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爷小世子别追了,王妃有新崽了》 第115章 父母是你的底气 江夫人刚刚燃起的那一点同情立刻就被大女儿吸引走了。 印象中这些年江若离好像从来没有对她服过软,更没有这样委屈地说过话。 会哭的孩子有奶吃,这话真真儿不假,所以她的注意力一下就集中在了难得撒娇的大女儿身上。 “母亲有没有想过,顺手牵羊也是偷窃之罪?”江若离委屈巴巴看了一眼江尚书,“父亲不是经常告诫我们,做人乃诚实之本吗?” 江尚书原本就对江雨晴所谓后宅处境没有切肤之感,闻言愈发觉得火起。 “正是如此!路不拾遗,难不成因为那东西没主儿,你就能冒认冒领吗?” 江尚书气得吹胡子瞪眼。 “况且你说是因为当时你要嫁到肃王府,可后来你明明知道嫁过去的是你长姐,为什么不把这件事和盘托出,还不是因为有私心? 江雨晴被数落的面色红一阵白一阵,当下有些破罐破摔的意味。 “父亲这话说的没错,道理我也都懂,可我总得替自己打算一下,长姐什么都有了,娘家显赫,夫婿出色,可我呢?一个众人皆知的假千金,难道还不许留份恩情在手,作为日后傍身吗?” 说着她抽抽噎噎哭起来。 “说白了,我顶着江家千金的名义,可谁把我当真千金看呢?” 江若离差点被她这番话逗得笑出来。 “人在江湖,身份都是自己给的。像你这样自轻自贱,能过得好才怪。” 江雨晴无视她的嘲讽。 “长姐嫁入肃王府,一路顺风顺水,难道还缺这个锦上添花的恩情吗?再说,我也不能巴巴儿跑过去主动告知姐夫这么件无关紧要的事。”她用帕子拭泪,“我所做种种,也不过是为了自保而已。” “你说是为了自保而已?那么给楚辞下毒也是为了自保吗?”江若离眼中的不屑像是要溢出来,“真不是为了扶你儿子接替这世子之位吗?” 提到这个,刚刚还面无表情的楚慕远神色登时肃穆起来,他沉声道。 “你明知道辞儿是我肃王府唯一的继承人,竟然还要下此毒手!我这些年自问待你和楚源并不薄,你怎么能如此绝情?他也是你的外甥啊!” 这句话话音刚落,江若离和江雨晴难得有志一同同时哼了一声。 楚慕远立刻意识到自己似乎说错话了,但又不知道哪里说错了。 就听江若离道。 “我儿子高攀不上这样的姨母。” 一旁听众人当面锣对面鼓的团宝终于听到一句她可以插话的地方,立刻接口。 “好姨姨要像云姨那样,给你吃炙烤猪肉,还带你看小郎君……” 楚辞下意识把脸别到一边,低声道。 “最后那句其实不用说出来的。” “为什么不用说出来?”团宝大惑不解,“我们就是一起经常去看小郎君啊,通常情况下云姨都会去带我偷看爹爹。” 想到这里,她顿了顿,像是意识到好像外公外婆并不认识她爹,生怕众人听不明白。 急急忙忙解释道。 “我爹爹就是救哥哥的那个人。” 楚辞闻言立刻点头。 “我知道我知道,英俊潇洒风流倜傥,确实是个好看的小郎君。” 团宝觉得与有荣焉,挺着小肚皮,满脸骄傲。 一旁楚慕远却听出了蹊跷,于是接口道。 “云姨经常带你去偷看你爹爹吗?” 团宝不明就里,生怕他误会两人的勤快程度,于是立刻点点头。 “当然!只要他在药王谷,几乎每天我们都去看他练功。” 楚慕远愈发觉得不对劲,他抬眼看向江若离,却发现对方面色如常,没有任何觉得不妥的地方。 于是难以置信开口。 “你就任由人家这样觊觎自家夫君?” 江若离耸耸肩。 “我都不在乎,你在这儿嚷嚷什么?真是皇帝不急,急死太监。” 被嘲讽为太监的楚慕远被噎得够呛,但当着岳父岳母的面,又不好直接反驳。 那句“我若是太监,楚辞打哪儿来的”生生在舌尖上转了一圈,最后又被咽了回去。 一旁一直在生闷气的江尚书此时瓮声瓮气开口。 “下次把人叫来府里吃个饭吧。还没见过面,日后路上见了面都认不出,成何体统! 江若离心里暗暗叫苦,但又不能当着楚慕远的面承认,于是只得含糊其辞地点头,急忙把话题又拉回来。 “还是说说今日这件事吧。” 楚慕远在这一刻恍然大悟。 就说一直觉得她跟那猎户有哪里不对劲,原来是少了点吃醋紧张的情绪啊! 试问但凡一个女子深爱另一个男子,怎么会任由别的女人觊觎她? 又怎么会对这种局面无动于衷? 不过江若离没有给他继续想下去的机会,她冲着江尚书福了福身。 “女儿的意思,是把她提交给官府,这样……” 话音未落,就被江夫人立刻打断。 “不行!怎么可能提交给官府!这关系到我府上的脸面!况且之前已经有周嬷嬷进去了,难不成我江府女儿也要进去吗?日后让你爹在朝堂如何立足?” 浑身被冷汗浸湿的江雨晴闻言,原本紧绷的身体骤然一松。 虽然跟她想象的有些出入,但无论如何,眼下暂时保住了小命。 而且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 江若离将视线投注在江尚书身上,本以为刚正不阿的江尚书会反对。 没想到江尚书顿了顿,微微颔首。 “我也同意你母亲的意见。” 他将江若离眼中的惊诧尽收眼底,于是压低声音道。 “你随我来,去书房。” 江若离没有半点迟疑,起身就跟着江尚书走了。 楚慕远本想尾随,被江尚书用视线制止了。 父女二人进了书房,江若离开门见山。 “爹爹也觉得,我这样做不妥?” 江尚书正色道。 “这事本身并非不可行,但从下毒一事就不难看出,你妹妹不是个安分的性子,若将人送去官府,万一堂审的时候抵死不认呢?” 他见江若离兀自陷入沉思,又道。 “翻供还是次要,若是再胡言乱语些什么,坏了你的名声才糟糕,你好容易在太后面前立足,怎么能毁在这种事上?” 江若离怔在那里。 原本尾随父亲来书房的路上,她还有些愤愤。 觉得到底是自己养了多年的女儿,哪怕一贯清廉公正的父亲都难免偏袒。 可刚刚一番话,字字句句都是为她考虑,让江若离未免觉得自己有些小人之心了。 江尚书意味深长地拍拍她肩膀。 “子女对父母的误解是贯穿终生的,这里面有我们的责任……” 从回城到现在一直觉得自己可以独立面对一切的江若离. 在这一刻,泪盈于睫。 第116章 沾了团宝的光 江若离兀自沉浸在感动之中,就听江尚书又道。 “除了这些理由之外,最重要是还牵扯到了肃王府。”江尚书耐心地同她解释其中的利害关系,完全不复昔日严父形象,“虽然你已经和离,但一日夫妻百日恩,中间还夹杂着楚辞,这些不宜外传的家事还是自行解决比较好。” 说这话的若换作楚慕远,江若离大概只会翻个白眼,然后走人。 可眼下她却安安静静听完。 “父亲说得皆在理,是我考虑不周了。” 江尚书没料到会从她口中听到这些,一时竟有些怔然。 这个大女儿素来是性子倔强,鲜少听劝的。 万万没想到竟然如此轻易就妥协了。 思及至此,不免也有些感慨。 不论父母还是子女,都不该一成不变抱着旧想法去看待对方啊。 就听江若离清了清嗓子。 “不过若是父亲担心将江雨晴送官之后她会胡言乱语,那大可放心,她不敢。” 江尚书一生在朝堂打滚,习惯话留三分,从不说满,此时见大女儿如此笃定,下意识问道。 “你为何这么有把握?” 江若离轻笑了下,眼神里有一闪而逝的决绝。 “她还有儿子,这孩子十有八九日后还要在肃王府讨生活,所以投鼠忌器,她也会斟酌几分的。” 说到这个,江尚书有些沉默。 他之前不是没有怀疑过楚源的身份,但是考虑到楚慕远堂堂王爷,怎么可能会认下逆贼的孩子。 于是揣测终究只是揣测。 可眼下证实了这一点之后,问题就来了。 这种谋逆大罪通常牵连甚广,哪怕楚慕远和武安帝同属一宗也很难全身而退。 “还好你及时和离了。”江尚书一副心有戚戚然的模样。 然而江若离却摇了摇头。 “楚慕远包庇江雨晴母子这件事上,虽然我并不知情,但皇上一旦真的计较起来,不知情不代表能逃脱罪责。”她顿了顿,“毕竟她进门时我还是肃王妃,更何况,便是侥幸放过我,还有楚辞。” 江尚书沉吟片刻,捻着胡须开口道。 “若是如此的话,不如老夫进宫去跟皇上再提一提。不知者无罪,即便是天皇贵胄,也不能随便把罪名强加在别人身上吧?”他顿了顿,“楚辞年纪小又是世子,怕是不大好办,得想个法子把他先保出来。” 江若离知道,父亲是很怕麻烦的一个人。 当年进宫去求皇上赐婚,也只是因为她自小被抱错,有些补偿心理在。 加上自己抓住了这一点,用情感裹胁,所以对方哪怕不情愿,还是为她出了头。 然而这一次却是他主动的。 以父亲那种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性子,着实是难得。 江若离心下感动,于是不再卖关子。 她冲江尚书笑了笑道。 “这事父亲不用操心,我自有法子。” 然而江尚书却没有想象中那么高兴。 他沉了脸,皱着眉头道。 “我们好歹是一家人,有什么事情说出来大家一起解决,没有必要为了让父母放心,就自己逞能。” 江若离失笑,看来父亲还是把她当成了闺阁女流,她笑着冲父亲眨了眨眼。 “怎么?难道父亲信不过我的本事吗?” 江尚书平素跟儿女相处的时间本身就少,再加上江若离只在府上待了不到一年,两人在一起的时光更是少之又少。 此时间大女儿流露出明显的撒娇姿态,他都有一些愣怔,呆了半晌之后才反应过来。 他不自在地将头偏向一边,清了清嗓子道。 “为父没有这么觉得,能教出团宝那样好的孩子,说明你是个厉害的母亲。” 江若离愈发哭笑不得,万万没想到有朝一日,她竟然要靠女儿来证明自己的能力。 结果就听父亲又道。 “但你教孩子在行,不代表也了解朝堂之事。帝心难测,你想的法子未必适用于皇帝,为父至少在朝几十年,对他还是有些了解的,所以不妨把你的法子说出来,大家一起参详参详。” 江若离压下内心感动,正色道。 “女儿是想从太后那里入手,严格说起来,这也算是家丑。秉着家丑不可外扬的原则,太后势必会法子周全,这样既保全了肃王府的体面,也杜绝了日后未知的隐患。”她沉了沉,“不过怕是要牺牲江雨晴了,总要有个人要去平息帝怒嘛。” 江尚书也不是傻子,知道她后面这半句话才是重点,但这种情况下丢卒保帅是人人都会选择的路,于是点了点头。 “按你的想法去做吧,若是需要为父帮忙的时候,尽管开口。” 江若离立刻打蛇随棍上。 “那母亲那边,还需要父亲多多安抚。” 江雨晴是江夫人一手带大的,也一度是她的骄傲,所以若是断然送她去填这个窟窿,怕是江夫人心里会不自在。 作为亲生女儿,虽然感情没有特别深厚,但江若离也不希望留下这样的话柄。 因而把这件事情交给江尚书去处理再合适不过了,毕竟妻以夫为天嘛。 江尚书闻言痛快地点了点头。 “你按你的想法去做,你母亲那边交给我就好了。” 被家人全身心支持的感觉真不赖,她高高兴兴冲江尚书行了个礼。 望着长女赏心悦目的笑颜,江尚书心神一阵恍惚。 这些年,他们夫妇是真的亏欠阿离良多啊。 江若离不知父亲心头所想,从书房推门出来,就见楚慕远等在那里。 刚刚那段谈话不知被他听了多少。 不过江若离此时心情大好,也懒得理会,正要径直从他身侧走过去时,却突然被拉住了手腕。 “我陪你进宫。” 第117章 我打头炮给你开路 书房外早已是一片漆黑。 夜晚凉风习习,卷着阵阵花香。 若不是此时此刻两人正在对峙,这园中夜景着实值得驻足。 只可惜…… 江若离瞥了一眼那只握住自己手腕的手,语气淡淡道。 “别逼我在这种心情大好的时候动手,现在放开还来得及。” 楚慕远并没有依然松手,他还是眼神灼灼的看向江若离。 “你刚刚在书房和岳父大人谈的我都听到了。” 江若离强忍住翻白眼的冲动。 怎么会有人听壁脚还这么理直气壮的呢?坊间三姑六婆好歹还知道遮掩下吧? “首先别叫得那么亲,我爹跟你岳父没有任何关系。”她视线在接触到楚慕远要反驳的眼神时,立刻强硬补充,“至少现在没有了……” 眼见得对方露出吃瘪的表情,她又乘胜追击。 “还有,肃王爷究竟是什么时候掌握了听墙角这门技能?看来真是学好不容易,学坏只在一瞬间。” 楚慕远没有理会她的奚落,而是兀自继续刚刚的话题。 “这件事没有你想的那么简单,亦或是该说,可能比你想的更简单。” 江若离伸手将对方的手甩开。 “云山雾罩那一套对我来说不管用,骗骗小姑娘还可以。所以若是想卖关子,你可能找错对象了。” 说着径直就朝前院走去,楚慕远也不气馁,紧紧尾随。 “我跟你一起进宫去吧,到时候你就明白了。” 江若离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 自己的拒绝之意已经这么明显了,这人莫不是脑子有些不好吗? “难不成除了听墙角之外,肃王爷也开始搅和到后宅的纷争当中了?” 楚慕远脚下未停,接着她的话茬儿道。 “不是你之前说,这关系到肃王府的存亡荣辱吗?就算是为了楚辞,也该让我跟着你去。” 江若离闻言停下脚步,看向他双眼,一字一顿道。 “这事不用你,我也能解决。”说着她轻笑了下,眼里是势在必得的笃定,“楚辞是我儿子,我定然要让他全身而退。” 楚慕远有一瞬间心酸。 护妻保子本来是他份内事,可现在却由江若离一力承担。 他压下心底那点愧疚,轻声道。 “就当是给我一个替你们母子俩做些事的机会,你放心,要不了麻烦太后。这件事情我能解决。” 眼见得江若离又要拒绝,他轻轻拍了拍她单薄瘦弱的肩膀,语气里带着不容忽视的诚恳。 “能不动用这份人情就不要动用这份人情,太后的恩典你留着日后再用,必然有大用处,何苦浪费在这点小事上?” “肃王爷如今如此大口气了吗?欺君之罪也说扛下就扛下?” 江若离轻嗤一声,面上的嘲讽毫不掩饰。 “凭什么?凭你这颗项上人头吗?” 自从知道当年救自己的是江若离之后,楚慕远对她便有出奇的耐心。 再加上一直觉得这些年自己亏欠了她,此时此刻虽然知道她是在故意讽刺,但却没有半点生气的意思,依然好声好气说道。 “就当我是炮灰好了,先去替你打头阵,若是真有什么雷霆万钧的怒火便对着我一个人来,之后若是平不了事,你再出马。” 这话说的倒是入情入理,况且祸是他惹的,没理由自己一力去承担。 再说楚辞也不是自己一个人的孩子。 就像楚慕远说的,先让他去当炮灰,如果实在搞不定的话,自己再出马。立反狂澜也是可以的。 思及至此,江若离勉为其难点了点头。 “提前说好,你不许拆我的台,也不许拖我后腿,否则别怪我当场不给你面子。” 楚慕远得了这个保障,立刻点了点头。 “放心吧。” 因为这一次是人命关天的大事,所以进宫的时候江若离并没有带两个孩子。 楚辞很懂事地安慰娘亲。 “放心吧,我会好好照顾妹妹的。” 江夫人嗔怪道。 “有嫡亲外祖母在,哪里用得着你一个小孩子照顾。” 团宝也懂事地凑过来。 “娘亲放心,我会看好哥哥,看好外婆,等到你回来。” 江若离揉了一下女儿的小脑袋。 “把你自己看好就行。”她看了下楚辞,“娘亲这次进宫确实是有重要的事情。如果我没有按时回来的话,你们一定要听外公外婆的话。” 闻声而来的江尚书冲长女点点头,语重心长道。 “放心吧,按咱们之前说好的,所有事情都交给为父,你踏踏实实进宫吧。” 说毕看向一旁跪着的江雨晴,随即吩咐左右。 “去把二小姐关起来,大小姐没回来之前,不许放她出来。” 江雨晴一惊,将求救目光投向江夫人。 江夫人正想说话,就被江尚书摆了摆手,拒绝了。 “有什么事我们晚些再谈。” 江夫人向来不会在人前质疑丈夫,所以哪怕心下存疑,也不得不眼睁睁看着人把江雨晴带走。 江若离见状,愈发觉得由衷心满意足。 爹爹这般思虑周全,让她做起什么事情来也没有后顾之忧了,可以尽情施展手脚。 想到这里她脚步愈发轻快,率先上了进宫的马车。 江若离是太后面前的红人,所以刚到角门就有人通报,黄公公早早就在大门口等。 江若离眼尖,瞧见那抹太监的衣服,于是停了下来。 楚慕远默然了一瞬。 “怎么不走了?” 江若离忍住翻白眼的冲动,难道他认为他们二人可以光明正大一同出现在黄公公面前而不被误会吗? “你先走,我先去太后那里。” 楚慕远却突然握住江若离的手。 “走,先去见皇上。” 江若离不知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正待甩开,他却加重了手下的力度,语气带了点恳切。 “跟我走不会有错的。” 黄公公年纪虽大,但眼睛却不花。 他自然不好做人家夫妻之间的绊脚石,哪怕只是前夫妻。 于是语气温和冲江若离道。 “奴才先去回太后,您晚些过来也使得。” 人家把台阶都递到眼前了,江若离自然也不好驳斥,于是客气地回礼道。 “那就有劳黄公公了,我先去皇上那点个卯,很快就过去。” 见人离开,她压低声音警告楚慕远。 “你最好是别让我白跑这一遭。” 第118章 耍我玩很有意思吗 武安帝这两日忙于政事,有些分身乏术,但不代表他不关注肃王府那边的事情。 听说自家那个不争气的堂弟竟然病倒了,不免心里唾弃。 多大的人了,还用苦肉计这一招,真是不嫌害臊。 可偏生阿离竟然吃这套,听说非但亲自过去守着,连团宝也带过去了。 难不成是想趁机培养下父女感情? 他正想找个什么由头把楚慕远宣入宫旁敲侧击问问,却没想到对方居然主动上门来了。 尚且未来得及感慨他们君臣之间颇有默契,就发现江若离尾随着楚慕远一起进到了书房。 武安帝那点原本的好心情,微妙地打了些折扣。 “阿离在宫中走动是得了母后的授意,怎么你也跟着没规没矩起来?” 武安帝挑了挑眉,面上看不出什么表情波动,但出口的话却不是很中听。 “我在皇兄这里没规没矩也不是头一次了,怎么今日才开始挑理呢?” 楚慕远在武安帝面前一改之前在跟江若离的唯唯诺诺,变得镇定起来。 江若离心下原就有些惴惴不安,此时更是心里打鼓,暗道楚慕远不懂事。 伴君如伴虎,这一刻还跟你嬉皮笑脸,万一下一刻突然翻脸的话,倒霉的可不止是他一个。 武安帝见他没有为人臣子的觉悟,于是似笑非笑道。 “听说你这几日身子不大好,怎么不在府里养病,巴巴儿跑过来做什么?” 说着,也不等人回答,便吩咐左右。 “去给阿离准备她爱吃的点心,再沏壶花茶来。” 江若离不是傻子,一眼就看出了武安帝的区别对待。 心下暗道,眼见得楚慕远今日似乎不得圣心,还不如自己出马。 于是她上前两步,微微福身,轻笑了下。 “平日在太后宫里蹭吃蹭喝就算了,万万不敢在御书房造次。”她略顿了顿,像是在组织措辞。 武安帝一眼就看穿她今日前来必定有事,于是刚刚那点子因为二人一同进门的不适感也略略消退了些。 “无事不登三宝殿,阿离向来不是婆婆妈妈的性子,有话不妨直说。” 话说到这份上,江若离干脆开门见山。 一堆说辞排着队在脑子里过了一遍,最后出口还是选择了最直白的那一个。 “不知皇上可知肃王府侧妃的身份?” 武安帝眼神立刻意味深长起来。 “臣弟妾室的身份,朕应该知道吗?” 这么一说,江若离似乎也觉出了几分歧义,于是歉意笑了笑。 “臣女不是那个意思。” 武安帝鲜少见她羞赧的样子,此时觉得很新鲜,于是继续逗弄道。 “那阿离是什么意思,不妨细说说。” 一旁伺候的内监简直没眼看,皇上您知道您这会儿的表情有多不值钱吗? 武安帝浑然未觉,反而饶有兴致地盯着江若离,想看看她到底能给出个什么说辞。 江若离也不擅长这些弯弯绕绕,干脆道。 “侧妃的孩子,不是肃王爷的。” 武安帝愈发觉得有意思。 “你们都和离了,难不成你这前任王妃,还要操心他是不是戴绿帽的事吗?” 江若离被问傻了眼。 她完全不知道皇帝是这么擅长曲解人意思的。 “我对肃王爷甘为人父这件事只有由衷敬佩。”她斟酌了下用词,“只是臣女最近无意得知肃王侧妃身份并非想象那么简单,所以觉得有必要来跟皇上禀报一声。” “有多不简单?”武安帝看向旁边半晌没开口的楚慕远,“这况且这事儿还需要你来禀告吗?” 武安帝心头那点微妙的不爽又来了,都和离了,她操得着这份心嘛! “臣女自然不想操心,但儿子还在人家府上,覆巢之下无完卵,不得不硬着头皮来做恶人。” 原来是为了楚辞。 武安帝瞬间觉得自己被抚慰到了。 他眼神在这对和离夫妇身上来回打量了一圈,最后轻笑道。 “你是想说楚源是忠信侯遗腹子这件事吧?” 江若离大惊失色,原本打好的腹稿也被悉数咽回肚子里。 难不成这件事武安帝早就知情? 果不其然,下一刻天子就亲口为她解了惑。 “不然你以为这些年朕怎么可能放任她们母子安安稳稳在肃王府生活?”他幸灾乐祸瞥了眼楚慕远,“还不是因为当初肃王用身家作保,说一定会看死他们母子,不会出半点纰漏……” 可这是叛贼的遗腹子啊,身为皇帝有这么大度吗? 武安帝觉得莫名好笑,阿离真是把心里想的都写在脸上了。 “老忠信侯好歹也是昔日随先帝南征北战的功臣,就当是替他留条血脉。在肃王府做个与世无争的二少爷没什么不好……” 江若离从最初的震惊中清醒过来。 合着君臣俩一早就私下达成了默契,那刚刚自己那番心理斗争,落在楚慕远眼里岂不是笑话一般? 还有这几日的操心,也完全是多余的啊。 他就眼睁睁看自己像个傻子似的? 想到这里,一股怒火顿时直顶天灵盖,也顾不得是在圣驾面前。 “肃王觉得把人耍的团团转很有意思吗?” 楚慕远正了正神色。 “都说这件事我会解决,无需你操心。”他顿了顿,“我自己惹下的麻烦事,我自己想法子解决。便是真出了事,也绝不会连累楚辞。” 江若离只觉这人虚伪至极。 她冷了神色。 “既然皇上早就知道这件事,那更好,臣女在这里跟您做个背书。楚辞我已经从肃王府领走,日后若是有什么要受牵连的事,可以不必带他了。” 武安帝饶有兴致地挑挑眉。 “割袍断义?要做这么绝吗?这可是要绝肃王府的后啊!” 江若离淡淡笑笑。 “皇上言重了,肃王现在已经是自由人,大可以娶继妃,何来绝后这一说?” “那你想好了?要让楚辞放弃世子之位?”武安帝语重心长,“万一孩子日后后悔起来,你可否想过后果?” 这个问题,打从她动了要带楚辞离开肃王府那一刻,便已经想过了。 “臣女想好了,跟着我,不会比他在肃王府差。” 武安帝猛地抚掌大笑。 “说得好!朕准了。”说毕,他意味深长看了眼楚慕远,“朕也觉得,楚辞或许能坐得更高,也未可知。” 第119章 以后陪朕用膳吧 楚慕远一直在旁边,一声未发,直到江若离把所有话都说完,他才冲武安帝施了一礼。 “当初臣帝就跟皇上做保,说绝不会让这对母子生事,这话日后依然奏效,不会因为侧妃的身份有任何改变。” 江若离内心波涛汹涌。 这件事从一开始武安帝就是默许的,难怪楚慕远一直胸有成竹的模样,敢情是因为有恃无恐。 真是小人得志。 骗的自己团团转。 武安帝何等善于察言观色,见状就知道江若离此时应该是气到了极点。 这前夫妇二人关系越不好,他心情就越好。 思及至此,这位九五至尊笑了笑,接着便又说道。 “阿离今日来的正是时候,朕这几日觉得夜不能寐,刚好你来了,顺便请个平安脉吧。” 原本能给皇上把脉是天大的恩赐,可江若离却并不这么想。 宫里每位太医定时给主子请平安脉都是有记录的。 自己若是贸然横插一杠子,就有抢人活计之嫌。 江若离不卑不亢点点头,轻笑道。 “臣女会的那点脉象更适合闺阁之中,况且太医院的院判若是知道我抢活儿,背后可是要戳我脊梁骨的。” 这语气半是陈述半是撒娇,让武安帝心下愈发雀跃起来。 “无妨,朕让你看,你就大大方方地看看。再说又不是以你的结论为依据,不过是朕听惯了他们的奉承套话,想听两句实话罢了。” 这话微妙地给了她一个台阶下。 这些日子江若离在太后面前自认为已经出了足够多的风头。 虽然不需要武安帝来锦上添花,但若是让天子多了解了解她的医术,倒也不是件坏事。 刚好此时此刻她也懒得给楚慕远好脸色看,于是自顾自地给武安帝行了个礼。 “如果皇上不嫌弃,臣女就来试试。” 武安帝轻笑一声,意味深长扫了一眼楚慕远。 “怎么会嫌弃呢?阿离现在可是母后眼中的宝,旁人想借用可不容易呢。” 江若离愈发对风度翩翩又聪明通达的皇帝增加了几分好感,当下点头。 “既然皇上非要给臣女这个出风头的机会,我就不客气了。” 她不慌不忙地让内监打水洗手,用毛巾小心翼翼擦干,又涂了些油脂。 确保不会让皇帝直接接触感到任何不舒服之后,这才用纤指搭上了他的脉。 医者没有男女授受不亲之说,但二人肌肤接触的那一刻,旁边的楚慕远还是感觉到了一丝不快。 他踱步上前,没话找话。 “不要搭块帕子之类的吗?” 江若离连眼皮子都没掀。 “你看还是我看?” 武安帝只觉搭在腕上那只手的指尖微凉,于是吩咐左右。 “去给阿离包个手炉过来。” 一面说一面冲江若离笑笑。 “怎么?医人者不能自医?不是说擅长女科吗?自己这身子骨都没什么说服力。” 江若离全神贯注在手底下的脉上,嘴上心不在焉。 “我那是月子没坐好落下的毛病,跟医术高低没什么关系。” 武安帝似乎很愿意跟她聊家常,于是瞥了眼楚慕远,意味深长又道。 “是生楚辞的时候落下的?还是生团宝的时候落下的?” 江若离一边换了只手,一边有一搭没一搭回应。 “自然是怀楚辞的时候。生团宝那会儿我月子做的很好,之前的一些病根也给养得七七八八,现在已经是比较理想的状况了。” 这话犹如在楚慕远脸上狠狠扇了一巴掌。 生楚辞的时候是在他身边,而生团宝的时候不言而喻,是在那小白脸身边。 可往事不可追,悔之晚矣。 就见江若离松开手指。 “皇上近来是不是忧思过虑?摸着这脉相略有些浮躁,倒也不是什么大事。” 江若离收回手指,落落大方地盯着武安帝。 武安帝略有些心虚地别开眼。 这几日他光惦记着肃王府的事情进展,自然是有些忧思过度。 眼下被人家正主儿一针见血地指出来,脸上有些挂不住。 他讪讪地咳嗽了几声,含糊其辞道。 “是有些国事让人劳心劳力,因为番邦使团要来朝贡,烦心得很。” 江若离微微颔首,那使团虽然碍于大国风范不得不臣服,但骨子里还是蠢蠢欲动。 所以每次朝贡都要搞出点不大不小的事由,偏生又不是什么要紧的大事。 “真真儿是癞蛤蟆爬脚面,不咬人膈应人。” 武安帝被她突如其来的俏皮话儿逗乐了。 “你一个闺阁出身的姑娘,还知道这个?” 江若离耸了耸肩。 “臣女又不是一开始就长在闺阁里的,自然跟都城那些贵女不大一样。” “有什么不一样?”武安帝饶有兴致地挑眉问道。 插不上话的楚慕远见二人越说越投机,聊得兴起之际,压根忘了旁边还有他这号人物。 于是清清嗓子。 “皇上的身子要紧,还是先开药吧?” 武安帝有些不悦被打断,正待说什么,就听江若离道。 “臣女只是摸着脉有些浮,不是什么大毛病。若是愿意开两剂药吃着保养保养,我就写个方子。若是不爱吃,就注意休息便好。” 武安帝愈发觉得有意思。 “你这看病的法儿倒是新鲜,这药也是想吃就吃,不想吃就能不吃的?” 江若离骄傲地挑挑下巴。 “寻常大夫有寻常大夫的治法儿,我自然有我的。皇上底子好,平时吃些药膳调理调理也就是了,没得吃那些劳什子的苦药。” 武安帝伸手吩咐人过来看赏。 江若离倒有些不好意思。 “无功不受禄,我这什么都还没干,怎么好意思接赏?” 武安帝摆摆手。 “就冲这份儿直言不讳,也当赏!”说着又叫人传太医院专司女科的御医来,“让人给你瞧瞧,这日子还穿夹袄,定是体虚才畏寒。” 楚慕远心里敏锐地不舒服起来。 皇兄素来不是个爱操心的性子,更何况是这种鸡毛蒜皮的小事。 最微妙的是,对象还是他昔日的王妃,甚至当着自己的面,没有半点避讳的意思。 女科多少属于有些私密的范畴了,不该是他这个身份该关心的事情吧? 江若离显然也觉得被皇帝亲自操心女科方面的事不大对劲,于是不动声色笑笑。 “同行是冤家,皇上的好意,臣女心领了,回去之后臣女自己吃些药就行了。” 武安帝像是抓住了她的话柄似的,得意笑笑。 “不是说病不严重,就不必吃那些劳什子的苦药吗?”他凝神略一沉思,“不如这样吧,你跟朕一起吃药膳,让御膳房做两份就是了。” 这是什么待遇?跟皇帝同饮同食? 便是皇后在世也未必有这份荣宠吧? 一时间,别说楚慕远,连江若离也有些傻眼了。 第120章 预备跟皇上抢人 江若离就是再迟钝,此时也后知后觉感知到了有些不对劲,但她素来不是自我感觉良好的人。 况且武安帝坐拥整个后宫,什么样的女人没见过。 怎么会对她这种有儿有女且嫁过人的女人感兴趣呢? 但身为帝王,一举一动都有他的道理,绝不会无的放矢。 那么他对自己献殷勤究竟意义为何? 如果不是为了图色,那么只有可能是图财,她身上别无长物,唯一可以被帝王所用的只有这身医术。 想到刚刚武安帝提及的使团来访,江若离恍然大悟,脱口而出。 “皇上是不是想让我帮忙解决使节团的事情?” 武安帝有微微的失望,他知道刚刚自己的行为是有些孟浪了,生怕把人家吓跑。 此时也想找补,于是便顺着江若离的话口继续接道。 “果然什么都瞒不过阿离。” 江若离松了口气,得意笑笑。 “皇上有话直说,但凡臣女能出力,定然不会推辞。” 武安帝从善如流地点点头。 一旁的楚慕远将这一切看在眼里,心头大石愈发沉重。 同为男人,他自然知道刚刚武安帝那句话并不是脱口而出。 而且这位少年天子自幼登基,在一众狡猾老臣中摸爬滚打到现在,绝不是个出言莽撞的人。 而且凭借直觉,刚刚那一句他绝对是发自本心。 难不成自己担心的真应验了? 他对阿离有那种意思? 楚慕远心中由衷产生一股恐惧。 如果说对手是像无名那样的小白脸,或许他还有几分把握可以争一把。 毕竟年纪和阅历以及对阿离的了解都摆在那里,可是如果对手换成武安帝…… 作为全天下最尊贵的男人,手中握着整个江山,哪怕只是给一个妃位,也绝非肃王妃可以比的。 “肃王若没什么事便回去吧。”武安帝不冷不热道,“后面也没你什么事了,杵在这儿既不能看病,也不会熬药,何苦来呢?” 楚慕远被这一盆冷水兜头而下,他有什么理由留下呢? 以往这是他名正言顺的妻,眼下人家跟他又有什么关系呢? 是,他是努力在弥补,可人家又没说过要给他机会啊。 江若离听这话头,猜想武安帝可能有关于使节团的事情要交代她,而这种事一般又都是秘而不宣。 所以她轻描淡写地瞥了眼处楚慕远。 “皇上发话了,你还没听到吗?还不快走,难不成要等我给你开点治耳朵的药?” 原本江若离就憋着股气。 关于皇上早就知道江雨晴身份这件事情,楚慕远明明了如指掌却一直避而不提,搞得她刚刚差点在圣驾面前出糗,所以这个时候更是卯足了劲儿想挤兑他。 可落在楚慕远耳朵里却变成了江若离对武安帝也有那方面的意思。 她也不想想,弟妹改嫁给大伯子,别人会怎么看? 虽然本朝对这种事没有太严格的要求,但终究是不雅。 更何况中间还横亘着那猎户小白脸。 虽说那家伙也不靠谱,前晚竟公然当着他们的面就跟着阿离的好友走了,可到底是团宝的爹呀! 他简直无法想象,江若离入主后宫的场面。 历朝历代不是没有改嫁皇帝的先例,但拖儿带女改嫁这还是头一次吧? 就这么想着,有种莫名痛感在心底生起。 楚慕远的心情一下子被打乱了。 他下意识上前两步,脑中一片空白,竟忘了原本想要说什么。 武安帝觑着楚慕远面色明灭不定的脸,心情越来越好。 楚慕远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阿离眼下有儿有女有铺子,未必就愿意改嫁,尤其对方是武安帝,毕竟一入宫门深似海。 可是这件事还是像根针一样刺破了他心里的那层惶恐,原来他对阿离早已演变成这种割舍不下的情愫了。 而且仔细想来,他竟然没意识到这种感觉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起初他只是不甘心。 因为她竟然一声不吭就改嫁了,而且对象还是极不称头的猎户,所以他堵了口气,想把她带回都城,从长计议。 可那个时候他也并没有现在这种强烈要重归于好的心情。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 是从那枚金镯子开始怀疑团宝的身份? 是误以为她坠河身亡,死生相隔,天人永别? 亦或是知道对方才是当年艾莫山舍身相救的那个姑娘,是他这辈子唯一要找的恩人? 这一阵子他患得患失,会因为她一句不经意的赞许而脸热,又会因为她一句讥讽而彷徨, 分不清,也没有必要再分。 他只知道现在满脑子都是一个念头,得想法子把她带回去。 “到底是孤男寡女,共处一室唯恐坏了皇上的名声,臣弟还是留下吧,虽然不能开药,但伺候个笔墨茶水还是可以的。” 武安帝知他不甘心,于是挑了挑眉道。 “怎么好让肃王爷来做这种活儿,难不成是想跟宫女太监们抢营生吗?” 楚慕远并没有半点被奚落的模样,站在那里如一棵挺拔的松,不卑不亢道。 “臣以君为天,能伺候皇上也是臣的荣耀。” 江若离眼里的嘲讽要溢出来,什么时候他竟然变得这么能屈能伸了。 但是当着皇上的面也不好直接开口,于是把头别过去,不想再看这人。 武安帝略略收敛了玩笑神色,冷声道。 “若是朕执意命令你走呢?你敢违抗皇命?” 楚慕远背后有些僵,但他依然没有退缩,目光直视过去。 “皇上是认真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