些“确实没听见”“十分对不起”“不会有下次”之类的话。
她刚要开口,沈遇已将一杯果汁递给霍崇光道:“天热少点火气,润润嗓子。”
盛气凌人是上对下的,这些自小熟识的豪门子弟,同等阶层彼此之间,不会失了礼数。
霍崇光伸手接过果汁,硬是将满腔怒气压了下去,只暗瞪了虞筝一眼,将冰凉的果汁一气饮尽。
虞筝想等霍崇光离开,而后继续接近沈遇。
可一向好胜心强的霍崇光,这会儿明明就快赢下这场网球赛了,却不上场继续打了,就在虞筝和沈遇中间坐下,像堵坚实的人墙,遮住了虞筝向旁看的视线。
那本《莎乐美》,在方才虞筝被霍崇光扯胳膊时,摔在了沈遇脚边。
沈遇弯身将书捡起,掠走过“人墙”,递给虞筝并问道:“半个小时后,图书馆有个读书沙龙,你要参加吗?”
虞筝心下一喜,忙不迭就要点头答应,却听霍崇光冷冷说道:“她没空,她待会儿要和我一起写报告。”
所谓的一起写报告,其实是虞筝这打杂的,要帮霍崇光写一门选修课的读书报告。
虞筝不想错失能和沈遇进一步相处的机会,想为自己争取一下,对霍崇光道:“报告我可以晚上写完……”
她声音渐低,霍崇光睨她的眸光,充满了不加掩饰的讥讽,“你有和我讨价还价的资格吗?”
没有。
背着千万债务的虞筝,只能一边在心中狂戳霍崇光小人,一边忍痛婉拒了沈遇的这次邀请。
虞筝硬顶着霍崇光的不悦逼视,向沈遇深深表达了自己的惋惜,又以小言女主向上仰望四十五角的经典姿势,脉脉地凝视着沈遇道:“下次沙龙,我可以去吗?”
还没等到沈遇肯定或否定的回答,虞筝就被霍崇光一把扯起身,被他拖着走远了。
霍崇光直接将她拖离了网球场,拖到了他扎眼的火红迈巴赫前。
霍崇光说他要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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休息,虞筝也得跟着去,因为他要监督她完成报告。
反对无效,虞筝被霍崇光塞进了车。
上车前,霍崇光还把她头上那顶帽子给扔了。
豪车风驰电掣,虞筝望着车外的风景发呆,心想自己不能再和霍崇光这么牵缠下去了。
给霍崇光打杂当跟班,占据了她太多个人时间,十分耽误她攻略沈遇的进度。
要和债主断了联系,得先把欠的钱还上。
虞筝在心中唤醒系统,问:“能不能在我账户余额上直接添十个零?”
系统道:“你的基础人设是出身贫寒,账户余额永远不超过五位数,不可以崩设定。”
虞筝又问系统,“那你告诉我最近什么股票会疯涨,我要把钱全投进去大赚一笔。”
系统道:“我是乙游系统,我的资料库里只有相关角色的资料,不包含其他。”
要你何用!
虞筝在心中吐槽时,不自觉微拧眉头,叫一旁的霍崇光给看见了。
霍崇光眸光凉凉地落在她脸上,问:“在想什么?”
虞筝低眉顺目,一本正经,“我在想那份读书报告要怎样写。”
霍崇光将信将疑的,但也没追问,只是冷哼一声,将一平板扔给了虞筝。
虞筝见平板停留在一奢侈品界面上,商品图片都是女帽。
虞筝不解地看向霍崇光。
霍崇光枕手平躺在真皮座椅上,好像是在海边沙滩度假晒太阳,声音漫不经心的,“自己选”。
他瞥眼看着虞筝,唇边慢慢爬上一丝笑意,“送你的。”
送她?送她,她也不敢要。
虞筝深知霍崇光少爷脾气,自我中心,想起一出是一出,怕他哪天跟她翻脸,直接把帽子钱加在她的千万债务上。
这些奢牌女帽,每一顶的价格,都超过她的账户余额。
债够多了,不能再加了。
虞筝把平板放了回去,道:“不用,我不缺帽子。”
好像沙子里突然钻出只蝎子,猛蛰了霍崇光一口,躺着的霍崇光“嚯”地坐起身来,眸中怒气升腾,目光灼灼地烫在虞筝脸上。
虞筝是见过霍崇光打架的,一见他这表情,就下意识往后退,直退得背靠车门,离霍崇光能有多远有多远。
霍崇光像在坐起身的一瞬,就很想对虞筝生气地说什么,但硬压着怒气没开口,这时又见虞筝避他如避蛇蝎,面色瞧着更难看了,愠怒的双眸夹杂着一丝委屈和愤懑,“你离我那么远干嘛?!”
适时汽车缓缓地停下了,前座司机战战兢兢地开腔道:“少……少爷,到了……”
虞筝遂丝滑地打开车门,离霍崇光更远并回答他的问题道:“我下车。”
霍家庄园别墅前,仆佣夹道迎接,有管家式的人物,近前来躬身为霍崇光开车门。
虞筝默默站在车边,看下车的霍崇光仍是愤懑不平,只是像是因为畏惧什么,而在强行收敛怒气,整理神色,端正仪态。
霍崇光手扶着车门,低声问管家道:“叔叔在家吗?”
2. 第 2 章
管家恭声回道:“先生不在。”
听到叔叔不在,霍崇光立即放弃端正仪表,直冲虞筝叫道:“过来!”
管家周恒随少爷目光看向慢吞吞走过来的女生,见她衣着打扮不像是上流社会的贵小姐。
这是少爷第一次带女生回家,这女生应对少爷来说很特别,可是少爷对她的态度,却又不像是对待重要之人。
周管家不知该以怎样的礼节招待这位女生,只能询问少爷道:“这位小姐是?”
霍崇光语气讥诮,“卖身还债的。”
周管家年过五十,见惯大风大浪,还算绷得住,闻言面色没有明显波动。
可别墅前的其他佣人,没有周管家的阅历和定力,再怎么极力掩饰,微微抖动的嘴角,隐秘闪烁的眼神,都暴露出内心的不平静。
诡异的安静中,虞筝在众人注视下,随霍崇光走进霍家大宅。
踏上典雅的欧式长梯,走过挂满名画的长廊,一路走到了霍崇光的房间里。
霍崇光进了房间,就让仆人准备洗澡水。
于是备好沐浴用物的仆人在离开时,暗看虞筝的目光更加诡异了。
学院网球馆有淋浴房,但霍崇光当时走得急,没淋浴就拉着她上车走了,这会儿回家了,就洗个澡清爽一下呗,打网球可出了不少汗。
虞筝丝毫不多想,就在靠窗的长桌前坐下,从包里掏出笔记本电脑,指头噼里啪啦,脑速飞快运转,为霍崇光卖身卖脑写报告。
早点写完,早点交差,早点回校。
说不定回校后,还能在图书馆附近,和参加完沙龙的沈遇“偶遇”一下呢。
虞筝心无旁骛,奋“笔”疾书。
浴房中,霍崇光正脱衣服,忽然看见仆人给他准备的浴袍不止一套。
除了他的,旁边还叠放着一件女式浴袍,淡淡的粉色。
许是浴缸放满热水、浴房热汽蒸腾的缘故,那淡淡的粉色,似是随着水汽氤氲,渐渐洇染在霍崇光双颊。
霍崇光不由侧首,明明什么也看不见,目光中只有茫茫的水雾,却仿佛能穿过水雾和门,落在某人的身上。
他抬手轻拍了下脸颊,也不知打断了什么,将身体沉入了热水中。
漫出的热水如潮浪沿着浴缸边缘泼洒了一圈,霍崇光从水中抬头。
不用看见,他也知道虞筝这会儿正专心地盯着电脑,看着就……烦人。
第一眼看见虞筝,霍崇光就感到烦人。
不经意的一眼,网球场边,女生抱着书走过,风中扬起的发丝,似牵缠住了他正举拍的手。
他怔了一下,随即回神将球高抛继续发球,然而抛在半空的网球,直直坠在地上,弹跳着滚到一边,他又回头看向了她,难以自禁地,看她渐渐走远。
烦人,像是那只网球落在他心间,他一看见她,就心里七上八下、毛毛躁躁的。
可看不见,又只会更毛毛躁躁,更心绪难宁。
他姓霍,是霍氏将来的继承人,自然不能纡尊降贵,去主动结交她这样出身的人。
遂他设计她撞裂了翡翠佩,使她背上了千万债务,为还债只能做他跟班。
这般就可常常相见了,可是常见面不仅没有使他心静,还使他越发心浮气躁。
因为接近了解之后,他发现虞筝这人实在可恶,极会惹他生气。
常常一句话一个眼神,就能燃爆他怒气的火种。
他不喜欢虞筝和别的男生说话,不喜欢虞筝看别人尤其是沈遇的眼神。
每每望见,他都心中不得劲,都容易发作脾气。
可是,为什么呢?
因为,跟班要忠心,不可三心二意。
霍崇光最终找到了答案,在哗啦啦的水声中,起身跨出了浴缸。
虞筝听见了门开的声音,也听见了霍崇光走出浴房的脚步声,但没回头,仍一心扑在读书报告上。
就要写完了,这篇报告价值十万,写完发给霍崇光,她的千万债务就可以减去一个小小的零头了。
虞筝边在心中默默为自己掬了一把泪,边敲键盘打下了最后一行字,署名“霍崇光”。
她伸着懒腰站起身,回头看向坐靠沙发的霍崇光,“报告写好了,也已经发到你邮箱了。”
虞筝将笔记本电脑和几本书收进包里,就要离开。
霍崇光看她要走,张口就道:“过来。”
他顿了顿,临时找了件事,“过来帮我擦头发。”
已经是傍晚了,虞筝看了眼窗外暮色,道:“天快黑了,我得回学院了。”
霍崇光将毛巾丢给虞筝,“二十万。”
……成交。
虞筝抓着毛巾上前,坐上沙发给霍崇光擦头发擦脸。
沙发既有支撑又极柔软,坐上去就像陷在了绵软的云朵里,霍崇光又一副大爷模样,靠着沙发背一动不动的,虞筝只能换了个姿势,双膝跪着,直起上半身,将手举得高高的,几乎是捧着霍崇光的脸给他擦。
霍公子这破脾气,平日跟个刺猬似的,动不动就炸,但这会儿像被热水泡软乎了,安安静静又湿漉漉的,连漆黑的眸子都润着滢泽的水汽,像是一只落了水的毛茸茸大狗狗。
虞筝心里想到这个比喻,唇角不由微微地弯了弯。
霍崇光一直觉得虞筝烦人,看不见她烦躁,看见她更烦,可是这会儿有一瞬间,他心中的烦躁忽然一扫而空,如碧宇澄静,长烟一空。
当虞筝手捧着他的脸颊,清亮晶莹的眸子定定地看着他时。
当她眼里只看着他时,他的心忽然就静了,那样多不明所以的烦躁郁愤,忽就烟消云散。
他心里所想要的,难道是这个吗?
霍崇光还未能深思时,又见望着他的虞筝,微微弯了唇角。
“笑什么?”
他轻轻地问,语气是他自己都不知道的轻柔,像那丝笑意是一缕烟,若他声大些就会吹散了。
虞筝怕霍崇光认为她在嘲笑他,而后又要炸毛生事,立即敛了那丝笑,正色道:“没笑什么。”
霍崇光心中的烦躁又往上涌,他想虞筝定是因为想到沈遇在笑。
平日里虞筝一和沈遇见面说话,就浅浅地笑,笑得好看极了,可对上他,就是一副面无表情、半死不活的模样。
似心底有刺钻了出来,霍崇光冷着脸道:“擦得不好,扯着我头发、扯疼我了,二十万没了。”
艹,虞筝怒从心底生,想霍崇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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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然就是个狗!
“我手笨,伺候不好,少爷您找其他人来伺候吧,我就先退下了。”
虞筝不想再白服务了,阴阳怪气地撂下一句,将毛巾一摔,就要走人。
然而她一条腿还没迈下沙发,手臂就被霍崇光抓住。
因身形不稳,虞筝整个人向后跌倒,跌陷在云朵般的沙发里。
霍崇光只是不想虞筝走,而下意识伸手抓住她,却力气太大,沙发又太软,使得虞筝后仰跌倒,他自己也被惯性带着,因大幅度的动作浴袍前襟松敞,整个人倾压在了虞筝的身上。
压倒的瞬间,霍崇光唇无意间滑过虞筝的脸颊,停在她的唇角边。
极柔嫩软弹的触感,雨后的花瓣一样,似有香甜的味道从肌肤下暗暗沁出,又或是那味道来自微张的唇齿间,萦着暖热的气息,勾人心魂。
霍崇光只是下意识追逐那气息,但身下人挣扎的动作,叫他清醒了过来。
霍崇光回过神,见虞筝警惕地盯着他,乌亮眸子睁得圆溜,像是被猎人捉住的小鹿。
霍崇光却没有放开他的“猎物”,因身下这具身体,似比沙发羽绒还要绵软,叫人陷在其中,起不了身。
他浴袍松敞,她仅穿着单薄的长裙,贴身的距离,彼此的心跳都汇跳在了一起。
明明已经洗完澡好一阵了,却好像身体还浸在热水里,肌肤又热了起来。
不,不仅是肌肤,还有其下的血管,还有……
鬼使神差的,霍崇光忽然想起“卖身还债”那句话。
那会儿他只是对周管家随口一说而已,可这会儿,在血管里奔腾涌动的热流,像是冲入了他脑子里。
霍崇光知道与他身份类似的豪门子弟,大多早都有过性经历。
他一直未有,一是因为叔叔管教,不许他做放荡形骸的纨绔子弟,二是他确实对谁都提不起兴趣。
但此刻,霍崇光喉结微动了动,声音暗哑地道:“一千万。”
虞筝戒备地瞪看着霍崇光,“……做什么?”
霍崇光道:“……学习生理课。”
一千万,正好可抵消债务,债务消了,她就不用成天被霍崇光呼来唤去,可以专心致志地攻略沈遇了。
虞筝并不是个观念保守的人,根据设定,乙游男主们在某方面都天赋异禀颇有本钱,与霍崇光胡闹放松一回,体验应该不会差。
可是她不能。
因为按照游戏设定,如果她和霍崇光发生关系,她就锁死在霍崇光这条线上了,她想要离开这个乙游世界,只能通过通关霍崇光的恋爱线。
可要通关霍崇光线这条线,远比沈遇线要麻烦。
虞筝摇头表示拒绝。
霍崇光问:“为什么?”
虞筝道:“我不用学这个,我学过了,学挺好的。”
下一刻,霍崇光攥她手臂的手劲忽然加大,他又用那种愤懑的目光看她,“和谁学的?!”
霍崇光又被虞筝一句话搅到烦怒交加,有种恨不得咬她一口的冲动时,忽然听到门口传来一声“崇光”。
是嗓音低沉的一声,却不啻于凛冽冰水从头泼下,霍崇光猛地僵住身体,脊背发寒,回头看向门边,“……叔叔……”
3. 第 3 章
周管家一定将那句“卖身还债”,禀报叔叔了。
而这会儿叔叔推门看见的,是他浴袍松敞地压在女生身上,一副强抢民女的模样。
霍崇光头皮发麻,迅速下了沙发,一边系浴袍带,一边结结巴巴地想要解释时,见叔叔眸中幽色更深,紧张地一下子说不出话来。
霍崇光离开沙发的动作,使得沙发上的情景,忽然完整地展露在他人面前。
深色沙发映衬下,女生裸|露在外的肌肤白得刺眼,如玉体横陈,她乌发凌乱散落,两腿因裙身褶皱堆叠大半暴露在外,笔直修长,晃眼如日光下的白雪。
门外,霍晋安侧身避开目光触及,只对霍崇光道:“跟我到书房。”
霍崇光听到“书房”二字,就面色发苦。
回回他做错事,叔叔都会将他唤到书房训话,训话时长,根据他犯事大小决定。
诸事中,叔叔最看重门楣,不许他做下任何有辱门楣之事。
要是叔叔认定他是在蓄意欺淫、败坏霍家名声,他可就惨了。
走进书房后,霍崇光不待叔叔发问,赶紧将想好的话,一箩筐倒了出来。
“她叫虞筝,是我在学院里的同学,我邀她来家里做客而已,和周管家说的那句话是在开玩笑,我在沙发上……只是在同虞筝打闹着玩,平时和她比较熟,这样……这样也没什么。”
霍崇光一气将话说完,忐忑地等待叔叔的反应。
他小的时候父母就都不在人世,十几年来随叔叔生活,对叔叔是既敬爱又敬畏。
檀木书桌后,霍晋安靠着椅背,无声地凝视着霍崇光。
早年兄嫂去世后,他将侄子崇光养在膝下,这些年来看着侄子长大,知侄子虽性情有点顽劣,但底色并不恶劣,应不至于做出逼淫|女子的事来。
只是侄子这些年,也从未主动带女生回家过。
霍晋安双手交叉着抵在颌下,问霍崇光道:“虞筝,是哪家的?”
霍崇光心内一紧,忽然想起叔叔门第观念甚重。
霍家素日往来都是名流贵胄,怎会有平民客人上门,他与虞筝这样出身的人交往熟络,在叔叔看来,大抵是自甘堕落了。
有一瞬间,霍崇光想给虞筝编个千金身份,可叔叔是霍维尔学院的校董会主席,虽平日并不管学院中事,但若想知道学院里的人和事,是易如反掌的,与其因说谎到时候被揭穿责骂,不如现在说实话。
霍崇光就只能硬着头皮说道:“虞筝……是孤儿,是特招进学院的。”
那厢,虞筝已经收拾好自己,挽着包准备离开了。
她没见到霍崇光口中的叔叔,但对这个人,并不完全陌生。
系统所提供的乙游资料中,霍崇光的叔叔霍晋安,是阻碍侄子恋情的一座大山。
霍晋安此人,门第观念甚重。他自视甚高的门第观,一方面让他管教侄子较严,不许侄子做纨绔子弟败坏霍氏名声,另一方面也使他只接受同阶级的联姻,难以允许侄子和平民相恋结婚。
这就是虞筝不选择霍崇光线的另一重原因。
选择沈遇线,只要攻略沈遇本人就可以了,沈家长辈不会棒打鸳鸯,她只要和沈遇定情,就直接通关HE了。
可是选择霍崇光线,她在与霍崇光定情后,还必须努力获得霍晋安对这段恋情的祝福和认可。这太难了,虞筝舍远求近,不想去搬霍晋安这座大山。
霍家宅院太大,虞筝下楼梯后就有些迷路了,正要找人问路时,见那位周管家朝她走了过来。
还没等虞筝开口问路,周管家就对她说,霍先生要见她。
不认路的虞筝,也没法自顾离开,只能随周管家来到书房。
周管家向书房内一躬身后,退出将门关上,虞筝踩着地毯,慢慢地向前走去。
前方,书房正中的长桌后,男人五官轮廓清峻,面如冷玉,气质卓绝,一只修长的手搭在桌面上,无名指上钻戒寒光幽泠。
在虞筝的人设里,她在孤儿院中得到霍氏慈善基金资助读书,是被基金会特招进霍维尔学院中,毕业后要为霍氏集团打工服务,此刻见到让她过去有书读的恩人和将来工作时的大BOSS,理当要态度恭敬、感激涕零。
虞筝就维持人设,十分礼貌地对霍晋安尊称道:“霍先生。”
在侄子门口时,只是凌乱的一瞥,霍晋安此时方看清这女孩的面容。
是张似被春雨洗过的面庞,清丽明净,肌肤瓷白,墨发垂散,一袭素裙干干净净,清纯似是未开的栀子花蕾,可垂着的乌黑眼睫微微颤着,好像其下隐着的眸光,并不安分。
虞筝垂着眼默默站在书桌前、霍崇光身旁,感觉自己和霍崇光像是在课上做小动作被发现,这会儿一同在班主任的办公室里等待训话。
这情景叫虞筝有点想笑时,心中又浮起隐忧。
霍晋安既门第观念重,肯定不愿见霍崇光和她走得近,可能会采取一劳永逸的办法,直接将她踢出霍维尔学院。
若是这般就糟了,离开霍维尔学院后,她与这些权贵学生就完全处在两个世界,很难再遇见沈遇,攻略难度直线上升。
虞筝为自己担心时,一旁的霍崇光也在忧虑,担心叔叔会将虞筝赶得远远的,不许他再相见。
他忐忑地等待叔叔的反应,但叔叔一直未语,这种静默似是凝重的威压,压得霍崇光越发心中不安。
难熬的静寂中,霍崇光终是忍不住开口道:“我做错了。”
霍晋安指节轻叩桌面,“错在哪里?”
霍崇光悄瞥了虞筝一眼,道:“我……我不该自降身份,应该和虞筝保持距离。”
霍晋安敏锐注意到,当侄子说出这句话时,一旁的女孩睫毛微颤了颤,似蝴蝶扇动翅膀,睫下眸中轻快的流光如碎阳掠过水波一闪而逝。
女孩,似乎为此感到高兴?
霍晋安目光打量地看着虞筝,虞筝以为霍晋安也要她表态认错,就态度谦卑、十分有自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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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明地道:“我也该和少爷保持距离,少爷与我云泥之别,我这样的身份,不该出现在少爷身边。”
霍崇光听到虞筝装乖,不由暗暗咬牙,想虞筝这会儿心里定高兴地不得了。
什么云泥之别,她哪有这样的自觉,她只会为远离他高兴,而一看到沈遇就想凑上去!
霍崇光心中恼怒,可在叔叔面前不能发作,只能暗自忍耐,只眉梢眼角暗露出一丝气恼不甘。
却也未能逃过霍晋安的眼睛,霍晋安将侄子强行忍耐的愤懑不甘尽数看在眼里,心中另做思量。
霍晋安原以为,侄子和这女孩的关系,是侄子在强势主导。
毕竟侄子出身远高于女孩,他在侄子门口看到的情形,是侄子将女孩压倒在沙发上,似是侄子在欺负女孩。
可这会儿,在默然观察之后,霍晋安不得不推翻自己先前的判断。
虽然女孩出身低微,但她似有心机城府,似才是这段关系的真正主导人。
明面上是侄子强势跋扈,可实际,却似是侄子在这女孩掌心之中?
霍晋安对侄子是真心疼爱,日常管束是为他好,同时对他有保护的义务,这种保护,不仅是人身上的,霍晋安亦希望侄子在感情上不受伤害。
但看侄子对这女孩实在特别,此前他从未见过侄子这般,简单几句训话恐怕并无作用。
而若他直接出手压制,可能会适得其反,少年人往往犟得很,所谓堵不如疏、疏不如引。
霍晋安亦想进一步观察这两人的关系,就对霍崇光道:“过几天是你生日,家里会有庆生宴会。”
这是每年都有之事,霍崇光不知叔叔为何突然提这个,一时没反应过来,只能含糊应了一声。
霍晋安道:“到时家中仆从会很忙碌,需要人手帮忙,就让她来帮工吧。”
霍家想要多少仆从都是召之即来的事,哪里就非要虞筝帮工呢?!
霍崇光想,叔叔这是在刻意强调门第,告诉他,虞筝这般出身,若出现在霍家,不会是被招待的客人,只会是卑微的女仆。
虞筝亦是如此猜测霍晋安心理,她倒没有不情愿,因为霍崇光的生日宴,沈遇一定会参加,到时候她或许可以找机会接近沈遇,实施攻略计划。
虞筝就含笑向霍晋安道:“是,霍先生。”
霍晋安目光凝在她面上,“你很高兴?”
一不小心流露了点真心情,但虞筝找补功力一流。
虞筝万分真诚地道:“如果不是霍氏慈善资金会资助,我根本读不了书,也进不了霍维尔学院。我能有今天,全仰赖霍家大恩大德,我一直非常想要报答霍家、报答霍先生,只苦于没有机会,如今能为霍家做点事,我求之不得,感到万分荣幸。”
口灿莲花的言辞,随樱唇开合如莺啭呖呖。
说时纤密睫毛扑闪,似蝴蝶翅膀扑扇着,悄悄掩饰的伶俐心机,星光揉碎般在眸中轻漾。
霍晋安看着女孩,微微一笑。
4. 第 4 章
大概因为有霍晋安敲打,霍崇光在学院里收敛了些,虞筝接下来几日都没被霍崇光使唤纠缠。
有了个人空闲时间,虞筝就在课后往花房、琴房、剧场之类的地方跑。
沈遇是有文艺气息的贵家公子,有可能会出现在这些地方。
这日,虞筝在走经玻璃花房时,没见着沈遇,只看见好些千金小姐正围坐在一起赏花喝茶。
豪门千金之间,也会按家世财权隐形地划分高低。
被众人围簇、坐在最中心的,是沈氏千金沈朵和秦氏千金秦苒,她们手里都拿着邀请函,好像就是霍崇光生日宴的邀请函。
见沈遇不在这里,虞筝原就要悄悄离开,但秦苒却叫住了她,笑问她有没有收到邀请函。
虞筝说一句“没有”后原又要走,她很忙,忙着找沈遇勾搭他。
可秦苒却又拿话绊她,似想要拿她当喝下午茶的乐子,悠悠地道:“这样啊,我还以为你到哪儿都会被霍公子带着,就像……被拴在身边的狗一样呢。”
太老套的乙游工具女配形象了,剧本谁写的,都没有新意,虞筝在心中吐槽设定俗烂,懒得捧场搭理。
她默默地看了眼笑成一团的众千金们,想这就能笑嘻了,明天霍崇光生日宴,千金们穿着礼服举着香槟杯时,看到她在宴上当女仆,还不得一不小心笑到下巴脱臼。
为她们的下巴感到担心。
虞筝第二次转身要走,身后却又传来秦苒的声音,“站住!”
秦苒家世高贵,即使在霍维尔这等贵族学院,亦是众星捧月的对象,向来目高于顶,从前绝不会给虞筝这种人一个眼神。
可是,几天前,在学院网球场边,她亲眼看见沈遇为虞筝戴了顶遮阳帽。
秦苒与沈遇自小认识,从未对他见非亲非故的人这般过。
她都没有被沈遇这般关照过!
秦苒喜欢沈遇,尽管因沈遇对她从来没有什么表现,她表面也维持着矜持高傲,但在心中,秦苒认为她和沈遇早晚会成为恋人、缔结婚约。
因两家交好,在家世上,沈遇和她是最般配的,也因沈遇一直单身,从未有过女友。
可是虞筝,似对沈遇来说有点特别。
秦苒为此心中不舒坦,只是她这样的身份,若上门去找虞筝麻烦,凭白跌了脸面,遂秦苒私下一直忍耐着。
然而这口气到底在秦苒心中憋着不顺,今日她看见虞筝,终是忍不住出言讥讽。
秦苒以为会看见虞筝自卑的模样,甚至见她涨红脸颊,窘迫地掉下泪来。
却见虞筝神色淡然自若,就静静地看她们嘲笑她,仿佛……在看一群猴子。
秦苒心头郁怒更盛,径使唤虞筝,“过来倒茶。”
给霍崇光打杂,是因为她欠他钱,给秦苒打杂,她又没钱拿。
虞筝本来不想过去,但看着秦苒身旁的沈朵——沈遇的妹妹,心里又改了主意。
沈朵是沈家的小公主,被家中宠溺得性情娇蛮,有时急恼了还会动手。
好几次沈朵和人起了冲突后,都是沈遇这好哥哥为妹妹道歉善后。
若是她和沈朵有冲突,若是沈朵怎么她了,到时不用她到处寻沈遇,沈遇自会到她面前来。
而且沈遇线的HE条件与沈朵无关,沈朵对她是喜是厌,都不会影响她通关。
虞筝就走近前去,一边拿起欧式茶壶,一边想“不小心”泼洒一两滴茶水,在沈朵的衣裙上。
可沈朵今日穿着这身粉裙怪好看的,虞筝还真有点下不去手。
她犹豫着时,忽然脚下被人绊了一下,手中茶壶不受控地前倾,半壶茶水都泼在沈朵身上,好在并不烫。
沈朵尖叫着跳起,立被秦苒搂在怀中。
秦苒如姐姐护着沈朵,冷斥虞筝道:“她不过就笑了你几声,你就这般记恨,是要毁她容不成?!”
秦苒暗暗煽风点火,想挑唆沈朵出手整治虞筝。
而沈朵心性天真,因与秦苒相识多年,将秦苒当做姐姐,就对秦苒的话深信不疑,认为虞筝是故意拿茶水泼她,是要毁她容。
惊怒交加下,沈朵吓得捧了捧脸蛋,扬手就要教训虞筝。
虽然事情不是她主动做的,但导向好像和她想要的差不多。
虞筝为了攻略大计,也没想躲,想着生挨一下,到时沈遇来为妹妹道歉时,她好向沈遇施展苦肉计。
但高高扬起的手掌,却没能呼打到虞筝身上,沈朵手腕忽然被人捉住。
沈朵下意识要骂,抬头见是陆沉舟,立即闭了嘴。
玻璃花房内义愤填膺的千金们,也一下都噤了声。
陆沉舟将沈朵手腕扔到一边,面无表情地道:“校规规定,校内不许打人。”
陆沉舟是霍维尔学院风纪部部长,家世亦显赫,但平日并不合群,独来独往,性情冰山一般。
在监督学生遵守校规这事上,不管对方是权贵之后还是特招进校的平民,陆沉舟都一视同仁,较真起来,是谁的面子也不给的。
沈朵恨恨地放下手,但大声道:“校规也规定不许欺负人!”
沈朵叉腰控诉虞筝的“恶行”,向风纪部部长告状,“她故意用茶水泼我,她想烫死我!”
陆沉舟看向虞筝,眸子乌沉沉的没有温度,“你有吗?”
虞筝只想对沈遇使苦肉计,可不想被陆沉舟关进风纪部的小黑屋。
她直接摇头,“没有,我没有。”
陆沉舟就对沈朵道:“她没有。”
沈朵气得跺脚,“她撒谎!”
然而陆沉舟只信他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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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判断,并不理会沈朵的跳脚,也不管秦苒等人为沈朵作证,径将虞筝带离了玻璃花房。
虞筝只能放弃苦肉计,跟随陆沉舟离开。
在离开的路上,虞筝没忍住问了一句,“学长为何相信我?也许我在说谎呢?”
陆沉舟走在她身前,阳光经玻璃折射出的灿烂光芒,落在陆沉舟身,似是来自冰山的雪光。
“直觉。”陆沉舟就说了这两个字,一如既往的嗓音冷淡,无波无澜。
虞筝没有再多问了,这个状态下的陆沉舟是寡言少语的冰山脸,不会和她多说什么的。
尝试攻略冰山,也许是件有趣的事,如果不是陆沉舟这人实际精分的话。
根据系统提供资料,冰山脸的陆沉舟还有另一重人格,那人格与冰山陆沉舟完全相反,世人眼里的陆沉舟有多冷淡沉默禁欲,那个人就有多炽烈放纵偏执,冰山脸陆沉舟遵循法度维护秩序,而那个人格的底色,是热衷毁灭的疯狂。
虞筝在游戏开始时,权衡斟酌了下,感觉hold不住陆沉舟的暗黑人格,所以没将陆沉舟选为攻略对象。
走至玻璃花房外,虞筝向陆沉舟致谢道别,公式化的口吻,“谢谢学长,学长再见。”
已是黄昏了,贵族学生们都不住宿,离校会回各家别墅,沈遇这时也许已经不在学院里了。
虞筝就放弃继续寻找沈遇,想着明天在霍家应能见到他,与陆沉舟分开后,就去食堂打包了一份晚饭,而后回宿舍。
学院为平民学生提供的宿舍,一人一室一卫,虽通共就十几个平方,但若按地价来算,寸土寸金。
虞筝到宿舍时,天色已经微黑,她一手打开房门,一手去按门边的灯开关,门后暗色中却突然伸来一只手,一把抓住她的手腕,将她拽入房内。
虞筝吓了一跳,以为是暗黑版的陆沉舟,一瞬间脑子闪现过各种奇怪play。
救命,她不玩强制爱!
然而来不及挣扎反抗,连声呼救都没发出,虞筝就被拽了进去,手里的便当包摔在了地上。
“砰”地一声门关了,虞筝在暗色中撞在了坚实的胸膛上,有热热的呼吸轻喷在她发顶,她的唇被一只手紧紧捂住。
这并不是一款纯情乙游,不会到大结局还只是彼此牵个小手亲亲抱抱而已。
在攻略之后、攻略期间甚至攻略之前,都有可能会发生关系,甚至是非自愿关系。
虞筝不排斥好的性体验,可是暗黑版陆沉舟,对她来说着实有点重口了。
她不能和陆沉舟发生关系,这样她就绑死在陆沉舟线上没得选了,她不想走这条线。
虞筝拼力挣扎,身体挣不开,就用上嘴。
她磨蹭来磨蹭去,终于将唇移挪到对方手掌虎口,啊呜一口,用力咬了下去。
5. 第 5 章
霍崇光原只是想吓吓虞筝而已,吓唬她被人入室打劫。
也不管逻辑不顺,整个霍维尔学院,唯一贫穷的地方就是平民学生宿舍。
霍崇光就是想吓吓虞筝,他对虞筝存着某种报复心,某种他自己也没弄明白的报复心,反正心中憋气,要拿她顺顺气。
霍崇光在昏暗的房间内将虞筝钳制在怀里,听她呼吸急促紧张,砰砰直跳的心像要跳出轻薄的衣衫,身体也因受惊吓紧绷地发热,似都要热到出汗,热意暖烘,有隐秘的幽幽香气从她肌肤下渗透出来,似黑夜里有荼蘼正悄悄绽蕊吐芬。
霍崇光不由忘了他“打劫”的初心,他不觉循着香气低头,靠在虞筝颈项处,贴寻这幽香的由来。
心神恍惚中,霍崇光仿佛又回到几日前的沙发上,他将虞筝压倒在沙发中时。
那时,他也似嗅闻到幽幽的暖香,香气丝丝缕缕的,钻到了他的心里。
因为分神,霍崇光手上力气稍减。
原被他紧捂在掌下的唇,在挣扎着乱动,柔弹滑嫩的触感,在他掌心辗转碾压,似一朵绽开的花,要被挤压地沁出汁来。
感官在黑暗中无限放大,霍崇光呼吸发紧时,又突然感觉到虎口一疼,是虞筝用力地咬了他一口。
是有点疼,但更有一种奇异的感觉,随虞筝这一咬从心底升起,血液似在加速奔流。
霍崇光在黑暗中猛地放开了手。
不是怕疼,而是他察觉到自己像是快要不受控。
虞筝以为是自己咬人生效,身体解脱后就忙在黑暗中扑向门的方向,乱扑中扑到了灯的开关。
灯光亮了,虞筝打开门就要跑时,回头看了一眼,却见房中人不是陆沉舟,而是霍崇光。
“你在这里干嘛?!”
虞筝惊诧地叫了一声。
霍崇光微动了动唇,冷着脸将虞筝的晚饭抢了过来,“打劫。”
听起来不可思议,但好像是真的。
霍崇光就这么拎着她的便当包,冷冷地掠走过她的面前。
虞筝还在发懵时,霍崇光又停下脚步,冷冷地看着她道:“你到底和谁学过生理课?”
有种她若说出个人名,那人要倒八辈子血霉的感觉。
虞筝遂关爱众生、牺牲小我,“……我自学成才。”
霍崇光冷哼一声,走出门去,越走越远。
虞筝懵怔怔地看霍崇光身影消失在走廊拐角,才猛然反应过来,她的晚饭!
学院食堂分三六九等,她带回来的这份晚饭是最廉价的,霍崇光根本不可能吃,他只会将她的便当包扔了!
重新买饭袋饭盒要钱!
虞筝想追上去抢回她的便当包,又生生忍住了。
算了,不要了,万一她追上去后,霍崇光反应过来,反问她要咬伤他的医药费,她就更亏了。
虞筝将门关了,在房内洗了把脸、写了会作业后,感到有些饿了,就拆开了一袋面包,权当晚饭。
刚咬了一口,就听到了敲门声。
虽然之前霍崇光说他是来打劫的,但他打劫期间,行为可疑,鉴于他还曾经想和她一起学习生理课,虞筝对霍崇光怀有警惕之心。
就没立即开门,虞筝先看向了可视门铃,见门外不是霍崇光,而是一名学院服务人员。
但这样的服务人员,只会服务上层学生们,怎会到她宿舍门前呢。
虞筝疑惑地将门打开,服务人员推着餐车进入房间,将盖子揭开,在丰盛晚饭的香气中,向她躬身道:“您好,这是您的晚餐,请慢用。”
降临的夜幕下,霍崇光走坐在学院里一处大理石喷泉前,将便当包打开。
之前他将虞筝拽进房间时,虞筝失手将包摔在了地上,包里饭菜早跌散得一塌糊涂,不能吃了。
霍崇光默默听着喷泉的水声,也不知自己在想什么,就是在看见饭盒盖子上的兔子图案时,不由微弯了唇角。
他抬起一只手,看向被虞筝咬过的虎口处,那里有一点点的齿痕,犹有灼热,夜色中沁凉的水风,似也不能拂去这丝热意。
兔子,虞筝就是只会咬人的兔子。
霍崇光这样想着,唇际笑意渐浓,浓到他终于意识到自己在笑。
他立敛了笑意,将脸沉下,却控制不住他的心,犹随着晃动的水光,轻轻跃动着。
霍崇光只能承认,他今日其实并不是想打劫或是报复,他就是……想见见虞筝而已。
因为向叔叔承诺过,霍崇光这几日在学院都与虞筝保持距离,都没见她。
可他终究忍不住,他感到寂寞。
从前没有感觉到的一种寂寞。
原先也不是什么麻烦事,不想寂寞就让虞筝一直在他身边、当他跟班好了,若不是叔叔对此不满的话。
霍崇光只是把虞筝当跟班,并没有将她当仆役,可是那日叔叔说让虞筝来当女仆时,他也并没有在叔叔面前为虞筝说话。
因为他怕他若表现地对虞筝太在意,叔叔真会赶走虞筝,真不许他再见虞筝。
霍崇光虽按捺不住性子,从小到大常做错事被叔叔训话,可他到底最后都会听叔叔的话,没有一件事是违背叔叔的。
如果叔叔真不许他再见虞筝,他会听吗?还是……生平第一次违背?
纠结的心绪暗缠在霍崇光心中,从霍维尔学院到霍家庄园,随着月落日升,到第二日犹在他心内悄悄缠结着,越缠越乱,在他看见虞筝穿着女仆装出现在他视线范围内时。
霍崇光还是第一次见虞筝将长发束起,束成发髻簪在头顶,露出雪白的一段颈。
他也是第一次认真看家里的女仆装束,明明从小看到大的,他却发现他其实不太知道这衣裳到底是什么样子,直到这衣裳穿在了虞筝身上。
但霍崇光只能匆匆看一小会儿,因为叔叔走过了他的身边。
霍崇光连忙收回目光,继续认真看集团的财务报表。
叔叔有意培养他,霍崇光日常在家时,会被叔叔教导一些集团事务。
霍晋安注意到了侄子的分神,也没揭穿。
就像他明知侄子昨天去过虞筝宿舍,还给虞筝点了一份晚餐,违背了侄子自己承诺的“保持距离”,但他并没有将这事说出来并斥责侄子。
侄子对霍晋安来说,是自家人,对自家人自然要宽容些。
而对外人……
霍晋安侧身靠着扶拦,看向了楼下大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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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厅中,名叫虞筝的女孩正在擦花瓶。
她弯着身,在楼上人眼里,只有一个半侧着的身影,可即使如此,也能注意到她唇际的弧度是微微弯着的,像让她当女仆这事,并没有使她心情不快,很是能屈能伸。
霍晋安在见到虞筝的第一眼,就感觉她心思弯弯绕绕,并不简单。
从前,霍晋安并不会特别关注侄子的学院生活,但当知有这么个女孩存在于侄子的学院生活中后,他就在学院里安排“眼睛”,命人及时向他汇报侄子和女孩的状况。
是因为关心侄子,担心侄子受到伤害,霍晋安这般解释自己的动机。
霍晋安反对侄子和虞筝进一步发展,不仅仅是因为门楣,更是因为他下意识就排斥侄子和虞筝在一起的可能,而他向来信任自己的直觉。
这种排斥,应是对虞筝此人的排斥,霍晋安尚是如此认为。
虞筝不知楼上霍先生正在腹诽她,将她视作玩弄他纯情小侄的心机女生。
她正在擦花瓶,一边擦,一边在半人高郁金香大花瓶的掩护下,悄悄和莉姐聊天。
莉姐是今日带她做事的女仆,虞筝今天来到霍家后,见到的第一个人是周管家,周管家将她带到莉姐面前,让莉姐带着她干活,虞筝就随莉姐换了女仆装,而后跟在她后面擦桌椅、擦花瓶等。
今晚庄园有盛大宴会,庄园里几乎所有人都忙得很,除了霍氏庄园的主人。
霍氏庄园的主人,就只有霍晋安与霍崇光吗?
虞筝在花瓶后,向莉姐八卦霍家事,低声问道:“怎么不见霍夫人?”
系统给的角色资料里,只显示了霍崇光的叔叔霍晋安,没显示他的婶婶。虞筝从前就一直以为,霍晋安没有结婚,霍崇光没有婶婶。
可她上次来霍家时,分明看见霍晋安手上戴有钻戒,戴在无名指的位置,这是已婚人士戴的位置。
这般看来,霍崇光是有婶婶的,可她今日来,却没看见霍夫人呢。
虞筝擦花瓶擦得无聊,遂好奇地问莉姐这事。
莉姐轻声告诉她道:“霍先生没有结婚。”
虞筝奇道:“可是霍先生戴着结婚戒指。”
莉姐在霍家干了快二十年,怎会不知道主人们的婚配情况,坚持道:“霍先生没结过婚。”
“至于戒指”,莉姐道,“霍先生戴那枚戒指有十几年了,也许霍先生就喜欢将戒指戴在左手无名指吧。”
十几年,说明霍晋安少年时就戴着那枚戒指。
少年人正是慕少艾的时候,虞筝往深了想,想霍晋安难道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狗血爱情过去?
为何不可告人,莫非是因为女方地位卑下,不般配霍家这高高的门楣,霍晋安从前被长辈们棒打鸳鸯了?
霍晋安是因为自己没能得偿所愿,心理变态了,屠龙少年沦为恶龙,成了古板封建的大家长,不许侄子越过门楣和平民恋爱结婚,成了攻略霍崇光线的最大障碍?
虞筝脑洞大开了一下,又萎了。
她很难将霍晋安这个人同激烈狗血的爱情联系到一起,信霍晋安曾爱某人爱得死去活来,还不如信她是万人迷,勾勾手就能让所有可攻略角色送上门。
6. 第 6 章
华灯初上时,名流贵胄云集赴宴,霍氏庄园衣香鬓影、纸醉金迷。
虞筝是这金粉场里的小小搬运工,当身份高贵的客人欢享晚宴时,她同其他仆人充当宴会侍者,默默穿梭其中,为宴席添置酒水点心等。
一般来说,与宴的千金小姐是不会注意到她这样的小蚂蚁的,除非她们昨日刚与她有过过节。
“噗嗤”一声,秦苒在看到她的装扮时,立就笑出声来。
秦苒持着高脚酒杯,高傲地上下打量虞筝,“我就说呢,霍公子到哪里都会拴着你的。”
沈朵则嘲笑中带着怒恨,她还认定昨日是虞筝故意用茶泼她,虞筝是一片坏心。
“你得向我赔罪”,沈朵愤恨控诉,“你昨日毁了我一条裙子,还差点烫伤我的脸!”
虞筝低头不语,看着像在卑微地隐忍受气,实则暗暗关注着不远处的沈遇。
她自然是故意走到秦苒和沈朵附近,等她们发现她,等她们欺负她。
沈朵是有仇必报的性格,既然虞筝不肯向她赔罪,那她就有仇报仇了。
反正这会儿陆沉舟不在宴上,且就算陆沉舟在,这里是霍家又不是学院,陆沉舟这风纪部部长也管不着。
昨日虞筝是用茶水泼她,沈朵就“礼尚往来”,将手中酒杯里的香槟,全浇泼在了虞筝身上。
浇在头上的酒水顺着脸颊流下,狼狈难堪地滴在女生的脖颈上,衣裳上。
宴上众人的轻议声中,虞筝一边像被风雨摧残的小白花在瑟瑟发抖,一边暗在心中想,很好,很经典。
宴会上,霍崇光虽离虞筝远远的,但目光时不时悄悄地瞥向她。
当看见秦苒等似在嘲笑虞筝时,霍崇光就有点按耐不住,可霍家是叔叔眼皮子底下,霍崇光不能在众目睽睽下表现地在意虞筝,只能忍耐着没动。
但当虞筝被泼酒时,霍崇光实在难忍,只是他离虞筝实在太远,还没能拨开人流往前走两步,远处的虞筝就已经被人扶住手臂,护离了宴会。
如虞筝所料,绅士的沈遇怎会坐视不管,在她被泼酒后,立刻来到了她的身边。
沈遇低声斥责了沈朵,一边替沈朵向虞筝道歉,一边将衣发皆湿、情形狼狈的虞筝,带离了大庭广众之下。
沈家与霍家是世交,霍家有宴时,沈遇常来参加,对霍宅地形熟悉,在带虞筝离开宴会后,将虞筝带进了宴厅旁的一间休息室里。
虞筝表现地十分自卑难堪,好像被那一杯酒泼得魂都没了,路上一直低着头,失魂落魄地任由沈遇扶带她离开,也任由沈遇摆布。
休息室分内外间,沈遇扶虞筝坐在外间的一张沙发座椅上,见一路沉默的虞筝,将头垂得低低的。
沈遇看不见虞筝的面容神情,只见她面色惨白、下颌尖细,犹有酒水从发髻顺着颊边缓缓滚下,经过她的眼角,在她下颌垂滴,似是默默坠落的泪珠。
沈遇拿过一道毛巾,想帮虞筝把头发上的酒水擦干,可是虞筝束着发髻,若不将发髻解散开来,擦不干净。
沈遇就低身在虞筝面前,微仰首柔声问她道:“我可以帮你把发髻解开,帮你擦一擦头发吗?”
良久的寂静后,沈遇听到了轻轻的一声“嗯”,好像还带着女孩微微的哽咽。
沈遇站起身,站在沙发座椅旁,将虞筝头上的发网等拿开了,将她缠绕着的发髻在手上松散开来,柔滑的乌黑长发顺着他的指尖流下,漾起的一瞬涨满了沈遇的眼帘。
沈遇微一恍神后,动作轻柔地为虞筝擦拭长发。
有香槟酒的微甜气息,漾荡在一缕缕被执起又放下的长发间,清甜果香与芬芳酒香混融,似经纬交织,绵绵缠缠地织就了一方小天地。
外面宴会依然热闹,舞曲浮华,人声鼎沸。
离得并不远,却像是隔着山、隔着水,山水将俗世繁华都筛净,落在这里窗畔外时,只有淡远的月光。
此间安静,静得仿佛连呼吸声都是打扰,静得沈遇向来空净的心泛起几分不明所以。
像空净的天地间,飘下了几片雪花。
沈遇再次向虞筝道歉,是想替沈朵又一次致歉,也是想说几句话,打破这种未知的他不习惯的安静。
沈遇道:“我妹妹还是婴儿时,父母就都不在人世,因此我奶奶等都十分疼爱她,将她宠得随心所欲,常常做事之前,也不知先想一想。我想她和你之间可能存在某种误会,我会向她问清楚、教好她的,似今日这样的事,以后不会发生了。”
低着头的虞筝,想自己那天虽没泼茶,但确实曾想往沈朵衣裙洒一两滴茶水,默默地感到有点心虚。
虞筝一边心虚,一边似在沈遇道歉的话中,将心中受欺的委屈发泄了出来,头越垂越低,就像要垂到地上了。
在沈遇不得不伸手扶住她时,虞筝就顺势伏在了沈遇怀里,在他怀中无声哭泣。
她纤弱的肩头轻轻颤着,如荏弱的花骨朵儿,在无情的风雨飘摇中,就要颤落枝头了。
沈遇这时自然不好无情地将人推开,他手扶着虞筝,却又感觉不该将手放她身上,却又不知该将手放哪里,只是感觉到她暖热的呼吸就轻扑在他心口处,她柔弱无依地伏在他身前,无声地掉着眼泪,像一捧雪化在他怀中。
好一会儿后,虞筝像缓过来了,她从沈遇怀中抬头,先符合卑微人设地低低说一句“对不起”,然后垂着头沉默片刻后,又似鼓起了勇气,慢慢抬首,泪眸滢滢地对沈遇道,“谢谢你。”
沈遇默然片刻,道:“你衣服上沾了许多酒渍,不便再穿出去,我去拿件新衣给你,你在这里等一等。”
“嗯。”虞筝轻轻应了一声,嗓音犹有哭泣后闷闷的鼻音,两手交叠着放在膝上,很乖的样子。
沈遇凝看虞筝须臾,就先离开了这里,而沈遇一走,“梨花带雨”的虞筝,立就站起身来。
在沙发座椅上低头坐太久了,身体都蜷缩拧巴了,虞筝在室内走了两步,活动活动身体手脚。
走着,虞筝见靠墙的雕花柜上有一面欧式古董装饰镜,就对着镜子练习起表情来。
怯弱卑微的、楚楚可怜的、脉脉含情的……
虞筝正对着镜子练得不亦乐乎时,忽然看见镜面里有人从里间走了出来。
虞筝嚯地转身回头。
霍晋安!
霍晋安在里间?!他一直在里间?!
虞筝惊怔地看着从里间走出来的霍晋安,见他眸光薄凉,清峻的面上似有一丝似笑非笑。
看来不久前她对沈遇的那场茶艺表演,霍晋安在里间都有听到看到。
虞筝也不尴尬,反正她又不走霍崇光线,霍晋安爱怎么看怎么看她。
其实虞筝还有些感谢霍晋安,要不是霍晋安发话,她今晚也没有当女仆装可怜的机会,要不是霍晋安这古板封建大家长能压制住霍崇光,她在宴上定会被霍崇光纠缠,哪有接近沈遇、和沈遇独处的时间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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虞筝还穿着女仆装,就当无事发生,就如霍家女仆面对家主,两手交叠在身前,恭敬地唤道:“霍先生。”
看我茶艺表演是吧,也请你喝一杯。
虞筝低着眉眼道:“霍先生有事要吩咐吗?若无事我就退下了。”
霍晋安不是可攻略通关人选,也和她选择的沈遇线毫无关联,虞筝不想在他身上浪费半点时间。
当然霍晋安也看不上她这样出身又会卖茶的人,似不屑搭理她,自从抽屉盒里拿出一支雪茄,靠在窗边,慢慢烘烤着。
虞筝就转身离开了这间休息室。
因为沈遇之前说让她在这等等,虞筝也没走远,就在这间休息室附近等待着。
不多时,虞筝看见一名霍家女仆走了过来,手里捧着长长的礼服盒。
女仆看见了她,就快步近前对她道:“沈公子让我送衣服给你,沈公子请你换上。”
那厢宴会角落里,沈朵气得要掉眼泪,“你怎么可以把我的衣服送给虞筝,她那么坏!”
妹妹爱美,每次参加宴会都会带几套礼服,沈遇因想起这事,所以从妹妹未穿的晚宴服里拿了一套,让人送给虞筝换穿。
沈遇已经听妹妹说了昨日花房中事,问妹妹道:“你有亲眼看到她那么做吗?”
沈朵摇头,但笃信道:“可是秦姐姐说是虞筝干的!秦姐姐护着我,不会骗我!”
沈遇道:“你当有自己的判断,不要随便听信别人的话,若秦苒真如你所说的未说假话、一心向你,她定会坚持为你向陆沉舟据理力争,但她没有那样做。”
沈朵有点被哥哥的话说服,但还是不愿信秦苒骗她,下意识为秦苒辩解道:“那是因为……因为陆沉舟……太吓人了……”
沈遇见妹妹这般,不忍苛责太多。
妹妹出生后不久就失去父母,从小寂寞,需要闺中密友陪伴成长,因而和秦苒等人走的很近,他是哥哥,在这方面,并不能代替妹妹的女伴,填补她的情感需求。
妹妹又以为她并没有亲姐妹,并不知道虞筝是……
沈遇心中叹息,轻抚着妹妹的发顶,温声劝她道:“以后不要再找虞筝麻烦了,她没有对你做坏事,那件晚礼服,就当是送给她的赔礼好不好?”
沈朵心有不甘,嘟囔着道:“我是没有亲眼看见她泼我茶水,可哥哥你也没有亲眼看见她没泼我,为何和陆沉舟一样,偏就相信她?!”
沈遇一怔未语时,听到宴会上响起轻议的人声,如微微掀起的潮浪,覆了过来。
沈遇循声望去,见虞筝走到了宴会外围,身上是他派人送过去的那件礼服,幽蓝色的轻纱缀着碎钻水晶,月色灯光下似星子落在她的裙上,温柔地流光如波。
尽管沈遇为虞筝擦拭过长发,但她的头发犹是偏湿的,因而有些一缕一缕地垂披在她的颈边后背,像是蓬然摇散的海藻,使在月色下幽蓝长裙轻曳的她,仿佛是刚从海里上来的小美人鱼。
越来越多的人注意到了边缘的女生,众人还记得她被沈家千金泼了酒,此刻却换下了女仆装、穿着晚礼服。
不解的议论声越来越响,轻鄙的注视目光越来越多,让女生仿佛真是刚刚来到人间的小美人鱼,面对喧闹繁华的人世,感到手足无措、局促不安,像若无人为她解围,她就要转身逃走,跳回海中,再也不出来了。
沈遇及时走上前去,他如仪向她弯身,伸手邀请,“我可以请你跳一支舞吗?”
7. 第 7 章
当美丽的舞步飘旋在舞池中央,那重重叠叠的幽蓝轻纱裙摆,仿佛是幽夜里的昙花,一次又一次绽放,又似是月光下的海水,月色与波光同流,舞步所至之处,皆漾起绮梦般的涟漪。
所有轻鄙的议论声,都被海水淹没,无人能忽视这份美丽,高贵的家世是天生,可美丽也是,千金难买,万乘不换,当它绽放芳华时,旁观者再高的出身也只是俗世庸人,只能在心底暗暗惊叹。
霍崇光忽然觉得自己是个傻瓜,和虞筝认识相处那样久,却从来没有和她跳过一支舞。
眼看虞筝和沈遇共舞翩翩,他不由扪心自问,过去与虞筝一起时,都在做什么。
把她当跟班使唤来使唤去,动不动就冲她发脾气,让她面对他时越来越紧张戒备,就是没有向她伸出手,邀请她和他跳一支舞。
他好像浪费了太多太多的光阴,使得此刻,只能眼睁睁地看虞筝盛开在沈遇怀中。
休息室中,霍晋安已坐了许久,他指间的雪茄香气经久,是他所习惯的雪松木味,前中后段各有不同,值得细细品味,可他却难似往常一样静心细品。
因这房间里,犹似留有淡淡的香槟味道,流经过女孩柔软长发的香甜酒味,萦绕飘散不绝,缥缈回旋,混淆着雪茄香气,乱扰他的感官。
霍晋安无法静品,亦觉这房间过于憋闷,遂将雪茄弃在水晶缸中,起身离开。
他走回宴厅,厅中正奏帕赫贝尔的D大调卡农,是大小提琴与钢琴的三重奏,不同于单一乐器,大小提琴乐声交织,随虞筝和沈遇舞步百转千回,其中柔和的钢琴声,似是围观者随他二人舞步的心跳落点,又似是在后翩翩追逐的目光,似蝴蝶追逐着缠绵的提琴声,却总是要落后半步,是局外之人。
当年轻男女的共舞,随大小提琴乐音终结而落幕,这支曲子的最后几个曲调,给了钢琴。
低柔的几声,似有未能追逐上的不甘,却亦有将永深入缠绵的安静而坚定的决绝。
霍晋安看向围观人群中的侄子,他看到了侄子凝望虞筝的眼神,一瞬间,他不由觉得这一次,他或许并不能如愿将侄子规导到正确的道路上。
心中有乱绪时,霍晋安下意识想抽一口雪茄,但抬手时指间是空的,雪茄被他弃在那间休息室里,他竟忘了。
他是在想什么,竟会忘了。
霍晋安看向了舞池中央的女孩,方才的一舞使她脸颊微红、微微地喘气,她靠在沈遇肩畔,轻轻地说着什么,娇靥如花,眉眼间春光流丽。
霍晋安不禁捻了捻无名指上的钻戒,却也没能想起自己方才是为何恍神,也许本就什么也没有想,他从经过的端酒侍者那里,拿起了一杯香槟。
虽被泼了一杯香槟酒,但这一晚对虞筝来说,好得不能再好了。
既曾和沈遇独处,又曾伏在沈遇怀中,与他有亲密身体接触,后又与沈遇共舞一曲,她与沈遇的关系,在这一晚,简直有了质一般的飞跃。
至少,不再只是普通同学了。
当沈朵冷着脸近前,将跳完舞的哥哥拉走时,虞筝也不急恼,反正今晚她已收获颇丰。
虞筝就走到宴会角落坐下,拿起一杯酒,暗自庆贺。
她刚被沈遇邀请跳了一支舞,若霍家这时叫她继续做女仆,是在扫沈家人的面子,霍晋安再怎么讨厌她,也不会这么做的。
遂她今晚就清闲下来了,不用继续做小小搬运工了。
虞筝悠哉悠哉地在角落里抿着酒时,有人走到了她的面前,虞筝抬眼看去,见是霍崇光。
因为霍晋安警告的缘故,昨日霍崇光找她,都是躲在宿舍里,偷偷摸摸的。
这会儿就在霍家,就在他叔叔眼皮子底下,他怎么就这么过来了,他不怕他叔叔吗?
虞筝替霍崇光着想,探头朝宴会人群扫了一眼,见霍晋安正在和几名政商名流交谈,虽这会儿没看向这里,但是,是有可能发现霍崇光的小动作的。
虞筝看向勇敢的霍崇光,问:“有事?”
霍崇光在心中拧巴半天,就只是想邀请虞筝跳舞而已,可一张口却就是四个字,“和我跳舞”。
硬巴巴的,简直像是在命令。
霍崇光话一出口,立即懊悔自己语气生硬,可说出的话是泼出的水,收不回。
心中忐忑的霍崇光,想着要不要再重新邀请一次时,见虞筝已经爽快颔首道:“可以啊。”
霍崇光心中一喜,又听虞筝问他:“多少钱?”
当然可以跳舞,只要价格合适。
虞筝还背着巨额债务呢,若跳一支舞就能消一笔债,她乐意和霍崇光跳到天明。
很寻常的事嘛,之前她和霍崇光之间,干什么都是有价格的。
遂虞筝看见霍崇光脸色不好时,对此感到不解,“怎么了?”
霍崇光感觉心在突突地跳,他努力控制自己的语气,“……你和沈遇跳舞,又不提钱!”
虞筝边饮酒边笑睨了霍崇光一眼:“我又不欠他钱。”
虞筝笑后,又问了一个她关心的问题,“昨晚的晚餐,是你派人送的吗?”
虞筝看着霍崇光的眼神,一如既往地含有警惕戒备,“你会把晚餐钱,添加到我的债务里吗?”
霍崇光忽然意识到,他与虞筝的相识相处,始终都围绕着还债的交易。
无论他怎样想待她好,送她帽子或是请她吃晚饭等,虞筝总会将他的好意添加到那笔债上。
也许就因为这种交往方式从一开始就是错的,所以虞筝对待他和对待沈遇一直不一样。
他好像在一开始就给自己挖了个坑,他和沈遇在她那里的起点是不一样的,他在深深的坑底。
霍崇光在虞筝身旁坐下,从桌上拿起一杯酒,一饮而尽,“……没有债务,不用还钱了。”
虞筝一下没反应过来,她怔了一会儿,问:“你是说……整整一千万吗?是说我们之间的债务,一笔勾销了吗?”
本来也没有什么债务,霍崇光沉默片刻,诚实地道:“那枚翡翠佩,不是你撞坏的,是我……故意让你撞的。”
艹,大少爷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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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带这么玩人的!
虞筝嚯地起身,回想自己这段时间打杂的辛酸泪,有种想泼酒霍崇光的冲动。
然而霍晋安看向了这里,霍晋安朝这里走过来了。
到底在霍家的地盘,今晚又是霍崇光的生日宴,若她在大庭广众下使霍崇光丢了脸面,使霍家失了颜面,霍晋安这个“门第精”一定会狠狠报复她的。
罢了,只能忍气吞声的虞筝,恼恨地瞪了霍崇光一眼,起身就离开了这里。
霍崇光起身欲追时,看见叔叔走到近前,又先停下脚步。
若不能改变叔叔对他和虞筝往来的态度,他和虞筝走近,只会使虞筝处境变遭,使虞筝离他越远。
霍崇光面对叔叔,生平第一次似大人认真道:“叔叔,我有话想和您聊聊。”
今晚对虞筝来说,虽然中间略有波折也曾气恼,但事情的结果都是好的。
所谓的千万债务根本不存在,和沈遇关系得到良好发展,在霍家宴会结束后,她还是搭着沈遇的顺风车,回到了学院。
再三道谢回到宿舍后,躺在床上的虞筝,迟迟没有入睡,在心中构思下一步攻略计划。
在她看来,和沈遇发展到恋爱的地步,是可以水到渠成的事。
只是依沈遇这温柔性子,可能要慢吞吞地等上许久,才能等到他的心意,要不要过两日,她直接打一发直球,试着加快一下进展呢?
夜深时,霍晋安亦因有心事未眠。
他靠在露台上,楼下不远处的宴会场所,此时已是笙歌归院落,灯火下楼台。
与侄子的一席长谈,并没能改变侄子的心意,甚至霍晋安有将休息室中事对侄子讲明,告诉侄子,虞筝这女生惯会玩弄拿捏,与人往来时,她的每句话、每个表情都有可能是精心练习设计过的,她待人并不真诚。
可侄子依然坚定地表示,即使虞筝不真诚,即使虞筝出身低微,他也只能违背他自己承诺过的“保持距离”,因为他的心希望他向虞筝走近,无论虞筝是怎样的人,他实在无法违背自己的心。
这是侄子第一次真正违抗他的意愿,即使敬畏他这叔叔,可对他说这些话时,眼神坚定直视,毫无躲闪。
霍晋安并不是古板至极、绝不容许他人违逆的暴君家长,他一直希望侄子真正长大,有他自己坚定的意愿和信念。
甚至,他其实一直在等侄子敢于违抗他的那天,希望侄子成长为真正独当一面的大人,有魄力有原则有担当,往后接过霍家的家业。
但不是为这么一件事,为这么一个……女生。
霍晋安对此感到无奈,他不是不能出手,让虞筝永远消失在侄子面前,但他不想叔侄之间,因此生出无法补合的嫌隙。
霍家产业偌大,但家族人丁希薄,霍晋安与侄子,是彼此唯一的至亲。
罢了,既侄子坚持,就让他自己碰碰刺,孩子也不能一辈子待在温室之中,被刺扎得疼了,就知道好歹了。
霍晋安倚着栏杆,目光落在空荡荡的舞池中央,心想,玫瑰的刺。
8. 第 8 章
没有债务,不必再给霍崇光打杂,虞筝将自由时间全放在了攻略沈遇上。
接下来的时日中,虞筝自我感觉和沈遇发展越来越好。
她和沈遇一起参加读书沙龙,一起上选修课,关系已近友人,几乎每天都能相见。
虞筝还在沈遇的邀请下,加入了学院里的话剧社。
话剧社正为今年校庆排演《莎乐美》,担任该剧监制的沈遇,将虞筝荐为了女主角的候选人之一,原因是虞筝在霍家晚宴上的一舞十分优美,至少在舞蹈功底上,她可以胜任需跳七重纱舞的莎乐美。
虞筝在现实世界只是舞蹈的初学者,那晚在霍家,她以为自己在和沈遇跳舞时,会跳得拧巴生涩,会经常不小心踩到沈遇的脚。
但真正一舞下来,她的舞步却十分娴熟,与沈遇配合得几乎是行云流水毫无瑕疵,仿佛他们不是第一次跳舞,从前曾一起在月色下共舞过许多许多次。
自然没有那样的从前,虞筝将之归结为乙游女主的buff。
虽然系统在金钱方面对她抠抠搜搜的,但可能在其他方面,给她添加了不少有用的buff。
这日排演结束,众人陆续离开社团,虞筝与沈遇走在最后,渐渐林荫大道上,就只他们两个人走在夕阳之下。
虞筝想同沈遇打一发直球,以加快他们之间的进展,就边走边和沈遇聊天,似心中小鹿在乱撞,含羞向沈遇讲述自己第一次见到他是在何时何地,对相识以来他的友好相助有多感激,渐渐那些萦绕在心头的感激,那些见到他就欢悦的心情,已在她心中最终酿成了怎样的感情。
真似在酿酒,虞筝通过动情的讲述,柔缓地将直抒胸臆推上最高|潮。
最后,她停下脚步,似努力鼓足勇气,在夕阳下双颊羞红地望着沈遇道:“我想……我喜欢你。”
虞筝一边“表白”,一边为她打直球的结果,假设了两种可能。
第一,沈遇接受了她的表白,愿意与她试着交往相处,这是她最希望看到的。
第二,沈遇对此感到惊讶,他一时不会接受表白,但秉性温柔的他,也不会推开她,仍会与她日常相处,而在相处中,他就不会只将她看做寻常友人同学,而会时刻记得她对他的爱意,这般也可侧面推动她和沈遇的进展。
但沈遇的反应,远远出乎她的意料。
像她的表白是什么惊世骇俗之言,沈遇神情竟是惊震,竟连话音都微颤,“……我不能……我不会和你交往。”
沈遇强行压制住震惊的心绪,尽力平静地对她道:“我这辈子不会恋爱结婚。”
我这辈子不会恋爱结婚……
我这辈子不会恋爱结婚……
我这辈子不会恋爱结婚……
虞筝如闻晴天霹雳,神色木着,而在心中飞速翻阅系统提供的资料,将有关沈遇的从头到尾迅速扫了三遍,都没看到“这辈子不会恋爱结婚”这句话。
事情的发展出乎虞筝的预料,而且,这也不符合沈遇的设定啊。
虞筝因太过茫然,说话也磕磕绊绊的,“这……这样吗……我还以为…我以为你对恋爱感兴趣,毕竟你那么爱看《莎乐美》……《莎乐美》中的爱情……那样的激烈……”
沈遇不是第一次被人告白,也不是第一次拒绝别人。
从前他拒绝表白后,事情也就结束了,他会直接离开,但此刻的他,却挪不动步子,虞筝惊茫失望的眸光,他内心的惊颤与自责,都像在无形中缠结着他的脚步,让他不能就这般走开。
虞筝……本就是不同的。
他不仅必须拒绝她,还连一点心动也不可以有,幸好他本就空荡的心,似也未曾为虞筝泛起半丝涟漪。
必须拒绝的理由,沈遇只向虞筝说了一半。
“我的父母在我年幼时因爱情而死,有多爱似乎就有多恨,最终在一次激烈的争吵中,我母亲持刀杀了父亲,后又用那把刀自尽,在临死前,伏在我父亲身前,亲吻他的唇。我看到他们的鲜血融在一起渐渐凝固,看到他们的尸体一点点冷硬到发白,看到他们直到被下葬,唇际都似留有一丝笑意。”
“我常看《莎乐美》,正是因为我无法理解爱情,我想通过反复阅读其中激烈的爱恨,来试图理解我父母之间的感情,了解所谓神秘复杂的爱情,但总是失败,我依然无法理解爱情,连它最浅层的皮毛也不能。”
“抱歉”,沈遇向虞筝道,“我……无法爱人,我不能答应和你交往。”
虞筝已经完全听懵了,因为在设定里,有关沈遇家庭的表述是,父母生前恩爱,家庭和谐。
虞筝忍无可忍,在心中将系统骂了出来,问它到底是怎么回事。
系统照旧是不冷不热的机械音:“恭喜,你打出了支线情节,挖掘出了深层设定。”
“……”虞筝,“你能不能变个实体出来,站我面前?”
系统问:“理由?”
虞筝在心中咬牙切齿,“我想好好‘关怀’‘关怀’你。”
“对不起,不可以。”系统又遁了。
原先虞筝选择攻略沈遇,是因为根据系统提供的资料,沈遇线是最简单的。
但现在这所谓的支线情节、深层设定出来,无法爱人的沈遇,好像其实才是三条线里最难的。
霍崇光线的霍晋安再难搞,陆沉舟线的暗黑版再变态,他们都好歹心中有感情,有感情就有可趁之机,不似沈遇,看着至亲却是至疏,如何让一口死井,涌出水来呢。
虞筝暗在心中烦恼时,又听沈遇道:“有关我父母的真正死因,请你保密,我妹妹她并不知道。”
虞筝丧气地低着头道:“好,我不会对任何人说的。”
“抱歉”,沈遇看着灰心丧气的女生,心情复杂,再一次道歉。
而真正的更深层的道歉因由,只有他自己知道。
沈遇想自己应该道歉,也许他一开始就应该和虞筝保持距离,虞筝本就一无所知,是他越界了,以至虞筝竟对他产生恋慕之情,竟会对他说出这样的话来。
没有讲出口的另一半拒绝的理由,是他父母的爱情悲剧中,存在着第三个人,那人有一个女儿,他其实不止沈朵一个妹妹,那个女孩未记事时就被送入孤儿院,长大后到了霍维尔学院中。
虞筝强行打起点精神来,勉强衔着点笑意对沈遇道:“我也该对你说声抱歉,我这样……很冒昧。”
说完这句话,虞筝更加心如死灰,感觉眼前这般,大概就是她所能做到的和沈遇关系最亲近的状态了。
虞筝需要整理一下失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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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心绪,向沈遇说了句“再见”后,就走开了。
她来到学院里的沅湖,在湖畔望着夕阳下波光粼粼的水面,暗自出神时,有脚步声渐渐靠近她的身边。
是霍崇光,虞筝抬头看了一眼,心里更加烦躁。
在知道翡翠佩的真相后,虞筝在学院里没再搭理过霍崇光,看见他就绕道走。
她是不能对霍家少爷出气,但她惹不起,还不能眼不见心不烦吗?!
这会儿虞筝也就立即走开,想离霍崇光远远的。
然而霍崇光却跟了上来,像今日非跟定她了,她已在湖边走了好一会儿,他还是一直跟在她的身后。
虞筝本来就因为攻略沈遇失败的事,心情非常不好,这会儿被霍崇光弄得更加烦了。
她停下来,冷冷地转看向霍崇光道:“做什么?身上又藏了什么贵重物件,想让我摔坏吗?!”
霍崇光原只是想对虞筝真诚道歉,那天晚上在家里他没有机会,后来在学院里,虞筝一看见他就绕道走,让他总没能将道歉的话说出口,一直拖到了今天。
到今天,他在道旁的林荫里,听到了虞筝对沈遇的告白,也听到了虞筝被拒绝。
被拒绝后,虞筝就一个人来到了沅湖,失魂落魄地贴走在湖边,好像身体微一倾斜,就会轻飘飘地倒入湖中。
霍崇光因为想到一些“为情所伤、跳湖自杀”的新闻,将心揪着,不敢放任虞筝一人在湖边乱走。
虞筝自然不知霍崇光心里在想什么,只是烦得很,很想一人独处,径不耐烦地对霍崇光吼道:“不要再跟着我了!”
霍崇光却还不走,不但不走,还在犹豫片刻后,对她说道:“沈遇不喜欢你,是他的原因,你不要……”
虞筝烦躁不堪,将之前被霍崇光用债务耍弄的怨气全发泄了出来,“他喜不喜欢我,关你什么事!”
霍崇光到底少爷脾气,就算对虞筝心存歉意,就算心里担心虞筝跳湖,这时被虞筝接二连三地冲撞,也不由急了起来,“他到底有什么好的,值得你这样!”
虞筝在走前随便甩下一句,“反正他哪里都比你好!”
霍崇光急了,非要虞筝对比说出个好坏来,抓住她的衣袖,不让她走。
虞筝烦极了,忘记她正走在水边,反手用力一甩的力道,使她自己不慎后跌,直接后摔进了湖里。
反正都摔进去了,衣发都湿了,虞筝就想潜游到湖的对岸,远离霍崇光。
然而她还没游几下,就听到“噗通”一声,见霍崇光也跟着跳了进来。
霍崇光焦急地拼命朝她扑腾着,似乎……是想救她?
可他根本不会游泳啊!
资料里有讲,霍崇光父母是因海难去世,霍崇光对大片水域有心理阴影,这辈子都没进过泳池,他一个旱鸭子,就这么跳湖里了?!
他……他是个傻子吗?!
眼看霍崇光乱扑着像要沉下去了,虞筝只能边在心里骂他是个傻瓜,边游近前去,紧抓住他一条手臂,带着他往湖边游。
好在离湖边还很近,不至于体力不支。
虞筝拼尽全力将霍崇光游拖上岸时,见霍晋安等人围了过来。
霍晋安?
他怎么在这儿,他一直就在这附近吗?
9. 第 9 章
霍维尔学院原是由霍家人创立,历届校董会主席都姓霍,时任主席的霍晋安,将精力更多放在集团事务上,对学院中事并不直接管理,只是偶尔会来学院看看,今日来校,是因临近校庆,学院内将有许多涉及政商名流的活动安排,校长等人请他来校视察定夺。
将一应俗事处理好后,霍晋安就在校长等人的陪同下,在学院中随便走走,恰好在走到校内沅湖附近时,看见侄子和虞筝在湖边一边争吵,一边拉拉扯扯。
霍晋安对侄子与虞筝,如今是冷眼旁观的态度,想着少年人不撞南墙不回头,侄子自己扎着刺了觉得疼了就会清醒过来了,就会知道虞筝这样别有心机的女生,根本不值得上心交往。
但霍晋安万万没想到,在虞筝失足落水后,侄子竟想也不想,就跟着跳了进去。
霍晋安是霍崇光的叔叔,远比旁人更清楚侄子对于游水的恐惧。
在兄嫂刚因海难去世时,连浴缸大小的水域都引发侄子的ptsd,尽管这些年来在心理治疗下,侄子对日常用水不再有心理恐惧,但游泳这事,侄子依然做不到,泳池里的波涛会使他想起海浪,父母的死因是侄子永远的心理阴影。
更别提大面积的湖水了。
可此时此刻,侄子竟为虞筝跳进湖里,毫不犹豫的。
霍晋安心中震惊难以言表,亦是忧急万分,急忙上前救人。
好在那虞筝虽心思弯弯绕绕的,但多少还有一点良心,在他赶到水边时,已将侄子拖上了岸。
虞筝心累身也累,上来后不想问霍崇光为啥跳湖,也不想管霍晋安为什么在这儿,就想赶紧回宿舍冲个澡,换身干净舒服的衣裳,躺着歇歇。
然而她刚要起身,就被湿漉漉的霍崇光从后一把抱住。
虞筝很想给霍崇光一个肘击,但就在一旁的霍晋安,这会儿看着她的眼神是前所未有的幽深,幽深得都有点诡异了。
虞筝只能慢慢放下抬起的手臂,放弃以武服人,对霍崇光晓之以理。
“放开我,已经上岸了,你叔叔来了,你死不了的,快放开,我要走了。”
霍崇光却不撒手,他紧搂着她,像搂着绝不能失去的珍宝,湿漉漉的头靠在她肩上,“对不起。”
大概是在为翡翠佩的事道歉,虞筝这会儿没心思和他掰扯这个,只想劝他赶紧放手、大家各回各家时,又听霍崇光湿漉漉地说道:“我喜欢你。”
虞筝懵了,她从没刻意攻略过霍崇光,怎会听到这样一句话。
可霍崇光并不像是在说谎,不像是在拿这句话戏弄她,因为他为她跳进了湖里,她无法质疑这一行为,霍崇光这一跳,足可胜过千言万语。
可……怎会如此呢?
自从游戏开始,她的目标就是沈遇,她只关注沈遇,她只对沈遇针对性实施攻略计划。
她一通忙活,以为和沈遇的攻略进度条至少走了有50%,结果沈遇告诉她是0%,有可能永远是0%。
而她根本没攻略过霍崇光,霍崇光却说喜欢她,她在霍崇光这条线上直接完成了50%,已经不需要再对霍崇光做任何攻略了,在这条线上,她剩下要做的,就是让霍晋安认可祝福她和霍崇光的恋情。
虞筝悄然抬眸看霍晋安,心想剩下的这50%,有可能做得到吗?
不管这50%怎么难搞,总比沈遇线的0%要好吧?
那0%,真就放弃不走了吗?
虞筝心中暗自盘算时,听见周围的议论声越来越多。
不仅校长等人围在她和霍崇光身边,这里的落水+表白事件,也吸引了许多学生过来,虞筝抬眼看去,在围观人群中看见了沈遇。
沈遇……也有听到霍崇光说喜欢她吗?
沈遇……这会儿看她的眼神,似乎和之前……有一点不一样?
既然正常流程的追求攻略,叩不开沈遇的心房,那换一种特别一点、曲折一点的另类攻略方式呢?
反正已是0%,就算另一种攻略方式失败了,也没什么,大不了还在0%原地踏步。
她没把握真能搞定霍晋安,也不想真就放弃沈遇这条线,那就两管齐下,明里暗里同时操作,脚踩两条船吧。
虞筝遂没有挣开霍崇光的拥抱,而是在众目睽睽之下,转过身,抬手搂住霍崇光的脖颈,垂眼靠在霍崇光肩旁。
似她被霍崇光感动到了,似她接受了霍崇光的表白,一场危险的落水,造就了一对年轻的情侣。
霍公子为平民虞筝跳湖,霍公子向平民虞筝表白的事,不仅在霍维尔学院传开,亦在社会上引起了波澜,不仅上流阶层有所议论,就连民间小报也有报导,人言沸沸扬扬。
而霍公子显然不畏人言,这日在霍家书房中,还向叔叔请求,说他想和虞筝正式交往。
霍晋安正签集团文件,眼也不抬,“你是请求,还是通知?”
霍崇光知道重视门楣名声的叔叔,对他近来的举动有多不满。
霍崇光也知道,若叔叔真按心中不满行事,早将虞筝踢出霍维尔学院,让虞筝永远消失在他面前,叔叔之所以没这么做,是因为疼爱他这个侄子。
霍崇光对叔叔感激且惭愧,但对虞筝的心,也是坚定无比。
“我是在请求叔叔,我恳请叔叔同意我和虞筝交往。”
霍崇光道:“那天在学院湖边,那一瞬间,我真的别的什么也没有想,只是想着虞筝不能出事,绝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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绝对不能出事。那个时候,我才知道我到底有多喜欢虞筝,比我自己所以为的还要喜欢,我……不能没有虞筝,虞筝对我来说,是最特别的,我要她。”
霍晋安看侄子已是病入膏肓,“那她喜欢你吗?你觉得她同意和你交往,是因为喜欢你吗?”
霍崇光自然并不敢真就这样认为。
他不会认为不久前还在对沈遇真情告白的虞筝,一下子就喜欢上他了。
他觉得虞筝之所以会同意与他交往,可能是因为“情伤”的刺激,又或是为了跟拒绝她的沈遇赌气,而答应了他的表白,愿意做他的女友。
不管虞筝实际是为了什么,霍崇光都愿意当不知道,都愿意接受。
他想珍惜把握住机会,在与虞筝交往期间好好表现,让虞筝知道他的心,让虞筝真的喜欢上他。
“她会喜欢我的”,霍崇光这样说后,微顿了顿又道,“叔叔,我想让虞筝住进霍家。”
霍崇光想与虞筝朝夕相处,单白天和虞筝一同上学还不够,他分秒必争,且他也担心,在他晚上回家看不见虞筝的时候,虞筝会和沈遇或是别的男生在接触见面,他不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
霍晋安将笔搁下,“你还想跟虞筝做什么,一次性说出来。”
霍崇光知道,叔叔这会儿虽看着面无表情,但其实已经非常生气了。
但他不想隐瞒,默默片刻,还是将心里话说了出来,“我想毕业后向虞筝求婚,和她结婚,或者,在校时结婚也行。”
霍晋安气极反笑,“要不要我搬出去,把这宅子让给你们当婚房?”
霍崇光既敢对叔叔说这些话,也有准备说服叔叔的办法,只是他不知道,这法子能不能成功。
霍崇光记事以来,叔叔左手无名指就戴着戒指,这是结婚戒指戴的位置。
可叔叔从没结过婚,他私下问过在霍家待了几十年的周管家,知道那枚戒指,是叔叔少年时亲自画了图纸,到工坊亲手制作的。
霍崇光幼时也有当面问过叔叔为何戴着这戒指,叔叔说只是随便戴戴而已。
可是不是,这些年里,有时他会看见叔叔默默对着戒指出神,那时候的叔叔,仿佛远在另一个世界,面上会有在他人面前从不会有的神色,怅惘,寂寥,似乎还有隐约的忧伤。
霍崇光想,也许叔叔曾经很爱一个人,只是有缘无分,最终未能与深爱的女子相爱相守。
霍崇光目光落在叔叔的戒指上,大着胆子道:“我想叔叔是理解我的,喜欢,就是情难自禁,就是想和她天天在一起,永远不分开,心里眼里都只有她,这世上的任何一个人都不能替代,若失去,心里就会永远有地方空着,永远感到孤单。”
10. 第 10 章
让侄子离开书房后,霍晋安将左手的戒指摘了下来。
霍晋安知道,因这戒指的缘故,不仅侄子,还有其他许多人,私下都猜测他是否曾有过一段旧情,一段经年难忘、刻骨铭心的旧情,一段使他迄今未曾娶妻的旧情。
但并没有那回事,起因只是他在少年时的一天夜里,做了一场漫长的梦。
梦醒时,他也不记得梦到了什么,只是感到十分地怅惘迷茫,不由拿起一支笔,画了起来。
他画出了一对结婚戒指。
他感到不解,也并不想放在心上,可却控制不住自己去了工坊,和那里的师傅学习,亲手将图纸上的钻戒制作出来,而后将其中一枚,戴在了自己左手的无名指上。
霍晋安的人生里,处处遵循他自己的规范,只有这一件事,他自己都觉得离奇。
这些年里,每回他看向这枚戒指,心中就会涌起一种莫名的寂寥与悲伤。
有许多次,他都想将这戒指摘下来扔了,可就是做不到,每次最后他都会将戒指戴回指上,似他这辈子都甩不开它,如被魔障缠绕。
真似被魔障缠绕,至于所谓刻骨铭心的旧情,是完全没有的。
霍晋安本人没有过所谓刻骨铭心的爱情,但也不认为侄子和虞筝之间会是这样的感情。
纯是侄子一时鬼迷心窍而已,只是迷得太疯癫,连跳水这样的事都为虞筝做了。
霍晋安因看到了侄子的决心,而不能阻拦太过,侄子是正上头的时候,为虞筝连生死都不顾,他若强行拆散,依侄子现下这般决心,有可能一时意气冲动,做出什么不可挽回的事来。
霍晋安是侄子唯一的监护人,不可使兄嫂死不瞑目。
他暂时退步,但心中依然不看好侄子的“一往情深”,觉得侄子早晚要受“情伤”。
至于虞筝,他就从没看好她过。
霍晋安将戒指戴回了左手无名指上,又将书房抽屉打开,从里面拿出了一只丝绒戒指盒。
丝绒盒里,是与他戒指一对的女式钻戒,钻石玫瑰的样式,戒圈似玫瑰花的枝茎。
灯光下熠熠闪烁的钻石光辉,像是晚宴上长裙曳过时,碎钻水晶流转的星光,一时使人目眩神迷。
霍晋安凝视须臾,将女戒放回盒内,又扔回了抽屉深处的黑暗中。
今年霍维尔学院最大的新闻人物,自是虞筝。
因霍崇光无法游水的事,只霍家人与掌握资料的虞筝知晓,遂在外人眼里,那日在沅湖,是霍崇光跳湖救下了落水的虞筝,而后又向虞筝真挚表白,过后没几日,又接虞筝住到霍家。
在学院中人看来,虞筝已有飞上枝头变凤凰的架势,几乎人人看她的眼神都变了,尽管心中依然轻视其出身,但再无人敢明目张胆地表现出来,毕竟谁都知道霍公子脾气不大好,毕竟虞筝已经住进了霍家,无人敢轻视霍氏。
这日话剧社排演间隙,有人在制作道具,有人在练习舞蹈,看着人人都有事做都很忙碌,但不时会有目光悄悄地落在虞筝身上,几乎社里每个人都在悄悄看她。
竟能惹得霍崇光折腰,竟能住进霍家,手段了得,不可小觑,不可小觑。
虞筝不关心社里其他任何一个人的目光,只在意沈遇。
她以记背台词为由,请沈遇拿着台本帮对着看有没有背错,大大方方地看着沈遇,对着他说剧本中炽烈的台词,“爱情的神秘,远远超越死亡的神秘。”
虞筝的态度是落落大方的,并不因之前表白失败,在面对沈遇时表现有丝毫尴尬局促。
先前她为攻略沈遇,在沈遇面前总故意表现地有两分怯弱含羞,现在面对沈遇的虞筝,更接近她自己真实的自然的状态。
这会儿似乎有点不自然不大方的人,反而是拒绝过她的沈遇。
那日沈遇在拒绝虞筝后不久,就听到了虞筝落水的消息,他自然不免要多想,想虞筝的落水是否是因为他的拒绝。
这一疑念在他心中已暗生多日,伴随着内疚不安,一天天地积在心中,在这会儿听到虞筝说出“死亡”二字时,像是一根刺扎在他心上。
在虞筝背完这段台词后,沈遇终是忍不住开口问道:“那天,你怎会……掉进湖里?”
虞筝依然落落大方,就笑着道:“只是在湖边走时,因为走神,不小心就摔下去了。”
她这样轻描淡写地说着,像在说轻飘飘的小事,一点都不危险,并不是会使人差点丧命的事。
沈遇看着虞筝,沉默片刻后道:“你和崇光……”
那日霍崇光对虞筝的表白,虞筝与霍崇光在湖边相拥的情景,沈遇也都看在眼里,但他熟悉霍崇光的脾气,对此心中有疑虑与担忧,“崇光他……有没有逼迫你……”
虞筝笑了,像是听到了什么好玩的话,笑得眉眼弯弯,“当然没有了,我和他是自愿交往。”
“那天,崇光不顾危险救我,我被他感动到了”,虞筝望着沈遇道,“心动是一瞬间的事,爱情就是这么没有道理。”
沈遇并不懂得爱情,并不知能说什么,只是感觉心中空涩时,又见虞筝眸光清亮地望着他问道:“你会祝福我和崇光吗?”
当然应该祝福,若她真心喜欢霍崇光,若霍崇光也是真心待她的话。
她对他的恋慕本就是错误的,违逆伦常,不容于世,她能这么快就走出来,这么快就放下,当然……再好不过了。
“……当然”,沈遇静默须臾,微提起唇角,微笑着对虞筝说道。
话剧社活动时间结束时,霍崇光亲自来接虞筝,在众人目光下搂着虞筝带她离开。
依霍崇光之心,当然不希望虞筝和沈遇在一个社团里,可是虞筝在同意与他交往时,曾与他约法三章,不许他约束她的个人行为,霍崇光对此不能干涉。
若是有空的话,霍崇光也想加入这劳什子话剧社,时时陪着虞筝、看着虞筝,但他实在没这功夫。
叔叔同意了他的请求,允许让虞筝住在霍家,但要求他在管理学、市场学等课目上拿到S级评分。
如果他考核达不到,叔叔就会将虞筝赶走,为此,霍崇光不得不发奋起来,将大量个人时间花在认真学习上。
虞筝随霍崇光回到霍家,她已在霍宅住了有两日了,下车进门后的第一件事,就是向正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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喝茶的霍晋安行礼问好,表现地十分乖巧。
虞筝答应霍崇光住进霍家,是为了霍晋安,毕竟在霍崇光身上,她已经不需要费任何心思了。
如果始终和霍晋安没有交集,霍晋安就会一直维持对她的初印象,很难真正认可和祝福她与霍崇光。
而住在霍家,就可以与霍晋安有许多见面接触机会,虞筝计划在霍家的日常生活中,向霍晋安好好表现,努力扭转霍晋安对她的负面印象。
目前还是无用的,霍晋安对她已有成见,成见很深,照旧连个眼神也不给她。
虞筝也不着急,慢慢来就是了,来日方长,她有耐心。
晚上照旧是安静地像一潭死水的三人晚餐,霍晋安用完餐后就回房了,虞筝今晚暂时没有表现的机会,就去霍崇光书房和他正经学习了一个小时,又打了半个小时游戏,而后看时间不早了,就要回自己房间歇下。
有霍晋安在,她当然不可能和霍崇光同居一室,虞筝是住在另外的套间。
霍崇光这新晋男友蛮有仪式感,只是短短的路程,还坚持要送她回房。
虞筝没拒绝,同霍崇光走到她房门前,向霍崇光说了声“晚安”后,就要推门进去,却见霍崇光像双足钉在地上还不走,双颊还浮起可疑的红晕。
“你可不可以……吻吻我?”霍崇光微红着脸,期期艾艾的,“晚安吻。”
虞筝在答应霍崇光做他女友时,有与他约法三章,其中一条是,他们可以有情侣间的亲密举动,但在毕业前,不能真正发生关系。
当然不是因为她有什么守身观,虞筝只是以防万一。
万一她搞不定霍晋安却又已与霍崇光发生关系,已锁死在霍崇光线上,她就注定失败了。
虞筝现下正做两手准备,并没真正放弃沈遇线,不能断了自己的后路。
吻吻而已,无妨,虞筝就微踮起脚尖,靠近前去,轻轻吻了下霍崇光的脸颊。
软乎乎的吻,挟着暖热香甜的气息,霍崇光心中漾起欢喜的涟漪,也要给虞筝一个晚安吻,或是更亲密的吻时,突然感觉有冷冷的视线注视着这边。
是叔叔,叔叔就站在走廊那头,正面无表情地看着这里。
面无表情,却有无形的威压,霍崇光只能放弃亲吻,向虞筝老老实实道一声“晚安”,回房去了。
虞筝感觉这情景有点好笑,好像霍晋安是查寝老师,正在抓夜里不睡觉偷偷私会的早恋学生。
虞筝抿着笑,乖巧地甜甜地向霍晋安道:“晚安,霍先生。”
当然回应她的,只有一个转身离去的冷漠背影。
霍晋安一点都“晚安”不起来,可能是不习惯家里多了个外人的缘故,霍晋安这两天夜里,总是有些失眠,睡不大好。
为了今晚能正常睡眠,霍晋安在睡前特意吃了片安眠药,然而他是很快入睡了,却也没能睡好,因他陷入了一场漫长的潮湿的梦境中,梦中有落不尽的雨,低柔的钢琴声,在风中飘扬的轻纱,纱帘旁长裙轻曳的虞筝。
是虞筝,风雨漫漫,窗外潮湿绿意绵延不尽,她俯身向他靠近,柔声唤他,“晋安。”
11. 第 11 章
是无法解释的奇怪梦境,梦中的霍晋安,是十二三岁的少年,梦中的霍家,也与梦外的现实,很不一样。
因为豪门财产争夺,少年霍晋安曾陷入绑架案又遭车祸,双腿无法行走,终日只能依靠轮椅行动,如此数年后,他的性格越发孤僻阴郁,心性冷淡。
直到有一日,霍家新来了一名钢琴教师,是名年轻的女子,姓虞名筝。
霍晋安感觉荒诞。
他清楚地知道自己在做梦,可他无法干涉梦中自己的言行和所思所想,似只是一缕魂魄,附在那个年少的霍晋安身上。
他既只能似旁观者看着少年霍晋安的举动,却又能时刻细腻地感知到少年霍晋安的心理,每一丝每一缕,都无比真切,感同身受。
第一次见到虞筝,是在一个下雨天。
窗外叶声簌簌,雨水打在落地窗的玻璃上,他被仆人推着轮椅,来到楼下厅中。
厅中白色钢琴旁,站着一名年轻的女子,她刚从雨中来,乌色长发微湿,身上的白色长裙落有雨点,微微湿润的圆弧,像是裙摆的花边。
是家里的安排,豪门世家子弟大都会学一两样高雅乐器,他也从小就弹钢琴。
他也曾经弹得很好,所聘请的钢琴家教师都赞他颇有天赋,然而劫案车祸后他身体的残疾,使他的心干涸,他的指间再淌不出流水般的曲调,他的性情也越发阴郁孤冷。
一名又一名钢琴教师因他的脾气请辞,他都不知新来的这个女教师,已是第几个。
他想,用不了多少时日,她就会离开的。
他待她,同待从前的钢琴教师一样,总不配合学习,偶尔开口,就是在用刻薄的言辞评判她的钢琴技艺。
她大都时候能平静应对,但也有窘迫的时候。当被一个十二三的孩子、她的学生用冷淡的言语鄙薄时,她有时克制不住,脸上也会有尬色,但她不会说什么,只会侧背过去,指尖按在黑白琴键上,用低柔的音调冲淡他的不敬言辞。
一次,他以为她就要坚持不住,他那次将话说的极难听,胜过对从前所有钢琴教师,因她已在他身边坚持太久,这使他心中涌起难言的烦躁。
那一次,他以为她就要拂袖离去,因他看见她不仅仅是面上有窘迫,她双颊泛红,眼底隐约有泪意,按在琴键上的手指,也轻轻地颤抖着。
然而她站起身来后,不是离开,而是向他走近。
她在他面前弯下|身,将他膝上下滑的盖毯往上拉,边将毯子盖好,边对他道:“不要这样说话,听的人会伤心的。”
他心中烦躁,出口就是冲撞,“你以为你是谁?你只是个教钢琴的而已,有何资格对我说教?!”
“也许我没有资格,但我要说”,她静静地看着他,眸光清澈地似被雨水洗过,“少爷,不要这样和我说话,我听的时候很不开心,少爷你说的时候,难道心里开心吗?”
他心中的烦躁似窗外越来越烈的雨声,他感觉憋闷得喘不过气来,心底漆黑的深渊在向他打开裂口,从站不起来的那天起,他的心底就是无尽的漆黑。
他无法看她清亮澄透的眸子,他自己推着轮椅,迅速地离开了她。
他想找到管家,让管家立刻开除她,将她赶走,她不许再来霍家了,他再也不要看见她。
十二三岁的少年,心中愤懑的底色是浓烈的自弃自厌,他飞快地在心里塞转着许多话,都是对她不敬的话,想要将心塞满,想掩盖住最底处血肉模糊的伤口。
可是无用,他在漫天的风雨声中停在了落地窗前,他看见了映在窗上的自己的身影,可笑的坐在轮椅上的身影,看到他自己表面刻薄冷淡,而内心是多么荒芜可笑。
他想要站起来,可是最顶尖的医疗专家,都对他的双腿束手无策。
他想要站起来,他手扶着轮椅扶手,拼命用力,却使得轮椅侧翻,他重重地摔倒,还撞翻了窗边的花盆,摔在一地狼藉的泥土中,要多可笑有多可笑。
他侧伏在冷寒的地面上,他听到她的脚步声焦急地跑近前来。
他听得出她的脚步声,每次她来到霍家、走近他的身边,她的步声都同她的琴声一样令他心烦意乱。
“走开!”
他一边徒劳地手撑着地想要站起,一边大声地吼着。
他没有看她,像是不敢看她,驱赶的吼声有多大,底色就有多孱弱无力。
他徒劳的挣扎动作,让他一次又一次重重地摔回地面,他浑身剧痛,可还是一次又一次让她走开,离开霍家,永远不要再出现在他面前。
她太讨厌,她还是缓缓走近前来,她弯下|身,将他抱在了怀里,不管他的挣扎,似母亲将孩子紧紧地抱在怀中,拂去他面上的尘埃,抚摸他的头发,安抚地亲吻了下他的额头。
她没有疏离地叫他“少爷”,而是唤他“晋安”,像他此刻在她眼里,只是一个叫“晋安”的孩子,或者一直以来,从踏进霍家的第一天起,她心底其实都是这样看他。
这样安静温柔而又坚定的力量,让他心中的烦躁崩溃,所建立起的重重荆棘戒备,像被泼天的雨水冲垮,不知冲流向何方。
他失去了全部的手段和力气,他沉默地伏在她怀中,不得不想,他其实一点都不讨厌她。
第一次看见她时就不觉得讨厌,他讨厌的,其实一直是在她清澈眸光向他看来时,他在她眼中那个可笑的卑弱的倒影。
可她拥抱这样的倒影,亲吻这样的倒影。
那一天,她最终将他扶上了轮椅,推送回了房间。
她用毛巾为他擦脸,她帮他换下了沾泥的白衬衫,她为他手指上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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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伤口贴绕了一道创口贴,最后她起身离开,嗓音温柔地道:“好好休息,我先走了。”
他看着她的身影消失在门边,他忽然想起他今日对她说了许多过分的话,他摔倒在地上时,曾一次又一次地驱赶她,让她永远离开霍家,永远别再出现在他面前。
他心中泛起恐慌,他想,她会不会不再来了。
是辗转反侧的一个夜晚,第二日到钢琴时间时,仆人推他过去,他不由得嫌太慢,自己推着轮椅向前。
他心中如有柳絮在乱飞,在看到钢琴边熟悉的人影时,飞絮忽都静静地落了下来,落在了风中流漾的水面上。
她就站在钢琴边,手按着琴键,浅笑着看向他。
好像她柔浅的笑是有温度的,似温柔的阳光,落在人面庞上,会使人脸颊发热发烫。
他不由地微微脸红,他咬唇沉默良久,终是开口,第一次轻轻叫她,“老师”。
霍晋安从这场梦境中醒来时,天已亮了,他花了约半刻钟时间,才完全从梦中抽离出来。
梦中情形极是荒诞,可身在其中时,却又感觉真实无比,好像那都是真实发生过的,只是存在于另一个世界,只是在梦中才被想起来。
真正清醒时,霍晋安心中却更迷茫,他不知自己为何会梦到虞筝,还是这样一场荒诞的梦境。
大抵是因为侄子被她迷得魔怔,他因关心侄子,所以连带着会想到她,因为白日里有想过她,所以夜梦里会出现她。
至于为什么会是钢琴老师和轮椅少年的梦境,本就不可解释,梦境原就是迷乱的离奇的,并不是真实映照现实的镜子。
霍晋安如斯解释了自己昨夜的荒诞梦境,心也静了下来。
他按铃传来仆人,在仆人的伺候下,下床洗漱穿衣,开始新的一天,与往常没有区别的一天。
霍晋安原是这般认为,他风平浪静地出了房门,穿过长廊,走下楼梯,在看见那架白漆钢琴旁倚立着虞筝的身影时,心猛地掀起一丝波澜。
眼前情景,直与梦境重合,有一瞬间,霍晋安不由以为自己是否仍未梦醒,仍陷在那个奇怪的梦境里,钢琴旁长裙轻曳的女子,是他的钢琴老师,她会在明澈的天光中转过身来,温柔浅笑着唤他“晋安”。
虞筝听见脚步声,回头见是霍晋安站在楼梯口,就礼貌地含笑打招呼道:“霍先生,早。”
像是一柄水做的刀,柔软而犀利地割破了他心中的迷雾。
霍晋安微一怔后,心中浮起恼意。
他是何等清醒自持之人,竟会为一场梦境心神恍惚,霍晋安心头浮起的恼意,是在对他自己恼羞成怒。
这落在虞筝眼里,就是她打招呼后,霍先生脸色更加难看了。
虞筝暗在心中嘀咕,霍晋安有起床气,还不小咧。
12.第 12 章
虞筝今天起得很早,因为想要好好表现。
她特意早起去了霍宅厨房,和霍家的仆人一起准备了早餐。
太精致的早点她也不会弄,虞筝就为霍家叔侄煮了一锅小米粥,爱心小米粥。
那边小米粥在咕嘟嘟地煮着,虞筝等得无聊,就出来随便走走,正走到楼下厅中的钢琴旁时,就听见霍晋安走下了楼。
因为霍晋安好像有起床气,虞筝打一声招呼也没再说什么了,然而一向眼高于顶的霍晋安,不屑同她多话的霍晋安,在走经过她身边时,却脚步僵滞地停了停,在沉默须臾后,破天荒地主动问了她一句,“……你会弹钢琴吗?”
“会一点”,虞筝因为太惊讶,一时还没反应过来,顿了下才说道,“霍先生想听钢琴吗?我可以弹给霍先生听。”
说着已积极地坐上了琴凳,手指按上了琴键。
“……不用!”
冷冰冰的两个字,像榔头忽然砸下,霍晋安脸色像更阴沉了,连早饭都没用,就直接出门了,像是有什么急事,又像这宅子里憋闷得很,他一刻也不想多待。
罢了,今天的爱心小米粥只能给霍崇光吃了。
霍崇光倒是吃得欢喜,也没有大少爷的挑食毛病,即使餐桌上精致早点琳琅满目,他就只捧着那碗软糯清香的小米粥,扒拉着吃。
虞筝一边和霍崇光一起吃早饭,一边问他道:“霍先生喜欢听钢琴曲吗?”
讨好人要投其所好,如果霍晋安很喜欢钢琴的话,她可以努力练练霍晋安喜欢的钢琴曲。
“不知道喜不喜欢”,霍崇光道,“好像叔叔小时候是学过钢琴的,但我没见叔叔主动听过什么钢琴曲,也没见叔叔在家里弹琴过。”
霍崇光以己度人,“可能小时候练烦了,后来就碰就不想碰,听也不想听了。”
虞筝问道:“那怎么不把楼下这台钢琴挪走,天天看着不烦人吗?”
虞筝所说正合霍崇光之心,霍崇光道:“我以前有建议过,可叔叔不听,可能觉得这钢琴摆这儿好看吧。”
虞筝认同这点,纯当装饰用的话,那架白色钢琴确实是件品味高雅的装饰。
至于今早霍晋安为何会破天荒地问她会不会弹钢琴,大概是因为见她就站在钢琴边,怕她突然坐下乱弹一通,使他魔音入耳吧。
难怪她要弹时,霍晋安走得那么快。
虞筝抿唇笑了笑,见霍崇光已吃完碗中小米粥,将碗递给仆人,又要再添。
虞筝不由心中感慨,要是霍晋安像霍崇光这样,不用她做什么,就能自动攻略,随便她干什么,都很欢喜就好了。
接下来的时日里,虞筝偶尔还会做做爱心早餐,而霍晋安即使待在家里用早饭,也不会吃她做的,好像她熬的粥有毒,平日看她和霍崇光待一起时,面上也殊无笑意,眸底似凝着薄霜。
虞筝知道,霍晋安看不上她,一是因为她出身贫寒,二是因为不信她对霍崇光有真心。
这第二点,霍晋安还曾亲眼见过,在那间休息室里,看到她费尽心机对沈遇投怀送抱。
出身是基础设定,虞筝半点改动不了,只能从第二点着手了。
于是住在霍家的这段时间里,只要在霍晋安的视线范围内,虞筝就十八般武艺齐上阵,各种对霍崇光嘘寒问暖,尽量向霍晋安展示,她对霍崇光的关怀爱意。
然而这招对霍晋安有没有效果还不好说,倒是让霍崇光先开口了。
尽管她每次嘘寒问暖时,霍崇光似乎都是受用的样子,但他最终还是对她说:“你这样对我,我很高兴,但……但也不用这样,就像你以前那样,做你自己就好了。”
说来,虞筝从前还真只在霍崇光面前做过她自己,因为之前没想攻略霍崇光,她在他面前,就是真实的虞筝,会烦他,会和他吵,毫不掩饰的。
而在面对沈遇时,想要攻略沈遇的虞筝,其实一直都套着一个壳子,根据沈遇人设定制的攻略壳子。
一直以来,虞筝都觉得这只是一个游戏世界而已,无论沈遇、霍崇光、陆沉舟还是霍晋安,都只是游戏中的角色,是一段代码而已。
可当霍崇光说出这句话时,虞筝的心中涌起了说不出的感觉。
不知为何会喜欢她、但已明确表达喜欢她的霍崇光,按照游戏设定,明明应该就直接享受她对他嘘寒问暖的关怀,可他却对她说不必,说做她自己就好了。
当听到这样的话时,虞筝忽然意识到,至少在这个游戏世界里,霍崇光是活生生的人,想来,沈遇、霍晋安等人也是。
霍崇光眼里看到的虞筝,从一开始,就是真实的虞筝,不是某个为了攻略的人设壳子。
他之前所说的喜欢,其实就是喜欢虞筝,而不是她为了攻略的伪装和处心积虑。
虞筝心情复杂起来。
她虽在这游戏世界待了有好些时间了,但私心一直觉得自己游离之外,以为她眼里看到的都不是真实的人,而别人也看不到真实的她。
私下里,真正的虞筝,总是封闭真心的虞筝,也会感到寂寞。
也许她就该以真实的虞筝和霍崇光相处,至少是同学朋友间的真心相处。
霍晋安本就老道,也曾亲眼看过她是如何伪装,她如今的这些刻意表现,在他眼里,定是虚假不堪。
倒不如就真心相处,就向霍晋安展示她对霍崇光的真诚,真正的虞筝会如何待霍崇光,她就如何做。
也许这是搞定霍晋安的唯一办法,就像她对沈遇的精心攻略换来了失败,而对霍崇光的随心所欲,却无心插柳柳成荫。
虞筝抬手拥抱了下霍崇光,为他能看到真正的虞筝、喜欢真正的虞筝,表示感谢。
也许感觉到她此刻有真心,与之前不同,霍崇光也缓缓抬手抱住了她,他靠在她的耳边,又轻轻地说道:“我真的喜欢你。”
楼上的霍晋安,将这一幕看在了眼中。
最近这段时日,虞筝对崇光的各种关怀,他也一直看在眼里,冷眼旁观,看她刻意的秀恩爱表演,并在心中嗤之以鼻。
可是此时此刻,霍晋安无法轻易在心中冷讥眼前情形。
因这会儿虞筝看崇光的眼神、虞筝给崇光的拥抱,似乎都和先前不一样,似乎不是她所精心练习过的那些,似她眸中蕴含着真切的感慨,真诚的,并不伪饰的。
虞筝,对崇光有真心?
霍晋安思及此念时,心中涌起一股烦躁。
但他并不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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得自己是为眼前情形烦扰,他认为是因为梦境,不久前那场荒诞离奇的梦境,一直在他夜梦中继续。
竟然一直在继续,依然是孤冷的轮椅少年和他温柔的钢琴老师。
似是随着时间在缓缓推进,梦中的少年霍晋安,在面对他的老师时,不再似从前那般布满荆棘。
外人眼里,他依然是个阴郁的少年,可是当同老师在一起时,表面清冷的他,心是宁静的,老师指尖流淌的钢琴声,是月色荡漾的涟漪,老师本人,就像是温柔的月光。
他从前讨厌多雨的季节,绵绵不绝的雨水,像总看不到天光,使他的心更加湿冷,然而渐渐,他不再厌烦雨水,因为落雨的日子里,老师为等雨停,会在霍家多待些时间。
再渐渐,少年不再满足于那多停留的片刻光阴,在他的要求下,他的钢琴老师,成为了住家的家庭教师。
从前湿冷的雨水天气,渐渐漫起潮热,少年在长大,身体在成长,心似乎也是,能比从前感知到更多,也不由地注意到更多,老师挽起长发时雪白的颈,老师柔声说话时嫣红的唇。
尽管依然心性懵懂,但茫茫然而又躁动生长的心绪,似第一场春雨后泥土里争先恐后钻出的小芽,在柔暖的风中悄悄地颤栗。
风起时,少年想抚一抚老师从他指间掠过的乌黑长发,少年想摸一摸老师吐气如兰时鲜红的唇。
霍晋安已预感不妙,希望这荒诞离奇的梦境,就此戛然而止。
然而他控制不了自己是否做梦,安眠药是无效的,医生提供的方法,也不能让他一夜无梦到天明。
昨日夜梦里的最后一个场景,是老师在她房间里看书,不觉靠着沙发背困睡着了。
少年在门外看见,少年轻轻地推着轮椅入内,将老师手里的书抽开,将一袭薄毯盖在老师身上。
而后也没有离开,在洁白纱帘微扬的窗畔轻风中,少年靠在老师的沙发旁,望着熟睡中的老师,望她柔软的长发垂在颈畔,望她垂着的眼睫像正栖息的蝶,望她嫣红的唇,色泽如熟透的樱桃,似乎轻轻一咬,就会沁出汁来。
纱帘如薄雾高高扬起,似因看得太过专注,少年朝沙发上的老师越靠越近,越靠越近。
霍晋安只觉头疼。
因这梦境,从早上醒来,他就心中烦乱,这会儿已是夜晚,他若睡下,或就会进入并继续梦境,更加荒诞奇诡的梦境,是噩梦,不知为何纠缠着他的噩梦。
霍晋安不想入睡,就在夜深时,在自家花园散步,即使困意上涌,他也强行压着,一步步地走在深沉的夜色中。
走着,前方夜色下的花木疏影里,有人声传来,似是虞筝,好像是因为校庆时学院有话剧演出,虞筝这段时日,有时会在园子里练习表演。
霍晋安只觉头疼更甚,想换个方向走人,然而夜风却将虞筝正在念记的台词,断断续续地飘传入他的耳中。
“……我渴望你的身体……”
“……让我抚摸你的身体……”
“……让我抚摸你的头发……”
“……让我吻你的唇……”
“……我要吻你的唇……”
“……我要吻你,我要用我的牙齿,如同咬一枚熟透的果实。”
17-20
第17章 第 17 章
周管家也没阻止, 他也觉得这是一个?能让虞小姐好好表现的机会。
霍先生向来恩怨分明,就算在晕倒前已气得要?将虞小姐赶出霍家,但当病愈后, 得知是虞小姐在他病中精心?照顾,就算心?里还?是讨厌虞小姐,还?是想将虞小姐赶走,也会因为承了虞小姐的人?情?,而不会立刻就动作,会容虞小姐在霍家多待几天的。
有了这几天缓冲时间,非常喜欢虞小姐的少爷, 定会想出法子来让霍先生消气,让虞小姐长留霍家的。
遂当医生打完退烧针后离开, 虞小姐说留她一个?人?在房内照顾就行?时, 周管家就带着其他仆人?都退了下去,将照顾病人?的辛劳和功劳, 全都给?了虞小姐。
虞筝也不觉得辛苦,只是照顾发烧睡着的人?而已,并不是在照看重病大病,虞筝在她自己的世界,有过为病重亲人?陪床数月的经历,知道那才是真?正的辛苦, 不仅是身?体上的, 心?也随时饱受煎熬。
与?之相比,床上的霍晋安只是小病, 且她对霍晋安又没有感情?, 虞筝这会儿不仅身?心?都不辛苦,还?很悠闲。
虞筝就搬了把椅子坐在霍晋安床边, 给?他贴退烧贴,每隔一段时间,用冷毛巾擦擦他的手?臂脸庞,如此而已。
大多数时间,没事可做的虞筝都在发呆,目光落在床上的霍晋安身?上,看病中昏睡的霍晋安像是个?虚弱疲惫的大孩子,从脖颈到面庞,皆因发烧浮着一层薄红,连眼?尾都烧有一丝绯色,不似下午在沙发前训她时,凌厉得似是利刃,伴着冷戾的目光剜看着她,像是要?活剐下她身?上每一寸血肉。
老古板,老封建,老顽固!
虞筝心?中嘀咕了一声,从随身?小包里取出一支唇釉,往唇上涂了涂,朝床上的人?抿了抿,像是小孩子在故意恶作剧。
要?是这会儿霍晋安人?醒着,怕是又要?气得跳脚,又要?不许她这个?那个?,又要?脸冷得像结了寒冰。
不过这会儿床上昏睡的人?,什么也看不见,正闭眼?沉在睡梦里,自顾跟发烧作斗争呢。
虽然什么也看不见,可即使是在昏睡,霍晋安的眉头还?微微拧着,弄不好梦里还?在跟她生气。
虞筝想到下午沙发前霍晋安那副模样,有点想笑,但又想到是自己把人?气晕了,又悄悄地抿住了这丝笑意,在安静的房间里,托腮看着床上的人?。
霍晋安生得剑眉星目,短发乌黑浓密,轮廓锋利深邃,平日?里不笑不说话时,就显得尤为冷峻,哪怕是面无表情?,也有一种拒人?于千里外的气场,卓然不群的气质,和凛然不可犯的高傲。
但这会儿那份凛冽,像被正在灼烧他身?体的温度,给?烧融烧化了,霍晋安竟流露出一点脆弱的气质,透过他灼热的微微急促的呼吸,和他苍白的微微干裂的唇。
虞筝将毛巾沉在冷水里,又拧干拿在手?中,擦向了霍晋安的脸庞和嘴唇。
霍晋安感觉自己正身?处在冰火两重天中,昏沉漆黑的混沌里,他的身?体像是正被烈火焚烧着,烧得五脏六腑皆在煎熬,浑身?酸痛无力,而外在,又像有冰凉的气息正覆盖他,冰凉,却又不冷峻,而是柔软的、轻徐的、似是熟悉的。
似是熟悉的,好像他在梦中,是那少年霍晋安,他生病了,躺在床上,他的钢琴老师来看望他照顾他,一边用冷毛巾擦拭他的面庞,一边柔声询问他为何会着凉发烧。
少年说不出口,说不出他是因为昨夜梦见了她,因为梦境那样旖旎迷人?,而又悖乱不堪,不可告人?。
少年心?中有羞惭,但更多是惊颤迷茫的乱绪,还?有隐秘的无法自抑的欢喜,如同时有许多只蝴蝶,在他心?中扑扇着美丽纷乱的翅膀。
他正发烧,身?体火热,心?底也燃着灼灼的焰火,蝴蝶在火中飞。
霍晋安不觉睁开了双眼?,却依然意识不清,头脑昏乱,犹以为自己是在梦中,他是发烧躺床的少年,床边坐着的,是来看望照顾他的钢琴老师。
老师有问他,为何会着凉发烧,老师正关切地等着他的回答。
“……因为”,霍晋安已在梦与?非梦中迷失,他望着床边的女?子,缓缓张开唇,嗓音被高热烧得嘶哑,像混着炽焰的烬灰,“因为我做了一个?梦……”
已是晚上十点多了,虞筝本来已经有些困了,见霍晋安忽然醒了,立刻打起精神来。
她正要?询问霍晋安,是否要?喝杯热水或是吃点晚饭,还?没开口,就听他忽然低低地说了这么一句话。
虞筝仔细打量霍晋安的面色神情?,看他这会儿还?像是意识不清的,幽黑的眸中似弥漫着一重茫然的雾气,眼?尾犹是晕有病态的绯红,神色间似是……迷失道路的茫然少年。
虞筝以为霍晋安是烧糊涂了在说胡话,也没打断,就靠近了些,顺着他的话问道:“什么梦?”
霍晋安见女子俯身向他靠来,幽幽香气袭近,她红唇轻启,柔声曼语,唇齿间温热的气息似是旋绕的丝线,将藏在他心?底最深处的秘密,温柔地勾缠了上来。
霍晋安道:“我梦见你?。”
虞筝自然往下午沙发前那件事想,以为霍晋安就被她气到这般田地了,连在病中昏睡时,都在梦里和她生气。
不会梦里还?在管束她穿衣打扮吧,虞筝就问道:“梦见了我……什么?”
“……我梦见了……”霍晋安颤唇难言,却又欲语。
少年的理智被高热烧成悬丝一线,他想自己或许应该坦白,向女?子坦白昨夜那场旖梦,向她道明自己的羞惭困惑和无法抑制的沉迷,她或许可以为他解惑,可以引导他,她总是无限包容他……这一次,她会包容他吗?
霍晋安理智的坚冰也已被烧融成一捧春水,清醒时他排斥他与?梦中少年就是一人?的可能,而此时,他像无可救药地溺在意识的乱流里,一边知道自己是霍晋安,一边又认为自己是少年,却又不是个?体的撕裂,而像是两种人?格的融合,过去与?现在的融合。
他是要?以怎样的身?份回答?
是以少年的身?份,还?就是霍晋安?
他又该如何回答?
是要?道出少年的那场旖梦,还?是霍晋安这段时日?连续不断的梦境,梦中少年人?更为悖乱的梦境?
他是谁?
他是梦中的少年,还?是就是霍晋安?
他眼?前的人?又是谁?
少年的钢琴老师,还?是霍晋安侄子的女?朋友,那个?叫人?闹心?的虞筝?
深重的昏聩裂开了一条缝隙,清醒的理智渐渐地回到了这具躯体中。
霍晋安微微睁大了双眸,他望见床边坐着的女?子,并未穿着优雅的素白长裙,而是黑色吊带加牛仔短裤,乌黑的长发束着高马尾,就顺着她左肩垂在身?前,柔软的马尾发梢正戳着他搁在被外的手?背上,酥酥麻麻的痒。
是……虞筝!
那个?……虞筝!
霍晋安猛地清醒过来,立将喉咙处的话全都猛咽下了去,惊愤与?后怕像汹涌的浪潮在追赶,他迅疾到几乎咬到舌头。
在虞筝眼?里,就是霍晋安的眼?神渐渐清明了,他似乎真?的恢复意识了,但在看清楚她是谁时,立露出一种羞愤欲死与?恐慌后怕的神情?,而后脸颊微动,竟像是要?咬舌自尽的样子。
苍天啊,这是在做什么?!这是烧迷怔了吗?!
虞筝立马双手?捧住霍晋安的脸庞,大声呼唤他的神智,“霍先生!霍先生!”
霍晋安如何能忍,奋力抬起一条手?臂,挥开了虞筝的双手?。
他欲挣扎着起身?,然而病得厉害,病中头脑昏疼,刚略动了动身?体,眼?前就是剧烈的天旋地转,直接头昏目眩地砸回了床上。
虞筝赶紧按住霍晋安双肩,道:“霍先生你?病了,不能着急起身?,要?好好躺着休息。”
又关心?地问道:“霍先生你?想要?什么,是水、药,还?是吃的,你?别动,我去给?你?拿。”
轻轻按在他肩头的两只手?,其实并无多少力气,可却像烙铁烙烫在他身?上,烫得他肌肤下的血液宛若火山里的岩浆。
霍晋安无比痛恨自己此刻的虚弱无力,他咬牙切齿,可发出的怒音被病情?筛去了往日?的威沉,更显嘶哑,“放手?……把手?拿开……”
虞筝慢慢将手?拿开了,她仔细观察霍晋安的面色,看霍晋安这会儿乌眸漆亮、面色通红,好像烧得比之前更厉害了。
虞筝就又拧了道冷毛巾,要?给?霍晋安擦拭面庞,但她手?还?没碰到霍晋安的脸,就已见霍晋安对她怒目而视,嗓音冰冷,“出去。”
霍晋安已反应过来他是躺在自己的房间里,而房间里另外就只虞筝一个?人?。
他记忆尚停留在在沙发前病晕的那一刻,不知那之后发生了什么,不知为何在他身?边的不是侄子或医生仆人?等?不知为何就虞筝在他房间?
虞筝为何会在他房间?周管家怎会让虞筝进来?这宅子里其他人?都死了不成?!
霍晋安此刻心?中的愤怒,已不止是对他自己和虞筝,而像是对全世界,对其他所有人?,心?中灼烧的火焰需要?有可释放燎原之地,不然只会将他自己的理智再度烧得混乱不堪。
“出去”,他拼耗着残留的力气,抬手?推了虞筝一把,但只让他自己又头昏目眩地动弹不得。
虞筝不出去,她这会儿出去,霍晋安对她还?是负面印象百分百,不会有丝毫改观,倒不如留下搏一搏,反正再差也差不到哪儿去了。
虞筝不走,并向霍晋安说明理由,“崇光替霍先生去傅家了,临走前很是惦记霍先生的病情?,我是崇光的女?友,留在这儿替他照顾叔叔是理所应当的。”
“用不着你?”,若是目光有实形,霍晋安这会儿简直可以以目杀人?,只是嗓音依然有气无力,“霍家有的是仆人?。”
虞筝含笑道:“那是不一样的,仆人?是仆人?,亲人?是亲人?。崇光是霍先生的侄子,如果将来我和崇光能走到结婚那一步的话,我就是霍先生的侄媳妇,是要?和崇光一起孝顺霍先生、为霍先生养老的。”
“孝顺”“养老”这些字眼?,像是烧在火里的石头,烫堵在霍晋安的胸膛,让他百般说不出话来,只是感觉胸闷气短,感觉心?口像被烫了一个?个?窟窿,连呼吸都成了件困难的事。
偏虞筝还?在说,还?一边说,一边将那冷毛巾往他脸上招呼。
“所以我这会儿留下照顾霍先生,是以崇光女?友的身?份,而不是其他,请霍先生不要?赶我走,让我替崇光尽尽孝心?。”
柔嫩的手?指,一下下拂拭着他的面庞,动作很是轻柔,却让霍晋安感觉正受折磨。
如受酷刑,那嫩芽般的指尖随着擦拭动作,来回在他面庞上抚摩,仿佛那道毛巾已不存在,就是那只柔软白皙的手?,正温柔地摩挲着他的脸颊,徘徊不去,伴着她低首时暖热的香息。
恍惚间,仿佛是在少年的梦境里,是少年捉住了她的手?,让她抚摩自己的脸庞。少年一只手?紧按着她的手?,不叫她的手?离开他的脸庞,于是在一次次或急或缓的冲击时,她的手?一下下地摩擦着他的脸颊,跟随着少年带给?她的韵律,如她与?他共同谱写着一支乐章,在幽秘的深夜里,只有月色窥得听得。
在幽秘的深夜里……霍晋安捉住了虞筝一只手?腕。
虞筝停下擦拭动作,抬眸看向霍晋安,见他这会儿眼?睛都烧红了,像是人?喝醉了,眸中的炽焰燃烧在海里,眸光似夜色下流淌着焰火的海平面,海底深邃,海面波光粼粼。
“霍先生……”
虞筝以为霍晋安有事要?说,有事要?吩咐她,静静看着他并等待着。
霍晋安是要?将虞筝推开,他清楚,他知道,可在捉住她的手?腕时,他的手?臂不自觉地微微颤着,他像有些控制不住自己的力道,他的掌心?扣印在她手?腕脉搏处,他感受着她脉搏的跳动,他感受到他与?她体温的差距,他的掌心?灼热如火,似能融化掌下的冰肌玉骨,使她化为一捧春水,化在他的怀中。
“……虞筝……”霍晋安嗓音微颤,像是跃动的火焰焰尖。
这还?是霍晋安第一次连名带姓地叫她的名字,从前霍晋安只会对她呼来唤去地说“你?”,冷淡疏离的,高高在上的,愤恨恼怒的。
而此刻的这一声“虞筝”,既不冷淡也不高傲恼怒,不似从前含有明显的对抗性。
虞筝心?中浮起欢喜,只觉今夜这番照顾,到底有点收获,越发将嗓音调压得温柔乖顺,轻轻应了一声,并继续等着霍晋安的吩咐,预备着拿水和药或是其他。
但她先等到的,却是突然的开门声和一声“叔叔”,霍崇光回来了,还?没来得及换下参加晚宴的礼服,就先来这里看望病中的叔叔。
霍崇光在傅家晚宴上惦记着病中的叔叔,也惦记着可能在生他气的虞筝,宴会到尾声后,不在傅家多做停留,就让司机开足了马力,赶回了霍家。
一下车,霍崇光就向周管家询问叔叔的病况,周管家就将霍先生的病情?,连同虞小姐在照顾霍先生的事,一并都告诉了回来的少爷。
霍崇光听了,心?中立即泛起担忧。
若是叔叔全程睡着、不知外事还?好,若是叔叔人?醒了,见是虞筝在旁照顾,怕是不会有什么好言辞、好脸色。
周管家先前自然也有想到这一点,但他想着,虞小姐若想留下,若想让霍先生消气,这点委屈是必要?受一受的,可霍崇光不同,他不愿见虞筝受到半点委屈。
霍崇光就立刻往叔叔的房间赶,路上全想的是今天下午虞筝和叔叔的冲突。
他还?未见叔叔气成那般过,当虞筝乱说什么“爱美之心?人?皆有之”时,叔叔眸中骤然涌起的风暴几能将虞筝吞没,要?不是那会儿叔叔恰好病得昏了过去,真?不知虞筝要?如何承受叔叔的怒火。
怎能让虞筝单独和叔叔待在一起,若叔叔发起火来,虞筝要?如何应对?!
霍崇光越想越急,一路跑上了楼梯,如百米冲刺冲向了叔叔房间,匆匆将门打开。
他向里冲走了几步,见叔叔人?正醒着,一手?还?攥着虞筝手?腕,自然以为叔叔这是气到要?对虞筝动粗,连忙上前揽住虞筝肩臂,将她带离了叔叔床边。
“……叔叔……”
霍崇光这一时也不知要?说什么,只能一边搂护着虞筝,一边讷讷找话道,“傅老先生托我向您问好……”
霍晋安望着突然闯进来的侄子,望着侄子搂着虞筝的亲密情?形,只觉头疼欲裂。
他垂下空空的手?臂,闭上眼?睛,咬着后槽牙道:“出去,都出去。”
霍崇光想尽快将虞筝带离叔叔身?边,这会儿也不多说了,就应了一声道:“叔叔,我待会儿再来照顾您。”
而后他也不顾虞筝的挣扎,就直接搂抱着虞筝,将她带离了叔叔房间,在外面将房门给?带上了。
到了走廊上,霍崇光先捧着虞筝手?腕仔细查看,生怕她手?腕带伤,或是就被叔叔给?掰折了。
好在许是因叔叔病中力气虚弱的缘故,虞筝手?腕上并没伤痕,连略微青肿的痕迹都没有。
但饶是如此,关心?心?切的霍崇光,还?是问虞筝道:“手?疼不疼?”
虞筝奇怪地看了霍崇光一眼?,摇了摇头。
霍崇光松一口气,又因心?中后怕问虞筝道:“能照顾叔叔的人?有很多,为什么你?要?过去呢,你?也知道叔叔对你?一向……”
虞筝不待霍崇光说完,就道:“就是因为知道霍先生对我印象不好,所以我才要?去照顾他啊。”
虞筝笑对霍崇光道:“若是我们要?长长久久的话,怎么可以没有霍先生的认可呢?”
霍崇光听虞筝是为这个?而主动请缨照顾叔叔,心?中随即泛起了甜蜜。
他原以为虞筝会为今天网球场边的事和他生气,但虞筝没有,不仅没有,还?这样替他们的将来打算考虑。
也许虞筝心?中并不全是他,但他霍崇光在虞筝心?里,至少不是一片空白,虞筝和他在一起,也不是一时的赌气,虞筝有在想他们的将来,并在为此做些什么,并愿意为此受点委屈。
霍崇光没忍住心?中澎湃的欢喜,俯首轻轻地吻了吻虞筝的唇。
而后,他还?是劝虞筝道:“以后再找机会吧,今天……今天叔叔实在是生气得很,我长这么大,还?从没见叔叔被人?气得这样厉害呢,往后……往后你?也别再那样跟叔叔说话好吗?”
“是他管我在先,他管得也太厉害了”,虞筝对霍崇光道,“你?叔叔就是个?老古董,要?按他说的做,我得天天裹得像木乃伊过日?子了。”
这倒没有,叔叔并不是那样的老古董,从前从没有管人?管成今日?对虞筝这般的。
至于叔叔今天为何这么针对虞筝,权是因为叔叔本来就身?体不适心?情?不好,在看到虞筝时心?情?就更差,因为对虞筝看不顺眼?,因不喜欢虞筝,遂看她哪哪儿都不顺眼?,哪哪儿都不好,哪哪儿都要?挑毛病。
这一点,正和他相反,他是因喜欢虞筝,所以看虞筝哪哪儿都好。
霍崇光想着时,听虞筝道:“我可不听他的,我想怎么穿就怎么穿,想怎么打扮就怎么打扮。”
说罢,虞筝眼?睛就看着他,眼?神也很明显,他这个?男朋友得帮忙捍卫女?朋友的穿衣打扮自由权。
霍崇光被虞筝这般看着,心?中唯有说不出的欢喜,如何会不依呢。
身?为男朋友,自然是要?事事维护女?友的,只是今天,最好不要?让虞筝和叔叔再碰面了,若是他回来晚了一步,若是叔叔并不是因生病虚弱,虞筝真?因叔叔受到伤害,可如何是好。
霍崇光千哄万哄,向虞筝打包票定会为她解决穿衣打扮自由的事,总算将虞筝送回了她的房间。
劝虞筝好好休息后,霍崇光回自己房间换了身?家常衣裳,出来后从周管家那里端了清淡的米粥,又往叔叔房间去了。
进房间时,霍崇光以为叔叔又睡着了,床上的叔叔阖着双眼?,眉宇间尽是疲惫的阴影,沉重地像将病中的叔叔都压垮了。
霍崇光轻手?轻脚地走近,将粥碗放在边几上,要?拿手?背碰碰叔叔的额头、看叔叔这会儿体温如何时,见叔叔忽然动了动唇道:“你?回房休息吧,我不需要?人?照顾。”
叔叔不用喝水吃药,也不用晚饭,不用人?照顾,就想一个?人?静静地待着。
霍崇光因为向虞筝打了包票,临走前得帮虞筝拿回她在霍家的穿衣自由权,但这会儿叔叔病着,霍崇光也怕将话说急了会惹得叔叔又生气,就在心?中反复斟酌着言辞,犹豫着缓缓道:“虞筝……”
未待他将话说出,霍崇光就已听叔叔说道:“虞筝的事,你?的事,我都不管,你?们爱如何就如何,往后我都不管了。”
原本霍崇光还?在心?中打草稿,还?备了许多的说服理由,见叔叔忽然说出这样一句话,一时还?愣了一下,没一下子反应过来。
他反应过来后,心?中当然是高兴的,只是见叔叔在说这句话时,像是道出了无尽的疲惫,像这些时日?以来,一直有重如泰山的阴影压向叔叔,叔叔从前还?有挣扎有抗拒,但在疲惫地说出这句话后,叔叔像已完全放弃抵抗,任由阴影沉沉地压在他的身?上。
归根到底,还?是因为叔叔虽讨厌虞筝但又疼爱侄子,只能为了侄子,一而再地让步妥协。
霍崇光为此心?中有愧,这时却也不能说什么,只能在心?中想着定要?努力上进,将来做个?优秀的霍家继承人?,以回报叔叔的疼爱和宽容。
接下来两日?正是周末,霍崇光在家自是尽心?照顾叔叔,即使叔叔道不必,他也在叔叔房间附近待着,叔叔一有需要?,他就抢接过仆人?们的差事,帮叔叔端茶倒水等。
叔叔身?体底子好,虽然这次发烧来得又急又猛,但没过一两日?也就好全了,叔叔白日?照常去集团处理事务,而霍崇光就和虞筝继续上学,霍家又像恢复了之前的平静,至少表面是平静的,即使虞筝在家依然穿着清凉,叔叔也没有再对此说过什么。
不仅如此,叔叔对虞筝的态度,似比从前好了一些,也许是叔叔为侄子的又一次让步,又也许是因为虞筝在叔叔病时的照顾,稍稍打动了叔叔,叔叔不似从前在家几乎不搭理虞筝,与?虞筝保持绝对距离,像有天堑绝不跨越。
叔叔开始允许虞筝近他身?边,叔叔给?了虞筝一个?小小的兼职,每日?晚间,叔叔在书房处理事务时,会让虞筝到书房待上一个?小时左右,帮他处理一些文书,虞筝的晚间小兼职,就像是叔叔的实习小秘书一般。
虞筝乐意做这事,一来,是因为霍晋安给?她开了兼职工资,她那一个?小时不是白忙活,有薪资拿,二?来,则是因为这代表着霍晋安对她态度的改变,虽然看起来只是件小事,但对霍晋安这样古板的人?来说,能有这样一点改变,已是极其不易。
可能是她在霍晋安病时的尽心?照顾起了作用,又可能是霍崇光对他叔叔的劝说起了作用,总之霍晋安不但不再计较她的衣着,还?不再完全拒她于千里之外,他对她的天然排斥,总算被撕开了一个?小小的口子。
见虞筝乐意做这事,霍崇光自然不会阻拦,在他看来,这是叔叔主动尝试打消对虞筝偏见的举措,是叔叔在考验虞筝的能力。
叔叔向来欣赏有能力的人?,如果虞筝的兼职表现能让叔叔满意的话,想来叔叔对虞筝的观感会渐渐转好的。
于是每日?晚间,霍崇光为了考核能达到S级而在房中认真?学习时,虞筝都会在霍晋安要?求的晚八点,准时到霍晋安书房外,叩一叩房门,而后在得到里面的允许后,将门打开,走进书房中,给?霍晋安当一个?小时的兼职小秘书。
大都时候是在敲电脑打字,起草一些发言稿之类。
因为虞筝并没有进入霍氏集团深入工作,对集团诸事都不了解,就算有能力也无法施展,许多时候都是霍晋安在口述发言内容方向,而她在旁敲键盘记下,润色润色文字而已。
其实现代科技完全可以取代她的劳动,虞筝想,之所以霍晋安要?她来做打字工,可能是因为大资本家更喜欢使用人?的服务,而非机器吧。
又有时候,也没有什么发言稿要?写,霍晋安会给?她一沓纸质文件,让她念给?他听。
是极简单的工作,只是对虞筝来说,简单到有些太过枯燥无聊了。
因为是晚间,白天里上了一天课的虞筝,在念这些枯燥的文件时,容易越念越困,越念越困,甚至睡着。
就如此时此刻。
极安静,静得连手?表秒针走过的声音,都清晰无比。
这间书房隔音极好,房内书架林立似是广袤的森林,正中书桌一带,像是森林的中心?,四?周蒙着幽沉的夜幕,唯此处落有天光,雪白的纸页散落在沙发座椅周围和女?孩身?上,如大片的雪花,她靠着沙发背睡着,微侧着头,落地灯的灯光下,眼?睫在眸下垂覆着淡淡的青影,白皙的肌肤几乎透明。
静谧如海的书房中,霍晋安隔着书桌,静静地看向她。
在她睡着得一无所知时,他看向了她,终于光明正大的,不畏惧她那清澈的双眸看向他时,会像镜子一样照出他的心?中的苟且,照出他夜里那些不可告人?的梦境,照出他霍晋安的另一面,是那样的龌龊不堪。
给?她这样一份所谓的“兼职”,只是为了晚间不再做梦。
只要?在晚间睡前见一见她,他这一夜就不会为梦境所扰,是无法解释的奇怪之事,却是事实,霍晋安只能接受这一事实,并顺从这一事实,如果他不想继续被梦境逼疯的话。
睡梦是终于安宁清静了,可是现实呢,在他清醒着时呢。
书桌后,霍晋安靠着椅背,无声地望着沙发上熟睡的女?孩,看她像是在睡梦中感到冷,一只手?无意识地抬起,摩挲着露在外面的手?臂。
书房里开着冷气,她穿的是短袖裙,又在睡梦中,露在外面的手?臂自然容易感到寒冷。
霍晋安凝视片刻,还?是起身?,无声地踩着地毯,走到她面前,将一道薄毯盖在她身?上,就像曾经的梦里,钢琴老师照顾少年那般。
是没有继续梦境,可却也忘不了已经有过的梦境,梦境似对现实仍有影响,至少他会控制不住地想起梦中之事,控制不住地将之与?现实进行?对照。
从前他总能说服自己,不管梦境身?在其中时有多逼真?,那都是虚假之事,毕竟梦中人?与?现实中人?仅是容貌名字相同,而经历、性情?等大有不同,现实的虞筝与?梦中的她,性情?为人?根本像是两个?人?。
再怎么逼真?,那也是假的,虽然会对他的现实精神造成影响,但都是假的,霍晋安一直坚定认为。
可是此刻,睡靠在沙发上的虞筝,安静地让霍晋安原本坚定的信念不由地在深夜里恍惚起来。
此刻安静熟睡的虞筝,像极了梦中的钢琴老师,仿佛是梦里的那个?雨天,钢琴老师靠睡在沙发上,少年来到她身?边,在长久的安静凝望后,终是越靠越近,不由自主地用手?指轻轻抚上女?子的唇。
又像是混淆了现实与?梦境的界限,等霍晋安意识到自己在做什么时,他已低身?靠近虞筝,指腹轻轻地抚按在虞筝唇上。
而虞筝竟眼?睫微颤,睁开了双眼?。
第18章 第 18 章
虞筝双眸静静地?看着他, 在万籁俱寂的深夜里,懵懂如初临人?世的孩童,又干净纯粹如水做的明镜, 不含一丝杂质,明澈地?映着他的身影,他非礼的动作?,未使之漾起一丝波澜。
甚至,她似乎在包容迁就他的非礼,她唇微微动了动,霍晋安感到指尖湿润, 他的指腹触碰到了她的牙齿,霍晋安不禁想起石榴籽, 馥郁的芬芳, 他的手指正被重重叠叠的花瓣温暖包裹着,花尚未开, 尚是?花蕾,他却似已探入其?中,在湿热的暗香中,就要触及花蕊。
现实?与?梦境的界限像已完全模糊,霍晋安想,他又入梦了, 不然在虞筝睁开双眼的那一瞬, 她的面上该立即浮现震惊与?恐惧,她会用力?推开他, 她会防备地?站离他远远的, 用极其?嫌恶的眼神看他,为道貌岸然的霍先生, 原是?个非礼之徒,竟对自己?侄子的女友有非礼之举。
可她这会儿,只是?安静地?靠在沙发背上,安静地?看着他,那眼神,不像是?在看声名在外的霍先生,也不像是?看她男友的叔叔,而只是?在看霍晋安,只是?在看一个男人?。
是?梦中,他又入梦了。
只是?这一次的奇诡梦境,不是?轮椅少年和他的钢琴老师,而是?现实?中的霍晋安和虞筝,都跌在了梦境里。
在这一梦境里,他也不必被困在少年的身体里,只能似旁观者感受少年的所思所为,而不能有任何自主思想与?行为,在这场梦中,他就是?霍晋安,完全自由自主。
他不是?一直困惑于自己?为何会有那样诡异的梦境,困惑于虞筝究竟对自己?造成了怎样的影响吗?
现实?之中,他无法探究,并?是?逃避探究,由于他的自尊自傲,由于虞筝与?崇光的关系,他必须与?虞筝划清界限保持距离,可在梦中,他是?否可以探究一番,找到这些时日以来所有混乱梦境的源头。
霍晋安没有将手指抽离,因为此刻他的心没有要他这样做,遂他没有动作?。
也许这使虞筝有一点不舒服,她微微张开了唇,暖热的香息呼出?时,她雪白的牙齿轻轻地?咬在他的手指上,舌尖也微触到他的指尖,并?不疼,但让原本暧昧不清地?萦绕在他心上的感觉,陡然凝聚成一种鲜明的冲动,冲动从他身体和心底同时升起,霍晋安是?男子,不会无法理?解这种感觉的由来。
霍晋安心中腾起惊涛骇浪,此前,无论梦中的少年做下何等离奇之事,他都可以置身之外,都可以擅自忽视少年的心念和欲|望,因为他认为那不是?他。
可是?此刻,是?他自己?在他自己?的梦中,他不能将一切在归咎于梦中的少年。
或者,他依然可以将之归咎于梦境,梦是?迷乱的,当不得真。
可是?……是?梦吗?他是?在做梦吗?
身下鲜明得几是?在折磨他的感觉,让霍晋安心惊如擂,额头浮起汗意,他越发清晰地?听?到自己?的心跳声,他见虞筝竟又缓缓闭上了双眼,似方才只是?她半梦半醒时的一瞬,她并?没有真正醒来,并?不知到底发生了什?么,此刻又阖上了眼皮,沉入了香甜的睡梦中。
她又睡去?,而霍晋安一颗心如坠万丈深渊,跌得粉身碎骨。
虞筝真正从睡梦中醒来时,也不知是?夜里几点了,书房内灯还亮着,但只有她一个人?,霍先生并?不在书房中。
应是?她念资料的时候,越念越困,最后念睡着了,霍先生懒得搭理?她,自顾回房休息去?了。
要扣工资了,虞筝朝自己?吐了吐舌头,伸着懒腰坐直身体时,一条薄毯从她身上滑了下来。
只可能是?霍先生给她盖上的,虽然成天冷脸冷语的,但霍先生其?实?有时候人?还不错,一边嫌弃一边却还有些绅士举止,传说中的口嫌体正直。
虞筝这样想着,将薄毯折放回了沙发上,就要离开这里,回房睡觉。
已走到门外,就要将书房门带上时,虞筝忽不由地?朝沙发座椅处看了一眼,她感觉自己?睡觉中途好像醒过来一次,但到底有没有醒来过、醒时又发生了什?么,像茫茫雾气散在她脑海里,虞筝认真想了一想,还是?一点都想不起来,就将门关上了,室内的一切陈设,同隐在其?中的蛛丝马迹,皆陷入了沉沉的黑暗中。
回房睡觉,明天是?校庆日,对虞筝来说,会是?不轻松的一天。
本来要在校庆日演出?的话剧《莎乐美》,是?由另一名女生担当女主角,但那女生在前日练舞时不慎将脚崴伤了,只能由虞筝这B角顶上。
幸好虞筝之前并?没偷懒,有好好背台词和练习表演跳舞,明日上台时应该不会出?洋相?。
前提是?她今晚必须休息好,明日才能有饱满的精神应对诸事。
虞筝回房后,迅速洗漱上床,很快就又沉入了睡梦之中。
翌日清晨起来,新的一天,虞筝想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向霍晋安道歉,为昨晚读资料却读睡着的事。
可是?她走进餐厅时,霍晋安人?不在,周管家说,霍先生一大早就出?门了。
应该和她无关吧,近来霍晋安对她态度有转变,并?不会在霍家刻意避着她,昨日早上还破天荒地?尝了一点她熬的小米粥呢。
应该是?他事情太忙的缘故吧,霍晋安可能一大早就去?霍维尔学院了。
今天是?霍维尔学院的校庆日,校内有许多活动,贵族学生们的家长都会来校,今天的霍维尔学院,堪称是?大型的政商名流聚集会,霍晋安是?学院校董会主席,平日再怎么懒得往学院走,今天也是?必须要到场当门面的。
也许在学院里会有机会见到霍晋安,向他说一声抱歉,又或者她和他都忙得没时间,根本没机会在学院里说上话,这声抱歉,还得半夜回霍家才能见面说上。
虞筝也无暇多想了,她今天最最重要的事,就是?完成《莎乐美》的演出?。
《莎乐美》演出?接近两个小时,在学院里的曼特剧院,正式开演时间为下午三点,但话剧社?成员从早就都集结在剧院中,会在台上进行不公开的排练。
霍崇光自然想从上午就陪在虞筝身边,毕竟话剧社?里有沈遇在呢,霍崇光对此总不放心。
可是?因为今天日子特殊,叔叔一直将他带在身边交际,一会儿让他见这个人?,一会儿领他见那个人?,中午霍崇光也是?陪叔叔和一帮名流们吃饭,午后又是?各种交际,根本走不开。
到时间接近下午三点时,霍崇光终于按耐不住。
因不好表现地?丢开叔叔、自顾去?看演出?,霍崇光就邀请叔叔一起去?看虞筝的表演,霍崇光极力?推荐,说虞筝为这场演出?付出?了怎样的心血,演出?一定会非常地?好看,他早在剧院内订好了最佳位置的观看包厢等等。
霍崇光自顾努力?说服叔叔,未注意到当他提到虞筝时,似与?往常并?无不同的叔叔,眉眼间闪过一丝隐忍的痛苦。
霍晋安极力?在做霍晋安,要将昨晚的记忆从脑海中抛却,要在侄子身边像以前一样做个好叔叔,一个亲自教侄子为人?处世、引着侄子与?各界大亨交际的叔叔,而不是?在夜深时候,精神迷乱,对侄子女友有非礼之举的叔叔,一个甚至会对侄子女友有反应的叔叔。
可这一声“虞筝”,又将他的神思,痛苦地?拉回了昨夜的记忆中,那时他几乎是?逃离了虞筝身边,当将身体浸沉在冷水中时,他为消解灼硬所能做的,只是?在脑海中不停地?回想虞筝,悖乱狂迷,不可理?喻。
霍晋安一夜未眠,天亮时他在心中做下决定,待今日校庆忙完,就将虞筝赶出?霍家,无论如何,都要将虞筝赶离他的身边。
若崇光坚持要与?虞筝一起,那他二人?就一起搬出?霍宅,霍家房产多的是?,他们爱住哪里住哪里,总之霍晋安不愿再在眼皮子底下见到虞筝,这辈子都不想再见到虞筝。
此刻又怎会应崇光之请,去?看虞筝的演出?。
虽然叔叔没接受他的邀请,但也没阻拦他去?看虞筝的演出?,霍崇光谢过叔叔后,就往曼特剧院赶,入场落座时,演出?刚好开始。
接近两小时的精彩演出?后,曼特剧院爆发了热烈的掌声。
任何人?没看这场演出?,都是?重大的损失,霍崇光为叔叔错过一场完美的演出?感到遗憾,拼命地?为台上谢幕的虞筝鼓掌时,却又希望真的没有其?他人?看到这场演出?,观众席上只有他一个人?,只有他能看到舞台上的虞筝,是?如何地?光华璀璨,是?霍维尔学院最耀眼的明珠,最美丽的玫瑰。
明珠与?玫瑰为他所有,在学院夜晚的舞会上,霍崇光将虞筝拥在怀中跳舞时,忽然生出?一种怀璧其?罪的担忧,他跳着跳着,将头搁在了虞筝肩上,手紧紧地?搂着她的腰。
虞筝问他:“怎么了?跳累了吗?累了就去?休息吧。”
“不要”,霍崇光埋在她肩畔的嗓音闷闷的低低的,“好多人?都盯着你呢,我要是?走了,立刻就会有人?来邀请你跳舞,我不想看见你和别人?跳舞。”
虞筝笑了,“难道我很抢手吗?”
今晚霍维尔学院的舞会,汇集了上层名流,放眼看去?,到处都是?锦衣华服的贵妇小姐,哪里会缺女舞伴呢,虞筝觉得霍崇光这会儿像个孩子一样在无理?取闹。
霍崇光不说话,然心中想,舞会上悄悄盯虞筝的人?海了去?了,就连那个独来独往的陆沉舟,今晚都来到了舞会上,尽管他人?在角落里独自喝酒,一副诸人?莫近的气场,可眼神也有默默地?落在虞筝身上。
如陆沉舟这些人?对虞筝的关注,霍崇光还只是?会心中不爽,叫他真正会感到焦躁不安的人?,是?沈遇。
当虞筝穿着七重纱舞衣,在舞台的红月下忘情舞蹈时,霍崇光神魂如为之牵引,心中激荡如月下海潮。
那时候,他看不见自己?面上的表情,但又像是?能够看见,因当时就在舞台边的沈遇,凝望虞筝舞蹈时的眸光和神情,应是?同他一模一样。
霍崇光不由搂紧了虞筝,他停下了舞步,就在周围翩翩起舞的人?海中拥抱着虞筝,在她耳边道:“我和你讲一件事,你不要笑话我。”
虞筝笑道:“你讲吧。”她向霍崇光保证,“要是?我想笑的话,也只会在心里面笑。”
霍崇光将他第一次见到她时的心动讲出?,将他对她无法自控的喜欢一一诉说,“……我也不知道为什?么,第一次见你就心动,越来越喜欢,喜欢地?无法自抑……也许……也许我曾经就喜欢你,在另一个世界里,非常非常地?喜欢,尽管在来到现在这个世界后,失去?了曾经喜欢的记忆,但喜欢的感觉没有忘记,就埋在我心底,在看到你的第一眼时,立即就萌发了出?来……”
霍崇光是?在认真动情地?讲述,可讲着讲着,也觉自己?像在说天方夜谭,可讲着讲着,心中流淌的喜欢却越发浓厚,像是?蜜浆,黏住了他的话,他渐渐不作?声了,只是?紧密地?抱着虞筝,用行动告诉她,他对她的喜欢,坚定执着,不愿分离。
虞筝其?实?也并?不明白霍崇光为何会喜欢她,因为按照游戏设定,在她开始攻略之前,霍崇光对她好感的进度条,应该是?一动不动的,而不是?像现在这样,他自我攻略到了百分百。
虞筝不明白,但她能感觉得到,霍崇光对她是?真心喜欢,这些时日以来,她每一日都能感知到霍崇光对她的爱意,感知得越来越深,霍崇光对她的爱,是?纯粹的,真挚的,发自肺腑的。
虞筝伸出?一条手臂,搂着霍崇光的肩膀,将脸靠在他的身前。
她也不知这时能和霍崇光说什?么,对一个游戏角色讲甜言蜜语很容易,对一颗真心说谎,很难。
虞筝伏在霍崇光身前许久,最后轻声对他道:“我向你保证,今晚我只和你一个人?跳舞。”
她昂起头,轻轻地?啄了下霍崇光的唇角,笑对他道:“但现在,我们去?边上坐歇一会儿好吗?站久了,腿好累啊。”
虞筝今天本来就累,上午的排练,还有下午的演出?,都消耗了她太多精力?,这会儿若久站,双腿定会感到酸疼。
霍崇光懊悔自己?这个男友不够细心,忙将虞筝带到一边坐下歇息,又对她道:“要不我们回家吧?”心里再怎么想和虞筝跳一晚上的舞,他也更舍不得虞筝受累。
虞筝摇了摇头,“等你叔叔一起吧,我们要是?先走,太失礼了,你叔叔可能会生气的。”
虞筝今天一天都没看见霍晋安,此时的夜宴舞会是?几乎学院内所有人?都在参加的,但她也没在跳舞的人?群中看见霍晋安的身影,虞筝问霍崇光道:“你叔叔人?呢?”
霍崇光也不知道,他为了看虞筝演出?,下午和叔叔暂时分开后,就没再见到叔叔了。
“可能和几个叔伯长辈,在什?么安静的地?方喝酒聊事吧。”
这是?常会有的事,霍崇光也没有多想,他回答虞筝的话时,身边恰有端酒侍者经过,那侍者像被什?么碰撞了下,不慎手势倾斜,使得小半杯红酒洒在霍崇光身上。
侍者自然是?诚惶诚恐,连忙道歉,面上的表情紧张担忧地?像是?要哭出?来了。
若按从前,霍崇光可能要发作?脾气,但在虞筝面前,他想做个翩翩有礼的绅士,只得按捺住心中的不满,只瞪了侍者一眼,什?么也没说,任侍者诚惶诚恐地?为他擦拭。
虞筝见红酒泼得不少,侍者擦拭不干净,就对霍崇光道:“你去?收拾一下,换件衣服吧。”
见霍崇光盯着她看不走,虞筝笑点了下他的眉心道:“难道怕我跑了不成,我就在这等你,不会走开的,我说了,今晚只和你跳舞,谁来邀请我我都不答应,你去?吧,快去?快回。”
霍崇光这才肯走,走前还吻了下她的手背,“我很快就回来。”
目送霍崇光离开后,虞筝从侍者那里拿了一杯酒,一边喝酒一边看跳舞的男男女女们。
渐渐,虞筝忽然感觉她饮的酒里像是?潜藏着火种,入口并?没什?么,但在流入她腹中后,不多时,就像在她心上燃起了火苗,火星流窜,燃烧着流淌在她滚热的血液中,将那份热烈的躁动传送至四肢百骸,再冲向她的脑海,似要摧毁她每一丝清明的神智。
虞筝强行抑制着身体里不同寻常的躁烈,看向已被她喝空的酒杯,猛地?想到了游戏经典桥段——女主中药。
……春|药。
第19章 第 19 章
秦苒一直盼等着虞筝被霍先生赶出霍家, 赶出霍维尔学院,成为众人眼里的笑柄。
可等来?等去,她非但没等到?这件好事的发生, 还在今日见虞筝因一场演出大放异彩,被众人交相?称赞,成为霍维尔学院最受瞩目的女?生。
秦苒已经忍气吞声许多时日了,再难忍耐下?去,终是决定暗中出手,让虞筝身败名裂。
霍崇光迄今还没有要抛弃虞筝的迹象,秦苒要对虞筝出手而又不祸及自身, 只能借力打力,让虞筝做下?一件霍崇光绝难容忍的事, 让霍崇光会立刻就?将虞筝一脚踹开的事。
舞会上, 秦苒派人引开了霍崇光,让虞筝喝下?了一杯加了料的红酒。
另一杯加了料的红酒, 会被人送到?陆沉舟那里,秦苒已安排人将陆沉舟引向某间休息室,虞筝也将被她安排的人引到?那里。
陆沉舟平时冰山一般,不近女?色,当他清醒时,定会觉得?是虞筝在对他图谋不轨, 而那时霍崇光也会“恰好”赶到?, 亲眼看见虞筝和陆沉舟上床后的景象,亲眼看见虞筝对他的背叛、虞筝水性?杨花的本?性?。
霍崇光是何等心高气傲之人, 到?时候定会像丢垃圾一样将虞筝丢开, 甚至还会对虞筝展开诸多报复,而陆沉舟定也无法忍受虞筝对他的算计, 依陆沉舟性?情,定会将虞筝整治得?极惨,极惨。
好戏就?要开场了,今夜之后,虞筝定然风光不再,沦为丧家之犬。
秦苒仿佛已经看到?那一情景,已觉吐气扬眉,不由?将脊背都挺直了些,目望着远处已经中药的虞筝,隔着人海,朝她遥遥地?举了一杯酒,噙笑一饮而尽。
虞筝感觉自己?不能再待在舞会上了,她浑身的血液像是在燃烧,她的头脑也越发迷乱昏沉,她得?赶在自己?彻底失去理智前,找个地?方藏起来?,一个人待着,直到?等药效完全?过去。
虞筝不知道背后给她下?药的人,是要算计她和谁春风一度,但她和谁都不能,无论霍崇光、沈遇或是陆沉舟。
她一直采取的是多线攻略的方式,同时脚踩几条船,并不想把路走绝。在看到?胜利的曙光前,她态度小心谨慎,不会和这三人中任意一个发生真正的关系。
喧闹的乐声中,虞筝手撑着桌面站起,强行?维持着清醒的神智,急忙离开了舞会。
在离开时,好像有名女?侍从要扶她,虞筝刚中了药,怎会相?信凑上前来?的“好心人”,硬是甩开了女?侍从的手,一个人匆匆地?往人少的地?方跑去。
但那女?侍从好像锲而不舍,从后面跟了上来?,尾随着她,还拉住了她一条手臂。
虞筝害怕被人带到?奇怪的地?方去,而后发生什?么不可挽回的事,拼力要甩开那人的手,可她这会儿?身体很是难受,头脑昏乱,用力一甩之下?,自己?差点头昏地?跌倒,还是那人赶紧扶抱住了她。
“你怎么了?”是沈遇的声音。
虞筝抬眼看去,见来?人是沈遇,而不是之前那个非要扶她去哪儿?的女?侍从。
“我看见你好像很不舒服的样子,所以?跟过来?看看。”
沈遇向虞筝解释他的行?为,他说?的是实话,只是隐去了他在舞会上,一直悄悄关注着虞筝的一节。
因看见虞筝好像身体不适,沈遇放心不下?,就?一路跟了过来?,而后他见虞筝走路步伐像是醉酒的人,踉踉跄跄,一副随时会摔倒的模样,才忍不住伸手拉住了她。
地?上是石板路,若是摔了,至少会将腿摔得?青肿,而旁边是些大理石雕像,若是虞筝摔倒在这些雕像上,弄不好要头破血流。
沈遇扶抱着虞筝,感觉她这会儿?身体烫得?像在发烧,而眼神幽亮又迷茫,以?为她不仅仅是醉酒,更像是生病了,就?关心地?问她道:“你是哪里不舒服吗?需要我送你去医院吗?”
去医院怕是来?不及了,虞筝这会儿?只想尽快找个没人的地?方待着,被药效灼烧着的她,说?话的嗓音都在发颤,“快带我……带我去个没人的……不会有人打扰的地?方……”
符合虞筝所说?而又离这儿?最近的地?点,是校史馆,那里平日就?很少有人涉足,今晚学院内正有盛大舞会,几乎所有人都在舞会上,就?更没有人在这时候待在冷清的校史馆了。
沈遇就?扶着虞筝往校史馆走。霍维尔学院的地?皮,是霍家捐献出来?的一处庄园,校史馆是由?庄园内霍家祖辈曾居住过的别墅改建而来?,在夜色里隐在郁郁葱葱的丛林环绕中。
因怕自己?把持不住,会扑倒沈遇,而后真发生什么不该发生的事,虞筝在来?到?校史馆外后,强行?打起精神,对沈遇道:“我一个人进去待段时间就?好了,谢谢你送我过来?。”
沈遇当然放心不下?,想要跟进去陪伴照顾,然而虞筝很是坚持,到?最后她的语气几乎是含着请求了,“就?让我一个人在里面待段时间吧,我没事的,真的没事,让我一个人待着,好吗?”
沈遇望着虞筝眼中的请求,只得?无奈答应,但他还是觉得?虞筝状态不太对,没法真正放心,对虞筝道:“我就在这附近,如果你有什?么需要,立刻打电话给我好吗?”
虞筝点了点头,再匆匆谢过沈遇后,快步走进了校史馆中,在汹涌药效完全?淹没她前,拼力爬着楼梯,一路往这栋建筑的最里最深处走,想寻个最隐秘的房间进去,将门反锁,在里待着。
每走一步,药效都像更加剧烈,将虞筝所剩不多的理智,一分分焚烧殆尽。
到?最后,虞筝也不知自己爬到了几楼、走到?了哪里,就?见眼前走廊尽头有一扇虚掩着的雕花门,就踉跄地跑上前去,将门推开,进去将门反锁了。
房间里有灯开着,萦着酒气,陈设精致典雅、古色古香,像是旧时光留下?的影子。
但此刻的虞筝,眼里看不到?这些,她的嗅觉视觉像是都失灵了,她的头脑已经完全?昏乱,神智完全?被身体的灼热所掌控着,她眼前发花,看不清房中情形,她甚至看不到?房间里的沙发上,正坐着一个人,一个她所认识的男人。
虞筝只是觉得?燥热,身体燥热,心也燥热,像是火焰正在燃烧,若不设法灭火,她会被烧成灰烬。
热烈的燥火灼燃下?,仿佛连呼吸都变得?困难,仿佛穿在身上的衣裙都是紧密的束缚,闷热得?让虞筝喘不过气来?。
虞筝迷乱之下?,只是遵循本?能地?想寻求清凉,她将高跟鞋脱了,脚踩在地?毯上,反手伸向了舞会裙背后的拉链,想将这件让她闷热难忍的衣裙脱下?来?,让她身体可以?接触更多清凉的空气,让她可以?得?到?片刻喘|息。
但昏乱的神智下?,虞筝动作也乱,不慎将拉链拉卡住了,拉链只拉了一半,暗红色的长裙半脱半穿地?挂在她的身上,像绽放着的花瓣。
虞筝挣不开衣裳,心中越发焦急躁乱,没头没脑地?跌跌撞撞往里走,正扑进了一间浴室。
她也想不清楚自己?是到?了什?么地?方,这会儿?又是在做什?么,脑中唯有一念即驱散身心的燥热,在睁大眸子看见里面有只花洒时,拿起来?就?打开,用喷洒出的凉水,尽情地?冲刷着自己?的身体。
霍晋安其实有去往舞会,但只在外遥遥看了一眼,看见侄子正将虞筝拥在怀中跳舞,就?离开了。
他避开了热闹的人群,避开那浮华喧嚷的世界,来?到?了清冷无人的校史馆内,这校史馆曾经是霍家的别墅,虽然有改建过,但上层曾经家主居住使用的书房卧室等,仍然保留着,作为对祖辈的纪念。
霍晋安就?一个人待在这里,一个人喝着酒,一杯接着一杯。
他知道自己?有事要做,即在校庆舞会结束、回到?霍家后,他要立刻对虞筝下?逐客令,将她赶出他的视线范围,将她永远赶离他的身边。
虞筝定会不服,她总是那样桀骜不驯,虽容貌生得?柔美,也总做出一副乖顺的模样,但骨子里藏着不驯,那双眼睛也会在眸波流漾时悄悄暴露她不乖顺的心思,就?像他第一次见她时那样。
她定会不服,定会不愿,她会睁大着眼睛看他,伶牙俐齿地?追问他理由?,而他可以?说?出很多很多的理由?,比如他不习惯外人在家、他需要清静,又比如他就?是看不惯她、就?是想赶她走,但唯独不能说?出真正的藏在他心底的因由?。
虞筝会看穿他的谎言吗?
就?像那一日,他对她从头到?脚地?指摘挑剔,把他自己?都骗了过去,却被虞筝一句“爱美之心”打回原形,道貌岸然的外表被扯得?干净。
又或者,虞筝不需要看穿,她已经知道了,她记得?昨晚她半途醒来?时发生的事,记得?他对她的非分之举,甚至有看到?他的反应,已知他霍晋安装模作样,其实就?是个衣冠禽兽。
他今日一大早就?离开霍家,今日一天都没有与虞筝碰面,未尝不是在心虚地?逃避。
若他要赶她走时,她当场揭穿他要赶走她的真正原因,当着崇光的面,应当如何,应当如何……
满腹纠结心绪绞缠下?,霍晋安不禁喝了一杯又一杯,似是想借酒为这千头万绪找一个解决的出路,又似想借酒暂时将这所有事都忘记,将虞筝也忘记,好让他的心,麻痹地?恢复到?平静的从前,在遇见虞筝之前。
然而醉意昏沉时,霍晋安却又想起虞筝,想起今日舞台上的她。
他今日其实去看了她的表演,远远地?站在观众席后的阴影角落里,看向了舞台上的虞筝,跳着七重纱舞的莎乐美。
醉意深沉时,眼前仿佛又是当时的情景,一重重纱衣随虞筝曼妙舞姿从她身上滑落,纯真而又魅惑,妖异而又令人着迷,虞筝在台上炽烈燃烧着莎乐美偏执的爱与欲,却在动人的舞步中,在飞扬的轻纱中,激起现场所有观众心中的爱与欲,将浸着鲜血燃着火焰的欲|念抛洒在每个人的心中。
似是那舞姿又在他心中飘扬旋转,霍晋安又饮下?一杯酒,却好像是饮下?一杯火,胸腔中涌动着难以?释放的激情。
欲|念在他心中随酒精灼烧时,霍晋安似乎听到?了房门开合的声音,他抬起眼,竟醉眼朦胧地?看见虞筝走进房中,见她踉踉跄跄地?在房内走着,见她脱下?了高跟鞋,又去脱长裙,只脱到?一半,暗红色的上半裙身如花瓣舒展绽放垂落在她的手腕处和腰间,灯光下?她背部的蝴蝶骨似翩翩欲飞,柔美的腰线,雪白的颈项,玲珑的锁骨,胸口处大片大片雪白的肌肤,整个上半身,只有胸衣柔裹之处未露,其他皆皓月霜雪般映入他的眼帘。
胸衣似是包裹与遮掩,却又像是更鲜明的有意展露,洁白如鸽子的羽翼,在她因迟迟拉不下?拉链,动作越发急恼时,颤颤地?在他眼前抖动如振翅,似就?要脱落出来?。
霍晋安想,他是醉得?太厉害了,醉得?出现了幻觉,又或是已经醉得?已经跌入睡梦之中,又一场离奇诡异而又旖旎无限的梦境中。
他是荒唐,他是不可理喻,他是衣冠禽兽,可他就?要赶她走了,永远地?赶她走了,就?做一场梦又如何,就?当是最后一场梦。
手中的酒杯跌滚在地?,余下?的酒水无声无息地?洇在地?毯中,霍晋安从沙发中站起身来?,随虞筝跌跌撞撞向里的步伐,亦步亦趋地?跟走过去,花洒打开,欲|念的雨水渐渐漫至他的脚下?。
第20章 第 20 章
霍晋安拿过她?手里的花洒, 虞筝迷茫地抬起头来? ,从花洒喷头喷流出的水线,像雨水流淌过她?的脸庞, 她?茫茫然地看着他,乌发尽湿,像是刚从海里来?到人间的小美?人鱼,对世间一切懵懂无知。
霍晋安忽然想起在霍家舞会上的她?,那一夜她?就似小美?人鱼初临世间,原来?他记得那一夜她?的舞姿,原来?关于她?的点点滴滴, 他都记得,从来?都记得清清楚楚。
她?像是身体燥热难忍, 像在渴求着雨水的浇淋, 霍晋安将?花洒淋向?她?,这似使她?感到舒适, 她?迫切地渴求更多的清凉,将?身体迎向?他,惑乱人心?的雪光盈满了他的眼?帘。
霍晋安颤颤地伸出了另一只手,他解开?了她?的发带,乌黑的长发泼墨般流垂在他指间,他抚梳过她?一绺绺的长发, 随着渐渐温热的流水, 似同时在梳理着他自己繁杂的心念,越梳越是心?念清明, 在他醉意最深之时。
他一直……一直都想这么做, 想抚摸她?的长发,触摸她?的身体, 他渴望她?的身体,他想吻她?的唇,用他的牙齿,如同……咬一枚熟透的果实。
“现在,我?要吻你,我?要用我?的牙齿,如同咬一枚熟透的果实。”
似是她?在《莎乐美?》的舞台上忘情演绎,又似她?在他的心?上起舞,并道出缠绵悱恻而又偏执疯狂的台词,她?的纱裙拂过他的眼?睫,掩盖住世间所有道德纲常,她?的足尖跳落在他的心?尖上,挑勾起涟漪万丈、烈焰焚天。
又好像那句台词是他的心?声?,是他自己心?里在说,一遍又一遍地在他心?中回响,如回响在空荡的舞台上,反震地越发响亮,如鼓点敲击着他的胸膛,并焰火在他血液中燃烧流淌。
似乎是感觉这一方之地越发潮热,又似乎是嫌湿透的衣裙黏在身上让人难受,她?扭挣着身体,要将?淌水的长裙脱了,可是后背拉链卡着,她?几番反手努力去拉,都拉不开?,着急无措地面色越发潮|红,像个孩子抬眸寻求他的帮助,将?唇角咬得湿润嫣红,似在请求又似在撒娇。
流连在她?发间的手,落在了她?的后背上,霍晋安手指捏住那枚链扣,像捏着一把可打开?禁忌之门的钥匙。
他在她?缠绵的荡漾着欲|念的目光注视中,缓缓将?拉链向?下拉去,连同胸衣的纽绊,再无束缚 ,他帮他的莎乐美?除去了俗世的衣裙,除去了一切世俗的束缚羁绊,他低首吻住她?唇,是第一次却像已做过无数次,在梦里,在更久远的过去,在只有他二人的舞台上,与她?同沉溺在潮热的欲|海里,一切都变得执迷狂乱模糊,唯有她?在舞台上的倾情演绎,与他心?声?清晰地交缠在他心?底,如同正在交缠的两具躯体。
“我?吻到你的唇了。在这世上,没有什么能和?你的红唇相比。”
霍崇光在去往休息室,匆匆换了身衣服,打理好自己后,就赶回了舞会上。
然而虞筝却已不在原地,她?明明有说会一直坐在那里等她?,无论谁来?邀舞她?都不应,可她?人却不在,她?去了哪里……和?谁?
霍崇光心?中浮起难言的躁乱,他忍着心?中的焦躁不安,想虞筝既主动向?他承诺,就不会骗他的,想虞筝应是有什么事走开?了,又或是有什么人强行邀她?跳舞。
学?院里他的那些男同学?们,都知道虞筝是他女友,自然不敢来?擅自招惹虞筝,可是今天舞会上还有许多的外?人在,那些人大多位高权重,若他们向?虞筝发出邀请,虞筝也不好驳了她?眼?里这些“大人物”们的面子。
霍崇光边为虞筝的失踪寻找合理缘由?,边在舞会中东张西望地寻找,目光扫过每一对正在跳舞的男女,寻找虞筝的踪迹。
可他却找不见虞筝,不在舞池中央,也不在边缘角落里,甚至他连附近休息室都找了个遍,就是没寻着虞筝人,虞筝好像就不在舞会上。
不在这里,那她?去了哪里?是因有什么急事离开?了吗?
霍崇光拨打虞筝手机也没人接,心?中不解且急乱时,猛地想起一事,在寻找的过程中,他也同样没有看见沈遇。
像是被盆凉水突然从头浇下,霍崇光心?中彻凉时,却又拖着僵沉的脚步,缓缓地走回了原地,在之前他和?虞筝坐过的地方,虞筝约定等他的地方,再度慢慢坐下了。
虞筝……虞筝只是有事一时走开了,她?向?他保证过,是她?主动保证的,她?既知道他会回来?找她?,那她就会回这里来的,他在这里等她?就是了,她?会回来?的。
他不可以乱怀疑,虞筝不喜欢他这样,她?会不高兴的。
霍崇光不断在心中重复自己对虞筝的信任,却又像是在自欺欺人。
他等了许久许久,等到舞会已近尾声?,一对又一对年轻男女从他身边挽手经过离开?,他身旁的座位,始终空着,并无人来?,到最后,偌大的宴堂中,明亮的灯光下,就只剩下他一个人。
长久等待下压抑多时的恐慌与疑怨,终似藤蔓在霍崇光心?中疯长,霍崇光面沉如铁,起身后径去到学?院保安部门。霍维尔学?院太大,此时又是夜晚,若是没头绪乱找,如是大海捞针,只能先从路径监控录像入手。
霍晋安先生是校董会主席,学?院保安部门人员自然阻拦不了霍公子调看录像,只能全力配合。控制室内,霍崇光站定如石雕,动也不动,目光死死盯看着录像屏幕,他心?中像有一柄小刀正在剜刮着,却不觉得疼,只是冷,冷气从心?底生出,遍体发寒。
当在庞杂的录像中,终于寻出虞筝的踪迹,见她?曾出现在清源路附近时,霍崇光几是睚眦欲裂,心?在一瞬间降到了冰点。
圣母玛利亚的雕像旁,沈遇与虞筝抱在一起,大理石雕像的阴影遮掩了他们面上的神色,却掩不去他们亲密的行为,虞筝与沈遇肩叠着肩手扶着手,亲密相依宛是情侣,渐渐身形走出摄像范围内,走向?远处的树林,隐匿在幽茫的无边夜色中。
虞筝是在头疼中醒来?的,迷迷糊糊将?眼?睁开?一线时,她?感觉头脑丝丝麻麻得疼,有种醉酒后不清醒的疼痛,她?边忍着头疼,边渐渐恢复了些神智,依稀想起自己昨夜并没醉酒,就只喝了一杯,一杯被加了料的红酒。
她?喝了杯加了料的红酒,想找个没人的地方待着等药效过去,她?在沈遇的帮助下来?到校史馆,她?一个人一路往上走往深处走,进了某间房间,将?门反锁,而后……而后……
而后是不是就一个人待在房间里,等药效发作结束了,困得睡着了,直到这会儿醒来?……
虞筝边垂着眼?迷迷糊糊地想着,边略微抬手动了动身子,忽然感觉有些不对。
不仅仅是有点头疼,她?也浑身酸疼,好像做了半夜的剧烈运动,全身筋骨都被来?回重重碾压过,腰酸沉沉地抬不起,小腿连动一动都觉得乏,甚至,甚至连身下那里,也有种不同寻常的不适与隐痛……
前面种种,还可能是因为中药的她?,在房间里糊里糊涂地摔了跌了,所以身上疼痛,可那里……可腰腿部位比身体其他部位更为鲜明沉重的酸痛感,竟仿佛是她?经历了半夜情事,狂乱的激烈的情事。
似乎这场情事还未彻底结束,对方尽管也睡去,沉沉地睡在她?的身边,但她?还是感到不适与隐痛,虞筝猛地睁开?了双眼?,清醒的神智完全回归。
好像是接近三四点的凌晨时候,窗外?天光微微泛白,而不远处有盏落地灯亮着,此间光影幽暗,虽不至于伸手不见五指,但在暗色中也只能勉强看清事物大体轮廓。
虞筝只知自己似乎是在一间卧室里,是躺在一张柔软的大床上,她?身边有名男子,男子不仅将?手臂横在她?身上,还将?她?紧揽在他怀里,他暂时沉睡着,温热的呼吸轻轻地喷在她?的耳畔,让她?心?中激起惊恐的波澜。
虞筝感到头皮发麻,她?在幽色中睁大了眼?睛,拼命地梳理着自己的心?绪,寻找自己遗失的记忆,从昨晚的舞会开?始。
她?是在舞会上喝了一杯加料的红酒,然后躲过了侍者不怀好意的搀扶,再然后,在沈遇的扶助下来?到校史馆,找了间房间躲了进去,再然后……再然后她?就想不起来?了……
在虞筝设想中的再然后,她?理应一个人待在那房间里,直到药效结束,清醒过来?。
她?可能会因为中药,一个人在房间里做些疯狂的事,但无论如何?都该是一个人,而不是眼?下这般境况,本不该出现的十分麻烦的境况。
此刻将?她?搂在怀里的男子是谁,沈遇、霍崇光还是陆沉舟?
是沈遇因为不放心?她?,离而复返,她?在药效下兽性大发,直接把沈遇给扑倒了?
还是霍崇光回舞会找不着她?,一路找到这里来?了?虽然有与她?约法三章过,但是霍崇光把持不住,就与她?发生关系了?
还是陆沉舟?冰山版陆沉舟不近女色,是全校人都知道的事,下药算计她?的那个人,是不是想让她?被陆沉舟狠狠修理,在她?晕晕乎乎地躲进校史馆后,还是把她?找到了,把她?送到陆沉舟的床上了?
《霍维尔玫瑰》这款乙游,总共就这三个男主,按照游戏基础设定,游戏内配角们的行为动机,是都围绕着三大男主的。
故而虞筝就算是被人算计成功了,被逮按到了这张床上,床上应该也不会出现学?院里的其他男同学?,或是学?院外?的某个路人NPC,床上的男子,应当就是沈、霍、陆三人之一。
是谁呢?
从希望通关游戏的角度,虞筝最希望此刻床上的男子是霍崇光。
她?在游戏一开?始,就将?精分严重会搞奇怪play的陆沉舟给pass了,从没主动接近攻略,与陆沉舟进度为0%。
而沈遇,虽然她?有暗地里悄悄踩他这条船,没完全放弃他,但目前与沈遇的进度条到底是多少,还不好说。
而霍崇光,早就自我?攻略,主动对她?告白,她?在这条线只需要拿下霍崇光叔叔霍晋安的认可和?祝福。从前这件事看起来?极其难搞,不过近来?霍晋安对她?态度有改变,霍晋安的认可和?祝福,似乎也并不是远在云端遥不可及。
故综合看来?,这三条线,虞筝目前在霍崇光线上,走得相对最远最踏实。
如果她?不得不锁死在其中一条线上,她?昨夜一定要和?这三人之一发生关系的话,那个人最好是霍崇光。
最好是霍崇光,虞筝已接受了昨夜乱性的事实,只希望乱性的结果不是最糟。
她?想起身,将?床边灯打开?,看清此刻她?身边的男子到底是谁,然而她?上半身才?略抬了抬,侧身搂着她?的男子,就靠了过来?,捉住她?要抽离的手臂,强硬且更紧密地将?她?搂在怀里,几乎身体都靠压在了过来?,这样的压迫和?重量,让虞筝不由?地闷哼了一声?。
幽沉的暗色中,男子像因她?想要起身的动作和?发出的闷哼一声?,也醒了过来?,只似还未真正恢复神智,仍迷迷糊糊,半梦半醒的。
他像只刚从睡梦中浅浅觉醒意识的狮子,慵懒地将?头靠在她?脖颈处动了动,又含糊地往上,贴靠着她?的脸颊,黑硬的短发发梢扎刺着她?的耳垂、她?面上的肌肤,他用脸贴揉着她?的脸,鼻梁划过鼻梁,唇角压过唇角,像在温存抚摸,又像在寻找。
虞筝感觉不妙,当男子在迷糊而执着地寻找着时,他的体温渐渐在攀高,烫得她?肌肤泛起颤|栗,虞筝越发觉热,心?理也越发焦灼不堪,迫切地想摆脱这样的局面。
“不……”虞筝不想这时再来?一次了,绝对不想再来?了。
一来?,她?这会儿半点没这心?思?,她?现在只想知道,她?到底是和?谁躺在一张床上又乱性了半夜,而后好根据现况,决定她?接下来?的攻略计划,这关乎到她?能否通关游戏,回到现实世界,这一直是她?最在意的事。
二来?,她?现在的身体真的已倦乏到了极点,累极了,浑身处处酸软无力,同小言中什么破碎的布娃娃也相差无几了,她?吃不消了,她?的精神和?身体都像是绷紧的一条细线,濒临极限,稍微加点重量就要崩断了。
“不……”然而她?发出的一声?嗓音沙哑的拒绝,却像是帮助了半梦半醒的男子,帮助他在幽暗中终于寻到了她?的唇,他用吻吞没了她?未说完的拒绝,侵吞她?的声?息,掠夺她?本就寥寥无几的气力,是温柔的,可又蕴含着男子刚强的力量,是强势的温柔,是缠绵的压迫,似要揉吮得她?骨酥神摇,与他同沉溺在欢愉的春水里。
虞筝理智未失,在似是任他予求予取的温顺承受中,忍等着寻到一丝反抗的空隙,就拼力咬了下去。
好像是咬到了男子的舌尖,又或者是唇,幽暗中虞筝也不知晓,只是感觉有一丝淡淡的血腥味逸出,缓缓萦绕在他们的唇齿间。
她?这用力一咬,似乎加快了男子的清醒进程,男子像渐渐脱离了半梦半醒的状态,他暂停动作,身体僵硬地动也不动,暗色中宛是一尊石像,还压在她?身上的沉重石像。
虞筝夺回了呼吸权和?说话权,立即就道:“放开?,放开?我?……”
她?想尽可能声?音大些,并语气严肃些,可做不到,她?张开?口?,发出的声?音就是沙哑绵软的,像是昨夜里嗓子用得太狠,只能像小动物发出些虚弱的声?息,听起来?像是含着委屈的哭腔,在被狠狠欺凌之后。
“你松开?,你别压在我?身上,那里……那里也出去,我?不舒服,我?难受……”
昨夜于霍晋安是激烈狂乱的,他以为自己是酒后出现幻觉,又或是再次跌入了一场迷乱的梦境,在就要将?虞筝赶走的前夜,在醉时颇有一种一响贪欢的放纵决绝,任自己沉沦在狂乱的旖梦中,与虞筝一次又一次共赴云|雨,在拥着她?疲倦地睡去前,深深吻她?的唇,一手与她?的手紧密交缠,一手深揉在她?馨香的乱发中,作为这场旖梦的终点,亦作为这些时日以来?他所有乱思?的终点。
然而这梦境似乎十分地长久,也不知因疲倦休息多久后,在迷迷糊糊又有所知觉时,他好像依然身在梦中,她?还在他的身边,他的怀里。
是梦境最后的余波,他贪婪地眷恋着这最后的余波,在梦境的尾声?,在神智还不清醒时,身体就先觉醒,随心?|欲肆意妄为,是最后一次,最后一场梦境中的最后一次。
然而她?反抗他,她?用力地咬了他,昏暗的光影中,他听到她?声?音沙哑带着哭腔的控诉。
渐渐清醒的感觉,像一条毒蛇攀沿在霍晋安脊背上,冰凉恶毒地游冲到他头顶,令他心?中大骇,如遭雷击。
霍晋安一手向?外?扑去,几乎是砸开?了床头灯的开?关,他希望自己什么也看不见,希望灯光大亮的一瞬,他也彻底从梦中醒来?了,昨夜种种只是一场梦,他身边无人,怀中无人,他这会儿什么也没有听见,此刻他唇齿间淡淡的血腥味,也并不存在。
然而房内灯光大亮的一瞬,他看见了虞筝,见她?眸光震惊惶恐地看着他,见到许多深浅不一的红痕,如春日里最娇美?的花瓣,被无情地揉碎成了嫣红点点,无声?地控诉着他犯下了怎样的罪行。
20-30
第21章 第 21 章
灯亮的一瞬, 虞筝都要以?为自己是在做梦,不?然她为何会看见?霍晋安,而?不?是霍崇光, 或是沈遇抑或陆沉舟?
怎会是霍晋安……?!
极度震惊茫然之下,虞筝头脑混沌,什么也想不?清楚,只是心中不?断地自言自语,想她这会儿是做梦,是在梦中,不?然要如何解释此刻的离奇之事, 怎么可能发生这样的事?!
可是梦中,她眼前?的霍晋安像也同样极度震惊, 不?仅震惊, 他幽深的眸光中像还充斥着极度的骇然,像此刻这件事也对他造成?了?极大的冲击, 他比她还要惊骇恐惧,像眼下状况,将?他霍晋安这个人,将?他过往的所有人生,全都碾碎得彻底。
虞筝神思一片混乱,不?知这会儿是梦是醒, 也不?知要说什么, 就茫然地重复着之前?的话,“你出去……出去啊……”
孱弱无力的嗓音, 不?似平日里清亮灵透, 沙哑得似被砂纸磋磨过,似蕴着微弱的哭腔, 昭示着她昨日夜里曾受到?怎样的摧残和折磨。
霍晋安心乱如麻,有生以?来?从未有过如此的骇悔、惊震与迷茫,他无暇多想,忙先退开身去,然而?这动作所引起的暗流悄然激颤着他的肌肤,似电流酥麻到?他头顶,让他深深地觉得,无论昨夜他犯错的因由是什么,他都是个衣冠禽兽,不?可原谅的衣冠禽兽。
在霍晋安离开时?,所感受到?的清晰鲜明的脉络毕现,亦让虞筝只能抛却她是在梦中的幻想。
这不?是梦,此刻她不?在梦中,昨夜她真是因为中药和人荒唐乱搞了?,而?和她乱搞的那个人,不?是别人,就是霍晋安。
可怎会是霍晋安呢?是谁都不?该是霍晋安啊!
这不?符合游戏设定,一来?,霍晋安是游戏背景人物,游戏内配角行动应当围绕着三大男主,与其他背景NPC无关,二来?,她是穿成?了?游戏女主,只可能和可攻略的三大男主有亲密关系,怎会和霍晋安睡到?一张床上,是这游戏世界出什么bug了?吗?
虞筝这会儿也无暇召唤系统询问,她想先穿好衣服,之前?霍晋安跟火炉似的压埋在她身上,她还没觉得冷,这会儿霍晋安一离开,四周凉飕飕的空气全扑上了?她的肌肤,令她不?由地蜷缩起身体。
虽然如今时?节是暮春近夏,但?在凌晨天明前?,空气还是会使人感到?微微寒凉。
虞筝还是记不?起昨夜具体的荒唐情形,她的记忆就停留在她进了?校史馆楼上其中一间房,将?房门?反锁了?,在那之后到?她睁眼醒前?所发生的事,她脑海里完全是一片空白,她不?知她身上衣物是怎么消失的,这会儿又在哪里。
虞筝见?床上地上都没有她的衣物,只能望向此刻床边背对着她的男子身影,哑声问道:“……我的衣服在哪里?……我想穿衣服。”
霍晋安这会儿正是心乱到?极点,万千心绪如千缠万绕紧勒着他心,让他几乎要喘不?过气来?时?,他又听到?了?身后床上虞筝的轻声询问,感觉自己太阳穴处像在突突地跳,跳得生疼。
他和她的衣物,都在浴室里,在昨晚的纠缠中湿透,这会儿大概是凌乱地洒落在浴室地上、或是挂在浴缸边缘上,是湿漉漉皱巴巴的,完全不?能上身穿的。
此处的房间,是霍家祖辈曾居住过的,因用来?留作纪念而?在建校时?未作改动。
虽然其中一应家居陈设都有,如灯光浴室等都可正常使用,但?靠墙的衣柜就真只是个摆设,内里空空荡荡,并无衣物可换穿。
好在沙发上挂着几条装饰用的毯子,霍晋安只得取来?毯子,给他和虞筝暂时?当浴袍睡衣披裹,并垂着眼道:“昨日的衣裳不?能穿了?,我会令人送衣服来?。”
霍晋安在下床后,就未再回头看虞筝一眼,取毯子给她时?,也是侧着身并低着眼,目光丝毫不?与床上虞筝相触,在将?毯子扔到?虞筝手?边后,就匆匆地走回了?沙发那边,背身坐下。
霍晋安在沙发旁的茶几上,寻回了?他的手?机,他给助理发了?一条讯息命令,这辈子给下属下达过的最匪夷所思的一条命令,即让助理送两?套男女衣物到?这里来?,并且必须行动私密,不?可使人知晓瞧见?。
在下达这条命令期间,霍晋安打字的手?停了?停,有一瞬间想回头问问虞筝她的穿衣尺码。
但?下一瞬间,霍晋安就打消了?这个念头,根本无需问,昨夜他不知抚摩过她身体多少遍,将?她每一处都抚摩得明明白白,他对她身体已熟稔无比,不?仅仅是外在的曲线,甚至那更?深处的褶皱,他都能够清晰回忆起来。
一念打消,却像有无数念头在他心头波澜迭起,将?讯息命令发出后,霍晋安深深地弯下腰去,颓然地将?头埋在了?双掌之中。
坐在床上裹着毯子的虞筝,在不?觉得冷后,立刻在心中联络系统,想问问它为什么会有昨夜那种事故发生,为何会有眼下这种根本不该有的状况出现。
然而?系统不?知是在休假还是在沉睡,虞筝在心中急call了?它好一阵,都联系不?上,只能暂时?放弃和系统对话,默默地看向沙发处的霍晋安。
霍晋安如芒在背,尽管背着身,将?头埋在掌心中,但?他感觉得到?虞筝目光的注视。
从醒来?到?现在,虞筝只同他说过两?句话,一是含着哭腔地要他出去,二是小心地向他索要衣物,而?不?是质问控诉他昨夜的所作所为。
虞筝素日伶牙俐齿,像是一点亏都不?肯吃,但?此刻她反常的沉默,像正侵吞中室内的空气,让霍晋安感到?喘不?过气来?,她默默注视的目光,像是无数利刃扎在霍晋安身上,让他心中愧疚愈积愈沉,虞筝沉默着的每一分每一秒,都让霍晋安倍感折磨。
无论昨夜究竟是因何缘故而起,他到?底比她大十几岁,他到?底力气远胜于她,于情于理,他当一力承担,他必须面对,而?非逃避。
霍晋安从掌中抬起脸来,转身看向床上的虞筝,见?她裹在那张森绿色长毯中,只两?只脚露在外面,莹白的脚趾微微蜷缩着,长发凌乱披散,小脸雪白,一双乌眸尤为黑澈,像是深林中的小鹿,圆睁着乌眸,因被逼到?了?绝境,此时?无路可逃,只能警惕地看着到来的猎人。
霍晋安原要问虞筝她昨夜为何会出现在这里,又是否清楚记得昨日夜间种种,但?见?虞筝这等情形,见?她在与他目光触及时?,眸光颤颤闪烁了?一下,像是被摧残了?半夜的花儿畏畏瑟缩,要询问的话又一下子咽在嗓子里,暂说不?出声。
若按她之前?性情,受到?欺凌,应不?会这般忍气吞声,她应会大声斥责他的禽兽行径,甚至想走司法路线告他,不?会似此刻这般沉默。
为何如此,是她认为他和霍家一手?遮天,她根本讨不?到?公道,还是她心念着崇光,不?想让崇光知道这样不?堪的事,还是……还是他昨夜,就将?一个小兽般桀骜不?驯的女孩,给折磨欺负成?这般了?……
霍晋安心情复杂难言时?,虞筝先开口了?,她抓着遮蔽身体的毯子边缘,哑着嗓子问他道:“这里……是哪里?”
她并不?知她身在何处,霍晋安回忆昨夜情形,想当时?虞筝很像是醉酒之人的状态,缓声告诉了?她,她的身处地点。
虞筝想,原来?她还是在校史馆中,她昨晚确实是进到?了?校史馆内某间房里就未离开,只她那时?已经因药效发作神志不?清了?,不?知自己是到?了?这样一间房里。
当时?……当时?霍晋安就在房内吗?还是他是后来?才进来?的?他昨夜是像她一样神志不?清……还是人清醒着?
第22章 第 22 章
要应对眼下的状况, 和?决定未来的道路,必须要弄明白这个问题。
虞筝裹在毯子?中,眼睛看着霍晋安, 嗓音沙哑地慢慢问道:“霍先生,我昨晚喝醉了,是糊里糊涂地到了这里,霍先生你……你当?时?就在这间房里吗?”
竟连这个都不清楚,可见她昨晚那时?候,确实是醉得厉害了。
霍晋安望着等待他?答案的女孩,见她眸子?乌沉沉地看着他?, 知她这句话后还有话要问,而他?对她这些问题的回答, 将决定他?们离开这间房间后的许多事。
“……舞会?开始后, 我一个人在这里饮酒,你来到这里时?, 我已经饮了……饮了不少酒……”霍晋安回答虞筝的话道。
他?没有说谎,他?当?时?确实已饮了许多酒,人已醉意?深沉,只?是那醉意?,并不是使他?行事荒唐无度,而是激催了他?内心深处的欲|望。
尽管以为是幻觉或是梦中, 但?他?那时?不是神志不清地与某个闯进来的女子?随意?酒后乱性, 他?清楚地知道来人是虞筝,他?清醒地面对了他?自己的心|欲, 那时?他?在面对心|欲时?, 比平日里未饮酒的他?,诚实百倍, 毫无遮掩。
虞筝却接受了霍晋安的说词,也?没有接着问霍晋安当?时?是否神智清醒的话。
因为霍晋安的言下之意?,就是当?时?他?已醉酒、神志不清,因为虞筝这会?儿注意?到,房间地上滚落有酒瓶酒杯,地毯上还有泼过酒的痕迹。
虞筝想,霍晋安应该没有说谎,他?当?时?就是在这房间独自饮酒,是她这不速之客闯入,而后他?们一个中药之人、一个醉酒之人,就神志不清地乱性了半夜。
霍晋安也?没有必要对她说谎,他?身份地位远高于她,对她总是高高在上的,事情真相是如何他?就如何说,完全没必要为她这下位者费心思找理由讲谎话。
而且就算抛开身份地位,霍晋安人在理智清醒时?,也?是绝对不会?碰她一下的。
一则,霍晋安是一个关爱侄子?的好叔叔,一个道德自律的人,怎会?去碰自己侄子?的女友。
二则,霍晋安一直对她有意?见,尽管近来对她态度稍有改变,但?也?不可能陡然就拐了个一百八十度的大弯,一下子?从对她厌恶不满,到对她兽性大发,这是不可能的事。
所以昨夜的事,完全就是一场意?外,霍晋安当?时?同她一样,神志不清。
在确定这一事实后,虞筝在心里安慰着自己,想也?许这就是游戏出了个bug,这游戏世界并没有真正崩坏,她也?没有陷入困境,还可以继续之前的攻略计划。
心中稍微放松了些后,虞筝越发感觉到身体的不适,昨夜许是出了不少汗,皮肤有黏腻感,还有那里,那里,她需要好好清洗一番。
虞筝就问霍晋安道:“这里的浴室,可以使用吗?”
霍晋安原还在等着虞筝的诘问,等她那些问题可能会?像严刑拷打?他?的良心,迫他?不得不翻敞开自己的心胸,将他?心底深处的阴私卑劣,全都暴露在虞筝面前。
却听虞筝忽然问了他?这样一句,霍晋安微一怔后,说道:“可以。”
见虞筝听后似就要下床去往浴室,霍晋安又起身道:“你等一等,我去收拾一下。”
走进浴室,入目见一室狼藉,霍晋安弯着身进行收拾,像在弯折着自己的良心,又一次直面了自己昨夜的荒唐悖乱。
他?将那些到处洒落的衣物都捡扔到一边,将掉在地上的花洒头放回了原处,将一室狼藉恢复干净,就要离开时?,又忽然看见了镜面上有个手印,秀气娇小的。
霍晋安又想起自己是如何使虞筝留下了这道手印,当?时?是怎样的情形,令虞筝不得不一手按在了镜面上,在这间浴室里,在镜子?和?洗手台旁,在他?霍晋安的身前。
“哗”地流水声响,是霍晋安猛地将水龙头打?开了,他?用水将镜面上的手印擦拭干净后,又低头狠狠地洗了把?脸。
有霍晋安收拾在先,走进浴室的虞筝,看不见半点?昨夜痕迹,进去后就拿起了花洒喷头,放出热水,前后上下地冲洗着自己的身体。
她正冲洗着时?,系统像忽然活了过来,主动联系上了她,虞筝就忙问系统刚才死哪儿了,又向系统询问昨夜事和?眼下状况,问为何之前联系不上它等。
对于昨夜事、眼下状况和之前她联系不上它的事,系统都统一解释为游戏bug。
因为游戏出了bug,昨晚躺在她身边的人才会是霍晋安,而不是霍崇光、沈遇或是陆沉舟,也?因为游戏bug的存在,导致通讯不稳定,她之前才联系不上它。
程序编写?出来的游戏,偶尔出点bug也很正常吧,这会?儿既能和?系统联系上,说明这bug也没有严重到崩坏游戏世界的地步吧。
虞筝就赶紧问了系统一个她现下最关心的问题,“这bug导致的意?外事件,会?影响我通关游戏吗?”
系统回答道:“不会?,这只?是一起bug引起的偶然事件。”
虞筝又问:“我昨夜和?霍晋安发生关系这件事,会?影响我对游戏男主们的攻略吗?”
原本在游戏设定里,她和?三大男主中任意?一人发生关系,就锁死在了这人的攻略线上,只?能一条道走到底,但?打?死她也?没想到,在选择一名男主和?他?发生关系前,她就先睡了霍晋安。
霍晋安并非男主之一,她对他?也?没有攻略恋爱线,和?他?发生关系,应该不存在什么锁死不锁死吧?
系统又说人话安了她的心,“不会?,霍晋安只?是游戏背景配角,并非游戏三大男主,你并没有与霍崇光、沈遇或是陆沉舟发生关系,在攻略线选择上仍是完全自由的。”
这样就好,虞筝心中松了一口气,决定将昨夜完全当?成无关紧要的意?外,本来就是bug引起的意?外事件。
心理放松下来后,身体的倦怠又涌了上来,虞筝感觉头也?有点?晕,可能是夜里不穿衣服乱搞,搞着凉了,也?可能是因为被霍晋安给榨干精气了。
虞筝边冲洗身体,边透过镜子?看自己身上那些深红浅红的痕迹,想霍晋安平日里不显山不露水的,端抵一副高冷禁欲封建大爹的模样,喝醉乱搞时?,倒像是聊斋里的千年大妖,几百年不入人世,一入世就像要活活把?人吸干。
浴室里水流声“哗哗”地响着,像是雨水,落不尽的潮热雨水,漫淌在霍晋安的心上,漫积得越来越高,像不仅要淹没他?的心口,还要将他?人溺在其中。
霍晋安因坐不住,站起身来,这一起身,又瞥看见床上皱乱床单中心污糟的痕迹。他?心拧着,眉头也?深拧,将床单扯了下来,与那些乱七八糟的昨日衣物,同扔到了一边,像扔掉可以抛却的记忆和?过去。
房外,有敲门声响和?放下衣袋的动静,霍晋安在信息中有命令助理,到来后,敲门放下衣裳就先离开。
门外脚步声远去后,霍晋安开门将衣袋取进室内,他?也?想冲洗一番再换衣服,但?他?并不想再用这里的浴室,那里藏着他?太多不堪的记忆,他?不想再想起更多,就先胡乱将助理送来的一套男装先换穿上了,衬衫雪白,西装笔挺,又像是平日众人眼里的霍先生,无人能看出衣裳下的不堪。
浴室水声停了,像是虞筝冲洗好了,她像是在浴室里有听到房门开合的声响,猜到是衣服送过来了,就隔着门询问并请求道:“霍先生,是衣服送过来了吗?麻烦递给我一下。”
浴室门随她说话声打?开了一线,有淡白色的水雾和?温热的气息随之漫逸了出来,霍晋安不知怎的,想起古早聊斋剧里妖精出场时?的电视画面,就似眼前这般,先有白雾氤氲逸出,而后,而后……
霍晋安暗咬了咬牙,打?断了自己莫名其妙的思绪。他?觉着自己因为昨夜之事,精神已经混乱地不可理喻了,在离开这里后,在离开这里之后,他?一定要好好地休整。
霍晋安提起衣袋,走近浴室房门前,一只?湿润莹白的手从内伸了出来,摸索着找衣袋提绳时?,指尖有一瞬间触在他?的手背上。
一瞬间如是火燎,霍晋安心一紧时?,那指尖又已离开,在他?心上烫了个疤后,就捉住了衣袋提绳,无辜地消失在了浴室门后。
霍晋安走回沙发旁,下意?识想找根烟抽,此间却没有,他?定定地站在室内,听到没多久后浴室门开了,听到虞筝走了出来,走到他?的身后,轻轻地对他?道:“霍先生,我们谈一谈吧。”
第23章 第 23 章
霍晋安转过身去, 见虞筝身上是件浅鹅黄的长裙,鲜嫩轻柔,似初春之色, 她漆黑的长发因蒙沾着湿润的水汽更?显乌亮,被她用一根白色发带挽束着,她静静地站在那里,就是学校里单纯干净的女学生,然?而她的长裙方?领之上,她露在外的颈下?锁骨,雪白肌肤上落红点点, 明显有被吮咬过的痕迹。
霍晋安又一次在心中感到罪恶,为他昨夜败德无耻的禽兽行径。
他微低着眼, 说了一声“好”, 抬手示意虞筝在沙发侧座坐下?,自己也坐在沙发上。
这样的距离和侧身相对的姿势, 仿佛他与虞筝是在霍家的书房里,他以让她做兼职的名义,将她哄到他的书房中,他在书房中做衣冠楚楚的霍先生,然?而衣冠下?的骨子里却藏着不可告人的卑劣心思?。
就似此时?,只是现在的他, 已在昨夜暴|露得彻底, 他纵然?这会儿衣冠楚楚,在她纯澈如镜的眸光注视下?, 也是无所遁形。
昨夜是他为一己私欲, 趁人之危,欺了一个小他十几岁的还?在念书的女生, 无论?如何,他都需为此事负责,无论?虞筝提出怎样的要求,他都应尽力满足,尽力弥补。
霍晋安就抬起眼帘,看向虞筝,先开口道:“昨晚的事……”
霍晋安才?说了几个字,就听虞筝匆忙地接道:“昨晚的事,是一场意外。”
虞筝定定地看着他道:“既是意外,就应该当它从没?发生过,霍先生您说是吗?”
霍晋安凝视着虞筝的面庞,见她面上与眸中确实没?有明显的怨恨,没?有非要向他讨个公道的仇恨,也没?有对他霍晋安此人的鄙视和痛恨。
也许是真的没?有,也许是她将怨恨藏在了心底,因她认为与他对抗是蚍蜉撼树是无意义的,又或是为了别的什么原因,她此刻的眼神,只是在恳切地希望他认可她的话,希望他同她一起将昨夜迅速翻篇,就当从没?发生过。
霍晋安看着虞筝,缓声道:“如果你想这样的话,我会尊重?你的想法。”
他凝看着虞筝的双眸,“你是想要这样吗?”
虞筝径道:“是。”
因为霍晋安以为她昨夜也是醉酒,虞筝也没?提自己中药的事,就说道:“昨夜的事,就只是个醉酒后的巧合和意外,没?有酒精,本来什么也不会发生,我想我和霍先生都应该当昨夜不存在,都将昨夜的事忘得干净,往后也莫再想起,莫再提起。”
怎会不存在,他西?装衬衫之下?,尚未沐浴清洗过的身体?,仿佛还?残留着她的气息,黏腻在他的皮肤上。
又怎能轻易都忘得干净,她是记不清昨夜事,然?而昨夜的每一处细节,细到每一缕交融的喘|息,他都记得太清楚,清楚得他不由怨恨自己的好记性。
霍晋安望着虞筝急欲将一切都撇清的神情,如鲠在喉,末了说了一个字,“好。”
虞筝松一口气,为她自己和霍晋安达成?了这一共识。
若是她和霍晋安曾风流一夜的事,被泄露出去,闹得人尽皆知的话,不管她是想攻略霍崇光或沈遇或陆沉舟,她的攻略压力都直线上升。只有将这事摁得无人知晓,不仅外人不知,连她和霍晋安也忘干净,她的攻略计划才?不会平添难度。
接下?来就剩一个问题,即她还?能继续试着走霍崇光线吗?在她和霍崇光的叔叔有过一夜实质性关系后?
虞筝想试探一下?,就望着霍晋安问道:“我和崇光,还?能像以前那样吗?”
在霍晋安沉默时?,虞筝微眨了眨眸子,滢润着眸中的水汽,向霍晋安倾诉“心声”,“霍先生,我是真的喜欢崇光,诚然?刚开始答应他的告白时?,我确实是存着赌气的成?分?,在被沈遇拒绝后。可是后来,在和崇光朝夕相对的相处中,我看到了他的真心,我被他深深感动,也看到了他身上许多许多的优点,我渐渐真的喜欢上了崇光,真的想做他的女友,甚至是未婚妻,他以后的妻子。”
虞筝眼神真诚且渴求,语气小心翼翼而又含着真挚的期盼,“此前,我一直想得到霍先生的认可,希望有朝一日,霍先生能真正认可和祝福我的崇光的恋情。在昨夜的事情之后,我将来,还?有可能得到霍先生的认可和祝福吗?”
室内良久的沉寂,令虞筝感到有些不安,眼前的霍晋安,不是之前压在她身上与她肌肤相贴因酒醉欲逞凶的男人,而是她从前所熟悉的霍先生,精致优雅的西?装革履下?,高冷,淡漠,疏离。
她感觉到那种凛然不可犯的冷峻,正回到霍晋安身上,似乎是与从前不太一样的冷峻,虞筝也不太明白,但她直觉霍晋安此刻心境不佳。
好在虞筝最终还?是有听到霍晋安淡声说道:“你不是说了,昨夜并不存在,既然?昨夜什么也没?有发生,昨夜的事都会被忘记,那一切,就都还和以前一样。”
虞筝心中一松,觉得昨夜事暂时算是翻篇。
就算霍晋安只是口上洒脱,实际昨夜事还?是会影响到霍崇光线,对曾与他有关系的女子,成?为他未来侄媳这件事,霍晋安还?是有接受难度,但既然?霍晋安现在这样说,她暂时?就还?可在霍家住下?去,观察情况,并尝试推进度,不必立刻就放弃霍崇光这条线。
两大共识既已达成?,她就没?什么要和霍晋安说的了,虞筝站起身,就要向霍晋安告辞时?,见霍晋安也站起身来,并说道:“这里我会派人来收拾,我现在人回霍家。”
霍晋安目光似从前高高在上,冷冷淡淡地落在她的身上,“你要坐车回去吗?”
虞筝因霍晋安目光垂落方?向,低了低头,也看见了自己锁骨处的点点红痕。
她这样在学院内行走,被人瞧见,或会有风言风语传出。本来她昨夜就是被人算计中药了,背后之人纵使?不知她昨夜是和霍晋安睡到一起,见到她身上有痕迹,也会帮忙宣扬她昨夜有跟人疯狂滚床单的,而这些话传到霍崇光、沈遇等?人耳中,定会给她的攻略计划增加麻烦。
虞筝就将发带解开了,将披散开的长发拨了些垂在身前,多少?遮掩下?那些痕迹,并对霍晋安道:“我和霍先生一起回去。”
前来送衣物?的特助姓季,在霍先生身边工作多年,深知霍先生性情与日常行事,因而在今早三四点,看见霍先生发来那样一条命令时?,只觉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竟是令送两套男女衣物?,不只是外衣,是从里到外的两套男女衣物?,而其中男装尺码,就是霍先生平日穿衣的尺码。
季助理是正常成?年男子,自然?知道这道命令可能意味着什么,因而才?会觉得匪夷所思?。
他给霍先生当了多年特助,对霍家事、对霍先生事都十分?地了解,知道霍先生无妻室无女友亦无女伴,素来对女色亦是冷淡,并不会似许多豪门人士流连风月。
可霍先生却发来这么一道命令,像霍先生不仅昨夜与一女子共度春宵了,还?度得十分?地放纵浪荡。
也应是十分?放纵浪荡的,不然?霍先生发来的地点,怎会不是霍家或是别的什么正经地方?,而是在霍维尔学院的校史馆呢。
事实就摆在眼前,只是季助理回想着霍先生素日的高冷禁欲形象,还?是感觉十分?地割裂。
割裂地他都怀疑自己是不是在做梦,梦游一般完成?霍先生的命令,将那袋衣物?送到那间房门外后,也没?有离开校史馆太远,就在附近车中等?待。
因为霍先生发来的命令里有强调私密,所以季助理未将此行告诉任何人,他连司机都没?用,是亲自开车送衣物?过来的,完事后他就在车中待命,想着霍先生可能还?有其他吩咐。
天蒙蒙亮时?,季助理接到了霍先生的又一条命令,令他将车开到校史馆楼外。
季助理自然?遵命,他将汽车开到校史馆楼下?时?,见霍先生正同一女子走出校史馆,那女子身上穿的就是他送来的那条鹅黄长裙,季助理连忙将车停在台阶下?,又赶紧下?车,亲自为霍先生打开车门。
当在蒙蒙亮的天色中,在尚未熄灭的路灯光照中,望清走在霍先生身边的女子,竟是那个虞筝时?,季助理心惊得差点从嗓子眼跳出来,像纵是太阳打西?边出来,都比不上眼前之事诡异离奇,像他这辈子再不会有哪一日像今日此时?这般震惊了。
季助理自然?认得虞筝,知道她是霍维尔学院的平民学生,是霍公子的平民女友。
从前霍先生极力反对侄子的这桩恋情时?,有派人调查过虞筝的来历处世等?,当时?这事还?是他经手做的,有关虞筝的那沓资料照片,还?是他亲手交到霍先生手上的。
当时?霍先生在看资料照片时?的神情,是一如既往的冷淡,眉宇间似还?含有一丝轻鄙,于是他根据对霍先生性情的了解,以及在霍先生身边工作多年的经验判断,霍先生定会棒打鸳鸯。
不过后来发生了霍公子为虞筝跳湖的事,季助理知道霍公子对水域有心理阴影,知道这事对霍先生的冲击有多大,也知道霍先生对侄子的疼爱,所以在后来霍先生默许了侄子的恋情、甚至允许虞筝住进霍家时?,他私下?里也能够理解。
但他绝对理解不了眼前之事。
霍先生和虞小姐上车之后,就各自安静地坐着,二人并无眼神交汇,并无言语交谈,也并无动作纠葛,看着像比陌生人还?要陌生,除今晨偶然?同乘一车外,毫无交集。
若落在外人眼里,谁能想到霍先生和虞小姐会是那样的关系,若不是他今日亲眼瞧见,打死他也不会想到。
霍晋安岂不知助理心里此刻可能在琢磨什么,原本他并没?打算让助理开车来接,是要另外唤司机来。
原本他并不想让助理猜到他昨夜是与虞筝一起、揣测他与虞筝的关系,他心内原是想掩埋昨夜之事,希望昨夜事除他与虞筝外,世上再无第三人知晓。
然?而,当虞筝主动向他提出当昨夜事从未发生过后,他却就令助理前来开车,下?意识就如此做了。
他也不知他心内究竟在想什么,但行为上就好像……好像他不愿意他与虞筝的事,就这般被虞筝毫不在意地彻底掩埋,完全?被遗忘、被无人知晓地烂在他心底,他像是……对此有种不甘心,莫名其妙的不甘心。
第24章 第 24 章
季助理拼命调动?自己身为特助的全部沉稳阅历, 才能勉强压制住此刻他心中的震惊。
他低垂着眼,努力表现地神色如常,在霍先生?和虞小姐上车后, 遵命将车驶离霍维尔学院,开往霍家庄园。
这是?季助理这辈子开过的最难熬的一次车,因他在面对如此惊人?之事时,在开车之余,还?必须全程维持水波不兴的神情,不流露出半点惊色来。
好不容易将车开回霍家庄园领地,未到别墅附近, 他就听见?霍先生?让他停车。
季助理当然也不想?在这车中多待,将汽车停在霍家后园偏僻小径后, 就遵从霍先生?的吩咐, 先行下?车离开了。
此时天色已亮,但太阳尚未出来, 淡白的天色像一重轻纱白雾,披拂在园中的尚未醒来的花木上,安静得连清晨的鸟鸣都是?轻悄,一切都朦朦胧胧的。
与霍晋安一同进?别墅,回头还?得向霍崇光解释为何她是?同他叔叔一起回来,所谓的解释, 实则也就是?努力编谎, 这会儿霍晋安令助理就将车停在这里,大?概也是?想?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虞筝想?着霍晋安所想?应是?与她相同, 应是?都想?彻底掩埋昨夜之事, 就自己推开车门,对霍晋安道:“那霍先生?, 我先下?车回去了。”
霍晋安没有话对她讲,双眸安静地望着车前方,像是?他会一个人?在这车内坐上许久再回去,不会和她前后脚进?别墅,以更好地撇清与她的关系。
虞筝在心中赞同霍先生?的做法,就先下?车走了,迎着太阳升起的明光,往别墅方向走去。
与霍晋安的事算是?就这么处理完了,接下?来她得给霍崇光编一个好理由。
依霍崇光性情,昨夜从休息室回舞会看不见?她后,定会到处找她,在找不着时,定会着急地打她手?机,上起头来,不知道要打多少回。
虞筝真不知昨夜霍崇光给她打了多少回电话,因她昨夜在神志不清时,也不知将手?机丢哪儿了。
不在校史馆的那间房间里,她在和霍晋安离开前,有在房里到处找过,没找着,霍维尔学院太大?,乱找不行,等见?到霍崇光后,她借他手?机登录相关网站,查查她的手?机定位。
而在那之前,她得回答霍崇光她昨夜究竟是?去哪儿了。
就说?……就说?她喝醉了乱走,走出了舞会,走到学院某间房里,一个人?在里面睡了一夜吧。
听起来不算离谱,是?有可信度的,真实情况其实也差不多,只?是?因为游戏出bug,多了个人?而已。
虞筝回到霍家别墅,霍崇光不在,但别墅里的周管家等人?,看见?她回来俱松了口气,因为霍崇光夜里多次打电话回来问她回霍家没有,吩咐说?如果她回到霍家,周管家等要立刻打电话通知他,别墅里的管家仆人?们,因此夜里都没睡好。
虞筝托周管家打电话给霍崇光,并托周管家将她编的失踪原因也顺便说?了,就先回房了。
她是?真的头有点晕,身上好像也有点发烫,确实是?因昨夜荒唐有些着凉了。虞筝给自己吃了颗感冒药,换了身睡衣,将上半身睡衣的纽扣,一直严严实实地扣到下?巴下?面,整个人?除脑袋外密不透风,倒在床上裹着被子就昏昏沉沉地睡去了,今天周日,不用?上学。
这一觉睡得很沉,虞筝也不知自己睡了多久,等醒来时,依稀见?床边坐着个人?影,她努力抬起倦沉发烫的眼皮,睁大?眼睛看去,见?是?霍崇光坐在她的床边。
虞筝记得她有将卧室房门反锁,这是?她睡觉时的习惯,“你怎么进?来的……”她嗓音沙哑地问道。
“我不放心,所以进?来看看。”
霍崇光没说?他是?找钥匙开门还?是?暴力开门,就只?是?道:“也幸好我有进?来看看,你既生?病了,怎么能将自己反锁在房间里,要是?病得昏过去了怎么办。”
虞筝这会儿额头上贴着退烧贴,想?来是?霍崇光进?来后发现她在发烧,所以给她贴上的。
生?病发烧也有个好处,即可将她嗓音沙哑和身体虚弱的缘故,都推到着凉发烧上。
且她这会儿病着,霍崇光应不会缠着追问她昨夜的事,应会直接接受她之前托周管家告诉他的失踪理由吧。
霍崇光果然也没追问她昨晚的事,只?是?说?她生?病时需要有人?照顾,让她在生?病时不要将房门反锁。
虞筝还是主动向霍崇光道了个歉,“抱歉,我昨晚喝醉酒走开了,要是?没喝酒的话,我会一直在那儿等你的。”
后半句是?实话,昨晚她承诺了要一直陪霍崇光,如果不是?因为喝酒中药,她不会先离开舞会的。
躺在床上的虞筝,看见?霍崇光眼底有乌青,像是?因为她昨夜的失踪,他一晚上都没休息过。
霍崇光向来脾气不大好,心里有点火气就要发作,按理说?他一夜未睡,脾气更加容易控制不住的焦躁,见?到她,多少要发点小脾气的。
然而霍崇光的火气,不知是?被昨夜漫长的寻找磨没了,还?是?被她这会儿的病情压住了,此时她床边的霍崇光,有种反常的平静,静得几乎是?绵和的温顺,他抬手?帮她把被子往上拉了拉,温声对她道:“没事的,不用?道歉,只?要你人?没事就好。”
霍崇光嗓音也是?沙哑,可能是因为一夜未睡的寻找,他也有点着凉了,也可能是?急出来的,累出来的。
虞筝就对霍崇光道:“你是?不是?一晚上没睡?你回你房间睡觉吧,不用?待在我这里,我只?是?有点发烧,睡上一天就会好了,你要一直坐在这里、不回房休息,我有心理压力,睡不着。”
霍崇光今天特别好说?话,可能是?因为他确实是?很累,需要休息,他并没有特别牵缠,在她劝了他两?次后,也就答应了,只?是?在临走前,扶她坐起身,喂她喝了半杯热水。
虞筝坐起身时,看见?她的手?机就放在床头柜上,“是?你找到的?丢在哪儿了?”她问霍崇光道。
霍崇光道:“在树林草丛里,就是?靠近校史馆的那片榕树林。”
虞筝托着水杯的手?指,不由地微动?了一下?,她垂着眼帘,也没看霍崇光,在又喝了几口热水后,就躺下?了。
等霍崇光离开后,虞筝将手?机拿在手?里,按指纹打开。
昨天排演《莎乐美》时,虞筝把手?机调成了静音,后来离开剧院到舞会上,她也没把手?机调回响铃状态,所以即使她昨天没丢手?机,她也听不见?别人?打来的电话。
虞筝打开通话记录,见?昨晚霍崇光给她打了有十?几个电话,时间是?她离开舞会之后,大?概夜里九、十?点左右,爆炸式的,一连打了十?几个,另外,沈遇也有给她打电话,但是?是?断断续续的,夜里十?一点左右,凌晨一点左右……最近的一个,就在十?几分钟前。
昨晚沈遇有好心帮助她,虽然行动?上助她进?了校史馆,最终的结果也叫她有点尴尬,但沈遇的一片好心,是?毋庸置疑的,看这些电话的拨打时间,沈遇应该是?因为担心她,也一晚上没睡。
既为感谢沈遇的好心帮助,也为踩一踩她的这另一条船,虞筝就忍着头脑的昏痛,敲手?机给沈遇发了条短信:“我回霍家了,我人?没事,不用?担心,昨晚谢谢你。”
当虞筝向沈遇发出这条短信时,这条短信不仅抵达了沈遇的手?机,亦出现在霍崇光的手?机监控界面上。
虞筝的手?机在昨夜被霍崇光捡到后,就被暗植了监控软件,遂虞筝的手?机通信,对霍崇光来说?,已经完全透明。
“……昨晚谢谢你。”
霍崇光看着监控界面上的文字,面无表情地看着,而心中像有利刃正在搅戳,泛着浓重的血腥气,就像他昨夜看到那段监控录像时一样。
昨夜,他根据那处摄像头的安装地点,去了那附近,明知寻找到的结果只?会是?自取其辱,却?还?是?不顾一切,可最终,也只?在树林草丛里找到了虞筝的手?机,并没有找到虞筝和沈遇。
他们像消失在某片独属于他们的夜色里,而他才像是?多余的第三者?。
在天明时接到周管家电话后,他立即赶回了霍家,强行进?入了虞筝的房间,她正睡着,面上似有病态的绯色,而红唇的病色下?,似有曾被辗转吮吻过的痕迹。
他颤颤地伸出一只?手?去,解开了虞筝的睡衣衣领纽扣,他看到了她颈下?胸前暧昧刺眼的痕迹,也许还?有更多,更多地藏在她的睡衣之下?。
第25章 第 25 章
但霍崇光已?无法再继续往下看, 他害怕会看到更多证据,虞筝与?沈遇亲密过夜的证据,害怕那?些暧昧刺眼的红痕会像火焰将?他的心烧得疯狂, 他会不顾一切地将?病睡着?的虞筝摇醒,愤怒地逼问她昨夜情形,控诉她对他的背叛。
而后虞筝会在他的逼问下,将?昨夜情形详细说出?,她说的每一个字、每一处细节,都会像淬毒的利箭刺在他身上,让他千疮百孔。
而后虞筝会离开?他, 既然已?经扯开?了?遮羞布、撕破了?脸皮,虞筝也没必要再和他演戏, 她可能会直接就和他分手, 转投入沈遇的怀抱,从此?光明正大地与?沈遇出?双入对、卿卿我我……
霍崇光无法忍受虞筝离开?他, 无法忍受虞筝成为他人的女友,当?时只得强行按耐住满心的愤恨,将?虞筝上身睡衣的纽扣一粒粒系了?回去,当?他什么?也没看见,对昨夜事毫不知情。
而此?时,在他自己的房间, 四下无人时, 他看着?虞筝发?给沈遇的那?条短信,看着?“昨晚谢谢你”那?五个字, 唇际不由勾起冷笑的弧度, 弧度讥诮如利刃,却是扎在他自己的心上。
因为虞筝与?他约法三章, 他在最动情时也未对她逾越半步,然而他的尊重与?守诺却是个笑话?,她对沈遇并没有什么?章条要守,即使她与?沈遇之间连个男女朋友的名分也没有,他的尊重与?守诺,换来的是她的无情背刺。
昨夜,她是如何假借醉酒与?沈遇离开?舞会,如何与?沈遇亲密地躺在一张床上,如何被沈遇亲吻拥抱、在她身上留下诸多痕迹,如何地放纵沉沦,以至她因此?着?凉生病……
霍崇光越想越是心中?痛恨,仿佛内心底裂开?了?漆黑的深渊,要将?他吞噬进?去,将?他所有的爱与?恨、疯与?执都吞噬进?去,爱恨疯执如苦网挣不开?逃不脱,纠缠着?将?他的心拖拽到暗不见底的最深处。
“我回霍家了?,我人没事,不用担心,昨晚谢谢你。”
在收到这样一条短信后,沈遇终于能稍稍放下心来。
昨夜,在虞筝进?入校史?馆后,沈遇原是就在校史?馆附近守候着?,然而那?时他突然又接到了?家里的电话?,说祖母在下楼梯时,不慎摔倒昏迷,人已?被送到了?医院。
上了?年纪的老?人,如何经得起跌摔,沈遇听了?只能立即离开?学院,赶往医院。他到后不久,妹妹沈朵也到了?,两人在病房之外守了?半夜,等待医生检查结果,在此?期间,沈遇因为不放心虞筝,有给虞筝打过几?个电话?,但都没人接听。
祖母在全身检查结束后人也醒了?过来,医生说祖母身体其他部位都没有大碍,只是头部因为撞击有受伤淤肿,虽不严重,但需要在医院在休养治疗一段时日。
沈遇这边略放下心,心里又惦记虞筝,在又一次给虞筝打电话?,却又无人接后,他已?准备回学院校史?馆找她,而在他就要动身时,虞筝给他发?来了?这条短信。
因为关?心,因为不能完全放心,沈遇将?电话?回拨了?过去。
电话?里,虞筝嗓音沙哑,说她在生病发?烧,沈遇听了?,也不能多做打扰,就没在电话?里问虞筝昨晚的事,也没和虞筝多说什么?,只是嘱咐她好好休息,就将?电话?挂断了?。
将?电话?挂断许久后,沈遇心中?还是惦念着?虞筝,他想去霍家看望病中?的虞筝,但又担心霍崇光会多想,会给虞筝带来麻烦。
沈遇从小认识霍崇光,知道霍崇光的脾气,也是第一次见霍崇光那?样在乎一名女生。本就有些专横偏执的性情,和对虞筝的特别在意,使得霍崇光对虞筝有着?极为强烈的占有欲,不容许他人碰沾分毫。
上次沈遇就给虞筝带来了?麻烦,如果他早早地输掉那?场网球,那?日学院网球场边,虞筝或许不会被霍崇光那?样近乎粗暴地对待。
沈遇不得不打消了?去探病的念头,但心里对于虞筝和霍崇光的关?系,却浮起了?更多的隐忧。
在沈遇看来,虞筝和霍崇光并不合适成为情侣。
沈遇认为霍崇光性情过于刚躁,过于偏执,容易冲动,不够体贴,如果是平日里关?系好时,这些性情会表现为有些孩子气等无伤大雅,可是情侣之间难免会有闹别扭吵架的时候,到那?时候,霍崇光的性情,可能会像刺猬的尖刺竖起,对虞筝造成伤害。
而在那?样的时候,虞筝对于霍崇光的伤害,是无法抵抗和反击的。
若是普通的身份地位相当的情侣,当?一方伤害另一方时,另一方可用世俗舆论或法律武器保护自己,可是虞筝与霍崇光地位差距太大,如果霍崇光真做出?什么?伤害虞筝的事,虞筝并不能与之相抗。
且就算是虞筝想和霍崇光分手,但依霍崇光对虞筝的在意偏执,也不一定能分的成。这段关?系的开?始,是虞筝答应了?霍崇光的告白,但这段关?系的结束,恐怕由不得虞筝做主。
沈遇越想越是担忧,渐渐不由越发?自责。
尽管虞筝说她答应霍崇光的告白与?他无关?,但她那?天答应霍崇光,就在他拒绝她后不久,他不由想是不是因为自己的拒绝,使得虞筝在一时赌气下,进?入了?不合适的关?系,难以抽身的关?系。
如果虞筝不只是平民孤女虞筝,而有强力的家族为她撑腰,那?她在与?霍崇光的关?系里就不会处于低位,霍崇光不能随心所欲地轻易伤害她,若虞筝想结束与?霍崇光的关?系,也可以较为简单地结束,不必被强制纠缠。
如果虞筝人在沈家,当?她生病发?烧的时候,他就可以像照顾妹妹沈朵那?样照顾她,而不是只能在别处空想惦念,做无谓的担忧。他对她的所有关?心,都可以光明正大地表现出?来,而不必藏在心底,他可以光明正大地对她好,爱她,作为哥哥爱她,他与?她身上,本就流着?一半相同的血。
沈遇心中?涌起要让虞筝回到沈家的冲动,然而他的身旁,病床上祖母的轻轻翻身,又将?他的神思拉回了?现实。
祖母恨他的母亲,不会轻易允许当?年那?个被遗弃的“孽种”回到沈家的,祖母如今正有伤病,正是需要安心静养的时候,至少这时候,他不能使祖母动怒烦心。
沈遇只得按捺,只得偶尔短信联系虞筝,关?心她的病情,希望她早日病愈。
而虞筝原本以为自己倒头闷睡一天,出?出?汗,就会完全退烧,可这次着?凉比她想得要厉害,她昏昏沉沉了?两天,身上还有低烧,还不能正常回校上学。
这两天,虞筝睁眼醒来的时候,经常能看到霍崇光就在她身边,她总劝霍崇光去上学或是去休息,霍崇光总是说好,会在她目光注视下离开?,然而等她又一次从睡梦中?醒来时,霍崇光又在她身边,像是每次她睡着后,霍崇光又悄悄地回她身边守着?。
不仅白天里守着?,夜里霍崇光也想留在她的房中?同床守着?,不过虞筝不许,本来霍崇光总待在她身边就容易被感染病气,若是同床呼吸交融,就更容易被她传染了?。
霍崇光已?有一两天未去学校,这日他又往虞筝房间走时,见叔叔走了?过来。
“去上学”,叔叔言简意赅,“家里有的是仆人,不需要你照顾。”
本来虞筝能留住在霍家的条件,就是他必须在学业上努力上进?,如果虞筝被叔叔赶出?霍家,当?他看不见时,虞筝与?沈遇私下不知要苟且多少回。
霍崇光见叔叔眸中?有严厉之色,又权衡利弊,只得暂忍住守看虞筝之心,销了?今日的告假,往学校去了?。
他自是不知,在他走后不久,叔叔竟走进?了?虞筝的房间。
第26章 第 26 章
没人比霍晋安更清楚虞筝生病的原因, 若不是那夜他脱了她?的衣裳,与她?在浴室水中?纠缠,后又在床上裸裎相对, 虞筝也不会因夜里着凉翌日?发烧。
在回到霍家,知道虞筝正在发烧后,霍晋安心里第一反应就是想去看看她?,然而他这?霍先生,既没有立场去看望侄子的女友,也没有理由——从?霍维尔学院到霍家,几?乎每个人都知道他讨厌虞筝看轻虞筝, 只是为了侄子暂时忍耐虞筝,又怎会关心虞筝的病情呢?
就算在无人知晓时, 悄往虞筝房间走一趟, 悄悄看虞筝一眼,也是不成, 因侄子在虞筝病的这?几?日?,成天守在虞筝身边,几?乎是寸步不离。
霍晋安由此心中?越发焦躁,也因为虞筝迟迟发烧不退,感冒发烧只是小病而已,过上两三日?应该就会好了, 怎的虞筝迟迟不病愈, 她?从?前看着身体健康,并?不是病弱模样, 难道是他那夜对她?的欺凌, 对她?的身体造成了伤害?
霍晋安因此询问了家庭医生,赵医生也如?他人认为霍先生烦厌虞小姐, 以?为霍先生之所以?会关心这?个,是因为霍少爷为虞小姐生病的事,已告假了几?天未去学校了。
赵医生回复霍先生道:“只是感冒发烧而已,没有其他病,虞小姐一直没好全?,是因为她?身体比较虚弱,再休养两天就会好了。”
霍晋安听到“虚弱”二字,自是将虞筝的病情,都归咎在了自己身上。
他是和虞筝达成了将那夜之事掩埋忘记的共识,可是那夜之事还没有完全?结束,虞筝还因为他病着,他们之间还没有结束。
霍晋安愈发控不住想去看看虞筝的心念,这?几?乎使他辗转难眠。
自那日?从?校史馆回来后,霍晋安就未再让仆人服侍过洗澡穿衣等,因他的后背有被虞筝指甲抓过的痕迹,他的肩头也有被虞筝深深咬过的痕迹。
几?天下?来,那些痕迹都渐渐淡了,后背上细长微红的指甲血痕已淡得几?乎看不见,肩头处的齿痕也已经完全?消失,可是霍晋安在对镜穿衣、手指掠过肩头时,仿佛还能?感觉到那处齿痕的存在,清楚记得虞筝咬他时的感觉,疼痛,却更能?激发他的欲|望,希望她?的牙齿咬得更疼更深,深深地嵌入他的血肉里,就像那时他对她?做的那样。
霍晋安再难忍耐,这?日?清晨穿衣离开房间后,见崇光又要?往虞筝房里去,立命他去上学。
崇光没有违抗他的命令,为了虞筝能?留住霍家,在看见他的严厉面色后,连一句拖延的话都没有,立刻就答应下?来,坐车前往学院。
霍晋安却在心中?涌起厌恶,对他自己的厌恶,厌恶他对侄子装得人模人样,内心却藏有不可告人的念头,也厌恶他自己抑制不住那些不可告人的念头,控制不住地要?往虞筝房间走。
在四下?无人时,霍晋安走进了虞筝的卧房。许是因感冒药有使人嗜睡的副作用,虞筝还未醒,睡得很沉,羽睫安静地垂覆着,似因几?日?的发烧煎熬,下?颌比之前尖了些,面上也没多少血色。
霍晋安心中?涌起些说不清的感觉,他不觉缓缓地弯下?|身去,就蹲身在虞筝床头边,平视的虞筝侧睡时的脸庞,等他自己发现的时候,他的一只手已经抚在虞筝的脸颊上。
理智让霍晋安将手拿开,这?时可能?会有仆人端早饭进来,若只是见到他在虞筝房间内,还可说只是主人顺路过来看看病中?的客人一眼,还不算什么?事,可若是见到他手抚着虞筝面庞,这?是无论如?何说不过去的。
然而睡梦中?的虞筝,像感受到了他手掌心的清凉,她?喜欢这?份清凉,她?将燥热的脸颊贴靠着他的掌心上,微微动了动,像小动物在摩挲着,呼出的热气中?似有一丝满足的喟叹。
理智清醒,但怜惜之情却让人心神摇乱,霍晋安不由将头垂得更低,几?乎鼻梁贴着鼻梁,就像那一夜时,忽然看见虞筝颈上戴着一条紫水晶项链。
这?是霍家祖传之物,但比其他珠宝首饰要?多一重含义,这?条紫水晶项链只会传给嫁入霍家的女子,从?前为崇光祖母、崇光母亲所有,因霍晋安觉得自己这?辈子都不会结婚,在兄嫂离世?后,他早将这?条项链交给崇光保管。
流淌在身体中?的血液忽然冻凝,无形中?像有许多道目光正看着他,就连昏睡中?的虞筝,似乎也正看着他,她?干净的眼神,清楚照出他的罪恶。
崇光喜欢虞筝,不是少年人一时意气,单纯的意气,不足以?让崇光舍身忘死?地跳入湖里,不足以?让崇光将这?条项链,戴在虞筝脖子上。
虞筝也喜欢崇光,她要彻底掩埋那夜的事,她?不追究他犯下?的罪过,都是因为她?喜欢崇光,她?真的喜欢上了崇光,所以不希望那夜的事暴|露出来,成为她?与崇光之间的障碍。
霍晋安终是无声地离去了,虞筝不知霍晋安曾经来过,只是在睡醒的时候,发现自己脖子上多了一条项链。
应该是昨晚霍崇光给她戴上的,除了他,也没别?人,自从?成为霍崇光女友后,他常送她?礼物,珠宝首饰也送过一些,不过虞筝平日基本没戴过,都收扔在一边。
虞筝这?时也不知道这?条紫水晶项链有什么?特殊,就觉得睡觉戴着硌得慌,就解了下?来,随手放到了床头柜的抽屉里。
虞筝的这?场感冒发烧,拖拖拉拉了快一周才好全?,这?一周时间里,她?基本都在房间里昏昏沉沉地度过,没走出门和霍晋安遇到过,晚间自然也没像之前一样去霍晋安书房给他念文件。
虞筝想,在有校史馆那件事后,霍晋安定会更加注意和她保持距离,明面上要?与她?撇清所有关系,可能不会再给她这份晚间兼职了。
事实?也如?虞筝所想,在她?病愈后,霍晋安没再在晚间八九点让她?进他书房,平日?里在霍家看见她?时,也是一句话没有,当她?透明,彻底与她?避嫌。
病好了的虞筝,在头脑终于?清醒时,也终于?有精力去想有人给她?下?药的事。
只是她?在想着这?件事时,总觉得自己好像还另外忘记了什么?事,自那天从?校史馆回来一头睡倒、头脑昏热了好几?天后,她?好像把某件可大?可小的事给忘记了。
敲脑袋想了又想,虞筝忽然想起,她?那天早上忘了买避孕药吃。
现在算时间,也没必要?吃了,有就是有,没有就是没有,已成定局。
不过不至于?那么?巧吧,就那么?一夜而已,霍晋安又不是什么?百发百中?的神枪手。
且霍晋安又不是男主,只是这?游戏里的背景人物,他在这?游戏里有生育权吗?他能?够使她?怀孕吗?
虞筝在心里询问系统,系统回答她?道:“设定上,你不可能?和非男主孕育生命。”
虞筝不冷不热地道:“设定上,我还不可能?和非男主滚床单呢。”
系统不好意思地“嘿” 了一声。
虞筝又问:“bug修好了吗?”
系统道:“在修了,在修了。”
虞筝道:“既然bug可以?修,既然我和霍晋安那天晚上的事,本来就是bug引起的意外,你修bug的时候,能?不能?顺便就把那天晚上的事抹掉,把霍晋安的这?段记忆消除掉?”
虽然霍晋安表现地像是什么?都没发生过,但虞筝担心霍晋安心里其实?会有芥蒂,而那份芥蒂会影响到霍崇光这?条线。
但她?听系统回答她?道:“其实?我有试过,但没成功。”
虞筝也就算了,只能?接受事实?,并?认为她?怀孕的概率极低,一来就那么?一夜而已,二来设定本就不允许,系统又在努力修bug,就算有什么?,修也修没了。
虞筝将心思放在了校庆那晚被人下?药的事上,且也很快就锁定了怀疑目标,十有八|九就是秦苒干的,因为这?游戏的基础设定都很老套,多动脑子反而会走入歧途,秦苒在这?游戏里就是不停给她?找麻烦的工具人属性,工具到她?都懒得吐槽。
如?霍晋安的原始设定,就是看她?不顺眼,秦苒也是,秦苒对她?的所做作为,会一直受原始设定的影响,秦苒给她?找的各种麻烦,主观意愿上是要?她?出丑,但在客观上,总会推动她?和男主们的发展,这?就是秦苒作为游戏工具人的悲催属性。
如?第一次秦苒陷害她?时,客观上使她?和陆沉舟有了接触,虽然她?并?不想攻略陆沉舟。
而第二次秦苒煽风点火地让她?被泼酒时,客观上使她?和沈遇有了亲密独处的机会,虞筝很喜欢这?机会,也把握住了,认真发挥了,只是没想到沈遇会是个感情木头。
在变相当“红娘”方面,秦苒其实?当挺好的,虞筝也希望秦苒偶尔搞搞事,给她?创造机会条件,加快下?攻略进度,但秦苒搞事的力度一定要?控制好,搞搞一般的就行了,像下?药这?种就太重了,容易使她?翻船。
找机会吓唬吓唬秦苒好了,至少像下?药这?样厉害的事,要?让秦苒没胆子再做了。
虞筝不打算让霍崇光掺和进这?件事里,虽然只要?搬出霍崇光的名头,事情就容易得多,但万一霍崇光知道秦苒在校庆那晚给她?下?药,非要?追查那晚她?是在哪度过、和谁度过的,那就麻烦了。
虞筝自行制定威慑秦苒计划,一边上学一边琢磨,好些天的空余时间都在想这?事,在这?天就要?去实?施时,却忽然想起一件被她?忽略的事。
她?的生理期应该就这?几?天,怎么?没来?
第27章 第 27 章
……不?会吧……
……不?会吧?!
虞筝第一次在心中想“不?会吧”时, 还是努力轻松的自我开解的心态。
她?想,可能就是生理期推迟了几?天而已,她?上次生理期结束是校庆之前, 那?之后,她?过得比较混乱,又?是因为演出?《莎乐美》,比较疲累,又?是因为校史?馆之夜,受到了很大惊吓,又?是因为感冒发烧, 吃了快一周的药,她?这个月的生理期, 因为以上种种情况, 相比从前往后推个两三天,不?是没可能的事。
但当这声“不?会吧”, 第二次在她?心里?响起时,虞筝心中是止不?住的惊恐。
她?不?会真的因为和霍晋安乱搞而怀孕了吧?!不?就那?么一夜而已吗,有那?么准吗?有那?么巧吗?这游戏跟霍晋安有关的bug,怎么破坏力都这么大,这么难搞!
她?要是真怀了和霍晋安的孩子,以后挺着个大肚子, 甚至带个娃出?来, 还怎么攻略游戏男主们?
霍崇光这条线直接就废了,而沈遇本来就是个感情木头, 这下更没戏了。
陆沉舟……陆沉舟暗黑版倒可能对带娃妇女有特别的癖好, 但她?吃不?消这家伙的癖好,不?到逼不?得已, 她?不?是很想走陆沉舟这条线。
如果……如果她?真是怀孕的话,她?一定得神不?知鬼不?觉地把这事给悄悄解决了,而当下最要紧的事,是她?得赶快确定一下,她?到底只是生理期推迟了,还是真的有了?!
本来虞筝今日?计划里?,是要等?游泳活动结束后,在女生更衣间和秦苒好好“谈心”一番,吓唬吓唬这位小姐,让秦小姐以后搞事搞小一点的,别再搞下春|药这么重口的。
但这会儿虞筝满脑子都是自己怀没怀孕的事,今天也顾不?上整治秦苒了,想着这里?活动结束后,她?就去学校药房,买个验孕棒之类的,躲洗手间悄悄测一下。
虞筝正想着,腰就被人搂紧了,霍崇光湿漉漉地靠在她?肩上,问?:“在想什么?”
是这会儿和她?一起泡在水里?的霍崇光,在那?次跳湖事件后,霍崇光就有学习游泳,理由是若她?哪天真溺水了,他不?能没有救她?的能力。
“没想什么。”虞筝回答霍崇光道?,而心中暗暗感到为难。
校庆日?之后,霍崇光就特别黏她?,不?仅在霍家总和她?一起,在学院里?也是,除了她?去女式洗手间、女式更衣间等?只有女生能进的地方?,别的时候,霍崇光总待在她?身边左右,几?乎是寸步不?离。
虞筝怎么能在霍崇光的眼?皮子底下去学校药房,当着霍崇光的面买验孕棒,她?要怎么向霍崇光解释这事,她?总不?能说她?买着玩,她?和霍崇光可至今没有真正发生关系。
虽然霍崇光最近好像比较躁动,像是发情期到了,常常吻她?吻得激烈动情,也会不?自禁地动手动脚,时常会弄得她?衣服有些敞乱,但每次她?紧急叫停的时候,霍崇光也最终能够停下,就算他将自己憋得眼?睛通红,但依然守着那?约法三章。
霍崇光听着虞筝虽说“没想什么”,但实际却是一副心不?在焉的模样,即使人在他的怀中,心却像是离他很远很远,随着泳池中晃动的水流,飘到了其他人的身边。
斜对面方?向,就是沈遇,霍崇光并不?想来参加这游泳活动,可是虞筝想来,他知道?,虞筝是因为沈遇才?想来,若他不?陪在虞筝身边,守在虞筝身边,在他看不?见?时,虞筝岂不?是要和沈遇鸳鸯戏水?!
暗想及此,霍崇光搂着虞筝的手臂都不?由加重了力道?,似若再重些,都能在虞筝身上留下青紫的痕迹,他又?在悄悄地在水流中卸了力道?,只是心中暗火依然在躁烈燃烧。
自从知道?虞筝在校庆那?夜和沈遇发生了关系,霍崇光心内就烧着一把烈火,他强忍了许多时日?没有爆发,可是这烈火时时刻刻焚烧着他的胸膛,越忍越是炽热,等?到真忍不?住的那?一刻,他自己也不?知会是怎样的光景。
若放在从前,虞筝还真可能是为亲近沈遇而来参加这活动,但今天不?是,她?今天其实是为了秦苒,秦苒喜欢沈遇,遂会追随着沈遇参加一些校内活动,而虞筝今日?是追着秦苒,霍崇光又?追着她?,就这么好些人都在校内游泳馆里?了。
虞筝想把霍崇光从她?身边打发走,好让她?有个人时间去买验孕棒,就对霍崇光道?:“你先回去吧,离期末考没多久了,你别再在这玩了,回去抓紧时间好好复习。”
霍崇光眼?睛看着她?,道?:“你不?希望我在这里?你要赶我走?”
明面霍崇光眼中和面上都淡淡的,并没什么特别的表情,但虞筝却感觉有点凉凉的,可能因为正在水中泡着的缘故。
虞筝道?:“我只是担心你期末考考不好,要是考不?好,你叔叔会不?高兴的。”
“要是我考不?好,叔叔可能会赶走你。”
虞筝听霍崇光这样说,正要附和他,就听他继续道?:“所以我准备得非常充分,期末考核绝不?会出?问?题的。”
霍崇光轻轻啄了下她?的唇,“没人能赶你走,叔叔也不?能。”
督促霍崇光去学习不?成,虞筝又?找了另外几?个理由,可霍崇光都一一驳回,坚持陪在她?身边,一直到这游泳活动都结束了,泳池里?其他人都走了,霍崇光还没走,说他游泳学得还不?好,要她?手把手地教他。
于是空旷的泳池中,就只她?和霍崇光两个人,渐渐游泳学习,成了越来越暧昧的肌肤相亲,霍崇光将她?按靠在泳池边上,深深地拥吻着。
虞筝疑心生暗鬼,因为怀疑肚子里?可能有个孩子,一个可以叫霍崇光堂哥的孩子,很是心神不?宁,并不?能和霍崇光享受亲吻时,又?似乎听到了渐近的脚步声,手推着霍崇光,含糊地道?:“别闹了,我们上去吧。”
平时霍崇光会听她?的,可今天这会儿,他不?知是太忘情了还是怎么了,不?但不?松手,还紧捉住了她?抵他胸膛的手,在那?脚步声越来越近时,以更加强势的姿态,将她?禁锢在他怀里?,固执地侵吞她?的呼吸。
沈遇是因为将东西?遗落在泳馆中,所以去而复返,当他看见?泳池中的那?一幕,见?虞筝像是在被迫承受时,他心中长久的不?安又?更深了一层,至少……至少如果他有女友,他不?会这样不?尊重她?,在她?似是不?自在不?愿意的时候。
可他并没有立场来处理这件事,尤其在霍崇光对虞筝动作越发亲密的时候,非礼勿视,他连待在这里?的立场都没有。
沈遇只得默然离去,而心中想到前两日?的一件事——霍崇光在校内开车时,差一点就撞在了他身上。
虽然最终那?辆车惊险地停在了他身前,虽然霍崇光笑着从车上探出?头来,和他打招呼,说了声“抱歉”,面上神色轻松含笑,就像在认识虞筝之前,但沈遇敏感地觉察到了霍崇光笑意背后的恶意,他感觉那?不?是一场意外,而是那?时霍崇光故意想开车撞他,甚至,撞死他。
尽管霍崇光从前性情也有些跋扈,但在认识虞筝之后,霍崇光似是情绪越发不?稳定,像是有黑洞正在影响他的精神,这并不?是一段良好恋爱关系该有的现象,霍崇光像也并不?是一个好的恋人该有的模样,沈遇对虞筝的恋情越发感到担忧。
当脚步声渐渐远去后,游泳馆内,霍崇光方?松开了手,他感觉到虞筝有些生气,这似乎将他心中的怒恨冲淡了些,霍崇光手指抚揉着虞筝被吻得嫣红的唇,道?:“我不?想守那?个规矩了,今天晚上,我们过夜好不?好?”
虞筝知道?霍崇光的“过夜”是指什么,其实她?这会儿在水中也能感觉得到,但她?没把握一定能搞定霍晋安,只能直接拒绝霍崇光道?:“不?行,当初说好了的。”
霍崇光手捋着她?湿漉漉的头发,语气轻轻淡淡的,“当初……我并没问?你,为何非要有这一条?”
虞筝信口胡掰道?:“因为我在这方?面比较保守,想等?到结婚的时候,在新婚之夜,才?与爱人真正发生关系。”
她?话音落下,就听霍崇光忽然笑了起来,几?乎笑得支不?住,埋在她?颈畔笑得身体颤抖,等?抬起头来看她?时,眼?睫都是湿润的,也不?知是笑出?眼?泪来了,还是被泳池的水给浸泡的。
好吧,她?信口胡掰的这句话,放在现代社?会,确实是保守到了搞笑的程度。
虞筝没说话时,见?霍崇光渐渐收了笑,但面上犹有笑意,笑抚着她?的脸颊道?:“那?我们结婚吧。”
虞筝懵了,不?知道?霍崇光这会儿是在开玩笑,还是说真的,一时没反应过来时,听到了泳池边有手机铃声响,是霍崇光手机在响,还是他叔叔的专属铃声。
因是叔叔的来电,霍崇光不?能拖延不?接,他接通了电话,叔叔有事让他立即过去一趟。
霍崇光不?能违抗,只能在挂断电话后,先离开这里?,临走前,像在婚礼上吻新娘手背般,执着虞筝的手,轻轻吻了下她?的手背道?:“晚上见?。”
晚上的事,晚上再说吧,虞筝看着霍崇光离去的背影想,现在,她?得去买验孕棒了。
虞筝在霍崇光走后,迅速冲洗一番换了衣裳,离开游泳馆,来到了学校药房。
因为心中忧虑焦躁,她?做事也有点毛毛躁躁的,在货架上抓了验孕棒,要去柜台扫码结账时,走得较急,在货架拐角迎面撞上了一人,是沈遇。
第28章 第 28 章
从游泳馆离开后, 沈遇并没有?走远,心中始终萦绕着对虞筝的担忧。
他人在附近,见霍崇光不久后也离开了游泳馆, 那之后没一会儿,虞筝就从内走了出?来。
沈遇想上?前和?虞筝聊一聊,聊一聊她的近况,聊一聊她的恋情?,然而他只是一个“外人”,还是一个曾拒绝过虞筝的“外人”,哪里来的立场, 和?她聊这样私密的事。
沈遇忧心而又犹豫不决,不能眼睁睁地看着虞筝离去, 又不能没名没分地上?前, 就不由地跟走在虞筝身后,默默地远远地跟了她一路, 都?没能鼓起勇气走到虞筝身边,询问她的恋情?和?生活。
当看见虞筝走进学校药房时?,沈遇心中担忧更重。
他知道?虞筝在校庆后病了快一周的时?间都?没来学校,想虞筝是不是这段时?间又生病了,关心担忧之下,也顾不得?其他了, 就跟走了进去, 想知道?虞筝是要买什么药、生的什么病。
沈遇穿梭在一行行摆药的货架林中寻找虞筝,他原只是想悄悄看一眼虞筝买的什么药, 但虞筝却步伐急乱、毛毛躁躁地撞在了他身上?, 沈遇目光一垂时?,自然而然地看到了虞筝手里拿的是什么, 不是药品,而是一支验孕用品。
沈遇心中一沉,眸中涌起的惊颤担忧难以?掩饰。
他见虞筝在看见是他后,先是神情?一愣,而后下意识抓紧了那支验孕棒,像想掩饰包装上?的文字,但下一秒她自己也知道?是徒劳,又缓缓地松了手的力道?,只是垂下眸子,在沉默片刻,轻轻地说了一声“对不起”,似是在为撞到他的事道?歉,而后就低着头掠过他的身边,向柜台走去了。
……沈遇怎么来这儿了?!
……沈遇一定?看见了,看见她要买验孕棒!
虞筝脑中乱哄哄的,像同时?飞舞着许多小蜜蜂,一时?也分析判断不了,被沈遇看见她买验孕棒,对她想攻略他这件事,会造成?什么样的影响,只能硬着头皮当无事发生,就从沈遇身边走过,去往柜台结账。
验孕棒是通过测人绒毛膜促性腺激素,来判断是否怀孕的,使用晨尿检测准确率最高,其他时?候受人体饮水活动等影响,容易测不准,这会儿跑洗手间测出?来的结果,不管是阴性还是阳性,虞筝都?不敢深信。
还是明天?早上?测吧,虞筝就将验孕棒塞到了包里,打算明天?早上?醒来的第一件事,就是钻洗手间测测到底怀孕没有?。
虞筝扫码付账后,回头看药店里已经没有?了沈遇的身影,心里松了一口气。
她这会儿对上?沈遇,是真不知道?要说什么,她真不知道?要怎么在买验孕棒的时?候尝试攻略沈遇,她现在脑子里全是怀没怀孕这件事,其他所有?事包括攻略的事,都?先往后稍稍吧。
然而当虞筝拎着包走到药店门口时?,却见沈遇人没走,就站在药店门外。
沈遇像是在特意等她,他默默地看着她,面上?掩不住地蕴有?忧色,望着她欲言又止片刻后,最终还是对她开口道?:“有?时?间吗?我?想和?你聊一聊。”
学校咖啡馆角落里,侍者在端上?两杯拿铁后,躬一躬身,在优美的音乐声中走远了。
附近的座位都?没有?人,这处小角落像是与世隔绝,虞筝将塞着验孕棒的小包放在座位旁,端起一杯咖啡,一边低着眸子慢慢抿喝着,一边等着沈遇开口。
像是很难开口,虞筝将咖啡喝了有?小半杯后,终于?听见沈遇问她道?:“是偶尔忘了做措施,还是霍崇光和?你一起时?,总是不做措施?”
虞筝没想到沈遇上?来就问得?这么直白,她原以?为沈遇只会比较隐晦地提醒她,读书期间最好别弄个孩子出?来,这才符合沈遇一贯的人设,也符合他的身份,一个关心同学的学生会会长,一个和?她稍微有?点交情?的学长。
但这事,实际根本就不干霍崇光什么事……她和?霍崇光至今就没到那一步过,也没什么措施不措施的……
虞筝没法回答沈遇的话,就继续默默地低头喝咖啡,但她垂着眼帘的沉默模样,落在沈遇眼中,却已是无言的回答,是在默认霍崇光和?她一起时?总是不做措施,只是不便说出?口而已,因?为是男女私事,也是因?为霍崇光一贯专横霸道?的性格。
沈遇心中更是忧沉,并涌起对霍崇光此人的愤怒,难以?克制的愤怒。
从前沈遇因?和?霍崇光自小相识,虽然和?霍崇光性情?并不太合得?来,除了家族往来外,私下个人往来不多,但与霍崇光也算是接近友人的熟人,对霍崇光的为人品性等,并不会去做批判。
可是现在,沈遇对霍崇光的为人十分地恼火,因?为霍崇光对虞筝的不尊重不体贴,因?为霍崇光只顾他自己快活,丝毫不顾及虞筝的身体和?生活,虞筝还在上?学,若真怀孕了要如何处理,流产必然伤身,这一次流了,那下一次呢,接着流吗?!
虞筝身体本就一般,一个感冒发烧,都拖延了一个星期才能来上?学,若真一次又一次地怀孕流产,她的身体,得?被霍崇光折腾成什么样?!
像霍崇光这样品性的人,这样不尊重体贴女友的人,怎么能当虞筝的男朋友?!
若是妹妹沈朵和?类似的人交往,他定?会从中干涉,会狠狠地教训那个人,而若那人不肯悔改,就算妹妹舍不得?男友,他也一定?会劝说甚至逼迫妹妹分手,他绝不允许那样的人伤害他的妹妹!
沈遇只觉有生以来从未有哪一刻似此时?心中愤恨难忍,他强行按捺着心头的怒火,问虞筝道?:“你真的喜欢霍崇光吗?”
不待虞筝答,又已忍不住将下一句话从心中问出?,“你想和?霍崇光分手吗?”
虞筝万万没想到沈遇会问出?这样两句话,她端着咖啡杯,心中疑惑地看着沈遇,想她最近也没对沈遇有?什么特别行动,沈遇怎么会问她“分手”的事,沈遇怎么好像……希望她和霍崇光分手的样子,在看见她买验孕棒后?
难道?沈遇和?之前的霍崇光一样,在她什么也没做的时?候,自我?攻略了?
虞筝没立刻回答,在心中琢磨了下,以?幽幽含怨的目光看向沈遇,茶茶地说了句模棱两可的话,“崇光……崇光是我?在霍维尔学院里,能找到的最好的男朋友,我?要是和?他分手的话,和?谁在一起呢……”
沈遇立即想起了虞筝之前对他的表白,当时?的虞筝在被他拒绝后看他的眼神,就像眼前一样。
如果……如果虞筝和?他不是那样的关系,当时?他会拒绝虞筝吗……现在的他,又会说什么呢……
一瞬间沈遇心中不由浮起此念,但下一秒,回过神的他,就在心中狠狠地谴责自己,为自己那一瞬间的心神恍惚,纵是恍惚也不能有?,一丝一毫也不能有?,不然他也就是个满口道?德的披着衣冠的禽兽,又有?什么资格,站在道?德制高点上?,批判霍崇光。
虞筝等了一等,见沈遇没有?要“毛遂自荐”的样子,想她这是想多了,不存在什么自我?攻略的事,沈遇还是那个感情?木头,他这会儿问她“分手”什么的,可能单纯就是觉得?霍崇光不做措施人不好,单纯就是因?为沈遇他人善。
沈遇本来想和?虞筝说,如果她想和?霍崇光分手却分不了的话,他会帮助她,但这会儿,虞筝的言语和?他内心的谴责,都?叫他陷入了沉默。
良久的静寂中,虞筝将咖啡喝见底了,她向外看了看黄昏的天?色,道?:“要是没其他什么事的话,我?就走了,天?不早了。”
“那些?事前,一定?要让霍崇光做措施,怀孕流产或是你每次事后都?吃避孕药,会对你的身体造成?伤害,霍崇光若真喜欢你在乎你,就不该让你一个人承担伤害和?风险,好的恋人不该对伴侣这般。”
只以?“外人”,还是异性“外人”的身份立场,说这些?话,已经是逾越了,但沈遇不能不说,这也是他目前唯一能做的事,他目前能为虞筝做的,也就是向她提一提建议。
虞筝却笑了起来,澄黑的眸子在咖啡馆灯下漾着流光,“学长你不是从不谈恋爱吗?怎么知道?这么多?怎么知道?好的恋人该是什么样子?”
她手拖着腮看他,盈盈含笑的眸光里似有?一丝玩味的狡黠,“学长好像很懂的样子,难道?学长虽然从不谈恋爱,但心里有?在假想什么恋情?,藏着什么二次元女友吗?”
沈遇还未见虞筝这样同他说话过,听她说的这些?话,不由面色微微涨红,不知要回答什么好时?,又见虞筝得?逞式地轻笑了一声,原来她只是在同他开玩笑。
虞筝见沈遇经不得?逗,稍微撩一撩脸上?就浮起血色,就敛了调笑,正经地感谢沈遇之前的提醒,“我?知道?了,谢谢你的关心。”
又觉得?沈遇被逗撩时?,实在有?点好玩,在感谢之后,虞筝又蕴着笑加了一句,“学长这样关心我?,就好像我?家里人一样,如果我?有?个哥哥的话,可能就像学长这样。”
虞筝随意无心的一句,却使得?沈遇心中一跳,脱口就道?:“你可以?就把我?当哥哥。”
虞筝一手搭上?包带,本来已经打算走了,这时?听沈遇这样说,不由怔住,怔怔地看向沈遇。
沈遇不由脱口而出?后,就因?一时?冲动,在虞筝怔愣的目光下微低了眼帘,但片刻后,他心中想定?,又抬起头来,直视着虞筝道?:
“我?……我?其实第一次见到你时?,就有?种把你当妹妹的感觉,这可能……就是人与人之间的缘分吧,我?比你大一两岁,如果你愿意的话,可以?就把我?当哥哥,生活中有?什么困难都?可以?和?我?说,霍崇光对你不好也可以?和?我?说,在你需要帮助的时?候,随时?随地都?可以?联系我?,我?定?会尽力为你解决,就像……哥哥一样,竭尽全力地爱护你,希望你过得?开心。”
虞筝怔怔地看着沈遇,缓缓地消化?着他说的话,暗想原来……原来感情?木头沈遇……是喜欢韩剧模式吗,什么欧巴哥哥妹妹的……
既然沈遇喜欢这样的,那她为了她的攻略计划,当然要顺着他,虞筝就定?了定?神,拿出?自己在孤儿院长大的基础人设,像是被沈遇的话惊到和?感动到了,在惊讶的沉默中渐渐地红了眼眶,眸中泛润着晶莹的泪光,轻轻对沈遇道?:“……我?从记事起就是个孤儿,从来不知道?有?家人是什么感觉,学长这样说,我?心里很感动,也……很高兴。”
也许就是因?为从小是孤儿,没有?家人关爱,骨子里缺爱,不懂得?真正的爱该是尊重体贴,所以?才会和?霍崇光这样品性的人纠缠在一起,沈遇心中对虞筝更是心疼怜惜时?,见虞筝抬手擦了擦眼角,眼里含着泪光,却莞尔笑对他道?:“那我?以?后私下里,就叫学长‘哥哥’好不好?”
沈遇心内百感交集,当然说好,他见虞筝接受把他当哥哥,也能问她更多的事,就直接问道?:“如果验孕的结果,真是怀孕了,你打算怎么办?”
虞筝道?:“如果是真的,我?还在上?学呢,怎么能怀孕生孩子,就只能流掉了。”
又道?:“希望明早检测结果出?来,只是虚惊一场吧,我?今晚睡前会这样祈祷的 。”虞筝盈盈笑看着沈遇,语气像是在开玩笑,又像在央求撒娇,“哥哥今晚也要帮我?这样祈祷啊!”
沈遇还是第一次被虞筝正式叫“哥哥”,他心中不由涌起许多复杂的情?绪时?,又隐约觉得?,虞筝这时?叫他“哥哥”的语调神态等,似乎和?沈朵平日里叫他“哥哥”时?不太一样。
沈遇这时?也没有?多想,见虞筝在和?他又聊了几?句后,又提说起天?色不早、该回去了。
沈遇就同虞筝一起起身离座,并问她道?:“你要怎么回去?”
平时?虞筝都?是坐霍崇光的车来去学校,但霍崇光今天?下午被他叔叔一个电话不知道?叫哪儿去了,虞筝这会儿没车坐,就只能打车回霍家庄园了。
她向沈遇说了,沈遇道?:“要不你坐我?的车回去吧。”
想着霍崇光容易乱吃醋乱发脾气,沈遇又对虞筝道?:“我?的车不进霍家,我?就送你到霍家外围。”
“好啊,谢谢哥哥。”虞筝甜甜地应了下来,就和?沈遇一起走出?了学校咖啡馆。
当沈遇打电话叫他司机来咖啡馆前接人时?,虞筝却见将暗的天?色中,有?辆熟悉的车驶经过这里,车上?人是霍晋安和?霍崇光,呃,还都?看了过来……
第29章 第 29 章
霍崇光其?实?并没离开学校, 叔叔是有事到了霍维尔学院后,打电话叫他过去,让他旁观要紧事务的?决策, 叔叔是在?提前教导他,将?来叔叔在?学院的?校董会主席位置,早晚会是他的?。
叔叔处理完事务后,天?色已是黄昏,霍崇光心里惦念着虞筝,查她手?机定位还在?学校,就在?校内的?咖啡馆, 就同叔叔说想接虞筝一起回家,遂司机就将?车开到了咖啡馆前。
怎能想到, 虞筝并不?是一个人, 当车窗摇下,霍崇光见虞筝和沈遇一起走出咖啡馆时, 只觉心内压抑许久的?躁怒,腾腾地往上窜着怒焰,将?他的?理智烧得寸寸成?灰。
在?校庆之后,霍崇光对虞筝几乎是严防死守,在?学院内尽可能陪伴在?她左右,极少使她离开他的?视线, 故而?最近这段时间, 虞筝并没有能和沈遇私会的?机会。
可是今天?,今天?他不?过就因为叔叔找他, 离开了那么一两个小时, 虞筝就见缝插针,迫不?及待地抓住这机会, 立即就去和沈遇私会了!
如果他人不?在?学校,这会儿没让司机开车过来,离开咖啡馆的?虞筝和沈遇,是要去哪里过夜?上次校庆那夜他们?颠鸾倒凤的?地方吗?!
霍崇光心中?怒火焚烧,只觉恨不?得一脚将?车门?踹开,一拳打向沈遇,也不?顾什么家族交情?了,就将?沈遇就地狠狠地打一顿,再将?虞筝拽回车上,和她将?事情?挑明,一笔笔地和她算账。
他就要这么做时,却听到冷沉的?一声“崇光”,霍崇光朝叔叔看去,见叔叔冷冷地看着他,叔叔像感觉到他此刻躁乱的?极不?稳定的?心境,叔叔不?许他在?此生?事,用严肃的?面色要求他控制好自?己的?情?绪。
叔叔本就不?喜欢虞筝,如果他因为虞筝,做下暴打沈遇的?事,又向叔叔展现?了他性格中?的?冲动偏激,叔叔定会觉得虞筝对他有坏的?影响,会更加讨厌虞筝,也许真会将?虞筝赶走的?。
霍崇光只得压抑忍耐,他暗暗咬着牙,控制自?己待在?车内,这会儿什么也不?做,然而?攥成?拳的?手?,却有青筋隐约暴起。
霍晋安目光扫过侄子青筋暴起的?手?背、忍耐得铁青的?面色,心境也是复杂难言,不?仅是为侄子此时的?怨嫉愤恨,为他自?己藏在?心底的?心事,也因为虞筝与沈遇的?往来。
明明那日,虞筝亲口和他说她喜欢崇光,却为何仍与沈遇有私下往来?
不?是普通的?同学相见,他在?车中?看得清楚,虞筝对沈遇言笑晏晏,眸光清亮地盯在?沈遇面上,像眼里看不?到旁的?人,与沈遇并肩走出咖啡馆时,也是身体接近地几乎没有缝隙,若叫不?知情?的?人看了,真像是一对亲密无间的?情?侣……
也难怪侄子望见这一幕后,会如此恼怒,而?他……
他并没有什么,他早将?那一夜的?事扫除干净,也早压抑了不?该有的?心念,此刻的?心境不?豫,只是出于对侄子的?疼爱,疼惜侄子偏偏钟情?于这样一个三心二意的?女生?。
霍晋安看不?到自?己此刻冷沉的?面色,令司机将?车开近前,对沈遇身边的?女生?道:“上来。”
“那我就不?麻烦你了”,虞筝对沈遇说后,上了霍家的?车,省得沈遇为送她回去还得绕道。
沈遇为虞筝感到担忧,因为车上霍崇光脸色很不?好,他担心虞筝回去会受气,又记挂着虞筝可能怀孕的?事,却这时也做不?了什么,连和虞筝多说几句也不?能,因为霍崇光可能会更生?气。
沈遇只能就向霍先生?问好,霍先生?也同他说了几句,问候了他祖母的?病情?。
应只是长辈与晚辈间的?寻常对话,但不?知怎的?,沈遇觉得霍先生?的?语气似乎有点冷,也可能是将?暗天?色的?影响,使得霍先生?面上似是微拢寒霜。
虞筝上车后,霍崇光并没和她说话,看也不?看她,一路上也是,而?霍晋安在?校庆后基本就不?理她的?,这时候自?然也没什么话要和她说,于是车内就静极了,除了司机驾驶汽车的?动静,一点人声也没有,安静得像深海,又像是风雨欲来前异常的?宁静。
虞筝猜测霍崇光是为她和沈遇一起喝咖啡的?事不?高兴,霍崇光向来爱吃醋的?,但她这会儿也没心思哄他,虞筝攥着手?里的?包,包里藏着一根验孕棒,是否有孕,才是她现?在?最关心的?事。
冷寂的?车内气氛中?,虞筝不?由悄悄地微抬眼帘,落了一点目光在霍晋安身上,毕竟霍晋安是让她陷入是否有孕境地的直接当事人。
霍晋安感觉到虞筝有在?悄悄地看他,他不?知她为何要如此,但心中?浮起异样的?恼怒。
是她口口声声说喜欢崇光,要将?那夜的?事忘干净,此后在?霍家面对他时,完全把他当做无关的?人,真就当什么都没发生?过,从未与他肌肤相亲过,平日里连一点眼神都不落在他身上。
可这会儿她又悄悄看他作甚,难道是要他帮她哄崇光不?成?,在?她自?己三心二意、和人不?清不?楚后,还要他来帮忙维系她和崇光的?情?侣关系?
她也……太过可恶!她拿他霍晋安当什么?!
虞筝见自己悄悄看霍晋安一眼后,霍晋安脸色更冷了,又默默地低垂了眸子。
霍晋安定是怕她牵缠他,怕霍崇光发现他们之间曾有过什么,所以对她这会儿的?小动作十分不?满,用冷漠脸色警告她别再和他扯上任何关系,妨碍霍家的?叔侄情?深。
她也不?想和他有什么关系,只想他认可她当他的?侄媳妇。
所以她并不?打算将?验孕的?事告诉霍晋安,不?管只是虚惊一场,还是她真的?有了身孕。
若真有了身孕,她会自?己找机会悄悄处理掉的?,既然霍晋安是这样的?态度,既然霍晋安已经将?那夜事彻底埋葬,她也不?想再节外生?枝。
虞筝手?扭着包带,低头默默了一路,见车终于驶回了霍家。
下车后,虞筝原想先进?自?己房间洗个澡什么的?,然而?一路没看她没说话的?霍崇光,在?下车的?那一刻,像突然疯了似的?,拽住她一条手?臂,就拉着她往别墅里走,像是要将?她拉进?他房间里。
“我先回房,我洗个澡再去找你。”
“你快放手?,我手?被你拽疼了。”
虞筝好声好气地和霍崇光说了几句,见他都跟聋子似的?听不?见,因为手?臂被拽得生?疼,心里也有火气上来,用力地甩开了霍崇光的?手?,顿步在?厅中?道:“我就和沈遇喝了一杯咖啡、聊会儿天?而?已,别的?并没什么,难道我和你在?一起,这辈子都不?能和别的?男生?说话了吗?!”
虞筝此时发这个火,既是她这会儿确实?被霍崇光拽得有点上火,也是为了终结霍崇光近来黏她黏得有点神经质的?状态。
霍崇光总黏在?她身边,她就很难去接触沈遇等人,而?且万一她明早测出有孕,她就需要个人时间去做药流或人工流产,霍崇光若总对她寸步不?离,让她没这个时间,岂不?是要所有人眼睁睁地看着她肚子一天?天?地大起来!
遂虞筝此刻表现?地恼火,想同霍崇光吵上一架,她想将?霍崇光的?神经质状态吵没了,没能吵没的?话,冷战几天?也成?。
而?眼前的?霍崇光,是真在?生?气,生?气极了,他和她认识以来,使性子的?时候不?是没有过,但与今日此时相比,从前都像是小打小闹,此刻才是他真正脾气发作的?状态,霍崇光紧咬着牙,几是要将?牙咬碎时,又冷笑了一声,“虞筝,你不?要把我当傻子!”
他剜看她的?目光像在?喷着怒火,像要把她生?吞活剥了,“你和沈遇真正做了什么,你自?己心里清楚!”
她确实?有句话隐瞒了没说,就是她今天?有喊沈遇“哥哥”,就这?值得霍崇光发这么大火吗?!
虞筝怔愣不?解时,霍崇光又拖住了她一条手?臂,硬要将?她拽进?他房里,和她算账,虞筝自?是不?肯,就和霍崇光在?楼梯口扭挣拖扯了起来。
虞筝手?脚并用,几乎要生?啃霍崇光几口,霍崇光不?还手?可也不?放手?,紧攥着她手?腕的?手?像是铁钳,虞筝在?用力扭挣时,不?慎将?手?里的?包甩飞了出去,包里小物件天?女散花似的?,从楼梯口一路洒向大厅正门?。
虞筝想起她那根验孕棒,一时也顾不?得其?他,狠狠咬向霍崇光禁锢她的?手?,在?霍崇光因痛松劲时,忙甩开他,向那一路小物件冲去,目光飞速搜寻。
眼见验孕棒的?包装盒靠近大厅正门?,虞筝忙飞奔了过去,却见霍晋安正走到验孕棒前。
第30章 第 30 章
霍晋安从车上下来后, 本来并没进别墅,他感到心中意?乱,想在夜色下的花园里?独自走走, 静一静心。
然?而他还没朝花园走几步,就听见别墅里?好像传来了吵架声?,霍晋安走近别墅,见仆人们都在外探头探脑地不敢近前?,别墅里?不仅像有吵架声?,还有动手动脚的声?音。
霍晋安心中一沉,以为是崇光气不过?虞筝和沈遇私会, 这会儿气得在对虞筝动手。
虽然?依侄子过?往性情,不可能?对女?孩子动手, 尽管侄子性格里?确实有冲动易躁的一面, 但……但跟虞筝有关?的事,都说不准, 侄子自从认识虞筝以来,已因为虞筝做了太多他从前?不可能?做的事。
霍晋安心内忧急,快步走进别墅中,见楼梯口处,崇光和虞筝正纠缠在一起,而动手的……动手的好像是虞筝, 她正手脚并用, 想要摆脱崇光的钳制,然?而崇光就是死活不放手, 不管虞筝如何拿脚踹他、拿手肘撞他。
混乱中, 虞筝将?手里?的包甩飞了出去,小包里?的物件洋洋洒洒地飞了一路, 落得最?远的一件,正落在他的身前?。
霍晋安只是下意?识地微低了下眼眸,这一低之?下,却似陡然?坠入冰窟,周身一个激灵。
从虞筝包里?甩飞到他脚下的,是一盒验孕用品,虞筝……怀孕了吗?……与他有关?吗?
霍晋安不能?肯定,因他一直以为虞筝和崇光有正常的情侣性关?系,但当他见虞筝满面惊惶地奔近前?来,似是不想让崇光发现?这支验孕棒的存在时,当他见虞筝在与他眸光对上时,眸中不仅有惊恐亦有尴尬和心虚时,他立刻明白这支验孕棒只可能?和他有关?。
眼见崇光在甩了甩被虞筝咬疼的手后,就神色冷怒地大步向虞筝走来,霍晋安立喝了一声?:“站住!”
霍晋安此刻心境复杂到了极点,心绪亦是十分混乱,径对侄子冷喝道:“回房去,回房冷静冷静。”
霍崇光因叔叔冷喝,僵停住了脚步,但还不肯就这么回房。
他不甘心虞筝把他当傻子一样玩弄,他僵在原地片刻,还是难以抑制心中的怒火,想要违抗叔叔的命令,上前?带走虞筝时,见叔叔的脸色是前?所?未有的难看,嗓音亦冷厉如凝寒冰,“不要让我说第二遍!”
霍崇光因叔叔的冷斥稍微冷静了些?,他见虞筝低身在叔叔身前?捡东西,背影似是瑟瑟可怜,想自己确实是有些?冲动了,表现?冲动地像是魔鬼,且若他将?话说开?,虞筝会不会就直接和他分手,她可能?就盼着他和她大吵大闹,然?后顺势分手,转投入沈遇的怀抱。
霍崇光心里?悔怒交加,又因叔叔的严厉命令,只得强行忍耐住晦暗的心思,深深看一眼虞筝的背影,忍气吞声?,转身上楼回房。
虞筝在听见身后霍崇光走远后,将?那?支验孕棒紧抓在手里?,也想要溜回自己房间去,然?而霍晋安已俯身靠近前?来,幽邃的眸光似深海要将?她淹溺其中,“跟我进书房。”
离校庆那?晚已有二十多天了,虞筝有二十来天没进霍晋安的书房,今晚走进去时,见其中陈设和她上次来时没什么区别,曾经盖在她身上的那?条毯子,此刻还挂在沙发座椅上。
只是她上次进这书房时,还只是给霍晋安念念文件,完全是以霍崇光女?友的身份,与霍晋安之?间是界限分明、清清白白,而不像现?在,不仅有一夜界限模糊、不清不楚过?,那?夜的错误还似结下了种子,她疑似怀孕,且叫霍晋安知晓了。
虞筝在走进书房后,就僵硬地站在书桌前?,她本来没想让霍晋安知道这事,打算自己一个人悄悄处理,也就没有准备应对霍晋安的预案。
霍晋安本来就对她怀有鄙夷,认为她对霍崇光用心不纯,是为权钱地位而接近霍崇光,会不会觉得她故意?隐瞒可能?怀孕这事,是想拿来要挟他,要挟他给她一大笔钱做封口费和流产费之?类的。
虞筝不想把事情搞复杂了,这个世界的钱财对她来说没太大用处,她在霍崇光这条线上,唯一要的是霍晋安对她的改观和认可。
遂当霍晋安问她,为何不将?事情主动告诉他时,虞筝立即就表明自己磊落的态度,“我并不是在刻意?隐瞒,是因为霍先生说要当那?晚的事从没发生过?,我和霍先生之?间没有任何关?系,所?以我才没说,想自己处理这件事情。”
虞筝为了不让霍晋安觉得她别有心机,在这话中表现?了对霍晋安的遵从,却听霍晋安不禁提高的嗓音中,似蕴有愤懑之?意?,“不是我要求当那晚事从没发生过,是你这样要求。”
虞筝怔怔地看向霍晋安,不解他为何对她的话似有愤懑之?意?。
当那?晚之?事从未发生过?,是她和霍晋安的共识,他们不都这样认为吗,她这会儿说话的态度体现了对他的遵从服从,他该对此满意?才是,却为何不仅不满意?,还要将?锅只扣在她的身上,奇奇怪怪地挑她说话的毛病?
霍晋安此时心潮狂乱,不禁脱口说出这一句后,更为激荡的波澜在心中迭乱,让他一时说不出话来,只是见虞筝怔怔地看着他,像是被他这一声?给吓到了,怔茫的神色楚楚可怜。
霍晋安这时无法去看虞筝的眼神,他微低眼眸,却看到虞筝手里?捏着的那?支验孕棒,眸光不由地落在虞筝腹部,他手指暗颤了颤,下意识想从抽屉里拿盒烟出来,然?而手刚搭在抽屉边缘,就想到了正在他眼前?的虞筝,以及她腹内有可能存在的孩子。
“……你坐下,坐下说话。”
霍晋安暗拢了手,声?音似随拢着的手一下子哑了,他极尽可能?语气温和,然?而低哑的嗓音让人也听不出什么来。
虞筝就坐在她曾经坐过?的那?张沙发座椅上,仍将?那?支验孕棒盒子拿在手里?,低着头等待霍晋安再开?口。
她已经表明了态度,也没什么话要说了,还是听霍晋安想说什么吧,不听大概也能?猜到,要是测出没怀孕的话就当无事发生,要是怀了就赶紧流了,除此之?外,哪还有其他可能?呢。
但霍晋安却长久未语,像眼下这件事,比最?棘手的集团事务还要难以处理。
在处理之?前?,得先分析情况,抽丝剥茧将?事情剖析清楚,这是霍晋安一贯的处事方式,却在此刻行不通,因他的心此刻混乱不堪,连他自己都辨不清楚。
30-40
第31章 第 31 章
对眼下事心中混乱难解时, 霍晋安又不由地想起了他的?梦境。
因为这二十来天里,他刻意避着虞筝,未在晚间再?将虞筝唤进书房过, 那梦境又一直在他夜晚睡梦中继续。
梦中,少年对钢琴老师的?心意,随着年纪渐长日渐躁动。
少年双腿难行是?因严重的?心理?问题,但?在一次意外中,老师似要被从高处滑落的?重物砸到时,少年情?急之下,竟从轮椅上站起, 扑向他的?钢琴老师,以身?护之。
少年背部受了点伤, 但?从此双腿能行, 也明确了他对老师的?心意。
既明了,便不顾一切, 他开始唤她的?名字“虞筝”,他驱走了她身?边一切可?能妨碍他的?男人?,他热烈追求,又费尽心机,最?终,他成为了她的?男人?, 在他还未到法定结婚年龄时, 就迫不及待地想向她求婚。
为此,少年亲手画了婚戒图纸, 又至工坊学习, 亲手做了出来。
就在他昨晚的?梦境里,当见梦中戒指, 与?现实中别无二致时,霍晋安不由惊醒了过来,万籁静寂的?深夜里,后背默默地出了一层冷汗。
他当时逼自己忘记,不要多想,然而此刻他控制不住自己要往下深想,在虞筝就在他眼前时。
是?现实影响了梦境,现实中的?因素,如戒指等,混乱地分?布在梦境里。
只有这样解释,可?若接受这样的?解释,如何解释梦中少年对虞筝的?执迷和?情?|欲,难道这也受现实的?影响,难道他现实中对虞筝……
他从前一直将现实里他对虞筝不该有的?旖念,归咎于梦境,认为是?梦境在影响和?祸害,难道事实却是?相反的?……
霍晋安不能再?深想,不由猛地站起身?来,以打断自己的?乱思。
他突然起身?的?动作,像吓了虞筝一跳,她抬眼看向他,怔怔的?,不解的?,似是?受惊的?兔子。
眼下事,该专注于眼下事,眼下,虞筝可?能怀孕了,可?能怀着和?他的?孩子。
霍晋安从没?想过自己有一天可?能会有孩子,他并?没?有结婚生子的?打算,尽管他生来就在高位,这些年不知见过多少优秀美丽的?女性,可?他心中并?没?有因此生出男欢女爱、儿?女绕膝的?念头。
他在少年时给自己戴上的?那枚戒指,像是?一道枷锁,锁住了他对红尘的?念想,而这枷锁,在虞筝出现后,在现实和?梦境混淆时松动了,一次错误,可?能带来了某种后果,这后果,是?苦涩棘手的?,还是?……
霍晋安看不清自己的?心,亦同样看不明白虞筝。
尽管起先在知道虞筝这个人?时,他以为她极简单,一眼就能看透,虽然她有刻意伪装得柔顺,但?他还是?一眼就看到了她骨子的?不安分?。
可?是?时日久了,最?初的?印象却模糊了起来,原是?一潭一望到底的?静水,却日渐涟漪迭起。
霍晋安看不明白虞筝,她似乎并?不似他想的?颇有心机,她似乎一方面是?有情?之人?,心中真有感情?,会真诚待人?,可?另一方面,她又像是?十分?无情?,对谁人?都没?有敞开真心,只是?为了某种目标待在霍家而已,心中全是?算计,并?无真情?。
若她有情?,是?对崇光之情?,自然会视可?能有孕的?事为洪水猛兽,而若她无情?,她会如何处理?这事,她待在霍家是?想算计什么,她想要什么,她是?贫寒孤儿?出身?,而霍家有名望金钱地位,她是?想要这些吗?
她曾一再?说希望他认可?和?祝福她与?崇光的?恋情?,换句话说,就是?希望他接纳她进霍家,认可?她成为霍家未来的?女主人?,有名望金钱地位的?霍家的?女主人?。
至少未来十几年内,他不会放心完全交权给崇光,如果她是?真想要霍家女主人?的?身?份,何必舍近求远,若她真的?怀孕,若她真是?满腹心机的?话。
霍晋安心中猛地浮起此念,幽眸中腾起的?暗焰灼灼地照看向虞筝。
虞筝径将霍晋安这眼神理?解成愤怒,以为霍晋安是?越想越觉得她是?要借怀孕这事要挟他,越想越恼火,就要跟她发火算账了。
千万别这么误会,虞筝也等不及霍晋安开口了,连忙就表明心志道:“霍先生,我对此事的?打算是?,如果明早测出没?有怀孕,就当无事发生,如果测出怀孕,我就一个人?去?医院悄悄地做流产,也依然是?无事发生,不会有其他人?知道这件事的?,这事就和?校庆那晚一样,就当从不存在,您觉得怎么样?”
虞筝觉得自己说挺好的?,可?是?霍晋安的?脸色却像在一瞬间变得极为难看。
虞筝的?话,像一柄雪亮的?刀,忽然劈开了霍晋安心中混沌的?迷雾,直逼他心灵最?深处。
这一瞬间,在虞筝明明说出应该使他松一口气的?话时,霍晋安猛然发现,他竟有一瞬,真心希望虞筝是?个满腹心机的?女子,希望她为了霍家女主人的身份不择手段,希望她是?想利用可?能怀孕这事,舍远求近。
震惊后的?下一瞬,剧烈的?羞惭如海潮淹没了霍晋安,是?对侄子的?愧疚,亦是?对虞筝,为他既在那夜伤害了她,又因未做措施,给她带来了可能有孕的风险,而在那之后,却还在心中萌生了这样见不得人的心思,他原是?这样一个品性不堪的?人?。
他从前所固守的?自我仿佛是?虚假的?,霍晋安对自己都感到陌生。
反正话已说出口了,虞筝见霍晋安迟迟不说话,就又追问了一声,“霍先生,您觉得这样好吗?”
霍晋安终于开口,他看着她,声音像比之前还要沉哑,“你是?想要这样吗?”
虞筝觉得这话耳熟,想了一想,想起校庆夜事件的?翌日凌晨,她向霍晋安提出当昨夜事从未发生过时,霍晋安就是?这样问她。
“是?。”虞筝说出了和?那时同样的?答案。
而霍晋安对此的?回应也与?那时类似,只是?比那时多了一句话,“不论是?否有孕,明早测出时,都告诉我,如果需要去?医院,不要一个人?,我陪你去?。”
虞筝道:“不用,我一个人?就行……”
她后面还有一句,想说如果霍晋安想出力的?话,到时候让霍崇光别黏在她身?边、让她有时间去?医院就行了,但?看霍晋安这会儿?沉重的?脸色,又忽然明白过来,霍先生哪里是?要出力,他是?要监督,霍晋安可?能是?怕她偷偷留下孩子,等肚子大了再?搞事、要挟他什么的?,所以要跟着她一起去?,防止她假流产。
霍晋安跟她一起去?医院也好,这样霍晋安就一定会想办法将霍崇光支到一边去?,也省得她要想办法摆脱霍崇光,要偷偷摸摸地找时间。
虞筝就道:“好的?,霍先生。”
因为话都说清了,虞筝就站起身?道:“霍先生要是?没?有其他话,我就先回房了。”
完全公事公办的?态度,好像他霍晋安是?上司、是?陌生人?,而不是?和?她有过一夜关系的?人?,眼下可?能和?她有一个孩子的?男人?。
一个正在念书的?女生,就算过往贫寒的?经历,将她磨砺得性格坚韧,可?面对这样的?事,多少该会感到恐慌彷徨,会对使她如此的?人?心怀怨恨,为何她会这样冷静,她像在这件事上,对他一点情?绪都没?有,连一点怨意恨意都不稀罕给他?
还是?她只是?不敢,不敢在他面前表露出心中的?怨恨?
霍晋安道:“如果需要流产,这事会对你的?身?体造成伤害,之前的?事……也是?,都是?我对你造成的?伤害,你要怎样的?补偿,我会尽力满足。”
虞筝听见这话,在心中揣摩霍晋安的?动机,心想霍晋安是?商人?,霍晋安这是?不相信她会守口如瓶的?承诺,提议要用钱买断这些事吗?
她该不该就要一笔钱,安了霍晋安的?心,但?这样做,会不会又显得她重利,霍晋安本就怀疑她是?为利益而做霍崇光的?女友,若霍晋安认定她重利,对她想通关霍崇光这条线,不是?好事。
虞筝一时进退两?难,遂就没?有正面回答霍晋安的?话,只是?说了一句,“霍先生,我头有点晕,我想回房休息,我先走了。”
说完就匆匆离开了霍晋安的?书房,也没?看霍晋安的?脸色,身?后的?霍晋安也没?有阻拦她。
虞筝真的?头有点晕,她今天这一天过的?,过山车似的?一波未平一波又起,跌宕起伏,确实让人?脑瓜子容易发晕。
本来是?计划整治秦苒,然而突然想起她生理?期没?来、疑似怀孕,好不容易能和?霍崇光分?开,去?药房买根验孕棒,偏又碰见沈遇,喝杯咖啡出来,又正遇见霍晋安和?霍崇光,回霍家和?霍崇光吵架还没?吵出个结果,就将验孕棒甩扔到了霍晋安脚下,而后又迫不得已在书房应对霍晋安,这一堆乱七八糟的?事下来,头不晕才怪。
回房间洗了个澡后,虞筝才想起来自己今天晚饭还没?吃,她头有点晕,也可?能和?饿肚子有关。
霍家晚间还是?有人?在厨房候命的?,虞筝这时也不想吃正餐了,就请女仆莉姐送份夜宵过来,因此,她的?房间门并?没?反锁,是?虚掩着的?。
在等待夜宵送来时,虞筝的?手机响了一下,她点亮屏幕看去?,见是?沈遇给她发了条信息。
沈遇好像预料到她回霍家可?能会和?霍崇光发生不快,因此放心不下,发信息询问她道:“还好吗?”
虞筝打了三个字,“我没?事”,顿了顿,又在后面加了“哥哥”两?个字,方将信息发了出去?。
不一会儿?,沈遇的?信息回了过来,“明早验孕的?结果,请告诉我……”
这些信息,亦同样出现在霍崇光的?手机监控界面上。
第32章 第 32 章
在被叔叔命令回房后, 霍崇光因?心中难受、因?无法排遣心中的难受,令仆人送酒进他房间。
霍崇光想借酒消愁,想大?醉一场, 暂时忘记虞筝对他的背叛,他不明白虞筝为何要如此待她,他几乎都?将心捧出来给她看了,他为她上进,为她改变自己,她为何要将他的真?心踩在脚下,他霍崇光又为何偏偏要对这?样一个女?生, 舍不下、放不下?!
原是想借酒消愁,可一口?口?酒喝下, 霍崇光不但不能暂时忘记这?些叫他难受的事, 那些喝下的酒,还像在他胸膛中灼烧, 将那些怨与恨、不甘与痛苦烧得更加灼烈,让他感觉心脏越发?憋闷,像在某一刻会?爆炸开来。
也不知过了多久,喝了多少酒后,霍崇光忽然听到了手机提示音。
他抓起手机看去,见是沈遇给虞筝发?了一条信息:“还好吗”, 虞筝在下一秒就回复沈遇道:“我没事, 哥哥。”
醉眼朦胧的霍崇光,看着手机监控界面?上“哥哥”两个字, 唇际不由勾起冷笑。
……情哥哥……情妹妹……
霍崇光唇边冷笑, 而心中深深自嘲,嘲笑自己处境的可悲, 他将手中酒瓶里的酒仰首灌下,踉跄着站起身来,要再开一瓶酒时,又听手机响了一声,低眼看去,见是沈遇新发?给虞筝的,“明早验孕的结果,请告诉我……”
霍崇光不由睁大?了眼睛,他盯着这?条信息,一个字一个字盯过去,死盯得几乎眼前发?花,不知是酒精的作用,还是内心翻腾的惊怒冲涌到他头脑,让他一时头晕目眩,几乎站立不住。
又一声提示音响起,像是虞筝立即回复了沈遇,霍崇光却不能再细看,径将手里的手机,用力地甩扔了出去。
霍崇光不能再往下看,他怕自己再看下去,真?要控制不住自己,他已感觉到自己内心有黑洞在无限扩大?下沉,他在警惕恐惧这?处黑洞,却又像在被它?吞噬,内心的阴影与裂痕越来越重。
好像虞筝的此次背叛,只是使之?裂开了一道口?子,这?处黑洞本就深埋在他心底。
像是虞筝在很久很久之?前就背叛过他,久到在这?个世界他认识她之?前,在他最一生中快乐的时候,让他遭受了最致命的打击,让他余下的一生都?陷入了无意义的寻找,从恐惧担忧到愤怒怨恨到卑微绝望到心如死灰,那一世他的心境最终如沉眠的火山口?,而现在死灰复燃。
现在,是他残存的理智和叔叔的命令,在压着那道火山口?,在拉着他不要真?跌陷入黑洞深处,让愤恨的怒火肆意燃烧,将事情焚烧到不可挽回的地步。
书桌上的水晶烟灰缸里,凌乱的烟头横七竖八,缭绕的烟雾中,一支燃着的烟正夹在霍晋安指间,燃烬的烟灰已积了一段,一芒红星像就要看不见,但烟却迟迟没有被送到唇边,霍晋安人靠着椅背,在萦绕的白雾中兀自出神。
今夜于霍晋安自是无眠之?夜,不管是为等待虞筝明早的验孕结果,还是为他自己不得不正视对虞筝的心思,在他有一瞬间竟希望虞筝用可能怀孕的事要挟他,竟希望虞筝舍远求近,做他的霍夫人,生下与他的孩子。
心境正如深海晦暗时,霍晋安听到书房外响起了敲门声,伴着侄子崇光含混的一声,“叔叔……叔叔你在里面?吗?”
积长的烟灰因?霍晋安手指微颤,陡然断落在他的手背上,霍晋安抖落微烫的烟灰,还未对门外的崇光有所反应时,就见崇光已推门走进了书房,伴着一身浓重的酒气?,径向书桌后的他,走了过来。
到底曾做下愧对侄子的事,到底是今夜这?样特殊的情形,霍晋安见侄子忽然到来,一时无法判断侄子是来作甚,微低着眼眸道:“……不是让你待在房里吗?”
“我待不住,叔叔……”霍崇光的嗓音含着醉意,但他人像是并没完全醉去,仍有着清醒的理智,醉亮的眸中清楚地溢满了纠结迷茫和痛苦,“叔叔,我想和您说说话,我心里……我心里太难受了……实在是太难受了……”
霍晋安从来都?是关爱侄子的叔叔,他见侄子如此,心中不禁浮起关切时,却又因?某件事惊惶不安。
他不由往最坏处想,想侄子会?不会?知道了,但若是那样,侄子此时恐怕不能这?样平静地面?对他,侄子应该还只是为回来时和虞筝吵架的事,而心情不快、醉酒消愁。
霍晋安维持镇定,他微抬手腕,缓缓地将剩下的半截烟摁灭在了烟灰缸里,“……你要说什么?”
霍崇光在书桌侧前方的沙发座椅上坐下,他是来找叔叔说话,可来后却又难以启齿,他像是醉中意志脆弱,像被虞筝的事压垮了脊背,坐下后就不由地弯下|身,将头深深埋进掌心,许久都?没说话。
久到霍晋安都要以为侄子是不是醉得困睡了时,他忽然听见侄子闷声在掌中说道:“叔叔,虞筝背叛了我,她可能怀孕了,怀着别人的孩子。”
霍晋安心中一颤,手指轻扣在了桌面?上,微动了动唇,但未言语。
霍崇光抬起头来看向叔叔,醉中双眸眼眶泛红,“叔叔,您说,我该怎么办?”
霍晋安道:“……你想怎么办?”
若真?可以全凭心中所想行事,霍崇光本也不必来向叔叔诉说心中的痛苦,来向阅历丰富的叔叔寻求一个出路,他心中早有答案。
霍崇光在酒精的刺激下,径将心中最阴暗的心思说出,“我想把那个人杀了,我想逼虞筝把孩子流了,我想将虞筝禁锢在我身边,日日夜夜,让她只属于我,再也无法离开我,眼里只能看到我,再也看不到其?他人。”
霍崇光一气?将话说完,以他自己都?不知晓的阴狠神色,说罢,他见叔叔面?色严峻如冰,看着他的眼神深蕴着担忧与难以置信,好像还有其?他更多的心绪,但霍崇光并不能看明白是些什么。
神色间的阴狠渐渐淡去,霍崇光在叔叔沉默的注视下,眼中涌现出更多的痛苦和迷茫,“我知道我不能这?样……叔叔,我知道我不能……”
“……可是……可是不这?样的话……我真?的不知道还能怎么办,我好像无路可走……”霍崇光喃喃地道,“虞筝为什么要这?样对我?她要是不喜欢我哪里,她直接说,我可以立即改,就按她喜欢的改,她要是真?的讨厌我,一点都?不喜欢我,又为什么要接受我的告白,为什么不和我提分?手,她为什么要这?样……偏偏就这?样折磨我……”
霍晋安看着侄子长大?,何曾见过侄子如此刻这?般痛苦迷茫,若是其?他的事,霍晋安定会?极力开解,定会?给侄子一些人生建议,然而此时的他,对侄子的心理困境,不仅无能为力,甚至还背着始作俑者的罪名,他还不能用一场意外来为自己开罪,在他不得不正视自己对虞筝的情|欲后。
但侄子正凝看着他,凝看着一直视为人生导师的叔叔、最敬重信任的叔叔,盼着叔叔为他拨除心中的迷雾,为他的困境指引一条该走之?路。
霍晋安在侄子殷切恳求的注视下,终于微张开唇,他也不知自己要说什么、能说什么,他以为自己会?随便说几句假大?空的话,尽量安慰下崇光,又比如敷衍过去,和崇光说,“你这?会?儿醉了,回房好好休息,有话明天再说。”
但当他张开口?时,他却是对侄子说:“也许你和虞筝本就不适合,不适合,就不要勉强。”
霍晋安心中一惊时,径听侄子说道:“不,我不能不勉强。”
霍崇光道:“我不能没有虞筝,尽管我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但我就是觉得不能没有她,不能放过她,若放过了,这?世上就再也没有一个人和她一样,就再也找不到她了。也许叔叔您觉得我年纪还小,见的人还太少,是在说些无稽的话,可我心里就是这?样想的。”
霍晋安沉默良久,道:“……你会?梦见虞筝吗?……在梦里的,另一个世界……”
霍崇光不知叔叔为何忽然问这?个,但他这?会?儿酒醉,头脑也转不过来多想,就道:“我会?梦见她,有的时候,就和现实类似,有是时候,又和现实不一样,也许是梦里的另一个世界,也许是我的畅想,梦里,我和虞筝相?识相?恋,我们一直都?很好很好,后来,我们就要结婚,在婚礼上……”
霍崇光嗓音渐渐低冷,“在婚礼上,我热切地等待新娘,却再也没有等到她,虞筝不见了,就像人间蒸发?,彻底从世间消失了,我怎么都?找不到她,怎么都?找不到,再也找不到……美梦,变成了噩梦……起先我担心她,后来我恨她,再后来我在心里求她,求她出现,哪怕不结婚也行,哪怕她要分?手也行,只要再出现,再让我看一眼,可她就是不肯出现,好像我曾经所拥有的一切,全是我做的一场白日梦,从不存在……噩梦……噩梦像是没有尽头……”
像又陷入了那场噩梦里,霍崇光喃喃着额头渗出冷汗,但现实却比噩梦还要冰冷,梦中,他至少曾经拥有,在拥有时,他能感觉到虞筝的心,虞筝未曾对他不忠,他拥有过一段甜美的时光,然而现实中……
霍崇光扶着疼痛的额头,低道:“叔叔,如果是您遇到这?样的事,您会?怎么做?”
第33章 第 33 章
霍崇光没有?等到叔叔的回答, 许久,他又低低地问道:“叔叔,您有?过喜欢的人吗?”
室内依然沉寂, 而霍崇光像在良久的静默中,稍微恢复了些神智,他猛然想起一事,他冒冒失失地跑来和叔叔说虞筝的不是,说虞筝背叛他,还可?能怀着别?人的孩子,岂不是要让叔叔更加讨厌虞筝, 叔叔本就对虞筝有?意?见,这下不是要更加容不下虞筝!
霍崇光似是清醒了些, 连忙说道:“叔叔, 虞筝也只是一时糊涂,我会和她好好谈的, 会处理好这件事的,您别?将?虞筝赶出霍家!”
霍晋安看着侄子担忧恳求的目光,缓缓地道:“……不要多想了,你喝醉了,回房休息吧,船到桥头?自然直, 任何事都会有?解决的办法的, 会有?的。”
霍崇光担心叔叔会将?虞筝赶走,这时自然也不违逆叔叔。
他知道叔叔对虞筝有?恶感是因为?对他的关爱, 遂想表现地他并没有?因为?虞筝失去理智, 仍然可?以是从前那个霍崇光,就听?话地起身?道:“是, 叔叔,那我回房睡了,叔叔也早点休息。”
霍晋安微微颔首,目送侄子出了书房。
今夜这里,虞筝来过、崇光来过,而现在,又只剩下他一个人,霍晋安靠着椅背,微抬下颌,目光望着上方的虚空、天花板上的繁复花纹,他右手食指无?意?识地划过左手戴着的钻戒,一下又一下后,他将?左手无?名指上的戒指摘下,远远地扔了出去。
如?同这些年里,他曾做过的许多次,在将?戒指扔了后,他心中立刻就生出不可?失去的念头?。
无?数庞杂的念头?像是雪夜里呼啸在耳边的狂风,他听?不清那些念头?到底在说什么,只知它们?是在异口同声?地催促他,催着他抬起手、站起身?,去将?戒指捡回来,重新戴上。
心念在呼啸叫嚣,霍晋安望着远处地上的戒指,抬起手来,却是重重地砸向?了桌面。
霍崇光在离开叔叔书房后,原是要像他对叔叔说的那样,回到自己房间去。
但他醉中脚步杂乱、心绪混乱,走着走着就不由自主地往虞筝房间方向?,慢慢走去了。
房间内,虞筝正在吃甜点,一边慢慢吃,一边和沈遇开着语音。
本来虞筝担心她可?能怀孕这事,会让沈遇对她敬而远之,但意?想不到,这事竟一反常理地拉近了沈遇和她之间的距离,让沈遇对她表现地十?分关心。
虞筝当然就想利用这份关心,趁热打铁,推一推她和沈遇的进度条,毕竟明早验孕结果出来,她可?能就不好再利用这件事来博取沈遇的关心了。
就在沈遇晚上主动发来信息关心她时,虞筝回信息聊了几句,并点开了视频聊天。
不过沈遇没接,可?能是因为?猜测这个时间点,她应该正穿着清凉的睡裙,沈遇觉得非礼勿视,就挂了她的视频聊天邀请,但随即发了一个语音聊天邀请过来。
沈遇在语音里询问她有?什么事需要帮忙,虞筝就说她对明早的验孕结果感到担忧,担心地睡不着觉,又说这种失眠状态,使她想起小时候在孤儿院时,也是经常夜里睡不着,那时候的她,在看到电视里哥哥唱歌哄妹妹睡觉的画面时,心里很是羡慕。
以上自然都是虞筝信口就来,但在她的明示暗示之下,一番可?怜巴巴的演绎下,电话那头?的沈遇,终于还是磕磕绊绊地道:“那都是……电视里演的,我小时候没有?给沈朵唱过歌,不知道要唱什么好……”
虞筝就“哦”了一声?,很淡的一声?,似乎一点情绪都没有?,又似乎蕴含了无?限的失落。
电话那头?安静了片刻,沈遇的声?音又响起道:“我给你拉一段小提琴好吗?舒缓一点的曲子,也许有?助眠的效果。”
虞筝达到目的,当然就说“好”,将?手机放在一旁,一边吃美味的点心,一边听?手机内传来的悠扬婉转的小提琴声?。
是从没听?过的旋律,可?能是手机那头?的沈遇,在现场发挥。
虞筝今天这一天过得挺累挺乱的,这会儿一边吃甜点一边听?音乐,算是她一天中最放松的时候,如?果不是这时候她的房门忽然被人推开的话。
虞筝看向?走进来的霍崇光,怔怔地道:“……你怎么过来了?”
手机里的小提琴声?戛然而止,霍崇光人也走了过来,带着身?上的酒气,一把抱住了她道:“我想今晚睡这里。”
虞筝想起今天下午在游泳馆时霍崇光说的话,当时霍崇光说他不想守规矩了,想晚上和她过夜。
当然不行,虞筝就道:“你快回房吧,霍先生不是让你待在房间里反省吗?你是偷偷溜出来的吗?快回去吧,要是霍先生知道的话,会不高兴的,你要挨训的。”
但可能因为霍崇光喝了酒,酒醉壮人胆,他这会儿像是不怕他叔叔,还是固执地对她道:“我要睡这里。”说着就在她身边坐下了,脑袋醉沉沉地靠在她肩旁。
虞筝还要再劝时,听?霍崇光在她肩畔闷声嘀咕道:“我为?什么不能睡这里,结婚之夜,夫妻当然是要睡在一起的,叔叔怎么能管这么宽,哼,他自己不结婚,也不能管这么宽……”
虞筝:“……”
这像是真喝大了,都开始说胡话了,虞筝将霍崇光推开了些,双手捧住霍崇光的脑袋,看他脸颊酡红、眸光幽亮,确实像是醉得不清醒的模样。
霍崇光要是清醒,就该记得之前他们?在楼梯口吵架吵得要打起来的事,就算这会儿来找她,也不会是这个样子,而应该是气堵堵的、冷冰冰的。
虞筝无?奈地看着醉酒的霍崇光,还是要劝他回房休息时,霍崇光却捉住了她的一只手,低着头?轻轻地吻着她的掌心,缠绵的话语伴着他微烫的呼吸,“我们?结婚了,然后去度蜜月,然后生小孩,然后给小孩讲我们?的事,讲我们?如?何认识,如?何交往……”
虞筝:“……”
虞筝没说话,她感觉霍崇光这会儿醉得实在厉害,觉得他可?能说着说着就自己说睡着了,遂安静地没有?打断他的话,任他醉言醉语。
但没想到醉得厉害的霍崇光,说胡话还挺有?条理,真将?他们?如?何在霍维尔学院相识,如?何交往成情侣,如?何走到结婚那一步的过程,都说了出来,其中包含了很多的细节,不像是醉酒的人能胡编乱造出来的。
可?是,这只能是霍崇光胡编出来的,因为?他这会儿所说的这些事,根本都没发生过。
在这个世界,虞筝本没想走霍崇光线,是霍崇光一开始拿个破翡翠佩硬讹上来的,后来他还自我攻略,哪里像他这会儿说的什么“在喷泉池旁相遇”,又什么“在海边求婚”,全都是没有?的事,她哪里就和他走到结婚这一步了,有?霍晋安这座大山在,还早着呢。
但霍崇光这会儿又说得极仔细,就好像他曾经穿去另一个平行时空,亲身?经历了一番又回来了,才能即使在他酒醉的时候,也能这样细致逼真地讲给她听?。
虞筝默默时,霍崇光讲述的声?音渐渐低了,虞筝以为?他醉睡着了,侧眼?看去,却见霍崇光目光正落在她的蓝莓乳酪慕斯上,并说道:“我们?第?一次约会时,你就在吃这个。”说完,又眼?巴巴地看着她。
虞筝就拿起叉子,顺手就喂了霍崇光一小块蛋糕,当做这个动作的时候,虞筝忽然意?识到,自从成为?霍崇光女友以来,她对霍崇光虽做了许多情侣间应有?的亲密之事,如?牵手拥抱亲吻等,但像这会儿这样自然的情侣互动,她确实从没有?对霍崇光做过。
明明吃到了一块甜甜的小蛋糕,但霍崇光却像并不高兴,他靠在她的身?上,忽然低声?叹息,“你能不能回来?”
虞筝不知道这会儿霍崇光思维又跳到哪儿了,“……我不是在这儿吗?”
“可?是梦一醒,你就又不见了……”
霍崇光说着让人难以理解的话,眸光也渐转幽沉,嗓音像是带有?怨恨之意?,既怨恨又不甘又不肯舍却,像有?什么在撕裂着他的心胸,让他不得不发泄出来。
“到底为?什么……你到底为?什么要在婚礼上突然消失?!是出了什么事,还是……还是你就是想抛弃我?那你以前对我都是假的吗?你是故意?把我捧得高高的,再让我摔下来,你是不是就躲在暗处里偷偷看我,看我为?你有?多狼狈,看我有?多可?笑??!”
……刚才不还说结婚了吗?怎么又在说这些乱七八糟的,好像她在婚礼上逃跑了一样?
霍崇光酒疯越发越严重了,虞筝心里想着,身?体默默向?后退,想离似乎精神不稳定的霍崇光远点,暂时离开这间房,可?她悄然后退的动作,却像激发了霍崇光的什么ptsd,他立时紧紧搂着她腰,不许她从他身?边离开,看她的眼?神也是爱恨交加。
“你到底是什么人……”
霍崇光另一手抚上她的脸颊,幽深的眸光像要看透她,又像锐利的剑,要将?她钉在原地不许她逃离,“连霍家动用所有?的力量,都追查不到你的下落……渐渐除了我,其他所有?人都不记得你的存在,就好像……好像从前的事都是我在做梦,好像我是个疯子,连叔叔都劝我去看心理医生……”
“可?我知道我没疯。”
霍崇光忽地冷声?低笑?,“我会找到你的,等我找到你……”
像是咬牙切齿地要跟她算总账,要把她生吞活剥的样子,可?这样没一会儿后,霍崇光的眸光又渐渐地软了下来,似是他已然经历过漫长的徒劳的寻找,无?穷无?尽的绝望已经在他心上积起重重高山,“你回来……你回来的话,我就什么都不计较了,你回来好不好……你再不回来,也许我也要忘记了……”
霍崇光说着吻上了她的唇,在沉沉的阴影中将?她压倒在了床上。
虞筝“唔唔”地说不出话来,用手推霍崇光也推不开,她推攘的动作,反而还激发了霍崇光更多的力量,更多的不许她离开的执着,霍崇光轻松压制住她的挣扎,全然地深情吻她,在柔软的大床上,虞筝本就只穿着清凉单薄的短睡裙,挣扎纠缠没几下,身?上衣裳就乱糟糟的。
不能……不能真发生关系,虞筝心里着急时,又忽然感觉身?体有?点不对劲,好像……好像有?什么液体……缓缓地流了出来……
第34章 第 34 章
……而且……而且肚子好像也有点疼……
……不知道?是因为霍崇光重重地压在她身上, 还是她自己?生理上的疼痛……
虞筝已经闻到?了淡淡的血腥味,但她不知道?流血的因由,是她迟迟不来的生理期终于来了, 还是因为霍崇光对她的纠缠,她在和霍崇光的扭打挣扎中伤到?了腹部,因此……流产了?
虞筝脑中一片空白,挣扎着将唇移开了些,“唔唔”地道?:“……别……别发酒疯了,唔……快放开……唔……我不舒服……我好像流血了……”
可霍崇光像是不仅醉得?狠了,这会儿心念也十?分狂乱, 完全沉浸在他自己?的世界里,似乎一点闻不到?血腥味, 也听不到?她说的话?, 仍是一意孤行,任心中情意涌荡, 对她肆意掠夺。
当霍崇光沿着她的唇吻向她的脖颈,虞筝终于能够正常的呼吸、清楚地说话?,立即大声叫道?:“霍崇光,你放开!快放开我,我流血了!”
霍崇光像是因醉还未有所反应时,房间?里沉寂许久的手机, 忽然传来了一声急切的询问, “虞筝,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而这时她的房门也突然被人用力推开, 虞筝在霍崇光身下探首看去, 见来人竟是霍晋安。
虽然虞筝、崇光都早已离去了,但书房里仿佛还留有他们的声息, 他们说过的话?,虞筝对他表面?尊敬实则淡漠的态度,崇光对虞筝的一往情深和几近偏执的执着。
还有他自己?说过那些话?,虚伪的,言不由衷的,藏着见不得?人的心思的……
还有地上被扔弃的那枚戒指,抽屉深处藏得?更深的钻石玫瑰女戒……
霍晋安不想再待在这间?书房中,这里极安静,静得?像深海,却能将人溺死在其中。
霍晋安就走出了书房,走着,就不觉来到?虞筝房间?附近。
这早不是第一次了,曾经许多次,他都不由自主地踱走到?虞筝房间?附近,但除她发烧那次,他有悄悄进入探望过,其余时候,他最终都只是路过而已。
这一次,应该也是,霍晋安欲要“路过”后离开,然而双足却像陷在泥潭中拔不动,失却了就此离开的力气。
明明已将戒指扔了,明明已下定决心了断一切不该有的心念,可在内心最深处,却似有一念在牵缠着他的双足、在警告他,若他在与?她最可能有牵绊时,却执意斩断一切,也许他将永不会再有靠近的机会。
极深远的心念,似不仅仅是因眼下事而起,而来自更久远的过去,久得?他早已忘记,却像刀剑刻骨留有痕迹。
心念莫名动摇一瞬后,霍晋安立在心中斥责自己?,并要强行离开,然而就在他转身抬脚时,房内却忽然传来了虞筝的挣扎惊叫声,似是虞筝在惊叫着说她流血了。
霍晋安心中一震,立时抛却了所有现实顾忌,也听不见自己?心内在想什么,就只是随着本能,推门冲进了虞筝房内,一径冲走到?了最深处的卧室。
卧室内,柔软的大床上,醉酒的崇光正将虞筝蛮横地按压在身下,虞筝身上那件单薄的短睡裙,在崇光的无礼掠夺下几乎要被撕裂,她的大半身体都暴露在外,顺着雪白大腿流下的鲜红血痕,点点滴滴地淋落在洁白的床单上,触目惊心。
霍晋安见状胸中气血翻滚,汹涌地根本压制不住,径上前抓住崇光后背,将他摔扔到?了一边。
霍崇光犹未清醒,他只是在梦中,梦到?了他逃跑失踪的新娘,他想吻她抱她亲近她而已,为何叔叔会忽然出现,为何虞筝满面?惊惶,为何叔叔满面?惊怒,为何房间?里像有手机未关,手机里有男声正在焦急地询问,为何床上的床单上会有淋漓的血迹,红得?刺眼……
霍崇光跌坐在地上,脑中一片混沌,而目光不由顺着鲜红的血迹上移,见虞筝大腿上一缕血流蜿蜒,来自……来自……
像在三?九寒冬忽然被人泼了一盆冰水,霍崇光心中一个激灵,尽管神智尚未完全恢复,但一些记忆片段已闪回他的脑海中。
……他醉酒乱走进了虞筝的卧室,他好像在借酒对虞筝泄欲逞凶,虞筝……虞筝是被他欺负流产了吗?
“……虞……虞筝……”
霍崇光眸中漫起恐慌,唇哆嗦着要站起身去看床上的虞筝,然而他醉酒的身体让他行动迟缓地踉跄了一下,霍崇光见叔叔已匆忙拿起床上一条干净的盖毯,径覆裹在虞筝身上,而后和虞筝低声说了些什么,将虞筝拦腰打横抱起,朝房门快步走去。
虞筝的身体和大半面庞都被毯子遮住,都笼罩在叔叔的身影下,霍崇光看不清虞筝的面?容,就只能望见她似乎惨白的脸颊颜色。
“虞筝……”霍崇光担忧地踉跄近前,然而跟不上叔叔的步伐,他迷茫忐忑地颤声唤“叔叔”,见已抱着虞筝急走到?门边的叔叔,冷冷回头朝他看了一眼,面?色严寒,眸光如锐利的冰箭犀利地射穿了他的身体,钉住了他的步伐。
霍崇光不由因叔叔的眼神微僵住脚步,叔叔这时像也没工夫浪费眼神和话语在他身上,径抱着虞筝大步地走出了房间。
等霍崇光拖着不清醒的步伐,一路追下楼,追出别墅外时,见叔叔的汽车已在夜色中越驶越远。
虞筝从发现自己身体流血开始,人就是懵的,她想让霍崇光立刻从?她身上让开,她想尽快查看自己?身体的状况,但却百般推不动霍崇光时,见霍晋安忽然人走了进来,而后她身上一轻,霍晋安俯身的阴影罩在了她的身上。
霍晋安脸色铁青,而眸底闪着焦灼的幽光,他目光迅速扫看过她的身体,他手微颤了颤,似是想抚一下她的脸庞,但只是越过她的身体,拿起床上干净的毯子,盖了在她的身上,霍晋安将她打横抱了起来,向来沉稳的嗓音似是微微颤抖的,“别怕,我送你去医院。”
虞筝也不知道自己这会儿到底是流产了还是生理期来了,也想去医院检查下身体,但她只想自己?一个人过去,并不想让霍晋安抱着她去。
本来霍崇光并不知道?她可能怀孕的事,今夜她流血的事,等明天霍崇光酒醒,她和他说她是生理期来了就行了,可若这会儿霍晋安对她做什么奇怪的事,又被霍崇光看去了,明天她想解释撇清,就要麻烦很多。
“不用,我自己?去。”
虞筝轻声说着,想从?霍晋安怀中挣开,但她挣扎着流血的动作让霍晋安眸中幽色更重,“不要动”,霍晋安见她还是不听话?地乱动,径低对她道?,“你再乱动,我就将所有事都告诉崇光。”
虞筝僵住身体,无声地瞪大眼睛看霍晋安,叔叔,你也喝大了吗?
没?奈何,虞筝就没?再有任何动作,任霍晋安将她裹在毯子里抱走,一路抱出房间?、下了楼梯,在值夜仆人们目瞪口呆的注视中,出了霍家?别墅。
也许是不想让司机知道?更多,霍晋安没?用司机,是亲自开的车,虞筝裹着毯子蜷缩在车后座,见车内暗色中,前座开车的霍晋安身影沉冷如山,嗓音却难掩忧灼,“你感觉怎么样?”
虞筝道?:“……肚子疼……”
霍晋安道?:“医院就在附近。”话?音未落,已将车开得?更快,夜色中几是风驰电掣。
虞筝想了想,提醒霍晋安道?:“还是去远一点的医院吧,或者小一点的没?什么名气的医院也行。”
若就去附近的大医院,也许会被霍崇光追查到?,万一她是真流产了怎么办,本来她还可对霍崇光用生理期敷衍过去,要是真流产了、霍崇光又查到?了,她要怎么对霍崇光解释,原本霍晋安亲自送她来医院的事情,就显得?反常,到?时候霍崇光再怎么敬重信任他的叔叔,也难免要多想。
虞筝以为霍晋安在她提醒下,能想到?这一层,可车还是在不久后就停在了一家?医院前,霍晋安下车后将她从?后座抱出,虞筝这时忽然注意到?霍晋安的右手凝着血痂,像是被什么砸伤过。
……怎么受伤的?什么时候的事?记得?她晚上在他书房时,他的手还好好的……
虞筝见霍晋安自己?像一点都不知道?手疼,出声提醒他道?:“霍先?生,你的手……”
霍晋安像听不见,也不说话?,只是将她一路抱进医院,直到?妇科诊疗室外,方将她交到?了医护人员的手中。
第35章 第 35 章
第一次接到送衣服的命令时, 季助理震惊地?全程梦游一般,而到第二次,他?表现地?就淡定多了, 尽管这次霍先生命令里的地?点也不太寻常,虽没有?校史馆那么离谱,但医院……怎么会在医院呢?!
想也无用,想也想不明白?,既然打死他?也想不到霍先生和虞筝小姐会有?那种关?系,其他?所有?关?于?虞小姐和霍先生的事,他?全都想不明白?, 也是正常。
季助理就不多想,就按霍先生吩咐, 又准备了些男女衣物, 在深更半夜,亲自开?车送到医院。
季助理以为自己已经见?多识广, 看见?什么都能水波不兴,可当他?拎着衣袋走进医院的贵宾等待室,看见?霍先生的衬衫西裤上都有?血迹时,还是不由吃惊地?腿软了一软,连忙上前?忧心询问。
但霍先生面色沉冷,像全副心思都正牵挂着某件事, 无暇和他?多话, 让他?放下衣物就先离开?。
季助理只得遵命,临走前?偷偷打量了霍先生一眼, 见?霍先生衣裳上的血迹都是粘上的, 并不是霍先生自己被刀捅伤之类,霍先生全身上下的伤处, 应只有?那只右手?,而虞小姐这会儿不在这里,可能在某间诊疗室中,想来霍先生身上的血迹,十有?八|九是虞小姐留下的,再看霍先生这会儿的脸色,虞小姐的身体状况定然不容乐观。
……这得是为什么事,才能闹成这样?闹进医院里来?
……难道是霍少爷发现了女友和叔叔不同寻常的关?系?上演了一场豪门纠纷?
季助理心里乱糟糟地?想着,但步伐一点不迟疑,完全遵从霍先生的命令,快步走出了这间等待室,并尽快离开?了这家医院。
他?对?他?目前?的职位薪水很满意,不想也不敢在豪门恩怨里牵涉得太深,只想远离是非之地?。
诊疗室内,虞筝已被做了一通检查,她?躺在病床上,看几个医生在那脸色凝重地?嘀嘀咕咕,心中不由越发不安。
不管是生理期还是小产,都不是特别?严重的事,怎么医生们的表情都很严肃,难道她?们查出她?有?什么别?的病症吗?棘手?的、治不好的病症?
“我?……”虞筝终于?忍不住问道,“……我?到底是怎么了?”
医生们的嘀咕声戛然而止,有?人走了出去,而一名女医生走了过来,温和可亲地?对?她?道:“只是例假来了,不用担心,你这会儿感觉怎么样?肚子疼得厉害吗?腰酸吗?上次来例假是什么时候?平常时间规律吗?一次来几天?量大吗?”
一连串关?于?生理期的问题中,虞筝朝女医生胸前?铭牌看了一眼,见?她?姓江,就礼貌问道:“江医生,我?就只是来例假了吗?”
江医生微笑颔首,虞筝心里松了口气,但又半信半疑,“……只是例假而已,那怎么……怎么大家好像不是很轻松的样子……”
江医生告诉她?道:“因为是霍先生亲自送你过来,又有?血迹,大家都以为你有?什么严重的伤病,都很紧张,连在家睡觉的院长都差点被惊动过来了,没想到诊出来只是月经,所以大家一开?始都有?点难以置信。”
确实是难以置信,虞筝默默在心里滴汗,对?自己也感到无语时,见?有?护士走了进来,护士送来了卫生巾,手?里还拎着一袋衣裳,说是霍先生让送进来的。
看来外面等候的霍晋安,也已知道她?只是例假来了,天哪,这大晚上的,她?搞了这么一出,霍晋安不会对?她?发大火吧!
虞筝拿了卫生巾和衣裳,婉拒了要帮忙的护士,一个人忐忑地?进病房洗手?间换洗去了。
等她?从洗手?间出来时,病房里的护士和医生都不在了,炽白?的灯光下,霍晋安正站在病床旁,身上衬衫像是换过,但右手?的伤还没有?处理。
虞筝在心中预备承受霍晋安的滔天怒火,跟上要断头台似的,磨磨蹭蹭地?往霍晋安方向?走。
霍晋安看着她?磨磨蹭蹭的动作,道:“是身上难受,走起来不方便吗?”
……?是在讽刺她?吗?
虞筝还没明白?霍晋安说这话是什么意思,就见?霍晋安大步走了过来,又将她?揽腰打横抱起,就抱放到了病床上。
霍晋安一边扯了薄被往她?身上盖,一边道:“今晚就待在这里,明早再回去。”
虞筝:“……”
她?对?在医院待半夜没什么意见?,但她?这会儿有?点摸不清霍晋安的态度,按理霍晋安应将她?狠狠训一通,训她?搞不清怀孕和生理期,还拿这点破事来吓唬他?一个日理万机的人,逼他?大半夜地?开?车送她?进医院,把霍家搞得鸡飞狗跳的。
按理应是如此,可霍晋安为何要把她抱床上、又给她?盖被子,这会儿还拖了把椅子,就在病床边坐下了,难道是要绅士一下,先礼后兵?
虞筝仰面看了会儿天花板,又侧首默默看向?霍晋安,等了好一阵都等不到霍晋安开?口训她?,反而霍晋安因见她盯着他看,以为她?有?话要对?他?说,眼神落在她?的面上。
虞筝不想惹火烧身,就只是道:“……霍先生不回家吗?”
霍晋安道:“我在这里。”
虞筝道:“……夜深了,霍先生贵人事忙,还是早些回霍家休息吧。”
霍晋安“嗯”了一声,但身体动都不动,仍是坐在病床边,静默地?看着她?。
虞筝两只手?在被子下对?了会儿手?指,心中的怪异感越来越浓,终于?还是忍不住说道:“霍先生不怪我?吗?”
霍晋安问:“怪你什么?”
虞筝道:“怪我?没搞清楚身体状况,大半夜的乱折腾人。”
霍晋安的身体终于?微动了动,他?前?身朝她?俯近了些,有?些许阴影随他?低哑的嗓音落在她?的眼睛上,“你知道我?在诊疗室外等待结果时,心里在想什么吗?”
虞筝有?种不安的直觉,她?身体朝后挪了挪,避开?了那片阴影笼罩,轻轻地?道:“……想什么?”
可霍晋安眼睛看着她?时,像还是有?暗影落在她?的眸中,望不清的暗影里,霍晋安的声音低低地?道:“我?在心里怪我?自己。”
其实虞筝也觉得这事更多地?要怪霍晋安,毕竟校史馆那夜,在乱性这件事上,醉酒的霍晋安也是有?一半责任的,再鉴于?霍晋安是男性,又没有?怀孕的风险,那夜没做措施的他?,要负的责任就更多了,无论她?后续因此闹出什么幺蛾子来,霍晋安都该好好为她?善后,没有?指责她?的立场。
若放在现实世?界里,虞筝定不会忍气吞声,可这里是游戏世?界,她?唯一的目标就是通关?,而要成功通关?霍崇光线就不能得罪霍晋安,虞筝这时只能宽大为怀道:“霍先生言重了,校庆那晚是意外,谁也不想的。”
却听?霍晋安道:“那夜于?我?不是意外,那时候我?并没有?醉得彻底失去理智,我?知道来人是你。”
虞筝在被子下对?对?碰的手?指停了,不禁瞪大眼睛看霍晋安,见?霍晋安平静地?看着她?,继续说道:“在诊疗室外,我?在心里怪我?自己,怪我?不能早些正视自己对?你的感情,一再的回避和压抑,导致了一错再错,那样欺负你,使你背负着可能怀孕的风险,后又可能要承受流产的病痛。”
……哪里来的感情……这又是从哪里来的感情?
……类似霍崇光那种自我?攻略吗……霍家人都是怎么回事?
……就算有?自我?攻略那回事,又关?霍晋安什么事,他?又不是男主!
霍晋安这些话,落在虞筝耳中,不啻于?天方夜谭,她?极为惊诧不解,心里慌乱地?想着,不由怀疑自己是在幻听?,默默与霍晋安对?视片刻,伸出一只手?来,送到唇边,张口咬了下去。
没咬成,她?的牙尖才刚碰到手?背,霍晋安就抓住了她?的手?,急道:“你做什么?!”
虞筝弱弱地?道:“听?说梦里不知道疼痛,我?……我?只是想知道我?是不是在做梦……”
又道:“我?知道我?不是在做梦了,霍先生……霍先生你放开?我?手?,你抓得我?手?有?点疼……”
当然不是在做梦,她?哪里不知道疼,来了例假的她?,肚子一直在隐隐的疼,完全是被霍晋安这通话给震得六神无主了,虞筝抽回自己的手?,拧着眉头看霍晋安,就像不认识他?一样。
霍晋安将她?身上被子又往上掖了掖,道:“你好好休息吧,有?些话我?们明天再说。”
有?霍晋安在她?身边,她?怎么睡得着,更何况她?还听?到霍晋安说了这样匪夷所思的话。
虞筝回想她?认识霍晋安以来的所有?事,怎么都不能将那个瞧不起她?的、有?时还在她?面前?当封建大爹的霍晋安,同眼前?和她?说什么感情的男人,联系到一起。
虞筝还想挣扎一下,“霍先生您可能误会了些什么,对?您自己的感情方面,有?什么误解,您可能只是太久没有?接触认识新?的女性,而我?又住在霍家,总在您眼前?晃,总是让您烦心,导致您……”
虞筝说着还觉得自己说的不是没有?道理,可是霍晋安直接敲碎了她?最后的幻想,没等她?说完就道:“我?没有?误解。”又看着她?道:“你想现在就听?我?说,我?对?你的感情吗?从我?第一次见?到你开?始。”
不想听?,完全不想听?,虞筝此刻只想躲进蚌壳里,她?默默许久,因为感觉霍崇光线可能就要完蛋了,语气不由有?种悲愤之感,“霍先生,我?对?您从来都只有?一个期盼,就是希望您认可和祝福我?和崇光的感情。”
霍晋安道:“我?不认可,我?不祝福。”
第36章 第 36 章
霍晋安的话, 继续像是雷击砸在虞筝的心房上,“如果你是想做霍家的女主人,眼?下有更近更快的选择。”
虞筝无语地望着霍晋安, 只能试着用叔侄情?,打断霍晋安此刻的疯言疯语,打消他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感情?。
“崇光一直非常敬重信任霍先生,要是他这会儿听到您说的话,往后?要如何看?待您呢?就算是为了崇光,您也不?该和我说这些?话,即使……即使您心里真有什么?, 您也不?该说出来,而应该自己默默地处理掉。”
“您是长辈, 是崇光的叔叔, 是霍家之主,处事能力等远远超过崇光, 您应当为崇光扛起更多,而不?是将重压扔给崇光,崇光的性情?,您比谁都了解,他不?可能接受这样的事,您会把崇光气疯的。”
“霍先生您是崇光唯一的至亲, 您该是这个世界上最关爱崇光的人, 崇光也一直相信您的关爱,认为是您在为他遮风挡雨, 可若霍先生不?能处理好个人感情?, 一意孤行,崇光这辈子受到的最大的打击和伤害, 就将是您带给他的,您会让他痛苦的,会让他对人世都产生怀疑,无法再信任任何人,您忍心见崇光这样吗?”
虞筝试图挽救下霍崇光这条线,极力想用亲情?说服霍晋安,掐断霍晋安来得莫名其妙的感情?。
但她?所认为的莫名其妙,在霍晋安那里,却像已是坚如磐石,霍晋安深看?着她?道:“你说的这些?话,我都已想过,想过太多次,也曾经尝试过放下,劝自己,逼自己,都有试过一次又一次,可我做不?到,我始终做不?到真正放下,就算眼?下我和你说我放下了,说我认可和祝福你与崇光在一起,那也是假的,我只是暂时压抑住,并没有将藏在心底的感情?真正抹消,就算日后?你和崇光结婚,我也无法做到真正释怀,而到那时候,我可能会因为压抑太久太深,做下更加无法饶恕的事,不?如现在及早面对。”
虞筝听着霍晋安的这一番话,从霍晋安的眼?神中?看?不?出丝毫戏弄和试探,知道霍晋安并不?是为了考验她?对崇光的感情?而在疯言疯语,霍晋安此刻非常认真,说的每一个字都非常地认真。
可霍晋安越是认真,虞筝就越感绝望,她?像在螳臂当车,明知已要无计可施,却还在试图挣扎出一线生机,“……可是……可是霍先生,我喜欢崇光,我只喜欢崇光,我这辈子心里就只有崇光一个人。”
霍晋安微微后?靠,背靠着椅背,目光略有两分居高临下地看?着她?,“你这句话连崇光哄不?了,能哄过我吗?”
演技受到质疑的虞筝,微涨红了脸道:“真的,在我心里,崇光特别?特别?重要,我非常想和崇光结婚,如果能和崇光结婚,结婚那天,我一定会高兴地哭出来的!”
如果真能有那一天,她?可能真会喜极而泣,因为婚礼完成时,她?就算是成功打通霍崇光线了,她?就可以离开这里,穿回她?的现实世界了。
霍晋安并不?信她?,“你若真对崇光有那样深的感情?,就不?会和沈遇走那么?近。”
当初霍家晚宴,在舞会旁的休息室里,霍晋安曾亲眼?看?到她?对沈遇的“惺惺作态”,那事她?是无论?如何洗不?清的,虞筝就不?洗那件事,只是为自己辩解道:
“我承认在和崇光一起之前,我对沈遇是有过想法,但那早就是从前的事了,自从成为崇光的女友,我就对沈遇没有丝毫非分之想,只是因为在学校和沈遇是在一个社团,日常有时会遇见,才会和沈遇走得稍微近了点,偶尔会和他一起喝杯咖啡,仅此而已,是崇光爱乱吃飞醋,有时会因为沈遇和我吵几?句,我对沈遇其实真的什么?心思都没有。”
霍晋安静静地等她?将话说完,静静地看?着她?道:“你说的这一番话,你自己信吗?”
“……”虞筝左说右说说不?通,心里又是无语又是憋闷,话音里也不?由带了发?泄的烦怒,“既然霍先生不?信我的话,认为我就是一个在有男朋友时,还三心二意、在外?面约人的女生,霍先生对我有什么?放不?下的?!”
“我不?知道”,霍晋安道,“明明你做的许多事,都违背我的准则,没有一件是迎合我心的,可我偏偏就是对你,有种从来没有过的感情?。”
霍晋安俯下|身来,目光凝视着她?,像想从她?面上寻找一个答案,“我会弄明白的,从前我们没有真正相处过,往后?,我会渐渐弄明白这件事的。”
不?仅仅是在对她?说些?疯言疯语,像之后?还要付诸行动,将他的这些?疯话全部落地。
虞筝感觉这个游戏世界像要疯了,自己也像要疯了,“霍先生,您……您要非得这样的话,将来您一定会后?悔的,您的名望、霍家的名望,全都要被我连累,既然我在您眼?里是个三心二意的人,一个三心二意的人,怎会对伴侣忠诚,极有可能红杏出墙。”
却见霍晋安微微笑了一下,似是微衔戏谑的笑,却又有点冷,看?得虞筝感觉身上汗毛颤栗了下,“……霍先生……您笑什么?”
霍晋安道:“我在想,原来我和崇光有时思维方式是相似的,晚间的时候,崇光喝醉酒时,曾和我说过,如果你背叛他,他会怎么做。”
虞筝问道:“……崇光说……他要怎样?”也是在问霍晋安要怎样。
霍晋安却没有回答,只是抬手看了看腕间戴的手表,道:“已是夜里一点钟了,这些?事我们明天再说,你现在需要好好休息。”
虞筝也不?想再聊下去了,她?和霍晋安说不?通,她?现在只想尽快联系系统,问清楚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怎么?有关霍晋安的bug,能离谱到这种地步。
虞筝道:“霍先生在这看?着,我睡不?着。”
霍晋安就起身道:“我去外?间。”这里是医院的贵宾病房,类似酒店豪华套间,地方很大。
虞筝见霍晋安起身后?,并没有立即走,霍晋安站在病房边,看?着她?问了一句,“现在,你在心里是如何想我?”
不?待她?答,像是也不?觉得她?会回答,霍晋安就道:“不?管怎么?想,心里应该都是真实的想法吧,不?像从前,你在面对我时,怕也不?是真的,敬也不?是真的,讨好也不?是真的,像所有情?绪都蒙着一层虚假,从来没有真正地看?我,把我放在眼?中?,放在心中?。”
霍晋安暂时走了,临走前,还将灯关了,掩了房门。
虞筝在暗色中?默默片刻,在心中?将系统唤了出来,直接问出了所有疑惑:“霍晋安现在这样是怎么?回事?还是因为bug的影响吗?这bug能修好吗?霍崇光线还有修复的可能吗?要是一直修不?好,会怎样?会发?生更多离谱的事吗?”
系统却没有立即一一回答她?的问题,反而问她?:“你在面对霍晋安,还有霍崇光、沈遇、陆沉舟他们时,心中?会有感觉吗?
虞筝不?解道:“什么?感觉?我应该有什么?感觉吗?”
见系统不?说话,虞筝越发?疑惑时,也觉得系统这会儿有点怪怪的,问它道:“……你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
“我不?是故意瞒着你,我也是最近才想起了一部分。”
系统道:“校庆之后?,我一直在尝试修bug,但在修的过程中?,我发?现这个游戏世界,有不?少地方,和应该设定的不?一样,而且,我好像不?是第一次被启动,换句话说,我应该不?是第一次和你一起经历游戏世界。”
虞筝努力消化系统的话,“……你是说,现在这个游戏世界存在问题,而我,其实不?是第一次穿越到这个游戏世界,以前也来过?”
系统道:“事实应该是这样,但我暂时没有办法向你讲述全部,不?是故意隐瞒,是我受到某种力量的影响,还没有觉醒全部记忆,我还需要时间来突破那种力量的封锁。”
虞筝道:“那你现在记得什么??”
系统回答道:“一些?模糊的印象,好像我们之前一起穿越过多次,努力尝试通关,但都失败了,现在这个世界,可能是你最后?的机会,在现在这个世界开始前,你对我提了一个要求。”
虞筝问:“……什么?要求?”
系统道:“你让我把你心中?的情?爱都抽离干净了,你说从前的失败可能都是因为感情?误事,你想以最纯粹的攻略之心,不?掺杂任何感情?的,只用算计来面对游戏里的男主们。”
虞筝沉默片刻,又问:“最后?的机会,又是什么?意思?”
系统道:“抱歉,关于这个问题的具体回答,还需要我找回更多记忆。”
虞筝道:“……加油。”
系统又安慰她?道:“只要我想起来,我会立即告诉你的,其他事也是。”
虞筝问:“就目前这个乱的能煮粥的状况,你对我有什么?建议吗?”
系统道:“……加油。”
虞筝在心中?挥别?了系统,想抱着被子在床上滚两下,以发?泄心中?的烦闷,可又正值生理期,动两下,隐隐作痛的肚子就在抗议,她?只得消停,安静地躺着,安静地想事。
虞筝想起今晚霍崇光对她?说的那些?醉话,也许那不?是霍崇光在胡说八道,而就是在某个世界曾真实发?生过的事,只是那个世界里,她?明明都和霍崇光走到结婚那一步了,胜利的曙光就在眼?前,她?为何要逃婚,这不?合理啊?!
还是她?不?是主动逃婚,她?的失踪另有缘由?
第37章 第 37 章
虞筝又想?起系统所说的抽离感情的事, 不由抬起一只手来?,抚向自?己的心?口处。
一直以来?,她都?以为自?己只是理智, 故而无论霍崇光等人?对她表现出怎样的感情,或是即使发生校史馆之夜那?样惊人?的事情,她心?中的第一反应,总是分析现状,分析利弊,设法排除攻略路上的障碍,设法推进?攻略进?度条, 以达成通关成功的最终目标。
从前她以为自?己只是足够清醒,清醒地知道这只是游戏世界, 她所面对的只是游戏中的人?物, 所以从来?不动用真感情,却其实, 是因为她心?中根本就衍生不出真感情,因为在这个?世界开始前,她就让系统把她的情爱剔除干净了。
事出必有因,她这样做,肯定是为了能够成功通关,那?她前几次穿越的失败, 都?要?归咎于她曾动用感情吗?
从前她没有纯粹地把自?己当成一个?攻略机器, 还曾用私人?感情辅助?曾经她没有伪装,在和游戏男主们相处时, 就是真正的虞筝?
而不是像在这个?世界, 在一开始制定攻略计划时,她就在有意隐藏真正的自?己, 有意根据男主类型来?制定自?己的人?设,如起先想?攻略沈遇时,她就给自?己包装了清纯小白花的人?设。
不过她这样的做法失败了,不过她以前的做法也失败了,天哪,到底是为什么?!
想?也想?不明白,只能等待系统早日突破封锁、给她解惑,而眼下,眼下虞筝真的太累了,今天白天夜里?的折腾,让她身体和心?理都?不堪重负,何?况她还在生理期中,身体更是酸痛累倦,虞筝想?着想?着,就不由越发神思困怠,抱着被子,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
那?厢,霍崇光在醉步踉跄地追出别墅,见叔叔的汽车已在夜色中驶远后,就忙让司机开车过来?,他想?尽快坐车追上叔叔和虞筝,追上医院。
然?而,司机不听他吩咐,周管家也拦着他不让他离开,说是先生临走?前留下命令,在先生回来?前,他哪里?也不能去,只能待在别墅里?。
霍崇光脑海里?全是虞筝身下流血的画面,心?里?忧灼如焚,怎么在别墅里?待得住。
可是全庄园的安保系统、安保人?员都?拦着他,让他哪怕不坐车,连走?都?走?不出去,在与这些人?的纠缠中,霍崇光渐渐都?酒醒了不少,可越是酒醒,他就越能意识到自?己是对虞筝做下了怎样的事,越是担心?虞筝。
霍崇光也有给叔叔打电话,想?请求叔叔放他出去,然?而打了许多?,电话没一个?被接通。
就在霍崇光已经无法忍受焦灼的等待,就要?对一再阻拦的安保人?员直接动手时,又有仆人?急匆匆地走?了过来?,说是沈家少爷来?了。
晚间,在和虞筝语音聊天时,因为虞筝楚楚可怜的请求,沈遇虽没开口为她唱一支歌,但有主动提议,为她拉一段小提琴助眠。
听到虞筝欣然?同意后,沈遇就将手机放在一边,取来?了小提琴,为虞筝演奏起来?。
没有演奏耳熟能详的名家曲目,沈遇就只是一边想?着手机那?头?的虞筝,一边随心?所欲地拉着小提琴,任婉转飘扬的曲调随他心?绪悠悠地流淌在他指下、传入手机另一头?。
沈遇不禁演奏出与梦中相同的曲调,在梦中的玻璃花房,虞筝在弹钢琴,他就在她身旁站着,手里?拉着小提琴。
没有曲谱,他们完全是随心?演奏,彼此的音符追着音符,曲调缠绵着旋绕在温暖的阳光下、明媚的花香中,一曲终末,他与虞筝相视而笑,他弯下|身来?,轻轻吻了吻虞筝的唇,在日光中数她漆黑的长睫,“在婚礼上,我们就用这支曲子好?不好??”
沈遇为自?己会做这样的梦感到羞耻,他对自?己感到不耻,即使梦境是混乱无章的、非人?力?所可控的,他也不该在梦中与虞筝是情侣关系,甚至就要?步入婚姻殿堂,他不该一而再地做这样的梦。
可是,就像他在梦中控制不了梦境的内容,在现实中,当他拿起小提琴时,他也像控制不了自?己的双手,情不自?禁地就奏出与梦中相同的曲调,曲调自?然?地像流水流出他的指尖,他控制不住地想?将这支曲子奏给虞筝听。
曲调悠扬柔缓而心?中乱绪纠缠时,沈遇忽然?听见手机里?传来?霍崇光推门进?房的声音。
像现实与梦境陡然间泾渭分明,沈遇一下子清醒过来?,立即停止了演奏。
此后,因虞筝没有挂断手机,沈遇一直能听见霍崇光与虞筝的对话,他听到霍崇光在和虞筝臆想?着讲醉话,讲说与虞筝是如何相识相恋,又说虞筝在婚礼上逃跑了,渐渐,霍崇光的语气越来?越焦灼,像醉酒的霍崇光情绪越来?越不稳定。
沈遇心?中不安越积越深时,又听到了似乎是挣扎扭打、衣物撕扯的声音,他心?越揪越紧,当听到虞筝惊叫着说“流血了”,只觉浑身气血直往上涌,一时什么都?顾不得了,立就出声询问,恨不能立时生出双翼,飞到虞筝身旁。
然?而沈遇得不到任何?回音,手机那头的房间里似是乱糟糟的,还有虞筝、霍崇光以外的人?在,沈遇听不到虞筝的回答,就听见脚步声接连快走了出去,房间里?静得令人?感到窒息。
虞筝可能怀有身孕,霍崇光像是在醉中对虞筝施暴,虞筝惊叫着说她流血了……
在这等情形下,沈遇如何能在家里待得住,深更半夜,就驱车赶来?了霍家。
霍家庄园的周管家亲自?来?迎他入内,沈遇在夜色中往里?走?时,因心?中忧切,就先询问周管家,虞筝是怎么了,现下情形如何?。
周管家其实也不知到底是怎么了,不知为何?虞小姐像是受伤流血,霍先生要?亲自?送虞小姐去医院,走?前还把少爷禁了足。
周管家不知道具体情形,只知这到底是霍家的私事,又好?像不太光彩,原并不打算对沈公子吐露半个?字,心?里?也对沈公子的突然?到来?感到惊疑,不解沈公子怎么这么快就知道虞小姐出事,且竟为虞小姐半夜赶来?。
可沈公子见他不回答,就说他直接去找霍崇光问,说时还用上了“算账”两个?字。
周管家何?时见温文尔雅的沈公子有这样凌厉的态度,又想?到少爷这会儿正因为出不去十分恼火,且酒醉像没全消,若是这时少爷和沈公子对上了,言语冲突都?是轻的,万一有肢体冲突,万一谁真伤了谁,他怎担待得起。
周管家只得放弃守口如瓶,告诉沈公子,虞小姐已被霍先生送往医院,而少爷正被霍先生禁足在家,希望沈公子在知道少爷正受惩戒、虞筝人?也不在这儿后,就先离开,这时候就先别和少爷见面了。
沈遇猜测虞筝应该就在离霍家最近的医院,在夜色中顿住脚步,有想?立刻就赶往医院看望虞筝,守在虞筝身边。
但他转念又想?,霍先生虽看轻虞筝的出身,但素来?为人?正直,既对霍崇光下了禁足的命令,又亲自?送虞筝去往医院,虞筝应不会有事,纵真是流产,也应能得到医院妥善的医治照顾。
虞筝今夜受难的症结,归根到底是因霍崇光,她可能是因霍崇光怀孕,也可能是因霍崇光流产,不将霍崇光的事解决了,虞筝定还要?受到更多?的伤害。
沈遇想?到此处,心?中怒恨交加,就未先去向医院,在周管家不安的目光中,仍是大步向别墅方向走?去。
霍崇光此时本就忧急恼火,听仆人?通报沈遇到来?,不由攥紧拳头?。
依霍崇光之心?,早在知道沈遇与虞筝过夜时就想?狠狠报复他,早在傍晚见沈遇和虞筝一起走?出咖啡厅时,就想?将沈遇按地上狠狠揍一顿,只是顾忌着家族情面,顾忌着叔叔,才一直未动手,这时在心?中最急乱时听到沈遇到来?,满腔的急怒登时都?有了去处。
“带他去花园”,霍崇光对仆人?厉声吩咐道,“将人?带到后,你们都?走?开,走?得远远的!”
当在夜幕拂罩的花园中,看见沈遇只身走?来?时,霍崇光二话不说,就咬着后槽牙,挥拳打了过去。
然?而素日文质彬彬的沈遇,竟也上来?就对他动手,沈遇在幽沉夜色中怒声喝骂他道:“霍崇光你是不是人??!你让虞筝可能怀孕,还在这样的时候,要?和她强行发生关系,这样伤害她,你把她当什么?!她是你女朋友吗?!还是你的奴仆,一个?泄欲的物件?!”
第38章 第 38 章
泄恨的拳脚, 伴着激烈的指责怒骂,在夜色中呼啸生风、你?来我往,然而随着拳脚与叱骂愈烈, 汹涌的愤恨之下?,却蔓生出更多的迷茫,当?打斗双方彼此都指责对方是使?虞筝可能怀孕的人时。
到最?后,二人皆是带伤力竭,霍崇光原不?可能相信沈遇所?说的话,在他?坚信虞筝与沈遇在搞地下?情时,即使?沈遇上来就将他?骂了?一通, 他?也以?为沈遇是在故意把锅往他?身上扣,以?为沈遇不?知道他?早已知情, 沈遇是在像虞筝一样, 把他?当?成傻子玩弄。
可是,沈遇却在他?的嘲讽中, 涨红了?脸,愤怒至极地向他?嘶吼了?一句,“虞筝是我妹妹!我怎么可能对我妹妹做那?种事?,你?个混账!!”
霍崇光因这一句震惊到失神,一时连还手都忘了?,生捱了?沈遇一拳, 唇边溢出鲜血来。
他?抬手揩拭着唇角的血迹, 而心中惊绪如海啸翻涌,怔茫地见沈遇在嘶吼出那?一句后, 像是用尽了?全部的力气, 沈遇手垂在身侧,无力地缓缓攥紧, 沙哑的嗓音像是在对他?强调,又像是在对沈遇他?自己强调,“虞筝,是我的亲妹妹,我怎么可能对我妹妹有男女?之情。”
豪门中多有秘辛,只是表面歌舞升平,家族之间若是交情尚可,就算知晓对方秘辛,也会当?无事?发生,不?会故意去揭伤疤。
霍崇光从小?就知道沈遇的父母亲并不?是因为意外去世,而是死于情杀和自杀,知道在现在的沈朵出生前,沈家还有一个女?婴,也叫沈朵,沈家人对外说那?女?婴是因病去世,真相却是那?女?婴乃是沈遇生母和情夫的孩子,沈家将那?女?婴丢弃,从此那?女?婴去向成谜,也被本就寥寥无几的知情人渐渐遗忘。
……虞筝,就是那?个被遗弃的女?婴吗?……虞筝是沈遇同母异父的亲妹妹?
事?情来得?太过突然,加之内心对沈遇长久的嫉恨,让霍崇光一时无法相信沈遇所?说的话。
霍崇光一边震惊,一边仍是忍不?住怀疑沈遇是在胡说八道,是在为他?和虞筝的私情开脱时,又忽地想起虞筝在信息中唤沈遇为“哥哥”,也许那?并不?是情人间的暧昧称呼,真就只是兄妹之间的称呼。
霍崇光早就注意到沈遇对虞筝的特别,向来待人彬彬有礼但是疏离的沈遇,对待虞筝,有种特别的关注,他?从前以?为那?是因为沈遇喜欢虞筝,但当?虞筝对沈遇告白时,沈遇却拒绝了?,他?对此,原也是感到不?解,不?解为何沈遇对虞筝明显关心喜欢,却拒绝她。
却原来,因为沈遇对虞筝的喜欢,是哥哥对妹妹的疼爱吗?
也许在拒绝之后不?久,沈遇就将虞筝的身世告诉了?她,所?以?后来虞筝能和沈遇平静正常地相处,而没有被拒后的伤心逃避,虞筝对沈遇的亲近,也只是妹妹对哥哥的亲近,虞筝本是孤儿,在知道自己其实有亲人后,想来定是十分欢喜的。
而沈遇之所?以?未将虞筝身世公之于众,显然是因为沈老太太那?一关是极难过的,要将恢复身份的虞筝接回沈家,就意味着要将沈家的丑事?揭开在所?有人面前,沈老太太大概死都不?会答应的。
……可是……可是校庆夜后,虞筝身上确实有和人春风一度的痕迹,可是虞筝今晚给沈遇发的信息里,提到了?她要验孕……虞筝怀疑自己可能怀孕了?,虞筝必然和某人发生过关系!
……那?个人不?是他?,他?因为虞筝与他?的约法三章,在最?情动时也未和虞筝越界过,他?之前一直以?为那?人是沈遇,可如果沈遇真是虞筝的亲哥哥,以?沈遇的为人,绝不?可能做下?这样禽兽不?如的事?,那?么,让虞筝有可能怀孕的人,会是谁……到底是谁?!
霍崇光脑中如是浆糊缠黏不?清,而心中惊乱不?已时,衣襟忽被沈遇用力揪住。
不?待沈遇叱骂动手,霍崇光已从沈遇愤怒的目光中,知道沈遇是想骂他?什么,茫然地喃喃道:“不?是我,我从没碰过虞筝……从来没有,今晚也只是喝醉糊涂了?,但也并没有真的碰她……我和她从没有到那?一步……”
以?霍崇光的性格,应不?屑于对他?说谎,沈遇盯着霍崇光面上真实的迷茫,自己心中也溢满了?迷茫不?解,但还是为虞筝今晚的遭遇,又狠狠打了?霍崇光一拳。
霍崇光没有还手,他?跌跌撞撞地后退了?几步,低头抹着脸上的血时,心底的黑洞又生出了?无数裂缝。
……不?是他?,不?是沈遇,那是谁让虞筝可能怀孕?
……如果虞筝是被人欺负了?,被人胁迫着发生了?关系,她完全没有必要隐忍,无论是告诉他?还是她的哥哥沈遇,他?们都可以?为她出头,将欺负她的那个人碎尸万段,除非那?个人的背景,竟能完全压过沈、霍两家,可在这里,这是不?可能的事?。
……又或者,虞筝不?是被胁迫,她是自愿和某人发生了关系,就在他?眼皮子底下??
……就在他眼皮子底下?
自从与虞筝交往以?来,霍崇光对虞筝看得?极紧,知道虞筝日常除和沈遇有交集外,和学院里其他?男同学都没什么接触,虞筝身边除了?他?和沈遇,还有其他?男人吗?
……学院里没有,但霍家……霍家有……
……也只有霍家的这个人,是现如今的他?和沈遇,并不?能抗衡的……
霍崇光心中一沉,只觉身体里流淌的血液像陡然掺满了?寒冰,他?控制不?住地回想叔叔闯入房间、将虞筝抱走的画面,他?之前只以?为叔叔是恰好?经过,以?为叔叔急着抱虞筝去医院只是怕他?闹出人命,叔叔将他?禁足家中,也是怕喝醉的他?闯到医院里醉闹,连累霍家名声。
可叔叔来得?是否太快太巧,叔叔临走前剜看他?的冰冷眼神,究竟是什么意思?
霍崇光不?愿多想,可又忍不?住想得?更多,想校庆那?天,叔叔其实也在学校里,他?那?夜一直找不?到虞筝在学校哪里,同样的,他?其实也并不?知叔叔人在学校哪里,那?一夜,叔叔没有回霍家,他?打电话回家问周管家虞筝是否有回去时,周管家有顺口提说先生也没回来。
若就在他?眼皮子底下?,那?就远不?止校庆那?夜,在霍家同一个屋檐下?,可接触的机会太多太多,记得?有段时间,叔叔还给了?虞筝一个小?兼职,让虞筝每晚去书房念念文件、处理会儿文书。
……真就只是念念文件、处理会儿文书吗……
霍崇光觉得?自己不?能再想了?,他?不?可以?将叔叔想成这般,叔叔是他?在这世上最?敬重最?信任的人,叔叔是他?唯一的至亲,叔叔待他?恩重如山……
霍崇光拼命压抑着自己的想法,但却控制不?住,像黑洞正将他?吞噬,那?些源源不?断的想法是从渊底伸出的藤蔓,要将他?拖缠进?去,他?通身冰冷,步步后退,不?觉抱着头跌坐在石阶上。
沈遇只以?为霍崇光是因受伤跌坐,沈遇对霍家事?了?解有限,自然此刻不?会与霍崇光所?想相同。
只是他?心中同样疑惑,疑惑既然霍崇光从未与虞筝发生过关系,虞筝是要为谁验孕?
在咖啡馆中时,他?径认为事?情起因是霍崇光不?做措施,并直白地问了?虞筝,将虞筝当?时沉默的反应,认为是默认,却其实,虞筝并没亲口说过这事?和霍崇光有干系,那?是和谁有干系?
沈遇心中迷茫,但也无暇空想,他?这会儿只想尽快赶去医院看望虞筝,他?可以?直接从虞筝那?里得?到事?情的真相。
当?驱车来到离霍家最?近的医院时,已是凌晨三四?点时候,沈遇找到相关医生,确认虞筝人在这家医院,且她仅仅是来了?生理期,并没有其他?的病情。
沈遇心中松了?口气后,就想去找虞筝,但又想这个时间点,虞筝应正熟睡着,不?该打扰她休息。
正犹豫时,他?见医生目光小?心翼翼地看着他?,结结巴巴地道:“您……您要不?要处理一下?脸上和手上的伤痕?”
是他?和霍崇光打架留下?的痕迹,大抵还有血迹,沈遇一路急匆匆赶来医院,都忘了?这回事?。
他?这辈子少有这样狼狈的时候,他?这样见虞筝,怕也会吓着虞筝,沈遇就先随医生去处理伤痕,而后再让相关工作?人员引他?去虞筝所?在的病房,可却听到了?这样的回答,“抱歉,没有霍先生允许,我不?能带您过去。”
沈遇愣了?一下?,霍先生还未离开医院吗?
只是自己侄子女?友来了?生理期而已,似是没有陪护的必要?本来霍先生就不?喜虞筝,应只是误以?为虞筝受伤严重,才会亲自将虞筝送来医院,本意也是为了?侄子,不?希望侄子惹出祸事?,才会有这样破天荒的举动,竟到这会儿还未离开吗?
沈遇心中怔愣时,又听那?工作?人员提议道:“如果您想看望虞小?姐,可以?打电话给虞小?姐或霍先生,然后……然后我就带您过去。”
沈遇道:“好?,我知道了?。”
虞筝的电话应是没人接的,她的手机应该还扔在霍家某间房里,而霍先生……
沈遇拿出手机,打开通话界面霍先生一栏,顿了?顿,又向工作?人员确认,“霍先生一直人在病房未离开吗?”
工作?人员道:“是的。”
沈遇沉默须臾,按下?了?拨打键,电话却好?一会儿无人接听,不?知那?边是没听见手机铃响,还是故意不?接。
就在沈遇要重新拨打时,电话忽然又接通了?,但手机那?头传来的是虞筝的声音,只听虞筝叫道:“沈遇!沈遇快来找我!救命!”
第39章 第 39 章
虞筝一觉睡醒时, 天已经快亮了,她去洗手间收拾自己,一边用水冲脸, 一边想?着该如何应对眼下状况,或者说,要不要干脆就放弃霍崇光这条线,她现在都能和沈遇“哥哥”“妹妹”地叫起来了,沈遇这条线,目前看着倒比霍崇光线更有通关的可能。
虞筝擦干净脸,走出洗手间时, 见霍晋安人?已站在她病床旁,想?是在外听见房内有用水声, 知道她醒了起了, 所以过来了。
来得这样快,霍晋安是一直没睡吗……虞筝默默地看向?霍晋安, 见霍晋安问她道:“饿吗?现在要不要吃早餐?”
虞筝现在的身体需要补充能量,她也需要力气应对现在的状况,就点?了点?头。
没多久,有早餐送了过来,虞筝就和霍晋安在外间餐桌前坐下,这还是第一次, 以前她和霍晋安一同?进?餐时, 旁边都还有个霍崇光。
红豆百合粥、全麦面包……医院像蛮贴心,送来的中西早点?, 都是些补气养血的食品。
虞筝低头喝了一碗热粥后, 抬首见对面的霍晋安正看着她,也不知他?是吃完早饭了还是就没怎么?吃, 总之在她看过去时,霍晋安并没动筷子,而?是静静地看着她。
“要再来一些吗?”霍晋安手已搭上?勺柄,像是要帮她再舀一碗。
虞筝已经吃饱喝足,有了力气,摇了摇头后,对霍晋安道:“霍先生,我想?和您谈一谈,认真地谈一谈。”
必须得谈一谈,要不然按霍晋安昨晚那态度,好?像今早离了医院,他?就会带她回?霍家发疯。
他?要发也自己发,别带上?她,霍晋安若真要发疯,霍崇光线若真要完蛋,她是不会跟霍家人?继续纠缠着浪费时间的。
“霍先生昨晚说的那些话,是认真的吗?”虞筝就直接问道。
霍晋安也答得干脆,“我很认真,并且,一些话我还没说完”,霍晋安眸光落在她的面上?,“你要听吗?”
虞筝默了默,道:“不必了,我不想?听,昨晚那些话,霍先生本也不该说,但既然霍先生说了,我也只能给霍先生一个回?答,我是不可能和霍先生在一起的。”
“理由。”霍晋安像并不意外她的回?答,只是淡淡地问道。
理由不是显而?易见吗?霍晋安一个商人?,不该更能将事情条分缕析、趋利避害地想?清楚吗?
若和她搞到一块儿?,亲情上?,霍晋安要失去侄子的敬重信任,名望上?,他?要受人?非议,不仅他?自己一直以来的好?名声要保不住了,霍家也要跟着笼罩上?一层桃色绯闻,成为?他?人?嘲笑的对象,怎么?看都是百害而?无一利的。
霍晋安心里?应该清楚,不需她多说,虞筝就简洁明了地提醒道:“因为?崇光,也因为?霍家。”
却听霍晋安道:“这不是你拒绝我的真正理由。”
霍晋安看着她道:“我要听你心里?的真正的理由。”
不待她说,又道:“也不要再提对崇光的感情之类,你知道你并不专情于崇光,你也知道我不会信。”
“或者,你先告诉我,你起先为?何会答应崇光的告白,在你对他?并无多少真情时”,霍晋安深看着她的目光,像要直接看到她的心里?,“是因为?崇光是霍家人?吗?我说过,如果你是为?了霍家的钱权地位,你有更快更好?的选择。”
“……我不是为?了霍家的钱权地位,我就是一个喜欢谈恋爱的女生”,虞筝干脆摆烂道,“我可以和崇光谈,也可以去和沈遇谈,可以去和学院里?其他?男同?学谈,但就是不能和霍先生您谈,因为?……因为?我只喜欢和同?龄人?谈恋爱玩,霍先生您年纪太大?了。”
见霍晋安在听到“年纪大?”后,脸色似乎冷了两?分,虞筝也不惧怕,干脆就越摆越烂地道:“这就是我心里?的真正的理由,跟霍家的钱权地位无关,单纯就是因为?霍先生您这个人?,不符合我谈恋爱的要求,哪怕就是想?谈着玩玩那种,我也不想?。”
后几句话是真的,霍晋安不是这游戏的男主之一,她跟他?谈到结婚都没用,他?确实不符合她挑对象的要求。
从前她靠近他?讨好?他?只是为?了霍崇光线,但现在双方话都说到这地步了,霍崇光线是没可能了,就算霍晋安收回?对她莫名其妙的感情,他?作为?叔叔,也不会同?意她和霍崇光结婚的,因霍晋安已认定她对霍崇光的感情可疑且有限。
霍晋安对她来说,已经完全没用了,对没有用的人?和事,虞筝不想浪费时间在上面,更何况现在霍晋安对她来说,不仅没用,还像是包袱、累赘。
虞筝就道:“我想我已将话说得很清楚了,感谢霍先生的厚爱,但我因为?个人?原因,确实是无法接受,我也不会继续待在霍家,我会和崇光分手,会从霍家搬出来,感谢这段时日以来霍先生的照顾,我铭感于心,将来毕业定会认真工作报答。”
打工是不会打工的,这游戏的时间期限没那么?长,虞筝只是在尽量将话说得客气一些,将自己的态度放得感恩谦卑一些。
霍家叔侄其实都是心高气傲的人?,只是霍崇光素日表现地张扬些,而?霍晋安看着沉稳冷静,但骨子里?傲气甚至还胜过霍崇光,他?应对自己极自信,恐怕这辈子都没怎么?被人?拒绝过。
即使她将话说得尽量客气谦卑,高傲的霍晋安也可能会恼羞成怒,会有火气要发,说她不识好?歹,或者指责她三心二意的品性之类,虞筝等待着有可能要面临的怒火,但霍晋安却许久都没有说话,似比她想?得要冷静许多。
又也许,听了她这一番话后,霍晋安忽然清醒了,清醒地意识到她是个怎样的人?,他?对她的所谓感情,又来得有多莫名其妙。
本来就很奇怪,在怀疑她是为了钱权地位接近霍家时,在明知她对恋爱三心二意时,霍晋安却还对她生出了感情,并摆出一副不惜和侄子翻脸、不惜失去名声的架势,霍晋安的择偶观,有这么?非同?寻常吗?
虞筝更愿意理解为?是bug的影响,是bug让霍晋安崩人?设了,可是当霍晋安终于开口说话时,虞筝几乎要坚定认为?的这一想?法,又不由在心中摇摇晃晃起来。
霍晋安问她:“你相?信平行世界的存在吗?”
按照系统所说,她应该是在此之前,经历过几次这个游戏世界,她是不记得那几次平行世界的记忆,但男主像有可能在某种特?别情境下想?起,比如霍崇光醉酒时对她絮叨的那许多话,细节十分地真实,像都是来自某个平行世界的真实事迹。
可是,平行世界关霍晋安什么?事呢?他?又不是游戏男主。
那该是她和游戏男主们的记忆与世界,无论在哪个平行世界,霍晋安都只是游戏里?的背景人?物而?已,甚至,在她选择沈遇或是陆沉舟的世界里?,她可能就从来没见过霍晋安这个人?,霍晋安在她不走霍崇光线的世界里?,存在感应该比学院里?的路人?npc还要低。
虞筝不解霍晋安为?何忽有此问,没有说话,就看着霍晋安,听霍晋安道:“我好?像其实很早就认识你,在另外一个世界里?,如果那个世界……真的存在的话。”
霍晋安唇边微微浮起淡冷的笑意,似衔有自嘲,“你说你拒绝我,是因为?我年纪太大?了,可在那个世界里?,你在拒绝我时,用的理由是,我年纪太小了。”
第40章 第 40 章
虞筝惊怔地望着霍晋安, 见他此刻眉宇间神色虽淡,但似有种?难以言说的怅惘寂寥,他不像是在?胡言乱语, 他像真有另一个?世界的记忆,至少有一部分,尽管他自己也不确定?那世界是否真的存在?过。
“那是个?……怎样的世界?”
虞筝问霍晋安道,她?自己并不记得另外世界的事,系统目前也没能完全突破封锁,她?只能询问也许有相关记忆的人。
知道其他世界的事,或许有利于她?自己恢复记忆, 若她?能弄明白现在?这个?世界的问题出在?哪里,以前的失败又是因为什么, 尝试将一切都推回正轨, 那她?这一次,可能就不会再一次游戏失败。
霍晋安道:“在?与你相见后, 我夜里经常做梦,梦境并不杂乱无章,而?就像……另一个?真实?的世界,梦里的一切,与现实?相仿,但又不同, 梦里, 我还只是个?十二三岁的少年,而?你, 就和现在?一样, 容貌年龄,像都没有区别。”
虞筝静静地听着, 听霍晋安话中的梦境,没有霍崇光、沈遇或是陆沉舟,时间线要比现在?往前推上近二十年,但那个?时间点的霍家,又与游戏背景设定?里的霍家有所不同。
本该从小到大生活顺遂的霍晋安,却因豪门财产争夺,遭到从小信赖的亲人背叛,身陷绑架案又遭严重车祸,期间多次几?乎要丧生,或是要在?被关押的密室里不见天?日地活活饿死,或是要被烧死在?车祸引起的烈火中无人问津。
尽管最终成?功自救与报复,设计使歹徒与背叛他的人火并相杀,但当那个?十二三岁的少年,拖着摔断的双腿,自己挣扎着爬出了?烈火后,他就因严重的心理?问题无法?站立行走,即使双腿在?生理?上早已治好,他终日也只能依靠轮椅行动。
梦里的霍晋安,是个?孤僻阴郁、心性冷淡的少年,他将自己困在?了?被亲人背叛的桎梏中,他对人筑起了?高高的城墙,他的城里,终年落着绵延不绝的阴雨,潮湿阴冷,不见日光。
而?她?在?霍晋安的梦中世界里,是名?年轻的钢琴教师。因为霍家屡屡将名?师辞退,因为霍家少爷冷戾的脾气在?行业内已传开,无人愿再去?应聘,年轻尚轻、资历尚浅的她?,才有得到这一工作机会的可能。
她?也有因少年乖戾性情,窘迫不堪的时候,也曾有过打退堂鼓的念头,但始终还是没有离开,在?霍家做了?一年又一年。
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的钢琴声中,她?长久地陪伴着少年,少年渐渐长大,心也渐渐向她?靠近,在?一次情急下竟为救她?而?打破心理?藩篱、站起双腿后,少年的心意就如月色下涌向岸边的海潮,再难遮掩与压抑。
但她?拒绝了?少年霍晋安,就像现在?的霍晋安所说的那样,“你说你不能答应我,你说我们不合适,说我的年纪太?小了?。”
霍晋安这会儿看她?的眼神,像是被并没有蕴着特别的情绪,只是静得很,静得反而?使她?心中萌生出不安,只觉霍晋安的眸光如镜,似想将她?真正的心映照出来,她?看不清霍晋安那平静的水面下是依然沉静还是隐着波澜,看不出霍晋安此刻的心境。
虞筝打破暂时的平静,问道:“……然后呢?梦中世界就到此为止吗?”
“还未”,霍晋安道,“然后那个?世界的我,就和你说,我早不是孩子了?,我早已长大,并且,试着向你证明。”
“怎么证明的?”虞筝像正听故事的人,下意识地就接了?一句。
却见霍晋安目光盯在?她?面上,眸光幽微,“你要听吗?”
……算了?,这段跳过。
虞筝不想听霍晋安讲他是怎么证明,直接再问道:“那之后呢?再然后呢?”
霍晋安眼眸仍是凝着她?面上,他说:“然后我想了?许多的法?子,最终,我们在?一起了?。”
虞筝陷入了?长久的沉默,因霍晋安没必要和她?胡编乱造这许多话,他所讲的,应就是他曾真实?经历过的,应就是可能存在?的某个?平行世界。
可是,她?进入这游戏的时间节点,应该是她?作为学?生进入霍维尔学?院时,她?怎会跑到快二十年前,还去?霍家当钢琴老师,与才十几?岁的少年霍晋安相识?
她?又怎会答应和霍晋安交往,霍晋安又非游戏男主,她?和他交往,是不可能通关游戏的,她?理?应非常想成?功通关而?后回到现实?世界,她?做的所有事,都该朝着这个?目标奋进,她?不应去?做多余的事,甚至是可能妨碍目标的事。
处处都透着不合理?,如果眼前的人不是霍晋安,一个?不屑于对她?说谎的人,而?是别的什么人,虞筝定要怀疑那人是在说胡话寻她开心,可霍晋安不会。
虞筝为种?种?不合理?,想得不由面露纠结时,听霍晋安问她道:“你在想什么?”
虞筝抬眸看向霍晋安,“呃”了?一声,“……我在想……我在想你说的那个?世界里,我们在?一起时,你成?年了?吗?”
见霍晋安似乎面色不善,虞筝又赶紧换了?个?问题,问霍晋安道:“在?你所说的那个?世界里,我是一个?怎样的人?”
虞筝难以想象自己曾和霍晋安搞“年下恋”,除非她?曾性情大变,又或者,现在?这个?世界的她?,才算是性情变了?,因为在?开始这个?世界前,她?让系统清除过她的感情。
哪一个?才更接近真正的她?,是霍晋安梦中世界里,似乎拎不清事、恋爱脑上身的?还是现在?这个?世界里,不会去?回应任何人的情爱,一心只想达成?通关目标的?
虞筝等着霍晋安的回答,霍晋安凝看她?好一阵,方说道:“和现在?,很不一样。”
虞筝问:“哪里不一样?”
霍晋安道:“那个?世界的你,很真。”
真?这是个?什么回答?
虞筝还要再问时,霍晋安已继续说道:“在?性情处事上,你和她?几?乎是判若两人。”
虞筝只是在?询问自己想知道的事,并不打算让霍晋安认为那个?世界真的存在?。
如果霍晋安坚信他们之间曾有另一个?世界的过去?,那么,即使她?已放弃霍崇光线、离开了?霍家,也许将来还会再见到霍晋安,她?的其他攻略线可能会受到霍晋安的妨碍。
虞筝就微笑着道:“我是不相信有什么平行世界存在?的,那应该只是霍先生做的梦吧,霍先生所说的那个?梦中的我,应是只是霍先生梦里的一个?影子,只是因霍先生日常会见到我,那影子才套了?个?我的壳子,实?际与我是无关的,霍先生自己都说了?嘛,‘性情处事,判若两人’。”
霍晋安却道:“是判若两人,但我心中清楚,你就是她?,她?就是你。”
虞筝微皱眉头,“……霍先生如果受梦境困扰太?深,可以咨询心理?专家。”
霍晋安直接道:“因为我对你和她?同样产生了?感情,是一样的感情,起先我以为是梦境的影响,但后来,我才想明白,即使我没有梦到另一个?世界,我依然会对你产生感情,那梦境不是影响而?是干扰,它让我在?很长一段时间内,都没有正视自己的心,将一切都归咎在?梦境上,反而?是发现地晚了?。”
“我已经说出几?乎所有了?”,霍晋安看着她?道,“现在?,你还是之前的回答吗?”
那当然,虞筝直接点头,又加了?点礼貌,“抱歉,霍先生。”
这早不是她?第一次拒绝霍晋安了?,可这一次拒绝后,霍晋安望她?的眼神,似乎和之前都不一样,虞筝形容不出哪里不一样,但心底直觉感到不安,甚至涌出一股想逃的冲动。
40-50
第41章 第 41 章
虞筝决定尊重直觉, 就起身道:“谢谢霍先生昨晚送我来医院,也谢谢霍先生这些时?日以来对我的?照顾,我感恩铭记于心?, 将来定会努力报答,霍先生这会儿要是没有其他事,我就先走了,我得去学校上课了。”
霍晋安仍坐在沙发上,淡淡地看她一眼,“你又?要走去哪里?”
虞筝忽视了霍晋安话中的?“又?”字,只?是觉得他这会儿耳朵不太好, 又?重复了一遍,“我要去学校上课。”
可?霍晋安静静地看着?她, 像根本不信她的?话, 虞筝想了一想,发现自己犯了个低级错误, 今天是周六,哪来的?课上。
都是拜昨天白天夜里乱七八糟的?经历所赐,让她混乱地连周几都记不清了,虞筝给自己找补道:“我是说,我要去学校复习,快期末考了, 我得去学校图书馆复习看书。”
说罢也不再耽搁了, 虞筝就转身离开,“我先走了, 霍先生再见?。”
话音刚落, 眼角余光就见?霍晋安似是抬起了手,虞筝离去的?步伐不得不僵止, 因为她的?一只?手腕,被沙发上的?霍晋安捉住了。
没喝酒时?,霍晋安从不会对她有不合适的?举动,昨夜他虽有把她一路抱到?医院,但那也算是情?急之下的?绅士之举,其他时?候,就算霍晋安本人已说了许多让人惊悚的?话,但他也只?是张口说说而已,他对她说再多匪夷所思的?感情?,行为上也是绅士守礼的?,没有对她动手动脚。
……那这会儿……是在做什么?
虞筝想当无事发生,将手挣出,然后?迅速离开,可?霍晋安虽并没用力到?使她感到?手疼,她却也怎么都挣抽不出自己的?手腕,且还感觉到?身后?的?霍晋安从沙发上站起身来,感觉到?霍晋安的?呼吸落在她的?后?颈,伴着?他嗓音的?低沉力度,令她不由瑟缩地脖颈一凉。
霍晋安道:“这一次,你不能想走就走。”
虞筝尚未体会到?霍晋安话中的?“这一次”另有深意,只?是急道:“霍先生,您不能强人所难。”
“是不能。”霍晋安手掌虎口顺着?她掌心?下滑,手指捉握住她的?指尖,像是轻轻的?没有用力,可?虞筝知道,她要是这会儿试图抽离指尖,定会被霍晋安紧紧攥住,霍晋安像是长期蛰伏在丛林中的?野兽,忽然掀开了阴影一角,温文尔雅地朝她伸出了利爪。
但昨晚……昨晚霍晋安还像是相对正常的?,短短半夜时?间,这是怎么了?
虞筝边在心?中试图思考,边道:“既然霍先生知道不能,就请放开我的?手。”
却听?霍晋安低低地道:“我已经被迫放开过一次,你从前已欠我一次,如今,该还回来了。”
虞筝听?得一头雾水,就算霍晋安认定那个梦中世界是真?实?存在过的?,可?那个世界的?结局,不是如他所说的?“在一起”了吗?不已然圆满了吗?她能欠他什么?
此刻的?近在眼前,却是另一个世界里的?他,毕生的?永不可?及,来自她发肤间的?熟悉气息,似破开了两个世界的?藩篱,萦绕在他鼻端之下,钻进了他的?心?里,霍晋安不觉俯下|身,在后?抱住了虞筝,这个他曾爱了一世、也恨了一世的?虞筝。
昨夜,他在外间守候时?,不觉坠入梦乡,看到?了梦中世界的?最终结局。
这个世界里的?半夜时?间,却是那梦中世界里的?许多年,他在那里度过了数不清的?时?光,却也是一眼就忘得到?头的?时?光,从他被虞筝无情?地抛弃起,每一日的?光阴都同样地空洞寂寥,积年累月不甘的?爱恨无从倾泄,唯能在他骨血里酿成陈年的?积毒,即使跨越过久远的?时?空,亦将他心?中蚀出绝不能再放手的?偏执。
少年亲手制作好了戒指,少年已准备好在第二日就向所爱的?人求婚。
他为第二日的?求婚场地,已悄悄准备许久,他要以最盛大?的?求婚典礼,向她展示他的?诚意,在绵延不绝的?花海中,将戒指戴在她的?手上。
夜里,少年因满心?的?欢喜和期待无法?成眠,就想悄悄地去她房里看她。
这也不是他第一次这样做,但这一次,他看到?的?不是她甜美的?睡颜,而是正撞见?她就要在无人的?深夜里,独自离去。
他忙捉住她的?手,问她要去哪里,她却像是被什么脏东西碰到?了,迅速避开他的?触碰。
她看他的?眼神?像在看一个陌生人,一个让她感到?十分麻烦的?陌生人,不似从前盈着?温柔包容的?爱意,凉得像水,让他不由心?底生寒。
他阻挠她的?离去,他说他就要向她求婚,他甚至着急地把准备在明天才拿出的?戒指,慌张地拿了出来。
他急匆匆地取出那枚钻石玫瑰女戒,就戴在她的?手上,他吻着?她的?手,问她是不是担心?霍家长辈会干涉他们的?恋情?婚事,他告诉她霍家将由他做主,他向她保证没有人可?以拆散他们。
她淡漠地听着他真心?的?承诺,淡漠地抬起手来,目光冷淡地看着?手上的?戒指,钻石闪耀的?璀璨光芒,落在她的?眸中,也像是冷凝如冰。
她忽然一笑,将那戒指摘下,就扬手丢下楼去,深夜里钻戒滚下楼梯的?声音,似惊雷在他心?中回响。
她看他的?眼神?尽是戏谑和嘲讽,“玩玩而已,尽兴一场就算了,何必认真?。”
他紧抓住她的?手,嗓音忍不住在颤抖,“你……你不要乱说……”
他怀疑自己是不是在做梦,是否陷在一场噩梦中没有醒来,她不会对他说这样的?话的?,虞筝不会这样待他。
可?正有力量要带她离开,她的?身后?迸发出刺眼的?光芒,那像是另一个世界,似有机械的?声音在催促虞筝离去。
虞筝半个身体已跨入其中,他却无法?跟随入内,只?能紧紧攥着?她的?手,虞筝冷漠地看他,嗓音似利刃贯穿了他的?心?口,“放手。”
他坚决不肯,即使那些光芒正灼烧着?他的?手臂,像要将他的?血肉剥离出身体。
将一切都剥离干净,她是否能看到?他的?真?心?,他在剧烈的?疼痛中不甘地嘶吼,“你要去哪里?你到?底是谁?我在你心?里,到?底算什么?!”
临别前,她似施舍般给了他一句话,“这几年时?间,对我来说,只?是一场错误的?旅行,我对你并没有过真?心?,我真?正在意的?事,远比你重要千倍万倍。”
“远比你重要。”她这样说着?,将他的?手指一根根地掰开了,她决绝地转身离去,至身影彻底消失前,未曾回头看他哪怕一眼。
而少年余生却永远迷失在那一夜,他曾经为她走出了高高的?城墙,却被她反手推入走不出的?深渊中。他的?心?像困在了一座迷宫里,那一世到?死都寻不到?出口,只?能似孤魂野鬼在其中徘徊徜徉,寻觅一个永不可?能再出现的?身影。
那样深重的?悲沉怨恨,似跨不过的?千山万壑,压在他的?心?房上,霍晋安喃喃着?不由勒紧双臂,像要将身前人勒进他的?骨血中。
过去与现在于他脑海中摇晃重叠,他是这个世界的?霍晋安,也是曾经的?少年,仿佛是身体无法?同时?容纳承受两个灵魂,头痛越来越深,像要将他撕裂,但在那之前,他却不禁将她抱得更紧,无论如何,都不能够再放手。
虞筝还在消化霍晋安所说的?那个世界的?结局,还未能想明白许多事,就感觉自己像是要被霍晋安勒得喘不过气来。
不仅是身体上的?感觉,此刻的?霍晋安,令她心?中也不由有种窒息感,尽管她这会儿背对着?霍晋安,看不到?霍晋安此刻的?神?情?,但霍晋安近似禁锢的?拥抱,似对她身体的?每一寸肌肤,都在进行着?清晰的?压迫。
虞筝原还想试着?劝一劝霍晋安,劝他别将梦境和现实?混淆,可?当她挣扎着?回过头去,看见?霍晋安的?眼神?时?,她知自己这会儿再说什么都是徒劳,唯有跑为上策。
此时?的?霍晋安,幽眸中有种不顾一切的?疯念,熟悉而又?陌生,像是什么事情?都做得出来。
论力气,虞筝自然不是霍晋安的?对手,但霍晋安自己像是身体不适,一声忍痛的?闷哼后?,他的?手劲不由松了些。
虞筝趁机就挣脱了霍晋安的?禁锢,也不顾霍晋安疼得弯腰,就往房门处跑,且已将门拉开半扇,就要跑出去时?,却听?到?“砰”的?一声响,是霍晋安大?步追近前来,一手按关了房门。
霍晋安背靠着?门,堵住了她的?去路,他双眸泛红,像是头痛欲裂,可?眸光紧紧追缠着?她,让她无路可?逃。
房间里,似乎有手机铃声在聒噪地响着?,虞筝在霍晋安的?目光中惊怔后?退时?,看到?了霍晋安亮着?的?手机界面,见?上面是沈遇来电,忙就抓起手机,像抓住一根忽然飘来的?救命稻草,急切地告诉沈遇她现在在哪里,让沈遇快些来找她。
为让沈遇快些到?来,虞筝甚至夸大?地叫了声“救命”,霍晋安应该不会故意伤她性命,可?霍晋安现在这状态,也许他自己都不知他自己会做出什么,只?是他身体突如其来的?剧烈疼痛,暂时?克制了他的?行动。
在等待沈遇到?来时?,虞筝努力与霍晋安保持安全距离。
其实?也不需她保持,因霍晋安自己像也无法?对她做什么,若不是强行用意志力在硬撑,他此刻像是能疼得直接昏过去,连走到?她面前来的?力气都没有。
霍晋安没有昏过去,像纯是因为他不能闭上眼,他不敢闭上眼,也许目光一瞬间,她就会再度消失不见?。
第42章 第 42 章
虞筝默默望着霍晋安苍白的面色、紧抿的唇角、额际毕露的青筋, 最终还是忍不住开口道:“霍先生,你别这样,你让我走, 我找医生过来?……”
霍晋安像不信她的话,认为她定会直接离开,而后可能?会就消失,永远不再回来?,仍是固执着守着门口,即使那疼痛似要将他撕裂,他额上已沁出冷汗, 他已疼得牙齿打颤、说不出话来?,可目光仍是绞缠在?她身上。
虞筝默然无奈时, 忽然想起?里间病床那里, 是可以直接呼叫医生护士过来?的。
她心中一亮,就要向里走时, 霍晋安却像以为她要换个路线逃跑,不知?从哪里又迸发出了几分力气,跌跌撞撞地上前来?,再度从后抱住了她。
但这也是霍晋安最后的余力了,当他冰冷的唇印在?她的唇上,他微弱的一声“别走”, 似叹息落在?她耳畔时, 他的身体也像硬撑到了极点。
虞筝用尽了全?部力气,才勉强扶住霍晋安半边身体, 让昏过去的霍晋安, 没?有就直接重重地摔在?地上。
这不像是正常的突发恶疾,霍晋安一向身体健康, 怎会忽然痛昏过去,在?他跟她讲述另一个世界后不久后?是这游戏世界bug的影响吗?
虞筝将昏倒的霍晋安扶躺在?沙发上后,自己也累得需要坐会儿歇歇,坐着时,她在?心中询问?系统,为何霍晋安会忽然这样?
系统并不能?给她一个准确的答案,但是说:“我刚刚在?尝试突破封锁。”
虞筝心中一动,想难道封锁系统的那股神秘力量,与霍晋安有关,所以在?系统尝试突破封锁、对抗那种力量时,现?实中的霍晋安本人,直接受到了影响?
显然系统也有这种猜测,不然不会突然和她说这么一句。
系统又问?她:“你接下来?有什么打算?”
虞筝道:“等沈遇找过来?,然后跟他走,和他装装可怜,走他那条线,反正霍崇光这条线看着是废了,不可能?成功了,我现?在?和沈遇的关系,还可以吧,‘哥哥’‘妹妹’地叫着,比以前亲近多了,沈遇好像也没?那么感情木头。”
系统却陷入了沉默,虞筝感觉不对,“……有话你就说。”
系统道:“我在?排查时,发现?这世界的基础设定,曾被那种力量篡改过,很严重的篡改。”
虞筝道:“……你讲。”
系统道:“被篡改后的设定里,沈遇是你的亲哥哥,同母异父的亲哥哥。”
虞筝:“……”
虞筝:“我可以搞骨科吗?”
系统义?正言辞:“不可以,我们这游戏非常和谐,不可以擦边违规。”
又道:“原设定里,你和沈遇没?有半点亲缘关系,你是纯贫寒出身,和这些豪门世家毫无关联,是那种力量擅自篡改了你和沈遇的基础人设,为了……我想应该是为了斩断沈遇这条线,断了你通过攻略沈遇、成功通关的可能?。”
虞筝沉默片刻,又问?:“陆沉舟那条线呢?我不会和他也是什么失散多年的亲人吧?”
系统道:“那倒没?有,只是你也知?道,想要攻略陆沉舟那条线,必须要利用激发他的第二人格,但是在?那种力量的影响下,陆沉舟的第二人格被抹消了。”
换句话说,就是在?这个世界里,暗黑版陆沉舟从一开始就不存在?,而冰山版陆沉舟是不可能?表现?出爱意的,原先想要攻略陆沉舟,必须要从他的第二人格入手,但既然那一人格并不存在?,那陆沉舟就永远是冰山铁板一块,根本不存在?被攻略的可能?,从一开始,陆沉舟这条线就是条死路。
虞筝再问?道:“那霍崇光呢?他的设定和游戏的原本设定,有什么区别吗?有被篡改过吗?”
系统道:“没?有,游戏男主里唯一没?有被篡改过基础设定的,只有霍崇光,我想,应该是那种力量的来?源,本身对霍崇光有种特?别的关照,区别于对待沈遇和陆沉舟。”
系统此时心中的猜测,应该与她心中猜测近似,虞筝道:“你是不是也在?怀疑,那种力量,是来?自于某个世界的霍晋安。”
霍晋安身为叔叔时,对侄子霍崇光的亲情不是假的,也许是这种感情的影响,使得霍崇光避过了被那种力量篡改基础设定。
系统道:“我只是猜测,我还不能?突破那种力量的封锁,我需要你的帮助,但我不敢擅自要求你的帮助,你可能?会承受不了。”
事?到如今,已是条条死路了,这个世界像已对她封堵住了全?部出口,她此刻是坐在?医院病房里,还是去到其他什么地方?,已经没?有什么区别了,她能?趁霍晋安昏迷,逃离他身边又如何,她又逃不出这个世界。
虞筝道:“把我的感情还给我吧,也许这样,我可以记起?在?其他世界的事?,找到这一切的根源,寻找可以解决困境的办法。”
系统向她确认,“你确定吗?短时间内,同时叠加多个世界的感情记忆,你的身体和心理,可能都承受不了。”
虞筝在?思虑后,仍是点头,反正已是无路可走,不如奋力一搏。
系统随她下定决心道:“好。”
随着系统话音落下,山呼海啸般的力量,忽然涌入虞筝的心房和脑海中,庞杂的情感与记忆,如雪崩向她冲涌而来?,她被冲入了意识的最深处,在?那里,她好似旁观者目睹了所有过去的发生,又好像真真切切地,将自己曾经走过的路,又重走了一遍。
她的初次穿越之?旅,是一次错误的旅程,时间地点人物全?都是错。
第一次来?到这游戏世界时,她穿越到了错误的时间节点,比真正的游戏开始,要早上近二十年。由此引起?的蝴蝶效应,使得原世界基础设定也有变动,如霍晋安的人生发生了变化,从理应的平安顺遂,到实际上的多灾多难。
因为错误的穿越,系统与她失去了联系,她也失去了自己原本的记忆,她似天生就是这世界里的一员,就如这个世界的人活着,为一份工作?,来?到霍家,成为了少年的钢琴老师。
六七年时间过去后,她与少年的关系,不再是学生和老师时,系统终于在?时空乱流中找到了她所在?的世界,联系上了她。
系统唤醒了她的记忆,她记起?自己只是这世界的外来?者,在?她心中,对于回到现?实世界的渴望,应该要大于一切,她自然要离开这个错误的世界。
此处本就时间错误,她又和一个错误的人在?一起?,将永不可能?通关离开。
她必须回到正确的时间节点,以正确的身份,选择攻略正确的游戏男主。
原本,她只打算在?夜里悄悄离开,可是少年却寻了过来?,她望着他眸中的执着,她想彻底粉碎他的执着,而后这个世界的霍晋安,将忘记虞筝,忘记少年时一段错误的恋情,继续他原本顺遂平安的人生。
她扔掉戒指,坚决地选择了离开,她开始经历一个又一个正确的世界,在?正确的时间点,选择攻略霍崇光、沈遇或是陆沉舟。
但每一次,在?她离成功最近的时候,那个世界总是戛然而止,她会被某种力量裹挟着脱离那个就要成功的世界,而被投往另一个新的平行世界,冥冥中似有一种力量在?阻止她成功通关离开,迫她只能?在?失败的世界中循环往复,如果她不做出新的选择。
在?与系统共同努力探询后,她发现?根源在?于最初的世界,那个世界的霍晋安从没?有忘记她,他的执念之?深之?强,强行影响了往后的所有世界。
她已经失败太多次了,机会是有限的,再失败下去,也许她将永远被困在?这游戏世界里。
她还一直记得最初的世界,清楚地记得最初的记忆与情感,也许是因为在?情感与记忆上,她与最初世界的霍晋安,一直保有联结,所以他才能?影响到她之?后所在?的所有世界。
遂她让系统抽离了她有关从前世界的所有情感记忆,想以一个新的没?有过往的虞筝,在?这世界里进?行攻略,但那实际效果,却像是引起?了那种执念力的疯狂反扑,那力量不仅篡改了这世界的基础设定,甚至连系统记忆都被封锁,在?这最后的世界里。
现?实中一瞬间的功夫,虞筝却像是做了一场很长很长的梦,太多的情感记忆,沉沉地压着她的心,她手揪着衣领,感到心悸得无法呼吸。
而沙发上,昏迷的霍晋安面色苍白,地上的手机屏幕再度亮起?,是霍崇光正打给他的叔叔,“嗡嗡”的机身轻震,像是一声比一声更焦躁愤怒的质问?,房间外,有敲门声急促响起?,沈遇正着急地尝试开门,并焦急地呼唤着她的名字,“虞筝!虞筝!”
……“虞筝”……“虞筝”……
好像不仅是门外的沈遇在?呼唤她,还有其他许多声,似是沙发上的霍晋安在?喃喃,似是手机那头的霍崇光在?呼唤,甚至是来?自其他许多个世界的他们,同时在?杂乱地呼唤她,虞筝不由抬手扶住头,好像这样可以抵挡住一部分声音。
“你还好吗?”系统担心地询问?她,并道,“这个世界,怕是就要崩溃了……”
“崩溃……会怎样?彻底的失败吗?”
虞筝一边对抗杂音,一边问?系统道:“你能?再打开一个新的世界吗?”
当虞筝情感记忆复苏时,系统也恢复了一定的能?力,但它无法完成虞筝的要求,“这理应是最后一个世界,我无法再开启一个全?新的世界,最多只能?对现?在?的世界,尝试改造。”
系统问?:“你想要一个怎样的世界?”
第43章 第 43 章
虞筝从侍者手里拿过一条浅绿色的中长裙, 道:“你们?出?去吧,我自己试穿。”
女侍者们?遵命离开并要带上门时,守在门外的霍崇光, 笑朝虞筝指了指他腕部的手表,意指她不能挑衣服挑到误了晚饭时间?,今晚的晚餐,对她和他来说,都尤为重要。
虞筝朝贵宾更衣室外的霍崇光微微笑了笑,门被关?上时,她揉了揉脸, 将那件绿裙就先扔在了沙发?上,自己也在沙发?上坐下, 初来乍到, 她需要独处片刻,整理心神。
虞筝最想要的, 自然是一个可以轻松通关?的世界,但系统做不到那样的事,纵然系统已竭尽全力,但霍晋安的执念力在经过多个世界的叠加后?,实在太过强大,两方力量的撕扯对抗下, 眼下被改造过的这?个世界, 相当于是最初世界与最终世界的融合。
最终世界的一些设定,系统无法将其推翻。
比如陆沉舟的另一个人格依然被抹消, 比如她与沈遇在血缘关?系上, 仍是同母异父的兄妹,沈、陆二人的线, 她依然是无路可走。
而最初世界的一些事,也因?为霍晋安的执念被保留。
尽管系统使年逾三十的霍晋安,忘记了最终世界里的学?生虞筝,但霍晋安少年时的记忆里,仍有一位钢琴老?师,他在经历灾厄后?,在最痛苦迷茫时,遇见了一位钢琴老?师,爱上了那位钢琴老?师。
虞筝既只能走霍崇光这?条线,当然希望系统能够消除霍晋安有关?她的全部记忆,包括他少年时钢琴老?师的存在。
但系统无法做到,系统在拼尽全力之后?,也只能篡改霍晋安的部分记忆,让霍晋安以为那钢琴老?师早已死去,在抛弃少年的他后?,就因?一场意外已不在人间?。
系统亦篡改了霍晋安记忆里她的名字,现?在的她,若出?现?在霍晋安面前?时,就只是与霍晋安故人容貌相似,而霍晋安的故人早已死在十几年前?。
在现?在这?个世界,虞筝的身份是霍崇光的女友,就将要和他第一次回家见家长,见他的叔叔霍晋安。
虞筝相当于是在这?个世界卡bug,霍晋安对她起疑心也不要紧,只要她能够在霍晋安有所动作前?,成功和霍崇光完婚,她就算是通关?成功。
但她能成功吗?
对此,虞筝自己也不是很有把握,可是她也没有其他路可以走了,只能拼一回了,她也只能再拼这?么一回了。
虞筝轻轻呼出?一口气?,从沙发?上站起身来,将那条绿裙换穿上了,打开了更衣室的门,走向了在外等?待的霍崇光。
她自然而然地微微踮脚,轻吻了吻霍崇光的脸颊,仰首笑问道:“好看吗?”
虞筝清楚地记得在某一个世界里,她与霍崇光曾热烈地相恋过,情感记忆在她心中,使她这?会儿在面对霍崇光时,她自然流露出?的状态,就是霍崇光的恋人。
不像曾经失忆的她,虽然身份是霍崇光的女友,虽然努力表现?地像是霍崇光的女友,但与霍崇光日常相处时,她对他并没有自然的情侣互动,不似此时。
当虞筝靠近霍崇光时,霍崇光也自然地抬起手臂、揽着她腰,笑着道:“好看。”
他吻吻她的唇,笑意中衔着一点催促,“那我们?就出?发?了好不好?天快黑了,晚餐不能迟到,我叔叔很注重守时,第一次见面,不能给他留下不好的印象。”
虞筝点点头,就与霍崇光挽手离开了商场、坐上了汽车。
司机将车开往霍家,虞筝因?想着这?是她最后?一次机会,望着车外的风景,心情不免有点凝重时,身边的霍崇光像是察觉到了她的心绪,轻轻握着她的手道:“别担心,我叔叔只是看着严厉,其实是很疼我的,就算他这?次不同意,之后?我多央求他几次,他也一定会点头的。”
在霍崇光眼里,虞筝因?为贫寒出?身,会担心他叔叔以门第之见棒打鸳鸯,是件再正常不过的事。
他努力宽慰,但他宽慰的言辞,像是起不到半点效果,虞筝像还是对见霍先生这?事感到不安和紧张。
霍崇光看着这?样的虞筝,默默片刻,径将一枚戒指取出?,戴在了虞筝左手中指上。
“本来打算吃完晚饭再向你求婚的,那时不管叔叔答不答应,我都要向你求婚。”
这?会儿提前?为虞筝将戒指戴上,是为了定虞筝的心,也是为了表现?他的决心,霍崇光牵着虞筝的手,在那枚戒指的晶莹光芒上吻了一吻,笑对虞筝道:“不用?担心,无论如何,我霍崇光的妻子,都只会是你。”
虞筝朝戒指看了一眼,又?看向霍崇光,微笑道:“……是你擅自给我戴上的,我只是答应和你回家吃晚饭,可没说定会答应你的求婚。”
“不管,反正已经戴上了”,霍崇光握紧她的手,严肃地板着脸道,“戴上了就是我的未婚妻了”,话音刚落就绷不住,又?绽开了笑脸,靠过来飞快地吻了下她的脸颊,“你好,未婚妻。”
从牵住她手,就没有放开,当汽车抵达霍家庄园,下车后?,霍崇光还是一路牵着她的手,一直到走进别墅中,到他叔叔面前?,方才缓缓将手松开了。
霍崇光收了嬉笑的神色,认真向他叔叔介绍她道:“叔叔,这?就是虞筝,我的女朋友,我的……未婚妻。”
天鹅绒掩映的落地窗旁,沙发?上的男人似是深潭里的玉,他的目光随霍崇光话音向她看来,璀璨明亮的水晶吊灯下,眸中陡然漾起的一丝涟漪,隐秘地藏在灯光中,外人难以察觉。
虞筝暗定心神,向沙发?上的霍晋安走近半步,礼貌地道:“霍先生好。”
因?见沙发?上的叔叔,许久都定身不动亦不言语,像在故意冷落虞筝,像是不屑和虞筝交谈,霍崇光心中不由焦急起来,他看虞筝僵站地已然处境尴尬了,忍不住开口求唤了叔叔几声,语气?中有着明显的恳求。
霍晋安因?侄子恳求的唤声,回过神来,他微垂下眼,目光正落在手上戒指上,他微微蜷缩了下了手指,将心中飘着的惊乱思绪,抑回了心中深处。
霍晋安早知道侄子在学?校里有女朋友,但没有过多关?注,以为只是年轻人一时兴起的恋爱,侄子性?情本就有几分轻浮不定。
但没想到侄子那样认真,竟说要带女友回家见他,这?是要他认可的意思,侄子竟动了要和那女生结婚的心思。
见侄子这?般认真,霍晋安也只得重视起来,同意了今晚的晚餐会面,想观察下那女生是个怎样的人,但怎能想到……怎能想到,世间?之人,竟能相似到如此地步……
第44章 第 44 章
……怎会相似到这种地步……就好像是那个人, 此时此刻亲自站在他的面前?……
……但那是不可能的事,那个人早就死?了,死?在十几年前?的飞机失事中, 从万丈高空坠入深海,尸骨无存,绝无生还的可能……
……世间人数以亿计,两个毫不相干的人,却面目相似甚至几近相同,并不是十分罕见的事……
多少年过去?了,每当忽然想起那人, 想起她的死?亡,心犹像是被溺在幽深的暗海中, 感到冰冷的窒息。
霍晋安暗自压下复杂沉冷的心绪, 终于在侄子恳求的目光中站起身来,向那女生伸出手道?:“你?好, 我是崇光的叔叔,霍晋安。”
因此前?以为崇光的恋爱,只是他一时兴起的游戏,霍晋安未令人对崇光的女友做过深入调查,对那女生的了解,只是大抵知道?她无父无母, 出身贫寒, 是受霍氏慈善基金会资助,才能被特招进霍维尔学院读书。
此刻, 她的表现也似是贫寒出身的孤儿, 在面对他时,虽极力?表现地落落大方, 但像还是有点怯怯的,见他向她伸出手,忙微微躬身,伸手轻握住他手,再一次恭敬地道?:“霍先生好。”
来自她柔暖指尖的温润触感,竟也似曾相识,勾起他心底的久远记忆,许多年前?的雨天,那女子携一身雨意走到钢琴旁,向轮椅上的少年伸出手,掌心温暖,指尖轻柔。
霍晋安知道?自己?这会儿,只是因受眼前?人容貌影响,而心神?不稳,易有错觉。
他微微同她握了下手,立就将手松开了,并移开了目光,转看向崇光,同崇光道?:“昨日你?和我说吃晚饭的事时,只说虞小?姐是你?的女朋友。”
虞筝将手垂下,默然在一边,方才她和霍晋安握手时,感觉他指尖冰冷,她握他手仿佛是握着一块坚冷的寒冰,但这会儿,霍晋安说话的语气倒似寻常,并不是特别严冷,就是寻常的不冷不热又蕴有威仪,叫人难以辨别他的喜怒,窥探他真正的心境。
霍崇光平时是这世上最不怕叔叔的人,无论他叔叔用?怎样的语气和他说话,可事涉虞筝,他就难有往常的淡定,心里不免也有些忐忑,在叔叔此刻这句话,或许含有责备时。
他在还没得到叔叔同意时,就向虞筝求婚了,虽然就算今晚叔叔不同意,他还是会这么做。
霍崇光不怕叔叔责备他,但怕叔叔会坚决反对他和虞筝交往结婚,叔叔似乎对虞筝第一印象不佳,像对虞筝连握下手、说句话都?不愿意,刚才要不是他在一旁恳求地提醒,叔叔像是能将虞筝人晾在那里,半天都?不搭理。
可叔叔越是有可能反对他和虞筝,他就越要向叔叔表明他的决心,霍崇光朝虞筝走近,紧握住她戴着钻戒的手,对叔叔解释道?:“我在回家的路上,忍不住向虞筝求婚了,所以虞筝现在是我的未婚妻。”
霍崇光目光坚定地看着叔叔,“叔叔,我想和虞筝结婚,我要和虞筝结婚。”
说罢,霍崇光忐忑地等待着叔叔的反应,却从叔叔面上看不出什么来,叔叔眸光静淡地扫过他和虞筝,向餐厅走去?,“先吃饭吧。”
霍崇光年幼失去?双亲后就和叔叔一起生活,这些年在家吃晚饭时都?只他和叔叔餐桌对坐,今天晚上虞筝的加入,是霍家这十几年来的第一次例外,大抵落在仆人眼中都?感稀奇。
侍从们将晚餐呈上桌后,都?退避到了餐厅角落里,霍崇光昨日和叔叔提请一起吃晚饭时,已向叔叔说了虞筝一箩筐的好话,这会儿他还想再同叔叔说说虞筝的好话,但叔叔好像不想再听他讲,而想亲自考察虞筝的为人品性等。
叔叔虽正喝着淡酒,眼睛并没有看着虞筝,但话却是在问虞筝,“虞小?姐和崇光,是怎么认识的?”
虞筝与霍崇光的恋爱记忆,就是某个世界里她攻略霍崇光时曾有的真实经?历。
虞筝就按照记忆,回答霍晋安的话道?:“有次我走经?过图书馆前?的喷泉池时,崇光也正好走过,他走得太急,撞上了我,将我捧着的书都?撞到了水里,崇光向我道?歉,又陪我处理书的事,我们就这样认识了。”
“是吗”,霍晋安垂着眼帘,唇际似是微微浮起一丝笑?意,“我想以崇光的性格,他撞上你?后,第一件事不是道?歉,而更可能会是责怪你?不会看路。”
“……叔叔!”霍崇光窘迫地微涨红了脸,“我……我当时没那样……”
虽然没叔叔说得这么霸道?,但他刚和虞筝认识时,性情?确实不是很?好,因他从前?性格就像叔叔所认为的那样,不过他后来为虞筝渐渐地改了,不能不改,不然虞筝会离开他的。
他心里有种感觉,当虞筝下定决心要离开一个人的时候,是无论对方怎样努力?挽回,都?无法再挽回的。
叔叔没有继续问初见的事,而是问他们后来是如?何?交往相处,虞筝就接着回答,霍崇光在旁听着,心里感到美滋滋的。
虞筝话中有在美化他,他和她的交往并不是从一开始就甜蜜无间,中间也曾吵嘴不和过,可是虞筝并没向叔叔提那些事,虞筝定也是希望叔叔能认可和祝福他们,虽然在来的路上,他给她戴戒指时,虞筝说什么还没答应他的求婚,但其实虞筝也是很想嫁给他的嘛。
霍崇光心里甜得像在吃蜜,悄悄在餐桌下挽了虞筝的手,又看向叔叔,想知道?叔叔在听到虞筝的讲述后,这会儿对虞筝印象如?何?,对他和虞筝的恋情?态度如?何?。
但霍晋安此刻心神?,并不在虞筝的话上,早已不知不觉地恍惚飘离。
霍晋安原有在认真听虞筝讲述,他想知道?崇光与她交往的过程,想了解崇光喜欢上的是一个怎样的女生,崇光既认真到要和这女生结婚,他这当叔叔的,当然要为崇光好好把关。
可渐渐的,霍晋安就不由心神?飘恍,因他越听越觉这虞筝说话的嗓音,像极了故人。
又也许不是,容貌相似已是极巧之事,怎会连嗓音都?相似,除双胞胎外,这世间怎会有方方面面完全相同的两个人,隔着十几年的生死?,这虞筝怎可能和那人是孪生关系?
也许是他早在漫长?的时光中,对故人的嗓音已经?记忆模糊,虞筝说话的声?音其实并不像故人,是他误以为像了,因虞筝容貌太像他记忆里的那个人,当虞筝开口说话时,他不觉就以为是故人在对他说话,他早已遗忘故人的声?音。
他今晚又喝了点酒,更是容易心绪乱迷。
霍晋安将酒杯放下,从开始用?晚饭起,他就刻意地没有看虞筝,因为太像,单看一眼,那些被埋葬的记忆,就像忽起的风雪呼啸过他的心房。
可是这会儿,心内却又有一个声?音,在蛊惑般地让他抬眼,虽然只是相似而已,可是那样相似,而他,已在心里思念了那人许多年。
有多少个夜晚的梦里,她并不是葬身海底的一缕孤魂,他也不孤单,她就坐在他身前?,对他笑?,对他说话。
手指抚摩杯壁多次后,霍晋安抬起了眼帘,他看见了一对年轻的男女,是崇光和他的女友或说是未婚妻,他们坐得极近,桌下挽着手,肩膀靠着肩,不经?意流露出的肢体语言,已在说明他们恋情?的甜蜜,他们一齐看着他,灯下的目光蕴着一样的期盼,期盼他的认可和祝福。
第45章 第 45 章
起初是几点雨滴打窗, 不一会儿,淅淅沥沥的雨点落得越发急切,落地窗外的夜幕下, 花木在夜雨中随风飘摇,一处处温亮的庭灯在雨中朦胧,像是裹融着挥不去的白?雾,又像是星子落在汇流的雨水中,团团光晕迷蒙缥缈,如梦如幻。
隔着夜雨,霍晋安执餐巾拭了拭唇, 起身离开餐桌前道?:“若是下雨不方便?走?,今夜就?宿在这里, 让老周安排。”
霍崇光期待叔叔同意他和虞筝交往结婚, 却听叔叔说了句与?之?不相干的话。
“叔叔……”他忍不住站起身来,看向要离桌的叔叔, 想从叔叔那里得到一个确切的回答,可叔叔似是并不想立即给他这个回答,至少今晚不想,离桌后径就?走?远了。
霍崇光见叔叔走?的是回房方向,叔叔像是累了需要休息,也不好追上打扰。
他也不敢这时硬追上去, 非要叔叔给他一个回答, 万一他将叔叔惹恼了,叔叔直接棒打鸳鸯, 那他可是自讨苦吃。
霍崇光默默望着叔叔身影消失在他视线范围内, 心中担忧片刻,又敞亮了起来。
叔叔虽没直接同意他和虞筝结婚, 可也没说什么反对?的话,而且叔叔还允许虞筝留宿,对?虞筝的态度是有好转的,至少对?比刚见面那会儿时,连句话都不愿和虞筝讲,要好太?多了。
霍崇光心定了定,就?转而去安慰虞筝,“叔叔会同意我们的事?的,明天我再和叔叔好好聊聊,别担心,不会有什么风波的。”
又笑对?虞筝道?:“今晚就?睡这儿吧,外面的雨越下越大了,我们就?不回去了吧。”
霍崇光话中“回去”的地点,是他和虞筝同居的公寓。
在和虞筝确定情侣关系后,霍崇光就?在霍维尔学院附近置办了一处房产,缠闹着虞筝,让虞筝搬出学校宿舍,住在了那里,平日里霍崇光也时常在那里过夜,与?虞筝早算是半同居关系。
虞筝说了声?“好”,守候在旁的周管家听了,就?领着女仆走?近前来,要引虞小姐往客房去。
“何必麻烦,睡在我那儿就?好了”,霍崇光笑朝虞筝眨了下眼,“都快结婚的人了,难道?还分居吗?”径就?挽着虞筝的手,带她往他房间去,边走?边道?:“你还没见过我在家的房间是什么样子呢。”
周管家见了,也就?止步,吩咐女仆准备一些虞小姐可能会用到的女性衣裳用品等,送到少爷房间里去。
女仆们将一应用物都送过去时,少爷正在浴房里洗澡,而虞小姐在外间沙发上看电视,虞小姐向她们道?谢、让她们将东西放下,女仆们将衣物等放下后,就?都退出去了。
电视里正在放一部新上线的大片,虞筝也没认真看,只?是盯着屏幕出神。
没一会儿,她身边的手机“嗡嗡”地震了一下,虞筝拿起手机看去,见是沈遇给她发了一条信息,沈遇问她今晚这顿晚饭吃的怎么样,霍先生对?她态度怎样等等。
在这个糅杂的世界里,虞筝与?沈遇是同母异父的兄妹,虞筝在进入霍维尔学院不久后,就?已与?沈遇私下认亲。
只?是外人尚不知晓他们的这一层关系,除他们兄妹二人外,就?只?有霍崇光知晓,还是一次霍崇光乱吃醋后,沈遇不得不将他和她的兄妹关系告诉了霍崇光。
沈遇很关心她这个妹妹,曾对?她和霍崇光的交往表现过担忧,但见她“深爱”霍崇光,十分想和霍崇光结婚,也就?没再对?她说过她和霍崇光或许不合适的话。
沈遇随时关心她的动向,知道?她今晚要和霍崇光回家吃饭,要见霍先生,担心霍先生会为难她,担心她在霍家会受到冷遇,毕竟外人眼里,她只?是贫寒孤儿出身,与?霍家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挺好的,不用担心”,虞筝给沈遇发了这一句后,又敲写道?,“我觉得霍先生对?我……”
虞筝本来想写“霍先生对?我态度还可以”,但细想了想她今日见到霍晋安的所有细节,又感觉捉摸不透霍晋安,她并不知道?霍晋安对?她态度到底是怎样,猜也猜不清楚。
虞筝将这几个未发出的字删去了,她默默地看着熄灭的手机屏幕,心里想起上个世界崩溃时的事?,那时她就?要离开,霍晋安却从昏迷中忽然醒来,他无力起身,用不知从哪里来的一点力气,捉握住了她一只?手,她依然将他的手掰开了,转身离去,就?像在最初的世界。
……那时霍晋安的眼神……像是落雨的阴天……
虞筝起身走到了窗边,夜雨潇潇,中庭树影灯影朦胧,正对?面的楼层一片昏暗,她靠在窗畔,听着雨声?,也不知时间过去多久后,听见有脚步声?靠了过来,霍崇光在后抱住她,沐浴后湿热的气息热烈地包裹着她。
霍崇光陪她看了会儿雨,下颌抵在她的肩上,渐渐,他的吻也落在她肩上时,虞筝忽然望见对?面黑黢黢的小楼二层,似是有一点火光,是黑暗中乍然燃起的一点红星,像是一支被点燃的香烟。
又也许是她看错,隔着夜色中的雨水灯光,是她看错了,虞筝闭上眼,靠在了霍崇光怀中,任他将她抱往柔暖的床榻,雨夜寒凉,她放纵自己此夜沉沦在一时的温暖中。
一点残星似的火光,在黑暗里冷寂沉默地燃到了尽头,霍晋安从窗畔走?开,却也不知是要走往哪里,漫天的风雨声?中,他人在自己家里,却不知要往何处去,能往何处去。
他不知要在这空荡荡的宅子中,去哪里寻找那人的痕迹。
多年?前的一日夜里,那个人背弃他离去,即使少年?的他一再恳求,当场向她求婚,她还是冷笑着将戒指扔了,她说只?是和他玩玩而已,说罢,头也不回地离开了他。
他在极度的愤恨之?下,决心将她从他心里彻底剜去,将她曾存在的痕迹都毁了。
她曾使用过的房间,被完全?改造,她曾用过的东西,被全?部丢弃,他们一起写的琴谱、一起拍的照片,他亲手一张张扔进火盆里,甚至就?连手机上的通讯往来,他也都全?部删除干净,并命令霍家所有人,不可再提那人的名字,就?当那人从未来过霍家,从未存在过。
最后他要处理的,是那一对?戒指,他亲手制作出的结婚戒指。
少年?的他以为自己已经下定决心,但在处理那一对?戒指时,还是耗费了数日的光阴,他是贪恋她曾给予他的温暖,但她带给他的伤害如万箭穿心,最终内心撕扯数日后,他将那对?戒指扔进了花园的池塘里,任之?沉落在塘底的淤泥中,就?像他的心意被她践踏成烂泥。
他以为算是放下了,此后他的人生里再也没有那个人,他会将她渐渐彻底忘记。
然而仅仅过了数日,他就?得到她所乘飞机失事?的消息,着火的飞机从万丈高空坠向深海,绝无生还可能。
绝无生还的可能,他却还是在得到消息后,立即就?奔赴海边,动用所有的力量,进行了旷日持久的搜寻。
理智上他知道?自己在做傻事?,但他控制不住自己,在她背弃他时,他想他这一辈子都不要再见到她,可那时候,他盼望着奇迹的出现,他把所有的爱恨都放下,想着只?要再见一面,再见一面就?好了。
当然是不可能的事?,他终于放弃的那一天,在海边站了很久很久,后来他离开了,却好像这辈子都走?不出那处海域,此后,就?是漫长的十几年?。
这十几年?里,他从没遇见与?那人相似的人,直到今天。
隔着茫茫的雨夜,他看到她与?崇光拥抱亲吻,仿佛看到了他的曾经。
第46章 第 46 章
霍晋安不由地羡慕侄子, 羡慕侄子可以拥抱亲吻所爱之人?,不必似他忍受雨夜的?孤冷,隔着跨越不过的?生死?天堑, 忍受这十几?年来爱恨纠缠而又无望的?相思。
霍晋安亦羡慕侄子的?幸运,羡慕侄子无需承受被爱人?背弃的?痛苦,侄子被所爱之人?深爱着,那名叫虞筝的?女生,接受了侄子的?求婚,想与侄子走进?婚姻的?殿堂,为此?在爱人?的?叔叔面前, 小心而又努力地表现。
但若那虞筝不似她所表现的?那般,实?际另有?所图呢?
作为叔叔, 霍晋安不得不替侄子想深远些, 遂他不能?立即答应侄子的?请求,至少得考察一段时间, 霍晋安不希望侄子将来可能?遭受情伤。
是关心侄子的?合理想法,但在霍晋安心底,这想法亦有?两分迁怒的?私心。
因为虞筝与那人?容貌相似,就不由怀疑虞筝对待感情的?态度,是否也会与那人?相同,霍晋安知道他这样的?想法, 有?种荒诞的?迁怒意味, 但也无法将这想法,完全从他心里剔除出去。
合理关心也罢, 有?迁怒意味也罢, 为了侄子,多考察些时日, 总是没错的?。
遂当翌日霍崇光再向叔叔请求时,叔叔给他的?回答是,过段时日再给他答复。
霍崇光想,叔叔这是要再考察虞筝一段时日,霍崇光不怕叔叔考察,在他眼里,虞筝无有?不好,叔叔再怎么考察,也揪不出虞筝的?错处的?。
除非,叔叔非盯着虞筝的?出身,以出身为由,不许虞筝进?霍家的?门。
如果是这样,到时候霍崇光就只能?请沈遇来帮忙,将虞筝的?真正?身世告诉叔叔了。
若不到万不得已,霍崇光并不想这样做,虽然沈遇是虞筝的?亲哥哥,可霍崇光心底,总不希望虞筝和?沈遇走太近,大抵还?是一开始的?误会吃醋影响。
霍崇光虽怕适得其反,不敢急催叔叔,但还?是没忍住小小地催了一句,“叔叔,我?希望能?在毕业的?时候和?虞筝结婚,毕业典礼和?结婚典礼在一起,挺有?纪念意义的?。”
离毕业没多久了,霍崇光希望叔叔在那之前就答应他的?请求,与其同时,在叔叔还?未真正?答应他前,他已在悄悄准备婚礼,因想给虞筝惊喜,霍崇光私下进?行,未急着告诉虞筝。
虞筝近来就清闲得很,因毕业论文之类的?事,她曾在好几?个世界都做过,可直接调用,对这些她无需多费心,只需等待毕业即可。
虞筝最近,就只是一边等待霍晋安的?态度,一边尽量表现,表现为霍维尔学院里品行兼优的?好学生,表现地对霍崇光一往情深,虞筝知道霍晋安最近有?在派人?调查她,她周围时刻都可能?有?审视的?目光在看着她。
但没想到,这日看着她的?目光,来自霍晋安本人?。
在学院里,也许是霍晋安得空来亲自考察她的?为人?,又也许只是霍晋安有?事来学院,恰好遇见了她,在学校图书馆旁的?林荫中。
不管怎样,既遇见了,虞筝必要上前和?霍晋安打?个招呼,就算霍晋安不搭理她。
她如今是霍崇光的?未婚妻,她深爱着霍崇光,既如此?,于情于理,她怎能?对未婚夫唯一的?至亲,态度冷淡呢。
霍晋安像正?闲着,并没敷衍她两句后就打?发她走开,而说要和?她聊一聊。
虞筝就只得伴走在霍晋安身边,在这片白桦林里,在霍晋安询问她的?家庭状况和?个人?成长经历时,将自己那套孤儿院出身的?设定,一一讲给霍晋安听。
渐渐将“标准答案”说完后,虞筝也就无话可说了,霍晋安像没什?么新的?问题要问她,可也没有?让她离开,仍是沉默地缓缓地向前走着,虞筝只得缓缓跟随在霍晋安身后,将近黄昏的?日光透过林翳,随着缓行的?步伐散落在她和?霍晋安身上。
林间一闪一闪的?日光,让人?神思有?些昏昏沉沉,一前一后沉默的?步声中,虞筝恍惚起想起某个午后,也不知是哪个世界的?午后,阳光洒落在黑白琴键上,风中摇曳着轻纱的?影子,琴声若有?若无。
虞筝正?是有?几?分心神不定时,身前的?霍晋安又忽然停下了步伐,虞筝一下子没回过神,没来得及收步,就撞在了霍晋安的?后背上。
撞得生疼的?鼻子,让虞筝立即醒过神来,“抱歉,霍先生”,她边捂着鼻子向霍晋安闷声道歉,边匆匆后退了两步时,恰又一脚踩在了小石块上,脚下一崴,不由疼得抽了口气,险些没站稳。
霍晋安转过身来看她,恰是处在背光的?角度,虞筝看不太清霍晋安面上的?神情,就见他向她伸出手来,又下意识后退了半步,这一退,脚踝疼得虞筝不由皱了皱眉头。
霍晋安伸出的?手僵停在半空中,但也没放下,他对她开口说道:“你好像流血了,擦一擦,要去医院吗?”
原来霍晋安是递了块帕子给她,虞筝接过帕子后轻按在鼻下,见雪白的?帕子上果然有?一点血迹,但也只是一点而已。
虞筝向霍晋安道谢并说道:“不用去医院,没怎么流血,只是有?点疼而已,过会儿鼻子就就没事了。”
霍晋安的?声音又问道:“脚怎么样?”原来有?注意到她这会儿站姿并不自然。
虞筝弯下腰,轻揉了揉崴过的?脚踝处,感觉虽然这会儿还?疼着,但没多严重,没伤筋动骨,歇一会儿应该就会好多了,就道:“也不用去医院,歇歇就好了。”
霍晋安朝四周看了看,道:“那里有?长椅,我扶你过去坐下歇歇。”
“不用了,我能走过去的。”
虞筝拒绝了霍晋安的?搀扶,见离那长椅也就二?十来米的?距离,就想慢慢地挪过去,但在挪的?过程中,偶尔那只伤脚落下点一点地时,她还?是会忍不住疼地暗咬一咬牙。
也没疼几?下,因霍晋安忽然就扶住了她一条手臂,道:“我?扶你过去。”
语气淡淡的?,似是温和?,却又实?际蕴着不容他人?反驳的?力量。
也不算扶,虞筝感觉自己几?乎是被霍晋安搂着肩臂半抱起身,眼前日光树影晃了几?下,她人?就已经坐在了长椅上。
虞筝愣了下才回过神,说道:“……谢谢霍先生。”
又道:“我?没事的?,我?在这里坐会儿就可以自己走回去了,霍先生若是有?事……”
话没说完,就见霍晋安也在长椅上坐了,虞筝默默地收了声,垂眼盯着长椅旁的?草地。
身旁坐下的?霍晋安亦是沉默的?,只听到风吹过树叶草地的?沙沙声响,远处传来林外走过的?一点人?声,隐隐约约的?,像是隔着半个世界 。
霍晋安也不知自己此?刻留坐在这里作甚,就像他不知自己今天为何要来这一趟,他目望着前方的?白桦林,听到心里有?个声音让他离开,却不能?照做。
他今天本没必要来这里,因他根本不会根据虞筝说的?话,来判断侄子的?婚事,虞筝无论说什?么,他都不会深信,他更相信他自己派人?所做的?深入调查。
他来这里,可能?只是想看一看那张相似的?脸,听一听那或许相似的?声音。
林间光影在风中摇晃闪烁,像将心绪也悄悄摇乱了,霍晋安忽地开口说道:“你长得很像一个人?。”
从在这个世界见到霍晋安的?第?一天起,虞筝一直在等霍晋安可能?提说这件事,此?时终于听他开口,因早有?心理准备,并没有?惊惶的?情绪,就平静地问道:“什?么人??”
霍晋安道:“我?的?一个故人?,我?在这世上……最恨的?人?。”
第47章 第 47 章
虞筝暂沉默着, 听霍晋安自顾说道:“如?果不是调查显示你与她绝无关联,我?真要怀疑你和她或许有?什么血缘关系,你和她长得太像了, 简直就?像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都说世界上应当没有?两片相同的树叶,可却能有?两个几乎一模一样的人。”
“竟是这样像吗?”虞筝表现出一点惊讶,说着理应符合现在她现在身份和心态的话,衔着好奇问道,“霍先生为什么恨那个人?因为那个人做过危害霍家的事?吗?”
霍晋安唇际浮起些许自嘲的淡笑,眸中映着远空中缥缈的几丝薄云。
当虞筝以为霍晋安不会对她这个外人深说往事?时, 她听霍晋安说道:“我?还年?少时,曾被?那个人欺骗过感情, 骗得很彻底, 到现在都翻不了身。”
虞筝默默须臾,表现出应当的义愤填膺, 附和未婚夫的叔叔道:“欺骗感情,实在是很过分的事?,要是我?在年?少时曾遇上这样的事?,我?也会恨那个人一辈子的。”
却听霍晋安说道:“我?最恨她的,不是这个。”
霍晋安的嗓音淡如?林间的微风,“我?最恨的, 是她死了。”
虞筝微垂着眼?帘, 听霍晋安淡淡的言语,像是在对她诉说, 也像只是在自言自语, 多少年?岁月的沧桑,已被?时间淘澄得像落在水面上的夕阳, 在暮色中无声地随波逐流。
“她死了,我?心中的所有?感情,都没有?了去处,像是河流被?堵塞,没有?归途,也没有?出口。”
霍晋安问她:“如?果是你遇到这样的事?,你会怎么处理?”
虞筝低着头道:“如?果是我?遇到这样的事?,我?会选择忘记那个人。”她顿了顿,重重地说道:“彻底地忘记。”
眼?角余光处,霍晋安唇际似微有?笑意,像是在轻嘲她这回答的天真,又像是在自嘲。
“我?年?轻时,也曾像你这样想,那时年?轻……”霍晋安没有?再说下去,他修长的手指搭在膝上,夕阳下白皙得看不出血色。
这个世界的霍晋安并没有?戴戒指,虞筝在刚来这世界时,就?已注意到这件事?,过去的那个她早已死了,一切都应随之埋葬,这个世界的霍晋安就?是这么做的。
也应当这么做,即使?遇见与故人相似的人,那也与已被?埋葬的过去,毫不相干。
霍晋安像是分得清过去和现实,所以能坦然地和她说这些话,虞筝道:“总将过去的事?记得清楚,心会很重的,崇光定也希望霍先生过得轻松开心些。”
霍晋安没有?再和她继续这个话题,只是忽然问道:“你和崇光,是打算毕业时就?结婚吗?”
“是”,虞筝下意识答后,想难道霍晋安肯同意了,嚯然抬起头来,双眸定定地看向霍晋安道,“霍先生是答应了吗?”
根据调查,虞筝和崇光只向他隐瞒了一件事?,即虞筝的真正身世、虞筝与沈家的关联,其他并没有?什么欺瞒,虞筝与崇光确实是恋情甜蜜的情侣,这段恋情对崇光也有?好的影响,崇光为虞筝上进,从前略显跋扈的性?情也改了不少。
既然崇光非要和虞筝结婚,那如?他所愿也未为不可,既然他现在深爱着虞筝,迫切想和虞筝踏入婚姻的殿堂。
也许将来会遭遇七年?之痒,会有?婚变,会成一段兰因絮果,但那也是侄子自己的事?,谁人能一生完全顺遂如?愿,做叔叔的,并不能永为他遮风挡雨,人生路上的事?,好与坏,喜与痛,崇光将来得全力?担着,并为自己的选择承担后果。
霍晋安本来已经确实是要松口,可这时在对望着虞筝的眼?神时,那一个“是”字,却又忽然说不出来,像是突然被?堵在心里,堵在那之前的,是他的心跳声。
多少年?,未有?过这样的心跳,今天却已是第二次,第一次,是在林间小道里走?着,虞筝忽然撞走?在他后背上时。
那时,他认为只是一次偶然,因他那会儿正心神飘恍,恍惚间觉得是和那人在林中散步,但此刻呢,在他和虞筝四目相对时。
这其实是他与虞筝第一次真正对视,此前他因她容貌太过相似而刻意不去凝看她,虞筝在面对他时,也总是怯怯的,不会直视他,这是他们第一次眼?神交汇,互相注视着对方的面庞和双眸。
此刻的心跳,虽太久没有?过但他仍不陌生,像是突然一空,噗通地坠入水里,不可自抑地落沉着,随即又被?温水推涌着上浮,伴着朦胧不清的话语,在胸腔中如?蝶翼扑飞。
多年?前,在面对那个人时,他的心常是这般,而此刻他看着虞筝,竟恍然心中似是当年。
他不应该会对那个人以外的人有这样的心跳,即使?容貌极为相似,除非……眼?前就?是那个人……
霍晋安心中涌起雾气般的迷茫,似迷路之人不知前后时,忽听虞筝唤道:“霍先生……”眼?前的女生,一脸期待地望着她,期待从他口中听到她想要的回答。
雾气像梦醒般暂时散去,霍晋安在深林暮色中道:“我?再想想。”
但很快,雾气又悄然在他心头凝集,在尚未走?出这片白桦林时,在看到崇光赶来抱扶着虞筝时,挥之不散,明?知所思跨越生死时空,不合情理不合逻辑,却仍抑不住那念头,若用理智衡量是极荒诞可笑的,却在情感上唯一可解释通的念头。
虞筝又住回了霍家,在霍晋安的提议下,霍崇光认为这是好事?,是叔叔对虞筝的接纳,当然不会反对。
也许是接纳吧,虞筝只能这样想,她现在并不能做什么,只是等待而已,等待她想要的那个回答,能否在期限之前从霍晋安口中说出,如?果不能……如?果不能,她也没有?再来机会了,没有?那样的机会,好像也没有?那样的心力?。
没有?那样的心力?,也许是因为对于现实的无力?感,虽还不至于彻底随波逐流,但虞筝心里,似是多少萌生出了一点听天由?命的念头。
因为最初时空穿越上的错误,她和霍晋安像在互相折磨,她确实在最初的世界深深伤害了霍晋安,但霍晋安的执念,也一次次地阻断了她的归家之路。
她和霍晋安理应彼此憎恨,可她心里并不是很恨霍晋安,就?像那天在白桦林中,霍晋安对她所说的恨,也并不是指她对他曾经的伤害。
若恨不彻底,那爱呢?
她心里也并不止一份爱,多个世界的情感记忆叠加,沉甸甸地压在她的心上,若她愿意认真去想,每一份爱,曾经都是鲜活的。
鲜活的,但也都只是游戏里镜花水月一场的梦,在和霍崇光、沈遇等人的世界里,即使?曾将感情真切地投入其中辅助攻略,她也时刻清楚地记得,这份恋爱并不会天长地久,在最圆满时,结局会是永远的分离。
唯独,唯独在最初的世界,那时候的她,因为暂时的失忆,以为那里是真实的世界,在那里度过了所以为的真实的人生,在面对和接受一份感情时,有?想过是天长地久,执手一生。
在来到这个世界后,虞筝平时都会尽量小心,隐藏真正的自己,将许多日常习惯都刻意改了,连自己真正的饮食口味喜好都不暴露,只为不在霍晋安面前流露出痕迹来。
在住到霍家后,她更是谨慎,以防自己不慎表现似曾经的自己,她已尽力?,但也许是那种无力?感让她偶尔会懈怠,这一日,她还是不小心犯了一点小小的错误。
第48章 第 48 章
只?是一点微小的错误, 她与霍崇光在霍家花园里散步时,霍崇光兴致上来,偷偷摘了朵新开的黄玫瑰, 忽然别在她的发间?,却?说有飞虫落在了她的头发上,小小地吓了她一跳。
她惊慌地抚向?头发,却?抚到鬓边的玫瑰时,立嗔怪地看?了霍崇光一眼,笑说霍崇光有时像个长不?大的孩子。
霍崇光也不?反驳,只?又笑着摘了一朵玫瑰, 还要别在她的发间?,说这般昭示着她名花有主, 她一边闪躲, 一边笑说着没有“名花有主”这回事,她由她自己做主。
话罢, 虞筝忽然感?觉自己这话有点耳熟,好像曾经说过?,在某个世界,也是在霍家的花园里,在有人摘花别在她的发间?时,她也笑着对那个人这样说, 那个人……那个人是……
虞筝心中泛起朦胧的迷茫时, 忽然就望见了霍晋安,隔着重重的花枝, 在不?远处, 也不?知霍晋安有没有将她这句话听去?,虞筝不?知道, 花影随风婆娑,她看?不?清霍晋安的眼神。
怔愣之间?,霍崇光已将另一朵玫瑰也别在她的发间?,“真好看?”,霍崇光笑着说道,并吻了吻她的脸颊。
虞筝怔怔地朝霍崇光看?了一眼,勉强对他笑了笑后,再看?向?霍晋安伫立方向?,却?见那里已没有人影,仿佛方才所见只?是她的错觉。
虞筝到底因这一点口误,悬了一点心事,此后在霍家,越发注意言行。
而那日所见,也许真是她的幻觉,又也许霍晋安并没听到她说了什么?,此后的一天天,霍晋安待她和之前并没有太大区别,也没有多出什么?试探的举动,霍家的餐桌上,并没有悄然出现她会微有过?敏的食物等。
可能只?是她多想了,因离那期限日越来越近,她不?由地会心绪不?安,夜里也常会忽然醒来,难以入眠。
这夜亦是失眠,虞筝轻轻地下了床,走出了卧房,来到阳台上。她靠着栏杆倚着幽幽的夜色,似在想心事,可心里又空得像什么?都?没有在想,只?是安静的夜风拂着幽寂的花香,对面小楼窗畔似有人影走过?。
也不?知凭栏多久后,拿在手里的手机忽然亮了,来电是一串数字,虞筝并没有将这位来电人的号码,保存在她手机的联系人中,但因为从前世界的记忆,她知道是谁人在这万籁俱寂的夜深时候,忽然给她打?来了电话。
夜色幽茫,树影遮蔽,目之所及皆是晦暗不?清的,她的心亦浸浮在幽夜中。
一声声的手机机身轻震,像是暗夜里的心跳声,虞筝按下了接通键,手机那边,并没有说话声传来,只?有轻低的呼吸声,虞筝亦是无言,是沉默的通话,两边都?没有言语,只?有轻轻的呼吸声,默然地在夜色中交融。
最终,是那边先挂掉了电话,不?一会儿,亮起的手机界面也熄灭了。
虞筝伏趴在栏杆上,凝望了片刻昏暗的夜景,在心中唤了唤系统。
联系不?上,和某时的情形,很是相似,这样的情形有可能意味着什么?,她已经不?陌生了。
虞筝将头埋在臂弯中,唇边浮起无可奈何的苦笑,好像她更应该为她的处境哭一哭,可真到这一刻,她却?是忍不?住苦笑。
也不?知是在笑她自己曾种下苦果?,以至往后都?只?是徒劳的挣扎,还是在笑某人的太过?执着,唇边的笑意渐渐地淡了时,虞筝的眼睫有一点湿,但那一点水光,就像草叶上的露珠,在夜色中眨一眨也就不?见了,连她自己都?看?不?见。
翌日,霍崇光被叔叔唤到书房说话,叔叔给了他一个任务,有关一桩收购案,在国?外,叔叔让他和多位公司高层去?处理?此事,这是叔叔在他毕业前对他的历练。
大概要在国?外待上三四天,霍崇光本来一直在悄悄准备婚礼的事,这时要突然放下这事,他当然心里是有一点不?情愿的。
不?过?他不?会违背叔叔的话,只?是也不?能白去?一趟,霍崇光仗着叔叔对他的关爱,小小地讨价还价道:“若是我做得好,回来时,叔叔能答应我和虞筝结婚吗?”
原以为叔叔还会再拖一拖,说要过?段时间?再给他答复,却?听叔叔就说道:“可以。”
霍崇光愣了一下,陡然间?还没反应过?来,“……叔叔是在说‘可以’吗?叔叔您……是答应了吗?”
叔叔淡淡看他一眼,“等你回来。”
等他回来,叔叔就会同意他的婚事,霍崇光听了这话,立时振奋百倍,高兴地谢过?叔叔后,也不?拖延,立就去寻虞筝告别,想着早去?早回。
遂虞筝这日在见到霍晋安前,已从霍崇光口中知晓,他的叔叔等他回来就会同意他们?的婚事。
这与虞筝所想不同,她心中对此不?太明白,但也没有表现出什么?,就像一个好的未婚妻,在未婚夫要暂时离开几天时,去?机场送了送他。
从机场出来时,一辆熟悉的黑色汽车停在了她的身前,后座车窗摇下时,虞筝看?了看?车中的人,上了车,一路上,霍晋安都?没有对她说什么?,最终,汽车行驶至远郊,停在了一条靠海的公路外。
此处并不?是什么?景点,海边荒凉,潮水摇覆在礁石上,来回往复,虞筝随霍晋安下车走在海边,海风吹摇着他们?的衣裳,虞筝伸手揽了揽凌乱的发丝时,听霍晋安说道:“因为她葬身海底,每次我想起她时,就会来海边走一走,这么多年来都是。”
霍晋安目光远处,海浪拍打?着望不?到天边,“你上次和我说的那些话,我事后有认真想过?,你说的对,我应该忘记,彻底忘记,往后我不?会再来这里了,这是最后一次。”
“只?是我心中一直存有遗憾,若那遗憾无法消除,想要彻底忘记也不?能”,霍晋安在海边看?向?她道,“我需要你来帮我消除那遗憾,你和她……那样像。”
虞筝在潮浪声中看?着霍晋安,“……要我怎么?做?”
“陪我三天,那三天里,你……就像她那样”,霍晋安道,“三天后,崇光会从国?外回来,到时我会为你们?安排婚事,会让你们?在毕业时完婚。”
霍晋安目光再度看?向?绵延不?尽的海面,嗓音淡然,“我是一个商人,这是我提出的交易要求,如果?你答应,你就会得到你想要的。”
虞筝望着霍晋安的背影,在海风的气息中忽然有些鼻酸,潮起潮落间?,她看?见的是男人冷毅的背影,却?又好像是曾经的那个少年,“好……霍先生”,她道。
第49章 第 49 章
海风将霍晋安平淡的话音, 传到她的耳边,霍晋安说交易的地?点在另一座城市的海边度假别墅,说他在少年时, 曾计划与故人婚后在那儿小?住几日?,共度二人时光,但世事无?常,少年时的计划,成了他心中?永远无?法实现的遗憾,他想借她这道与故人相似的影子,了结了他心里的这处遗憾。
他与她的三日?之期, 就将在那处海边别墅中?度过,霍晋安向她承诺, 三日?后, 他会带她回到霍家,那时崇光也?已从国外回来, 到时候他会为她和崇光主婚。
虞筝没理由不?答应这样一桩交易,不?管是为了什么。
随霍晋安去到另一座城市,来到他所?说的那栋别墅前时,夜幕已经降临,夜晚灯光的点缀下,以白色为主体色的别墅构造, 整体轮廓线条十?分地?流畅优雅, 像是一架钢琴的具现,在海边无?声地?伫立着, 夜色中?若有琴声轻响。
虞筝望着眼前的别墅, 忽地?想起她曾画过一幅画,在最初的世界, 是以钢琴为灵感的随手绘画,也?是那时她心中?的畅想,她畅想着画出了她心目中?的家,世外桃源般的存在,外在轮廓宛若钢琴的别墅小?屋,屋外庭中?植有薰衣草与紫罗兰,树下架有秋千,夜晚时庭中?的小?地?灯宛若萤火虫在幽色草丛中?忽闪忽闪。
那幅画,此刻就完全?具现在她眼前。
有此处管家式的人物?出来迎接,虞筝随霍晋安走进别墅中?,默默听着管家与霍晋安的交谈,大抵从他们话中?知道,这处别墅是霍晋安十?几年前命人修建的,只是在建成后,霍晋安没有在此住过一天,甚至在今夜之前,霍晋安只在建成的那日?来过,那一次,他人站在外面?看了半晌,都没有走进别墅中?。
别墅内的管家仆人等,很快将住宿用?餐事宜安排好,是夜在此用?过晚饭后,虞筝在上?楼去往自己?房间前,与霍晋安道了晚安。
临别前,霍晋安对她道:“明天,我希望你对我换个称呼,她不?会这样叫我。”
“晋安”,虞筝手搭在楼梯扶手上?,看着霍晋安道,“是这样吗?”
楼梯畔,霍晋安的身影在灯光下拖曳在地?上?,他沉默片刻,“嗯”了一声,取出一支烟来,但并未点燃,像要等到她离开。
虞筝问道:“霍先生还希望我怎么做?在接下来的三天里。”
霍晋安没有直言,又或说,他是说得更为明白,“我曾以为我会和她在这里度过一段婚后时光,以为……她会在这里爱着我。”
虞筝道:“我知道了。”
她转身向楼上?走去,身后有目光落在她的身上?,轻如飞羽无?声,却又像有着无?形的重量,拖缠着她向上?离开的步伐,令她脚下似是沉甸甸的。
虞筝脚步微顿了顿,仍是扶着扶手,一步步地?走到楼梯高处,穿过走廊,走进了她的房间。
房间里的陈设令她眼熟,连一些零碎小?物?件的摆放,都与她在最初世界时的日?常习惯相契,桌上?花樽内插有一捧黄玫瑰,黄玫瑰有纪念已逝之爱的含义,但一旁花笺上?的英文花体字,却写着欢迎回来的话,漫长的岁月里,有人一直在等待已逝的爱情。
虞筝拿起那张花笺,凝望许久,在安静的夜晚,连同一支玫瑰放在床头,伴她入睡。
玫瑰色的一夜幽梦后,第二日?晨光初亮,虞筝从房间里出来时,见别墅内四下无?人,昨夜所?见到的管家仆人等一个都看不?见,偌大的房屋空荡荡的安静,只厨房方向有些响动。
虞筝向厨房走去,见在里面?的人,竟是霍晋安,霍晋安穿着家居常服,正在磕鸡蛋,显然?他以前没干过这事,单手操作不?利索,有蛋清快要流洒出来了。
虞筝紧步走上?前去,边拿起一只小?碗接住流出的蛋液,边问道:“其他人呢?”
霍晋安道:“我将他们都遣走了,这几天,他们不?会过来。”
换句话说,这三天,他们要完全?自力更生。
虞筝是无?所?谓的,但霍晋安……她对他的日?常自理能力存有疑虑,霍晋安那双手,可在商海翻云覆雨,可以做到许多寻常人做不?到的事,但与之相对的,寻常人所?做的寻常之事,对霍晋安来说,可能是十?分棘手,会让他手足无?措。
虞筝问:“你磕鸡蛋是要做什么?”
霍晋安道:“煎两个荷包蛋。”又说:“粥已煮在锅里了。”
虞筝朝煲粥的电煮锅看了一眼,煮粥只是水加米,极其简单,但煎蛋是要开火烧油的,别弄不?好火烧厨房了,虞筝问霍晋安道:“……你以前有做过饭吗?”
“没有”,霍晋安答得并不?心虚,“可以看视频教学,看起来并不?是很难。”
见霍晋安坚持,虞筝也?没有上?手,就走出了厨房,在外等待早饭。
等待的过程中?,她将餐厅的一扇窗户开了,让衔着清露的晨风吹进室内,又理了理随风拂动的窗纱,将餐桌花瓶里的插花,按她心意重新修插了一番。
等待的结果,没有虞筝想得糟糕,霍晋安没端出两盘黑炭来,白粥清淡,煎蛋也?没有明显的焦痕,入口咸香适宜,边缘微微的酥脆。
虞筝就与霍晋安坐在窗边一起用着早餐,安静地?只有勺筷有时碰到杯盘的声响,偶尔清脆的一声,像是窗外风铃在晨风中?轻轻摇曳。
虞筝问:“今天有什么安排?”
霍晋安道:“我们得去采买些东西,冰箱里食物?不?够。”
这处观海别墅临近景区,周边生活配套设施齐全?,有大型商超之类,虞筝点了点头,在用?完早餐后,就预备与霍晋安出门?。
她回房换了身轻便的衣裳,再下楼时,见霍晋安正倚在门?边等她,飘洒的阳光使他身上?的白衬衫有种薄脆的透明感,他衣领处松着,是偏休闲的穿法,不?像以往在人前,他总将衬衫扣子一丝不?苟地?系到最上?。
虞筝下楼走到霍晋安身边换鞋,正要弯腰系鞋带时,霍晋安已弯下|身去,他单膝蹲在她身前,垂眸为她系着鞋带。
虞筝低眸看着霍晋安的动作,看他乌黑的发梢在日?光的折射照耀下,晃眼得似是拂着雪意。
虞筝不?由轻拂了拂那处发梢,像想将雪掸落了,她手上?的动作,使得霍晋安手上?的动作略停了停。
霍晋安微顿了顿后继续为她系好鞋带,而后站起身来,在日?光中?看向她,他默然?地?朝她靠来,一只手抚上?她的脸庞,轻吻上?了她的唇。
虞筝没有避开,她微仰着首,接受了这个忽如其来的温凉的吻,也?似乎并不?忽然?,这一吻,似雪花从空中?落下般自然?。
虞筝望着霍晋安,见日?光中?他的长睫也?似落有淡淡的雪,“晋安”,她喃喃的一声,在唇齿辗磨间似是叹息,霍晋安微离了她唇,眉心贴靠着她的眉心。
虞筝松开手,将霍晋安身前的那一角白衬衣轻轻抚平了,道:“我们走吧,早去早回。”
就像一对寻常的夫妻来到海边度假,期间需要完全?自理生活,虞筝与霍晋安驱车至最近的商超,直接来到了生鲜蔬菜区,那里人流熙熙攘攘,烟火气热闹。
霍晋安推着购物?车,虞筝就走在一旁,和他一起穿梭在各式各样的货品中?,时不?时拿起一两样蔬菜肉食,询问霍晋安的意见,安排这三天的食谱。
最后两大袋蔬菜生鲜,被塞进了后备箱,菜式的选择有依着她的口味,也?有依着霍晋安的。
不?似在霍家时还需小?心谨慎地?隐藏她的饮食口味,现在已经没有那个必要了,在那晚那通沉默的通话后,她与霍晋安已是彼此心知肚明的状态,只是这三天,无?需挑明。
又何必挑明,就只这三天而已,与那多个世界纷乱庞杂的时光相比,这三天的时间,微小?的像是草叶上?的露珠,露珠在天明日?出时就会自然?消散,而在那之前,又何必将它掸落泥中?。
如寻常夫妻度过寻常的一日?,在琐碎的生活里一日?三餐、朝暮相伴,晚饭后,虞筝在庭中?凉伞下看夜灯中?的花时,肩膀处一暖,是霍晋安将一道披肩披在了她的肩头。
霍晋安还带来了一瓶酒与两只高脚酒杯,虞筝接过酒杯道:“单喝酒无?趣,不?如做个游戏问问题,若是能猜中?对方对那问题的回答,对方就要喝一杯。”
霍晋安颔首同意,持杯在她身边坐下,虞筝举着酒杯问他道:“三天后,我们会回去吗?”
虞筝望着霍晋安的眼睛道:“我想我们会回去。”
霍晋安目光注视着她,夜灯下有种深海般的幽蓝,他唇际微有一丝笑意,像风掠过海面?的涟漪,不?知是在笑她的犹疑不?安,还是笑她这个人冷心冷肺。
霍晋安没说她对错,但将酒杯送到唇边,饮了一口,这已是无?声的回答,告诉她,她的答案是对的,这里的三日?浮生,就是天明前的露珠。
是她想要的回答,是可以使她安心的回答,虞筝低下眸子,也?饮了几口酒时,听霍晋安问她道:“你爱我吗?”
虞筝侧眸看向霍晋安,霍晋安在她的沉默中?,已自答道:“我想,大概是不?爱。”
霍晋安的嗓音淡沉在风中?,“可能有一些爱,但很轻,很浅,像一张纸,跟其他的事相比,轻飘飘的,可以轻易被放下,是吗?”
霍晋安眸光幽静,凝视在她面?上?也?未给?她压迫感,只是在安静地?等待一个回答,像风在等待候鸟的讯息。
虞筝静默良久,还是抬起手臂,将酒杯送到了唇边。
第50章 第 50 章
美酒入喉, 却像是苦涩的,火辣辣地烧着她的嗓子,一直灼烧到她的心底。
霍晋安已经看到了她无声的回答, 却还是望着她,继续问道:“那么……曾经爱过吗?”
“也没有吗……”霍晋安淡笑着叹息,见她酒杯已空,举起酒瓶,为她又续斟了半杯。
虞筝唇贴着杯壁,抿了一点酒,只是一点, 并?不足以叫人醉昏头脑,可这一点酒, 却像将她心底火灼般的感觉又放大了数倍, 从喉咙到心口,似是有道绷紧的弦, 略碰一碰,就?有种?难言的酸涩。
在第二口酒被抿到唇边时,虞筝忽地松开了手,揪住了霍晋安的衣衫。
酒瓶酒杯的滚落声中?,她吻上了霍晋安的唇,在酒水横流地上的馥郁香气中?, 她就?循此刻本能做了这件事, 不管那些或许理智的心声。
霍晋安是怔愣的,他呼吸微急, 但压抑着, 手捧着她的脸颊,像想从她眸中?寻找什么。
可找什么呢, 一些事,连虞筝自己都无法做出准确的回答,她只是又吻了上去,而这一次,霍晋安暂放下了惊茫,径是几乎狂暴地用力加深了这个吻,从周边在夜风中?摇曳的薰衣草,到深处卧房内的暖黄灯光下,太多被岁月压抑沉淀的纠葛需要释放,还有那些无法消解的隐秘的嫉恨。
接近凌晨时,虞筝依稀醒来过一次,她靠在一具温暖的怀抱中?,睡眼惺忪,抬手动了动,似是在昏暗的光线中?抚到了霍晋安的下颌,霍晋安捉住她的指尖,在唇边吻了一吻道,“天还早,再睡会?儿?”,她轻轻“唔”了一声,又阖上眼睫,沉入了宁静的睡梦中?。
天色大亮时,虞筝又因一通电话醒来,来自海外?的霍崇光,应是在忙完了一天的事后,在他晚间休息时,打电话给了她。
虞筝从床头柜上拿起手机,欲要按下接听?键时,她身后却插来一只手,径将手机按至静音,扔到了一边。
“交易条件。”霍晋安提醒的话音落在她的耳边,伴着温热的吻。
这三天里,只有虞筝与霍晋安,不该有其他任何人横亘在他们之间。
虞筝抚着霍晋安的鬓发?,想霍晋安所知道的,可能比她所以为的还要多,此刻抱着她的男人,也是曾经的少年,可能是多个世界霍晋安的融合,那股执念所凝聚的力量,是连系统都难以匹敌的,如果霍晋安一意孤行,也许她就?真的只能留在这个世界一辈子了。
但是霍晋安向她提出了这桩交易,说?三日后,就?会?回去为她主婚,霍晋安没有必要伪言伪行,他所说?的,就?是他将做的。
若她能和霍崇光顺利完婚,在霍晋安的认可和祝福下,那么按照游戏设定,她就?会?永远离开这个游戏世界了。
她走?之后,这个世界应会?彻底重启,再没有虞筝这个人,存在于?他们的记忆中?。
那样,是个很好的世界,一切都干干净净的,沈遇、霍崇光等依然是天之骄子,不必为情爱烦忧,霍晋安则是受人敬仰的霍先生,是霍崇光的好叔叔。
在重启后的世界里,没有因最初错误穿越引起的蝴蝶效应,霍晋安少年时应也不会?遭受许多波折,能平安顺遂地长大,也就?不需要有一个人来抚平他的心伤,那样的霍晋安不需要爱任何人,他足够自傲地屹立于?世间。
“在想什么?”霍晋安吻着她的掌心问。
虞筝揉了揉霍晋安的头发?,道:“我在想……你的头发?乱糟糟的。”
霍晋安道:“那你给我理理?”
虞筝微微睁大眼睛,“你说?真的?”
霍晋安道:“真的。”
竟是说?真的,没有合适的理发?工具,就?只能在别?墅里找了把小剪刀,早饭后虞筝让霍晋安坐在庭中?白漆椅上,在他身前身后围了一圈布,一手捋着他的头发?,一手“咔嚓”“咔嚓”地动了几下剪刀,总是下不去手。
“要是剪糟了怎么办?”虞筝犹犹豫豫,“到时候出不了门。”
霍晋安仍是鼓励她,虞筝在霍晋安的鼓励下,沿着阳光披洒的头发?外?缘,动剪刀小小地修了几下,统共也没剪几根发?丝下来,就?罢手道:“好了,好了,就?这样吧,挺好的。”
霍晋安问:“不乱糟糟了?”
虞筝顺手给霍晋安头发?抓了几下,本想抓个肆意点的发?型,但实在能力有限,只能对着蓬起的头发?现编道:“不乱,现在比较……呃……青春飞扬,像男大学生。”
霍晋安回头朝落地窗玻璃映着的人影看了一眼,抬手捋了捋自己的头发?,笑道:“我倒是想有和你一起上大学的经历,想想就?是很有趣的事。”
怎会?有这样的经历,她和霍晋安的相遇,不是太早,就?是晚了,他们的时间本就?不在一条平行线上,因为基础设定,本该不存在相交的可能。
虞筝将围在霍晋安身前的白布收了,要走?时,霍晋安挽着她一只手问道:“我现在这样,是不是真的年纪太大了?”
虞筝道:“还好。”
霍晋安仍坐在椅上,抬眸望着她,“在你那个世界里,你会?和这样年纪的人交往吗?”
这还是霍晋安第一次直白地说了出来,霍晋安所知道的,果然比她所以为的更多。
在联系不上系统后,虞筝就?知霍晋安大抵已恢复记忆,也许他会?将所有世界的事都想起来,但没想到,这一次,他已经直接看到这个世界的本源,他与她并?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虞筝摇了摇头,在霍晋安难掩黯淡的目光中?,开玩笑道:“你这样的,还太年轻了,我会?找个年纪更大的,离进棺材就?剩一口气那种?,办完婚礼直接继承遗产。”
霍晋安眸中?涌出笑意,明灿的阳光下碎金般在眸中忽闪,“那可惜了,两个世界的物质并?不能互通。”
虞筝还未问霍晋安这句话是什么意思,霍晋安已起身推着她肩,带她往室内道:“我们换身衣服去海边走?走?吧,今天天气很好。”
这时候海边游客不多,海滩上游玩的人零零散散,小孩子玩闹呼叫的声音也被旷远的海风吹得很淡,落在耳中?,并?不吵扰,只有童真的活泼。
虞筝与霍晋安走?在海边,令人惬意的海风吹拂着来回往复的潮浪,有人在拉手风琴,风中?带来的琴声隐隐约约,听?不太分明,但又总是若有若无地萦绕在他们耳边。
悠扬的琴声中?,霍晋安搂着她的腰道:“要不要跳支舞?”
虞筝看向他,“就?在这里?”
霍晋安笑吟吟地看着她,“就?在这里。”
就?在拍打海滩的浅浅潮水中?,在阳光下,踩着湿软的沙泥,试作?一舞。
虞筝因一脚深一脚浅,跳得磕磕绊绊,屡屡将脚踩在霍晋安脚上,霍晋安舞步要比她沉稳得多,但有时候,也会?因为她的失误,衔接不上。
虞筝跳着跳着,忍不住停下笑了起来,手推着霍晋安的胸膛道:“别?跳了,那边都有小孩子看过来了,要成笑话了。”
“我不觉得你会?怕那些”,霍晋安噙笑说?着,没有松开手,像仍想与她将这一支舞跳完,虞筝只得依着他,这一次,因脚下有了一点经验,她跳得要比之前好些,随舞步旋转时,阳光下在她眼前一闪而过的霍晋安的面?庞,有种?朦胧感,像碰一碰,就?会?消散。
好像在完成少年时曾憧憬的旅行清单,清单里有一起买菜做饭、在海边跳舞等等,将单子里的内容,一样样地都划掉后,最后,是什么呢。
50-58
第51章 第 51 章
三天里?的最后一件事, 是在那日的黄昏,将?别墅大门关上,将?那三日的时光都留在别墅里?, 一起在海边的夕阳下走了走。
沙滩上,一深一浅的两行?脚印,前脚刚走过,后脚便被潮水冲洗干净,毫无痕迹,像是从来没?有存在过。
虞筝在波光粼粼的海边拥抱了一下霍晋安,这应该是最后一次拥抱了, 等回到霍家,他们就只是霍先生与虞筝, 等她离开这个?世界, 他们就永远不会再见了。
这是永别前的最后拥抱,虞筝心?中都不免涌现出些怅惘的感觉, 但此?前一直执念深重、以至影响了多个?世界的霍晋安,在最后的离别前,却像比她要淡然许多。
霍晋安在夕阳下抬手抚了抚她的长?发,没?有一字半句告别的言辞,只在她发顶轻轻落下一吻。
回到霍家,是在这日深夜, 霍崇光竟人?在家中, 明明按照之前的通话?,他应该至少明天白天才能从国外?回来。
虽然在那三天里?, 霍晋安以交易为由?曾撂了霍崇光打给她的电话?, 但后来,虞筝还是有给霍崇光回电过, 知道霍崇光的行?程,知道他应该明天才乘飞机归国。
“怎么提前回来了?事情很顺利吗?”
虞筝在庭灯下走上前去,被霍崇光攥住手时,感觉霍崇光手的温度似乎过冷,神态似乎也不太对。
霍晋安做事,霍崇光应无可能知晓这三日里?她和他叔叔的行?程,即使在这深夜时候一起回来,以霍崇光对霍晋安的敬重信任,她也可以随便给霍崇光编一个?好理?由?,混弄过去。
除非霍崇光此?刻的不大对劲,不是因为外?因,而是他自己心?底生出的。
那就有点棘手了,如果霍崇光因此?推延婚期的话?。
虞筝凝视着霍崇光的神情,正要试探说话?时,霍晋安已唤了一声“崇光”,霍晋安在夜色中淡声对霍崇光道:“和我来书房一趟。”
在去往国外?办事时,霍崇光自是满心?欢喜的,因为只要将?事情办完,回国后叔叔就会答应他和虞筝的婚事,他就可以和虞筝举办婚礼了。
然而不知为何,在应该最高兴的时候,他脑海中却会莫名地闪现过一些片段。
明明从没?有发生过的事,明明现实里?在他带虞筝回家前,叔叔根本没?有见过虞筝,可是那些片段里?,叔叔像早就认识虞筝了,叔叔像和虞筝有着不可告人?的关系,那些片段里?,他竟在怀疑虞筝在某个?失踪的夜里?是和叔叔一起过夜,他竟怀疑叔叔。
起先,霍崇光以为自己是因太过担心?叔叔会拆散他和虞筝,而扭曲地产生了心?理?问题,可当那些片段越来越清晰地侵入他的脑海中,竟仿佛是另一具同属于他的灵魂入侵了他的身体,他无法再怀疑那些片段的真假,因他自己清楚地记得,在另一个?世界。
他还是他,但更像是另一个?他,来自另一个?世界,疑心?在他心?中肆意疯长?,遮天蔽日。
虞小姐先离开后,周管家有点担心?地看着少爷和先生。
本来他得到的消息也是少爷明天才回来,可是少爷今晚突然就回来了,与离家时的满面笑容不同,回来的少爷神色冷肃,像是变了一个?人?,到家后的第一件事,就是寻虞小姐和先生,在得知虞小姐和先生都有三天不在霍家时,眉心?紧皱,在看到夜色中虞小姐和先生一起回来时,更是面如寒霜。
这几日,周管家只以为先生是有事外?出数日,虞小姐则因少爷不在家而回到了她原来的居处,这时见虞小姐和先生一同乘车回来,也只当是个?巧合不会多想,但见少爷面色不佳,也不知是为了什么事,只希望霍家太太平平的,不要有什么事才好。
在往书房送了两杯茶后,周管家就退了出去,见虞小姐原来还未回她自己房间,就在不远处的走廊那头,无声地看着书房方向。
周管家人?走远时,回头看了一眼,见虞小姐慢慢地走到了书房外?,也未推门进去,就静静地站在门外?,安静的身影有种说不出的寂寥。
书房内,霍崇光不知要如何开口,他无法质问面前的叔叔,在校庆那天是在何处过夜,因这个?世界并不存在这样的事,在他带虞筝回家吃晚饭时,叔叔应该确实从来没?有见过虞筝。
也许这个?世界,不仅事情与他脑中的记忆完全不同,人?也是,可是,霍崇光心?中已然根深蒂固的怀疑,让他在这个?世界里?,对叔叔和虞筝同时有三天不在霍家这件事,无法不多想,无法轻易释怀。
“叔叔这几天是去了哪里??虞筝……又是去了哪里??”霍崇光终是开口问道。
叔叔却没?有回答他的话?,靠着椅背慢慢地喝了半杯茶,方抬眼看向他道:“你是想听我回答这个问题?还是想听我回答是否准允你和虞筝的婚事?”
霍崇光这才发现,叔叔似也与之前有所不同,可他却没有在第一时间察觉,也许是他只顾忧心着其他事、疏忽了这一点,又也许是叔叔的变化,本就难以察觉,因那种不同,似雾气般淡蒙无形地罩在叔叔身上,捉摸不透。
如果他的疑心?为真,现在的他,是无法与叔叔相?抗的,如果叔叔强行要拆散他和虞筝,如果叔叔甚至要霸占虞筝,他除了愤怒和不甘之外?,现在并没有足够的力量反抗叔叔的强权。
叔叔这两声淡淡的反问,其实也已经是对他心中怀疑的回答。
长?久的敬重与信任在心?中如大厦坍塌,霍崇光的心?像被人?紧攥在手中憋涨得难受,如果他这时非要逼问个?究竟,非要将?一切都摊到明面上来解决,那后果可能是现在的他无法承受的,在他如今离与虞筝结婚就只有一线之遥时。
霍崇光周身血液冰冷,暗咬着牙根沉默着,无法言语。
理?智让他选择后一个?问题,他应当先和虞筝结婚,无论?如何,要先和虞筝结婚,以丈夫的身份带虞筝离开霍家,让虞筝离叔叔远远的,在他拥有足够的力量对抗叔叔、守卫自己的妻子前。
可是心?中的恼恨与不甘,又让他无法就这样沉默下去,这是来自至亲的背叛,他那样地敬重信任叔叔,叔叔却给他这样重重一击,他感觉他好像从来都不认识叔叔,叔叔怎会一而再地做出这样的事来?!
叔叔再次开口了,打破了室内沉闷的死寂,问他道:“你还想和虞筝结婚吗?”
霍崇光无法控制自己看叔叔的眼神,冷冷咬牙道:“当然。”
叔叔却依然平静,面对来自他难以克制的愤恨目光,亦无情绪流露,就替他做了选择,主动回答了后一个?问题道:“我准允你和虞筝的婚事,婚期就在两天后,地点就在庄园内,你若想娶她,有许多事要操办,尽快去办吧。”
叔叔像话?已说完,站起身来就要离开书房,当叔叔从他身边掠走过时,霍崇光终是忍不住回头看向叔叔,喝声问道:“为什么?!”
是听着似乎没?头没?脑的一句话?,但叔叔应该知道他在问什么。
叔叔脚步微顿了顿,只是在片刻沉默后,落下轻轻的一句,“她不值得爱吗?”
当叔叔打开书房门时,虞筝竟就在站在门外?,霍崇光见状,心?中不由?揪紧,就要大步上前,却见叔叔就从虞筝身边绕走了过去,径自离开了,像是没?有看见虞筝,像是虞筝对他来说,是个?无关紧要、毫不相?干的人?。
第52章 第 52 章
虞筝没有侧首看向叔叔, 她仍目光默默地?望着?书房内,在与他视线相交后?,微微垂下眼帘, 片刻后?,又抬眼看向他,沉默的眸底微光幽幽。
霍崇光走向虞筝,一把抱住了她,他不知此刻要?说?什么能?做什么,才能?发泄出被背叛的愤恨和痛苦,才能?压抑住只能?隐忍的不甘和失去爱人的恐惧, 只能?下意识就紧紧地?搂抱住虞筝,用力地?仿佛要?将她摁融进?他的身体里。
饱含着?愤恨不甘的力道, 又蕴着?绝不罢手的坚定意念, 让虞筝被勒得感觉有点疼了,但她并没有挣扎, 也没有说?什么,就沉默地?靠在霍崇光身前,在霍崇光此刻令人感到有点窒息的怀抱里。
事情本来该只是她穿越到这游戏世界里,她选择一个游戏男主进?行攻略,她在攻略过程中会使用一些?手段,但也会投入一些?感情, 在与那人度过一段美好的恋情后?, 接受他的求婚,与他举行婚礼。
而后?, 在宣誓、交换戒指和拥吻后?, 她会在婚礼飘洒的花瓣中达成HE结局,通关成功的她, 会回到自己的现实世界,而这个游戏世界将会重启,恢复成一切都未开始时。
本来,她对游戏男主们是没有丝毫愧疚之感的,即使她是别有目的地?靠近他们。
她与他们的恋情是甜蜜美好的,她与他们走向了幸福的HE结局,她是在故事最圆满时离开,他们在拥有记忆的最后?时刻,都是快乐的。
在她离开之后?,他们都不再记得她,记忆被清零回游戏未开始时,也就不会有任何被抛弃、被背叛的感觉。
可是,事情已经不再是原本应该的本来面目。
因为最初的穿越错误,因为霍晋安执念的纠缠影响,因为她在每次失败后?都选择放弃,选择前往下一个世界,在她离开后?,每个世界的他们都没有忘记她。
在那些?世界里,他们都被她抛弃了,她给?他们编织了一个美丽的恋爱幻梦,在梦境最美时、在他们最快乐时,忽然离开失踪,忽然打碎了他们的美梦,让他们在那些?世界里,在余下的一生中都在无望的寻找中度过,在爱与恨里挣扎,毕生不得安宁。
上个世界里,霍崇光在喝醉酒时,曾说?他有梦到另一个世界,梦到他在她失踪后?的愤怒绝望与爱恨交加。
那个世界霍崇光所?经历过的,沈遇、陆沉舟应也都经历过,霍崇光曾有过的梦境,也许沈遇和陆沉舟,也都有过。
对霍崇光,她可能?更加残忍,不同?于对沈遇和陆沉舟只是抛弃,她还让他感受到了背叛,来自所?爱之人和至亲共同?的背叛,在上一个世界,在这一个世界。
在听?到书房里的对话后?,她心中已经有了几?乎清晰的猜测,而在看到书房里霍崇光的眼神,酷似上一个世界的霍崇光时,那猜测在她心中重重地?落地?。
“……抱歉”,对眼前的这个霍崇光,虞筝不知能?对他说?什么、可以说?什么,她自己对这多个世界的纠缠所?造成的混乱状况,亦感到疲惫和无力,“……抱歉,我本来……不想这样的……”
紧抱着?她的手臂又勒紧了些?,靠近她脸颊的呼吸又急促了几?分,沉默的霍崇光,此时内心,应是苦苦压抑着?火山般的愤恨和痛楚。
可是一贯急性易躁的霍崇光,此刻却反常地?没有急着?逼问,逼问她与他叔叔是如何勾连到一起,是他叔叔逼迫,还是她主动的背叛。
在这个世界里,先前她在霍崇光那里还算是一心一意的纯情形象,但在上个世界,因为她想同?时多线攻略的表现,霍崇光极易疑心她三心二意,此刻的这个霍崇光,有理由怀疑是她主动背叛。
虞筝对霍崇光说?过太多谎话了,到这样的时候,也不想再说?了。
明知若不将谎话说?下去,有可能?导致近在眼前的婚礼发生变故,但她心中的疲惫和就要?到来的永远别离,无论是成功的别离,抑或是失败的,都让她不想再继续欺骗眼前这个清醒的霍崇光了。
“你叔叔他,并不是有意要?对不住你”,虞筝主动开口说?道,“起先……其实是我……”
但霍崇光竟打断了她,他竟似不想知道他被背叛的真相,“不要?说?了”,他紧紧地?抱着?她,吻着?她的唇道:“我们结婚,两天后?我们就举行婚礼。”
霍崇光在此时选择了懦弱,他竟不敢问也不敢从虞筝口中听?到回答。
他害怕是虞筝主动的背叛,他恐惧虞筝会抛开他而选择投向叔叔的怀抱,若是虞筝做出这样的选择,现在刚刚完成学业的他,如何能?和叔叔相抗。
心中愤怒痛恨固然如岩火灼烧,可他只能?先都压抑在心底,先凭理智做事。
无论如何,他要?先和虞筝完成婚礼,就像必须紧抓住唯一的救命稻草,而后?,他会带他的妻子离开,先去往国外,先斩断叔叔和虞筝有可能的牵连,再图后?事。
婚礼前的这两天,霍崇光不会再与虞筝留在这里,让虞筝待在叔叔身边,他要?带虞筝回他们的家,这里已不是他霍崇光的家,只是叔叔的宅子而已。
“我们走”,霍崇光紧握住虞筝的手道,“回我们自己的家。”
霍崇光紧牵着虞筝的手,从书房走出,一路走下楼梯,走出前厅。
“这么晚了,少爷是要?去哪里?”
周管家不解地?迎上前来,却见?少爷并不理他,只顾牵着?虞小姐快步向外走,面色冷得像结了一层冰,唇色苍白地?紧紧抿着?,用力地?仿佛要?抿出血痕来。
周管家对少爷这样的神色不算十分陌生,少爷从前小的时候,也曾有过这样的神情,在受到委屈、心中愤懑之时,只是少爷这会儿的神情,像那委屈和愤懑比从前所?有事加起来,还要?严重千倍、万倍。
“……少爷……少爷!”
“……是出什么事了吗,少爷?!”
“……太晚了,少爷有事明天再出去吧!”
周管家到底看着?少爷长大,心中担忧,急唤地?跟出了别墅大门,却脚步慢地?跟不上,眼看着?少爷带虞小姐上了汽车,骤然闪亮的车身前灯,利刃般破开夜幕,车速极快地?驶离霍家庄园。
少爷平时性子就有点急,这大晚上这副模样,别真出了什么事!
周管家忧心忡忡,眼看汽车驶远了,忙转走回别墅内,想尽快将事情报告给?先生听?,请先生拿主意。
周管家以为先生在他书房或是房间?内,正?要?抬腿往楼上走,却见?先生人就站在二楼楼梯畔,平静地?望着?敞开的别墅大门,门外的沉沉夜色。
“先生,少爷他……”
周管家见?先生这样平静,以为先生可能?是刚从房间?中出来,不知道少爷那副模样,急着?要?告诉先生时,却被先生打断了话,先生对他说?道:“两天后?崇光在家里结婚,你带着?人准备一下。”
“是,先生。”
周管家答应下来后?,因为难以放下对少爷的担忧,还是忍不住多嘴问了一句,“先生,少爷他……是怎么了?”
先生道:“他生气?了。”
周管家年?过五十,在霍家待了有三十年?,不仅是看着?少爷长大,也在先生年?纪还小的时候,就已经在霍家工作,他对霍家感情深,见?先生并未责斥他多嘴,因放不下心,就又担心多问了一句,“是为什么事,动这么大火气?,我还没见?少爷这样急怒过……这么多年?都没有,心里实在是担忧。”
先生平静地?道:“因为我喜欢他的未婚妻。”
第53章 第 53 章
周管家心?中一震, 以?为自己是听错了,舌头打颤着说?不出话,目瞪口?呆地望着先生从楼梯上缓缓向下走来, 先生唇边微浮起一丝笑意,那丝笑意云淡风轻却又难以?捉摸,像是带着点嘲意,却不知是在嘲人还是在自嘲。
“若论先来后到,不该是我最?生气?吗。”
微微笑着的先生,淡声说?了这一句,好像是在和他?对话, 又像只是在自言自语。
“先……先生……”
周管家结结巴巴的,不知要说?什么、能说?什么, 他?脑中嗡嗡地回响着先生的话, 将先生说?他?喜欢少爷未婚妻的那句话,在心?里翻来覆去?想了许多遍, 还是感到极度震惊和难以?置信。
周管家在霍家这么多年,对先生的事也是十分了解,先生不仅至今单身未婚,这些年也从未有过女友,本是一副要孤寂单身至老的模样。
若是先生哪天喜欢上某人,娶了她, 和她互相陪伴, 不再孤孤单单,周管家当然会替先生高兴, 可是, 先生怎会偏偏喜欢虞小姐,虞小姐……是少爷喜欢的人, 还就要和少爷结婚了……
周管家这些年也算见过大风大浪了,可在这件事上,心?中惊骇担忧实在难以?压制,他?努力让自己镇定些,颤着声问?道:“先……先生,两天后少爷的婚礼……还举办吗?”
“为何不办”,先生道,“既他?们一个愿娶、一个愿嫁,当然要如他?们所愿。”
周管家听了,心?中更是担忧。
若是虞小姐暂不嫁进霍家,离霍家远远的,也许日子久了,少爷和先生的情?意都淡了,往后余生三?人都没什么交集,这事也就过去?了。
若是先生隐忍心?意、并?做君子,少爷与虞小姐俱不知先生心?中之情?,那也只是先生一人心?中苦些,少爷与虞小姐结婚后甜甜蜜蜜,霍家明面上也不会有什么风波。
可是少爷离开前那神?色,明显是已经知道先生对虞小姐的心?意,少爷还那样生气?,不单单只是震惊,很可能是因为先生不仅是想想而已,实际还对虞小姐做了什么,而少爷已经知道了。
周管家想起少爷去?国外的这几天,先生和虞小姐都不在家,晚上又是一起乘车回来,感觉越发头疼。
都乱成这般了,少爷和虞小姐还要结婚,往后他?们三?人住在同一个屋檐下,怎可能太太平平,霍家不知要生出多少事来。
跟不久后的乱况相比,周管家又更担心?眼前。
先生何必告诉他?真相呢,于情?于理?,先生都没必要和他?说?那句话,可先生偏就说?了,先生说?的时候语气?平静,先生此刻神?情?亦是平静,先生平日里就是沉稳平静性情?,可周管家能感觉到,先生此刻的平静与平日里根本不同。
先生此时的平静,竟似有种江河将倾前隐隐的疯感,像不必再在意许多事了,因为末日将至,万事俱消。
周管家心?中忧虑愈发沉重,两天后少爷的婚礼,真的能正常举行?吗?
婚礼前两天,虞筝住在先前与霍崇光同居的公寓中。
这两天,霍崇光非常忙碌,不仅是要忙婚礼相关的事,还有婚礼之后的事,虞筝有听到霍崇光跟人打电话,知道霍崇光想在婚礼后就带她出国,霍崇光担心?他?叔叔到时候会阻拦,所以?要提前布置好一应事宜。
可是如果婚礼顺利完成了,应该就没有之后的事了,她会回到现实,而游戏世界会重启,霍崇光、霍晋安都会忘记他?。
那时霍崇光也就会忘记被抛弃被背叛的事,他?心?里不会再难受,不会像现在这样,明明心?境已压抑到极致,可是在她看向他?时,还是勉强对她露出一丝笑容。
霍崇光再朝手?机那边低声说?了几句后,将电话挂了,含笑向她走来,“走吧,我们去?试婚纱。”
她的婚纱是由一名已隐退的著名设计师出山设计制作?的,这是霍崇光私下里早就安排好的事,在他?想起许多事之前,是他?给她的特别惊喜。
设计师派助手?将定制好的婚纱送了过来,虞筝在助手?的帮助下穿好婚纱、走出来时,房间里等待并?看过来的人,却不是霍崇光,而是沈遇。
沈遇见她眸光微怔,微笑着告诉她道:“我刚到不久,到的时候,崇光正有急事要出去?一趟,他?托我向你道歉,说?他?会尽快回来。
早上在沈遇和她通话时,虞筝告诉了沈遇她就要结婚的事,沈遇惊讶于婚期之急,但也随即就祝福了她,祝贺她能实现心?愿,祝福她和霍崇光顺利完婚、婚后幸福美满。
但依据霍崇光的表现,可能沈遇也会有那许多梦境,梦境里是他?们终止于婚礼的那个世界。
此刻面前的沈遇,并?没有什么异常,他?温和地对她说?话,温和地对他?笑,是一个一如既往温柔的、关爱妹妹的好哥哥。
沈遇目光落在她身上洁白的婚纱上,含笑凝看许久,温声对她道:“很美。”微一顿了顿,又道:“很美,妹妹,不会有比你更美丽的新娘了。”
虞筝对沈遇笑说?道:“谢谢。”
这件定制婚纱十分地合身,并?没有什么需要修改的地方,穿着婚纱行?动不便,虞筝对镜看了一眼,就要再进更衣室将婚纱先脱下来时,听沈遇拦道:“等等。”
沈遇将他带来的珠宝盒打开,取出一条蓝晶宝石镶钻项链,笑对她道:“结婚礼物。”
虞筝记得这条项链,某个世界里,她和沈遇的婚礼前,沈遇就将这条项链戴在了她的脖子上,那时沈遇说这条项链是他命人特别定制的,项链链扣处藏着他?和她的名字英文简写,寓意着他们是天作之合,他?们的将来天长地久。
虞筝神?思微恍时,沈遇已拿着项链走近前来,“我为你戴上试试,好吗?”
宝石镶钻项链凉凉地贴在她的脖颈肌肤上,虞筝望着镜中的自己,望着自己身后的沈遇,见沈遇将她的长发撩拨到一边肩畔,将项链系好后,又将她的长发慢慢地捋放回原处,一缕一缕地梳理?着,动作?细致温柔。
沈遇凝看着镜中的她,双手?长久地搭在她的肩上,像是忘了放下,他?许久许久都没有说?话,只是看着镜中的她与他?。
时间安静地令虞筝都不由心?神?迷恍,对正身处哪个世界微有疑虑时,她听沈遇忽地在她耳畔说?道:“要不我们一起逃走吧,去?个没有人认识我们,没有人知道我们关系的地方。”
虞筝骤然清醒,看向沈遇,见沈遇眉眼间俱是笑意,完全是开玩笑的口?吻,“吓吓霍崇光那小子,谁让他?拐走我妹妹,我想天底下做哥哥的,多少都有点看不惯妹夫的。”
虞筝微扯了扯唇,想露出一点笑来,可心?里的酸涩沉沉压着,使?她只能微微地弯了弯唇角。
沈遇微敛了笑意,但眸光里仍是有笑,像是天光云影落在水面上,缥缈不定,“你会幸福的,是吗?”他?望着她的眼睛问?道。
虞筝点了点头,努力浅笑着道:“会的,一定会的。”
沈遇亦在微笑,他?抬手?抚上她的面庞,眸光温柔深沉地逡巡在她面庞上,从眉眼向下,沉静无声的目光一寸寸地抚过她的双颊鼻唇,最?终人微微倾身,向她靠了过来。
近得几乎呼吸相交,有一瞬间,虞筝疑心?沈遇是要吻在她的唇上,但沈遇气?息游移颤抖着绕过了那里,他?指尖微微颤着,但落在她唇畔面颊处的吻,轻轻柔柔,“祝你幸福,妹妹。”
第54章 第 54 章
婚礼的前一天, 虞筝在手机短信界面按下了一串熟悉的数字。
在离开这个世?界前,她想她应好好说声道别,即使在现在这个被糅杂的十?分混乱的世?界里, 她和他?并没有明面上的交集,但在某个世?界里,她也曾与他?交换过结婚戒指,在那之后狠心离去,将他?一个人留在那个世?界中。
“学长,我是虞筝,我想约你喝杯咖啡, 下午三点,在学校咖啡馆中, 可以吗?”
将这条信息发出后, 虞筝不?确定自己能够收到回信,因为这个世?界的陆沉舟并没有第二人格, 而并不?精分的冰山版陆沉舟,由于心理?上的缺陷,只能循规蹈矩地沿着规则处世?为人,无?法感知感情?,也无?法表达感情?。
即使他?可能也有与她有关的梦境,但这样的他?, 也依然无?法理?解梦境, 理?解梦境中的情?感,思索梦境的由来?等。
一两分钟后, 手机轻轻震了一下, 陆沉舟回了一条信息过来?,信息里就一个字——“嗯”。
下午接近三点时, 虞筝来?到学校咖啡馆前,见一向遵守规则的陆沉舟,非常守时,已站在门外?不?知等候多久了。
在这个世?界里,虞筝和陆沉舟的交集,仅仅是互相?认识而已,平日里根本没说过几句话,更别提单独相?处过。
“学长好”,虞筝笑上前和陆沉舟打招呼,见陆沉舟照旧是面无?表情?,就声音毫无?起?伏温度地回了一声,“你好。”
虞筝邀陆沉舟一起?进了咖啡馆,侍者端来?两杯咖啡,陆沉舟喝了一口就将杯子放下了,而后就默默地看着她,等她开口说话,毕竟是她主动邀的他?,有事也是她有事。
虞筝也喝了口咖啡,而后含笑对陆沉舟道:“我要结婚了,和霍崇光。”
陆沉舟目光不?带情?绪地看着她,“哦”了一声。
倒是符合虞筝的想象,冰山版陆沉舟就该是这样漠然的反应,漠然并非是因他?冷心冷情?,而是他?心中确实无?法体会情?感,他?的心不?会因此产生?波动。
而且在这个世?界,她和他?没有什么交集,一个认识的学妹,过来?和他?说她要结婚的事,他?自然无?话可说,冰山版陆沉舟本就是寡言少语到可能一天都说不?了一句话的人。
其实陆沉舟能回一个“嗯”字,能应邀来?这咖啡馆见她,已经有些出乎虞筝的预料了,本来?她以为他?更可能不?回信息不?会来?的,她不?会在离开前见到他?最后一面。
是最后一面了,虞筝望着面前的陆沉舟,正要对他?说些祝福和告别的话时,听陆沉舟忽地出声问?道:“什么时候?”
虞筝怔了下,才反应过来?陆沉舟是在问?结婚时间,回道:“就在明天。”
陆沉舟没有再问?说什么了,只是又拿起?咖啡杯,送到唇边喝了一口,又喝了一口。
虞筝道:“结婚后,我就会……离开了,往后,和学长应该没有再见面的机会了,虽然平时我和学长相?处不?多,但我一直觉得学长是个很好的人,希望学长将来?诸事顺遂……”
虞筝慢慢将话说完时,咖啡也已见底了,她准备离开,在离别前说了最后一句“学长多保重?”,就要起?身道“再见”时,见陆沉舟忽然目光落在她面上,问?:“可以不?结吗?”
冷静的目光依然像冰封的水面,没有裂缝与波澜,但陆沉舟忽然说出的这句话,却?似乎和他?外?在所表现出来?的有些相?悖。
可是那一懂得感情?的人格,应该是不?存在的,虞筝看着陆沉舟的眼睛,缓缓道:“是已经定好的事,不?能更改的。”
陆沉舟又良久无?声,默然许久后,说道:“有天晚上,我梦到和你结婚。”
陆沉舟看着她道:“我不?明白。”
虞筝沉默着时,陆沉舟问?她:“你为什么要结婚?”
虞筝道:“……现实里,人们往往是因为互相?喜欢而结婚,希望结婚以后的未来?,一直一直互相?喜欢下去。”
陆沉舟问?道:“那我会有那样的梦,是因为我喜欢你吗?”
虞筝道:“梦和现实是不?一样的。”
陆沉舟没有再问?下去,虞筝向他?道别,看陆沉舟沉默的眸光中犹有疑惑,道:“学长以后可能会明白的,会在那时遇到喜欢的人”。
在重?启后的新世?界,陆沉舟另一个人格会帮助他?感知感情?,那时候的陆沉舟,也许会遇到喜欢的女生?,明白喜欢是什么,会有美好的恋情?,会有懂得感情?的人生?。
虞筝说了“再见”,已要动身离开时,咖啡馆外?,却?忽然下起?了雨,雨来?得甚急,虞筝并没有带伞在身边。
像是一场急雨,也不?会下太久,虞筝就又要了杯咖啡,等待雨停。
聆听雨声、等待雨停的过程中,虞筝听陆沉舟忽地说道:“我心里好像希望这雨下久些,一直下下去,不?要停。”
虞筝感觉到陆沉舟目光落在她身上,那目光也许希望她为他?解惑,但虞筝无法告诉他因由,也不?应该,也没有必要了,她没有说话,垂眼抿了口咖啡,微微的苦涩萦绕在她唇齿间,直到雨停。
再分别时,咖啡馆外?,陆沉舟问?她:“明天,我可以去参加你的婚礼吗?”
陆沉舟今天一天说的话,怕比过去一周加起?来?都多,虞筝看着陆沉舟,原是想摇一摇头的,但最后并没有表态,沉默着将参加与否的自由,留给了陆沉舟。
第二日,在前来?参加婚礼的宾客中,虞筝看到了陆沉舟,还有沈遇、沈朵等人,霍家的花园里,宾客人来?人往,随处可见的娇美花朵与轻柔白纱,将婚礼现场编织如一场美丽的幻梦。
虞筝靠在楼上窗畔,望着外?面的景和人时,听到了推门声响,她侧眼看去,见进来?的人是霍崇光。
她与霍崇光是今早才回霍家的,因为他?叔叔指定要求在霍家庄园举办婚礼,霍崇光今早只能带她回来?,霍崇光不?想因违逆使婚礼生?风波,只想尽快和她结婚。
从回霍家起?,霍崇光就几乎寸步不?离地守在她身边,直到不?久前,被他?叔叔唤了去,也不?知是为什么事。
婚礼就快开始了,虞筝这会儿身上已经换穿上了婚纱,昨日她试穿婚纱时,霍崇光恰好不?在她身边,这时还是他?第一次看她穿上婚纱。
霍崇光几乎目光痴痴地看着窗边的她,他?缓缓走上前来?,唇颤着像有许多话要说,但最后只是牵握住她的手,在她手背上轻轻印下一吻。
虞筝心中犹豫了下,还是向霍崇光问?道:“你叔叔找你,是为什么事?”
第55章 第 55 章
在被叔叔突然唤去说?话时?, 霍崇光心中?十分地紧张不安。
他担心叔叔是在婚礼前忽然改了主意,叔叔要妨碍他和虞筝结婚,若真是如此, 现在的他,并没有能力反抗叔叔的决定?。
他不由在心中?痛恨自己从前虚度光阴,没有尽早插手霍家?商事,也痛恨自己往日对叔叔的信任,从无防备,以至如今完全要受制于?人。
霍崇光是怀着满心的怨恨与不安,来到了叔叔面前。
叔叔应看得出他隐忍的愤恨, 但对此并无反应,叔叔也没有同他说?婚礼的事, 没有提虞筝, 而是和他忆说?了几件他幼时?的小事,又教他为人处事等等。
叔叔说?他需要磨砺性情, 说?他得自己担起霍家?将来,真似长辈在孩子结婚时?,既因孩子长大了要成家?了,不禁感慨地追忆年华,又无法真正放下心来,会对孩子殷殷教导。
如果放在从前, 霍崇光定?然也会感慨感动, 可是现在他对叔叔的信任敬重已几乎碎了干净,心中?只有深深的戒备。
遂他起先一直沉默着没有说?话, 可是听着听着, 他心中?不由地浮现起怪异之感,只觉叔叔此刻的言语, 不仅仅像是长辈对晚辈,也像是弥留之人在最后时?候对亲人的叮嘱。
应该是错觉,怎会有这样的错觉呢?
霍崇光抬眸看向叔叔,原是想粉碎自己的错觉,却见叔叔此刻看他的神情,真似有一种往后万水千山、不会再见的感觉。
霍崇光心中?越发惊怔,对叔叔的怨恨里也泛起迷茫,唇颤着想问说?些什么,却又不知要问说?些什么。
“去吧,不要多想,今天不该是你最快乐的时?候吗?”
叔叔说?着拍了拍他的肩,面上微微带着笑意,可看他的目光里却似带着一丝悲悯,是在怜悯他,也像在怜悯叔叔他自己。
霍崇光是怀着愤恨和忐忑去见叔叔,回来时?心中?的愤恨却都裹上了一层茫然,在此时?虞筝问他时?,也不知要怎么说?,只能道:“没什么事,就只是说?了一会儿话。”
霍崇光也不想听虞筝提起叔叔,往后都不想,就紧握着她的手,吻了吻她的脸颊道:“我?们走吧。”
虞筝犹是忐忑的,担心这场离别?前的最后婚礼,会有什么风波。
但一切都非常地顺利,宾客们的欢呼和注目中?,沈遇作为她的家?人,挽着她手,将她送到了霍崇光身前,她与霍崇光在宣誓时?,目光不远处,霍晋安、陆沉舟等人都只是安静地看着,婚礼顺利地进行着,仪式将至尾声?。
在与霍晋安目光掠汇过的一瞬,虞筝忽然想起,在从海边回来后,她和霍晋安没有再说?过一句话。
期间他们也有见面过,但霍晋安没有对她说?过半个字,甚至连眼神也没有落在她身上,直到此刻,他早已与她告别?结束,在海边时?落在她发上的轻轻一吻。
是早已说?过再见了,和霍晋安是这样,和其他人也是,只差与霍崇光道别?。
虞筝微垂下眼帘,看霍崇光正在给?她戴婚戒,戒指上的镶钻晶莹璀璨,滢滢的光彩闪耀在霍崇光眸中?。
“你好,亲爱的。”霍崇光笑着对她说?后,就将他自己的手,伸到了她的面前。
虞筝拿起男式婚戒,牵握着霍崇光的手,在他饱含爱意的期待目光中?,就要给?他戴上。
戴上这只婚戒,一切就都结束了,虞筝将戒指缓缓推向霍崇光的左手无名?指,人也倾身靠近前去,吻着他的脸颊,低声?道:“谢谢你的陪伴和喜欢,以后多保重,再见了。”
眼前白光大盛,她看不到霍崇光的最后神情,面前的霍崇光,不远处的沈遇、霍晋安、陆沉舟等,每个人的面目身形都像被浓雾忽然裹住,天地刹寂,万事停休。
越发刺眼的白光,令虞筝不得不闭上眼睛,等再睁开眼时?,她正处在一片茫茫的乱码虚空中?,而系统就在她身前。
根据游戏设定?,她应该是成功通关?了,虞筝对系统道:“现在,可以送我?回家?吗?”
许久不见的系统,却沉默了片刻,先说?道:“我?一直被困在这里。”
虞筝道:“是因为霍晋安?”
也并不是问句,自从联系不上系统,她就知是霍晋安的影响,但她已与霍晋安做出了约定?,不似前几个世界,在这个世界,霍晋安信守承诺,直到最后都没有阻拦她的婚礼,她已与霍崇光完成了婚礼,打通了通关?游戏所需的HE结局。
系统点点头道:“是因为他,他的执念力太强大了,不仅突破了我?的封锁,恢复了所有记忆,还探知到了这个世界的本源,对这个世界的掌控已远远胜过了我。”
系统道:“霍晋安知道了一切,知道你是想回到现实世界,可是这个游戏世界因为多次的重启,因为霍晋安本人的觉醒,基层代码已遭损坏,不一定能按照之前正常运转了。”
虞筝问:“什么意思?”
系统道:“意思?是,就算你打通了HE结局,也不一定能够按照设定规则,成功离开这里。”
顿了顿,系统又道:“这是我?和霍晋安同样推演出来的结论,而现在……现在你出现在我?面前,没有直接回到你的现实世界,就说?明,我?和霍晋安的推演,是正确的。”
所以霍晋安早就知道,就算她和霍崇光成功完婚,她也不一定?能离开游戏世界。
虞筝一时?心中?五味杂陈,也不知是何滋味,在默然良久后,问系统道:“那?现在该怎么办,再重启一个新世界,我?再一次尝试通关??”
系统道:“早就是最后一个世界了,无法再重启开拓新世界了,你知道的。”
所以,就没有任何办法了,她要永远留在这片虚空中?,没有去处,也没有归路吗?
在要被沉重的绝望压垮时?,虞筝听系统又说?道:“霍晋安预见到你即使通关?成功,也有可能因为游戏世界的损坏回不去现实世界,他还给?你另外留了一条路,那?条路是唯一的破局办法。”
虞筝问:“什么办法?”
系统道:“去往最初的世界,抹消霍晋安的存在。”
虞筝心中?一震,一时?无法辨清这两个字的分量,喃喃道:“抹消……”
系统道:“你曾经在多个世界,都离成功只有一步之遥,是因为霍晋安的执念才会失败。游戏世界的混乱和死局,都是因霍晋安而起,因为霍晋安强大执念力的影响,因为霍晋安本人的觉醒,只有抹消他的存在,游戏世界规则才能恢复正常,只要抹消霍晋安,你在那?多个世界都会直接成功,你可以如愿回到现实世界。”
“这是霍晋安的意思?,他将我?困在这里,就是为万一你回不去现实世界,也被困到这里时?,会在这里见到我?,而我?能给?你指出这条明路,将你送到最初的世界,帮助你去抹消他的存在。”
系统道:“这是最后的办法,也是唯一的办法,抹消霍晋安,你就可以回家?,我?会给?你一样东西,那?相当于?是一道删除程序,你将它注入霍晋安的身体,霍晋安这个人,就会被删除干净,他所引起的混乱和死局,也都会随之消失。”
虞筝道:“……你是要我?杀死他……”
不待系统说?话,又已低声?道:“他是要我?杀死他。”
系统道:“是,彻彻底底的,不仅是肉身上的毁灭,霍晋安这个人,与他有关?的一切都会完全消失,这个游戏世界将不会再有霍晋安这个人,霍晋安将从不存在。”
第56章 第 56 章
细雨声?中, 虞筝走?进了霍家大门,仆人将她引至别墅内的?琴房中,朝她低声?说了几句话后, 就先走?开了。
虞筝独自在钢琴旁默默等?待着,空荡荡的?寂静中,窗外淅淅沥沥的?雨声?,似是牛毛针刺在她的?心上。
虞筝清楚她来到这里是为了什么,却?忍不住回想?霍晋安看?她的?最后一眼,想?知道?那时候霍晋安在想?什么,却?想?不起来, 那会儿骤然亮起的?白光遮掩了一切,她并没有能望清霍晋安最后的?神情, 望清他最后看?她的?眸光。
在心似将被雨水漫浸前, 终于有轮椅声?与脚步声?缓缓靠近,是周管家亲自将少年?霍晋安推了过来, 身后还跟着几名仆人。
周管家向霍晋安介绍了她的?身份,而?后朝她和霍晋安都微微一躬身后,退站到了一边,另几名仆人也是。
虞筝看?向霍晋安,方才十一二岁、因为严重心理问题只能坐在轮椅上的?霍晋安。
她应该像最初曾失忆的?那个她,做一个温柔包容的?钢琴老师, 这会儿向少年?霍晋安走?近, 开始她的?钢琴授课,即使霍晋安并不配合、对她冷言冷语, 她也要像曾失忆的?她, 忍耐下来不做计较。
只是曾失忆的?她,选择包容, 是因为对少年?的?同情,而?现在她的?包容,是为在初步取得霍晋安的?信任后,在有机会和霍晋安独处时,将那道?删除程序注入他的?身体,是为了杀死少年?。
虞筝清楚自己这会儿应该做什么,可看?着眼前尚且年?少的?霍晋安,看?着他眉眼间冷漠阴郁的?神情,总不由透过这张稚嫩的?面庞,看?到十几年?后的?那个霍晋安。
心像被人用?力攥压着,有种憋闷的?窒息感,虞筝一时间控制不了自己的?心绪,无法对着眼前的?霍晋安演戏。
长久的?沉寂,令一旁的?周管家等?人都感觉到了异样,在周管家就要忍不住出声?提醒她授课时,轮椅上的?少年?霍晋安,冷冷地朝她开口道?:“你盯看?着我做什么?”
虞筝道?:“你怕死吗?”
张口就问说出了这句话,直接从她心底窜出,像一柄利箭射向了轮椅上的?少年?。
周管家脸色一变,就要斥责这女老师出言不逊时,少爷却?略摆了摆手,拦住了他的?动作,少年?神色冷郁地望着这个新来的?钢琴老师,紧抿着唇未言语,目光似蕴着寒芒钉在那女老师身上。
那女老师竟还在说,神色间没有对少爷的?敬意畏意,话音冷冷的?,像是和少爷有仇有怨,“应该是怕死的?,不然不会在被绑架时极力设法脱困,不会在被困在火海中时,拖着断腿、忍着剧痛,也要爬出来。”
霍家上下没人敢在少爷面前提这些事,周管家心中惊骇时也是一头?雾水,想?这新来的?女老师是谁招进来的?,怎敢这样说话,像已经不仅是不在乎丢掉工作了,还像是一点都不怕得罪少爷、得罪霍家,她人看?着清醒正常,怎么说话跟疯了似的?。
虞筝想?自己大抵是要疯了,明知自己这会儿该做什么该说什么,可却?偏忍不住将对那个霍晋安的?愤怒,发泄在眼前的?少年?身上。
明明不想?死,明明不管怎样都要竭力活下去,却?偏要她来杀死他,要她亲手杀死他,他是在故意设计报复她吗,报复她从前对他的?抛弃和欺骗吗?!
若是霍晋安故意如此设计,那她这会儿控制不住说出的?发泄的?话,像已将他的?设计搞砸了。
轮椅上尚且年?少的?霍晋安,还不能像成?年?以后的?他,让人喜怒难辨,他在她不近人情、“恶意”冒犯的?话语中,脸色冷得像凝了层冰,在冰面碎裂之时,他自己推动了轮椅,要离开这里,动作用?力地将轮椅推得飞快。
周管家急怒地剜了她一眼后,连忙跟在霍晋安身后,虞筝望着远去的?主?仆身影,想?自己的?确是将事情搞砸了,因为控制不住心中郁气?,将事情砸了个彻底。
霍家定会将她直接开除,不仅被开除,以后她应该再也没有接近霍家、接近霍晋安的?机会,没有杀死霍晋安的?机会了。
现状极糟,虞筝心中却?有种混沌的?木然,也不待仆人来撵她,她自己就走?出了琴房,走?出了霍家大门。
天地间犹飘着细雨,被风卷着凉凉地扑在她的?脸上,虞筝望了会儿泠泠的?雨丝,就要走?进雨中时,却?有仆人赶了过来,和她说,明日这个时候,她还来这里授课,往后都是。
她那样说话,霍晋安该直接将她开除才是,虞筝不解地听着,疑心是仆人传话传错了,但?仆人却?说这就是少爷的?意思,说时,仆人自己也是不由面露不解。
虞筝回首看向霍晋安的别墅房间方向,在她看?去时,房间窗后的?轻纱似是略微动了动,而?后又恢复了平静,沉凝不动。
虞筝心中动了动,却?也不知在想?什么,只是皱眉看向了漫天的细雨。
她在霍家门前站了许久,直等?到雨停,方才走?下了台阶,走?了几步,又回头?对仆人道:“请帮我带一声?‘抱歉’给少爷,说我对我说的?那些话感到抱歉。”
“抱歉”,虞筝道?,“当时我说那些话时,心里也并不好?受。”
这一日后,像在最初的?世界,虞筝开始她在霍家的?钢琴授课,每日固定时间来到霍家,给少年?霍晋安上一两个小时的?钢琴课。
在最初的?世界,性情孤僻冷郁的?少年?霍晋安,在她刚来给他上课的?那段日子里,对她总是冷言冷语,因想?要将她逼走?,他常会挑剔她的?琴技,常有许多不中听的?话。
可这个世界的?霍晋安,却?十分?地寡言少语,他和她几乎没有一字半句的?语言交流,每日里她来授课时,他就只是沉默地看?着她。
也不像是因为她最开始的?言语冒犯,而?在故意冷落她,因霍晋安在上课时,并不会故意违背她的?话,故意叫她难堪,在她让他弹琴时,他会似学生将手指放在琴键上,依着琴谱弹奏些时。
虞筝暂还没有下手的?机会,在她来霍家授课时,周管家等?人总会在琴房角落里候站着,由于她一开始的?出言不逊,周管家似看?不惯她且对她有戒备之心,不放心将少爷独自留在她身边。
不过就算她一开始没说那些话,她授课时,也会有仆人在周围,除非霍晋安主?动开口,让周管家等?人全都退出去。
而?这样的?前提是,她要先取得霍晋安的?信任。
只要她想?杀他,她就必须先取得他的?信任,设法让他卸下他对她的?心防,让他对她产生喜欢的?心理,生出想?要和她独处的?念头?。
这也是那个霍晋安,设计好?的?一部分?。
第57章 结局(上)
虞筝已理不清心中对霍晋安的感情, 不知她自己是感激霍晋安自我牺牲的最后安排,还是更恨他?这样的最后安排。
她无法辨清,就将心中千缠万绕的感情, 通通打?了个死结,塞在了心底,只朝着?既定的目标走,那目标也?是霍晋安给?她定好的。
少年霍晋安并不知他?自己给?他?自己定了条死路,只是天性敏感地能够感觉到她复杂的心绪,在一次钢琴授课中,他?忽地出声问她道?:“我有时候觉得你恨我, 为什么?”
虞筝停下了正在弹琴的手,沉默片刻, 没有回答霍晋安的问题, 而是反问道?:“为什么少爷没有赶我走,在我那天说了那样过分的话?后。”
霍晋安默了默, 道?:“因为你那天没有说错话?,我是怕死。”
今日没有落雨,窗外有明亮的阳光,但透过琴房玻璃落在少年身上时,却像经霜雪折射过,失去?了原有的温度, “我不想死”, 霍晋安这样说后,无言须臾, 又低声说道?, “可?也?不知道?为何一定要活着?。”
霍晋安转目看?向她,搭在轮椅扶手上的手, 白皙地几乎没有血色,“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
“我可?以?回答”,虞筝从钢琴前起身,转看?向霍晋安道?,“如果只有我们两个人在场的话?。”
一旁周管家闻言脸色变了变,立提醒道?:“少爷,这般不妥。”
虞筝仍是看?着?霍晋安道?:“今天天气很好,我想推少爷出门走走、说说话?,少爷愿意吗?”
霍晋安目光凝在她面上,片刻后,点了点头,在周管家等人不放心地要跟过来时,令他?们都退下,由着?她推着?他?的轮椅,将他?推出了琴房,来到了霍家的花园之中。
正是鲜花初绽的季节,日光很好,风亦暖柔,虞筝推着?霍晋安在花园石径上走着?,轮椅上的霍晋安淡声道?:“你该回答我的问题了。”
虞筝面无表情地道?:“少爷你该对我有戒心,你将人都遣走了,只留我一个人在身边,要是我对你有歹心,你要怎么办?”
霍晋安虽有在问,但语气平静地好像是在问她天气,“你要有什么歹心?”
“比如……想杀了你,想让霍晋安这个人,从不存在。”
虞筝说着?停下脚步,看?向轮椅上介于孩子和少年之间?的霍晋安,她要动手,其实?现在就是机会,虽然周管家等人还在暗地里盯着?,但距离离得太?远了,他?们来不及过来阻拦。
虞筝伸手向霍晋安,霍晋安在她说了似乎可?怕的话?后,在她伸手向他?靠近时,却没有躲闪,他?仍定身不动,只是安静地看?着?她,看?着?她的动作,神色间?并无波澜。
直到她身子也?半弯,一手伸向他?的后背,一手托在他?的双膝下,霍晋安面上终于露出一丝惊惶的神情,声音也?微高,“你要做什么?”
虞筝将霍晋安从轮椅上抱了起来,十一二岁的男孩,体重并不轻。
虞筝抱得有点吃力?,她语气凉凉地道?:“少爷,你有点重。”
日光下,霍晋安脸颊泛起了鲜红的血气,不知是被她气的还是有点害羞,“放下,把我放下”,像是严厉的语气,不过虞筝当听不见。
径将霍晋安抱放到花园里的草地上后,虞筝自己也?在草地上坐下、躺下了。
她没有再看?着?霍晋安,就懒懒地躺在草地上,一手遮在眼前,从指缝里望着?闪烁的阳光,声音慵懒地在阳光里像要化了,“晒晒太?阳,白得跟吸血鬼似的。”
霍晋安坐在草地上,惊怔地望着?他?身边的女人,她说他?像吸血鬼,可?他?看?她更像,不是指其他?,而是指她奇奇怪怪的言行举止,和身上笼罩着?的似乎厌世的气质,好像她是从异世而来,和这个人世有层隔膜。
奇怪的女人,从第一次到霍家来,她就很奇怪,后来的表现、今天的表现,都很奇怪,而最奇怪的是,他?竟没有将这个奇怪的她撵得远远的,他?竟想探究她奇怪的缘由。
自从双腿无法行走之后,霍晋安的心死水一般,对任何人和事都提不起半点兴致,这还是第一次,有人在他?心中搅起波澜,令他?有关注和探究的欲|望。
“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霍晋安又一次问道?,“你是恨我吗?为什么?”
她仍是手遮在眼前,看?也?不看?他?,只嗓音懒懒地反问道?:“这个问题很重要吗?如果我说是,你要如何?立刻将周管家唤来,将我赶走,永远不许我再进霍家大门吗?”
不待他?答,她就已说道?:“你不会这样做。”
他?是很有可?能不会,因他可能克制不住对她关注和探究的欲|望,他?应想进一步探询她为何恨他?,进一步探究她这个奇怪的女人。
他?对她感兴趣,他?也?不知为何,但他?就是对她有种特别的关注,对这世上其他?人,从来都没有过的。
可她这样笃定的语气,让霍晋安心中升起不悦,在他?完全看?不透她时,她却看?也?不看?他?,就能清清楚楚地看?透他?的心,这使得霍晋安心里浮起恼怒与不安,冷硬地说道?:“我会!”
霍晋安道?:“若你恨我,我当然会将你赶走,我怎会让自己置身在危险中?!”
“你不会那样做”,她仍是这样说,嗓音淡淡地道?,“如果你会那样做,今天就不会同意和我独处,这些时日下来,你对我已经没有戒心了。”
未等他?接着?反驳,她就已低低道?:“傻瓜。”
霍晋安脸色更冷,“你不可这样说我!”
她却还在骂,骂得更加光明正大,“混账东西?。”
霍晋安莫名挨骂,心中愤懑,就要发作时,却见她遮在眼前的那只手下面,似乎有点亮晶晶的。
透过她手指间?微微张开的指缝,她乌漆的睫毛在日光下似有晶莹的湿意,她是……要哭吗?
霍晋安愣在当场,欲要细看?时,她手下的眼睛眨了眨,乌睫一瞬,那晶莹的光亮又像不见了,好像是融化在了日光中,又好像本就不存在,是他?看?错了。
霍晋安原是要冷声斥责她对他?的无礼,可?一时间?却说不出话?来了,也?不知道?为什么,好像那晶莹的湿意,凝冰般将他?的话?都冻住了。
她也?没有继续骂他?,也?似乎是不想再搭理他?,安静地躺在阳光下的草地上,一点动静也?没有,渐渐,似是就躺在那里睡着?了。
他?当然不是“混账东西?”,可?对她说的“傻瓜”,霍晋安心里却无法反驳。
就算此前的事不提,在不久前她冒犯地抱他?起来时,他?就该呼喊远处的周管家等人,明明他?曾遭遇绑架案并因此至今无法站立,他?该对每个人都怀有戒心,尤其是这个言行古怪无礼的奇怪女人,可?他?……真就像傻瓜一样。
霍晋安抿唇看?着?草地上的女人,想他?应该将周管家等喊过来,他?该回到轮椅上回到自己房间?里,可?最终,却是后仰着?躺在了草地上,太?阳晒在身上暖暖的,他?想得再多,也?不及身体本能的念头,他?并不排斥在她身边。
她原来没有睡着?,在他?躺下不久后,忽地回答了他?先前的问题,“你的感觉很对,我是恨你”,还多加了一句,“我来到你身边,就是为了杀了你。”
霍晋安“嗯”了一声,静了片刻,又问:“为什么不动手?现在不算是好机会吗?周围没有人,我站不起来,也?跑不了。”
她安静须臾,说的理由很正经,“我不杀小孩,等你长大些再杀。”
霍晋安唇际不由微弯,他?也?不知自己在笑什么,只知这是自己出事后第一次微弯了弯唇角,莫名其妙的,在一个奇怪的女人说要杀他?时,他?的心却像被阳光照得敞亮,躺在柔软的草地上,浑身都被晒得温暖,他?像她那样闭上了眼睛,在温柔的和风中。
这日,周管家等人在远处探头探脑了许久,起初是担心,后来又茫然,茫然中又忍不住透着?几分欢喜。
虽然这个叫虞筝的女老师,言行有些可?疑,但偏就对少爷像是很有办法。自从出事后,少爷没有再出门过,要不是这个虞老师,少爷还不知要将自己关在房里多久。
在接下来的时光里,周管家又更多地见识这位虞老师的影响力?,似因为她的存在,少爷心中的阴影祛除了很多。
管家为此心里高兴时,又不由担心,因这位年轻美丽的虞老师,总有些说不出的怪异,如果她接近霍家是别有目的,现在的她能给?少爷带来多少正面影响,将来就有可?能给?少爷带来多大的伤害。
周管家心里又喜又忧,也?无法干涉什么,只能一日日在旁看?着?,他?看?着?少爷在渐渐长大时,也?越来越在意这位虞老师,尽管少爷自己并不承认,也?从来不叫虞小姐为“老师”。
而虞小姐像也?不在意少爷,她是以?钢琴老师的身份住在霍家,但钢琴授课越来越敷衍,颇有种摆烂的意味,她人在霍家也?像是在摆烂,摆烂地等待什么,等待什么呢?
实?在忧心,周管家有日忍不住委婉地向少爷说了他?心中的疑虑和担忧,少爷像是知道?答案,径就微笑着?告诉他?道?:“她在等我长大。”
“等少爷长大?”周管家对少爷这个回答是一头雾水的。
少爷唇际笑意更深,他?像想继续解答他?的疑惑,但看?着?他?面上的忧色又敛收了未出口?的话?,只是继续着?手下的画作,在画纸上临近海边的白色别墅周围,一笔笔地添画上随风摇曳的薰衣草与紫罗兰。
第58章 结局(中)
少?爷这幅画作完成时, 虞小姐人?在现场,少?爷似乎希望虞小姐评价下他这幅画,问一问他画这幅画的灵感由来等, 但?虞小姐对此一句话都没有,像是她对此漠不关?心,她一点都不关?心、不在意少?爷的事。
少?爷也表现地?像不在乎虞小姐的想法,既虞小姐漠不关?心,他也不开口问,但?令人?将?这幅画裱挂在了琴房中,正对着钢琴。
无论虞小姐对这画到底有无意见, 对少?爷本人?在不在意,反正每日她去?琴房弹琴时, 一抬头总能望见少?爷的画。
有时候, 周管家觉得虞小姐和少?爷之?间有种暗暗较劲的味道,虽他也不知他们在较劲什么, 但?就是不由有这种感觉。
大都时候,这种较劲像是五五开的,虞小姐总是表现地?漫不经心,而少?爷尽管其实是在意虞小姐的,但?也不会常表露在明?面的,也总是淡淡的。
外人?眼里, 少?爷对虞小姐所做的唯一一件有点特别的事, 就是与虞小姐签了一份长期合同,令虞小姐成为了霍家的住家教师, 仅此而已。
但?随着少?爷年纪渐长, 少?爷实际在意的那根弦,像是越绷越紧了。
虽然?虞小姐只?是一名?家庭钢琴教师, 可是来霍家的客人?,常会注意到她的存在,有些年轻的男性客人?,会主动和虞小姐搭讪,甚至邀虞小姐出门约会等,而与此同时,少?爷才十六岁,还未成年。
周管家眼看着少?爷越发绷不住,终于在一日,和虞小姐谈起了这个问题。
少?爷问话起先还是较委婉的,旁敲侧击地?问虞小姐对那些年轻男士的看法,说虞小姐的个人?生活可能会影响到她的工作,问虞小姐是否要恋爱结婚。
虞小姐也没回避这个话题,就道:“不想结,结太多次了,太麻烦了。”
虽然?这几年常会听虞小姐漫不经心地?说些不着调的话,也已习惯了,但?周管家听到虞小姐这样说,还是忍不住腹诽,资料里虞小姐哪里结过婚,更别提所谓的“太多次了”。
可少?爷对虞小姐的“信口开河”,却像无法当成一句空话,明?明?虞小姐的那些资料,少?爷已看过无数遍,应知道虞小姐是没有婚姻史的。
“你结过婚?”少?爷难掩惊怔神色,追问道,“何时结的?和谁?”
虞小姐淡淡地?喝了口茶道:“这是我的个人?隐私。”
又道:“我是否谈恋爱、和谁谈恋爱也是我的个人?自由,应没有必要向雇主汇报,如?果雇主对此有所不满,可以直接将?我解雇。”
无效的谈话,换来的结果只?能是少?爷自己?生闷气。周管家一把年纪了,如?何能看不出来少?爷对年长的虞小姐初心萌动,只?是少?爷自己?像还不明?不白的。
周管家也没有特意帮少?爷挑明?,因他对虞小姐总感到不放心,即使这几年虞小姐并没做什么实际会伤害少?爷的事,且不谈似乎间接伤害了少?爷想要初恋的心。
但?后?来少?爷自己?也明?白过来了,在虞小姐坚持要离开时。
就在那场无效的对话后?,虞小姐像是对现状无法忍受了,像她在霍家这几年,虽是在摆烂但?也是在默默地?忍受,忍受到一定的阈值,她不想再忍下去?了。
虞小姐决定离开,少?爷没有亲自出面挽留,但?给他这个管家下了命令,要求他无论如?何将?虞小姐留在霍家。
周管家使出了浑身解数,将?薪资开得极高,又对虞小姐打感情牌,说在霍家这几年,少?爷待她很?好很?宽容之?类,甚至隐晦地?提起了少?爷对她的感情。
可虞小姐像吃了秤砣铁了心,仍是坚持要辞工离开,而少?爷一直都没亲口说挽留的话,只?那几天里低气压到霍家上下都小心翼翼,如?履薄冰。
虞小姐收拾好行李,就要离开的那一天,少?爷也只?是冷冷地?看着,虞小姐像也没有告别的话对少?爷说,直接就走,让他们这些旁观的人?,都觉得虞小姐着实是太冷情了些。
当虞小姐真一步一步地?走远,就要走出霍家大门时,一直没有言语动作的少?爷,像就要自己?推着轮椅回房间去?。
可轮椅才稍微转了些弧度,少?爷又已转回身来,少?爷望着那个就要远去?的身影,双眸中幽光微闪,眉宇间恨意一闪而过,一咬牙,忽然?就按着轮椅扶手,身体前倾着颤颤地?要站起身来。
周管家以为少爷这辈子都有可能站不起来,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赶紧去?扶。
少?爷竟为追虞小姐站了起来,可少爷这双腿已太久没有下地走动,短时间内无法正常行走,即使有人?赶紧在旁搀扶着,也无法赶上那个越走越远的决绝身影。
虞筝听到了身后的动静,听到了仆人?们的惊呼声。
耗了一天又一天,一年又一年,她有过太多次机会,却每一次都下不了手。
下不了手,就无法离开这个世界,离不开,她就想断了与过去那些人的联系,离开霍家,一个人独自在这世界活下去。
可霍晋安,却又因她站了起来,又一次的,这一次她对他并不好,并不像最初的那个世界,温柔包容地?爱他,可他还是走了一回老路,尽管过程并不相同,但?结局像还是相似的。
可他自己?给他自己?定的结局之?一,是将?永不存在的死路。
“虞筝!”
虞筝听到霍晋安在后?面叫她,还是少?年人?的嗓音,可她好像听到更多,更多地?来自霍晋安的声音在呼唤她,他还年幼时,或他更年长后?,在不同的世界里,唯独缺少?最后?世界的最后?时刻,那时候,他沉默无声。
“为何一定要离开?你不是有对我要做的事吗?”
身后?的少?年霍晋安,衔着隐忍的委屈和愤懑,带着恨声在她身后?道:“我长大了。”
虞筝回身看向霍晋安,她看着他尚且年少?青涩的面庞。
她本不想让他得逞,霍晋安这混账东西,设局算计她,也算计他自己?。
若是她心软下不去?手,她就会一直留在这个世界里,即使她今日离开了霍家,往后?很?可能还是要与霍晋安纠缠不清,在他今日这样的表现下,他不会真就和她在这世界各自安好,老死不相往来。
若是她不心软,真就杀了霍晋安,彻底抹除了霍晋安的存在,再回到现实世界,她心中永远都会有心结。
她在现实世界,会至死记得霍晋安,没有人?能有他在她心中那样重,是和生死绑定的重量,是她亲手杀死的重量,远远胜过霍崇光、沈遇等人?,这大抵就是霍晋安的嫉妒和报复,他在觉醒所有记忆后?,从没对她和霍崇光、沈遇等人?的纠缠表示过什么,原来是在这里等着她。
没有人?能有霍晋安在她心中那样重,若她亲手杀死了他,即使回归现实生活,她也很?难再投入新的恋情,她会到死都记得他,记得她和他之?间的每件事,记得她杀死他时他望她的眼神,到死都不会忘记他。
成全他,如?他所愿地?杀了他,然?后?到死都不忘记他,这不就是霍晋安想要的其中一种结局吗,成全他就是。
这样的声音,着魔般在她心底回响,蛊惑催促她动手,今日的离开,也只?是一种逃避,她对霍晋安,已经逃避太久,从最初世界的放弃,就是在逃避。
虞筝向霍晋安走去?,霍晋安眼睛紧紧望着她,口中让周管家等人?都离开。
周管家将?霍晋安就近扶坐在沙发上,就要和其他人?一起走前,还是不放心地?顿了下步伐,轻对她道:“少?爷对你……”
“我知道”,无需周管家将?话讲完,虞筝说道,“我知道的,我也喜欢他。”
周管家神色一惊,继而面上忍不住露出些笑意,他眸光从她和霍晋安身上扫过后?,略放宽了心,人?就遵命离开了。
虞筝走到霍晋安身前,霍晋安原本因她非走不可而神情愤恨,在听到她说她喜欢他后?,面上愤懑之?意瞬间僵凝,他本是一副要站起追赶不许她走的模样,这会儿她在他身前,他却微微偏开头去?,默默片刻,低道:“你以前说你恨我。”
虞筝在他身边坐下,道:“不冲突,恨也喜欢,喜欢也恨。”
霍晋安默默,又问:“哪个多一些?”
虞筝道:“你活着,恼恨就多一些,你死了,喜欢就多一些。”
“……恨什么?”霍晋安看向她,“你总不告诉我。”
又凝视着她的双眼,道:“你是在恨我吗?还是……另一个人??有时候……有时候我觉得你在看别人?,当你的眼睛看着我时,像是在透过我看另一个人?。”
“我长大了”,霍晋安低低地?道,“你看不到吗?你看着我,你应该……看着我。”
虞筝轻握住霍晋安的指尖,“没有另一个人?,我在看着你,一直都看着你。”
霍晋安反握住她的手,与她十指相牵,“不要离开。”
虞筝微笑着抚了抚少?年的面庞,“不离开,我就只?能杀你了,不然?,连试都不试一试的话,我总是不甘心。”
霍晋安对她这句可怕的话,听若未闻,仍只?是道:“不要离开我。”
虞筝凝视着霍晋安的双眸,终是取出了那道删除程序凝构的武器,将?尖端插入了霍晋安的手背。
只?需要一点体肤接触,剩下的交给时间。
许是因不明?白这件东西的真正威力,这东西在霍晋安眼里看来,还没有一柄裁纸小刀有威胁,他没有任何躲闪的动作或是呼救的叫声,静静地?看着她的动作,甚至靠近前来,轻吻上了她的唇。
第59章 结局
第59章 结局(下)
“从我有意识起, 我的心底就?有个声音在告诉我,将来我会死在某个人的手上,曾经我以为会是那些绑架我的人, 但那时候,我拼尽一切杀了他们逃了出来,即使似有命定的预言在等着我,我也不?愿死在那里、死在那些人手上。”
“我不?想死,可也不?知道是为什么活着,活着好像就?是在等待死亡,等待将来某个人来杀我, 好像一切都是无意义的。”
“直到你来,你说你要杀我”, 霍晋安微笑着贴着她的唇, “就?是现在吗?可惜……太早了些,我还没有成年, 还不?能和你恋爱,向你求婚……”
他在这时候竟还追着问她,“你说你结婚多?次,是真的吗?”
在将那武器刺下时,虞筝手是稳稳的,没有迟疑的颤抖, 可此刻, 她听?着霍晋安的这些话,心像被紧勒着, 手腕忍不?住地轻颤起来。
虞筝对望着霍晋安清澈的眸光, 咬着牙道:“没结成,总是结不?成婚, 总是……因?为你。”
霍晋安笑意更?深,他身体已明?显虚弱,却?因?她的话,似是干坏事得逞了的孩子,又?流露出不?甘的神?色,“都是要和谁结婚?那时候我在哪里?为什么……为什么不?看?一看?我呢?”
在尚未听?到回?答时,霍晋安已看?到自己的手臂似虚影晃动,而他眼前的虞筝,竟也像是影像在虚实之间徘徊。
原来她不?仅仅是将那东西刺进了他的手背,他们的手十指紧扣着,在她刺向他时,她早就?将那样东西同样刺进了她的手中,她不?仅仅是在杀他,也是在杀她自己。
“虞筝……”
霍晋安惊震地呢喃,就?要抬臂搂抱住她时,忽然周身一震,海量的记忆浪潮般狂涌入他的脑海,在被忆海吞噬之前,他听?见?虞筝咬牙切齿地对他说了最后一句话,“如果……如果还有可能再见?的话,我一定要狠狠打你一耳光。”
这道程序是用来删除游戏内原有的角色,可如果它不?仅仅被注入在游戏角色的身上,同时还被注入在一个完全不?属于这个世界的人身上呢?
虞筝是在赌,也许她这样做,会直接导致最糟的结果,这个游戏世界会完全崩溃,崩溃到彻底消失,她虞筝也是,从此消失不?存在,又?也许她这样做的后果,可能会使世界在矛盾的冲击下,撕裂出一个新的未来。
虞筝不?知自己赌的后果是什么,只知她没有消失,她回?到了现实世界。
她在病床上醒来,亲友们说她莫名?消失了一段时间,又?忽然被发现昏迷在自己家中,他们将她送来医院,也检查不?出疾病,她就?只是沉睡,沉睡了多?日,直到今日方才醒来。
她穿越回?来了,回?到了真正的现实世界,那么……那个游戏世界呢?还存在吗?游戏世界里的人呢?霍晋安呢?
虞筝不?知道,只是她自己的生活像是回?到了穿越前的正轨,她会在家中休养一段时日,然后继续回?校念大学。
一切,都好像和她穿越进游戏世界前,没有什么区别,她好像彻底告别了那场穿越之旅,她可以把那场旅途全忘记,就?像以前一样生活,可她做不?到,她忘不?了旅途中许多?事,也忘不?了一些人。
在归校前的一日,家人养了多?年的猫,忽然在日光下呆愣愣的,就?像电脑系统卡机了,一动不?动,双眸睁得竖圆。
虞筝担心猫,就?唤了它一声,猫所回?应发出的,却?不?是“喵喵”声,而像是混着电流的系统杂音声,像是那游戏世界里系统的声音。
虞筝一怔,忙跑近前抱起了猫或是系统,问它这是怎么回?事,它怎会到她家猫咪身体里,又?问它游戏世界还存在吗,游戏世界里的人呢,霍晋安呢?
但猫又?像只是只猫,它回?答不?了也听?不?懂她的话,“喵”了一声,只顾着挠起它自己粉嫩嫩的爪子,在日光下舔爪洗脸晒太阳。
在虞筝离家前,猫没再表现出任何异状,像她之前听?到的,只是她的错觉。
但虞筝知道那不?是错觉,她经历过太多?世界,不?会再分不?清这些,不?会怀疑自己,系统可能就?栖居在她家猫咪身体里,由于某种原因?而不?能和她正常对话,可能只是暂时不?能。
她是身在现实世界,这是毫无疑问的,只是她现在所身处的这个现实世界,和从前相比,大抵有所改变了。
虞筝回到了大学校园,在学校的日子里,她有遇到一些故人。
在图书馆前,抱着书的她,差点?撞上霍崇光;走经过篮球场旁,她有看?到陆沉舟在打球;在活动中心的琴房外,她听?到了熟悉的小提琴音,离去时隔着玻璃有看?见?沈遇的身影。
他们都不?认识她,他们竟都是这大学里的学生,在不?同的院系,游戏世界像在无形间侵融进了现实世界,无人会对他们的存在有所怀疑,他们自己也不?会心生疑虑,他们天生就?属于这个世界,在这个世界出生、长大和生活。
那么,霍晋安呢,他还存在吗?
她曾将那道删除程序注入他的身体,他是有可能也融入进现实世界,还是彻底地消亡?
也许靠近霍崇光打听?一番,她会得到答案,但虞筝不?想再这样做了,她不?应刻意接近霍崇光,在现实世界里再与他产生牵连,她与霍崇光之间,好的坏的,都已经留在过去的游戏世界了。
虞筝没有特意打听?寻找,像在漫长的穿越前,继续她的校园生活,将一切交给顺其自然。
这日黄昏,她抱书走在校内林荫道中时,手机铃声忽然响起。
以为是室友或是辅导员打来,虞筝从外套口袋中拿出手机,却?见?界面上是一串熟悉的号码。
暮时闪烁着夕阳的微风,似挟着某个夜晚幽柔的花香,虞筝目光慢慢掠过那一个个数字,在暮风又?一次拂动她鬓边的发丝时,按下了绿色的接通键。
静默中交融的呼吸声近在耳畔,是在许多?个世界同时共频的心跳。
一瞬间的沉默无言,像风吹翻过几张书页,寥寥几页纸,却?是一个又?一个曾真实存在过的世界,一段又?一段没有结局的时光。
手机那头,有嗓音低沉地响起道:“真的要打那个混账东西吗?”
虞筝道:“不?该打吗?”
手机里,一声低低的闷笑透着酸哑,那人又?静了片刻,说道:“看?一看?我,好吗?”
伴着他的话音,他的脚步声也已走到她的身后,金黄的银杏叶旋转着飘落,虞筝紧握着手机,在风中回?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