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他》 第92章 终于我们 回去的时候,沈惊瓷刷着手机,又看到了那个话题。她下意识的看了一眼身边的人。陈池驭习惯性的顺着目光寻过来看她,以为她要牵手,右手放下来递给她,剩下单手搭着方向盘,歪了下头休息肩颈,漆黑的瞳孔闲散的盯着前方。 沈惊瓷没想到这个意思,她低头看,陈池驭手指微屈,朝她动了动。 “你干嘛啊。”沈惊瓷心跳漏了一拍。 陈池驭嗯了声,没懂:“不是这个意思?” “我以为你又要黏人。”他漫不经心的瞥了一眼。 随口的一句话却险些让沈惊瓷炸毛,她倏地打断:“谁要黏你了,你好好开车。” 说着,她拎起陈池驭的手仍回方向盘,像是触电一样又往旁边缩了缩。 陈池驭扯着嘴角点头,纵容的越来越明显:“行。” 接着他闷笑一声,逗她:“那我想了,牵一下。” 他没看沈惊瓷,侧脸轮廓凛冽流畅,外面的光只能照在发梢上,她看他,隐约可以捕捉到陈池驭眼尾的笑。好看的指骨敲点,示意沈惊瓷放过来。 她想说自己不想,想说她就是随便看一眼。 但身体不受控制,情不自禁的被陈池驭蛊惑,沈惊瓷已经把手放了上去,十指交叉的那种。 然后陈池驭倏地收紧,握了她一下,喉间溢出的低笑和指间的力度一起,席卷沈惊瓷的呼吸空间。 还在收紧,跟握不够一样,沈惊瓷不疼,就是陈池驭的指骨更红了,冷白的手上青筋微浮,他说年年手好小。 沈惊瓷忍了好久,还是经不住的别开眼。 后来她特地却给那个微博点了一个赞。 这的确是沥周最浪漫的一个冬天,每一天都在期待,每一眼他都在身边。 那个春节也是沈惊瓷这么多年来最喜欢的一个,因为她把陈池驭带回家了。 一切都很顺利,起先还有担心,因为之前徐娟和沈鸿哲对陈池驭的态度还有些生疏,但这次莫名的热络了起来,尤其是徐娟,简直和对沈枞有的一拼。 沈惊瓷很惊讶,趁人不在,悄悄凑到陈池驭边上问他是不是背后搞什么小动作了:“不然怎么感觉我妈变了个样子似的。” 陈池驭哼笑,手臂绕过沈惊瓷的肩拢着她的头发不说话:“你猜。” “我猜肯定是。”沈惊瓷窝在怀里使劲笑。她眼巴巴的仰头:“你做什么了呀。” 陈池驭痞里痞气的睨了她一眼,不当回事:“就说我爱你,然后把岳父岳母打动了。” “什么啊。”沈惊瓷一听就知道陈池驭在胡说,抱枕砸了他一下。 陈池驭仰头躲过,笑得更欢。 “不说算了。”沈惊瓷看了他一会儿,觉得也无所谓,她大概能猜到。但转瞬又想起什么,撑起腿跪在床面,警告他:“但别的小秘密不行。” 陈池驭笑着看了她一眼。 门不知什么时候被顶开一条缝,一声很小的“喵。”,打破两人的氛围。 沈惊瓷的视线一下被吸引过去,看到沈枞养的那只小白猫不知什么时候踱着步子迈了进来。 小猫比秋天又胖了些,扫了一眼床上两个人,嗖的一下蹦到床上。 陈池驭手臂已经张开,等着沈惊瓷过来。但猫出现了,沈惊瓷视线忽然被吸引,伸手抱过了小猫。 陈池驭眉心皱了下:“” “咪咪,你怎么进来了。” 小猫是沈枞捡回来的,但沈枞大多数不在家,小猫更爱亲沈惊瓷和徐娟。 咪咪打了个哈欠,一副把沈惊瓷杯子当窝的样子,伸着前腿枕着沈惊瓷躺下,尾巴碰到陈池驭膝盖,还有些傲的扫了男人一眼,又淡定移开。 “” “我总觉得这猫对我有意见。”陈池驭半眯了眼,指尖动了下猫尾。 手还在半空,咪咪探着爪子就要挠陈池驭。话音刚落就被证实,沈惊瓷忽的被逗笑,抱着小猫放在自己膝盖,转看陈池驭,眉眼弯着:“真的诶。” 陈池驭盯着,脸黑了一瞬,这猫往哪趴呢。 沈惊瓷撸着猫,看陈池驭的眼睛里有几分狡黠:“它喜欢我。” 陈池驭刚要动的手就这么停住,在身侧摩挲了下,盯着沈惊瓷的眼睛停顿。沈惊瓷手穿在小猫的前腿下,抱在自己脸边,白色的毛掠过她的脸颊,一大一小,莫名的和谐。 然后陈池驭的手松开了。他嗤了声转眸,对那只猫有了一点顺眼:“行吧,喜欢你就成。” 他无所谓。 他也喜欢她。 - 沥周下完最后一场雪,又飘落几阵雨后,春天来了。 是最好的四月。 是沈惊瓷最喜欢的四月。 她原本以为会很匆忙,但越接近那个日子,她却变得越轻松,因为从大到小所有事情,有个人都替她准备好了,一生只有一次,所以他花了好大的功夫。 陈池驭有时看沈惊瓷紧张,就会好笑的捏着她脸,调笑着问:“怎么,到现在还能逃婚不成。” 沈惊瓷皱了下鼻子哦了声,反驳他:“说不准。” 她跟来兴趣一样,好奇的问陈池驭:“那我要是真反悔了怎么办。” 陈池驭那个时候在抱着她打游戏,沈惊瓷被他圈在怀里,握着游戏机手柄的动作停了下,垂眸瞥她。 很短的一秒,沈惊瓷却清楚感觉到了危险。 但陈池驭恢复的也快,屏幕的人死了又死,提示音欢快的响起,意味着通关。沈惊瓷缩在他的臂弯里看着,陈池驭却忽然把手柄扔了。 他的下巴抵下来了,呼吸喷在沈惊瓷耳后最敏感的那个软肉,他低声重复:“悔婚?” 沈惊瓷啊了声,还没来的及反驳,耳垂被恶狠的咬了下,她颤栗的猝不及防。 陈池驭箍着她卫衣下的腰缩紧,似笑非笑,声音比先前更哑:“那就腿给你打断。” “”沈惊瓷吞咽,眨了眨眼。 “别想。”他侧着脸,指尖挲在她的后颈,吻在了沈惊瓷唇角。 - 那晚沈惊瓷拉着陈池驭坐到十二点,正正好好的十二点。她手上端着一个小蛋糕,上面蜡烛火光飘动,沈惊瓷特别认真,柔顺的黑发落在身前,她仰着脸,抬手将蛋糕举到他面前:“陈池驭,生日快乐。” 陈池驭早就猜到,但当沈惊瓷真这么乖的出现在面前时,情愫还是和电流一样快速侵占身体所有隐秘角落。发酵后又麻又涨,翻滚成巨大的波涛。 沈惊瓷拉着他的手,让他坐下:“你吹蜡烛许愿。” 陈池驭顺带拉着她的手腕,没管那个小蛋糕,反倒是把沈惊瓷抱在腿上,眉梢扬着抹笑:“哪有人凌晨十二点吹蜡烛许愿的。” 沈惊瓷也知道有些奇怪,她不太好意思的摸了下鼻子,手搭在他的肩膀:“可是,晚上就不单纯是你生日了。” “现在只是我想陪你过生日。”她有她的小心思,这是她在他身边的第一个生日,总要有一段时间留出来单独给他。 陈池驭笑了声,又说她:“小心思折磨人。” 沈惊瓷没否认,用小勺子送了口蛋糕给他,问他好不好吃。 “好吃啊。”奶油甜的发腻,陈池驭不喜欢吃这种小玩意,但抗不过是沈惊瓷给的,他接过勺子,自己又吃了两口。 巧克力沾在他的唇角,沈惊瓷帮他擦掉,勺子却抵在了她的唇边:“张嘴。” 她视线盯着他的瞳孔,忍不住笑,过去吃掉这勺蛋糕,又被他喂了一勺。 “陈池驭,生日快乐。”沈惊瓷吞下蛋糕,又重复了一遍:“我很喜欢这天,因为你的到来,所以它比每一个日子都特殊。” “陈池驭,生日要开心,每天都要。”这是她生日的第二个愿望。 他唇上还有奶油残留的甜,碰上沈惊瓷的唇,贴着摩挲:“开心。” 声线在夜里像是混了风,掺杂着沙哑:“因为有你,我现在很开心。” 蜡烛摇摇晃晃快烧到底,沈惊瓷这才想起:“你应该先吹蜡烛啊。” “快许愿!” 陈池驭松散的眉眼混了笑,他只觉得沈惊瓷可爱,微黄色的烛火在瞳孔中摇曳,又被吹灭。 沈惊瓷现在特别安静,屏着呼吸,目不转睛的注视着他。 陈池驭却忽然看她,在碰撞的视线底下,他缓缓启唇,声音低沉平缓,但又肆意妄为的轻率:“我的愿望是,沈惊瓷今天可以嫁给我。” 窗外的万家灯火也比不过此时冒出的那一缕青烟,夜已经很重了。 沈惊瓷下意识的说:“可我今天本来就要嫁给你啊。” “嗯。”他笑了,喉结滑动缓解着那份紧,更低,还有一种极其热烈的张扬:“希望顺利一点。” “这是我唯一愿望。” 四月十二日,上午九点二十分。 陈池驭的愿望实现。 民政局门口十米外的台阶处,沈惊瓷手里捏着两个红色的小本,低头怔怔的看着,很不真切。 手腕忽的被拉住,沈惊瓷随着力道转身。陈池驭穿着很少见的西装,停在低她一截的台阶上。男人神色晦暗,光耀的刺眼,在沈惊瓷开口的前一刻,她忽然被人很紧的抱住。 沈惊瓷瑟缩了下,呼吸渐渐放平。他的声音近的不能再近,呼吸阵阵粗重。 “陈池驭” 声音刚落,腰被手掌用着力量挺近,他沉默的俯身,克制不住的吻进唇齿。说不上最缠绵的一次,却是沈惊瓷心跳的最重的一次。 人来人往,无人惊讶他们重叠的身影。 他嫌不够,捏着沈惊瓷的下巴逼她抬头,手上的力气在克制,搅动的却越发深刻,又吻到窒息。 沈惊瓷圈着他的腰,指尖还夹着东西,眼里全是水意。她气喘吁吁,被他抱起放下一个台阶。体温相贴,呼吸扑在鼻尖上,沈惊瓷拽着他的衣服,忽然不知说什么。 陈池驭声音很低,心跳的频率共振,他扶着她的脖颈说:“占有了。” 沈惊瓷很快的记起那句话,她唇上湿漉漉的蹭在他喉结,弄乱白色衬衫,小动静的嗯了声:“愿望实现,新婚快乐。” 新婚快乐,陈池驭。 新婚快乐,我的少年。 “以后就是沈惊瓷的陈池驭了。”沈惊瓷在他怀里抬头,眼尾微红的看他,故意强调:“知道吗。” 陈池驭低笑,在她眼睫上又落下一吻:“知道了,陈太太。” 此后山川河流依旧,而你只是我的陈池驭。 第93章 C(陈池驭视角) 15年的冬天,似乎格外不一样,它结束的猝不及防,夜里的雨下完,又是晴天。 陈池驭第一次学会爱一个人,又要学会失去。 伦敦雨多雾多,陈池驭过去的时候,还是一个雨天,他理所当然的想起了那个人,那个说分手的人。 似乎也没什么两样,就是回到了之前的时候。玩世不恭,散漫冷恹。 没人觉得分手这两个字放在陈池驭身上算件什么事儿,他还是那个他,天之骄子,喜欢烈酒和浓烟,还有一切极速下的心跳,那是活着的证据。 也是喝醉了的那个夜里,他摸着腕骨上廉价的青檀木,才彻底发现,其实两个人之间的联系,真没那么多故事里的藕断丝连,就是一条细的不能再细的风筝线。 剪断了,就是断了。 8150公里,她的消息再也不会飘进他的耳朵。如果他不去刻意打听的话。 阳台的金属栏杆在夜里透着彻骨的凉,陈池驭伏在上面,身形散漫挺拔,唯一的亮光是指尖夹着的烟,猩红火光刺眼,拢在掌中不断跳动,他低着头,颈后的脊骨冷削突出,浑身上下都染着颓。 晏一是在那个时候开锁推门的,也是第一次见到这样的陈池驭。 他轻笑着问他:“至于吗。” 陈池驭动都没动,冷白的腕骨抵在横杠,唇间白雾吞吐溢在空气中,面容都模糊。 他肩膀被人搭上,晏一手上铁皮糖的动静沙沙,他划开,抬手问他吃不吃:“少抽点,别死了。” 陈池驭瞥了一眼,薄荷味的。 可沈惊瓷喜欢草莓的。 可能是仗着酒意,犯浑就犯浑,他在通讯录中,翻出了那个人的微信。 没删,也不知道为什么没删。 想了会儿,陈池驭打了一个“嗯。” 连蹩脚的借口都想好了,实在不行,就说发错人了。陈池驭这样想着,垂眼,思绪戛然而止,红色感叹号太刺眼了,上面清楚写着:【对方拒绝接受消息。】 漆黑的夜,有人哑着声音,笑骂了声操。 他这个人睡眠浅,那段时间格外难眠,却在晚上梦见了个人。 胆子是不大,但心思纯,是真的纯,要命。 手上的东西是快走了的那阵,有个人穿的跟递广告的人一样,塞到他手里的,说开过光,保平安。 哪有人送这玩意的啊,他稍微一扫,就看到拐角后藏着的那个衣角。 就跟要把他送过的东西都还给他一样。 陈池驭醒了。 睡了不到两个小时就醒了。 他状态还算好,看着比之前还要好些。往窗外瞥了眼,天都是黑的,一点亮光也不见。陈池驭想了下,唇角还勾着笑,扯过一个抱枕侧身闭眼,继续睡。 但梦里什么都没有了,什么都没有。 沈惊瓷只可怜了他那么一次。 眼底那点笑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深不见底的漆黑,很像摸不透的雾。 就当是酒精还在作祟,陈池驭穿上衣服去了公共话亭。 五点的伦敦街头,空荡荡的。 拨下那个乱熟于心的号码,他又开始想,这下没有借口了,归属地太明显。 乱七八糟的,要是骂他就骂他吧,说不定还能哄一下。 机械的提示音冰冷,挑开不愿意想的那个层面。陈池驭维持着原来的动作,情绪松懈一样,喉咙溢出阵阵闷笑。 他早该知道,没那个好运气。 她不会再给他机会让自己哄她了。 十一岁那年遭遇车祸,所有人见他就说大难不死必有后福,他会有很长很好的一生,但这个早晨,陈池驭很清醒的认识到,不会有了。 迷途的人始终没有归途。 风也重雨也重,男人眼尾的红快要压塌脊背。可是就算傲骨折,也不会再有沈惊瓷。 - 是在两个月之后,陈池驭才知道那个意思是沈惊瓷微信号注销了。 她换了新号码,也开始新的生活。 孟有博跟他说:“看不了,真看不了,号都注销了我怎么给你看朋友圈。” “人新号根本没加我。” 陈池驭烦,直接把电话挂了。 他们谈的时间不算长,但真就忘不掉了。 走廊上的灯光是明黄色,陈池驭穿了一件黑色的t恤,领口不知怎么过敏了,皮肤一块一块的红,黑绳穿着挂坠藏在衣服下面,看着像个暧昧又薄情的浪荡子。 他推门而进,包厢吵闹,面前却忽然挡了一个人。 也是一个中国留学生,黑色的齐肩短发,模样俏丽,在这片人缘不错。 陈池驭冷淡的掀眼,女孩纤细的手指捏着一杯酒,晃着液体抬到陈池驭面前:“帮个忙吗。” 她灿烂的笑,熟稔又不越界:“游戏输了。” 谁看不出是怎么一会儿事。 陈池驭的名声传开的很早,但一般人请不动,今晚不知托了谁的福才遇上真人。 他似乎很忙,时间全部挤占,但往他身上看一眼,又全是散漫和无聊。是那种对什么都兴致缺缺的样子。 女生叫温羽宁,心气很高,今天来的时候还一直在听朋友说陈池驭这个名字,她只是笑笑,不觉得会怎么样。但真当出现在面前的那一秒,温羽宁愣了秒。 男人个子高挑身上套着一件冲锋衣,袖口有一个白色&o,坐在沙发角落动作极为散漫,他淡眸看着手机,空出来的左手屈指扯着领口拉链。 里面黑色衣服单薄,在他宽阔流畅的肩骨上意外挺拔。男人视线一直没动,在手机上看到什么后,眉心锁在一起。他心情应该不是很好,抓了把头发,仰头松下那口酒,袖子滑落露出一截冷白的腕骨,和脖子上的红形成鲜明对比,怎么看怎么欲气,和那张脸碰在一起,喉咙干燥紧涩。 想被他摁住,想和他热吻,想在他身下摸着他因为自己泛红的眼尾,抬身吻他的凸起的喉结和脖颈的青筋。 温羽宁心跳漏了一拍,抿了口酒,又觉得自己醉了。 她看着他走出包厢,起身经过她时空气中出现冷松和烟草的味道。 着迷又上瘾。 故意没有收腿,膝盖碰上他的小腿,成功换来一句“抱歉。” 这算第一句话,低低沉沉的声线敲在温羽宁的耳膜上,她笑了,望着他的背影,势在必得。 所以他回来的那一刻,温羽宁走了上去。 他好白,近看之后更白了。漆黑的瞳孔没感情的放在她身上,等着下文,双眼皮很薄,褶皱的痕迹却很深,在她印象里是薄情的长相。 身后的声音都小了,温羽宁眨了眨眼,唇角的弧度又调整,她稍微歪头,是男生都会喜欢的那种感觉。 “帮什么。”他忽的挑了下眉,眼睫落下的阴翳消散,拓阔的启唇,饶有兴趣。 “交个杯?”温羽宁试探。 陈池驭散漫的笑,点头了然。 就在温羽宁以为有戏的时候,陈池驭在那么多双眼睛下,随意的抬手,指尖点在沙发左边第二个人上,他极其混蛋的耸肩歪头:“他或许有兴趣。” 话落,空气凝结。 有人替温羽宁尴尬,有人觉得陈池驭狂过了。 偏偏温羽宁不痛不痒,她喜欢他这个劲儿,朝他仰头:“喂,玩不起呀。” “玩的起。”他似笑非笑,声音是一贯的不着调,却在最后一个字的时候蓦然冷了下来:“但不是你。” 男人从沙发上捞起衣服搭在臂弯,陈池驭气息与她擦肩而过。 温羽宁回头,看到的只有灯光下冷厉的侧脸,五官精致线条凌冽,但眼尾的厌倦太重,一眼就能看出他心不在此,面具都不屑伪装了。 那天之后,她开始刻意留意这个人。 听说了很多他的事,说多么多么厉害,多么多么遥不可及,这些她不在意,她也不差。 唯一一件泛起涟漪的,是说他有一个很喜欢的前女友,手上到现在还带着戒指。 说真的,温雨羽宁一点都不放在眼里,反而更来劲儿了。距离和时间是再可怕不过的东西,更何况还是前女友。 但她好长一段时间没见着陈池驭。温羽宁花了好大的功夫,弄来了晏一的微信。 圈子重合,总会有点交情。 【晏一:你确定?】 【温羽宁:当然。】 晏一懒得管闲事,这段日子看陈池驭那个样就烦,干脆抱着看戏的状态,把陈池驭的消息告诉了她:【大概在机场】 她记得很清楚,那天是国内的十二月二十二。 机场的门口,黑色的越野十分瞩目的停在路边。 惹人视线的不是车,而是车窗摇下后露出的那张脸。他一只手臂搭在旁边,骨感的腕上没有任何装饰品,黑色的机械手表也不见,只剩一个和他气质格格不入的青檀手串,颜色都不均,松松垮垮的绊在上面。外面的风太冷了,指骨间的血管青色加重,他像是感觉不到冷一样,雪花砸在上面很快融化。 陈池驭低着头,鼻梁高挺,神色在风雪中寡淡。 他在等什么,羽宁忽然不想上前了。 距离十二点已经很近,在时针和分针重合的那一秒,冬至结束,陈池驭动了。 他的手上是一个草莓蛋糕,落进了垃圾桶。 温羽宁冲动,喊出了他的名字:“陈池驭。” 马路隔在中间,陈池驭脚步顿了秒,缓缓地回头。他们隔空对视,温羽宁终于见到了他脖子上的挂坠——戒指。 和手上的一样。 他看着她的眼像是一个陌生人,连问她为什么在这里的兴趣都没有。 那一刻,温羽宁第一次怀疑自己猜错了。 他应该还是很爱那个人。 很爱很爱。 陈池驭的眼神只在她身上停留了两秒,眉心微拧,对面的人没再说话,他便回了车。 手机静静地躺在副驾驶,屏幕的光逐渐黯淡。 对面还是一只小猫的头像,很多条信息,都是句号。跟不死心的试探一样,又全是发送失败。 如果再往上滑,就会发现,还存在那么一句句:【年年。】 【年年。】 【年年。】 日期不限,没有规律,似乎就是想的时候会发这么一句,到最后,就只剩【。】 【。】 反正没人会知道,没人看到,那不敢说又不能说的想念,也有了收留的地方。 她永远不会看到。 后来陈池驭的生活还是那样。 也有不少女生想接近他,看着那么会玩的一个人,愣是没给一句回应。但无名指上的戒指从没离身,久而久之,竟然传出陈池驭已婚的消息。 更离谱的是,没人辟谣。 孟有博听说后,特意飞过来打趣他:“您这是要守活寡啊。” 陈池驭上像是刚洗完澡还有点湿漉,手套上沾了肮脏的机油,身只套着一件黑色背心,拧着螺丝刀在地下室改车。 他没什么波澜,单膝着地俯身:“滚蛋。” “你怎么不回去看看?” “分了还看什么。” 孟有博简直要笑死了:“我没说看沈惊瓷啊。” “啪”一声,螺丝刀甩了,陈池驭冷眼横过孟有博。 “得得得。”孟有博害怕挨揍,倒退两步,说起了正事:“不回也行,我这边有点沈惊瓷的消息,你听不。” “讲。”他撂下一个字。 手掌撑着地不讲究的坐下,陈池驭后仰着盯他。 孟有博笑得贼兮兮的:“我从她舍友哪弄出来的,听说是摄影得奖了,被艾特出来了,我翻了下,还挺私人的,你要不。” 陈池驭踹他:“轮得着你翻?” 孟有博:“” “发过来。” 孟有博:“” 他挠了挠头,极不得劲的说:“你就不能态度好点。我给你找出来的哎。” 陈池驭又踢了他一脚,冷嗤:“大老爷们你墨不墨迹。” 孟有博翻了个白眼,把那个id发了过去。 陈池驭接着就拿手机看,她&看不懂,一串没规律的英文——nnjsy。 头像还是一只猫。 陈池驭已经点了进去,粗略的滑了两下,又听见孟有博叨叨:“你何必呢,早知现在这样,分个屁啊。” 陈池驭懒得搭理他,下意识的点了关注。 但却忽然弹出一个页面,需要先登录,他动作顿了。陈池驭不玩微博,平常都是游客状态。 孟有博跟看戏一样,催促着:“你注册啊,装个僵尸号关注她。快点,过这村就没这店了,下次人家换名我可不给你找了。” 说着,他语气有点可怜:“我可怜的陈少爷,现在跟人就这么点联系了。” 陈池驭露指手套扯了下来,甩孟有博脸上,一声不吭的拿着手机往楼上走。 他盯着注册页面,脑中却不断回放那句话。 半响,人嗤了声,孟有博说的对,他和她确实只有这点联系了。 真可怜。 一分钟后,沈惊瓷一百三十二个人的粉丝列表,变成了一百三十三。 id——c。 看着有点不文雅。但他连个头像都没有,存在感还挺低的。 c是陈,是瓷,还是臣。 从那之后,陈池驭的生活多了一项很无聊的事情,刷微博。 我的经常访问那里,nnjsy那个用户久居第一。 但沈惊瓷不怎么发微博,更多是一些无聊的转发。比如转发获得好运,转发考试通过这种。 他就看着,竟然也看出几分有趣。 挺可爱的。 这时候,他也会跟着转发一下,替沈惊瓷求的。 这样她就有双倍的好运。他可以把自己的那一份也给他。 直到那天,他照常点开微博,看到沈惊瓷久违的发了一条原创文字。 102314:28 ——如果可以开心一点就好了,如果每天都可以开心一点就好了。 那么简单的几个文字,却被陈池驭反反复复看了几十遍。 她不开心。 在得到这个结论之后,陈池驭指骨泛白,捏的手掌泛红,五脏六腑跟着下坠,疼的要死。 他订了机票,去见她的欲望在这一刻达到顶峰。 却被晏一拦住:“你疯了?现在你什么样儿能不能搞清楚。” 那段时间恰巧是陈池驭最困难的一段时间,病床还没下来,被各方面的压力顶着。 孟有博也火了,朝他吼:“你他妈能不能看看你现在过成了什么样儿,命还要不要了。” 孟有博是这一群人里面最好说话的一个,成天笑呵呵的没个脾气,是认识他以来发的最大火的一次:“我他妈就不该给你她的微博,你俩分就分,人家怎么样关你屁事,她没得那个第一是她的问题,你赢了有个屁用。” 孟有博抓起陈池驭领子,晃他:“陈池驭你是不是脑子进水了啊,你拿命赢那个破玩意给谁看,人家压根不稀得搭理你,你听懂了吗。”他一字一顿:“沈惊瓷现在看都不会看一眼。” 陈池驭淡淡的抬眼,无所谓的样子:“她喜欢雪。” “那个奖杯里面像是下雪,她会喜欢的。” 孟有博气的差点昏过去。 陈池驭还是不在意,手指掰开孟有博,睨着他压嗓,神色寡淡的反问:“你以为她过得好吗。” 她说想每天都开心一点。 她不开心。 是孟有博和晏一俩人一块压着他,逼着他在床上养到十二月。 沈惊瓷过生日的时候,可以回去。 陈池驭久违的感觉到了紧张。那天下了雪,他终于见到了沈惊瓷。她穿着一件白色羽绒服,围着一个红色围巾,丸子头蓬松的固在头顶,脸被遮住大半,眼睛还是很亮。手里拿着一大袋子东西,走起路来像只小企鹅, 比之前看着还要可爱,他眼底的笑还没溢开,又敛住。 瘦了。 那天具体的场景很乱,时间线也回忆不清,看着她从超市出来,撞到了徐娟,看到了她的新男友。 应该是新男友。 他不知道。 他好像还是回来晚了,毕竟距离十月二十三,又是两个月了。 所有的话全部卡主。 在他们没有出现之前,陈池驭很想上去问一问她,不开心吗,那要不要回到他身边。 可是,她奔向那个人时,脸上的笑真的是太刺眼了。 她似乎比他想象中的过得好,或者说,比他记忆中在自己身边的时候好。 也没有那么不开心,那就好。 还没痊愈的伤口阵阵发疼,找不到来源,呼吸里像是有石子,一下比一下难。 灯火阑珊的街道,霓虹闪烁,他带走了最后一个草莓蛋糕。 他拿着打火机点上蜡烛,看着橙光色的火光燃烧跳动,看着草莓被蜡油灼烫,看着窗外人来人往,各有期盼。 陈池驭收回视线,吹灭了蜡烛。 最后一班飞机于凌晨两点三十二从沥周飞往伦敦。 陈池驭给她留了一场烟花,不知她有没有看到。如果有,那她的房间应该是最好的角度。 沈惊瓷,过你想过的生活,走你想走的路。 只要你开心。 我不想放了,但你可以忘。 生日快乐。 我会向众佛祈祷,愿你有很长很好的一生。 第94章 婚后 沈惊瓷也不确定那天他到底抱了多久, 下一步是沥青路,上一步是青石板,但在那四层台阶上, 陈池驭低头俯身,灼热的呼吸全部蜷在沈惊瓷颈窝。她身子发紧的微微仰头, 陈池驭就用力抱得更紧。 男人的手掌骨骼清晰,温度在这一刻高的出奇, 熨在背上,顺着脊骨不断摩挲,她身上套着的衣服微松, 在他掌下蹭来蹭去的皱成一褶, 沈惊瓷半张脸也被他闷了起来, 有些喘息不上来的拨他衣服, 想用指尖压住。 陈池驭似乎以为怀里的人想逃,掌箍住她的腰, 唇发狠的在她侧颈上磨了下,潮热湿漉的呼吸重的要把她融化,沈惊瓷的惊呼差点出口。 清爽的风, 微凉的空气, 明显而不刺眼的光, 洋洋洒洒的散在两个人周围。 大庭广众之下,沈惊瓷最后的脸皮也被磨没了,心跳的那么快,又在他的呼吸中平静, 溢出来的全是酥麻。耳尖通红, 沈惊瓷低头把脸埋在他怀中, 两个人之间的黏糊劲儿还没过, 她的声音在他耳朵里又软又轻。 “陈池驭我们回家吧。” 陈池驭圈着她的指尖蜷缩,停在她腰间的位置有下没下的动着,粗粝的指腹有种要磨透衣摆钻进来的感觉。沈惊瓷情不自禁的往他身上贴,原本就近到无法再近,现在直接把他惹笑了,陈池驭喉结滑动,嶙峋的凸起抵着沈惊瓷敏感的皮肤:“还贴。” 语气有些重,跟吓她一样。沈惊瓷两条手臂穿过他的腋下挂在肩膀上,闻声十指在那两个字中倏地收紧,攥住了外套边缘。 他还在笑,更放肆。低沉的声音从喉间蔓延,敲在她身上。 陈池驭很少穿正装,沈惊瓷垂眸就是黑色西服笔挺的轮廓。那一刻,心脏塌陷的猝不及防,是比看到结婚证还要确定,他们真的结婚了。 沈惊瓷侧着脸枕在他的肩膀,因为靠的太近,唇沿不经意的擦过,陈池驭身体一僵。 沈惊瓷动作微顿,下意识的抿唇。陈池驭却还是捏了她的腰:“你在干什么。” “勾我啊。” 他的声音发哑,没等沈惊瓷回答,已经给下了定论。 他抱着她的手微松,只给了一点宽限,隐忍又克制的微仰了瞬头。下颚绷的紧,低眸的瞬间,视线停在了沈惊瓷脸上。 沈惊瓷和他对视,眼里是没褪下去的氤氲和羞怯。她组织了下语言,还没想好怎么说,呼吸一顿——陈池驭的手摁在了她的心口。 他的声音混着笑:“跳的很快。” “一、三、五” 沈惊瓷茫然了一瞬,慢半拍的反应过来,陈池驭是在数她的心跳。 全部暴露在他的视线下。 好像要更快了。 沈惊瓷垫脚搂住陈池驭脖颈,她乱的很,下意识黏他:“别数了。” 陈池驭的手被夹在了两个人之间,硌的很明显。 明明有过更亲近的接触,但现在这个却有点太超纲了。 她手臂微动,似是在考虑要不要松手退后。却被陈池驭一眼看穿。 “好,不数了。”他点头,盯着沈惊瓷笑。 “回家再数。” 他俯身又亲了下她,蜻蜓点水的一吻,痒意停在上面。沈惊瓷抬手触摸,浅色的瞳孔望着陈池驭,里面只有他的身影。 指腹桎梏了她的手腕,贴着内侧,沈惊瓷跟着他的力道走,还不忘为自己小声辩解:“回去就不会跳这么快了。” 陈池驭垂眸看了眼,见沈惊瓷手里还捏着那两个本子,胳膊走起路来一甩一甩的,跟要甩出去一样,但看起来心情还是不错。 唇角的笑可能连他自己都没注意,陈池驭手轻而易举的握住她两只手腕,两个本被他踹进了兜里。 他推着沈惊瓷的肩胛骨把人塞进车,手掌抵在车门边框,松散的倚着睨她:“陈太太。” 沈惊瓷安全带系到一半,被他的话吸引回头。 脑袋却被一只手盖着脸力道往后抵,恶作剧一样,眼前成了一片漆黑,听力却变得更好。 沈惊瓷发现陈池驭很轻的笑了下。 他心情也很好。 - 回到家的第一件事,陈池驭把结婚证缩进了保险柜。 沈惊瓷站在他身后,望着那个空荡荡、只有两个本子的保险柜,同陈池驭一起蹲下来,环臂抱着膝,迟疑的开口:“不至于吧。” “至于。”陈池驭一句废话都没有,理所当然:“被人偷了怎么办。” 沈惊瓷眨了眨眼,一时语塞。 这间房子里,先不说安保措施多么好,随便一件东西,都比这九块九的证值钱。 陈池驭似乎看出她心中所想,又补充:“万一房子着火了呢。” 他敲了两下,点头还算满意:“能防。” “” 沈惊瓷盯着看了好久,慢吞吞挤出一声哦。唇角却忍不住的上扬,又悄悄地别开脸怕被发现。 陈池驭察觉到身边人的小动作,哼笑了声,指尖不放过的捏她的俩:“好笑?” 沈惊瓷今天画的是妆比较淡,只修了阴影和眉眼,看着格外乖。被他捏住的地方有些红,陈池驭恶劣的拽了两下。 “陈池驭你不准闹。”沈惊瓷装严肃,试图让他松手。 “没闹。”他眼底的笑越来越深。 “松手啊。”沈惊瓷两只手一起捏住陈池驭腕骨,幽怨的看他:“第一天。” 这才第一天就对她不好。 “嗯,第一天。”陈池驭跟听不懂一样,但还是松了手,又在上面的红印子揉了揉。 他靠近她,顺着她的话重复:“新婚燕尔,第一天。” 他靠的太近,沈惊瓷本能的觉得危险,但可能是因为蹲了一会儿,腿有些麻,身子不稳的往后倒,倒是陈池驭眼疾手快拉了她一把。 但陈池驭是单膝跪,膝盖一高一低交错的姿势更不稳,沈惊瓷手下意识的摁在他小臂。 方向变了,两个人一同朝后仰去。 陈池驭自然而然的搂住她,垫在她身下,沈惊瓷只觉得眼前晃了一下,没有任何痛感,脸颊闷的一声侧在了他的胸膛,白色衬衫上有清冽的冷香,簌簌的钻进鼻尖。 耳侧的胸腔震出闷哼,沈惊瓷睁大了眼睛抬头。 他们交叠的身影距离窗台不到一米。十一点的阳光最灿,在灰色的大理石地面上留下一道影子,不偏不倚的停在陈池驭身边。 这是暗处,一线之隔,空气中飞舞的小絮飘飘荡荡,他左手手肘抵在地面,抬身看她。目光变得晦暗,在沈惊瓷开口之前,他问了她应该问的问题:“疼不疼。” 沈惊瓷微愣。 陈池驭摸上她的发尾:“摔傻了?” 沈惊瓷眼眶有点热,但又想笑,从他身上挪下来,抿着唇拉他:“陈池驭。” “嗯?”他顺着她的力道起身,手在她的腰上挪开撑到地板,侧眸看她。 “你好像有点笨。”她忽然开口。 沈惊瓷忍不住的扑进他怀里,摇着头蹭他:“怎么看着这么聪明的一个人,这么笨啊。” 陈池驭嗤了声,手指绕到她颈后捏:“少来。” 她才是笨蛋,被他骗到了手。 一天的柔情只到晚上。 陈池驭盯着枕边快要睡着的沈惊瓷,忽然就不爽了。 好像不应该这么急的,婚礼隔一天能怎么着。现在好了,他扯证第一天,不能上道。 这算什么事儿。 陈池驭的手只是搭在了沈惊瓷肩膀上,人就动了下,她翻过身靠着他的手臂,念了句:“你别闹,明天要穿裙子。” 陈池驭脸又黑了点,他知道,所以忍到现在。 却见沈惊瓷跟哄小孩似的,手幅度很小的在他身上拍了两下,意思是快睡。但眼都睁不开,困得声音听不清。 “” 陈池驭盯着沈惊瓷的侧脸看了好一会儿,咬着牙笑了笑。他把人摁在怀里闭上眼,薄唇吐出郁气。 行,再等一天。 然而真到看见沈惊瓷穿上婚纱,手拿捧花,聚光灯打在他们中间的那一刻,好像也值了。 他还是不想等。 还是迫不及待的想昭告天下。 那天晚上,陈池驭俯身凑到她耳边,在快要睡着的沈惊瓷耳边低语。 “新婚燕尔第一天,我好像比之前更爱你了。” 第95章 婚后 婚礼那天场面盛大, 脚下红毯不见尽头,到处都是沈惊瓷喜欢的样子。白色裙摆铺的漂亮,就是坠在身后有些沉, 她自己试图提下裙摆,身后却忽然一轻。 沈惊瓷有预感的回头—— 陈池驭西装革履,衬衫扣子系到最上面,平时不着调的痞气不止收敛了一两分,以半蹲的姿势停在那里, 手掌拢住一圈裙摆, 指尖微动没用力气的收紧。察觉到她的目光,陈池驭朝她的方向看了过来。四目相对,好像有什么东西不同。身后的一切都沦为背景板。 他轻笑了声, 手臂撑着膝盖起身。 那时还没有正式开场, 有人识趣的退了半响, 明明应该不见面的时间, 陈池驭却出现在这里。 他伸出一只手给沈惊瓷,声音混着笑邀请:“走吧, 陈太太。” 礼堂大门庄重, 白色的门槛像是分界线,他说过去就是一辈子了。 沈惊瓷提着裙摆,很认真的点头说好。 那几天是陈池驭心情最好的时候,不少人都仗着这时候来闹他, 虽然排场很大,但人不杂,沈惊瓷不喜欢和一些不熟的人虚与委蛇, 请的都是关系好的朋友。 孟有博和周北拽着陈池驭不让走, 非要灌他酒。陈池驭气笑了, 护着沈惊瓷拼了几杯,刚想走又被拉住。 晏一唇角勾着笑在给问夏剥虾,看着喻问夏吃完才优哉游哉抬起眼:“差不多得了,你们要闹没了他今晚,估计以后有的受。” 闻言,陈池驭啧了声,视线转盯着周北,扯着嘴唇似笑非笑,像是想到了什么极好的主意。 “我不说了!”周北打了个寒颤,马上改口。 陈池驭:“你继续。” 周北:“不了。” 一群人闹的放肆,都能看出陈池驭今天不会生气。 时间久了,晏一抬了下颚:“行了,那边人还在等着你,今天别太僵。” 陈池驭往后面瞥了眼,陈明辉坐在后面那桌,视线还望着他。沈惊瓷跟着别头,笑抿着唇淡了些。 算起来,这是她第二次见陈明辉。 上一次,陈池驭应该不知道。 沈惊瓷攀在陈池驭臂弯里的手动了动,小声示意。 陈池驭垂眸对上沈惊瓷担心的视线,旋即笑了。沈惊瓷的头发挽在一起,没法摸,就只能顺顺脖颈:“担心什么,我心情很好。” 他松手环住沈惊瓷的腰,低头跟哄人一样:“过去看看?” 那是他的父亲,表面的功夫还得有。但是沈惊瓷忽然很替陈池驭委屈,为什么明明是对他不好,他还要顾着别人。就连过去打个招呼,也怕她不喜欢不愿意。 沈惊瓷的家人坐了一桌,而陈池驭这边只有奶奶和父亲。 她不想问,但陈池驭还是无所谓的解释了一句:“她移民了,又嫁了一次。生了个儿子,好像五岁了。” 沈惊瓷不知道他是不是真的不难过,只能圈住他一遍一遍的重复:“你有我,我们也有家的。” 那个晚上她模仿陈池驭哄她的样子,在他眼尾亲了亲,保证似的凝着他:“我真的会一直陪着你。” “直到我们头发全白,路都走不动的那天,我还是会抱着你的手,甩都甩不掉。” 陈明辉这些年好像已经看淡,对这个儿子不知道怎么弥补,也不知道要弥补到什么时候。他现在家庭和睦,上次私下约的沈惊瓷,也只是推了一张卡过来。 沈惊瓷没收,结果他这次的新婚贺礼还是一张卡。 那声爸爸叫不出口,看陈池驭没喊,沈惊瓷也选择了沉默。 末了,陈明辉只是叹了口气,喝了手里那杯酒,指了下旁边那桌,示意继续吧。 倒是孙莲和笑眯眯的摸了摸沈惊瓷鬓角,把她的手和陈池驭交叠在了一起:“好孩子,今天真漂亮。” 沈惊瓷笑了笑,说谢谢奶奶。 他们去了下一桌,沈惊瓷悄悄地看了陈池驭眼,生怕他有一点不开心。 陈池驭轻笑着睨过来:“胡思乱想什么呢。” “沈惊瓷,今天是我最开心的一天。” 该有的都有了,死而无憾。放在之前,是可以在暴雨中,从百米高空毫无负担跳下去的那种。 陈池驭一直在替沈惊瓷挡酒,邱杉月激动的就差拍大腿了。娘家人的心思全写在脸上,今天要好好抓住这个机会。 沈惊瓷脸上的薄红被颜胭脂挡住,她小声的告诉陈池驭自己可以。 “知道,但今儿你不能醉。” “为” 第一个字在唇间消音,沈惊瓷竟然自己明白了。 陈池驭杯中的酒又下去一半,视线的余光落在她身上,意味深长。 “” 一切都很顺利。 在四月十三日那天,沈惊瓷穿着喜欢的婚纱,嫁给了喜欢的人。从少女时期暗恋的独角戏,到那句“不论祸福,贵贱,疾病还是健康,我会爱你,珍视你,直至死亡。” 他们说过我愿意,也说过我爱你。 她都会永远记得。 - 沈惊瓷是在所有人散场之后才发现,原来比婚礼现场更难安的,是两个人之后的独处。 明明只是一个形式,但心跳却怎么也停不下来。 房间内全部布置成了红色,陈池驭不在这里。 他不知道在弄些什么。 沈惊瓷还是第一次在家里这么不自在,她揉了揉脸,试图把那些红退下去一点。 她踩着拖鞋往外走,当做平常的样子:“陈池驭” 人去哪里了。 家里的灯全亮着,沈惊瓷在书房找到了陈池驭。 他正在往外走,听见脚步,也抬头看了过来。不知捧着什么,被布遮挡。 沈惊瓷的目光被吸引,她脚步停住,人正好站在门框之间。 陈池驭没想到沈惊瓷会现在过来,眉梢小幅度的扬了下。 沈惊瓷从没在家里看到他拿着的那个东西,愣了下,好奇的问:“那是什么。” 陈池驭没打算瞒她,搭在上面的指尖点了下,看着她的眼神带了笑:“你的凤冠。” “啊”沈惊瓷目光顺着他的腕骨移动,模糊的轮廓因为他的话有了雏形,隐约看到下面棱角。 她倏地抬眸,想起很久之前陈池驭的那句话——沈惊瓷的凤冠也会是最漂亮的。 喉咙一下卡住,他没告诉过她做好了。 她还以为只是玩笑的:“你真的准备了啊。” 沈惊瓷目光移不开,垂在身侧的手指蜷缩了起来。 陈池驭的声音从耳边响起:“什么时候骗过你。” 他去了遮掩,金玉碰撞,博鬓微晃。翠云翠叶在他指边色彩明艳。 陈池驭走上前,扶着虚带在沈惊瓷发顶,眸色渐深。 沈惊瓷看不到,只能问他:“好看吗。”紧张又心悸,眼睫颤了颤,她掀起眸子看他。 答复来的很快,他目光直白的看着她,声音轻而沉:“好看。” 沈惊瓷手指一麻,慌乱的心跳暴露在两人之间,她自己抬手接过凤冠,有些重,但更想知道什么样子。 沈惊瓷身上还是红色的旗袍,黑色的长发散在蝴蝶骨之间,她转身想去找镜子,却在镜子前被陈池驭从背后贴上。 他同她一起望着镜中的人,下巴抵在沈惊瓷的颈窝。 体温灼热,他侧了下头,唇蹭着沈惊瓷的衣领笑了起来。 真的很漂亮,乌发红唇,她只看了两眼,就因为陈池驭的亲昵不自觉别了脸。 “痒。”她小声挣扎。 陈池驭嗯了声没理会,手臂传过沈惊瓷身前,指尖解开了她最上面的扣子。 他还在笑,而沈惊瓷的呼吸停滞。 “那你喜欢吗。”陈池驭摸到她的锁骨,没动。 身后光线明亮,聚在镜中反射进瞳孔。沈惊瓷颤着声音,身体发软,但很诚实。 “喜欢。” 很喜欢的。 话音刚落,他指腹在她锁骨下方重重的挲了下,似乎对这个答案满意。 低低沉沉的笑从胸腔溢出,连着震动一同传来。 陈池驭散漫惬意,又刻意压低声音:“那今晚这样跟我来。” 第96章 婚后 潮热的气息从锁骨蔓延到侧颈, 顺着柔和的弧线越到唇角是,陈池驭手指捏在沈惊瓷下巴, 沿着唇缝吻进, 在灼热的视线下更深。 镜子中的人侧着脸,鼻尖交错抵在一起,呼吸滚烫缠绵, 陈池驭听见沈惊瓷小声急切的喘息, 还有靠在他身上越来越信赖的软。 陈池驭的环着她的手臂稍有松动,指尖动作流利,胸前的盘扣一个个被解落, 可惜沈惊瓷两只手全扶在凤冠上, 无法抵抗。 她呜咽了声, 说要先放下。 陈池驭知道她喜欢,喉咙震出一声嗯,但还没亲完。他反反复复,她也就只能跟着沉沦, 深陷其中。 过了好久,陈池驭终于肯给了她缓冲的时间, 捞起人抱到自己怀里,东西被他拿走, 沈惊瓷才感受到身前的凉,她不自在的缩了下,又被他抱得更紧, 一秒都不愿意浪费。 陈池驭让她转身,在沈惊瓷唇上舔咬, 把着她的大腿盘住自己, 吐出来的声音低沉冷欲:“继续, 没尽兴。” 是没得选的继续。 事情的发展比之前还不可控,她有些承受不住这种解到一半的姿势,手指攥着领口弓僵住背。 陈池驭拍了拍她的后背,说了句什么她没听清,只觉得后面的吻逐渐温柔下来,她的腿是屈着的,膝盖抵在床面,冷和热交织肆虐,攥着衣领的手越来越紧。 她下意识喃喃陈池驭的名字,还没念完就被吞噬。 陈池驭环着她的腰,向后仰的毫无征兆,沈惊瓷跌在了他的身上,齿没收住,那个力道直接出了铁锈味:“唔” “陈池驭。” 沈惊瓷手摸索着撑在他身体两侧,倏地抬头。 陈池驭唇上沾了血,撞上她的目光还笑了下,唇上的伤口好像一点都没有感觉,不以为然的凑过头来抵住她的下巴,明知故问:“怎么了。” 沈惊瓷忘了自己的处境,眉心蹙着用手指摸上他的下唇,声音在刚在的喘息中变了调:“破了。” 他嗯了声,还在笑,手掌包裹住沈惊瓷的指尖,擦过了那点血珠,声音比先前更低:“你弄得。” 很淡的锈味,顺着吞咽的那个动作消失的快,但沈惊瓷还是觉得自己的喉咙都要烧起来了。 他的手不老实,说完那句话已经移了眼,不痛不痒的伤他根本不在乎,眼前这件衣服怎么解才是他感兴趣的。 沈惊瓷思绪都是乱的,盯着又泛出来的红,无意的开口:“旗袍不是这样解的。” 她的指腹摁在伤口上面轻轻地揉了揉,只不过陈池驭放在他身上的目光太过强烈,根本忽视不掉。沈惊瓷动作停顿,余光瞥见他皱起的眉,布料针线崩开的声音也随之停止,陈池驭嗯了声,似乎在等答案。 沈惊瓷在他臂弯中弓的像只虾,的声音几不可闻,她喜欢今天的一切,只能强撑着脸皮提醒:“不要弄坏了。” 陈池驭瞥了眼,红色不是最衬沈惊瓷的颜色,但是这一刻,好像没什么颜色能比的过这抹红。 她真的是太漂亮了。 所以他同意了。 “但是想蒙你的眼睛怎么办。”陈池驭磨了磨她眼皮,眸色晦暗。唇上的小伤口已经看不出异样,唯一的作用就是打断了那场吻。 还有——让沈惊瓷主动说了和做了一些事情。 他身上衣服已经换过了,白衬衫改成了更衬他的黑色,只有干净的冷香。 黑色很好隐藏褶皱,现在却一片狼藉。 她问过为什么,陈池驭只是说,他会不忍心。 但是今晚不想忍了。 黑色的衬衫布料柔软,系在眼前什么都看不到,光亮也只有一丝。 和之前很不一样,从没有过的感觉,一点安全感都没有,只有耳边起起伏伏的低喘。 最重的一下,沈惊瓷差点哭出声,她看不到,所以触感和听感都在被放大,喊着他的名字是唯一的依靠,一直想靠他再近一点:“陈池驭” 沈惊瓷颤巍巍的摸到了他手臂隆起的青筋,商量讨好侧脸侧在上面,喉咙的呓语也紧绷的吞了下去:“可不可以不带这个。” 陈池驭吻在她的唇上,没作声,她的力气太小,一动指尖就掉了下去。陈池驭顺着她的手腕往下,五指插进她的指缝,握住了她的手又收紧。湿热的吻带着粗重的呼吸,还在蔓延,掠过锁骨往下。 沈惊瓷指尖扯住了床单,下意识的仰头。 他低沉着摩挲:“我在。” 那块带着毛边的布料坠在沈惊瓷鼻尖,她闹着说:“好痒。” “哪里。”他故意又恶劣,坏的明显。 闹着的人僵了一刻,脸瞬间烧红,像是云。然后又听见了他的低笑,一震一震。 沈惊瓷抓到了自己的发,已经被汗水浸湿的发,铺在枕上又滑在床单,最后黏在他的青筋凸浮的腕骨上。大概是这样子,沈惊瓷放空的想。 “陈池驭,我想看看你。”她又说了一遍。 “给我看看好不好。”她压着声音,跟猫一样往他身下躲:“想你。” 陈池驭受不了她这样,又不想放,他压着削瘦的手骨,语气重了分:“又想跑。” 可能是见过他今天提裙摆的模样太过心动,沈惊瓷摇摇头:“没有。” “我就是想看着你。”她快要脱力,在受不住的前一秒,摸到了他的脸庞,声音用尽全力才敢说出那句话:“我喜欢看你为我动情的样子。” 尾音的颤忍不住,陈池驭靠近她,暗哑到极致的嗓音问她:“什么。” “沈惊瓷,你说什么。” 沈惊瓷知道他明白,但还是愿意再说一遍,她松开了和他牵着的手抬腰,勾住他的线条流畅有力的肩膀,顺着记忆在他左眼尾下的小痣上轻轻吻了吻,声音不稳,却特别柔软,这是她第一次承认:“我喜欢这个。” 陈池驭喘息明显,却停了动作让她继续。 沈惊瓷的手往下滑,摁在他的纹身上,顿了下,水意比刚才还重,她亲不到,就只能堪堪的落在喉结。 她说:“也喜欢这个。” 话落,勇气和体力都耗尽,沈惊瓷重重地跌回枕头里。 第97章 婚后 鼻梁上的布料被陈池驭扯了下去, 取而代之的他缠上来的吻、一个又一个的吻。 沈惊瓷眼睫簌簌的扫在他的唇上,说不清谁更痒。 最难捱的时候,陈池驭问她还喜不喜欢, 更喜欢哪里。 沈惊瓷抽抽噎噎的说不出话, 陈池驭就领着她的手, 一点点的摸着问,寻着她刚才的路径,又继续往下。 指尖倏地绷紧,沈惊瓷眉跟着蹙,烫的一个字都说不出。 陈池驭只是笑, 不说话也不逗她, 可没了他的声音, 坏事就像是她做的, 沈惊瓷侧着脸往回拽, 声音哑了,鼻音也重:“陈池驭,别, 别这样。” 他嗯了声。 可是, 温度更烫了。 是更。 外面的夜不知道多深, 沈惊瓷只觉得够了, 床上的被子一大半掉到床下,沈惊瓷揪住了被角, 在他的手下抖的越来越厉害。也软的更厉害, 对他已经没有一点抵抗力, 毫无办法。 他今晚的兴奋沈惊瓷感觉得极为清楚, 陈池驭对此, 陈池驭的回答是:“新婚燕尔, 洞房花烛,你想让我怎么收敛。” “嗯?”他在她的腿根拍了下,语气狠戾下来:“收紧。” 沈惊瓷一抖,又被他拉着坠入下一场浪潮。 那晚的最后,沈惊瓷意识已经昏沉,他抱着她去浴室,浸入水中。 沈惊瓷眼皮是肿的,一副受了委屈的样子。 温热的水冲去一半的疲惫,沈惊瓷推他的手臂:“出来。” 陈池驭手摁揉在她的小腹,说不上是作乱还是缓解,过了几秒,在沈惊瓷眉心轻轻地皱起时候,陈池驭垂眸看着她,喉结滚了下开口:“不想。” “” 水波漫啊漫,沈惊瓷觉得自己的耳朵听错了。眼皮很重,还是努力的抬了起来,瞳孔全是震惊。 她的样子有些迟缓,但很可爱,或者说沈惊瓷什么样子在他眼里都能被解读成可爱。陈池驭被惹笑了,眉眼之间尽是餍足。沈惊瓷软趴趴的快要掉进水里,被陈池驭一把捞住,唇抵住沈惊瓷湿漉的额头,低沉的笑。 他又磨了她两下,才说好。 第二天,沈惊瓷一天都没有离开床。 除了被陈池驭喂饭,就全在睡觉,累的一句话都不想说。 窗帘拉的死死地,陈池驭就坐在旁边,静静地看着她。 沈惊瓷的时候愣了一跳:“你不无聊吗。” 陈池驭摸了摸她的耳朵,手痒了好久,又不想弄醒她,一直到黄昏,才如愿。 “很有意思。” 沈惊瓷被他喂了两勺水,不用下床的时候,体力已经恢复。听见陈池驭的话,沈惊瓷瞥了下嘴,温吞的咽下那口水。 什么啊,看她睡觉能有什么意思。 锁骨上却忽然被粗粝的指腹摁住,指尖勾了下。 沈惊瓷回神,低眸就看到他食指遮住了锁骨上的红痕,像印记一样的红痕。 他的眸色很深,盯在那个地方,淡淡开口:“哪都有意思。” “” 沈惊瓷强撑镇定的看了陈池驭一眼,又缩进了被子。 晚饭沈惊瓷说什么也要自己来,时隔一天,才看到手机。消息多的快要爆炸,打眼望去,全是跳出来的消息。 以邱杉月和仰可作为代表。 三个人的群好像一年都没有这么热闹,99+的提示从右面弹出,她没从头看,却还是猜到了她们在说什么。 11:48am 【邱杉月:还没起?这么猛?】 【仰可:你应该明天这时候来问。这个时候可能刚睡。】 【邱杉月:?】 【邱杉月:怪我见识浅薄了。】 【仰可:不知者无罪,不怪你,毕竟你还没有过。】 【邱杉月:】 3:32pm 【邱杉月:仰可,我信了。】 【仰可:毕竟洞房花烛能理解,但还是有点心疼瓷瓷了。】 【邱杉月:不懂,好奇。沈惊瓷能讲讲吗。】 5:10pm 【邱杉月:哇哦。】 【仰可:同上。】 沈惊瓷筷子都忘了动,不敢再看,耳尖已经滚烫。 陈池驭洗完葡萄放在她面前,沈惊瓷毫无反应,视线全放在那个手机上。 陈池驭压了眼,手撑着桌沿和她的椅背微微俯身,沈惊瓷还是毫无反应。 他只是注视着她的侧脸,最后扯着笑把手捏在了沈惊瓷红着的耳尖上。 手上沾着的水珠冰凉,沈惊瓷侧了下头,视线一下落回陈池驭身上。 她摸上自己的耳朵,接触到陈池驭的视线忽然眨了下,脑海里自动连接邱杉月和仰可的话,脸烧的更明显,沈惊瓷试图退后拉开距离,语言不畅:“你怎么偷看啊。” 陈池驭又扯她的耳尖,躲不掉的那种:“沈惊瓷,给我扣帽子是吧,我什么时候偷看过你那点小心思。” 沈惊瓷一听见最后那三个字就想到自己曾暴露在他面前的秘密。 “什么小心思,这不是。”她有些恼。 陈池驭无所谓的哼了声:“行,你的小秘密。” 沈惊瓷:“我” 陈池驭松了手撤开身子,眼尾带着笑看了她一眼。 混不吝的,很像个混蛋。 沈惊瓷匆匆的在群里发了一个再见的表情包,立马扔的远远的。 甚至想隔着餐桌上的人也远远的。 陈池驭身上只套了一件松垮t恤,和沈惊瓷身上的是同款。 不过都是他的。 沈惊瓷穿着大一些而已,袖子往上挽了两道,露出纤细的手腕。 两个人的氛围难得融洽,阳光也正好。 但好像所有人都对今天的他们很感兴趣。陈池驭手机响的很不是时候,在餐桌上格外突兀。 陈池驭拿过来瞥了眼,见到孟有博三个字嘴角扯了下。毫不犹豫的摁了挂断。 沈惊瓷喝着莲子粥,抬头看了下,陈池驭淡定的回她:“没事,吃你的。” 沈惊瓷点了点头,刚咬了一口鱼肉,陈池驭手机铃声又响了。 沈惊瓷听见他啧了声,抬眼去瞧,只见陈池驭重新捞回手机,往后一仰,烦躁的接了电话。 第一句话是陈池驭开的,直白的不能再直白:“你有病?” 电话的音量有些大,就连沈惊瓷都能听清楚。 孟有博顿了秒,笑得特别大声:“不会吧,什么时候了,还打扰了您好事了。” 陈池驭骂了句滚蛋:“在陪她在吃饭。” 说完,陈池驭朝沈惊瓷看了眼,把糯米糕换到她面前,意思是她继续吃。 但他没回避。 沈惊瓷乖乖的点了点头,耳朵却还是听见了一些话。 “不是,你怎么还不改口啊陈池驭,你不该叫媳妇儿吗。”孟有博语气很贼:“做梦都得乐着了吧。” 陈池驭嘶了声,眉皱起:“孟有博,是不是把你闲出问题来了。费劲打电话过来就为了这么两句?” 孟有博嘿嘿笑了两声,陈池驭不知道,他周围一群人,全是聚过来听八卦的,孟有博食指比着嘘朝周围转圈眯眼。 这才又装模作样的朝着电话问:“采访一下,有媳妇儿了感觉怎么样。” “搁之前谁能想,你第一个结婚的。” 陈池驭手搭在了膝盖上,懒得搭理:“没话说就挂,少找事。” “别别别,就说句呗。” 陈池驭冷笑了声,重复着反问:“什么感觉?” “就是你没有的感觉呗。”他语气似笑非笑,故意坏着说。 对面的人掀起眼看向沈惊瓷,不紧不慢的学着孟有博腔调,冲她抬了下颚:“是吧,媳妇儿。” 沈惊瓷手指一紧,愣怔的抬头。 他没喊过这三个字,陈池驭身上的气质浑却矜贵,喊最多的也是陈太太。 而此时,有人故意挑眉。电话离耳,目光直勾的盯着沈惊瓷,散漫的痞气:“媳妇儿。” 第98章 婚后 沈惊瓷望着陈池驭, 忘了动作。 他一共说了两遍,一遍比一遍熟稔,这个称呼像是已经喊了千百遍。 电话里原本还是闹腾的, 却突然安静。 陈池驭勾着笑和沈惊瓷对视了会儿, 懒洋洋的睨着眸挂了电话。 他扔到一旁,重新倚回来看着沈惊瓷。 “听见没?”陈池驭身子倾了些问她。 沈惊瓷握着筷子的手微动,点点头:“听见了。” 既然叫了,陈池驭的性子总得在沈惊瓷这边讨点好。设:“那你也叫我声。” 沈惊瓷抿着唇看他一眼,嘴唇微动,垂下眸喝汤。她哦了声,顺着他的意思喊:“陈池驭。” 她的嗓子还有些哑, 用的力不多,听着怪软的。 陈池驭手腕搭在桌子边缘,青色血管从黑色袖口中蔓延而落, 骨节清晰的指见点着。 听见沈惊瓷的话,陈池驭不怒反笑,忍不住的溢出几声闷响:“年年,你玩心眼啊。” 沈惊瓷一勺一勺的搅着,然后往自己口中送。陈池驭的声音响起, 沈惊瓷的脸就差再往下面低了。 “我叫了。”她声音细弱蚊鸣。 “少来, 你知道我说的什么。”陈池驭挲了下手指, 想捏她脸。 沈惊瓷当然知道, 但是, 她真的一次都没喊过那两个字。明明什么都齐全了, 但是一看见陈池驭那双戏谑的眼, 她就有点顿。 “吃饭不要说话。”沈惊瓷试图往他嘴里塞东西, 被陈池驭抬手截住。 “你之前赖我身上使唤我的时候怎么不说。”陈池驭翻旧账, 心思都摆在明面上了,非要听着沈惊瓷说。 沈惊瓷燥的眼前饭都不香了,她蹙眉瞪着陈池驭:“你好烦。” “现在才知道?”陈池驭耸肩,不在意的撂下两个字:“晚了。” “” 沈惊瓷在这方面一直玩不过他。 刚想低头不搭理,陈池驭的声音却淡了下来,语气也比刚才平:“我们结婚了。” “沈惊瓷,合法了。” 电流一样,沈惊瓷忽的被触到。 陈池驭还在继续,声音像蛊:“就不能让我如个愿。” 沈惊瓷随着他的话下意识抬头,陈池驭眼眸深邃,笑意藏在里面,多了几分正经。 她心一下就软了。 如愿。 他也不催,就在那里等着。 沈惊瓷稍仰了点脸,刚刚的气一下没了。 “我对你是不是还行。”陈池驭随口问了句。 “很好。”沈惊瓷本能反驳:“你对我很好啊。” 陈池驭下着套:“那你叫声。” 沈惊瓷又看了他一眼,慢吞吞的哦了声。她低下头不看他,想喊那两个字。 可是,舌头打了个结,到嘴边的话改成了:“陈先生。” “”沈惊瓷自己也没太反应过来,她表情有些愣怔。 陈池驭也没料到的挑了下眉。 沈惊瓷心跳露了一拍,看着他的笑意一下下变浓,一字一字的重复着她的话:“先生?” 陈池驭对这两个字很有兴趣,手指微抬,中指和食指交叠在了一起,晃着,眼神直勾勾的看着她。 沈惊瓷原本是想喊他说的那两个字的,但是可能是潜意识里面觉得这个称呼更适合他。莫名其妙的。 反正已经说出口,沈惊瓷虽然不好意思,但眼一低就可以破罐子破摔。 她嗯了声去看他:“先生。” 陈池驭眼底的笑浓了,很新奇,但感觉良好。 他喜欢。 “行,这次过了。”陈池驭拾起筷子,盯着面前的菜但没动。 气氛还是有些黏,像是浴室中的水汽,潮湿又闷燥。 沈惊瓷走了几秒的神,也可能是灯光的原因。太暖了。 然而下一秒,陈池驭忽的笑了,沈惊瓷不明所以的眨了下眼。 陈池驭笑而不语,让她吃饭。 沈惊瓷当然不知道,陈池驭想的是—— 挺会勾人的,叫个名都跟撒娇呢。 - 那几天陈池驭的电话格外闹腾,用陈池驭自己冷嗤的那声来说,就是一群狐朋狗友。 看着他家里有人就不爽,羡慕的要死,所以就非想拉他出去。 自己没有,也不让他好过。 又是一个电话打过来,陈池驭直接摁了关机,摁着沈惊瓷在自己怀里继续看电影。 是个恐怖片,陈池驭选的。 各种诡异扭曲的镜头,配上惊悚音乐和偶尔血淋淋的画面,吓得沈惊瓷直往他怀里缩。还拉着他的手,挡在眼前,一有恐怖镜头,就往他掌心躲。 说实话,陈池驭很享受这个过程。 可爱,像只小猫。 拱过来就摸摸头发捏捏后颈,然后凑在她身上亲下,沈惊瓷都意识不到,任他抱着。 周围很静,灯都关了,只有很后面玄关处微弱的光线,气氛营造的很好,昏暗恐怖。 陈池驭的手被她拉着,绕到眼前。 她胆子还是小,全部的劲儿可能也就用在他这儿了。沈惊瓷没意识到自己这种用力,捏的陈池驭的指尖都有些泛白。 她看的入迷,看到刺激不吓人的片段,慢慢的侧了头,聚精会神的盯着。 但有个镜头太突然,猝不及防的那种,沈惊瓷瞳孔猛缩,下意识的就要扯陈池驭的手。然而她的动作慢了半步,为时已晚,陈池驭怀里的人惊呼出来。掌心遮住眼前的画面也没用,脑袋里还是留下了印象,一震一震的冲击着神经。 陈池驭对这些一点感觉都没有,但沈惊瓷的反应有意思,看电影还不如看她。他没看到刚才什么镜头,只知道沈惊瓷被吓到了。 虚挡在沈惊瓷面前的手捂住了她的眼,陈池驭捞着人过来,在她耳廓上轻吻了几下,安慰:“假的,别怕。” 沈惊瓷死死埋着头,蜷成了一个弧度,陈池驭看的心软,在她呜咽的时间又上去亲了两下,压着笑开口:“我在呢。” 沈惊瓷两只手捂着脸,压着他手背上缓了会儿,觉得不够。不用他捂眼了,呜的一声爬起来扑进他的怀里,手指死死的抓着他肩膀的布料,安慰的没用,沈惊瓷是真的被吓到了,她苦着脸指责:“你怎么不给我挡。” “” 陈池驭顿了下,看了眼自己被抓出红印的手,半秒。 行,知道了,这个错怪到他身上了。 陈池驭身子往沙发后面倒,接住她好笑,试图跟沈惊瓷讲道理:“我也不知道他什么时候蹦出来啊。” 但是女人是最不讲道理的生物,尤其还是被他自己惯出来的。 沈惊瓷被吓得没回过神来,挑他话里的刺:“那你怎么不害怕。” 陈池驭都不知道怎么哄了,忍着笑摸了摸她头发:“非得跟你一样?” 沈惊瓷现在是又想看又不敢看,还担心跟不上节奏,窝在陈池驭膝盖旁老老实实坐好,瓮声瓮气的嗯了声。 要不显得她怪怂的。 “那我跟你一样谁挡你前面。”陈池驭嗯了声问她,手掌摁在沈惊瓷发顶,晃了晃。 沈惊瓷自己手掌挡在眼前,四指分开条缝,警惕的看着。头发被摸了,她恼怒的看了陈池驭一眼,空着的手拉过男人手臂,绕过肩膀揽住自己的肩:“你抱着我。” 沈惊瓷虽然语气软,但有种命令的感觉,视线都没移的盯着前面。 陈池驭看了她几秒,说了个“行。” 然后搂的更紧。 沈惊瓷没再说话,自己挡着镜头自己遮,方便是方便,但像是一个人在看。 她抿着嘴看了陈池驭一眼,有种被这个电影欺负了的感觉。 “要不咱不看了?”陈池驭已经尽量藏住笑。 “可是都看了一半了,想知道结局。”沈惊瓷打了他一下,自暴自弃的抱住膝盖:“谁让你选这个的,都怪你。” 陈池驭另一只手遮着唇,没答话。 为什么啊,因为上次和她一块看恐怖片印象太深刻了,后来一碰上什么电影脑子里就自动划过那晚上的燥。 记了好多年来着。 “这样,你来我腿上。”陈池驭把沈惊瓷拎着腰抱过来,自己也开始看。 “这次我好好看,到那种地方我给你挡。”陈池驭主动领了之前扣过来的帽子。 沈惊瓷特别乖的说了声好:“你好好看。” 陈池驭说好。 不知道是不是不害怕的原因,陈池驭看这种骗子特别简单的就能猜出后面是什么,或者在哪里会出现恐怖镜头。那个背景音乐一响,八九不离十。 第一个场景,逃命的女人背后忽然出现蟒蛇,在影子未出现之前,陈池驭俯身,吻住了沈惊瓷的眼。 沈惊瓷愣了下:“你干嘛啊。” 陈池驭低着声:“别吓着。” 沈惊瓷:“” 第二个场景,幽暗高耸的森林里,树枝上的头颅鲜血淋漓。陈池驭吻撞了下来,位置出了差错,落在鼻梁上。 沈惊瓷手臂下意识的抵在两个人之间:“你你怎么又来。” 陈池驭言简意赅:“有血,你别看。” 后面安稳没有十分钟,画面一转,沈惊瓷还没看到内容,忽然感觉到陈池驭气息接近。 “陈唔” 他衔住沈惊瓷的唇,吻了一遍。 “这个不用挡!”沈惊瓷两只手掌摁在他脸颊,使劲的推开一段距离。 他嗯了声,意思是知道,但没太所谓:“但我想了。” 沈惊瓷气息不稳,被他的直白打的措手不及,表情微滞,愣了几秒磕绊:“你耍赖。” 明明是说给她捂眼的。 陈池驭笑她:“这不比你那个磨磨蹭蹭的捂眼有用。” “” 虽然是真的不怕了,但是一次两次还好,多了真的经不住,沈惊瓷脸红了:“哪有这样的。” “我就这样。”陈池驭不讲道理。 “亲你哪能忍得住。” 第99章 婚后 后面的情节, 沈惊瓷抱着他的手臂,从陈池驭身上下来老实的坐在后面。是一种类似于躲在陈池驭身后的姿势。 也不知道是剧情不恐怖了,还是自己的心思飞开一半, 陈池驭再想回头帮她挡的时候,沈惊瓷下意识的捂住了自己半张脸,她尽量往后仰, 声音从指缝流出:“我不怕!” 陈池驭动作一顿, 手抬在半空, 看着她的眼神里就写了两个字:“真的?” 沈惊瓷一个劲儿的点头。她一把抱住陈池驭的手臂,半个身子的力量压在上面,腾出一只手掰着陈池驭往前看:“你老实点, 别动了。” 陈池驭漫不经心的又往后看了眼, 懒懒散散的扯着笑。 沈惊瓷刻意不看他, 陈池驭也就没说什么。 制造氛围的音乐还是那样,但沈惊瓷却有些困了。 她大概能猜到后面,打了个哈欠, 脸倒在了陈池驭肩膀上。 陈池驭的声音从头顶传来:“要睡觉?” 沈惊瓷眨了下眼,睁开又闭上, 幅度很小的摇头:“不睡, 没看完。” 陈池驭看了眼都遮到沈惊瓷眼睑的头发,这样子还能看进去什么。他有些好笑, 不懂沈惊瓷在坚持什么。但手指还是给她拢住头发:“什么时候不能看。” 沈惊瓷呼吸变得清浅, 嗯了声, 不像是听进去的样子。 陈池驭喊了声:“年年。” 沈惊瓷回答的迟了几秒, 只有一个字:“嗯?” 陈池驭一下就笑了, 懂了。 他把头发别到她耳后, 换手托住沈惊瓷的脸, 自己起身。 沈惊瓷身边空了,眉心微皱,眼睁开。 还没看清,身子忽的腾空。 陈池驭打横抱起沈惊瓷,往卧室里走。 “怎么不看了。”沈惊瓷茫了瞬,一只手搂着他的脖颈,一边揉着眼问他。 “困得眼都睁不开了还不睡。” 几步的距离,话音落地,沈惊瓷恰好被放在了床上,她自己伸手要够他,习惯性的一个动作:“就差一点看完了。” 这种东西看到一半忽然结束很难受,就算坐在面前听,也可以算是看完。 陈池驭拍了拍她的腰,箍着人往上沾着枕头:“下次继续。” 身体陷在柔软里放空,困意超过了乱七八糟的纠结,但还是随口念了句:“那你陪我吗。” “陪啊。”陈池驭膝盖压着床沿,手撑在她枕头旁,给她掖好被,陈池驭声音低了几分,视线难得柔和,看着她就笑了:“沈惊瓷,你着什么急。” “日子长着呢。” 她睡下的时候才十点,陈池驭去把投影关了,又在阳台抽了根烟,外面万家灯火明,灯光盏盏。 他从来没这么期待过新的一天,又舍不得要结束的这天。 怎么也过不够,甚至开始为几十年后做打算。 陈池驭有点失眠,去陪沈惊瓷的时候已经两点。 沈惊瓷应该是睡完一觉了,在身边位置沉下去的时候迷迷糊糊的醒了一眼。 “你怎么才来啊。”她觉得距离刚才的时间已经好久了,语气有些黏。 陈池驭洗完澡身上沾着浴室的水汽,头发倒是擦得干,没湿着她。 拉了被子一块盖住,手掌贴住了她的后背,拍着哄着。他心情好,说出来的话也有种纵容:“这就想我了。” 沈惊瓷半掀着眼,仰头看他,竟然大方的承认了。 “你过来点。”她不想动,心有余而力不足,就只能让陈池驭过来。 陈池驭不知道她想干什么,但还是愿意陪她折腾。 头低下来,距离近的可以相抵,但因为想看着她,所以忍不住了。 漆黑的瞳孔注视着沈惊瓷的一举一动,等了有一会儿,大概十几秒的样子,她忽然靠了上来。 温热柔软的唇不轻不重的撞上陈池驭下颌。 她顿了下,似乎知道自己弄错位置了,眼闭着继续往上摸索,陈池驭微滞,下唇已经被人咬上。 轻的没什么感觉,酥酥麻麻的磨他一样。 技巧生疏,教了好多次也没进步多少,但更难捱。 大晚上的,陈池驭也不是什么柳下惠,看她还没完,锁着眉把沈惊瓷拽了开,有些烦的啧了声:“你怎么回事,不知道自己多磨人?” 垂眸再看,沈惊瓷刚刚还赖着他的样子却消失了,自己抽出手臂伸进被子里,勾着嘴哼了下开始笑。 陈池驭反应过来,抓住了她的手腕,气笑的眯了眼:“沈惊瓷,你故意的啊。” 沈惊瓷拖着音嗯了声:“你亲了我那么多下,我亲回来怎么了。” 她翻个身嘀咕,也可能是在藏笑:“怪就怪你自己。” 陈池驭晚上见她困就不舍得弄她,但沈惊瓷现在太欠收拾了。陈池驭重复了遍:“怪我是吧,行。” 手臂穿过沈惊瓷脖颈下方揽住,把她往怀里缩:“我就喜欢你怪我,下次继续。” 声音附在他耳边,陈池驭好心提醒:“记得用点劲。” - 就这样,俩人黏了好一阵,顺带计划了一下蜜月怎么过,陈池驭忙得很,一次都没搭理过那些狐朋狗友。 直到一天上午,沈惊瓷换完衣服往客厅里走,准备给陈池驭看一看。 却忽然听见陈池驭电话另一头的声音。他开得是免提,人坐在电脑前看着什么。 对面孟有博恰好爆发。 “你到底出不出来,一天天闷在沈惊瓷身边也不怕长毛啊。” 陈池驭也不知道听没听见,动都没动。 那头继续:“有啥意思啊,你俩这样迟早得腻,快出来,池嘉搞了个新车过来,你先试。” “不去。”陈池驭扣上电脑,两手交叠枕在后脑勺往后仰,一副兴致缺缺的样子。 “没意思。” 孟有博这下是真忍不住了:“那啥有意思啊,你俩在家亲嘴有意思?” 陈池驭像是忽然来了兴趣,点头:“有啊。” “不亲也有。” 孟有博:“” 半响,孟有博才气的憋出一句:“你他妈的迟早亲秃噜皮。” 但是陈池驭还是出去转了趟,只不过不是一个人,而是带着沈惊瓷一块。 挑了一个晴天,风也不大,温度可以穿裙子。 陈池驭随便套了个夹克,坐在沙发上翘着腿一晃一晃的,等了有一会儿,沈惊瓷也没出来。 刚低下头,就听见里面传来声音:“陈池驭。” 沈惊瓷在喊他。 “嗯?”他问了句怎么了,扔下手机往里走。 进去才看到沈惊瓷还穿着睡衣,面前摆着两件衣服在纠结:“你说这两件穿哪件啊。” 陈池驭瞥了眼表,距离刚才他收拾完有了一段时间了,沈惊瓷的进度看起来好像没怎么变。 他站在那里,盯着两件看不出什么区别的裙子思索了会儿,抬手一指:“这个吧。” “但是穿这个会不会冷。” 陈池驭顿了下:“不是有我吗。” “你怎么了。” 陈池驭扯了下夹克下摆:“冷就穿我的,要什么紧。” “那给我穿你穿什么。”沈惊瓷目光顺着落在他的衣摆。 “不冷。”陈池驭捏了捏她的手:“牵着你就行。” 因为沈惊瓷会来,几个人正儿八经的定了个地方聚一聚。 环境很好,也没她想的那么多人。见着沈惊瓷叫个没完,一口一个嫂子,虽然之前也是,但就是不一样了。 沈惊瓷也不知道是不是陈池驭给这些人打预防针了,反正没怎么闹她。沈惊瓷坐在沙发边上,旁边只靠着陈池驭。 两个人膝盖碰着膝盖,腿贴着腿,陈池驭垂着眸,掐着沈惊瓷的手,在玩她的手指。 他们说到他的时候陈池驭就懒散的掀起眼嗯声,说两句就停下,还没手上动的起劲。 隐隐约约有几道目光落在两人交叠着的手上面。 沈惊瓷呼吸一紧,有种被抓包的感觉。她暗地里动了下陈池驭,提示他别动了。 这种窸窸窣窣的小动作,在别人眼里看的可是一清二楚。 池嘉忍不住打趣:“哥,你这婚前婚后怎么一个样,看的我都腻歪了。上次出来就没搭理我们,这次又秀个没完。” 说到这,一直在忙活的孟有博终于有了反应,忍不住冷哼了声:“还用说,你哥出来就是为了秀。” 沈惊瓷被这句话逗到,手趁机抽了出来放在身侧摆好,唇角的弧度刚起,陈池驭就看了过来,眉心轻皱,不耐的转向孟有博。 孟有博还坐在地上打游戏,陈池驭抱枕扔过去,正中孟有博后脑勺:“羡慕就直说。” 孟有博没防备,哎了一声被打的猝不及防,头一下歪到前面,再抬起眼的时候,手机屏幕灭了,孟有博一愣:“靠。团灭了。” 手机里发出几声语音播报的声音,孟有博无语:“又输了。” 他嘶了声扔下手机,有种要和陈池驭打一架的感觉,但回过神来的目光忽然顿住,在笑着的沈惊瓷身上停了会儿,又转到陈池驭无所谓的样子上,这对真是下看着哪哪都刺眼,他拉着池嘉换了个地方,眼不见心不烦:“行,我是真羡慕。” 陈池驭哼笑了声:“知道,不过羡慕也没用。” 沈惊瓷扯了下陈池驭,跟他咬耳朵,好笑的说:“咱们是不是有点欺负人了。” “有吗。”陈池驭不以为然,和她一块笑了下:“那也没辙。” “谁让他没对象。” 沈惊瓷点了点头,忍住笑勉为其难:“也是。” 晏一带着问夏珊珊来迟,孟有博远远的就从玻璃看到,外面花园渐渐复苏,问夏穿了一件浅绿色的裙子,色调意外和谐,晏一跟在她后面,进门前不知道两个人说了什么,晏一皱着眉拽住了她后领,但不是烦,一向淡漠的眉眼鲜少看到这种纵容。 “完了。”孟有博忽然来了这么一句 池嘉没听懂,好奇的看过去:“怎么了?” “又来一对。”他只说了四个字,池嘉大笑起来:“那要不我把我对象也叫过来?六个人多吉利。” 孟有博开始后悔,自己犯什么贱啊,就不该叫出来。 晏一进来之后唇角的笑就淡了,刚才的一幕如果不是他们亲眼所见,准以为这人就这么一个表情。 他扫了一圈,随口说:“都来了啊。” 晏一还没坐下,就看到身边的人影跑了。 喻问夏不爱和他们坐一块,没什么好聊的,这次还是硬被拉来的,晏一淡淡的喊了声:“你去哪。” 喻问夏没回,倒是跑到沈惊瓷身边弯着眼邀请:“惊瓷姐,我们去楼上吧,他们好吵。” 沈惊瓷确实也想上去,她在这里他们聊得放不开,她听的也没意思:“好。” 陈池驭就看着喻问夏把沈惊瓷拐跑,还是丝毫没管他的那种。 沈惊瓷起身,被坐着的陈池驭拉住手腕,她回眸,见到男人唇线微抿,语气不爽:“那我呢。” “啊?” 周围人都看着,沈惊瓷反应了一秒,不太好意思的推他手,声音小了些:“我又不是走,上去休息一会儿。” “累了?” “还好。” 陈池驭扫了沈惊瓷一圈儿确定人没事,想着她在下面也拘束,终于肯松口,他嗯了声给沈惊瓷整理好袖口:“有事叫我。” 沈惊瓷说了声好。 两个人上楼,孟有博看的津津有味。 陈池驭视线掠过刚咬住烟的晏一,停顿。 晏一察觉,撩起了眼,陈池驭就是一副沈惊瓷被喻问夏拐走顺带看他也不爽的样儿。 晏一嗤了声,靠后倚着,吐了个烟圈:“你看我有什么用,难管着呢。” 他笑的轻,丹凤眼里面情绪意味不明。 倒是孟有博略微感慨:“陈池驭,你真是走大运。” 别说,还真有一点羡慕。 陈池驭就是笑,没否认的颔了首。 木质楼梯踩上去音调厚重,在拐弯的那个点,喻问夏透过扶栏往后看了眼,忽然笑了出来。 她身上的香水很清新,像是盛夏在海边冒着泡的汽水,朝沈惊瓷凑近。 “惊瓷姐,池驭哥真的好爱你。你们结婚那天,他眼神就没从你身上移开过。你知道我看出什么了吗。” 沈惊瓷唇角勾出了一点笑,顺着她问:“看出了什么?” 喻问夏极为肯定:“陈池驭对你有瘾。” “戒不掉的那种。” 沈惊瓷听到这个形容忍俊不禁,随口问了句:“那晏一呢。” 喻问夏对这个问题大大方方,没怎么想就开口:“我们不一样。” “怎么不一样。” “是我对他有瘾。”喻问夏承认的痛快:“但能戒,不过现在不想。” “至于他——” 喻问夏顿了下,似乎是第一次思考这个问题:“之前可能是想让我迷途知返,现在嘛” 沈惊瓷只听见她又轻快的笑了声,后面半句没说。 第103章 校园if 九月二日, 早晨七点。 客厅里早间新闻的声音放个没完,电视前却空无一人。豆浆机呼噜噜的声音发闷,从厨房的门缝中钻出, 吵的人有些心烦。 餐桌前只坐了两个人,少年身上穿着蓝白色的校服,领口开了一个扣,喉结锁骨都削条, 下颚线微动,有下没下的嚼着油条。安静的有些过分, 沈枞掀起眼看了沈惊瓷一眼,见人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 不知在想什么。 沈枞盯着看了会儿, 放下夹着油条的筷子朝厨房喊:“妈,你这豆浆要不算了啊, 我们都快走了。” 他盯着门的方向等了会儿, 徐娟拉开厨房的门:“那你们去拿个牛奶, 这豆浆机可能坏了, 今天怎么这么钝。” 沈枞哦了声,点头说好。 沈鸿哲昨天调了个班, 还在休息,徐娟又回厨房看那个豆浆机了,沈枞手掌摁住了个鸡蛋,长指随意的伸着,压了两圈,沿着桌面滚给了沈惊瓷, 顺势问:“想什么呢, 怎么一大早就愁眉苦脸的。” 沈惊瓷叹了口气:“感觉有点紧张。” “紧张什么。”沈枞嘴里塞着东西声音不太清。 “新环境肯定会紧张啊, 万一同学不好相处怎么办。”沈惊瓷抬头看见沈枞一脸不解,但又拧着眉试图开导她的样子。 沈枞:“不能吧,我姐去哪儿不都招人喜欢。” 沈惊瓷幽幽的看了沈枞一眼,似乎是在问他说这话不心虚吗。 但转念一想,她好像也不需要多少朋友,之前也是独来独往的一个人,但今天怎么就莫名的紧张。 沈枞没注意沈惊瓷的心思,横的跟个二五八万似的:“谁欺负你我揍谁。” 徐娟一出来,听见的就是后面三个字,嗓门一下提上来了:“沈枞!你又想给我找事!” 沈枞话还没说完,猛地震了一个哆嗦。 徐娟伸手就要往他后背拍,这种场景沈惊瓷看了不下一百次,更何况当事人,一个弯腰就往侧面闪开了,嘶了声朝沈惊瓷喊:“姐,我吃完了,你快点啊!” 声音消失的同时,沈枞已经冲回房间没了身影。 徐娟气的扶额,而沈惊瓷慢吞吞的哦了声。 呼吸几次,徐娟从冰箱拿出一瓶牛奶塞沈惊瓷手里:“别管你弟,不给他,你自己喝。” 沈惊瓷忍俊不禁,但还是忍不住给沈枞解释了两句:“没,他这次没惹事。” “他惹的还少吗。”徐娟呼了口气,改为叮嘱沈惊瓷:“开学第一天别迟到,一会儿走快点,有什么事儿就给我们打电话,新学期也别紧张。” 沈惊瓷说了声好,沈枞已经在楼下等着,一只手臂上挂了两个书包。 她过去把牛奶塞沈枞书包里,自己背过来白色那个。 “你怎么又不喝。”沈枞皱了眉。 “我不喜欢喝纯的。”还不如给沈枞。 她看了眼旁边比自己高出一个头的少年,又有些赌气:“你不会是喝牛奶长这么高的吧。” 沈枞笑了声,气定神闲:“当然不是。” 下一句,他紧跟着补充上:“纯属你弟太牛。” 沈惊瓷:“” 直到分开前一刻沈惊瓷都在想,下一次一定要把冰箱里的牛奶都换成草莓味,一瓶也不给那么牛的沈枞。 - 一中的校门是黑色的竖栏,顶端的尖锐刷着金色烫漆,今天开学,从十字路口开始人流就变多,不少人经过她身边往里进,沈惊瓷脚步一顿,却忽然往自己身后看。 人来人往,没有他。 她心里有些失落,但又在意料之中。 怎么可能这么巧,从昨晚就在惴惴不安的心脏从踏进那道门开始,有了清醒。 今天是第四十八天,她都不敢想自己为什么记得这么清楚,但答案好像只有一个。 想再见他一面。 寻宁不止有一个高中,但重高只有一中,她想了好多,总觉得他会在这里。 脚步一个接着一个,沈惊瓷看到了贴在主楼旁边公告栏上的分班表,十几个班级,十几张a4纸,里里外外围了好几层,沈惊瓷不算高,一米六多一点,踮着脚也看不到,干脆找了个空慢慢的往里挪。 书包里面装得东西不多,就几个本子,课本还没发,但被人在后面挤过来挤过去的难免晃得不舒服。 她背着手抓了抓自己书包,已经在纠结是不是要等人少再看。 可是现在的处境,进不是退也不是,沈惊瓷只能努力的找着自己名字。 时间一秒一秒的过去,沈惊瓷终于看到,她视线往上——高一(三)班。 可以走了,沈惊瓷松了口气,但身后的人不知道怎么又围过来一圈,还逼着她往旁边的挪,书包被压得空瘪,就在沈惊瓷想开口提醒的时候,一个不轻不重的力道落在了她的身上。 她一愣,随即察觉到那点压在她身上的重量渐渐消失,书包被人提起来,还没反应,步子已经随着往退后。 沈惊瓷唔了声回头,映入眼帘的是一截冷白的腕骨,血管和青筋延展而下,沈惊瓷心一跳,熟悉感扑面而来。 但他松手的很快,见沈惊瓷从人群中出来了,没什么留恋的挲了下指。 只剩沈惊瓷猛地抬头。 夏天树荫下见过的那张脸、前一秒还在念着的那个人,就这样猝不及防的出现在眼前。 突然的像是幻觉,让她怀疑自己是不是看错了。 身后的人群熙攘,声音吵闹,沈惊瓷全然忽视,看着他的眼睛愣在原地。 陈池驭原本已经收回视线,不咸不淡的压着眼尾眺公告栏上的名单。 上面的字有点小,他应该没看到,啧了声垂眸放弃,然后对上了沈惊瓷失神的脸。 她距离圈人连五厘米都没有,下一秒就要被撞上的样子。 陈池驭手指微抬,提醒:“往前点,别碰着。” 沈惊瓷如梦方醒,想说好,但喉咙紧的一句话都说不出。 陈池驭盯着她等了两秒,没太懂沈惊瓷在看什么,抿着唇反应,掀眼:“你是想出来吧,看你被挤的动不了。” 所以他才搭了把手。 声音还是那种清冽,和四十七天前听到的差不多,但又没当时的哑。 沈惊瓷努力保持着镇定,往旁边走了步说谢谢。 她听见他说了个:“小事。”然后走进了人群。 她回头,看到陈池驭站在人群中,个子比旁边的人都高,抽条一样挺拔的身杆,肩颈线条流畅阔气,扫了圈定在某个地方。他找的太容易,退的也轻轻松松。 黑色的书包被他随意的搭在肩上,转身要走。 见沈惊瓷还在那里,视线掠过来看了一眼。 她呼吸一重,沈惊瓷迅速的反应,她是不是应该跟上去一起走,或者自己离开这个地方当做什么都没发生。 但陈池驭没给她这个机会。那双薄情又冷淡的黑瞳没有波澜的移开。 走了。 不是记得她。 只是出于教养和礼貌的帮助。 他的动作有了解释,少年的身影渐行渐远,沈惊瓷心里却失落的明显。 但好消息是,他真的在这个学校。 她每天在脑海里上演的小剧场,成真了。 他生的真好看,没有鸭舌帽后看的更清楚。 沈惊瓷只觉得自己五脏六腑都跟着沸腾。 目光回去望向分班表,沈惊瓷想的全是既然里面有他的名字,那么他叫什么。 那天的光特别好,天气预报说的下雨一点也不准,沈惊瓷从三楼靠窗位置往外看,风吹云散,绿荫成片,金黄灿烂的光被分割成一片一片散落在方砖地面。 新同桌很好,老师看着也温柔,沈枞说的对,根本没那么多需要紧张的。 沈惊瓷头埋进了臂弯,刚发下的课本还有一种印刷出来的特殊味道,她嗅了几下,想起他身上的薄荷味。 她已经开始期待第二次见面。 也不知道第二面会来的那么慢。 - 过了那个劲儿后,沈惊瓷才发现原来偶遇不是那么简单。 更何况她连他是几班,叫什么都不知道。 将近一千个人,碰不到也合理。 刚开学的日子不算忙碌,功课不算繁重,闲来无事,沈惊瓷就会往窗外或者走廊看几眼。 没有,没有他。 下节的数学课铃声还没响,教室里忽然发出一声巨大的起哄。 沈惊瓷回神,看了眼同桌:“怎么了?” 姜漫妮兴奋的说:“换课了!下节上体育。” 后排的男生已经钻上储物柜拿下篮球,吆喝着要一会儿要打爆谁。 体育课不跑八百米的话,比数学课还是幸福的。 沈惊瓷和姜漫妮一起往外走,体委一直在提醒保持安静,别的班级已经开始上课。 队伍刚整理好,走廊的另一头忽然爆发一声笑。 沈惊瓷下意识的回头,另一头的八班零零散散的往外走,笑又压抑着。 姜漫妮的不关心那些,拉着问沈惊瓷去不去厕所,回来再跟队伍。 可能就是有预感,沈惊瓷说了好。 八班没整队,三两成群的顺着走廊往外这边走,有人在小声说话,有人手指顶着篮球转。 姜漫妮拉着她逆流穿梭,沈惊瓷忽然听到旁边两个人低声的问。 “陈池驭呢。” “后面,不用等他。” 沈惊瓷望向八班门口,电影关键帧一样的慢镜头,黑衣身影的袖口出现。 他低着头,凌厉的黑发搭在额前,手指绕着白色的腕巾,散漫的往上缠。 姜漫妮着急,拉着她跑起来:“惊瓷,我们快一点。” 有风带过,陈池驭抬头。 那一刻沈惊瓷莫名的确定,她听到了他的名字。 而他也是。 第109章 晏一X喻问夏 喻问夏做梦都忘不了那天, 以为还有希望的那天。 深冬冷风呼啸,雪花刚飘完地上还融化,一片白。 掉进眼里的, 也是冷。 她还是穿着裙子, 和十几岁的时候没什么样,很爱美。 面前的男人在稀白的背景下面容更加寡淡, 周遭的气质也是。他视线低垂, 身后的阳光那么好, 拦在他眼睫下却影影绰绰的看不真切,喻问夏呼吸变得急促,垂在身侧的手蜷了下,喉咙堵住。 他看着她垂眼,又看着她紧绷的脊骨, 喉结微动。吐出来的声音低沉平静, 哑意微不可查。冷冽的屋檐下, 晏一靠前一步,脱下自己的大衣裹在喻问夏瘦削的肩膀上:“穿上。” 她鼻尖是红的, 眼尾也是, 过于宽大的衣服让她看着像是偷穿大人衣服的滑稽小孩。晏一重新审视了一遍,喻问夏白皙的小腿裸露在外面, 空荡荡的大衣只能挡风, 不能保暖。 她之前说过膝盖疼过一次。 晏一不知道喻问夏怎么这么犟,他后撤一步, 单膝着地蹲在了她的面前。喻问夏一直很喜欢握着他的手,永远都是暖的。 从小就喜欢牵着。 他手掌捂上喻问夏的膝盖, 很轻的揉了下。 她最喜欢的温度一下变得滚烫, 顺着心脏灼烧尽每一滴血液。感觉到手掌下的僵硬和她抖的那下, 他说了声别动。 “天冷,会疼。”晏一声音听不出什么情绪,和手上的动作一点都不一样。 喻问夏呼吸发闷,她忍住弯腰的动作,手握成了拳,喻问夏僵硬着腿倒了一步,身上的衣服跟着晃荡。 那只手蓦然落空。 传进耳朵里的是一声吸鼻声,很轻,不像是在哭。 晏一掀起眼皮,眼前的人动作比他快一步,清甜的香水味下沉,喻问夏抱着膝盖和他一样蹲了下来。 深灰色的大衣堆积在了地面,两人之间隔着不到一米的距离。喻问夏很瘦,抱起来的时候只有很小一只。 现在正在歪着头和他对视,眼里的氤氲是强行往下压,她不怎么好看的笑了下,语气很认真:“你真的不要我了吗。” 晏一眉心锁着,漆黑的瞳孔看不透情绪,听见了喻问夏的声音,太阳穴像是有什么要炸开,五脏六腑都被一只带刺的手掌捏住,使劲的捏住,翻来覆去的往里扎刺。 “喻问夏,你在说什么。”他念了她的全名。 “嗯。”她指甲扎进了手里,美甲还是让他挑的款式。喻问夏想到那个身影眼前就模糊,她仰了仰脖,语调比刚才还轻:“哥,你要和别人在一起吗。” 晏一盯着她,膝盖和地面接触的发凉,他看到喻问夏回过头来时唇角已经不怎么在意,她又问了一遍:“是吗。” 跟在和自己较劲一样,喻问夏自己说:“不行。” “你只能和我在一起。” 晏一盯着她精致的脸庞,逐渐清醒。 他背后是冷风,可惜四周无壁,给喻问夏挡不了多少。几次呼吸的时间,晏一站了起来。身上只有一件黑色的毛衣,柔软的抵在下巴处,下颚弧线却绷很紧。 “你也知道你叫我的是什么。” 喻问夏呼吸重了一瞬,掌心的疼痛甚至感觉不到,血凝固之后卡在指缝里恶心的难受。 她想和他一起站起来,脚下发麻,冷的快没直觉了。喻问夏不心疼晏一,揽着他的外套裹的更紧了些。 起不来干脆就不起了,她往衣服里面埋了埋,鼻息间全是他身上冷松的味道。 “哥。” 过了两秒,喻问夏又来:“我叫你哥啊。” 她抬起脸,笑眯眯的、无比确定的:“和我接过吻的、没有血缘关系的哥哥。” 狂风大作,不知是屋檐上积的雪还是又开始了,反正喻问夏看到了落在他毛衣上&3034 0;白色。 她无视了晏一越来越沉的脸色,轻松的反问:“不是吗。” 是真的下雪了,因为雪花砸在她的脸上了。地上也是,化不开的地方时白,化开的地方就是一抹深色。 除了沉默还是沉默,喻问夏开始想之前对她那么好的晏一哥哥去哪儿了,他才不舍得让自己哭,才不舍得让自己蹲在这里挨冻。 小时候也是这样,她不开心的时候会蹲在地上写东西,然后全部擦掉。剩下的就只有开心。 但是她想的更多的是,一会儿晏一过来看到了,就知道她不开心,不但会背着她回去,还会答应她一个愿望。就是哄人那种。 她承认自己有点坏,喜欢看着晏一围着自己转。 晏一不说话,她也不说了。手指试探着放松了下,还能动。喻问夏慢吞吞挪了两步,找了个有雪的地方,手指摁了下去。 很浅的一层雪,喻问夏在上面描出了两个字 ——晏一。 干净的指尖不管不顾,淡淡的血迹干在那里,她四指划着地面摸去了那两个字,又沾了泥。 他让她不开心了。 晏一手上的青筋突起,呼吸也粗:“问夏,别闹了。” 喻问夏不说话。 晏一再次开口:“起来,我给你擦。” 喻问夏还是不说话。 他目光沉沉的盯着她的手,终于忍不住弯下身去拉她。 喻问夏脚麻的厉害,被他一拽,唇间钻出难受的呓语。少女的身子柔柔弱弱的往下倒,沿着他的腿滑落。 喻问夏没什么挣扎的,干脆直接要坐在地面。 落地的前一秒,晏一动作极快,拉着喻问夏的手臂搭在自己肩膀,胳膊穿过她的腿弯,一言不发的抱着人转身。 他踩过风雪,手掌紧紧地箍着他往自己身上靠,强硬的不讲道理。 喻问夏感受到他身上的凉意,毛衣是冷的,呼吸是冷的,手也冷了。喻问夏又撇撇嘴,搂紧他的脖颈倚在晏一锁骨的位置。 车子还有一段距离,晏一感受到怀里的人温顺下来,像是收起爪子的猫。柔软的窝在他怀里。 他淡淡的垂眸,瞥见了怀里的人。 巴掌大的脸白的有些过分,杏眼很漂亮,她身上的少女感很重,和高中那会儿很像。 喻问夏察觉到他的目光,吸了吸鼻子,现在才问:“你是不是很冷。” 晏一嗤笑:“不冷。” 喻问夏哦了声,卖乖的说:“我把衣服还给你,你再抱着我是一样的。” 晏一瞥她,抱着她往上颠了下:“不需要。” 喻问夏又哦了声。 两人之间沉默,晏一冷着开口“满意了?” “没有。”喻问夏没什么犹豫。 喻问夏摸到了他的耳朵,被晏一呵了声:“回去收拾你手,这次疼个教训。” 她又不以为然的哦了声,一点也不怕。 他抱着她很稳,直到晏一胸腔震出笑,清楚的传到她身上。他的语气似真似假,玩味的很:“喻问夏,你是不打算认祖归宗了。” 喻问夏搂的更紧:“本来也没打算认,我有你就好了。” “为了个男人爸妈也不要了。”他笑得意味不明。 “那你也知道他们生我不养我,我为什么要回去。” “喻柏松膝下无子,他死了,东西都是你的。”晏一没有波澜的复述着那天他被告知的话。 “他有的你也有,你也说过都给我。”喻问夏被风灌的咳了声,顺势窝进晏一的颈侧,轻轻地亲了一下,再次提问:“你是不是想把我丢掉。” 她的语气无比认真,贴着他的皮肤一字一字说道:“哥哥,我是你养大的小孩,我只跟你。” 双闪在纯白的世界刺眼亮起,晏一呼吸微滞,混沌的大脑中有什么破土而出,他的情绪隐蔽又躁动。 他嗯了声,声音很沉。 半响,喻问夏才听到完整的回答:“没不要你。” 第110章 晏一X喻问夏 晏一弯腰把怀里的人送进车内。他垂着视线给喻问夏系好安全带, 刚要往后撤,被喻问夏毫无征兆的往前一勒。 动作停顿,手掌往她右侧一摁,男人定住身后掀起了眼。 喻问夏黏糊糊的挂在他身上, 视线放在他身上, 看的很仔细。带着凉意的呼吸又轻又薄, 和他身上的冷香混在一起。 四目相撞, 晏一在她的注视下眉眼压着松缓几分:“怎么了。” 喻问夏很乖的嗯了声, 额头忽然贴进他。她什么话也没说,只是轻轻地蹭两下, 依赖的太强了, 发丝弄的他有些痒。晏一等着喻问夏停住, 他沉默的瞥了她一眼。任由她贴着。 许久,晏一看她稳定了,拉开两人距离,言简意赅:“先送你回宿舍。” 把喻问夏的手下来,砰的一声,车门关闭。 车窗起雾, 喻问夏隔着一道玻璃盯着他,他嘴唇颜色又淡了些,手背上青色的脉络顺着毛衣往袖口里面延伸。 车子起步,风在外面呼啸, 车内气氛静谧,忽然, 晏一听见喻问夏说了一句:“夏夏今天可以去你那里吗。” 在拒绝之前, 喻问夏再次开口:“你已经很久没教过我题了。” 她声音有些说不上来的轻, 眼睛看着很润, 像是回到了很久之前。 晏一提醒:“那是高中。” 现在她已经是大学了。 喻问夏脱了晏一等外套抱在自己怀里,满不在乎:“那怎么样啊。” 她手指挲着上面的布料:“一样的。” 晏一没搭腔,一只手抵在旁边掩着唇,搭着方向盘没说话。人懒散的靠着后面,他又多看了喻问夏一眼:“喻问夏,长本事了啊。” 喻问夏尾音上挑的嗯了声,不承认。 他没给答复,喻问夏也没再多说,口袋里的手机一直在震动,她被弄烦了,终于肯拿出来看一眼。 锁屏界面上消息弹出一堆,全是周小冉发过来的:【你那边怎么样了啊,行不行。】 周小冉:【他心软没,和那个女人断没断啊。】 周小冉:【我好担心你,你精神状态还好吗。】 喻问夏头像是粉色的小熊,她盯着第二条看了看,在“女人”两个字上停顿一会儿,不干了。 喻问夏皱着眉,略长的美甲在屏幕的打字敲出了哒哒的声音:【目前还好,不过你不准提那个女人,不喜欢。】 周小冉就等着喻问夏的回音呢,跟哄着大小姐一样:【行,我不说,那你现在在哪,今晚回宿舍吗。】 回宿舍… 她不自觉地想到晏一刚才那句:“没不要你。” 目光重新看向晏一,他除了说要把她送回宿舍再没给答复,但喻问夏消息已经发出去,是她自己做的决定:【不回宿舍,我回家。】 说完,喻问夏扣了手机。 她的手指接着拽上晏一袖口:“我不想回去,风吹的难受。” 晏一说不出什么意思的笑了声,喉咙里震出来的比较低:“你这点小心思,我光是听都能听出来。” 喻问夏抿着唇盯他:“真的难受。” 最后一个字落地的同时,前面路口的红绿灯唰的由红变绿,车流涌动,晏一速度变都没变。 方向盘在手中一打,车头转向,绿化带的缝隙中有黑影闪过,晏一下颚绷紧,换手从储物盒中捏了瓶矿泉水塞进喻问夏手心:“喝水。” 喻问夏手指没拉住晏一,自己哦了声,拧开盖子喝水。 外面路段已经变了,喻问夏瞄出去,是在往晏一的公寓。 他还是心软了,一想到这里,喻问夏就忍不住的想笑。 心情开始变好,冷热交替冲击,喻问夏用纸巾沾着矿泉水擦完手上沾着的那点干涸的血,疲惫感多多少少涌上一点。 后脑勺抵着靠颈,喻问夏嘟囔了一句:“我好像有点困了。” 晏一什么反应都没有,就只嗯了声。 但是喻问夏能听懂,知道自己可以放心睡了。 今天其实是晏一从临城回来之后的第一次正式见面,这段时间两个人的氛围有些奇怪,她想的很多,原本就累,现在更是什么都 不想管,头往另一边歪了点,意识渐渐消失。 喻问夏睡觉一点声音都没有,但晏一有感觉,过了三分钟,他的视线向旁边歪头看去。 身边的人睡颜恬静,就是眉轻轻地皱着,脸色上有点潮红,不知道是不是难受的。 眼底的情绪深不见底,只是一眼,可刻在脑海中挥之不去,无意识的又多看了几眼。 半响,晏一抬手去碰在喻问夏额上,温度有些热,脖颈也是。 要生病了。 男人面上的表情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阴沉,他眉皱起,手指勾着拽了下毛衣领,油门的速度越踩越快。 他看她的次数也越来越多。 要确定人还好着。 不知过了多长时间,身子再次腾空,喻问夏脱离了车内的暖气,下意识的一缩。迷迷糊糊的动了下,才感觉到脸上一沉,有什么东西压了下来。 喻问夏好不容易睁开眼,视线一片漆黑,晏一的大衣盖着她的脸,呼吸闷的发热,喻问夏嗯哼了声。不老实想往外伸手,但是却被晏一抱得更紧,手也伸不出去,蜷在身前,她被包的严严实实,没有一点和冷空气接触的地方。 喻问夏不动了,眯着眼睛等回家。 一直到晏一摁开密码,玄关的光线冰冷透亮,晏一都没说半句话,托着喻问夏放在一旁悬空的储物柜上。他往后退了一步,手上还拿着从喻问夏身上取下来的衣服。 男人轻飘飘的看了女孩一眼,垂下眸有一搭没一搭的掸掉外套上的灰尘,衣服被喻问夏在地上摩擦了那么久,早就不能穿了,但他偏偏的在这多此一举。 喻问夏手撑着边缘,想从上面跳下来。 晏一把衣服往她身上一扔,阻止了她的动作,顺着喻问夏脑袋往下滑。 “干嘛啊。”女孩微微恼怒,一把从头上拽下掉到地上,再抬眼,晏一已经没了影子。 什么话也没留。 她自己切了声。 脚步声捡渐走渐远,喻问夏绕开地上的衣服,换上自己的拖鞋往厨房跑。 这种声音太过熟悉,晏一早有预料,动作流畅自然的回身伸手,手掌倏地抵在喻问夏的脑门上,喻问夏胳膊往前忽闪了下。没抱着,头还被控制住了,喻问夏满脸都写着不高兴。 晏一笑了声,很给面子的评价:“可爱。” 喻问夏眨眨眼:“那有什么奖励。” 晏一点头:“有。” 她一点都不记仇,睁大眼睛:“什么啊。” 晏一在大理石台面上取过杯子,亲自送到喻问夏面前:“喝了。” 白亮的瓷杯,里面是黑黝黝的药剂,不光升腾着热气,还飘散着一种难以言喻的苦味。 喻问夏警铃大作,转身就要往回跑,却被晏一一把拉住。 男人身高腿长,跟拎小猫一样,胳膊往里一折,喻问夏闷哼一声撞在了他的胸口。 晏一手臂圈在她的脖颈,另一只手竟然还稳稳地拿着感冒药,慢条斯理的抵在喻问夏唇上。 他又重复了一遍:“喝了。” 晏一衣服还没换,喻问夏目光一顿,两个人靠的太近,她甚至能感觉到身后胸腔中有力剧烈的跳动。 头昏昏沉沉的,大脑和心脏全被身后的男人侵占,嘴唇还碰着冰凉的瓷壁,冷热交替的她有些缓不过来。 晏一看喻问夏这么久没有反应,以为是她不想喝。 喻问夏可能是从小养的娇气了点,别的小姑娘有的毛病她都有,人家没有的她也有。 比如喜欢吃糖,晚上不抱着东西没法睡,打雷的时候必须通着电话,还有最要命的一点,不爱喝药。 晏一习以为常,没什么大反应,但是不知道在他过去之前喻问夏穿的这点在外面冻了多久,后面还又哭又闹的,不吃药肯定会生病。 “病了就打针。”晏一语气一顿,沉了几度:“没商量。” 喻问夏对打针两个字条件反射,迅速回神,马上哦了声:“喝,马上就喝。” 她抿上去,听见晏一啧了声:“ 自己捧着,也不怕呛着。” 喻问夏眉头皱的很深,一口气仰头,全部送了下去。然后特别幼稚的回头张嘴给晏一看:“喝完了。” 晏一腿微屈,撑着身子后仰,嗤了声:“幼稚。” 喻问夏皱鼻子:“喝完了你还说我。” 晏一唇角的弧度还没下去,目光松松垮垮的放在喻问夏身上,他抬手捏了喻问夏鼻子,顺势点了下她的头:“起来。” 说着,圈梏着她的那条手臂就要往下放。 两人角色反转,轮到喻问夏不愿意了,一起抱住晏一的胳膊:“你说起来就起来啊,我还在生气呢。” 晏一动作停住,被她的话吸引回了视线,好笑的看她:“你生气什么,说说。” 喻问夏瞪回去:“我在外面那么冷跟你说了那么多,你怎么还不知道我在生气什么。” 晏一拖着腔调嗯了声,似在考虑,他似真似假的看不真切:“谈谈?” 眼眸漆黑,语调熟悉,冷香入鼻,喻问夏有种不好的预感。 她直接否决:“我不听,你别和我说那些,我头还疼着,我不想听。” 喻问夏不知道他这段时间在忙什么,她只知道他身边出现了一个没见过的女人,还时不时的问一句她想不想回喻家,莫名其妙。 她不想,她就想跟着他。 晏一嗯了声,跳到重点:“那你休息,缓过来再谈。” 喻问夏眼睛怀疑的看着他。 倒是晏一,推着喻问夏往前了一步,带着人往房间里走。 她在这里一直有属于自己的房间,淡粉色的装修格格不入,喻问夏不在的时候就关着门,除了他们,没人见过房间里面的布局。 床头堆了各种各样的毛绒娃娃,只留出一个枕头的位置,是喻问夏给自己的安全感。 房间一尘不染,一看就是经常打扫过得,但喻问夏很挑,这个不让碰那个不让碰,所以晏一隔三差五的要过来收拾一下。 他熟练的从衣柜中拿出睡裙,往喻问夏怀里塞“洗澡休息。” 喻问夏本来就不想在他口中听见这种语气,看晏一这么着急,坐在床上一言不发的盯着他。 “你这么着急干嘛。”喻问夏收起腿坐在床上,裙子堆在膝盖上面。 她笑了,跟变脸一样,又一下子变冷:“你出去,我不想看见你了。” 她手指着门口赶人,一秒还不到,喻问夏就嫌她慢,下床推着人往外走。 “砰——” 没有丝毫犹豫,一声巨响,门框似乎都在摇晃。 喻问夏盯着门,呼吸微重,胸口也跟着起伏。 耳边没有声音,不知道晏一是不是走了,喻问夏目光盯着前面,看了好久,眼睫才开始颤,她垂下目光,攥紧了睡衣往浴室走。 他变坏了,不但身边出现了别人,还忘记给她处理手上的那个伤口。 喻问夏摊开手掌,月牙形状的伤痕早就结痂,三两天就会好。 可是一样吗。 而一门之隔,晏一的手搭在门把上,指骨出来的白印毫无血色。他唇线是抿着的,眼底下的乌青看着有几分颓。 好久,屋内的脚步响起,应该是去洗澡了。 晏一掀了眼,心口还是难受。 阳台上的冷风像是刀子往人脸上刮,喉咙也有些不舒服,浓烈的烟下去,咽一下都疼。 打火机有下没下的在手里把玩着,晏一手撑着沙发,点了下烟灰。 已经很晚,喻问夏从生气之后就没出过房间,他头有些疼,烦的皱起了眉。 直到电话响起,硬生生的打断思绪。 他低头看上眼,在上面的备注停下目光,不知怎么的,晏一往后看了喻问夏的房间几秒,目光沉沉,外面灯火明,里面是寂静的孤廖。 一声低到沉哑的:“喂。” 对面的声音显然一顿,愣了了笑着调侃:“这是怎么了?不会已经分了吧,那消息给你弄出来了还有用不。” 许临也那头很燥,晏一无语的扯了下唇角,心嘲讽的回击:“夜夜笙歌,小心猝死。” 许临也闻言,哈哈&30 340;笑了:“得了吧,我宁愿猝死也不愿跟你呢,守着个一个人当和尚呢啊。” 晏一嗤了声,手指一松,烟从指尖滑落,鞋捻了上去。 火光熄灭,声音同时响起:“知道滚字怎么写吗。” 许临也笑嘻嘻的摇头:“不知道。” 晏一跟着冷笑:“不知道就去学。” 可惜另一边根本不当回事,许临也说了声等等:“我这边太热闹了,怕刺激着你。” “” 听筒里的声音渐渐变小,又过了几秒,对面安静,清朗的男声出现:“行了,我好了能说了。” “别废话。”晏一又看了一眼喻问夏的房间,目光顺势滑向钟表。 十二点了。 许临也的声音缓缓响起:“医院里面消息守得挺严的,还没打听出什么,不过情况应该是稳住了,老爷子一时半会儿还死不了。” 晏一眉皱了下:“没说这个。” 许临也哦了声:“那你说什么,他死不了你那指定的婚事肯定断不了啊,你大哥现在又虎视眈眈。” 顿了下,许临远又说:“其实这个倒也不重要,喻家的背景其实还挺好,但你要是跟喻问夏在一块,她肯定得回喻家认她那个傻逼父亲,你又不愿意。” 许临远越说越来劲:“哥们,你是真惨,你俩都惨,你们苦命鸳鸯。还好我就没你这个命,每一个妹妹我都不舍得辜负。” 晏一想起今天喻问夏的表情,脸色更沉。 “我估计老头子着身子活个一年半载没啥问题,你也知道,他这个人不看人只看钱,喻问夏要是肯回去,什么事儿都解决了。” “不行。”晏一想也没想的拒了:“她不回去。” 许临也笑了:“你们两个这个关系倒也稀奇,还真被你养出来了。” “那你怎么办,真和那个女人订婚啊。你俩才见过几面啊。” 看许临也没什么好事,晏一也不伺候了,直接撂了电话。 怎么可能订婚。 应敷都懒得。 耳边一下安静,晏一忽然注意到余光立着的那个身影。 喻问夏穿着一条白色睡裙,不知在门口站了多久,看着空落落的。 他眼中的情绪一下隐去,声音比之前轻:“怎么醒了。” 喻问夏没说话。 外面不知道什么时候下起了小雨,和雪夹在在一起,晏一沉默半响,朝喻问夏招了手。 “害怕?” “来我这。” 喻问夏后面的光暗,看不清她的表情。她什么也没说,晏一眉皱了下。 “到底” 脚步声哒哒的,喻问夏一个冲劲儿撞进了他的怀里,椅子都差点被撞出去。 晏一闷哼了声,喉咙里却带着笑,他的手掌摸上喻问夏的头发,真的很顺。 耳朵里传来属于喻问夏很小的一声呓语:“害怕。” 晏一拍了拍她的后背安抚:“陪着你呢。” 喻问夏抱紧了他:“陪我睡觉。” “好。” 他抱着喻问夏站起来,放在黑色的床褥上,手还没撤回来,忽然被喻问夏拽住。 始料未及。 喻问夏手松开,往上攀到晏一的肩膀,她的目光落在晏一的唇角,小声开口:“我不想在你的卧室睡,我想回我的房间。” 她眼中没有一丝杂念,和白天的时候也不像,晏一太阳穴跳了下,垂眸扫量过喻问夏每一个表情。 但她没有任何不对劲,就好像只是单纯的不想睡在这里。 晏一又说了一声好:“抱你回去。” 怀里的人很低的嗯了声。 晏一目光一直停留在她身上,几步的距离而已,心里的感觉不太对。 喻问夏床上全是玩偶,晏一体重压过去,五花八门的玩偶倒了一片。 喻问夏沾着床就钻进了被子,晏一回头要过去搬个椅子,喻问夏又开口。 “不是那种陪。” 她勾着晏一的手指,小猫挠人一样的勾了勾:“你过来。” 晏一微顿,忽然明白什么,他警告的喊出她名字:“喻问夏。” 喻问夏不在意,拉着他的手往 被子里拽:“哥,你过来。” 她咬着牙,忽略晏一的表情,自己靠过去。 心脏快的像是跳出来,喻问夏坐起来,尽力保持着声音的正常:“没想别的,就是想抱抱你。” 喻问夏混乱的情绪从声音泄露,明明已经很稳定的声音却像是要哭了一样,她用膝盖撑着床单靠向晏一,俯身抱住晏一,侧脸也贴上他的后背。 她自己开始说,声音断断续续的哭:“我刚刚听见了你的电话,我都可以的,如果是因为你,我可以的。” “我从小就寄养在晏家,如果没有你,我可能小时候就死了。”喻问夏特别清醒,圈着晏一腰的手臂越来越紧,她吸了口气换成额头抵在他的和后背,声音越说越小:“没人在乎我的,夏夏真的只想跟着你。” “你陪陪我。”喻问夏不停的说:“你陪陪我好不好,真的好害怕。” 房间里只有她不停的呢喃和晏一若隐若现的沉重呼吸。 她没放弃,试图压着晏一往下倒。 倏地一下,晏一顺着她的力道震在床面。 喻问夏跟小兔子一样,扯过粉色的被就往晏一身上盖。 他骨相生的很好,棱角但不锋利,鼻梁高挺,眼型狭长,没情绪的时候很冷,头发被折腾的有些乱。 喻问夏凑到他身边,枕头都没枕,眼睛还透着红,但唇角的笑有种得逞的意味。她嗅了嗅鼻子,评价:“你身上有一股烟味。” “还有沐浴露的味。” “下次不要抽烟了,虽然我不讨厌。” 晏一唇线抿的有些直,嗯了声,很无奈。 “你老实点。” “嗯嗯。”喻问夏点头。 两个人静静地躺着,晏一瞥了喻问夏一眼,她连眼睛都没闭。 没有一点要睡觉的意思。 “” “问夏。”晏一忍不住沉声提醒。 喻问夏侧过脸看着他,一本正经:“马上就睡。” 她的气息太烫了,打在耳廓上无法忽视。 心里有股火升腾着乱撞,这粉色被子上面都是和喻问夏身上一样的香水。 甜死了。 晏一喉结滑动了下,紧闭上眼。 她的呼吸萦绕在耳边,似乎越来越近。 忽然,一双手出现碰上了他,毫无章法,晏一脸色一变,猛地睁眼。 女孩细瘦的手腕在掌里不堪一折,晏一眼皮直跳,他起身甩开喻问夏,火气已经外泄。 “喻问夏,你” 柔软细腻的唇直接撞上,她呼吸紊乱,一边亲着一边试探,只能听出嘴里几个字隐约是:“哥,我有。” 第111章 晏一X喻问夏 晏一觉得自己疯了, 不然眼前的喻问夏在干什么。 她经验少的可怜,唯一的几次也只有印象深刻。吻技生涩又拘谨,香甜的气息真正接触起来一点也不腻,顺着轻薄的呼吸往他唇间涌。 晏一眸色一深, 拽着喻问夏的胳膊毫不犹豫的扯开, 她身子晃了下, 水汽氤氲的眼睛怔怔的落在晏一身上。 他看起来只是生气了一瞬, 面无表情的把被子甩给喻问夏:“躺回去, 我当你什么也没干。” 喻问夏心跳的比他还乱,从碰上去的那一刻就已经乱套了。 他的皱眉他的怒火她都看见了, 喻问夏混乱的想, 反正都已经亲了, 还不如在用劲一点。 这样想着,喻问夏双手拽开被子,手臂越过他的肩膀,仗着晏一的力道愈发靠前。 “我不,我想了很久了。”她固执的说道,抱着晏一在他唇上又磨又蹭。 喻问夏的位置很靠边缘, 晏一拧着眉低眼,她的动作越来越急躁,牙齿磕在上面还有些疼。 垂在身侧的手蜷了下,没法推开, 再蹭会儿就要掉下去了。 果不其然,喻问夏膝盖跪着往前靠, 滑空的突然, 晏一眼疾手快的捞了她一把, 喻问夏毫无反应, 只顾着自己探着舌尖往里闯。 他就是不放开,喻问夏拧着眉哼唧几声,呜咽的难受。晏一身上的衣服也被她揪的皱皱巴巴。 她的表情晏一尽收眼底,呼吸在不知不觉中加重,丝丝缕缕的暧昧一道一道的插进心脏。 喻问夏耐心耗尽的贴着他的唇角吻到下颚,又在脖颈上啃了几下,暗示的明显:“哥,我们可以试一试的。” 她很认真,什么都不怕:“真的可以。” “就当是夏夏想要好不好。” 空气寂静,明亮的光线从头顶垂落。喻问夏不动了,额头抵着晏一的颈窝,有些无力。她小口的喘着呼吸,全都反应在晏一锁骨的地方。 男人淡漠着眼,凸起的喉结上下滚动,一天之内,已经是他第二次问出:“喻问夏,你闹够了吗。” 喻问夏身子一僵,还没等反应,下巴猝不及防的被人捏住。 耳上传了一阵极其短暂的刺痛,晏一用齿在上面用力的咬下,警告声低沉沙哑:“好玩吗。” 喻问夏怔怔的看向他,可惜晏一没给她这个机会,手掌覆在喻问夏的眼睛上,吻势铺天盖地的卷来。晏一含住反攻,软腻温热,在触碰到的那一刻,他清楚感受到掌心下面卷密翘长的眼睫剧烈的抖动了下。 根本不是表面的那种淡定。 晏一感受着她的每一个颤栗。吻一下一下的、不轻不重的落在喻问夏唇角,他蹭去那点亮色的水渍,停了动作。唇角的笑不达眼底,顺着她的意问:“闹没闹够。” 最后一遍:“喻问夏,去睡觉。” 喻问夏呼吸一乱,脱口而出:“那你想要我怎么办。” “你什么也不说,什么也不告诉我,现在还推开我。”喻问夏自己拉开晏一的手,死死的盯着他。 喻问夏很委屈:“为什么不可以啊,我已经二十了。” “我不是小孩子了。”她很慢很慢的说出这句话。 晏一滞停,不得不承认心脏因为她在疼。 手下意识的抬起帮喻问夏拂去眼角的湿润,做过十几年的动作,头一次这么生疏。 “哭什么,不是说了没不要你。”他哄着喻问夏,手指挲着又揉着。 “不会不管你的。”他再次保证。 喻问夏抽了口气:“那我回不回去。” “不回。” 晏一说的还是没犹豫,他摸了摸她的头:“我能处理好。” “你好好上学,玩就好了。” 喻问夏瘪着嘴:“什么啊,你别把我小孩。” 晏 一捞着喻问夏的腰,嗯了声。 “还有什么。”他问。 “你别受伤。别为难。”喻问夏提出了两个要求。 他又嗯了声:“都依你。” “那还有最后一个。”喻问夏眼巴巴的抬起脸,看着他。 “什么。” “哥。”喻问夏喊他:“我们试试。” 她神情变了下,跳转的太快,晏一差点没反应过来。 喻问夏神神叨叨的献宝一样:“我真的有。” 放在床头不到五十厘米的那个北极熊,喻问夏抿着唇找到玩偶后面的拉链,在里面拿出一个四四方方的盒子。 目光回过头,和晏一隔空相对。 “” 晏一眼皮跳了下,又跳了一下。 他盯着喻问夏手上的东西,喉咙发紧,比烟瘾犯了的时候还难受。 喻问夏还很老实的把东西给了他,包着他的指让手掌收紧,低着眸不说话,跟任由他处置一样。 盒子在掌心有些硌,晏一眼底情绪晦暗难明,看着喻问夏的眼神越来越荒唐。 “夏夏,会买?” 喻问夏再厚的脸皮也受不住这种审讯,原本是想等他意乱情迷坚持不住她再顺势拿出来,但是这个人和自制力太好了,和她想的有些不一样。 就成了这种和上课一样的提问。 床上的被子卷成一团,喻问夏喉咙里哦了声:“还好,猜的。” 晏一扯了下唇角,捏着喻问夏的后颈带过来,眯着眼打量:“这么想?” 喻问夏可怜巴巴的现在,折腾了一天就眼睛还亮晶晶的:“我好好奇。” 周小冉之前还问她有没有过,喻问夏诚实的说没有。 那个时候周小冉还很震惊,竟然真的有人能忍住,还告诉她别人都说很舒服。 喻问夏跟猫一样哼唧了声:“还想和你在一起。” 晏一似乎是把她浑身上下都扫了遍,然后轻笑了下:“小姑娘真是长大了。” 不光胆子。 喻问夏讲:“你别光说。” “” 晏一被她认真较劲的眼神气笑了:“你是想玩真的?” “我都说了好几遍了。”她看似不太满意。 晏一被她这种抱怨的语气搞的好笑,最后一根底线断裂,忍了好多年,在稻草掉下来后他点头覆了上去,唇衔住又咬住,喘息不再遮掩,是从未有过的轻挑,故意蹭着她说:“行,跟你来。” 灼热的温度滑落脖颈,喻问夏怔了一瞬,明明她先开始的,在晏一拆包装的时候还是懵了下,跟梦一样,真成了。 晏一手掌握着她的脚腕把她拉过来,里面的东西塞到她手里:“你买的,你来。” 喻问夏脸很热,手指也通红,却没有他的温度高。 完全是她在来,晏一就这么看着她。 指腹粗粝的手掌拢住了她的头发,晏一抬住喻问夏的脸,说她很乖。 - 外面夜漆黑如墨,床上的玩偶哗啦的一下,全被推到在地。 晏一嫌地小,除了喻问夏一个枕头什么地方都没了,手挥到旁边,喻问夏泪眼汪汪的侧头看过去,呜的一声,手指掐进了晏一的后背。 “我的兔子呜呜。” 晏一扛着喻问夏的另一条手臂也搭自己身上,箍着喻问夏的腰往下沉,他哼笑的不屑:“我比兔子好。” 喻问夏呜呜呜的咬在他肩膀,又不舍得用力。他一撞泪花就都闪出来,又被晏一含去。 发丝被汗浸湿,冷茶色的头发像是洋娃娃一样黏在脸颊,开始喻问夏还在逞强,后来事情好像脱离了她的预料,真的受不住了,脑袋跟着他的力道顶到床头,呜咽的声更大,她死死的咬着唇受着。 晏一摁着她的大腿往下靠,手掌十分敷衍揉了揉喻问夏脑袋,没什么耐心,喘息声也重,是她之前从未见过的样子,发丝微乱, 汗珠顺着喉结往下滑,砸在了喻问夏锁骨上,她下意识的往后一缩,差点又往上跑,被晏一摁着头用唇堵了上去,他的声音沙哑:“不疼。” 这是他情欲最重的时候,设身上和眼睛还有嘴巴里都是喻问夏的味道。 喻问夏迷迷糊糊的,她脑海里闪过很多,从小就在他身后跟着当尾巴的场景,他给她系围巾第一次吻她的场景,还有和周小冉在一起聊天,想到晏一的场景。 呜呜呜,一点都不舒服。 但对方是晏一,是她从小喜欢的人,就全部可以。 喻问夏动了下腰,喉咙间溢出一声呓语,晏一眯着眼,眸光变得更深,不知道是不是看出了喻问夏的心思,粗粝的手指捏住喻问夏的脸,他问她:“好奇吗,还是喜欢。” 喻问夏受不了了,晏一从来没对她这么凶,她推搡着他又被他压下,晏一盯着她身上的红痕,笑了,额上青筋微微凸起,他声音变得隐忍克制混着的调子也恶劣。 他拽了床上唯一一个玩偶垫到喻问夏腰下面,让她往上抬,不管喻问夏震惊的表情,重新覆下来:“喻问夏,想要就记住。” 两个人折腾到后半夜,还好冬天天亮的晚,外面还是雾蒙蒙的一片。 晏一到底还是心疼了小姑娘一次。 教训完了他又哄着说:“可以咬我。” 喻问夏躺在被子里面,有气无力的瞪着晏一。 男人弯腰在地上收拾着一地狼藉。 “谁让你给我推下去的。” 晏一轻飘飘的往这边看了一眼,一个一个扔回床上。拎着喻问夏刚刚说的那个兔子塞她怀里,晏一拿着兔耳朵扫了扫喻问夏鼻尖,嗯了声问她:“你都摆这我睡哪儿。” 喻问夏痒的皱鼻子,一副用完就扔的样子:“你回你房间。” 晏一气笑了,轻捏着她的脸颊不松手:“谁把我拉过来的。” 喻问夏唔了声,古灵精怪的瞥了晏一眼,像是在思考,然后才悄悄地伸出手臂抱住了他:“反正你以后都不能抛下我了。” 喻问夏拽着他的领子,小声警告:“你得负责。” 晏一亲了亲喻问夏额头:“不然能便宜别人不成。” 喻问夏唇角扬起了一个小小的弧度:“但是你也不能对我不好。” “你知道的,我特别爱生气。”喻问夏告诉他:“我要是生气了,说不定就不要你了。” 她自己嘀咕:“反正我已经吃到了,我还年轻,以后还能再找个。” 晏一:“” 晏一嗤了声,拍喻问夏的脸:“你能找谁,给他皮扒了。” 喻问夏满意的扬了下巴,她朝晏一伸手:“快点上来抱我,好困,想睡觉了。” 晏一拿着喻问夏的手看了眼:“还用不用擦药。” 喻问夏糯着嗓摇头:“不用,我都好啦。” 晏一拨开被子看了眼喻问夏身上的情况,喻问夏不怎么羞的,但也经不住这种打量:“你别看了。” 喻问夏翻了个身,把枕头让出一半给身边的人:“快点,好困。” 晏一视线瞥过去,枕头要分给两个人就显得有些小的可怜,但是他还是上去了。扛不住喻问夏的眼神,他拉着她的手指哄着她:“睡吧。” 喻问夏心里的满足感到达峰值,也可能是这种时候的占有欲作祟,在睡过去的最后一秒,她抱着晏一说了句:“我醒之前,你都得抱着我。” “不准走。” 晏一看着她,唇角带了自己都没发现的笑,应了声好。 七点,喻问夏刚睡过去三个小时,晏一还清醒着。 左臂被她枕的有些麻,晏一垂眸看了眼,漆黑的眸子没有半分不耐,喻问夏的唇上破了一点,还有些红肿,被子都盖到下巴了,严严实实。 他想了很多,目光一触碰到她的领域就变柔和,膝盖屈起来撑住被,晏一把人又搂过来一点。 喻问夏凑到暖源就动了下,翻了个身,晏一就贴着她的后背抱着她。 想抽烟的念头全被喻问夏头发上的 洗发水味压下去了。 晏一挑了根喻问夏的头发把玩着,手指一松,发梢扫着他的下颚落下。 眉尾微动,晏一忍不住的笑了。 抿着唇往里压着声音,胸腔震动,他往后弓了点背,怕吵着喻问夏。 喻问夏还真的感受到了,她有些不舒服的哼唧了声,手本能性的往后面拍了下。 晏一利索的接住她的手腕,轻轻地放回她身前。 这几天的疲倦一扫而空,晏一抵着喻问夏闭上了眼。 尽管没有睡意,空荡的房间中,耳边似乎真的响起震动, 晏一睁开眼,身子撑起一半,顺着声音的方向,想起了放在隔壁的手机。 他第一反应是过去捂喻问夏的耳朵,声音不大,但因为门没关还是能听到一阵的。 被子拉到盖过她的耳朵,晏一慢慢的抽出手臂,下床走回去。 电话上是一个没有备注的号码,晏一想都没想就挂断了电话。 但挂断的下一秒,屏幕再次亮起。 不像是打错,倒像是什么要紧事儿。 可谁家要紧事儿这个点打来。 他眉心皱了下,关上门接起电话。 “谁。” “晏先生是吗,我是钟曼寒。” 晏一眼皮一跳,二话没说挂了电话。 他垂睫瞧着那个电话号码,直接拉进黑名单。 什么东西。 想着喻问夏还在睡,晏一手蜷了下,推门就要回去。 可是对面的人有种死不罢休的气势,知道晏一不会再接电话,干脆换成短信发进来:“知道你不想接电话,长话短说,今天上午十点见一面,订婚只是走个过场而已。” 晏一嗤了声,又拉进黑名单。 回到房间的时候喻问夏换了个姿势,不知道怎么滚到床边上了,闭着眼看着睡得还挺熟。 他立在她的床头,就这么看了好久,他身上沾了烟味,把喻问夏挪回枕头上后,干脆出去给她弄吃的。 那天所有的事情都很正常,喻问夏吃掉了两片吐司,说下午要回学校上课了。 晏一没多想,嗯了声问她晚上睡哪里。 喻问夏想了想:“你最近不是挺忙的吗,我在学校住几天,你先处理。” 晏一摸了摸她的头,把罐子的糖塞进喻问夏口袋里:“小事,不用担心。” 喻问夏看了他一眼,然后嗯了声。 钟曼寒没再给她发过消息,晏一去了趟医院,病床上的老人头发花白,但威严仍在,他侧着身看向晏一。 听见了晏一第一句话:“我会和问夏结婚。” 第二句:“是喻问夏,但不是喻家的问夏。” 不到十分钟的时间,病房内心花瓶炸裂是,一声巨响,伴随着的是一声沙哑的怒吼。 晏一出来的时候,额角挂了血,他无所谓的用拇指摸了过去。 病房里还有第三句话:“这个姓不要也行,我也没多稀罕。” 又不是养不起问夏。 那三天他没有见喻问夏,头上的伤口遮了几天,不想让喻问夏看到。 信息发过去,喻问夏就是在上课,还会拍一个在教室的照片,配上了一个课好多的哭泣表情。 他真的以为,她在上课。 事情是在第五天的晚上,晏一额角看不出大问题,他开车过去接喻问夏吃饭。 天黑下来,电话也停掉,他看着微信上已经二十四小时没有回复的消息,才迟钝的发现——人不见了。 那天晚上是最乱的一个晚上,是陈池驭第一次见晏一如此失控。 凌晨一点,消息终于确定。 喻问夏两天前的飞机到了法国。 时间再往后倒,那天下午,她看到了晏一和钟曼寒差不多的时间从医院走出。 晏一忽然想起他抱喻问夏回枕头的时候,她睫毛颤动的弧度。 她醒了。 凌晨两点的房间昏天黑地,酒瓶子满地,陈池驭坐在沙发上有些可怜的睨着他。 晏一身 上好像有什么东西被抽空了。他声音是从未有过的沙哑,眼底乌青。 男人扯了下唇角,烟灰簇簇的落了一滴,眼底阴戾:“她跑了。” 低沉的笑又从喉咙溢出,手攥紧青筋暴起,语气越来越不可置信,晏一人生头一次爆了粗:“她把我睡了还他妈的跑了?” 陈池驭当时没忍住,笑得太张狂了,被晏一拎这衣领拿抱枕砸了下。 他颇有经验的提醒:“你犯错了。第一,说好了陪着人家怎么还去接那种电话。第二,你不能瞒着她,男人和女人的思维是不一样的。” 晏一拧着眉看过去,见陈池驭开了罐酒,扯着笑往嘴里送。 他在光线交替的地方,表情看的不清楚。 从哪来的经验太过明显。 头疼的要炸开了,电话打到最后都没电的息屏了。 他脑袋里想起喻问夏那晚开玩笑一样说的话:“我要是生气了,说不定就不要你了。” 所以她是生气了。 好久好久,晏一听见陈池驭又笑了声:“去呗,去找她。” “她又不会真不要你。” “问夏跟你在一块那么久,就是等着你去哄呢。” 他不知在嘲讽谁:“你挺幸运的,真的。” 不是所有人都有机会的。 晏一在六点买了机票,又被陈池驭压着醒酒:“脑子清醒点,别人没见着死巴黎街头了。” 飞到巴黎的时候已经过了三天。 晏一病了一场,过去的时候还发着低烧。 陈池驭的消息很准,巴黎雪下的很难得,街道一片白茫茫。 几天之前的那场雪,他还在抱着他的宝贝哄晚安。 晏一脖子上的围巾,之前都是给喻问夏准备的,可惜这次她不在。 枝丫萧瑟,小巷尽头的那家酒吧内灯光暖白,喻问夏身边坐着三四个外国男女,几个人高兴地说着什么。 看的出有个男生对喻问夏很殷勤,他给喻问夏又调了杯果酒,两个人的脑袋凑的有些近,说的挺开心。 音乐轻松舒缓,在喻问夏口红沾上杯沿的那刻,晏一终于忍不住了。 他走上前,手掌扣在了杯沿,在那么多道视线下,捏着喻问夏的酒一饮而尽。 头又开始痛,他淡淡的敛眸,直接看向喻问夏,不顾任何人,晏一突兀的开口:“可以跟我走吗。” 喻问夏愣了秒,没想到晏一出现的这么突然。 有人问:“夏,这是谁?” “男朋友吗。” 喻问夏笑了笑,只说:“哥哥。” 低烧扰乱了思绪,晏一牵起了车喻问夏的手腕。 狭长的眼睛回视那些陌生的面孔,他用流畅的法语宣告,是的,他是喻问夏的男朋友。 脚步声匆匆,晏一拉着她到了无人的街角,他一点也不想让那些视线停在问夏身上。 喻问夏早有预料一样,眯着眼朝他笑:“你来了啊。” 晏一嗯了声,嗓音发哑,目光却从未移开。 喻问夏和他对视了会儿,又移开,沉默之后没办法的回过头:“你生病了吗,脸色怎么这么差。” 晏一抿着唇没说话,还是盯着她的眼,原来她能看出来。 她跟没有心一样摸了摸他的额头,语气惊愕:“你发烧了?” 半响,晏一开口:“你只有这些话要对我说吗。” 喻问夏啊了声,试探的叫了声哥。 晏一忽然很想堵住她的嘴,这个字现在真的太不讨好了。 “喻问夏。” 他忽略掉那些不重要的东西,抓住了她的手腕:“为什么跑。” 喻问夏也忽略,自己用一只手给他系紧了围巾:“你订酒店了吗,我送你过去。” 晏一:“去你那里。” 喻问夏动作一顿,忍不住笑了:“哥,我没说原谅你。” 晏一呼吸狠狠地窒了下,心脏那股尖锐的疼痛还没缓过来他就开口:“那夏夏怎么才能不生气。” 喻问夏想了 下,慢慢的摇摇头:“不知道,谈恋爱的事情准备毕业后再考虑。” 晏一:“还有一年。” 喻问夏却说:“我准备在这里读研。” 晏一微顿,瞳孔有什么东西闪过,他喉结滚动,声音很低:“那我呢。” 喻问夏眨着眼睛无辜的跟着问:“那你呢。” 晏一盯着她稍微认真了点的表情,懂了:“我可以等。” 晏一补充:“你说的话我记得,不会再有第二次了。” 他说:“都断干净了,晏家也无所谓,我养你是够的。” 喻问夏纠正:“是追我。” 她一本正经:“在此之间,我有反悔并拒绝的权力。” 晏一在听见反悔二字时,淡淡的掀起眼看了喻问夏晏,对此没有搭腔。 喻问夏忽然笑了,她拍了拍晏一肩头落下的雪,佯装勉为其难:“那这样也行吧。” 像是得到了一个满意答案,喻问夏没管酒吧里的人,拽了拽晏一的袖子,样子像是一只翘起尾巴的猫:“走吧,带你回家。” 少女修长的脖颈,柔软的发丝被风吹乱。 晏一心脏跳动,他扯下脖子上围巾的一角,低声道:“等等。” 喻问夏回头,冷香裹来,温热的围巾包裹住嘴鼻,还有那股熟悉的冷松味,这次多了中药的苦味。 在她的视线中,他满意的揉了她的发顶:“我不冷。” 他和她并排,拉着喻问夏的手揣进兜里,后面雾白模糊,晏一的声音清晰冷冽。 他再次说:“走吧,带我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