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警校组在伟大航路搞团建》
1. 序章
东京涩谷,十二月末。
圣诞节前夜,109大楼前已经被穿搭各异的女孩们占领,楼外摆着一棵巨型圣诞树,少女们三三两两聚在树下打卡自拍,为了一个能拍到伯利恒之星的角度精挑细选。
“真是的,新一那个笨蛋又放我们鸽子!”
毛利兰低头检查着手机界面弹出的消息,几秒后不满出声,铃木园子凑过去看,标着【新一】的聊天框在一分钟前弹出了最新一条:
【抱歉啊兰,刚刚看到了一个朋友,有很重要的事要和对方说,你和园子先逛吧,我一定尽快过去找你!(合掌道歉emoji)】
“哈——?工藤这家伙怎么回事?”
园子半趴在小兰肩膀上,毫不留情地吐槽:“明明一周前就说好了要来涩谷玩的吧?兰!现在就给他打电话!看看究竟哪里来的朋友居然比自己老婆还重要!”
她语气夸张,小兰知道这是在哄自己,微红着脸摆摆手笑了出来:“好啦,不要管那个推理狂魔啦,大不了过一会儿让他买单赔罪,咱们先进去逛,这么冷的天让他在外面冻着去!”
“嘿嘿,”园子一把抱住小兰的胳膊,叽叽喳喳地讲:“ins上那家咖啡店定位就在附近,圣诞节特供芭菲我期待好久了,咱们——”
雀跃的声音戛然而止,园子怔怔看向远处跳转画面的户外led显示屏,那上面正插播一条新闻。
画面里,女主播神情严肃,画面左侧的配图是一张半身照片,人像没有马赛克遮挡,近乎完美的艳丽五官直接展露在众人视线里——他留着长发,眼神并不聚焦,似乎是被人好说歹说才劝到镜头前坐下、忍着无聊拍下了这张照片。
女主播的声音混杂在嘈乱的城市噪音里,需要仔细分辨才能听清:“目前,据警方提供的消息,加斯帕尔仍在关东地区活动,请各位市民注意自身安全,如有相关线索,请在确保自身安全的情况下尽快报警。”
关注到这则新闻的路人不在少数,人们口中的话题兜兜转转,在这则插播新闻下短暂统一了片刻。
“好过分——上次抢他的签名专辑可是花了我快半年的零用钱。”围着围巾的女高中生抱怨着,拉起同伴的手离开:“我不要看了,咱们走吧。”
园子看着两个女孩子转身走远,忍不住也低落起来,“加斯帕尔……真的会做那种事吗?”
小兰知道园子过去为加斯帕尔应援花费了多少精力,但官方发布的通缉令又是那样明确直白,她只好伸手回抱住园子,轻声说:“其实,我还是觉得那个会和柯南君交朋友、默默在镜头背后做慈善的加斯帕尔先生,不会是一个偏激疯狂的炸弹犯。”
园子忽地精神起来,“对吧!兰你果然也是这么想的!可现在……他又不能现身解释。”她说着又难过下去:“如果真的有什么误会,尽快说清也好啊……”
她的声音湮没在往来的人群之中。
东京这座城市在庞大的人口基底上衍生出复杂的生态,一个高人气偶像的罪行确实是个重磅话题点,但用不了很久,就只会成为信息库中相对醒目的一条,无数新鲜事争抢着将其取代。
或许“罪犯落网”时,可以再次引发一波全民性的关注讨论,只不过……
“日本警察永远等不到我‘落网’的那天。”
加斯帕尔简单易过容,正坐在一家拉面店角落,头顶的小型电视同步放送着那则插播新闻。他在其他食客或尖酸或愤慨的嘲讽责骂中,用一种堪称平淡的语气,回答了身旁工藤新一的疑问。
工藤新一嘴角一抽,却没办法否认这句话,他干巴巴吃了两口拉面,继续低着头问,“那你要躲一辈子吗?这个选择……会很辛苦。”
加斯帕尔不得不打断这个逐渐伤感起来的气氛,“你先等等,在你眼里我究竟是个什么可怜虫形象?”
他一手撑着下巴,转头看着这个比自己小了十岁的准东大生,一时间有些哭笑不得,“大侦探,我只是艺人合约刚好到期,准备给自己放个无限期的长假,至于那些官方组织的人,只要别太过分,我才不会动手,好歹上辈子也算半个同行。”
这话说得狂妄又诡异,工藤新一却没有反驳,只是说道:“不要留下更多把柄了,加斯帕尔。”
也不要再为了帮我们,让自己陷入更多麻烦了。
“你好啰嗦。”加斯帕尔起身,脸上的口罩从进门起就没摘过,他把钱压在没动过一口的乌冬碗下,伸手揉了揉工藤新一的头,“他家味道不错,我这份你打包带回去,别浪费,以后有空我会回来找你玩的,别哭鼻子。”
“谁会哭啊!”工藤新一拨开他的手,拍了个空,抬头时已经没有对方的身影。
像这种在狭小空间里悄无声息离开的能力,只是那人实力的冰山一角,加斯帕尔拥有常人难以想象的力量,却像个误入小人国的巨人,暴躁又小心地收拢脚步以免吓死土著。
直到正式围剿黑衣组织那天——
工藤新一至今记得,爆炸发生时,那座地下基地上方的山体是如何如同流沙般陷下,轰震声震颤到每个参与围剿人员的心脏,他们对上彼此的视线,都看到了每张脸上未能及时收好的茫然。
围剿不是还没开始?为什么组织总基地先没了?
众人手忙脚乱地汇报、撤离,但爆炸范围被控制得很好,其实没什么撤离的必要。
工藤新一看着远处事故现场,忽然想到正式行动前的某天、同加斯帕尔的一段闲聊。
——你们那个世界的人居然可以听见几千米外的声音,太酷了,简直不讲道理。
——其实……你们这里的人弱成这个样子,在我看来也挺不合常理的。
——喂喂,你……算了。
——呐,APTX这种药,后续会被收进官方管控吧?
——一定会,而且不会只是一个国家的官方。
——哦。
——你想说什么?
那时,加斯帕尔似乎是笑了下:“我想说,以后的精英阶层,也许有机会喝着穷人的血、享受着比穷人漫长几倍十几倍的寿命,再把穷人的子孙后代永远当作脚底下的牲畜圈养,你觉得这个未来如何?”
那场闲谈被其他事情打岔,就此中断。
再续上,就是眼前轰震塌陷的山体。
随后不到二十分钟,工藤新一便从赤井秀一口中得知爆炸的始作俑者果然是加斯帕尔,而对方的“杰作”又远不止这一处,几乎同一时间,组织十一处涉及存放APTX系列药物的基地被定时炸弹尽数炸毁,设备与数据备份丢失,彻底断掉了后续研发的可能。
气急败坏的日本官方认定加斯帕尔背后存在一个行事缜密的团队,但工藤新一知道,只有加斯帕尔一个人。
APTX系列药物致死率极高,但存在令人返老还童的概率,工藤新一和宫野志保都是最鲜活的案例,加斯帕尔的举动,在客观上保护了他们。
等到终于回过神,工藤新一发现自己已经拎着打包盒走出了小店。
夜晚空气湿凉,他呵气暖手,无声笑了。
“再见,加斯帕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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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一点五十六分,降谷零结束漫长的加班,木着一张脸回到公寓。
门刚拉开一条缝,白白软软的哈罗拼命钻了出来,哼哼唧唧的,扒住他的裤腿后更是委屈到一动不动。
哈罗是个通人性的聪明小狗,平日里格外活泼听话,上次这个样子还是被那个家伙吓到的时候。
降谷零沉默片刻,轻轻拨开门,果然看到房间内部漏出了一丝光亮。
门锁没有被破坏的痕迹,想必那位没有自己新家钥匙的混蛋又是翻窗进来的,事已至此,降谷零只能期待没人目睹“神秘人徒手攀爬二十七层公寓楼”的壮举。
“哈啊——回来了?”加斯帕尔打着哈欠从沙发上坐起来,醒盹儿似的搓搓脸,“组织都灭了还不忘压榨你,你上级可真不是人。”
“别乱讲。”降谷零叹了口气,随手把外套挂好,神色复杂地看向他,“找我怎么不提前说?”
加斯帕尔一掀眼皮,直起身坐得离他近了些,“不是有种叫测谎仪的东西吗?万一他们在审查期间直接上手段,你也不能确定百分百蒙混得过吧?”
“我的审查期已经申请了延后,长官授意的,特意留给我时间来协助处理后续事务。”降谷零觉得好笑,顺着他的话打趣:“还有,要是我真的照你所说被审讯了,以咱们过去的联络频率来看,似乎也不差这么几次。”
加斯帕尔撇撇嘴,不置可否。
房间里一时间静了下来,降谷零往哈罗的食盆里填好狗粮,起身从冰箱拿出这位大明星中意口味的汽水,转身问:“所以这次找我是因为什么?”
“哦,我准备走啦,出国逛逛,顺便把那个瞎编的雇佣兵身份坐实。”
加斯帕尔从来不是安分守己的人,几年前和救命恩人签下的的艺人条约既然已经结束,就没必要再压抑本性遵守各种条条框框,如今的首选当然是要放纵一波,当个通缉榜名人不失为一种人生体验。
……虽然在原来世界里,他其实是个专业抓捕通缉犯的特行处海军来着。
数月前围剿组织的最终行动中,加斯帕尔毁了组织十二个基地,将APTX系列近乎所有的研发资料通通炸成齑粉。
于是可以预见的,这位理所当然拉满了几个官方机构的仇恨,效果好得像是在游戏嘲讽数值上开了挂。
学名APTX系列的“延寿药”是个致死率极高的残次品,但任谁得知自己与长生不老的可能性失之交臂,心情都不会太美妙。何况官方已经盯了APTX系列成果太久,眼看就能收入囊中时却偏偏被人截了胡。
这件事最直观的后果,就是在许多高层眼里,连“加斯帕尔还活着”这一事实都令他们难以接受。
听完他的话,降谷零递来汽水的手不禁一顿。
加斯帕尔瞄瞄他,直接伸长胳膊把汽水瓶捞了过来,“呲——”一下拧开后,咕嘟咕嘟灌了大半瓶,糖分作用下,这家伙心情肉眼可见好了不少,叭叭地更加起劲儿:
“明面上通缉我的只有日本官方一个,但想要我命的大有人在,我自己肯定能应付,就怕留在这里会牵连更多,比如我那个黑心经纪人。反正试验基地确实是我炸的,被说成炸弹犯也不冤枉……”
“抱歉。”降谷零打断他,微微闭了闭眼,“……是我们的问题。”
APTX系列的内容过于惊人,要不是加斯帕尔看似发疯毁掉了近乎所有的药物相关数据,现在恐怕要引起更多见不得人的纷争。
或许APTX系列成果确实存在着助推现代医学水平进步的可能,但太过超前于时代的东西带来的不一定是掌声鲜花,也可能是悄无声息的人体实验与阶级垄断。
至于加斯帕尔,这个能力超凡的异世青年明明是功臣,他的参与让警方减员人数降到了最低,结果却因为利益博弈被卷进风波,降谷零夹在其中,明面上什么也做不了。
“嗯?你能有什么问题?”加斯帕尔拉长音调,笑容恣意又狂妄,“我既然动手当然就清楚后果,过去说不好,但在你们这里啊……不存在能动我的人。”
降谷零一时无言,只好跟着笑了笑,不再继续这个话题,“我相信你自保的能力,但人心险恶,你的身手能藏就藏。”
“知道知道,啰里吧嗦的。”加斯帕尔摆摆手,“你们幼驯染真是一样的爱操心。”
降谷零反倒与有荣焉,下垂的眼尾都染上笑意,“没办法啊,我和hiro毕竟一起长大。”
“啧。”加斯帕尔有些不爽,但想起什么,表情又变得不太自然,“我这次来找你,还有件事。”
他难得有说话犹豫的时候,降谷零看他,微微笑着等待下文。
“就……虽然我和景光都是因为在原本的世界死后才到了新的世界,但这根本就是用命在赌,不可能人人都有这样的运气。”
容貌出色的青年人深感别扭,避开降谷零直白的视线,硬着头皮往下说道:“所以你可千万清醒些,别脑子一抽想些乱七八糟的!”
降谷零没想到他会说这个,微微一怔后,努力压下上翘的嘴角:“噢——”
“噢个屁啊!”加斯帕尔恼羞成怒,蹦起来指他,愤声道:“我说的你听进去没有!”
“当然。”降谷零点点头,在一旁的单人沙发上坐下,挑眉答应下来,“我怎么会寻极端,那么多事需要去做呢,这点责任感我至少还是可以保证的?”
加斯帕尔得了许诺,却也没轻松多少,沉默许久才说:“刚来这边的时候我就想,既然死亡能让我转换世界,那有没有可能,我其实还有回去的机会。”
降谷零静静听着,不发一言。
周围安静下来,加斯帕尔忽然摇摇头笑了,自嘲道:“我以己度人,怕你也有这种想法,头脑一热真的去寻死。”
“……你清楚,我不可能没想过这些。”片刻后,降谷零语气无奈地摊手,“我和hiro年幼相识,那场意外前我们几乎没分开过,从你那里得知了他的消息后,我当然有过这种心思。”
沉默的人变成了加斯帕尔。
降谷零话锋一转:“不过就像刚才说的,先不提概率有多渺茫,就算成功率达到百分之百,我依然有很多责任牵绊,不可能轻易溜走。”
他说着笑了起来,“对了,前些天碰见班长,他说自己一年多前险些出了车祸,有个会隐身的超人救了他,只可惜那位好心人不肯露面,他想感谢都不知道从哪找起……是你,对不对?”
“可能吧。”加斯帕尔略微回想,那段时间确实帮过一个差点被车撞的男人,那次还因为太长时间没用过【剃】,不小心冲得有点远,一想到很难解释,干脆当场就溜了。
“看来欠你的人情越来越多。”降谷零起身,神色温和,“我去做点宵夜,一起吃?”
“好。”加斯帕尔直接应下,又说:“你不欠我,好多麻烦事都是你帮我处理周旋的,非要深究的话谁也说不清。咱们互不欠帐,就只是朋友。”
降谷零一愣,而后哈哈大笑,“你再说下去,我可要为之后的离别感到难过了。”
“噫——真肉麻。”
“害羞了?”
“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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宵夜吃到后半夜才散场。
加斯帕尔的战斗力足够抵上一支特种军队,降谷零并不担心他出国后的安全,把人送走后,他又雷打不动处理起公安那边的工作。
其中混杂了几个违规操作,比如帮某人抹除一下行程痕迹。
这是半年前的降谷零难以想象的。
那时他第一次见加斯帕尔,和资料上扁平的照片不同,大明星本人的压迫感更强,不像细皮嫩肉的艺人,更像个在战场上沁淫许久的战士。
而那也确实是生死场上磨出来的狠戾。
加斯帕尔没什么顾忌,骄傲得很,几乎在一见面就交了底——他是在濒死后,由原本的世界来到了如今这个时空。
这说法荒诞到可笑,但也由不得降谷零不信,因为没有哪个纯血地球人类能做到随时随地瞬移后徒手生劈柏油马路。
不过最震撼的,还是加斯帕尔带给他的消息:
四年前殉职的诸伏景光还活着。
第一反应自然是无法相信,直到加斯帕尔讲出不少只有他们幼驯染之间才知道的细节,降谷零才慢慢接受了诸伏景光正在另一个世界好好活着的事实。
那天的加斯帕尔格外体贴,没说多余的话,只是把和诸伏景光在那边相识相交的过往讲了一遍。
从东海的军校生活到毕业后进入海军特行处,每件事都让降谷零心里安稳一分。
那之后,他没再做过诸伏景光自决殉职的噩梦。
收回思绪,笔电左下角的时间眼看就要到凌晨三点,爱岗敬业的公安头子这才伸个懒腰,抱着电脑准备从飘窗上下来。
电脑屏幕上打开着一个浏览照片的界面,金发黑肤的小男孩单手搂住黑发猫眼的男孩子,蓝天与海滨的背景下,两人对着镜头笑得无比开心。
照片边角印有数码字,显示这张照片拍摄于二十年前。
加斯帕尔说过,他家幼驯染在那边的仕途可谓顺风顺水,假如两个世界时间流速一致,现在估计已经升到中将级别了。
嗯,不愧是hiro,很了不起嘛。
窗外有光飞闪而过,他下意识瞥了一眼,轻浅的笑意还没收回,就堪堪僵在了嘴角。
东京夜空一直有严重光污染,迷迷蒙蒙的根本看不见几颗星星,可现在映在他眼里的,却是一片清透幽邃、仿佛能吞噬一切的厚重星空。
星群璀璨,无数光点像是骤然锁定到了他一人身上,降谷零只觉得自己甚至没有一点反抗的余地,就被铺天盖地的压迫感吞没。
他昏了过去,但没有完全失去意识。
周遭泛起一片蒙着光的浓雾,他在其中漂浮着,漫无目的,不知去向。
几乎对时间失去概念的时候,眼前终于多了一点东西。
他看到了自己。
或者说一个与自己长相几乎完全一致的人。
他们之间隔着一层迷雾,看向彼此时,像隔着水蒸汽照镜子。
刚才那片星光对他的压力依旧没有消散,降谷零动不了,发不出声音,对面那人看起来状态也不是很好,但似乎还是笑了一下,费力张了张嘴。
降谷零仔仔细细分辨了那几个口型。
【拜托了】
可他根本来不及思考这句话的意思,就觉得自己被什么用力一推,迷雾散去,他像是被突然按进了什么地方,周围一切都真实起来。
最真实的,是从身上传来的,几乎要将人逼疯的痛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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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像又有呼吸了!天!神明护佑!殿下有呼吸了!”
“他手指刚才动了一下!莱特先生,您快来看看!”
“不可能吧,那么大剂量的毒……什、居然已经对外界刺激有反应了?!快让开,让开!”
……
降谷零头痛欲裂,只能模糊感到有人扒开他眼皮,又被向上抬了抬脑袋,很快,一股温凉苦涩的液体灌进了嗓子。
随着药物渐渐起效,降谷零总算得了些喘息的机会,混沌好一会儿的大脑也逐渐清醒。
疼痛不是没有好处,至少能够让他清楚意识到,如今这不符合常理的一切都是真实的。
他不知道突如其来的场景变换到底是怎么回事,但既然围在身边的这群人暂时没什么恶意,他就可以多“昏迷”一会儿。以当下身体的虚弱程度,实在不适合应付一个全然陌生的环境和一群“单方面”认识“自己”的陌生人。
“莱特医生,殿下是不是没事了?” 有个年轻的声音问道。
“或许吧,我很难解释殿下脱离险境的原因,不过总归是好事,继续封锁消息,留给咱们的时间不多,既然科隆索能背叛殿下,那殿下遇刺的消息很可能已经传出去了,在大皇子他们散播消息之前,咱们要尽快让殿下醒过来,稳固军心。”
“科隆索……”
这时插进来一道更为沉稳的声音:“行了,不提那个叛徒,库克,你把斗篷披上,先装成殿下的样子去军营晃一圈,如果谣言真的传开,战士们至少不会自乱阵脚。”
叫做库克的年轻人声音明显有些低落,“好吧,只能这样了。”
“如果两个小时之内殿下不能转醒,我会用一些促醒药物,殿下得吃些苦头。形势所迫,咱们没有太多时间。”
“好,殿下就交给您照顾了,莱特医生,咱们的行动时间最迟拖到明早,否则形势会更加不利。”
“嗯,你也别太担心,往好处想想,至少殿下还活着。”
“是啊,简直是天神保佑。”那个沉稳的声音同医生说道:“只可惜被科隆索那家伙搅乱,咱们已经错失了联系那位诸伏景光的最好时机。”
忍痛整理思路的降谷零蓦地怔住,呼吸一乱,险些没能维持好昏迷的伪装。
他们说……谁?!
医生叹了口气:“原本希望也不大,四皇势力插手加盟国内政不是小事,没有足够多的利益,正常人才不会主动趟浑水。”
沉稳的声音忽然有些激动:“可这件事明明和他们有关!一旦‘深光’散播开,就再也没有回头路可走!咱们与红发的势力范围边缘相隔不到五百海里,咱们要是沦陷了,他们很有可能也会受到影响!”
“你也说了是有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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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咔嚓——
交谈声顿时停下,细微的响动似乎将房间内众人本就紧绷的神经再度拉扯,莱特医生有苦难言,反抗军势力本就不如王国正规军,行动前夜作为领导者的三王子努尔殿下还遭受了近卫的被刺,至今昏迷不醒,而现在,那来路不明的响动更是不怀好意。
“带殿下离开!走小门!”
嗖——
尖端森冷的箭矢从房间高处一个难以察觉的角落射出,直指床上一动不动的年轻皇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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位于新世界的枫折群岛主岛呈南北延伸的不规则椭圆形,维卡利亚王国都城建在主岛北部的低矮山脉脚下,这里地形平整,柯姆伯伦王朝已经在这里延续了二十七代。
然而,向来宁和的王城近期却不太平,三殿下努尔小王子去国外医学院校进修了两年,回国后第一件事便直接惊掉了人们的下巴——这位年仅十八岁的小殿下以国主叛国为由,发动了政变。
此时,岛屿南侧。
不同于北部王城剑拔弩张的氛围,南部五边形平原上的度假区依旧人来人往,来自世界各地的旅客各自享受着美好假期。
度假区土质不适合耕种,但沿海沙滩沙质特殊,在不同时期能呈现出不同颜色,变化频率快的时节,还能见到颜色梦幻的渐变色沙滩。
海边一处出租别墅里,发色酒红的青年人站在落地镜前,低着头系扣子,他个子高,肩宽腰窄,左眼上还有三道利器所致的狭长疤痕,即便一身风格闲适的穿搭,气质也和广大游客格格不入。
“嗯——”青年人看看镜子,抱着胳膊想了一会儿,“果然还是要戴大框的墨镜吗?”
屋内一阵寂静,没人理他。
青年人:“……”忘了小猫眼有事先出门了。
“老大!”卧室门被啪啪拍响,门外有人扯着脖子喊,“啤酒节马上要开始了啊!你和景光还没磨蹭够呐?”
“他不去。”红发男人把门拉开,扫了眼外面挤成一团的老小子们,回过头惆怅地看向了铺着玫瑰花瓣的双人圆床,语气哀怨:
“他去找报纸上的小白脸了。”
四周顿时一片死寂。
“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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降谷零被迫中断了昏迷的伪装,他们这种做卧底的警惕惯了,很难接受把自己的命交到一群陌生人手里。
莱特医生抽刀斩断那支箭矢,回头时震惊地发现本应虚弱至极的小殿下竟然自己滚下了床。
“殿下!”没等他过去扶,音色沉稳的侍卫长先一步搂着殿下的腰将人掺了起来,神色喜悦又难掩焦虑,“努尔殿下,刺客大概有十个人,我先带您去安全的地方,只要拖到咱们的人过来就好。”
殿下身重剧毒后,几个心腹第一时间将他转移到了位于半山腰的议事点——一处废弃的二层石屋。这里距离反抗军的军营有七八百米的距离,只要他们能拖够一分钟,援兵就能抵达。
然而这十名刺杀者的身手几乎让他们难以招架,这么下去他们其实很难撑过一分钟。
降谷零强撑着把精力集中到眼下的危机上,他和侍卫长面前出现了三个衣着漆黑的刺客,两人进攻,一人拦住降谷零他们的退路,降谷零用尚且模糊的视线大致掠过全场,其他心腹明显自顾不暇,想要破局只能靠自己。
侍卫长再能打,也很难在抱着个人的时候单手迎敌,眼看泛着寒光的刀刃要扫到殿下,他只好先放开了怀里的少年。
可他们的好运似乎已经用完了。
一个在暗中隐藏许久的刺客抓准时机,利箭破空而出,再一次袭向金发皇子。
躲不过去。
降谷零瞳孔乍缩,却并不过多慌张,他拼尽全力挪动沉重的身体,尽量避开要害,脑海里已经粗略构想出几种应对方案。
按照预计,那箭应该会刺进左肩膀,鉴于这单薄的身板似乎不是自己的身体,不见得能承受住箭矢冲击力,所以透体而出也说不定,现在他只希望箭头不要卡进石缝里。
可箭矢到来前,他被人向后揽进了怀里。
降谷零浑身一僵,完全不知道对方什么时候到了自己身边,那人从背后搂着他,微一抬手,冰冷的箭尖撞上掌心,却发出了金属相碰的锐响。
这是——!
降谷零猛然想起加斯帕尔那种“□□强化”的能力,发动的时候,部分皮肤会转变成坚硬度极高的铁黑色,甚至能挡下子弹。
加斯帕尔说过这是他们那边军校教的技能,【武装色霸气】。
救下自己的这个人……他用掌心拦箭的时候,手腕甚至都没晃动一下,强得离谱。
“强得离谱”先生有速战速决的良好习惯,即使怀里带着个人,也不影响他在半分钟之内单手打晕了所有刺客。
一切发生得太快,几个心腹多多少少负了伤,但来人出手迅捷,分去了大部分压力,所以很幸运的没有减员。
“……多谢。”降谷零赶在所有人之前开口,不顾喉咙里带血的疼痛,转身看向身后已经放开手的人,“你——”
他忽然再也说不下去。
石墙围拢的空间显得有些空旷,老旧的煤气灯斜挂在墙上的挂钩上,成了刺客危机后仅剩的光源。
这位恩人站得有点远,昏黄灯光只照清了大概,清瘦高挑的男人很有分寸,他站在降谷零身后一米左右的地方,衣着简单,头发稍稍有点长,戴着遮挡了大半张脸的口罩,只留一双尾端上挑的湛蓝猫眼,被灯光映得格外摄人。
降谷零觉得全身血液都冲上了脑袋,耳鸣眩晕随之而来,几乎不受控制地相前栽去。
那双手再次扶住了他。
缓过几秒,降谷零猛地反手攥住对方手腕,甚至没有意识到手上不断加重的力度,他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咬破了舌头,呼吸声愈发急促,眼睛眨也不眨死死盯紧对方。
心腹们从没见过这样反常的努尔,一时间也没人敢上前。
倒是手腕上被掐出红印的青年神情几度变化,渐渐收敛了眉眼间的轻松笑意,他似乎经历了一番怀疑与纠结,只是速度太快,几乎没人注意到。
总之,那双好看的猫眼最终垂下:“……努尔殿下,您看起来有话要说。”
声线温润,一如过往。
降谷零上次听还是在五年前,他哽着嗓子点了点头,不忘揣摩着原主的身份对屋内一众心腹说道:“你们先出去把士兵安顿好,再加强巡逻,我这里不用留人。”
“可是殿下……”
“遵命。”却是莱特医生最先低头,又拽走了不放心的侍卫长,他看的出来,殿下和这位不明身份的人士有些私交,而按照这位刚展示出的实力,如果要是真的想对殿下不利,就是把整个反抗军拉来了也不见得护得住人,他们担心与否都没有必要。
屋里只剩他们两个。
降谷零的身体根本没恢复,刚才一通折腾下来,头疼得厉害,状态更差了。
猫眼睛的青年扶他坐回床上,左右看看一片狼藉的室内,把仅剩的煤气灯放到两人中间的桌子上,又从柜子里翻出个勉强没碎的杯子,到好水,轻轻放进了降谷零手里。
“自我介绍一下,诸伏景光,红发海贼团成员。”
诸伏景光说着摘下了黑色口罩,眼中怀念的情绪一闪而过,再抬眼时,已经恢复了滴水不漏的态度。
“直说吧,我知道你查过我们的行踪,刚好过来见你一面,小殿下,现在我人已经到了,说说你怎么想的?”
他的语气甚至能用温和来形容,但到底在这个世界停留太久,一场场殊死战斗拼杀下来,即便并非故意,周身的气势上也要比过去强势很多。
而身体状况欠佳的降谷零,则是很直观地感受到了这一切。
他甚至才刚刚消化自己降临异世的事实,就不得不接受一个疑似已故挚友的海贼的盘问,结合先前听来的对话,降谷零大概能推测出局势,但面对着对面这个人,难保不会多说多错。
是的,冷静下来后,他对这位“诸伏景光”的警惕径直拉到最高。
不光是因为对方身上微妙的压迫与陌生,降谷零不动声色地收回视线,不远处的地面上散落着几张通缉令,似乎是原来的努尔殿下收集的。
这个世界的通缉令黄底黑字,照片印在中间,下面是姓名以及诸如“生死不论”的字样。
几张通缉令散得很开,其中一张上面,黑发猫眼的俊秀青年皱眉瞥向镜头的瞬间被记录得清清楚楚,“DEAD OR ALIVE”下,悬赏的巨额数字令人心惊——九亿一千万。
这和加斯帕尔的回忆有很大出入。
按照加斯帕尔说的,诸伏景光殉职穿越异界后,明明就读并毕业于正规高等军校,随后直接特招进入了海军总部直辖的特殊部队,与海贼的立场可以说是完全对立。
但不论是通缉令的金额还是之前那些人交谈时的口吻,都不难推测出眼前这个“诸伏景光”是个在“红发海贼团”里比较有话语权的人。
如今的情况大致有两种解释,第一种,他虽然换了世界,甚至看到了心心念念的“幼驯染”,但这个世界属于平行世界,人物相似却不相同;第二种是……他家幼驯染确实是眼前这一位,但因为某种理由离开海军阵营、转而当了海贼,不过也不排除卧底的情况。
降谷零眉头紧紧皱了起来。
他私心当然倾向第二种猜测,但因为有前者存在的可能,他也不敢拿身体原主过去的努力与心血开玩笑。
思索片刻后,降谷零轻轻缓了口气,没有回答对方的发问,而是抱着下注般的忐忑,抬眼看向了他:“回答之前,还是先对个暗号比较好,唔……”
他压抑着呼吸中细微的颤抖,不愿让接下来的话受到影响:
“毕业后第八年冬天,我们赢了乌鸦。”
降谷零始终盯着那张许久未见的面孔,自然没有错过对方在怔愣与震惊过后、突然泛红的眼眶。
那双湛蓝眸子中的犹豫与怀疑分明在顷刻间冰消瓦解。
真好,降谷零这样想着,巨大的疲惫与痛苦被突然放松下来的身体接收,失去了意志力的抗衡,毒素与疼痛很快剥夺了他的意识,可他却觉得无比安心。
当然会安心。
他赌赢了。
2. 初到大海
松田阵平知道,自己快要吐了。
意识还昏沉的时候,除了疼,也就只能感知到这仅剩的身体信号。
“呕——咳咳咳、咳咳……”
他只来得及感到胃里猛烈痉挛,一大口咸涩的液体直接划过喉咙吐了出来,还有小部分呛进了本就刺痛不已的鼻腔,疼痛快速累加,让他的身体不受控制地颤了颤。
胡乱折腾了一通,松田阵平迟钝的五感才慢慢恢复,他听到了几句模模糊糊的喊声,略微分辨一下内容,大概是不断重复的“醒醒”和“坚持住”。
但松田阵平觉得,如果对方继续用这种攥住脚腕把他头朝下抖动的方式来控水急救,用不了多久,他就会因为头部血管破裂导致的脑出血再度去世。
或许是看他终于把肚子里的海水吐了出来,坚持急救的好心人将他放平,可惜松手时没把握好距离,让松田阵平的后脑最先接触地面,“咚”的一声。
松田阵平:“……”
好心人连忙道歉,见他已经能睁开眼睛,大大松了口气:“啊——太好了!看你漂在海面上一动不动,我还以为你死定了呢。”
松田阵平忍住强烈的眩晕感与痛感,平躺着恢复体力,因为所在空间有限,腿都不能伸直,他眼前依旧模糊,但多少能看清些了。
好心人此刻就蹲在他左手边,头上戴着一顶橙色的大檐帽,被帽檐阴影遮挡的眉眼年轻又张扬,咧嘴乐时露出的大白牙让他看起来很有亲和力。
“咳咳,多谢。”松田阵平咳得肺疼,皱着眉头笑了出来:“我也以为自己死定了。”
所以是哪里出了问题?
松田阵平确信,摩天轮轿厢里的炸弹威力足够送他去见已故挚友,那么,为什么他现在还能感觉到疼痛,还能用脑子思考,甚至身边还蹲着一个活生生的人?
“我叫波特卡斯·D·艾斯!”好心的年轻人抓起松田阵平还动不了的手晃了晃,十分自来熟,“你叫什么名字啊?”
“松田阵平。”
“那我叫你阵平好了!”艾斯幅度很大地点点头,又问:“你是怎么掉到海里去的?”
好问题。
松田阵平也想知道,究竟是什么奇迹才能让他活着出了那个轿厢又差点在海里淹死。
“不记得了……”因为状态不好,他神色懒洋洋的,嗓子沙哑到听不出原本音色,“谢谢你救了我,这是哪?”
艾斯露出一个爽朗的笑:“我的船!”
这一点松田阵平已经从耳边渐渐清晰的海浪声和身下的晃动中判断出来了,他“嗯”了一声:“这里是东京湾吗?”
“诶?那是什么地方?”
对方不管是名字还是长相都不太像亚洲人,松田阵平只能退一步,“或者日本境内?”
“没听过这个地方啊。”艾斯单手拄着下巴,表情有些苦恼,“这里是伟大航路,你说的日本在伟大航路上吗?”
“……”松田阵平沉默片刻,他不知道眼前这个说着日语但不知道日本是什么的家伙究竟是在耍他玩还是单纯的妄想症病发,但他现在实在没力气思考这些,干脆闭上眼说道,“换个问题,咱们还在亚洲吗?亚洲你总该知道了吧?”
艾斯实在听不懂,最终归结为对方脑子出了问题,于是大度安慰道:“我明白了!阵平你一定是撞坏脑子了吧?没关系,我的船很快的,这就带你去岛上找医生!”
松田阵平脸色一黑:“……”
说话时,远处忽然吹来一股咸湿的强风,本就湿透了的松田阵平只好把自己缩得更低了些,虽然只能挡挡风,但聊胜于无。
这一带海域的天气变化快到诡异,明明刚醒来的时候他还记得有阳光照在皮肤上的灼热感,现在周边气温却突然降了至少十度,他知道自己正处于失温状态,但还不至于连这样明显的变化都觉察不到。
不过在他开口借衣服之前,这位看着大大咧咧的年轻人忽然凑近很多,盯着他的脸,“阵平,你嘴唇好像变紫了啊。”
松田阵平点点头,毫无负担地拿自己开涮:“再过会儿还能变黑,可以的话,能麻烦你借给我件保暖的衣服吗?”
艾斯没怎么听懂前半句,借衣服这一点倒是足够明确,他说了句“稍等”,赶紧去船头的小储物舱翻找,不到半分钟,松田阵平便被对方用一件黑色的长风衣裹了个严实。
意外地会照顾人。
不过松田阵平的感慨戛然而止。
因为艾斯觉得一件风衣不够,干脆用上了自己的能力,“冷的话,烤烤火会好很多吧。”
只听“轰”一声,赤裸着上身的青年忽然被一大团明亮的火焰包围,艾斯蹲下身,看着松田阵平难掩震惊的神色,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来,“放心,我是烧烧果实能力者,这些火都是我控制的,不会伤到你。”
像是响应主人的话,包裹着艾斯的火焰慢慢收敛了一些,甚至在上方还具象化出了一个挥舞着的小手,晃晃悠悠彰显着自己的无害。
以艾斯为中心,周围的温度很快升到了一个恰到好处的程度,而一直被火舌舔舐的船板和风衣衣摆,也丝毫没有任何燃烧的迹象。
这些火焰似乎真的很听话。
——所以才非常不对劲啊!
松田阵平在心底大声吐槽,下意识把手攥紧,然而紧接着就意识到了另一个问题。
触感不对。
温度升高后,即使把手从风衣里抽出来也不会觉得冷。
他低头看向右手,皮肤已经恢复了一点血色,指骨修长,掌纹清晰,虎口偏外侧、食指两侧以及掌心靠上的部分都有一层发白的厚茧,这是高频率使用过刀具和枪支的证明。
可身为爆处组警察的松田阵平几乎从不使用军用匕首一类的刀具,练枪的强度也是达标即可,他手上根本没有这么重的枪茧。
这不是他的手,不是他的身体。
疼痛、寒冷与眩晕带来的呕吐感都是再真实不过的,松田阵平很清楚自己没在做梦,他现在的确在另一个人的身体里。
所以现在……
他看向自顾自介绍自己来自世界最强海贼团的艾斯,又感受了一下那火焰真实却过于温和的温度,一时间有些茫然。
自己真的还在地球上吗?
“好了!既然阵平你不冷了,咱们就赶紧去看医生吧!”艾斯煞有介事地肯定着自己的话,“伤到头的话一定要好好看病,不然会变成笨蛋!”
这家伙说着说着,自己倒是先着急起来,“我们这就出发,抓稳了!”
天知道这么迷你的一艘小船怎么就突然原地飙速,“嗖”一下窜了出去。
松田阵平的后脑在短时间内又一次与船体产生了热烈的接触。
他恍惚间觉得听见了头盖骨的回音。
……MD
昏过去之前,松田阵平没再继续思考借尸还魂和异世穿越的可能,而是终于骂出了那句多次未能出口的脏话。
------
等到再次醒来,他发现自己已经被安置到了还算舒适的病床上,右手正挂着水。
目前所处的房间不像正规医院的病房,窗帘花哨,壁纸上还有些年代久远的涂鸦,从不少很有家庭氛围的廉价装潢来看,这里更像是家经营多年的私人诊所。
旁边的病床没有病人,艾斯躺在上面睡得正香,鼻涕泡在呼噜声中一会儿大一会儿小。
松田阵平看了两眼就收回视线,他躺了太久,不可避免地要去卫生间解决一下生理问题,好在挂水的支架是可移动的,他起身下床的时候还打量了一下吊瓶,上面什么标签都没贴,很有黑诊所的风格。
不过松田阵平也没太在意,凭现在这副虚弱样子,有心人想要他命的话有的是方法,不需要采用这种在药里动手脚的迂回途径,他没纠结,果断拖着支架去了卫生间。
出来后,他略显艰难地洗着手,同时抬头更仔细地找了找,结果发现房间里根本没有镜子。
松田阵平对现在这具身体的外貌实在好奇,思索一会儿,轻轻推门去了外面。
房间外是条不长的走廊,和他想的一样,这里是家规模不大的私人诊所,医生应该是出了门,前台空荡荡的,小桌上还放着袋打包好的一次性餐盒。
各种药品和医疗器械都摆在几个靠墙的柜子里,旁边的桌椅不怎么规整,但环境还算干净。
松田阵平又往前走了走,在诊室内一个洗手池前站定,这里的墙面镶着镜子,镜面上密密麻麻挂着水珠干涸后的痕迹。
这之前,松田阵平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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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原主的长相有些好奇,但真正看清了里面映照出的人影,他很久很久都没再动作。
镜子里的人一头黑色卷发,满脸倦容,皮肤泛着一层死气沉沉的苍白,细瞧的话还能看出些於紫色,黑眼圈重得吓人。
可即便这样一副水鬼登场的凄惨样子,镜中人的五官依旧年轻好看,就是抿紧的嘴唇和不自觉皱眉的动作让整个人看起来有些惨兮兮的不好惹。
这个运气不算好的原主,和松田阵平原本的长相几乎一模一样,只是看起来要更年轻几岁。
“喂!小子!”门外忽然传来一声不满的训斥声,“刚捡回一条命就下床,你是不是还打算出去买香槟庆祝一下啊!”
松田阵平看向已经走进屋子里的白大褂大叔,倒是很听话地摆出一副听训的姿态,他能理解这位的心情,有时候出现场碰见些不要命不配合的傻X,他自己也难免暴躁。
“我口渴了,出来找水。”
胡子拉碴的医生神情狐疑,指着洗手池,“所以你就站在这干盯着?怎么?我这里是童话世界,和镜子对视十秒后水龙头仙子能自动吐水?”
松田阵平:“……”
他叹了口气,决定直接说正事:“醒来后我忘了很多事情,不记得自己是谁了。”
医生的表情一下认真起来,收起了挖苦的架势,指指不远处的小圆椅,“你坐那。”
这里的设备不算先进,更多是医生在亲手检查和提问。
松田阵平当然没失忆,但他完全不清楚原主的过往,连艾斯都能看出问题来,他也就没打算硬装无事,而装失忆算是眼下最适合获取信息又不被怀疑的身份的办法。
左右他伤得不轻,长时间窒息对脑神经造成的伤害谁也说不好,这里的医学水平看起来也不像是能攻克这类难题的样子。
不过除此之外,松田阵平比较在意另外两件事。
第一件,就是那个颠覆他过往世界观的“烧烧果实”,他还记得,艾斯在说出“我是烧烧果实能力者”的时候,重音是落在了“烧烧”上。
如果艾斯没有唬他,“烧烧”恐怕就是“果实”的其中一种?所以可以理解为存在很多不同种类的“果实”,“果实”可以为人类带来“能力”,成为“能力者”。
从艾斯的态度来看,这似乎不是什么秘密。
这里或许真的是另一个时空。
至于他在意的第二件事……
医生果然没看出他是装的,也顺着他的描述推测说这可能是严重溺水导致的后遗症,治疗方法上建议他暂时先养好身体再去考虑记忆问题,又开了些保守性的安神类药物。
松田阵平很顺利地接着问:“除了溺水外,我没有其他外伤或中毒的症状吗?”
失忆患者多少都有些缺失安全感,存在被迫害妄想也正常,医生语气比刚才和善不少:“放心,我给你做过全身检查,不管是近期的打斗痕迹还是中毒反应都没有。”
唯独身上各式各样的伤疤多了些,看着不像普通人。
这句话医生没说,他只负责收钱治病,不想找麻烦。
“不过光是一个溺水就足够致命了,这么多年,你还是我见过的唯一一个那种程度还能救回来的。”
松田阵平一掀眼皮,有些后怕似的感叹:“多亏他当时捞我上来。”
“不,呃……”医生摇摇头,有点不知道怎么说,想了几秒才有点尴尬地继续:“其实那个橙色帽子的小子把你扛来的时候,按理说你应该已经死透了,可你居然还活着,总之……很顽强。”
松田阵平不说话了。
医生的判断很有道理,他现在的状态依旧很差,每次呼吸时鼻腔和咽喉都会有强烈灼痛感,这么严重的溺水事故,放到正常人身上就是灭顶之灾。
对于原主也是一样。
真正被海水溺杀的,恐怕是原主。
松田阵平对平行世界间同位体的替代方式暂时不感兴趣,他现在最想知道的,是原主为什么会溺水。
一个能够熟练使用枪支刀具的疑似特工死于失足落水,这种理由未免过于简陋了。
“啧。”松田阵平用没带针的左手抓抓头发,觉得有些麻烦。
第二件事就是——他对要杀自己的人毫无头绪。
3. 入乡随俗
太阳高高挂到头顶,艾斯睁开眼下床,满脸神清气爽地找饭吃。
外出觅食前,还不忘关注一下病号的身体状况。
卷发的病号本人正盘腿坐在床上,面前摆满了或新或旧的报纸杂志,他手边已经累了厚厚一摞,里面有些页角折起来,显得不是很平整。
“阵平你认识字啊!好神奇!”艾斯惊讶地瞪大眼睛,毕竟在他看来,一个连伟大航路都不知道的人完全可以和笨蛋划等号。
松田阵平适应能力向来优越,至少已经大致适应了艾斯的脑回路:“醒来后我忘了很多事,医生说属于逆行性失忆,建议我多了解一些过去的新闻,看能不能回想起什么细节。”
艾斯表情一下子凝重起来:“那确实很麻烦,要是想不起来的话,你家里人会很担心的吧?”
翻看纸页的动作一停。
片刻后,松田阵平轻轻摇了摇头:“我在这里没有家人。”
“这样嘛……”艾斯有些苦恼地挠挠脸,似乎是想说点安慰人的话,过了一会儿又反应过来,“不对!你不是不记得了吗!”
松田阵平目光还落在书页上,平静回答道:“失忆不代表会忘记所有事情,就比如说我还看得懂这上面的字,不至于变成文盲。”
艾斯似懂非懂:“哦……”
其实本该是看不懂的,松田阵平想着。
他能确定,自己过去从没见过这些报纸杂志上的文字,但入眼的瞬间,每个单词的发音和含义就已经极为自然地出现在了脑海里。
不过松田阵平没有过多纠结,都重生了,这种类似于继承原主能力的事也没必要大惊小怪,只可惜没能继承原主的记忆,做什么都不太方便。
“那现在也不要看了!咱们赶紧去吃饭吧!”艾斯一屁股坐到他床边,说着说着又有点儿迟疑:“你现在是不是不能出门啊?要不我帮你买回来?”
“不用,我能走。”松田阵平合上手上有关恶魔果实的盗版杂志,指了指开着的窗子,“从那走。”
他实在不想听那个大叔唠叨。
艾斯这种事情没少干,当即表示理解,十分体贴地把松田阵平扛到了肩上。
警官先生被他搞得眼前一黑,低声呵斥:“这是一楼,我自己能走!赶紧放我下来!”
艾斯哈哈大笑:“不用客气啊阵平!”
松田阵平:“……你小子其实是个切开黑吧?”
这座小镇的风格接近南欧,建筑大多是两层或一层,顺着鹅卵石小路坐落两边,店铺牌子普遍不大,小小一个挂在门口斜上方。
艾斯顺着香味大步冲进了一家餐馆,还不忘在点餐前放下快要被颠吐的松田阵平。
“这个,这个,牛排的话要三份!啊这个奶油龙虾面意面也要三份!再来两大杯蓝莓汁!”和服务生说完后艾斯又看向松田阵平,“我的点好了,阵平你接着点吧。”
松田阵平默然。
他有点担心这个年轻人的胃。
然而二十分钟后——
“喂!不要在吃饭的时候突然睡着啊!”
“zzzzzzzz……”
比起胃,松田阵平觉得这家伙脑子里的情况或许更严峻一些。
一顿饭吃得混乱无比,两人总算填饱了肚子,然而在服务生朝他们走来的时候,艾斯脸色突然严肃地不合常理,堪称谨慎地往前凑了凑,几乎用气音在说:
“我数到三……”
说话时,他裸露在短裤外的小腿已经开始对着餐厅大门蓄力。
“……”在极短的时间内反应过来后,松田阵平咬牙切齿地伸手把艾斯的头按进盘子:“闭嘴。”
这顿饭花掉了原主身上将近一半的钱,但好歹让他们体面地走出了餐厅。
“好厉害啊阵平!”艾斯啪啪拍着松田阵平的后背,语气充满着一种新奇的快乐:“好久没体验过这种不被老板追杀的感觉了!”
“明明是你这家伙自己的问题吧?”松田阵平有些头疼,想了想又问:“你很缺钱?”
艾斯摸摸下巴:“也不算,只是我一出门就不会记得带钱欸,马尔科之前也说过我这一点,嗯——这个习惯果然有些不太好啊哈哈哈哈哈哈哈。”
“不要用深沉的语气说白痴话。”松田阵平毫不留情地吐槽,但也没拨开对方搭在自己肩上的胳膊,“你说你是白胡子海贼团的人,那为什么会单独出现在这?白胡子海贼团不是一直都在那个什么,新世界?”
“……因为我要追捕一个男人。”
艾斯的语气忽然沉了下来,眉头紧锁:“他叫马歇尔·蒂奇,外号‘黑胡子’,曾经是我们二番队的一员。但是为了一颗恶魔果实,那个混蛋居然杀害了船上的伙伴!这是绝不能被原谅的行为,作为队长,我一定要亲自捉他回去,给大家一个交代!”
松田阵平静静看着神色愤慨的年轻人,默默拍了拍他的肩膀,“查到什么相关线索了吗?”
艾斯有点失落,“我一路打听消息找过来的,但每次赶到的时候,那家伙总是快我一步,所以现在还没能抓住他。”
松田阵平思索片刻,说道:“不介意的话你可以和我讲讲,事情经过、或是这个马歇尔·蒂奇的情报。”
出于职业习惯,松田阵平在面对陌生环境时总会下意识收集信息。目前他虽然大致搞懂了这个世界的司法结构,也清楚海贼之间的恩怨根本上不了正规法庭,但事关艾斯,他不想让这个一腔热血的愣头青吃亏。
艾斯大概理解了松田阵平的用意,他正缺个帮他分析的人,痛快点了点头:“好!”
等返回到诊所楼侧,松田阵平已经大概了解了这个马歇尔·蒂奇的生平。
事情比他最初想的还要复杂。
不过想到艾斯刚刚的状态,他暂时没说什么。
这个年轻人看似和善好相处,但在一些细节上也流露出了性格深处的执拗,那个大名鼎鼎的白胡子爱德华·纽盖特都没能拦住一心出海的艾斯,松田阵平也清楚自己的话在艾斯这里不会有太大作用。
慢慢来吧,松田阵平有些无奈地想,顺便义正词严地拒绝了艾斯扛他翻窗的美意,身体力行先一步扒上窗框。
可惜翻进来后,他们和站在视线死角的医生撞了个正着。
对方显然早有埋伏。
松田阵平:“……”
医生皮笑肉不笑:“玩得不错?”
艾斯中气十足地“噢!”了一声,笑容无比灿烂:“刚才那顿饭真的非常好吃!”
医生:“……”
松田阵平一脸惨不忍睹。
总之,身为病号的警官先生惨遭禁足。
之后又是为期两天的修养,在松田阵平花光原主最后一个贝利时,医生大手一挥,宣布他可以出院了。
时机把控得毫无人道主义精神。
不过松田阵平一身轻快,可以不用再一天躺满十几个小时,他很满意。
这两天他仔细感受了一下,身体恢复的速度比他想得要快很多,其实早在那天出去被抓包的时候,松田阵平就清楚自己的身体已经恢复了大半。
原主身体素质实在强悍得离奇。
刚好,艾斯从一个酒吧老板口中听说了一份有关“黑胡子”的情报,据说人就在东边邻岛上,他问松田阵平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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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要一起走,松田阵平答应了。
警官先生到底还是对这个刚满二十岁的小鬼不够放心。
事实证明他的担心是对的。
在那个外号“黑胡子”的医生被打成重伤之前,松田阵平用尽全力拦住了某个冲动的家伙。
陪着艾斯给愤怒的受害者道过歉后,松田阵平很不客气地教训了艾斯一顿。
随后艾斯从后山森林里打了一只野猪作为赔礼。
松田阵平最终原谅了他,毕竟由于警官先生不允许吃霸王餐的行为在自己眼皮底下发生,他们现在已经没钱吃饭了。
不仅没钱吃饭,他们连住的地方也没有,只能睡在野外。好在这个岛屿属于春岛,气温足够,睡在野外也不会有什么问题。
森林中的一处空地上,松田阵平吃完自己那份烤肉,对艾斯说:
“我想请你帮个忙。”
艾斯啃着猪腿,想也不想便点头答应下来:“好啊!”
松田阵平拜托艾斯陪自己打一架,他有必要确认一下自己的身体情况。
这些天赶路过程中,他特意搜集了有关白胡子海贼团的情报,或许是因为官方管控,明面上能找到的信息并不多。即便如此,他也大概了解了白胡子海贼团的人员构成,自然搞清了艾斯的实力层级。
四皇手下年仅二十岁的二番队队长,在高手云集的新世界都能算得上名号响亮的人物,年纪轻轻就被海军总部定下高达五亿五千万贝利的悬赏,实力堪称可怕。
这也是松田阵平放心和艾斯同行的原因,毕竟原主的很多谜团还没解开,难保不会有人冲出来杀他,如果真的到了那一步,以艾斯的实力至少不会受到牵连。
比试地点定在几乎无人踏足的海边上。
松田阵平第一次切身感受到了这个世界在武力层面上的恐怖之处。
艾斯全程没有使用过果实能力,但光是体术已经让松田阵平有些难以招架。堪堪躲过对方的直拳后,松田阵平神色一凛,找准机会鞭腿砸向对方左下方的肋骨。
成功了,但收效甚微。
艾斯甚至都没哼一声,反手抓住松田阵平的小腿,后撤一步把人用力甩了出去。
即使在半空中调整了姿势,双脚砸到地面上的时候也还是很痛,但松田阵平没在意这些,反而在内心深处松了口气。
原主的实力状况还算可观。
虽说和艾斯交手时自己一副被压制的样子,但也仅限于此了,如果艾斯继续保持着不用果实能力的打斗方式,至少在未来十分钟内,松田阵平不会落败。
这还是在松田阵平自身的格斗习惯与原主肌肉记忆不匹配的情况下。
可以说原主的实力比松田阵平预想的要强上很多。
思索间,松田阵平闪身躲过艾斯踢过来的一脚,却躲不开另一侧紧随而至的拳头。
“砰——!”的一声,力道极重的拳头砸到了松田阵平抬起格挡的大臂上,即使挡住了,他的身体也难免剧烈晃动了一下。
格斗当中,即便遇到不利于自己的情况,也要以最快的速度调整好,不然接下来等着的就是节节溃败。
松田阵平和艾斯在打架方面都是老手,对于这一点再清楚不过。
所以看到松田阵平愣在原地不再动作之后,艾斯立刻收了手,有点担心地问:“怎么了吗阵平?”
松田阵平抬头紧紧盯住艾斯,随后伸出手试探性地碰了碰眼前一处虚空的地方,这个动作从外人角度看,显得有些滑稽。
只有松田阵平自己知道他究竟看见了什么。
他眼中,自己和艾斯之间,浮着一棵半透明的树。
4. 恶魔果实
艾斯看着一旁屏息不说话的松田阵平,有些焦急地晃他:“阵平,你是不是脑子又难受了?咱们去看医生吧!”
这小子手劲儿极大,又因为出于好心,松田阵平不好发作,只能狞笑着把艾斯的爪子从自己肩膀上拿下来,“不用,想事情而已,我没事。”
两人说话的时候,那棵貌似仅他自己可见的树轮廓变淡了些,不过没有消失,能看到光线流淌的银白枝干,还有上面一个个模糊的光团,色彩各异,挂在枝干上充当了“树叶”的角色。
仔细看下来,每个光团上都写着字。
【力量】【敏捷】【果实能力】【精神】【速度】【体力】【感知】……不同模块下还有一些被模糊的字迹,轮廓看着像数字,具体数值看不清。
松田阵平忍不住抽了抽嘴角,这是什么拟树化的人物信息面板。
过去萩原研二还活着的时候,他们两个偶尔会在周末坐到客厅里打switch和PS5,对于人物面板一类的东西,松田阵平不算陌生。
可如今又是什么情况?
“你看不见吗?”松田阵平又指了指半空中的树,对艾斯问道。
这树甚至还会随着他的视角变动而挪移……更像游戏个人面板了。
“看什么?”艾斯看着顺着松田阵平的指尖方向往远处看了看,满脸疑惑:“就是普通的海啊,有什么特殊的吗?”
“没什么。”松田阵平抹了把脸,一边将注意力放回“树”上,一边解释道:“我发现自己可能吃过恶魔果实。”
“欸?”艾斯一下睁大眼睛,好奇道:“是什么是什么?用用看!”
松田阵平这次没有立刻回答,他闭上眼,“树”依旧停留在视网膜上,他看着树上被枝条连接起来的光团,心里熟悉的感觉越来越强。
他莫名觉得自己能操控这些光团,可毕竟只有一个模糊想法,具体怎么做还是要试验几次才能知道。
“树”出现的前一个节点,是艾斯晃了个假动作,松田阵平忙于应对以至于有些力不从心。
而就在那一刻,“树”极为自然地出现在了松田阵平的视野之中,并不费力,估计是原主经常使用的一种能力,心底不断涌现的亲切感也可以佐证这个猜想。
于是又绕了回来,那棵“树”,还有上面的光团到底有什么用?
“用不出来,太模糊了,恐怕更多要从实战里摸索。”松田阵平索性睁开眼,轻笑着对凑到自己面前的年轻人说道:“再帮帮忙吧,火拳先生?”
艾斯愣了下,随即露出个大大的笑容来:“当然啦!”
------
“哈——哈——”
松田阵平弯腰撑着膝盖,汗水成股淌过额头和脸颊,在下巴尖交汇,一滴滴落下去,他眼前阵阵发黑,属于虚脱前兆,于是果断抬手叫了停。
今天收获已经足够多,他把自己往极限上逼,通过许多下意识的身体反应和动向大致弄懂了自己的能力。
量化与调节。
之前的吐槽居然很贴切,“树”是果实能力的具象,上面那些光团还真的是人物面板——他自己的面板。
具体操作逻辑就是,在“面板”数值总量不变的前提下,能力者本人操控数值变动转移,以暂时牺牲某项或某几项能力强度为代价,达到短时间内使某项或某几项能力增幅的效果。
比如把【体力】模块的数值转移一半给到【速度】,那么在接下来的至少二十分钟内,松田阵平就能明显感到自己在移动和攻击速度上有非常明显的提升,当然伴随而来的也是耐力方面的明显下降。
二十分钟是单一项对单一项转换所能维持的时间,如果换成多对一或多对多,维持的时间就会有不同程度的缩减。
松田阵平花费小半天时间,累死累活测出了这些,至于光团上那些模糊不清的数字,以及更多未知的细节,都还需要在未来一点点探索,暂且不急于一时。
“今天多谢。”松田阵平强打起精神拍了拍脸,走过去把饿到蚊香眼的艾斯从地上拽起来,“回去把那野猪皮卖了,走吧?”
他之前注意到镇子上有收购野猪皮毛的店铺,出价不低。
“阵平,我好饿——”
松田阵平黑线,“知道,这不是正要……算了,你在这里等我回来。”
“好——”
交手的地方离他们生火烤肉的空地不远,松田阵平步子发沉,走回去的时候热汗都变成了冷汗,他抓起放在火堆旁的水袋,往里面撒了把烤肉剩下的盐,随便晃晃后仰头倒进了嘴里。
等到眼前终于不再发黑,他才从地上起来,扛着野猪血淋淋的皮毛和骸骨往镇里走。
路上不可避免会碰见镇民,成年人还好,小孩子却无法接受这过于凶残的一幕,当场扑进家长怀里,“哇——妈妈有野人!他是不是要来吃人了——”
孩子妈妈尴尬地看了看松田阵平,连忙去捂孩子的嘴,“当然不是!不可以这样说哦,太不礼貌了!”
松田阵平三天没洗过澡,打了半天架后肩扛一只死不瞑目的野猪残骸,他当然清楚自己现在是怎样一副尊容。
不过他现在心情不错,玩心大起,对着孩子挑眉笑笑:“放心小朋友,野人叔叔早就不吃人了,同类相食可是会感染病毒让脑子坏掉的,连这都不知道的话,你在学校真的有乖乖听课吗?”
刚上幼儿园的孩子:“……”
孩子家长:“……”
“哇啊——”孩子哭声一下子高了好几个调,他虽然没完全听懂,但也隐约明白自己被“野人”鄙视了。
松田阵平丝毫没有欺负小朋友的心理负担,在哭声和路人复杂的眼神中扬长而去。
店铺老板收野猪皮纯粹出于个人爱好,验过松田阵平带来的货后更是赞不绝口,“这皮剥得很漂亮啊,刀工不错!”
松田阵平借老板家的盆洗净脸和手,点头道:“嗯,我弟弟做的。”
“年轻人好手艺!”店主高兴,付了比正常价格多出百分之十的贝利,松田阵平点头谢过,转身去了附近一家餐馆。
就在艾斯快要饿到啃草的时候,松田阵平带着打包好的十人份食物走了回来,饭菜的焦香味儿唤醒了艾斯涣散的意识,他眼中松田阵平黑衣黑裤的身影一时间格外伟岸。
“承蒙招待,真的不胜感激。”
松田阵平大为无语:“我只是给你带了个饭……不许土下座!赶紧起来!”
艾斯吃饱后就像个换好新电池的小机器人,当场满血复活,“啊哈哈哈哈——活过来了活过来了,真的好险。”
松田阵平听得嘴角抽搐,这货几个小时前明明刚吃掉了将近一整头野山猪的肉,结果不到半天时间就饿成个难民。
这个世界果然在哪一方面都不合常理。
他吃完手里的便当,把饭盒一捏,丢进了刚拎回来的大袋子里,收回手时才发现上衣外套的下摆已经破得不成样子,本该平直的边缘变成了一个个连起来的残破圆弧,都是刚刚艾斯用火烫出来的。
“艾斯。”松田阵平收回视线,淡淡开口:“能说说萨奇被发现时的情况吗?”
萨奇就是被“黑胡子”马歇尔·D·蒂奇杀害的同船伙伴,也是白胡子海贼团四番队队长,和艾斯关系很好。上次询问艾斯具体情况的时候,松田阵平没有把这个相对直接的问题问出口,但这次他需要一些实际情况佐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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艾斯本来正酒足饭饱地躺在草地上,听到松田阵平的问题,顿时难过起来。
“……我没有仔细看过,当时不敢相信,但萨奇的尸体让我不得不相信,那之后我气疯了,也不顾老爹和其他兄弟的阻拦,当天就出了海。现在想想,其实应该好好和萨奇道个别的。”
松田阵平沉默好一会儿,才说:“那种情况下怎么可能冷静,为朋友复仇总归没错,我在你这个年纪……不见得能做得有多好。”
艾斯看着还是不大精神,对着漫天星星发起了呆,很久过后才想到什么似的突然问道:“阵平你是不是想问我萨奇身上的伤口?”
“对,记不清的话说个大概就好。”松田阵平不知什么时候也在旁边躺下了,半阖着眼数星星玩,他知道自己的问题比较突兀,所以给足了时间让艾斯平复情绪。
“马尔科说,萨奇是从身后被偷袭的。”艾斯声音发闷,很努力地回想:“只有一道致命的刀伤,从后胸右侧的位置捅进去……萨奇那个时候应该是想去冷库的,他喜欢在晚上去冷库取食材。”
“这里就有问题了。”松田阵平说。
艾斯没想明白,侧过头瞪大眼睛,“什么?”
“即便是偷袭,能将一个番队队长一击毙命,也不是能轻易做到的。黑胡子比你、或者说比绝大多数人想象的都要强。”
松田阵平站在旁观者的角度继续分析:“一个人默默隐藏实力几十年、不图名不图利,除非真的不在乎,否则只能说明对方的野心难以估量。既然撕破脸,就说明已经到了他觉得刚好的时机,别的说不准,但至少他叛逃后所做的准备,一定比贸然出海的你要缜密许多。”
草坪发出一点悉索响声,艾斯似乎把头转了回去。松田阵平也没看他,盯着正上方一团乱七八糟的星群,兀自讲了下去:
“艾斯,你是我至今为止见过的最有战斗天赋的人,烧烧果实可以在一个招式内让我彻底失去行动能力,但纯粹靠体术时你并不能完全压制我,这是短板。海楼石、海水,世界广大,能克制单一恶魔果实的存在只会比想象的还要多,任何时候,我们都不应该大意。”
夜间风大,掠过树林时发出的飒飒声笼罩了听觉的每一个角落,艾斯感受着额前的头发被风随意吹乱,良久,他轻轻说道:
“……谢谢。”
“嗯。”松田阵平先坐了起来,大口灌了半瓶水,抬手抹掉嘴角的水渍,“回来前我在旅馆定了两个房间,天天和蚂蚁蚊子一起睡草地我可受不了,起来,回去洗澡睡觉了。”
艾斯看着有点茫然:“啊……阵平你说完了?”
“不然呢?还想我怎么唠叨你?”松田阵平觉得好笑,他本就不是愿意说教的性格,今天这么多话纯是因为担心熊孩子,不过他点到为止,没有过度干涉的打算。
比起几句话劝动这个脾气死硬的小子,松田阵平现在更想赶紧回旅馆洗澡洗衣服然后蒙头睡觉。
镇上外来人不多,旅馆生意冷清,被子有种浅浅的潮湿霉味,但疲惫的松田阵平还是很快睡了过去。
他以为还会像过去几天那样一夜无梦,可第二天醒来的时候,他只觉得脑子又疼又乱,像是被人团成足球踢了一整个晚上。
昨晚的梦境里,他不断在第一视角和第三视角间切换,一会儿在海面上浮浮沉沉溺着水,一会儿又好像看到了什么凶杀现场,离谱的是作为旁观者的“自己”嘴里还特么蹦出来一句“干得不错”。
松田阵平清早晃进卫生间的时候,发现自己本就没养好的黑眼圈果然又重了一些。
“……”
虽然依旧没有什么记忆,但他已经对原主的职业感到了十足糟心。
5. 诡异糖果
过后几天,松田阵平和艾斯朝着伟大航路入口的方向又辗转几个小岛,可惜黑胡子一路上并不张扬,留下的线索不多,在这样一个连监控都少有的世界里,找人的难度很大。
即使找了黑市上的情报贩子,他们也没能得到什么明确线索,当然肯定更有对方不够专业的因素在。
“我真不清楚。”一家售卖渔具的店铺二楼,头发乱糟糟的情报贩子往椅背上一靠,语气惫懒:
“我这里只有小生意,你们这种新世界的大人物干嘛不去找今度啊?小哥你不是白胡子海贼团的队长吗?总不至于缺钱啊。”
事实上就是缺钱的两个人:“……”
艾斯颇为失望地直接从阳台跳了出去,连楼梯都不走了。
松田阵平没急着离开,他叼着刚点上的烟,长长吐了口气,问道:“今度是谁?”
“嗯?”情报贩子撩起眼皮看了看他,确定这个一身休闲黑西装的帅哥没在耍自己消遣,而是真的不知道后,有点儿新奇地笑了。
“我还想着你既然能和火拳艾斯混在一块儿,肯定是个老手呢。今度当然也是情报贩子,据说六年前在香波地群岛起家的,那家伙很厉害,消息质量好,卖价也不算贵,世界上有名的岛屿大多都有他的势力,不是我这种小作坊能比的,不过近几年他不怎么露面,生意交给手下人打理,唉,当老板就是爽。”
松田阵平掸掸烟灰,“嗯,多谢。”
情报贩子不觉得自己刚说的东西有多大价值,也不要钱,只和松田阵平讨了根烟抽,“兄弟,一开始我还以为你也是个狠角色,现在又说不准了……诶,你杀过人吗?”
问话的中途他四处翻抽屉找火,可惜一直没找到,松田阵平看了一会儿,随后捏起那只被文件盒挡住的打火机丢了过去。小小的打火机上布满了成分不明的油污,长年累月积攒下的那种,上面甚至能清楚看到一些半干的指纹,可见其主人糟糕的卫生情况。
情报贩子接住打火机,手指顿了不到半秒,随后若无其事地打火点烟。
松田阵平收回视线,回答说:“谁知道。”
他垂眼抽完最后一口,把烟头在铁皮缸中摁熄,“不过我倒是挺想问你的,这间屋子真正的主人,被你杀了吗?”
“欸?”
戴着厚重眼镜片的年轻人一愣,没有否认辩解,也没有被拆穿的窘迫,反而哈哈大笑起来:“这么快吗?我还觉得自己演得不错呢,不愧是前辈,即使失忆也依旧难搞,唔……有些不爽。”
松田阵平也不接话,只是默默警惕起来。
知道自己“失忆”,看来对方已经对那些与自己有过接触的人调查过了。
似乎是松田阵平的脸色太有压迫感,年轻人撇掉眼镜,站直身体说道:“我没杀他,又不是任务我干嘛要麻烦自己,打晕扔地下室了,等他醒了自己就能爬出来咯。呐呐,所以我这次的问题除了刚刚那里还有哪些啊?前辈指导一下嘛!”
“小子,我没心情陪你玩。”松田阵平嗤笑:“我之前待的到底是个什么地方?还雇童工?”
年轻人有些夸张地扬起眉毛抱怨:“真失礼啊前辈,明明两个月前我就成年了。这次我出差的地方刚好在附近,于是某个前辈托我转告您——‘好好享受假期,我到之前可千万别死了’。”
撂下这句没头没尾的话,年轻人嘴角一弯,身体瞬间提速成一道残影,不给松田阵平出手留人的机会。
可惜松田阵平初来乍到,不然就能看出那是只有世界政府和海军的精英才能掌握的“六式”之一
——【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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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松田阵平下楼打开储物室,真正的情报贩果然晕在地上,艾斯也挠着脑袋走过来,看着有些茫然,“刚才有个什么东西窜出去了,不过我没追。”
“不用管,同行之间抢生意罢了。”松田阵平摆摆手,没打算和艾斯说这些。
萩原研二走后的这几年里,他越来越习惯把麻烦事留着一个人消化,不管在哪个世界都是如此,更何况艾斯还有自己的事情,等时机一到,他们自然也就分开了。
艾斯许多时候的直觉都很敏锐,他很快意识到了松田阵平低沉下来的情绪,想了想说:“是刚才的情报贩子让你生气了吗?”
“我还不至于同个小鬼闹别扭。”松田阵平摇头笑笑:“我只是在想,失忆前的自己是个混蛋也说不定。”
“欸?阵平你开始恢复记忆了吗?”
“没,只是——”松田阵平脸色忽然一厉,对着一个小巷口拐角的方向呵斥:“谁?出来!”
“是我们,嘿嘿,大哥我们没想干嘛。”暗中窥视他们的混混们被这一嗓子纷纷吓得打了个寒战,忙不迭从墙后面跑出来,脸上堆起讨好的笑。
他们几个是最近来这边找“货”的,一看松田阵平和艾斯的样子就知道这不是什么好惹的人物,尤其松田阵平一身墨镜黑西装,身上的气场几乎让这群小碎催发自内心打怵。
领头的混混稍微往前走了一步,两只手攥在一起搓了搓,忽然反应过来,很是上道地往松田阵平手里塞了便宜烟,咧开嘴嘿嘿笑了:“这位大哥,我们几个前天刚来这里,也不认识什么人,咱们不如交个朋友,你看之后要是有什么事需要帮忙,找我们几个就行。”
松田阵平看似不怎么在意地听着,实际上一直在观察这几个人,眼眶轻微下陷,发质干枯,其中三个人脸上已经形成多处开放性溃疡,走近的时候还带过来一股难以形容的异味。
艾斯皱起眉头:“你们多久没洗澡了啊?好臭。”
领头那人笑容一僵,含糊着解释,“这不是一直在赶路吗?我们也没找好落脚的地方,等找到了我们就洗。”
“这样啊……”艾斯好骗得很,还指了旅馆的方向,“你们往那边走,有好几家旅馆呢。”
“诶诶,好。”混混笑着答应了,又看向松田阵平。
松田阵平忽然笑了笑,把烟收进了口袋里,问:“交朋友可以,但也不能单方面让你们出力帮忙,想从我这换什么呢?”
“怎么能这么说?”混混客气两句,但很快又凑近了,压着声音说:“其实……我们几个是听说这里有人卖‘糖’才来的,现在形势不好,您要是知道卖家在哪,麻烦给弟弟指个路,只要能买到‘糖’,我们几个立马给您当小弟,让干什么干什么!”
松田阵平就像闻不到他身上那股味道一样,面色如常地点点头,“我知道了,不过我得先确认些事情,你们就在这一片是吧?明天晚上等我消息。”
“好!”几个混混一下子激动起来,见松田阵平这样谨慎,反而更放心了:“那可就谢谢大哥了!明天晚上您可以一定要来啊!”
松田阵平也不答话,转身便走。
艾斯一脸问号,想问什么却被低声制止了:“先回旅馆,不,先回去找那个情报贩子。”
两人绕弯走出几百米后,松田阵平确认没人跟着他们,才问艾斯,“我失忆了记不清,你知道他们刚才说的‘糖’是什么吗?”
“啊?我还以为阵平你知道才那么说的。”艾斯惊讶,“糖怎么了?这个岛上的糖很特别吗?他们几个居然为了吃糖特意从别的地方过来。”
“刚才骗他们的。”松田阵平脸色不太好看,他抹了把脸,说得更详细了些:
“不知道‘糖’的话……你有没有听过一种药?类似于可以让人在服用后快速镇定或兴奋,还会产生大量愉悦感,药物本身具有很强的成瘾性,如果中途断药还会出现严重戒断反应,生不如死——符合我说的这些里的任何一条,你过去有听说过什么吗?”
艾斯第一次见松田阵平这么严肃,当即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用力点头:“有!”
大概四个月前,有天老爹和马尔科商量了什么,突然召集了所有番队的队长和干部,讲的就是有关“深光”的事。
“之前新世界出现了一种类似的东西,叫‘深光’,人吃了会变得非常兴奋,战士们会变得更强。但马尔科说这个东西非常麻烦,吃上就戒不掉了,而且会死得很快,老爹下令海贼团所有人都绝对不能碰……”
艾斯讲着讲着忽然愣住:“等等,那些人说的‘糖’,不会就是‘深光’吧?”
“如果没什么同类替代品的话,估计就是了。”松田阵平脚步不停,“你们船长做的对,哼,这种恶心东西还真是哪里都有。”
“阵平,你打算追下去吗?”
“……”松田阵平没有立刻回答这个问题。
他警察当久了,职业病,几天下来已经阻止了七起偷窃、两起抢劫和三起当街斗殴。考虑到自己身份或许见不得光,松田阵平没把人直接交给当地的海军,只是物理教育一下便算了。
当然他很清楚,在这样一个各方势力混杂的世界,作为一个没有记忆的高危职业从事者,最该做的其实是保全自身,小打小闹无所谓,但这种涉及毒品的领域从来都是亡命徒当道,至少不是现在的他该涉足的。
不过卷毛警官转念一想,管他呢?反正在这个世界无牵无挂,干就是了。
松田阵平叹了口气,大方点头承认:“我的确有些在意,调查的话可能会比较费时间,艾斯,你……”
他本来是想说就此分开的,不过一想到这小子一根筋冲下去很容易被人阴,就把话咽了回去。松田阵平以前很少遇见这样左右为难的时候,不禁暗道麻烦。
“嘛,不用太担心了阵平。”
艾斯不知道他心里掠过了什么想法,伸手在他肩膀上拍拍,“世界政府前阵子出了禁令,花了好大力气把和‘深光’有关的人都抓了,也不让任何人买卖,现在很少能听到‘深光’的消息了。”
松田阵平笑着叹气,心想那是藏到了地下。
但顶着艾斯清亮的眼神,松田阵平还是没说出来。
艾斯倒不介意在这些事上费时间:“但是你不放心的话,咱们就去把那个卖糖的揪出来打一顿!”
松田阵平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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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让艾斯搅进来的打算:“冷静点,说不定是我想多了,先走吧。”
其实松田阵平世界政府的反应速度还是有些惊讶的,要知道,当年“爱工作”药片*在日本大规模流行的时候,日本政府的态度从支持放任到全面禁止可是用了十年时间。那十年间受害者数不胜数,不知道耽误了多少家庭。
这时两人已经走回了情报贩子的那家渔具店,被打晕的情报贩子知道是松田阵平帮了自己,看他回来了,又拿不准他的想法,只好微耸着肩膀问道:“先生您有什么事吗?”
“别紧张。”松田阵平摇摇头,“我来买点消息,岛上卖‘深光’的人,你有联系的渠道吗?”
“……我简直要怀疑您在开玩笑了。”情报贩子脸色一下变得惨白,勉强说道:“世界政府颁布《深光禁令》之后,不知道处决了多少人,那已经成了绝对的禁忌,我一个倒卖消息的哪里敢碰啊!”
“唔……”松田阵平本来也不抱什么希望,这人的心理素质比之前那个假货差了不止一星半点,甚至不用恐吓就把所有知道的都说了。
不过到底也是和情报打交道的,业务能力再差,岛屿上一些动静也还是能知道。听到最后,松田阵平摸了几张纸币放到桌子上,淡淡说道:“消息挺有用的,还有,建议你在任何情况下都不要碰那种东西。”
情报贩子战战兢兢地把人送了出去。
“阵平!咱们接下来是不是就要打架了?”
松田阵平把一脸兴奋凑过来的艾斯推远了点,“你想打也得有人跟你打才行,那群卖糖的只要不是有足够强的倚仗,一般听到点动静跑得比谁都快,不提前惊动他们就不错了。而且刚才那些细碎情报并不能直接推算出那群人的位置,慢慢来吧。”
“欸——那好无聊啊。”艾斯没了兴致,很快转移了注意力,“咱们去吃饭吧!”
“……行。”
松田阵平早就习惯了艾斯一天四顿起步的饭量,好在这些天他们一直有在抓些金额不高的悬赏犯再折价卖给赏金猎人,手里多少攒了点钱,至少不用睡在野外。
夜幕笼罩下来,松田阵平看看另一张床上已经开始冒鼻涕泡的艾斯,转身披上外套放轻动作出了门。
白天说推不出线索是假话,这座岛一共没多少适合人类活动的地方,再结合一些商户流动时间简要计算下来,松田阵平大致能筛出几个可疑地点。
既然那种成瘾性药物“深光”在这个世界刚刚出现不到一年,那不管是官方管理还是毒贩的应对,想必都不会有太成熟的体系,松田阵平以前曾协助参与过麻药取缔的联合行动,对毒贩的活动方式稍有了解。
这种卖“散货”的流动性很强,不会在一个地方停留太久,相应的,他们的交易地点也不会选在那种能藏人的区域,通常都在容易跑路的贫民窟或环境特殊的野外,人藏进去不动用警犬都很难找的那种。
换了个世界的松田阵平倒是有了一个人闯毒窝的资本,他的果实能力可以强化特定方面的能力数值,即使遇到不对后他也能用强化后高敏捷高速度的身体溜掉。他并没有直接出手的打算,今晚顶多算刺探消息。
不过松田阵平也明白,自己的举动纯粹是自找麻烦。
不管是先前推测出的有人要杀自己,还是那个神秘的年轻人留下的话,无一不证明了他的复杂处境——如今盯着他的人差不多有两拨,一波是想将自己就此抹杀,另一波态度相对模糊,但没有太大杀意,以监视调查为主。
这种时候,最明智的选择其实是留在战斗力强悍的艾斯身边。
但松田阵平的真实年龄已经二十六岁了,难免会对艾斯有层小鬼滤镜,实在做不出把一个缺心眼弟弟带去犯罪交易现场的事。更何况,他本人骨子里就带着一种横冲直撞的莽劲儿,萩原研二出事后很多人都说他成熟不少,只有松田阵平自己知道那是扯淡,他不过是换了个角度继续莽而已。
几个可疑地点之间距离比较近,松田阵平排查过两个,走向了第三处。
人类聚居的区域总会有几个地方整夜喧嚷,松田阵平坐在酒馆吧台上,暂时没拿到什么有用的情报。
双层酒馆里大多是过来消遣的年轻人,也有些窝在角落里嘟嘟囔囔的老酒鬼,松田阵平还没丧心病狂到在这么个灯光昏暗的地方还戴墨镜,一双靛蓝色的眼睛暴露在众人的视线中,漂亮又淡漠。
有个大胆高挑的女孩过来搭讪,松田阵平本是想着套话,不过发表一些见解后女孩子便愤怒离开了,走之前差点没忍住往松田阵平脸上泼酒。
“不是她先开口问的吗?”松田阵平疑惑挑眉,心想这姑娘脾气还挺大。
“咳。”年长的酒保先生旁观了一场车祸式交谈,委婉提醒:“先生,当女士向您展示她的双眼时,是不用把对方的整容细节都说出来的。”
“可她明明在问——”
“不用。”温和的酒保先生格外笃定,语气带上了些许责备。
松田阵平:“……”
6. 偶遇同事
松田阵平决定伪装成“深光”的买家,亲眼看看那东西和他怀疑的对象究竟是不是一种。
不是没想过直接从那些瘾君子身上顺,只是来这地方的大多都是被药瘾憋坏了的,不少人拿到货就直接吃了或注射进了静脉,次数多了还容易打草惊蛇,松田阵平稍作考虑,便打消了在这群人身上赌概率的念头。
他先前以去厕所为借口将酒馆内部查探了一遍,这下面果然有地下室,而且位置极其隐蔽,和酒馆大厅隔了两堵墙。几个醉汉模样的人堵在窄小的入口,松田阵平在远处将感知力强化,谨慎观察了一阵后,发现那些其实都是清醒的马仔,肌肉盘虬,不是花架子。
默默从拐角收回视线,松田阵平没打算硬碰硬,他一早就在厕所内间脱了外套,又往衬衫上溅满水渍,摇摇晃晃走出来后,装作喝醉的样子在一个角落瘫倒下去。
他故意倒在一个老酒鬼旁边,这里是大厅与地下室之间的一个角落,完全不用担心被“醉汉”看到。
确认没有其他人注意到自己后,松田阵平闭起眼睛,右耳紧贴地面,很快就隔着厚厚的土层听到了下方七八米处的交谈声响。
他一直有些好奇原身是不是特意训练过感官,即使不使用果实加强,他在战斗中也能迅速分辨很多细节,有那么一两次他甚至怀疑自己预见了片刻后的未来,虽然只有很模糊的画面,但在瞬息战斗中的助益已经相当大了。
“……海军抓得太狠,那群世界政府的走狗鼻子很灵,咱们最好趁着明天晚上尽快转移。”
“可渠道才刚刚建立起来!咱们折了那么多人进去!”
“要钱也得有命去享受!一旦被查到和‘深光’有关,他们就算直接杀人都不会有任何处罚!而且那些设备都是大价钱来的,必须最先挪走。”
“妈的……世界政府太恶心了。”
之后就是几句变着花样咒骂官方的话,松田阵平起身,随便扣点土灰抹到眼睛下面,一副魂不守舍的样子,晃晃悠悠走向地下室,很快就被一个“醉汉”拦了下来。
“干什么?”
另外几个也面色不善地看过来。
“我来买糖。”松田阵平压着嗓子,刚抹的黑眼圈让他看起来像个饿鬼,“我、我听说这里有卖‘糖’的。”
“醉汉”稍稍放松了些,但也没让他进去,用手抵了下他的肩膀,喘着粗气问:“听谁说的?”
“他说自己叫老瑞克,实际上谁他妈知道是不是真的,我是从北漆岛来的。”松田阵平说着吞咽了一下口水,像是在奋力忍耐焦躁,抖着手把几张攥到发皱的钱拿出来,“我带了钱,也没坐需要登记的船过来,快点,卖我些‘糖’……”
这副样子“醉汉”们每天都能看见不少,他们搜过身发现没问题后,讥笑着打开门,把人推了进去。
松田阵平依旧维持着畏畏缩缩又满脸期待的倒霉样子,被地下室门这边的一个马仔带着,走下长长的石梯,到了一处开阔的空间。
这里的光线倒是比楼上还要亮,角落里堆着四、五个满是划痕的铁皮箱子,中间放了张破旧不堪的长沙发,两个四十多岁的男人坐在上面,身后站着十几个手持各种枪械的马仔。
松田阵平像个没见过世面的学生仔,看到里面的阵仗后甚至有些站不住,踉踉跄跄地站过去,磕巴着把要买‘糖’的话又说了一次。
卖“散货”的头领懒得瞧那副窝囊样子,吩咐手下收钱拿货,还在琢磨下一步的安排。
然而就在此时,惊变突生。
一声极短的破空声响起,毒贩眉心溅起小摊血花,粗壮的身躯晃了晃,颓然倒向靠背,再也不动了。
事情发生得极为突然,形势诡异,没人知道是谁开的枪、又是怎么开的枪。
总之在所有马仔眼中,杀死他们老大的那颗子弹,是从松田阵平的方向发出的。
松田阵平暗骂一声,趁着其他马仔没反应过来的片刻当即转身就跑,然而就要踏上台阶的时候,一颗角度刁钻的子弹却从斜后方悄无声息地射向了他。
致命的危机感驱使下,松田阵平头脑充血,身体费力闪身躲开,子弹失去目标,瞬间没进了后方一个马仔的大腿。
“啊————!”
凄厉的惨叫声叫醒了所有发愣的马仔,他们脸上浮起凶光,十几支枪口对准了被拦截下的松田阵平。
“哒哒哒哒哒——”
弹壳劈里啪啦砸到地上,大量的子弹拦断出路,松田阵平爆了句粗口,索性冲进马仔队伍里搅乱他们的进攻。
凭现在的实力,这种马仔再来一百个松田阵平也能对付,真正让他绷紧神经的,是那个不知道躲在哪里放冷枪的混蛋!
先不说那人实力不低,就是这种在一个狭小房间中还能神出鬼没不显身形的能力就足够恐怖。
松田阵平甚至完全感知不到那个人的存在,要不是自己被那两枪坑得够呛,他甚至不敢相信地下室里还有一个搅局者的存在。
那个混蛋或许一早就跟着他了,却偏偏等到他进入一个封闭狭小的空间后才动手,到底是想借毒贩的手杀人,还是说对方清楚这种情形下更容易杀了自己?
松田阵平一拳打歪一个马仔的鼻子,眼神警惕沉冷。
又或者……对方想要双管齐下,如果自己死在毒贩手里最好,死不了的话,就“帮”自己死在毒贩手里。
呵,想得还真是周全。
十几秒后,房间里不剩几个还能站住的马仔,外面几个“醉汉”听见里面的声音,也纷纷扛着枪跑进来。
自动手那一刻起,松田阵平一直在催动果实力量,以暂时牺牲部分力量为代价提升了【敏捷】【速度】和【感知】三种模块。
可即便这样,他还是中了一弹,子弹穿过左侧大臂透体而出,弹孔汩汩流出鲜血。
有些麻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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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松田阵平冷着脸,清晰地意识到浑身力量正在迅速流失,那子弹上怕不是涂了药,或者涂了毒。
视野不再清晰,松田阵平大致估算一下,最多再撑半分钟,他就会失去站立的力气。
反正已经到了拼命的时候,松田阵平咬了咬牙,索性只留下必要的力量,随后把所有能调动的“光团”全部转移到【速度】和【感知】上面。
一时间,泛着银光的“树”骤然亮起两个巨大光团,太阳一般分别盘踞在枝杈上,极为耀目。好在光团的光并不刺眼,调节后立刻消失,没有影响松田阵平的视野。
地下室内如今满是狼藉,马仔们横七竖八地躺在地上,几个还清醒的忍不住呻|吟出声。
松田阵平太阳穴突突直跳,他莫名觉得自己和那个藏头露尾的混蛋对上了脑电波,那人似乎不想暴露自己的信息,看来是打算等药效进一步发作后再一击毙命。
短暂思考后,松田阵平装出快到极限的狼狈样子,暗暗蓄力,可就在他想要借机突围的时候,对方却像是改了主意,突然发起了猛攻。
计划被打乱,松田阵平只好飞快闪身躲避骤然密集的攻击,发烫的子弹密密匝匝追在身后,不留余地。
就在他到了房间边缘准备转向的时候,一道惨白的利刃猛然袭出,直逼眼睛袭来。
然而攻击并未结束,松田阵平直觉疯狂示警,背后再次响起消音器下的枪声,子弹飞速掠近。
无论哪边都裹挟着不加掩饰的杀意,极其直白,以松田阵平现在的实力,最多只能躲开刀刃。
被逼到这一步,松田阵平其实也不觉得有多可惜,虽说是自己的自大导致了如今的局面,但对方未必不是因为忌惮艾斯才等到现在才动手,能不把那个傻小子扯进这种事也算不错。
松田警官完全没意识到自己不知不觉中产生的保护欲已经堪称过分了,属实无可救药。
“不是说过在我来之前别死了嘛?真是的……”
压抑的房间中忽然划进一道轻佻的声音,松田阵平没看清来人,只听到几声金属猛烈撞击的尖锐响声,利刃移位,子弹弹开,形势逆转后危机很快被化解。
松田阵平踉跄着站不稳,伸出手想去扶墙,却先被人先一步抓住手臂挂上了肩,他体力消耗得厉害,察觉到致命威胁消失后再也无法支撑果实能力的施放,各个光团自动归位,过度消耗使眼前更加模糊。
他勉强侧头看过去,只能辨别出对方来了三个人,现在揽住自己的这位是个银发的青年男人,比自己还要高出一些。
“真是神奇,那孩子说的时候我还不太相信呢。”银发男人声音始终轻快,还有点烟嗓:“不过混成这副德性,也只有失忆才能解释了吧?”
这人说话的方式很像那种撩闲找骂的损友,可惜松田阵平早榨干了力气,来不及作出反应,格外剧烈的脱力感下,他极快地陷入了昏迷。
7. 执行机关
“呃……”
松田阵平搭在被子外的手臂微微抽搐,他无意识地睁开眼,被疼醒了。
好在除了外伤的灼痛感,先前那种眩晕和脏器绞痛的感觉已经完全消失,五感也恢复了正常。
这个房间的风格和他之前住的类似,看来也是岛上的建筑,或许是在另一家旅馆。
他将视线从天花板移到身侧,看向那个从地下室救了自己的人。
“两小时二十八分,你退步了。”
银发男人拿着怀表啧啧摇头,他抬头对上松田阵平不带什么情绪的目光,忍不住叹气:“真忘了啊?连我也不记得了?”
松田阵平能感受到对方散发出的善意,但考虑到对方似乎是原主熟人,还是得打起精神应对。
他收回视线,淡淡说道:“我几乎丧失了所有记忆,这一点你们应该已经去找那个医生确认过了。”
“嗯——”银发男人叉开腿坐着,两个手肘搭到膝盖上,上身自然往前倾了些:“但过了这么久,你自己总归能猜出些什么吧?”
松田阵平没立刻回答。
原主有格斗和使用枪.械刀具的肌肉记忆,身份大体可以在保镖、杀手、特工、特种部队几个选项里猜,而银发男人的口吻和身手也说明了他们和原主很可能来自同一势力。
然而,对方在清楚他“失忆”的前提下,却依旧放任松田阵平在外面与陌生海贼为伍。
一个“失忆”的成员,明明已经被纳入自己人的视线范围,却直到濒死的境地才被施以援手。
刚刚陷入苦战时,因为把【感知】拉高到了一个近乎翻倍的程度,松田阵平刚好注意到了混战圈外围的两道气息,昏迷前也完成了确认,就是跟随在银发男人身后的两个少年。
估计是实力不到位,气息隐藏上还差了点。
那两道气息从被自己注意到起就没移动过,直到银发男人出手。
他们根本不是恰好赶到,而是专门等自己彻底招架不住的时候才现身。
原主出事的那段时间里到底发生了什么、才会导致如今这样一个不被信任的局面?
所有疑点都指向了原主的死。
但松田阵平面上不显,神色甚至是放松的:“猜出来的东西不多,在此之前,我得先多谢你救我一命。”
银发男人翘起嘴角:“客气。”
“不,但凡你晚来零点几秒,我都已经死在了对方刀下。”
松田阵平语气平和地道过谢,下一秒却猝然发问:“看样子,那个人应该跑了吧,现在证实了确实有人要杀我,那我的嫌疑是不是可以减轻些了?”
银发男人被噎了一下,表情一时不太自然,僵了会儿才又笑道:“你这家伙可真够直接。”
松田阵平只是神情淡漠地等待下文。
嘀、嗒、嘀、塔、
机械手表的走动声变成了房间内最大的噪音。
满屋寂静,对方先一步妥协认输:“行吧行吧!你和总部失联时刚好处于最近一次任务的返程途中,似乎被人泄露了坐标,造成了不小的损失。”
松田阵平挑起眉毛,表现出一丝失忆患者缺失安全感的尖锐来:“哦,因为我失联的时机太巧,你们觉得坐标是我泄露的。”
“别紧张,没到那个份上。”银发男人往嘴里送了支烟,只是叼着,也不点火:“忘了就忘了吧,重新认识一下,我叫达维多克,世界政府执行机关第三派遣组组长。”
松田阵平眉心一跳,他能推测出自己打工的是个有规模的组织,但也没往世界政府这个庞然大物身上想过。
不过一切倒推起来又都很合理,松田阵平回顾之前的细节,忽然想到什么,心往下沉了沉。
“至于你,虽然咱们之前交情不错,但我确实不知道你的本名,一直喊的都是你的行动代号派恩……好吧看来你连这一点也忘了,话说你那个叫什么阵平的假名怎么一股和之国味……”
达维多克把烟拿下来,放在指间夹着:“反正你和我们还不太一样,我们大多是从海军或是间谍机关那边拨过来的,都是近几年才来的执行机关。而你却出自执行机关下设的环岛基地,幼年起便接受训练,上面对你很信任,所以即便你当时消失得那么不凑巧,他们也只是更倾向你遇到了什么意外而不是叛变,不然派来的就不会是我了。”
松田阵平并不相信对方带有安抚性质的话,他忍痛用胳膊支起身体,略显艰难地坐直了:“我想知道有关那场意外更具体的信息。”
“……十六天前,上面安排了一个暗杀任务,由你和另外一位特工共同执行,两天后,你们成功击杀目标,返程途经红土大陆东侧无风带,在那里遇到了埋伏,埋伏你们的人暂时还不能确定身份。”
松田阵平不禁皱眉:“你刚刚说的损失……”
“整艘舰船上的人几乎都死了,上到舰长下到后勤,没一个活下来,从尸检结果看,是同一人的手笔。”
松田阵平呼吸一顿,过了一会儿问道:“和我一起返程的那个特工呢?”
“他就是除你以外的唯一幸存者,重伤,才刚醒了没几天。”
达维多克说着有些唏嘘:“那老混蛋叫戴由,运气不好,被偷袭者捅穿了肠子和大腿,险些没救回来,醒了之后也没说出多少有用情报,唉,好歹是个老手,结果被别人给蹲了,还没看清凶手的样子,丢人啊——”
松田阵平始终留意着对方的神情,即使讲述着屠杀那样惨痛的事实,达维多克看起来依旧没什么触动,整个人显得有些漠然,唯独讲到同为特工的戴由时,才恢复了先前与自己谈话时的状态。
同理心有限,身份认同感强,生死观淡漠。
倒是很符合特工的身份。
松田阵平尽可能摆出一副冷淡的样子:“他没说和我有关的事?”
“他……没少说。”达维多克眼神复杂地回忆:“没少骂你,边哭边骂的。戴由说当时只看到你甚至连反抗都没有就一头栽下了船,他以为你是任务结束无聊喝多了,跑到船舷吹风又没站稳才掉下去的。
可他想跳下去捞你的时候就出了事,不知从哪冒出来的匕首直接从后剁进了他的肚子,这还是他拼命躲开后的结果,反正之后几乎就是被对面血虐。
他脑子转得还算快,知道对面是个能力者,趁着还有力气就跳进了海里。赌那个人没同伙呗,好在那人应该真的没同伙,他也就这么活了下来,可那时候他已经没力气找你了,一想到你一个能力者掉进海里肯定没救,这货从醒来以后就开始哭。”
松田阵平并不觉得特工间能有多深厚的情谊,果然就听达维多克继续道:“他觉得你死了之后,责任都会被划归到他身上,毕竟你是环岛基地里杀出来的宝贝,还是调节果实能力者,你的死会让执行机关蒙受不小损失,他是在为自己灰暗的前途哀悼。”
松田阵平一边消化着自己过于直白的果实名称,一边冷笑:“……呵。”
但他又很快整理好情绪:“袭击者有怀疑范围吗?”
“……暂时还不好确定,但你和戴由返程前击杀的目标是革命军一个中层干部,不知道会不会和那边有关,对了,你对革命军还有印象吗?”
“没有,不过这些天看过相关报道。”松田阵平对这个组织只有一个简单的概念,是一个以推翻世界政府统治为目标的军事组织,至今为止已经犯下了种种重大罪行,极其恶劣——反正官方声明里这么写的,松田阵平对此暂时不发表看法。
达维多克点点头:“间谍机关那边也在加大力度搜查,目前可能性最大的推测,是你和戴由因为那次任务而被盯上了。”
松田阵平相信达维多克也意识到了这点:“几小时前想杀我的人,能力和戴由描述的那个凶手很像。”
“没错。”银发特工笑容发冷:“说起来如果真是革命军搞的鬼,那他们未免有些自负了。”
松田阵平大致了解过情况,于是把话题扯回自己:“先不说其他,我的嫌疑依然没有洗清。”
达维多克抬眼看了看他,并不意外于对方的清醒:
“对,上面对你虽然信任,但这次行动确实存在疑点。戴由证词中的你简直废物到不可思议,要知道就算属于辅助类能力者,你的体术在机关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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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排在前五,凶手想近你身至少不会那么容易。下毒可能性也很小,基地出来的人毒抗性很强,常人致死量的毒物顶多让你头晕发烧,但也不会立刻失去行动能力。
啊对了,还有火拳艾斯,虽说这也没什么,只不过和一个四皇船上的队长来往密切确实不好,考虑到你现在失忆,上面没怎么苛责。总之我们这次的任务就是把你找到带回去,再睡会儿吧,你身上还有伤,明早再走。”
松田阵平眼神闪了闪,但凡有其他选择他都绝对不会碰世界政府这种麻烦,可原主与世界政府的关系又不是轻易能断掉的,松田阵平再胆大也不会带着伤从几个特工眼底开溜,他闭上眼,面无表情地“嗯”了一声:
“我可以理解你们对我的怀疑,但你们又是为什么能够相信的戴由的说辞?有佐证吗?”
达维多克摇头:“那倒不是,现场被破坏成了废墟,其他的暂时不能多说,但我可以告诉你戴由是可信的,你知道这一点就行。咳,其实还有件小事……”
听他磨磨蹭蹭不往下说,松田阵平只好睁开眼睛皱眉看向他。
达维多克看起来有些为难,纠结了好久,最终一脸牙疼地说:
“咱们那里平常管得不严,不过一旦出了问题,追责力度还是很大的。你毕竟有嫌疑,所以老将军的原话是直接把你铐回来……当然了!这次来的都是自己人,摆摆样子就行,而且我们几个还是老将军亲自点的呢,懂吧?”
坐在床上的卷发青年半垂着眼,懒懒地点点头。
早在听到“世界政府”几个字时,松田阵平就知道事情只会越来越麻烦,不过眼下这群人的态度比预想中要好,执行机关中甚至还有愿意保他的高层,如果应对得当,能带来不少便利。
达维多克对原主有种类似于纵容的态度在,那位“老将军”似乎也是,这倒方便了松田阵平进一步侧写出原主的性格和习惯。
和达维多克的相处中,松田阵平始终把态度控制在冷淡的范畴,可这位银发特工并没表现出什么不适,到后面还有种越来越放松的感觉。不排除对方有演的成分在,但松田阵平更倾向于原主本身就不是张扬的性格,同时又有些难相处,不然达维多克不会习惯性地观察自己的脸色。
一个被特殊基地培养长大的特工,能受上层信任绝对不可能只有出身这一点,原身一定是通过了各个阶段的评估考核,用最实际的方式展示了自己的价值,才有可能在那种地方立足。
之后的路恐怕不会好走。
“我没意见,随便你们。”
松田阵平默默摩挲着腿上绷带的粗糙边缘,平静继续道:“你刚才说明早再离开,那这段空下来的时间让我自己安排吧,不放心的话你们也可以跟着。”
达维多克不置可否,身体向后靠,一条胳膊搭上椅背,“要去见火拳艾斯?”
松田阵平视线虚虚落在房门口的壁灯上,嘴角抿成平直的线,让人看不出情绪:“嗯,道个别。”
“唉——”达维多克捂住头,像个叛逆期少年的老父亲,为了阻止孩子不学好心力交瘁:“你好歹收敛点,那他妈是白胡子的二番队队长,这让我很难办你知道吗?”
“不行吗?”松田阵平看得出这件事有商量的余地,冷着脸就地撒野:“是火拳艾斯把我从海里捞上来的,我不至于要走了却连个招呼都不打,道个别也能让我舒服点,然后安安静静地跟你们这群我完全不认识的人回去,你说怎么样?”
“……”达维多克恨不得一脚卷他身上,后槽牙磨了能有十秒,才狞笑着说:“好,麻烦你赶紧滚去找那小子,别指望我会扶着你走。”
咚咚——
外面响起敲门声,门板关得不够严实,几下轻敲就往里敞开了一段。
被达维多克带来的其中一名少年正拿着副手拐站在门口,表情呆滞,眼神飘忽,似乎在研究怎么剁下自己刚刚敲门的那只爪子。
松田阵平笑了两声,扶墙走过去从那名少年手里接过手拐,转头就对着老同事阴阳怪气:“谢谢,你们真的很贴心。”
达维多克:¥&……*&%*真是艹了!
8. 终有一别
凌晨一点,小镇街道上出现了两道身影,在他们周围的暗处,隐藏着几道随行的气息。
松田阵平拄着手拐,缓步往旅馆的方向挪。
达维多克受不了这个蜗牛速度,提议说自己可以不计前嫌给他一个爱的背背。
松田阵平板着脸让他滚。
“之前就想问了,世界政府这么喜欢雇童工吗?”一个两个的,看着也就十五六岁。
“哈哈,一段时间不见,你的道德感倒是蛮有长进。”
达维多克两手交叠枕在脑后,一副吊儿郎当的姿态:“我带来这几个是三组本组成员,新人,都是好苗子。本来是想让他们见见总部的模范前辈,谁知道你一副挫样,给我丢脸。”
松田阵平懒得理他,捕捉到一个关键词:“总部?”
“昂。”达维多克点点头:“执行机关总部是个岛屿要塞,特工最集中的地方,环岛基地建在要塞下方的海底,基地里考核合格的孩子一般不会被分到派遣组,大多都留在总部。”
“从基地里出来的人多么?”
“怎么说,不少吧,不过还活着的也不多。”
达维多克摸摸下巴,片刻后叹了口气:
“执行机关嘛,总会接到很多其他地方不愿意接的脏活,里面又大多涉及机密,上边不太放心交给我们这种‘后来的’,就都派给总部的人了,所以每年伤亡率最高的其实是总部行动组。
没办法,就算总部每年都往基地里投入大量资源,可上面既然有命令,就是再宝贝也得派出去。做好心理准备吧,未来任务里玩命算是常事。”
止疼药逐渐起效,松田阵平头脑愈发昏沉,只好甩甩头,机械地挪动脚步:“你似乎并不怀疑我。”
他不担心原主的嫌疑,毕竟人都没了,要是同位体真的蠢到在策划叛逃袭击的时候顺手干掉了自己,那松田阵平简直无话可说。
之前埋伏的凶手大概率就是刚刚跑掉的那个,对原主派恩的态度显然是灭口,苦肉计的话,没道理做到这种地步。
达维多克听他这么说,似乎是有点想笑:“虽然不太符合规定,但我还是可以透露一点儿,在机关大多数人眼里,你背叛的几率不说等于零也是接近于零。”
松田阵平的心隐隐提了起来,为什么这么笃定?难道自己身上有什么把柄在,毒药或是能停留在脑内的微型炸弹?
好在达维多克没卖关子:“这已经是咱们那边的基本八卦了,大家私下都在传你其实是老将军的私生子。”
松田阵平:“哈?”
“好奇啊?”达维多克伸出食指左右摇了摇,一脸嘚瑟:“想知道就叫声哥听听。”
松田阵平停下脚步,侧头看着达维多克,半点没带犹豫:“哥。”
他声线冷淡,还有些未愈合的沙哑,配上周围月黑风高的背景,十足瘆人。
完全没爽到的达维多克尴尬一笑,硬着头皮说了下去:
“其实也没什么,老将军年轻时当过海军,后来被调到执行机关当总长,不过他私下里还是喜欢被人叫将军,久而久之外号就这么来了。你呢,是被老将军带来的,据说四岁不到就被扔进了基地里自生自灭。
老将军为人公正,不会过多偏向你,所以大家说私生子也就开开玩笑,没人当真。哪个正常人会把自己家宝贝扔到那种地方吃苦啊?出来后还专干要命的工作,不过你对老将军的忠心所有人都看在眼里,喏——”
达维多克朝松田阵平腹部方向努努嘴:“你掀开衣服看看,左边肋骨还有肚脐旁边两个疤痕增生,这两次你离死也就只差了一点儿,执行机关里要论爱岗敬业,你绝对能冲进前三名。”
在他絮絮叨叨的时候,旅馆到了。
松田阵平腾出手拍拍达维多克的手臂,头也不回地进了室内:“谢了,明早之前我应该不会出来,这家空房挺多的,我建议你和暗处那几个未成年也开两间睡一觉。”
虽然他们心知肚明这根本不可能,任务在身,哪有什么自由。
磨蹭着进了房间,松田阵平没开灯,也没叫醒说梦话的艾斯,放轻脚步躺回了自己床上。
也不是需要补眠,刚才那两个小时的昏睡已经让他的身体有了很大的恢复,即使现在也不太困。他只是想赶紧去到一个不会被时刻读取微表情的地方,外面那群特工不好糊弄,松田阵平不想和他们周旋下去。
他渐渐放松身体,强迫自己睡上一觉,可惜调节果实没有【助眠】模块,闭着眼睛挺尸好一会后,他还是认命爬了起来。
借着窗帘缝隙透进来的月光,松田阵平大致整理了他和艾斯剩下的钱——三万七千贝利,怎么看也不像够花的样子。
“啧。”松田阵平抓抓头发,索性捞起手拐出了房间,果然在楼梯拐角看见了一个少年的身影。
他抬抬下巴,问道:“达维多克呢?”
少年做了个“请跟我来”的手势,几步走到一个房间前,轻敲两下后打开了房门,自己则留在门外。
“哟,这是道完别了?”达维多克正站在窗前抽烟,见他走过来便忍不住笑道:“谁说的天亮前不出来?嗯?”
松田阵平的态度好了些,具体表现在他没有选择性忽视对方的话:“出了点小问题,我来问问咱们的薪水怎么算的?”
“大概……基础加上补贴和奖金?你的我不清楚,但绝对比我多,我每月能拿到九十万左右吧。”达维多克卡了一下:“怎么问这个?”
松田阵平放心了些:“想和你借点钱,先问问薪水有多少,免得还不上。”
“你要钱干嘛?”
松田阵平如实说了。
以艾斯的实力和四皇干部的身份,只要不做得太出格,世界政府懒得出面去管,这也是松田阵平没有与艾斯避嫌的原因,否则太过刻意反而容易起反效果。
达维多克瞪大眼睛,痛心疾首:“你拿世界政府的钱去养海贼?!”
松田阵平不为所动:“堂堂世界政府工作人员,连救命恩人的路费都凑不上,这你就不觉得丢人了?”
这话怼得有理有据,达维多克咬着烟低头笑笑,凑过去揽住松田阵平的肩膀,朝他挤眉弄眼:“也不是不能借,和我说说火拳艾斯单独行动的原因呗?”
松田阵平挑眉:“执行机关连这都查不到?”
“可你这边怎么说也是一手消息。”达维多克递了支烟:“说说嘛,我工资卡可是随身带着的。”
松田阵平不断在心里告诉自己艾斯是个生命力足够顽强的小鬼,面上冷笑着把达维多克的胳膊摁了回去:“爱借不借。”
“喂!你这个态度被有心人知道了可是要进审讯室的!”
达维多克一脸操蛋地在他身后跳脚,心想这混蛋东西真是连个样子都不做,但到底还是拗不过他:“行了行了!借!老子借你还不行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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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哇——好多贝利!”艾斯咬着据说是由松田阵平亲自买来的早餐鸡肉卷,含含糊糊地嘟囔着:“阵平你昨晚难道又去打野猪了嘛?”
“……差不多。”松田阵平坐在床上,已经换了新的裤子,绷带绑在里面,从外面瞧不出什么端倪。
他看向腮帮子鼓起的艾斯,轻轻笑了笑:“这些钱你拿好,不要乱花也注意不要被偷。接下来我不能和你一起走了,我遇到了过去的同事,也知道了自己是世界政府的人,今天就要坐船离开。”
艾斯呆呆地听着,脸上的笑容渐渐弱了下来,蔫头耷脑的:“这样啊。”
松田阵平不太会安慰人,只好再次强调:“你要记住,艾斯,我毕竟是世界政府的人,立场摆在这,将来如果真有刀剑相向的那一天,不要因为现在这段经历轻信我。”
借尸还魂太过离奇,松田阵平虽然大致想通了自己与原主之间的转换过程,但如今的身体确实是存活的,说不准哪天就得还给原主,到那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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艾斯如果还这么信任自己,遇到手上不知收割过多少人命的派恩,恐怕会吃亏。
松田阵平绝不希望这种情况发生,说的话也足够直白:“那时的我很可能已经恢复记忆,不在乎杀人,也永远以任务为先,好一点的话只是利用你,但更有可能抓捕你杀了你,所以学聪明点,明白了吗?”
艾斯一口吞掉余下的鸡肉卷,眼神忽然平静下来,直直地盯住松田阵平:“阵平,你真的愿意回去吗?我看得出你根本不开心,不想走的话留下来就好了,我可以赶走你的同事。”
松田阵平一愣,绷紧许久的神经终于有了一丝放松的机会,他勾起唇角,甚至渐渐笑出了声来:“我当然不开心,哪有人会在假期结束的时候开心啊?但谁让世界政府是我老板,怎么说那里也是我一直工作生活的地方,总归要回去的。”
艾斯被他唬得很快就信了,脸上又露出笑容:“哦,那就好!”大大的笑容很有感染力,看不出丝毫阴霾。
“我之前说的你是一点儿不进脑子啊。”松田阵平内心复杂,但很快释然一笑,这家伙的直觉相当厉害,天生就点满了规避风险的技能,也不用太过担心。
“总之我要走了,未来如果……”松田阵平本想说出黑胡子的姓名,但想到达维多克几人就在门外,便把要说的话模糊了一下:“未来打架的话绝对不要轻敌,绝对不要,这一点能答应我吗?”
“嗯!”艾斯挠挠脸,小声说:“不过果然会难过啊,突然要和阵平分开什么的。”
松田阵平站起身,在他头上拍了拍:“万一哪天我就翘班去找你了呢?到那时你可以继续和我炫耀你的宝贝弟弟。”
“哈哈哈说的是啊!”艾斯一下子高兴起来,光脚跳到地上:“哦对了,给你我的生命卡!”
他抓起放在床边的哭笑脸帽子,在边缘里摸索一会,翻出一张折叠的纸来,“刺啦”一声撕掉一个角,递到松田阵平面前:“有了这个,你就能知道我在哪儿啦!”
松田阵平把小小的纸片攥进手里,认真说道:“……谢谢。”
“那说好了,咱们——”
声音戛然而止,艾斯脸上的表情忽然空白下去,身体不受控制向后仰倒。
“喂!”松田阵平下意识伸手接住艾斯,无可避免地抻到了腿上的伤口,疼痛直冲上脑袋,他咬牙哼了一声,双手却还稳稳地把艾斯放躺回床上。
达维多克不知什么时候进了房间,就站在他们身后几米远的地方,看着只剩包装的鸡肉卷纸袋啧啧称奇:“二十倍的麻醉剂量下还能撑这么久,这家伙是海王类吗?”
没人理会这句玩笑,松田阵平沉默地站直,身影随即消失,速度快到几乎看不出残影,他右手成掌猛地掐住达维多克脖子,“轰”一声,银发特工狠狠撞到了墙上。
几乎同时,松田阵平脖颈后脑的要害处被顶上了枪口和刀刃,可他并不在乎,冷声逼问:“没必要吧?”
好在达维多克是个脾气好的,脸都憋红了还朝几个新人摆手,等他们放下武器后才对松田阵平解释:“机关战舰上午九点靠岸,也是我能帮你拖到的最晚时间,现在已经八点二十了,我至少得保证这个悬赏五亿多的四皇干部不会干扰我们。退一万步讲,派恩,你希望他因为插手咱们的事而被上面注意到吗?”
松田阵平脸色依旧不好看:“我完全有让他不去插手的信心,不管出发点好坏,你都不该这么做。”
“咳咳,行吧,我的错,下次提前告诉你嘛。”
达维多克以为松田阵平生气的点在于自己自作主张,也不是不能理解,毕竟派恩过去就是个只喜欢出单人任务的孤僻仔,眼下怕是控制欲发作,自己身为年长者完全可以包容。
松田阵平放开他,后退两步,垂眸掩住情绪:“走之前我要留张字条。”
“请便,不过你腿上的伤口需要重新包一下,我闻到了血腥味。”
“……知道了。”
9. 初步对峙
8:35 a.m.
他们所在的岛屿只有一个不大的港口,年久失修,最多只能停靠中型船只。
世界政府财大气粗,派来的是高规模战舰,只不过体量上属于中小型。
但即便只有中小型,对于小港口来说也是个庞然大物,因为港口深度不够,战舰没有靠岸,停到了一千米外的近海。
达维多克包下了一只小船,几个人乘坐这只小船转移到战舰上。
松田阵平披着少年特工准备的兜帽斗篷,宽大的布料挡住了他上半张脸,也盖住了身前两只手腕上的手铐。
之前达维多克还向他邀功,说自己特意换走了海楼石材质的那支,现在这个就是普通型号,不会让身为能力者的他难受。
虽然松田阵平其实还挺想见识一下的。
凭借过去的认知,他暂时只能联想到金属过敏,海楼石对于能力者的压制效果会不会也与之类似?
“派恩。”
在他胡思乱想的时候,身旁的达维多克忽然出声。
松田阵平转头看过去,发现对方神情不再像刚刚相处时那样悠闲鲜活,身上的人情味似乎淡了不少。
几个新人正在二层驾驶室开船,船舱里只剩他们俩,达维多克把头靠到身后舱板上,也不在意松田阵平的沉默,自顾自说道:
“我不知道现在这是不是你的真实性格,但天真善良什么的,绝对是执行机关最不需要的东西。或许我之前的态度让你产生了错觉,但世界政府是个很绝对的地方,也有足够人命去当试错资本。咱们都是随时会被派到前线的炮灰,顶多是价格和耐久度高一些,但也改变不了炮灰的事实,所以真正该学聪明点儿的人是你,别太理想化了。”
这段话直白到有些突兀,松田阵平再警惕再挑刺,也能听出其中的诚意。
他很清楚自己身上的破绽——在明知原主身份复杂的情况下依旧没能脱离和平年代的思维,发自内心地厌恶伤害他人的事。
然而现实却在逼他在最短时间内伪装成一个习惯杀戮的特工,并且演得滴水不漏。
“呼……”松田阵平学着达维多克的样子,也把脑袋靠到后面,疲惫地吐了口气。
他想到了警校毕业后就玩起消失的那对幼驯染,刚开始不确定,和班长hagi聚会时还一起吐槽过,后来渐渐就明白了,两个同期应该是去执行了特殊任务。
以前没有实感,现在这种刺激落到自己身上,松田阵平才无比真切地感到了棘手,愈发觉得那两个家伙真是不容易。
------
小船晃动着靠近,他们从舱内走上甲板,松田阵平终于看清了这个大家伙,世界政府的战舰和海军军舰规格类似,体量庞大,松田阵平目测了一下,头尾之间大概不会少于三百米。
战舰周围设有八个炮台,舰体内部可收缩的小型炮台更是数不清,上方巨大的帆布上印着世界政府的标识,五个圆点十字交连,象征着世界政府的公正与权威。
“轰隆——”
舰船一侧发出一段连续的闷响,船坞处的门缓缓抬升,打开了一条水上通路。
小船摇摇晃晃驶入其中,在内部的小型停泊口靠岸,下方有沉默的工作人员接应他们。
达维多克说做做样子就好,所以上了战舰后也没把松田阵平关进监室,找个接待间直接把人塞了进去。
从这里到执行机关可以走官方海流,速度是普通航路的几倍,大概九小时后就能到达总部。
接待间风格简约,但该有的都有,松田阵平抬手解开斗篷唯一的扣子,简单整理一下后搭到衣架上,自己则走到窗前随便拎了把椅子坐下,欣赏海景,顺便放空下脑子。
外面的海天同一片碧色,阳光铺陈到海面上,海水水质很好,有种果冻的清透感。
过去因为警察身份,松田阵平不太方便出国,连坐船的机会都很少,这种景色对他来说比较新奇,一时间看得出神。
达维多克倒在沙发上,算着时间等松田阵平大概看够了,才问:“看着眼熟吗?”
“不太熟。”松田阵平始终记得自己的失忆人设,说道:“可能以前的印象不够深。”
“嗯。”
自从踏上军舰,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周围人变多的缘故,达维多克明显冷淡下来,撩闲的次数都少了很多。
松田阵平继续扭头看海,脑海中回顾前几个小时的经历,达维多克的确很友好,但他也不会忘记对方在一些问题上的隐瞒。
比如他一直很在意的,为什么达维多克能够确认那个戴由可信?那种口吻……不只是某个人对某个人的信任,更像是达维多克以及他身后的组织对戴由这个人的笃定。
能让一群特工和特工头子认为没问题,这不是主观上的相信就能办到的,生死线上磨出来的人往往更加谨慎,他们相信直觉不假,但不可能所有人的直觉都一样。
那么就是……
松田阵平放松身体,将视线转向沙发上无所事事的达维多克,闲聊似的开口:“执行机关里有特定的测谎设备吧,权威很高,所以你们那样相信戴由。”
达维多克面皮一僵,表情像是在撸猫途中不小心撸到仙人球那样复杂,他面色不善地哼了声:“套我话。”
“有用就行。”松田阵平一个姿势坐久了难受,抬手活动肩膀,歪头笑道:“表情不错,多谢。”
达维多克:“……”
中午十二点,门铃准时响起,达维多克嘴里叼着烟过去开门,是下属送来了午餐。
两份餐食配置一样,牛排肉搭配土豆泥沙拉和小番茄,色泽香味都很不错,唯一美中不足的是,牛排是整块的。
松田阵平坐在桌前,看着中间链条不到十厘米的精钢手铐,默默放下了准备拿取刀叉的手。
达维多克坐在他对面,眉飞色舞地将自己那份牛排切成条,嘴角扬起一个自由的弧度,蓄起的烟灰都跟着抖掉一块。
松田阵平:“…………”幼稚。
如果不是为了避免节外生枝,他真想直接把手铐撬了然后甩到对面脸上。
------
舰船一路向东,将晨昏线远远抛在后面,抵达执行机关要塞时天还没黑。
总部要塞如同巨人的堡垒,占地呈正圆形,高高坐落在无垠海面上。
厚重墙体层层叠叠,拱卫着内侧逐渐拔高的建筑群,中央最高点是一个圆拱顶的柱状楼体,国王一样端坐在正中,俯视一切。
松田阵平这次没再穿斗篷,和众人一起走下舷梯,舷梯末端旁已经等有一支制服整齐的队伍。
为首是个能看出行伍出身的女性,未着军装,抬手敬礼的动作十分干脆:“各位辛苦了,接下来由我们带他去见总长就好。”
话是说给达维多克听的。
松田阵平安静地站在旁边,这位长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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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音刚落,队伍前排两个人便出列走到了他身侧站定,一左一右。
达维多克浑身散发出一种任务完成的松弛,他笑着点点头,用拇指向后比划一下:“交给你们了。”
说完拍拍松田阵平的肩膀,领着手下的少年们去了另一边的入口。
天边太阳已经降到可以平视的角度,松田阵平沉默地看向正前方的要塞正门,几十米高的石门向两侧打开,可以看到内部冷白灯光下平直的主路以及两侧的齐整建筑。
“跟我们走。”女性长官用平淡的嗓音下达命令。
松田阵平抬步跟上,没打算从对方嘴里问出什么,能收集的情报路上都已经获取得大差不差,现在倒不如多记些要塞的内部路线。
不过就像达维多克之前暗示过的,虽然问责的力度要有,但执行机关自己关起门来也不会太过苛责自己人。
这支“押送”自己的队伍甚至省掉了搜身环节,径直带他站上直达最高楼层的电梯,松田阵平可不觉得这是那位长官忘了。
基地内部空间庞大且有序,配色也以黑白灰为主,除了特殊标识外几乎找不出其他颜色,整个环境显得冰冷肃穆。
电梯上行三分钟后,终于到达了目的地。
松田阵平被引到一扇堪称普通的门前,还没等问什么,就被示意抬手,解开了手铐。
“请进,总长在里面等你。”
松田阵平微微颔首,活动着有些僵硬的手腕,随后抬手敲门。
“进来吧。”屋内传来一道声音,吐字清晰和缓。
进门后,松田阵平没急着打量对方,而是很规矩地低头打了声招呼:“总长。”
“这个称呼从你嘴里说出来倒是新奇。”执行机关总长,或者说老将军呵呵笑道,指指自己对面的椅子:“坐下说。”
松田阵平走过去坐下,同老将军对视片刻,说出的话让达维多克听了估计想吐血:“原来我长得和您并不像。”
坐在桌前的老人有一双圆眼,唇角天生上翘,和刻板印象里锐利摄人的军部高层完全不一样,他身形清瘦,像个年迈的学者,但和善表象下,没人会想去触碰那深不见底的锋芒。
松田阵平最怕和这种段位的老狐狸打交道,他不觉得自己的演技瞒得过对方,也就没怎么收敛自己本来的性格,反正他和原主相似度够高。
而且不管在哪,他对上级似乎都很难做到毕恭毕敬。
老将军并不觉得冒犯,很有风度地配合着调侃下去:“要是你进来后发现咱们确实长得很像,你会怎么办?”
松田阵平并不跟着对方的话走:“那传言就不会只有那种程度。”
“你小子啊——”老将军单手支着头,眼眸清亮:“还是那个混球样子,混球就算了,怎么脑子也一直不聪明呢?”
松田阵平:“……”
无语归无语,他也知道对方话里有话,刚才一番试探下来,他心里多了些底气,干脆直说道:
“已经证实了有人要杀我,和十几天前的很可能是同一人,但除了对方大致的果实能力外,暂时没找到其他有效信息……那人对杀我这件事比较着急这点,勉强能算一条。”
松田阵平说话时始终盯着对方,他直觉这人肯定知道点什么。
然而老将军的神色一下子玩味起来:“嗯——看来也没有太笨,不过派恩,你这是在向我撒娇告状吗?”
松田阵平:?
10. 暗杀对象
“哈哈哈抱歉抱歉,只是想到了你小的时候,地雷一样一碰就炸。”
老将军哈哈大笑,笑完后又补偿似的为松田阵平亲手倒了杯茶:“我知道这个要求有些奇怪,但你暂时先不要管这件事了,我有其他任务交给你。”
松田阵平觉得好笑:“对方要杀的是我,您老倒让我不要管了?要不您直接找想杀我那个人谈吧?毕竟这件事也不是我想的。”
“没大没小。”
老将军扫他一眼,态度却完全不显动摇:“具体任务信息一会儿给你,路程有点远,行程保密,你今晚就出发。家里这边……我替你盯着。”
盯着“家里”?
松田阵平猛地站起来:“您也觉得——”
“哦对了,走之前你得去测个谎。”老将军不疾不徐地打断他,笑呵呵地起身,示意松田阵平跟上自己:“跟我来吧,正好让你重新认识一下同僚。”
松田阵平把没说完的话咽下去,面色如常地点头:“好的。”
------
去之前,松田阵平猜测过各种各样的测谎手段,但受限于过往的记忆常识,他完全没想到那个备受信赖的“测谎仪器”居然会是一个人,一个恶魔果实能力者。
不苟言笑的女人双手交叠,即便在面对最高长官是也只是点头致意,几乎叫人看不出情绪变化。
“将军,现在开始吗?”
“嗯。”老将军托着松田阵平的后背往前推了推:“这是露姬,情报组组长,验证你话语真实的人,也是你的上级之一。”
名为露姬的女人脸色冷淡,却没什么架子:“你的情况我了解过了,接下来你留在这里,我会在房间外向你提问,如实回答即可。”
松田阵平点头表示自己明白,不露声色地打起十二分精神。
不管是老将军还是露姬的态度都显得有些随意,但松田阵平很清楚达维多克对“测谎结果”的信任程度,看得出来,执行机关内部对露姬的能力很有把握。
讲完注意事项,露姬和老将军很快离开了这间配有单向玻璃的房间,铁门闭合,松田阵平站在空无一物的房间内,只能看到自己映在单向玻璃上的影子。
“派恩,听得到吗?”
忽然间,女人的声音像是从每一个方向涌来,并不吵嚷,却让人有种避无可避的感觉。
是露姬。
“听得见。”松田阵平回答。
“好,接下来会出现一些变化,不要抵触,配合就好。”
几乎在话音落下的同时,松田阵平的前方浮现出一颗黑白交融的气团,两种不同的颜色在其中交错流动,又在此之外分别向不同方向延伸出一黑一白两道线,白线连上松田阵平的额头,黑线则没入了玻璃。
就在白线末端触碰到松田阵平额头的瞬间,露姬的声音似乎直接通过这根细线传进了脑中:
“派恩,关于你所说的失忆,是否属实?”
一开始就是最直接尖锐的问题。
不过松田阵平并不慌乱,一方面早有心理准备,还有就是,对方问的是“派恩”而不是“松田阵平”。
现在的他对“派恩”这个名字几乎没有认同感,说是陌生也不为过。
“对。”松田阵平看向玻璃上自己那道被黑线穿过的影子,放缓了呼吸:“对于作为派恩的前二十几年,包括身份、能力在内的所有经历,我都没有明确印象,最开始被救下的时候,我对过去更是一片空白,连很多常识都忘了。”
松田阵平在回答里始终将自己与“派恩”分割开,他确实没有派恩的记忆,能力也是自己逐步探索的,他将自己说服得很好,讲出来的当然也是真话。
第一个问题结束,黑白气团忽然膨胀,一道白光顺着黑线极快没入了玻璃,过了将近半分钟的时间,露姬才再次提问:“你对执行机关是否忠诚?”
松田阵平笑了:“我不确定。”
“……解释。”
“十几个小时前,我才从达维多克那得知了自己的名字,如果现在就能对一个并不熟悉的组织效忠,那么我要么非常好骗,要么……就是在上一个问题里撒谎了吧?”
几秒后,依旧是有一道白光顺着黑线迸出,这一次露姬沉默的时间更久了一点,声线也有些沙哑:
“上述回答里,你有没有利用语言漏洞进行隐瞒?隐瞒了什么?”
松田阵平心头一跳,来了。
第一个问题的回答当然有漏洞,就比如他本人并未失忆,而且在梦境中也想起了原主的部分记忆碎片,但这种事显然不适合在这里透露。
松田阵平不清楚这次“测谎”究竟能精确到什么程度,但第三个问题显然是兜底,如果他回答没有,大概率会被判定为谎言。
“有。”
对方顿了顿,接着问道:“隐瞒了什么?”
松田阵平目光冷冽,像是隔着玻璃锁定了后面的人:“我不会说的,除非让我单独和老将军对话。”
对面露姬的声音有些虚弱,隔了一会儿回答道:“可以。”
很快,黑白气团在半空中消散,审讯间的门从外面打开,老将军站在门口,示意他可以走了。
“露姬女士呢?”松田阵平发现廊道里只有他们两个。
“她回去休息了,连续三个问题对她的消耗有些大。”老将军缓缓道:“惩戒果实会将提问者与回答者放到一个对等的位置上,如果回答者说的是真话,惩戒的力量就会返还到提问者身上,所以露姬轻易不会使用这个能力。”
松田阵平走在老将军身边,坦白道:“我很难信任她,或者说我很难信任这个基地里的人。”
老将军很是自然地将自己排除在外:“这也正常,不过我很开心你能如此信任我。”
因为以你的地位能力,我信与不信都没什么差别,松田阵平腹诽。
两人又回到了最初见面的办公室,老将军没再坐下,直接对刚关好门的松田阵平说道:“现在没外人了,想说什么?”
“第一个问题上,我隐瞒了一部分。”
老将军似乎永远都是那副浅笑的样子,抬手让他继续。
松田阵平皱了皱眉,似乎有些头疼地回想:“这几天我会在梦中记起一些细节,很短很混乱,但大致能拼凑出坠海的经过。”
——并没有。
他只在一次梦境中回想起了点漂在海上的记忆,至于落海的经过,完全是借戴由证词的编造。
有点冒险,但他不怕与事实有出入,反正梦境本来就很难讲清,可以是回忆起的事实,也可以是被迫害的妄想。
“当时我的身体完全不受控制,让一个有毒抗性的人丧失行动力,总得留出药物发作时间,如果戴由说的是真的,那为什么在敌人还没露面的时候,我就已经处于一种中药状态了?”
老将军叹了口气:“你觉得是当时舰船上的自己人对你下的手。”
“我的想法不重要,重要的是您的打算。”松田阵平想起刚才被打断的话,毫不客气:“刚才的测谎多少让您对我的怀疑减少一些吧?所以现在,您能决定让我当那个钓出内鬼的‘饵’了吗?”
老者抿了口茶,但笑不语。
松田阵平知道这是默认的意思,蹬鼻子上脸地提要求:“那拜托您下手利落些,别让鱼吃了饵却不咬钩,我还是很惜命的。”
早在老将军第一次提起要把自己派出去的时候,松田阵平就清楚自己或许多了张底牌。
所以在测谎的时候,他才能那么大胆直接叫停。
因为老将军利用“派恩”的同时,也需要保下“派恩”。
现在的局面下,老将军会认为自己拒答是因为无法信任执行机关内部,尤其是同出任务的戴由以及证明戴由可信的露姬,加之他本人也有所怀疑,所以会帮自己挡掉其余试探。
而没得到答案露姬女士总不好去向顶头上司要说法,于是等松田阵平接下任务离开基地后,有关他的嫌疑自然可以告一段落。
没人会知道他真正瞒住的过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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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于这个全新世界里的阴谋诡计,尽管放马过来好了。
老将军注视着这个自己看了快二十年的孩子,那双靛蓝眼睛里已经淡漠了太久,这次九死一生回来,虽然还是欠揍,但似乎变了不少。
“这是你接下来的任务。”老将军从桌面上拿起一个牛皮纸袋,单手递了过去:“维卡利亚王国三王子,他最近闹的动静有点大,你去处理。”
松田阵平刚放松了一点的神经再度绷紧,他几乎立刻意识到了对方的意思,没忍住重复了一遍:“处理?”
“哦——抱歉,看来得给你解释得更详细些。”
老将军低头笑笑,语气像在教孩子使用餐具一样温和:“处理当然就是字面意义上的抹消,记得动静小些,咱们的人都不怎么张扬。”
松田阵平一言不发地盯着手里密封好的牛皮纸袋。
老将军注意到他表情的细微变化,神色一时间有些苦恼:“看来失忆带给你的不便比我想的还要多。”
年近七旬的老人一身银白制服,他很多年前就已经脱下军装,行走坐卧间却依然刻着军队历练出的印记,所带来的压迫沉静且厚重。
“失忆而已,怎么心还变软了呢?”
老将军似乎只是随口一说,松田阵平却被这句看似简单的抱怨逼得绷直了身体。
那股压迫的降临没有分毫预兆,直到鼓膜传来脉搏砰砰的搏动,他的呼吸才再次开始运转。
松田阵平从警以来多次直面过赤裸的杀意,这些天也自以为渐渐适应了新的环境,可直到现在,他才发现自己想得过于简单。
这个世界的恐怖之处远不止于此。
眼见松田阵平像只炸毛的猫一样满身竖刺,老将军才笑眯眯地收拢了霸气的压迫,迈步走近了些。
松田阵平还有些应激,下意识向后撤,又在意识到的时候猛然僵住。
老将军被逗得直笑,他看了看表,摆手赶人:“这次看在你脑袋受伤的份上,不要求任务期限了,行啦,赶紧滚蛋,塔特会给你安排船只。”
松田阵平思维还有些混乱,招呼也没打,转身快步出了办公室。他不知道怎么形容刚刚的感觉,对方甚至没有杀气,但滔天洪水般的威压却让他几乎想要转身就跑。
那究竟是什么?
“派恩,接下来你的行程全程保密,请跟我来。”
塔特,也就是之前押送他的女性长官在办公室门口拦住他,这次她的身后没再跟着下属,带的路是另一条需要密码的僻静廊道。
松田阵平拇指摩挲着牛皮纸袋,沉默地跟在后面。
塔特为他安排的是一艘伪装成商船的小型改装战舰,上面配备了不下二十名海员,财大气粗。
他们这次没再走官方海流,而是像普通商船一样老老实实前行。
松田阵平将自己锁进卧室,上上下下检查过没有监视监听设备后,才倒在床上放松下来。
头顶悬着细长的灯,灯光有些刺眼,松田阵平把手搭在眼睛上,计算着脱离执行机关的可能。
别的不说,光是杀人这一条就已经完全触死了他的底线,松田阵平是想活着,但不会活地那么窝囊。
老将军几乎没问过他的近况,只能说明自己的一举一动或许都在对方监视之下,松田阵平如果想有所行动,只能尽可能从这次任务当中找些转机。
但愿那老狐狸对自己的疑心能少点吧。
松田阵平有些烦躁地抓起烟盒,目光又落在了一旁的牛皮纸袋上,纠结两秒,他认命地撇下烟盒,打开了纸袋。
至少先看看那个倒霉蛋究竟闯了什么要命的祸。
纸袋发出阔啦阔啦的声响,松田阵平将里面薄薄一沓材料抽出来,最上面那页印着对方的生平。
以及照片。
有那么一瞬间,松田阵平还以为自己没死,还依旧活在原本的世界。
因为那个倒霉王子的长相,分明就是年轻些的降谷零。
松田阵平在警校结识的挚友之一。
11. 萩原研二
【努尔·柯姆伯伦,男,十八岁,维卡利亚王国三王子,因煽动民众情绪发动叛乱,另涉嫌走私售卖违禁品“深光”,造成极恶劣影响,批准处决。】
牛皮纸袋中的材料大多是这个国家的相关情报,还有几张王城和王宫的平面地形图,然而除此之外,对最关键的任务目标的描述却十分简洁,甚至说得上敷衍。
松田阵平坐在床边,盯着手中资料的第一页看了很久。
最初来到这个世界,为了生存,他很快接受了混乱的背景和麻烦,也不吝于与艾斯这样的朋友交往,看起来对新环境适应良好。
但他也清楚,自己对这个新奇的世界始终抱着一种旁观者的态度。
无关情感,只是因为漫无边际的大海太过陌生。
可现在,一张轻飘飘的纸却瞬间缩近了他与这片海洋的距离。
松田阵平直觉这是一个无法终止的不可逆进程,总有一天,他会被完全拉进这处时空下的亿万人群。
真会给人添麻烦啊,金发混蛋,不管在哪里都一样。
松田阵平不爽地嗤笑,却把那张带着照片的资料很小心地慢慢放了回去,还不忘检查一下有没有压出褶皱。
做完这一切,他才意识到刚才的举动有多矫情。
“……”
要是被hagi那家伙看见,怕是要贱兮兮地凑过来感慨什么“果然小阵平就是很担心小降谷诶~不要嘴硬啦——”
嗯……当然也可能扒在自己肩膀上假模假样地装作吃醋。
说起来他们刚上大学的时候,还因为hagi类似的骚操作而被同学们误以为是一对恩爱男同。
偏偏hagi又是个爱演的,导致一部分同学直到毕业还坚信他们两个之间不够清白。
一开始松田阵平也澄清过,但拗不过戏精上身的幼驯染,时间长了习惯以后索性随便别人讲。
松田阵笑着摇摇头,现在形势错杂,想这些乱七八糟的不合适。
而且,他也没有能给hagi发短信吐槽的手机了。
------
此时,数千海里外,维卡利亚王国边境港口。
呜————
巨大客船的汽笛声悠悠传向远方,舷梯接岸。
一名穿着深灰风衣的青年出了舱门,他向岸上灯火通明的娱乐区望了望,随后踏过甲板,和人群一起走下舷梯。
双脚踩上陆地的感觉令人安心,海风吹过,青年抬手按住帽子,扬起的半长发丝遮挡了视线,他却感觉到什么似的忽然回了头。
穹顶的夜空仍旧深邃,但远处的天边,浓重夜色已经被层层稀释,太阳即将升起。
青年眼底映出那尚且微弱的光亮,人来人往中,他站在原地笑了笑:“看来是个好兆头。”
“咘噜咘噜咘噜咘噜——”
一直窝在口袋闭眼睡觉的小电话虫突然响起来,青年脚步一顿,将它托到手掌上。
这次出门,他一共带了两个通讯用的电话虫,一个用来正常联络,另一个就是现在他手里的这只——是他的顶头上司、革命军东军军长贝洛·贝蒂在出发前特意塞过来的。
那位飒爽的女士告诉他,这是一个专线电话虫,电话对面的人和她有很深的交情,在外遇到问题可以去寻求帮助。
没想到对方的电话来得这么快。
“您好。”青年在电话虫响到第二声时接起电话,脸上的笑容十分自然:“我叫司库若,想必您就是……”
考虑到对方的身份,青年没有在第一句话里叫破对方的名字。
“啊,我是乔岚,你那边方便说话吗?”这位乔岚先生的笑容同样得体,语气温和且沉稳,很符合外界的传言。
——乔岚,世界级情报屋“今度先生”最得力的下属之一,待人和善,手段了得,是个标准的笑面虎。
“当然方便。”
青年早就脱离了人群,像个船坐久了想要散步放松的游客,走上了与其他人相反的偏僻方向:“非常感谢您对我的照顾,不然我不可能这么快找到这里。”
乔岚笑笑:“举手之劳。前些天有些忙,一直没能关注你的动向,你去找诸伏景光的消息还是刚刚下属报给我才知道的。唉……好在我们在维卡利亚也有分店供你落脚,要不然贝洛该怪我不上心了。”
电话虫不止能传递声音,也能在一定程度上模仿出通话者的表情,此时青年手里的那只小电话虫眼尾下撇,看着有些沮丧。
风衣青年立刻面露慌乱地摆摆手:“您千万不要这样说,您给出的帮助已经够让我惶恐的了,要是还要您继续费心,那我才是不好和贝蒂女士交代。”
“哈哈!”乔岚也不再客套,慢悠悠地问出这通电话的目的:“说起来,方便和我讲讲你找诸伏景光的理由吗?我听贝洛说你的任务已经暂停了呀,难道诸伏景光身上有什么相关线索?”
“那倒没有,寻找诸伏先生……只是我自己的私心。”
青年的神色柔和下来,他已经走到了无人的海滩,索性找了块还算干燥的礁石坐下。
“贝蒂女士或许没有和您讲过,我在两个月前出了意外,丢失了大段的记忆,可惜,据说我失忆前从没和革命军的大家谈论过过往,伙伴们也不知道怎么帮我回忆更早的事,直到我见到了诸伏先生的照片。”
青年看着远处天边的轮廓,感慨似的叹了口气:“看到照片的第一眼,我就知道他和我的过去有关系,而我的任务也刚好处于暂停状态,索性就借了您的帮助,准备去见他一面。”
“毕竟有些事,只有到了眼前才能确定啊。”
“原来是这样……”乔岚点点头,沉默片刻,很快又笑道:“既然与重要的过去有关,那还是不劝你了吧。”
“诶?看来您不想我去接触他?”
乔岚平静承认:“对,虽然革命军和四皇之间没什么矛盾,但更没什么交情,这是所有人都愿意看到的局面,不过嘛,身为情报贩子的我们,刚好什么人都认识一些。这样,你暂时别用司库若这个名字了,起个假名吧,就先当作是我手下的人,怎么样?”
青年微怔,这位的善意有些过于体贴了,他眨眨眼,很快答应下来:“非常感谢您的帮助,以后您有需要,尽管找我来当帮手。”
乔岚不在意地摇了摇头:“所以想好了吗?新名字叫什么?”
青年低头思索了一会儿,慢慢笑了:“就叫,萩原研二吧。”
------
咔嗒。
乔岚坐在香波地总部的办公室里,随手撂了电话,他不急着安排后续,而是从上锁的抽屉里取出一个专线电话虫,拨弄两下,电话拨了出去。
电话虫响了几声后忽然安静下来,对面接起了电话。
“乔岚?怎么想起来找我?”
乔岚把自己向后陷进厚软的椅子里,扬眉调侃:“因为好久没听过你的声音了啊,我亲爱的老板,怎么样了?最近的国王养成游戏玩得还开心吗?”
“除了我亲爱的王子还没继位外,一切都好。”
电话里的声音也染上笑意:“倒是你,我还以为有什么要紧事,可听你的语气似乎最近工作很清闲?”
“诸伏景光,你就不怕我生气了罢工给你看吗?”
乔岚有些牙疼:“早知道来你这儿是这种生活,我当初就是被打断腿也要赖在革命军不走。”
诸伏景光手握话筒,笑得十分闲适:“贼船不是这么好下的,前军长先生,三年前你就已经成了今度代言人,再努努力吧,尽快把今度情报屋改成你的专属情报屋,到那时我就可以进入一种绝对的退休状态了,请务必加油。”
乔岚:“……”他果然每次都会被这个甩手掌柜气到。
诸伏景光见好就收:“行啦,过阵子我带好酒去给你慰问赔罪,这次到底什么事?”
乔岚糟心地捏捏鼻梁,但一想到刚才的电话瞬间又乐呵起来:“我是来恭喜你的。”
“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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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恭喜你作为一个已婚男人,却依然能在各种情况下吸引到年轻貌美的小男生——”
诸伏景光微笑着打断他:“你又是哪根筋搭错了?”
乔岚无辜地摊摊手:“我有证据的,两天前革命军一个新人从我手下那里要到了你的位置,说是看到你照片的第一眼,就认定了你是他缺失记忆中难以割舍的关键所在,对了,人刚上岛,已经在去见你的路上了,诶呀……你究竟在哪里招惹过人家?”
这段描述添油加醋又缺失重点,诸伏景光知道乔岚这货故意烦他,也不给什么反应,顶多吐槽一句:“……你倒是说名字。”
“司库若,听过吗?”
“没有。”
诸伏景光确信自己没听过这个名字,其实也很正常,他最近几年连情报屋都不管了,更不会去过多关注过去盟友组织的人员变动。
“是个头发有些长的小帅哥,反正只看照片是很不错的,有双挺漂亮的紫色眼睛,二十岁左右。”
诸伏景光回想一会儿,仍旧不太确定:“等人来了再说吧,你又不能直接把照片传给我。”
这个世界的科技水平要比他原来的世界低一些,不过在一些奇怪的领域又会数值奇高,比如诸伏景光现在也没完全弄懂电话虫之间的感应原理,但有一点好处是电话虫不存在被窃听的风险,也算是某种意义上的生物科技之光。
乔岚看了眼时间,接下来他还要去见个客户,于是长话短说:“我让那小子用我下属的名义去见你,听贝洛说那是个挺机灵的后辈,你小心点儿,别被看出什么来。”
“好。”诸伏景光听着不禁有些想笑,他们最疯的时候可是连世界政府都骗过去了,甚至直到“今度”隐退把生意都交给乔岚他们的时候,世界政府都没能查出这人的真实身份。
可见诸伏景光的时间管理能力。
乔岚也就是随口一说,并不真的担心:“哦还有,我让他编了个假名,他说叫萩……萩原研二,你——”
啪嚓!
电话那边突然迸出一道碎裂声,在安静的背景里尤其突兀,乔岚即刻坐直,眼中的轻快瞬间褪去。
他紧张的原因并不是因为异响,而是看到了诸伏景光即使隔着电话虫都没能掩饰住震惊的眼神。
那小子的假名不对劲。
乔岚留意着对面的情绪变化,忍不住皱眉:“你听过这个名字,有过节?需要我现在安排人把他拦下吗?”
“不,不用,摔了个杯子而已。”诸伏景光的视线似乎没再落到电话虫上了,过了片刻,他才继续说道:“乔岚,按计划让他来找我,他应该不是什么危险人物,而且说不准……”
诸伏景光没说下去,乔岚却已经领会了意思,虽然不清楚背后细节,但自家老板能这么说就代表没问题。他很会把控分寸,并不追根究底,简单交代几句就挂了电话,毕竟对面看起来很需要时间消化这个信息的样子。
只不过吧……
宣布危机解除的情报贩子头目不怀好意地笑笑,手法悠闲地为自己泡了杯茶。
这么一个接着一个的,香克斯船长真的不会吃味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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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抱歉,打扰到你通话了。”
一身皇子服饰的降谷零蹲下身,把几个大块的碎片捡到旁边的垃圾桶里,他语调平稳,动作也冷静有条理,完全看不出刚才把杯子碰掉的激动。
但诸伏景光还是轻松读懂了幼驯染掩饰下的情绪,当然他自己也不见得能有多稳就是了。
他知道有必要做些什么转移注意力,于是也一并蹲下来,用纸巾把碎屑拢成一小堆。
谁让这华而不实的宫殿里没扫把。
“哪有什么打扰不打扰的,不过zero,你说……”
诸伏景光在地上划拉一阵,抬起头,正好和自家幼驯染对上视线,双双从对方眼里看到了犹疑不定的惊喜和茫然。
活像两个寻找走失儿女多年、终于有了消息又生怕空欢喜的家长。
12. 国王养成
等松田阵平踏入维卡利亚王国境内,已经是五天后,由于王城内局势始终不明朗,游玩的旅客比往常少了些。
而且就算来了,活动的范围也自动收敛在南部平原上,几乎没人会自找麻烦往北走。
南部的旅游业始终维系着一种不知人间疾苦的姿态,国内和平时它是最好的点缀,现在王庭乱了,它也不见太多变化,像个无动于衷的旁观者。
为了隐蔽,松田阵平下船前特意换了造型,打扮得像个来写生的文艺青年,连常年不离身的墨镜都换成了金丝的平光镜。
执行机关的人把他放到岛上后就离开了,似乎对他很放心,但松田阵平不会单纯地认为对方真的一点眼线不留,光是进到度假区的这一段路上,他就已经察觉到了至少三道疑似监视的视线。
当然直勾勾馋他身子的那种是被排除在外的。
“老板,来包红枫。”松田阵平背着画架,站到一处半开放的杂货摊前,要了包当地特色的烟。
老板是个爱聊天的性格,瞄着松田阵平这一身打扮,搭话道:“小哥有眼光啊!我们这每年都能来不少画家来采风,可惜最近情况特殊,来的人少了快一半,不过也不见得是坏事,人少了,景色就纯了嘛,小哥你来的也算是时候。”
松田阵平把手肘搭上柜台,一副感兴趣的样子:“那老板您知道其他画家爱去哪些地方吗?说真的,我这次赶时间,干脆偷懒借鉴下前人经验好了。”
老板放声大笑:“你可是问对人了,我家就住在山上,偶尔还会有画家来找我借宿呢,喏,你顺着我手指的方向,看到那个山崖凹进一块的地方了吧?从那往前再走五十米左右,就是观赏五角平原和波叠沙滩的最佳位置。要是往年这个时候,那里至少得坐着五六个过来写生的,小哥你运气不错,最近估计都没人和你抢位置。”
“诶——那可真不错,我会去看看的。”松田阵平已经叼着烟点了,慢悠悠地望着远处山崖的位置:“不过这里还真是厉害啊,听说王城戒严好久了,我看这边也没受太大影响。”
“谁会和钱过不去嘛?”老板笑呵呵摆手:“说穿了那是国王一家子关起门来的矛盾,不管谁赢了,我们都正常交税正常生活,所以动乱开始的时候,南部自然就被排除在外了。”
“但多少也影响了你们的收入吧?”松田阵平一脸好奇地打听:“你说那个三王子怎么想的,听说他一直是个不争不抢的性格,怎么突然就办了这么一件大事?”
“唉。”
老板脸上没什么不满,更多是一种可惜:“努尔殿下他啊,出海留学之前一直是个挺好的孩子,有时候我们这边客流量太大了殿下甚至还会带人来给我们亲自帮忙,那可是王族!一点架子都没有。他从小喜欢医学,十五岁就到外面进修去了,这一趟听说是直接撇下学业回来的,但是吧……”
松田阵平看老板有点不想继续的样子,又伸手从柜台拿了两包更贵的烟,毛头小子一样地追问:“老板你别话说一半啊,然后呢?”
“殿下他回来得突然,带回来的消息更突然。”老板眯了眯眼睛,看在两包烟的份上说得还算详细:
“他告诉国民,国王近期要特批引入一款缓解疲劳的药,让这种药流入国内市场惠及人民,但那其实根本不是药,而是一种能让人上瘾的毒,还是吃过几次后就一辈子都摆脱不了的毒!国王这么做,就是要以民众的身体为代价让自己获益。可国王不是这种人啊?那药其实我也吃了,根本没什么副作用。”
“你吃了?”松田阵平眉毛一跳:“那个药已经流通了?”
“对啊。”老板被他突然沉下来的表情震了一下,声音也小了点,伸手在腿边抽屉里翻了翻,找到后递给松田阵平:“你看,就是这个,‘菲洛’片,虽然没有说的那么提神,但也是有用的,这边做生意的大伙都在吃。”
松田阵平绷着脸接过,名为“菲洛”的药片被装在没有半个手掌大的药瓶里,一堆白色小药片密密麻麻的,看着十分普通。
松田阵平倒出一粒,捻起来闻了闻,并没有“深光”特有的刺鼻香味。
结合老板的话,“菲洛”是不是“深光”尚且不说,但这个国家的王室多半和“深光”脱不开干系。
“这个药的效果……你就不怕这是和‘深光’类似的东西?”
老板面露疑惑,有点不确定地问:“‘深光’我之前听过两次,但那到底是什么啊?我和其他人聊的时候,说武器说毒药的都有,但和‘菲洛’片有什么关系吗?”
世界政府和海军总部对“深光之光”的防范行动比较及时,由于“深光”在明面上被控制得很好,消息大多被锁在里世界,相关信息并不足以传达到世界每个角落。
但是,如果连一个在新世界旅游景区打拼多年的商贩,都不知道相关内容的话……
松田阵平不禁皱眉。
那就只能是人为干涉的结果。
“这个药你吃了多久?”
“快一个月了吧,我几乎每天都吃,也没有上瘾的感觉啊?”
“你们那个努尔殿下都那么说了,你还敢吃?”
“可国王自己也吃啊,他在演说的时候甚至直接管下面的百姓要了一片,当着所有人的面吃了下去,小哥你可能不知道,北边不像南部可以经营旅游,那边大家都是在工厂车间里工作,辛苦得很,国王可能也是为了大家考虑才引进‘菲洛’的。”
松田阵平沉默好一会儿,决定还是从那个努尔殿下入手:“所以大家现在都觉得,那个小殿下是为了夺位才散播了谣言?”
“唉……我们也不想信的,可事实就是这样啊。”
事实。
松田阵平在心里默默念了一遍,收拾好表情问道:“那王城里现在怎么样了?像你这种人脉广的,肯定有点消息吧?”
老板乐呵呵谦虚两句:“我这种小摊贩哪有什么人脉,顶多听听传言呗,王城戒严不假,但内乱已经平定了,好像是国王不忍心,只是把小殿下禁了足。现在局势逐渐平稳,说不定在你离开前王城能解禁呢?到时候小哥你可要去尝尝查莉特酒馆的黑啤酒,那味道绝了!”
松田阵平笑着点点头,打个招呼谢过离开,之后又套了几个当地商贩的话,和第一个人说的没什么出入。
起因似乎是国王想要引入特效药,紧接着努尔小殿下跳反,直指国主叛国引入“深光”,由此发动政变。
但随着国主的演说以及“菲洛”效果逐渐公开,努尔夺位的理由愈发站不住脚,最终在半个月前投降,现在似乎是被囚禁在王宫里。
但执行机关的资料上分明写了努尔·柯姆伯伦才是贩售“深光”的真凶。
究竟是执行机关查得足够深入、得知了与这个国家的民众截然不同的消息,还是……有人在任务资料里动了手脚?
松田阵平琢磨着这两种可能,想到后者的时候,忍不住把这个努尔小殿下在心里嫌弃了一遍又一遍。
如果是真的,那得是动了多少人的蛋糕才能被搞成这样啊?
自己的父兄斗不过,父兄身后那个供药的势力斗不过,现在又被不知道哪边的仇家把“罪名”捅去了世界政府,明着“诬告”要他死。
松田阵平清楚自己有些感情用事,明明还没摸清全貌,情感上就已经不知道往那个金发小子身上偏了多少度。
可谁让那家伙长着和降谷零一模一样的脸。
金发的混蛋小子,如果你真的那么倒霉的话……但愿你给自己留了后手。
直到夜色降临,松田阵平才彻底揭下年轻画家的伪装,换了身黑色的衣服,在绚丽灯光照不到的路线里,直奔维卡利亚王城。
他还没悠闲到等着戒严解除再过去,自己是背着洗刷嫌疑的任务来的,太过消极怠工,执行机关的人都可能先对他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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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
而且趁现在还没成定局,松田阵平总要亲自查探一下这片混乱局面中的真相。
如果真的是努尔作乱,那他就好好教育一下那个混蛋崽子,但要是有人故意陷害——
他松田阵平可是很护短的。
------
维卡利亚王宫内,努尔殿下居所。
自努尔战败投降后,国王为了向民众展示自己的宽容大度,只是将自己的小儿子关押在王宫一处僻静的宫殿里,重兵把守。
宫殿空间不小,但很冷清,连供电都断掉了,借着透过窗户的月光,降谷零只能模糊看清桌上棋盘的布局。
残局到了就要分出胜负的关键时刻,不过明眼人还是能看出来,黑子一路上放了不少水。
那枚可以一招制胜的黑子正被降谷零拿在手里,棋手却不紧不慢,看起来暂时还没将军的意思。
这样的寂静并没持续很久,宫殿外传来由远及近的整齐脚步声,随后哗啦哗啦的锁链声响起,宫门上的锁被人打开了。
降谷零稳坐在椅子上,灯光亮起的时候,他抬手挡了挡眼。
他的王兄,或者说努尔·柯姆伯伦的大哥查理曼·柯姆伯伦不紧不慢踱到棋盘对面,沉默着坐下。
这位大王子没有在第一时间去看自己叛逆的弟弟,而是垂眼对着桌面上的棋局端详了好一会儿。
“你大晚上来这边,就为了看盘残局?”
查理曼像是没听出自家弟弟的催促一般,还有心思品评:“那位下棋的风格……如此多变。”
降谷零叹了口气,心想这次的棋本来也不是和“那位”下的。
查理曼瞥了眼弟弟无语的表情,很是端庄地抿唇笑笑,终于说了正事:“阿利卡特又一次施压了,要我们在两天后的谢罪演说结束后解决掉你,唯一的要求是不要张扬。”
“嗯,我知道了,多谢。”
“连王兄都不叫了?”
“……谢谢王兄。”
查理曼没有忽视弟弟复杂的表情,柔和下眉眼:“不用怕,这次我不会再让科隆索那种叛徒伤到你。”
降谷零神色不变,很快扬起个笑来:“我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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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了让外人相信大王子“苛待”自己的幼弟,等查理曼一走,对努尔殿下居所的供电也再次断掉。
黑暗里,降谷零摸索着棋盘,不知是在对谁说:“可惜,我不是他的弟弟。”
“你是的。”
侧屋方向走过来一道人影,自顾自地坐到刚刚大王子坐过的位置上,“那孩子走前不是拜托过你了吗?替他好好活下去。”
降谷零笑笑:“谁能确定那不是我转换世界时的幻觉。”
“但更没人能确定那就是幻觉。”坐在他对面的人眉毛一挑:“不要辜负平行世界自己的期待。”
“……你说得对,萩原。”
降谷零调整好心态,抬手将了对方的军:“多谢。”
被恩将仇报的萩原研二张大嘴巴:“……再来一局!”
诸伏景光发动传送果实能力瞬移回宫殿的时候,降谷零和萩原研二还在借着那点微弱的月光下棋。
过于年轻的萩原研二自然不是某个公安精英的对手。
连输三局,萩原研二及时止损:“啊啊——赢不了,小降谷太厉害了。”
“毕竟我比你多活了快十年,下不过也很正常吧?”
萩原研二大受打击地捂住胸口:“喂喂这么不留情面的吗?”
降谷零哼笑:“谁让你第一个跑掉。”
“行啦行啦。”诸伏景光哭笑不得地分开两个幼稚鬼:“先听我说正事。”
两双眼睛很听话地看了过来。
诸伏景光歪头笑笑,一双猫眼在月光下泛着幽幽的光:“海军总部明天会来人,咱们的国王养成游戏……要进入新阶段了。”
13.多方下场
“一扎黑啤,一份白香肠。”
夜晚九点,松田阵平坐在一家有些破旧的露天酒馆里,点了份不会出错的经典搭配。
这里是王城内工厂街上的一家店,开了有几十年了,往来大多是各个工厂下了班的工人,乱哄哄聚在一起,胡侃着王城内的局势,但笑声与飞溅的酒沫里,到底掺杂了一丝被刻意压制的不安。
松田阵平看信息收集的差不多了,擦了擦嘴起身结账,等待店家找零的时候,他往正北方的王宫所在看了看,高墙拱卫,被灯光勾勒出轮廓,在一片低矮的建筑中像个突出的靶子。
“路口那边打起来了!”
远处跑过来几个人,冲着还在喝酒的同伴大喊着,看手势似乎是示意过去帮忙。酒馆里站起来好几个人,还坐着的也忍不住伸长了脖子往路口方向瞧。
松田阵平收敛气息,将自己融进人群,敏锐的感知让他比周围的人更快意识到了远处混乱的情形,只是两拨喝大了的醉鬼因为点小矛盾打起来了而已,不过其中一波叫了帮手,现在战局隐隐有扩大的趋势。
松田阵平用超越常人的感知听了一会儿,发现出不了人命后果断放弃了出手制止的想法,他一个秘密潜入王城的人,就算做了伪装也不方便高调出现在人群面前。
但显然有人不介意高调。
“都给我停手!”
一道清亮的女声当即破开了混乱的局面,街头互殴在几个呼吸间被制止,松田阵平有些意外地往那边瞟了一眼,刚好,那边的人群似乎因为不知名女士的震慑而散开了些。
透过人群的缝隙,松田阵平看到了以各种姿势歪在地上的斗殴混混,以及站在其间、表情不耐的女性。
那是位容貌优秀的年轻女性,一身简易休闲装,束着高马尾,身形高挑挺拔,锐利的气场在一片窃窃私语的杂乱中格格不入。
军人。
松田阵平及时收回了打量的视线,不着痕迹避开了,对方实力显然不低,他还不想被注意到。
而另一边,顺手制止了一场互殴的女性察觉到什么,目光忽然扫向松田阵平离开的方向,然而并无收获。
“……看错了?”她喃喃自语,怀里的电话虫一抖,“咘噜咘噜”嚷嚷起来。
“喂?怎么了,直说就行。”
年轻女性走出面露惊恐的人群,拐进一处相对僻静的巷子,电话那边的声音明显比她急切多了:
“奈勒少将,我们在东南区制药厂2号仓库的地下发现了大量囤积药物,但初检结果显示并不是‘深光’,具体效果还需要后续跟进测试,样品与现场照片已经取好,需要向总部申请下一步行动吗?”
“先不用,报告可以返给总部,其他的等晚上和对面见了再说。”名为奈勒的年轻少将倚靠在巷子干燥的墙面上,右脚脚尖有一下没一下地逗弄着刚凑过来的流浪猫,末了说道:“国王有问题,这个国家的局势也只会比预想的还要复杂,注意保密,不要留痕。”
“是!”
挂了电话,奈勒把口袋里刚买的鱼干碎撒到角落地面,伸手撸了撸猫头,才满意地起身离开。
她走后,又有几只胆小的流浪猫从边边角角钻了出来,凑过去企图分一口吃的。
时间在这样看似简单的日常里流逝,足有五分钟后,等在更深拐角处的松田阵平才解除果实能力,额头上已经蒙了一层细汗。
刚才短短十分钟内,松田阵平进行了一次高强度的果实能力运用,强度是目前所能发挥的最大限度,他将【感知】与【敏捷】的模块光团调节到最大,以防偷听被发现的时候方便跑路。
好在他的隐匿水平足够到位,与奈勒相隔的距离也足够远,一片市井嘈杂中,他勉强听清了对方和下属的对话,也得出了不少信息。
那位奈勒少将说得不错,这个国家的局势复杂又麻烦,不过看他们海军的态度,也不像有包庇的意思。
那就很有趣了,代表着世界政府的执行机关要自己解决掉现任国主的叛徒小儿子,而这位代表了海军总部的奈勒少将却似乎把矛头指向了国主,甚至已经取得了一定进展。
海军是世界政府的下设军种,那么当这二者对同时期的同一目标有着近乎相反的态度时,一定是哪里出了问题。
不过海军那边既然已经探明了那家工厂的蹊跷,松田阵平便暂时放弃了潜入王宫的计划,比起搜查王室,他现在更见见这位少将接下来碰面商谈的对象。
------
深夜,维卡利亚王宫。
关押着三皇子的宫殿内,依旧没有服侍的侍从,失去供电的夜晚,连看书消遣都做不到。
好在还能聊天。
朦胧的黑暗中,巨大的床上并排躺着三个人,生理上年龄最小的降谷零打了个哈欠,生物钟再次提醒他现在已经超出正常睡觉时间很久了。
躺在左边的半长发青年伸手帮他提了提并不存在的被子,哄孩子似的拍拍:“小降谷赶紧睡吧,熬夜会影响长高的哦。”
降谷零挑眉:“虽然我现在的身体比你小了几岁,但咱们似乎一样高吧?萩原。”
目前身高比过去缩水了几厘米的萩原研二:“……”
躺在最右边的诸伏景光没忍住,把脸侧向一旁:“噗!”
“好过分啊你们两个。”萩原研二故作不满:“欺负我现在没有幼驯染吗?”
“可如果松田也在的话,他会帮谁还不一定。”降谷零字字暴击:“你以前明明也和他开过身高的玩笑吧?我记得他可是当场就报复回来了。”
诸伏景光微笑附和:“我能作证。”
萩原研二:“……”
果然不论什么情况下,一张床上放三个人都会显得拥挤。
自小就很会读空气的萩原研二“噌”一下坐直,捂着心口伤心道:“hagi的心灵大——受——伤——唉,我工作去了。”
“真懂事。”
“是啊,萩原长大了呢。”
两道欣慰的目光从斜后方投来,一片漆黑中,萩原研二虽然看不见,但完全可以想象到身边这俩的嘴脸。
他忍不住干笑两声,痛快溜掉。
海军的先遣调查人员今天已经秘密进入王城,降谷零不好离开,诸伏景光又说自己不便露面,接引的工作便只能落到他身上。
以上是诸伏景光的说辞。
要不是清楚那家伙作为“今度”的身份和实力,萩原研二几乎就要信了。
自己这位猫猫眼睛的腹黑同期,哪怕是在这个奇异且残酷的世界生活了快十年,骨子里依旧那么温柔。
萩原研二通过暗门,轻易离开了王宫,他现在这副身体的实力不算很强,但也能隐约感知到几个时刻在暗中保护自己的人。
而这只是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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级情报屋“今度先生”的实力一角。
接引工作完全有足够的人手去做,诸伏景光却偏偏交给了自己,当然这里有他们之间的信任因素在,但更多的,是诸伏景光想借此帮他转移注意力。
好让他不要一直去想,松田阵平已经殉职的事实。
萩原研二走到冷清下来的街上,艰涩地翘了下唇角,笑容与刚刚相比,显得有些难看。
就算是再善于表情控制的卧底,面对重要的友人时,也很难做到时刻精神紧绷,而那极其细微的表情变化,对于迫切想要知道答案的萩原研二来说,足够了。
鬼冢班里,最善于察言观色的他当然已经意识到——
与亲人无异的幼驯染为了给自己报仇、殉职身亡的事实。
------
萩原研二走后,降谷零和诸伏景光间的气氛静得有些发闷。
最先忍不住坐直身体的是降谷零:“这么下去不行的。”
萩原研二太敏锐了,哪怕他和hiro已经决定将松田殉职的事瞒好,却还是被对方察觉到了真相。
那天傍晚,猜出幼驯染已经殉职后,萩原研二没有给他们一点反应的机会,紧接着就问道:
“是因为小阵平答应了要给我报仇吗?”
他和hiro不止一次地后悔,然而就算时间可以重来,面对着当时那个眼神空洞的萩原,他们也无法保证能够在那个瞬间控制好所有表情细节。
得到结果后,这个在以往三句不离“小阵平”的同期,却表现得极为平静,连其余的追问都省去了。
那天过后,他很快恢复了把幼驯染挂在嘴边的欢快状态,没有崩溃,似乎连眼泪都没有过。
却让诸伏景光私下里愁得几乎失眠。
又一次失眠的诸伏景光揉着额角,一双清明猫眼在黑暗里睁开,像是下了什么决心:
“zero,其实……加斯帕尔是因为我才牺牲的,但不是因为战场拼杀,而是当时的间谍机关总长盯上了我的果实能力,想下手又找不到合适理由,所以他们就盯上了与我交好的加斯帕尔。那之后很长一段时间里,我根本分不清挚友离去和挚友因我而死,究竟哪个更加绝望些。”
“hiro……”
“那段时间多亏了海贼团的大家,香克斯他们给了我足够的包容,渐渐的我才终于走出来。所以现在你我要做的也是这样,至于其他……咱们干涉不了太多。”
降谷零当然明白这个道理,他闭了闭眼,转身一下子扑到了幼驯染身上,思绪还陷在回忆里的诸伏景光被扑得一愣,以zero内里傲娇又认真的性格,做出这种举动实在稀奇。
扑完就后悔的成熟男人降谷零羞耻到耳朵发烫,却依然保持着拥抱的动作,认真道:
“没必要故作冷静,你明明难过得想哭吧?放心好了,加斯帕尔在那边只会慢慢老成一个脾气火爆的老头子,萩原的话……咱们三个既然连异世重逢的奇迹都能遇见,也就没什么好怕。”
“是啊。”诸伏景光轻声应着,从压抑的情绪中逐渐脱离出来,抬手给降谷零顺了顺毛:“但就算是zero,诽谤我哭鼻子什么的,也是不对的。”
“这种时候就不要逞强了。”
“唔,说起来刚刚不小心碰到的是你的耳朵吗?温度有些高哦。”
“hiro!还有话题转得太生硬了!”
14.斗篷怪人
霸气共分为三种:武装色霸气、见闻色霸气、霸王色霸气。
武装色需要经过大量的躯体锻炼,在一拳一式的积累下觉醒出集防御与攻击于一体的能力,也是除了海水与海楼石之外,恶魔果实能力者的第三种克星。
见闻色本身不具备什么攻击力,却是一项是非常关键的感知辅助能力,能够在战斗中为使用者提供各种细微之处的信息,当达到一定境界后,甚至可以“预见”对手下一步的动作,也可以聆听到极广范围内的各种响动。
这两种霸气都需要经过庞大的训练量打下基础,属于少数人才能掌握的技能,至于与个人资质有关的霸王色,能觉醒的人更是少之又少,万中无一。
不出意外的,松田阵平没能觉醒其中难度极高的霸王色,但原身基础打得很好,武装色和见闻色的技能还算具备,搜集情报时,结合了【感知】提升后的见闻色能提供不小的便利。
例如现在——
奈勒的副官因为调查违禁药物的缘故,没有和奈勒同行。
偶遇那位海军少将后,松田阵平当场跟上了她的副官,仗着有果实能力加成,远远缀在对方身后,不仅没有引起对方的注意,还把对方后续的行程摸透了大半。
直到副官与奈勒再次会合。
------
王城外一处别墅花园,萩原研二站在门口,看到来人后快走两步,热情迎了上去:“想必各位就是我们一直在等的贵客了,我是负责接引的‘导游’萩原研二,还请各位移步室内,我们备好了茶水点心,方便各位贵客歇脚。”
奈勒读军校时就和加斯帕尔还有诸伏景光玩得最好,入伍多年不改颜狗本质,看到萩原研二后笑容更显真诚:“费心了,走,进去说。”
留意到这一切的副官忍不住想吐槽,被奈勒一眼瞪了回去。
萩原研二站在靠前的地方领路,却也没有错过奈勒几人的互动,被人观察的同时,萩原研二也在观察他们。
其中最值得关注的,当然就是这位来自海军总部的少将。
奈勒看起来不过二十五、六岁的年纪,气场却强到让人难以忽视,小臂上露出几处不浅的伤痕,掌心茧层发白,是个不折不扣的强大战士。
萩原研二的有个性格要强的大美人姐姐,很擅长同这类姑娘相处,刚好奈勒又对长得好看的人格外宽容,两个人一拍即合,聊得十分投机。
副官跟在后面露出一双死鱼眼,他家长官这个以貌取人的毛病怕是好不了了。
好在奈勒颜控的同时从不忘正事,她摆摆手,其中一名部下很快关上门,并在房间四个角落摆放了四个球形装置。
萩原研二看对方没有遮掩的意思,便顺口问道:“是用来屏蔽的?”
“对啦。”奈勒笑笑,撑着下巴看他:“来之前我可不知道还要和今度先生的人打交道,你们不是一直中立吗?怎么还搅进加盟国的麻烦事里面了?”
萩原研二对乔岚给自己的临时身份适应良好,回答起来不卑不亢:“情报的范畴很大,有时难免会涉及一些不那么‘中立’的事情,但还请您相信我们‘中立’的意愿。”
奈勒没有问责的意思,大方略过:“今度先生的口碑当然很有说服力,你们愿意当这次的传话人再好不过,所以直说吧,努尔小殿下收集的罪证什么时候交给我们?”
萩原研二抬手为奈勒空了的杯子续上茶,“在回答您的问题前,我想冒昧问一句,您认为维卡利亚的‘罪’,是什么?”
“罪?”奈勒轻轻重复一遍,清凌凌的眸子盯住萩原研二,很久没有说话。
萩原研二则是微微笑着,平静地接下了对方的打量。
屋内气氛渐渐绷紧,奈勒却忽然展颜一笑:
“我们的任务是调查维卡利亚现任国王与王储涉嫌发售违禁药物‘深光’的事,而努尔小王子的政变虽然失败了,却也暂时阻止了那种违禁药物的推广。根据我们已经掌握的线索,那种药本来都已经准备全国发售,却因为政变宣传导致出现了不少质疑的声音,所以国王和王储才会临时把成瘾药物换成了另一种正常但效果有限的提神药物。”
萩原研二接道:“也就是现在深受工厂工人欢迎的‘菲洛’药片。”
奈勒点点头:“对,至于你说的‘罪’,不管怎么算都是王室内部决策的问题,不至于拖上整个维卡利亚。努尔又在关键时刻阻止了形势恶化下去,帮了大忙。”
萩原研二不加掩饰地放松了神色。
奈勒见状觉得有趣,好脾气地调侃他:“我倒是不清楚海军在民间的名声已经这么差了,连要个证据都需要通过考验。”
“怎么会?只是贵军的态度事关未来维卡利亚国民的生存环境,努尔殿下难免有些过于谨慎,冒犯到各位了,证据会在一日内送交到贵军手中。”
奈勒起身,结束了这场过于顺利的交涉:“相关证据很重要,我亲自去拿,努尔殿下会介意吗?”
萩原研二继续尽职尽责扮演代言人:“当然不会,殿下让我一切以您为准。”
“是吗?”奈勒微微眯起眼睛:“殿下这么大度,让我都有点惶恐了。”
萩原研二笑了笑:“因为他绝对相信您。”
------
门口,奈勒挥别自己的一众部下:“你们回去待命。”
副官是众人中最放心奈勒实力的那个,颔首道:“还请您注意安全。”
等几人走远后,萩原研二才伸个懒腰,不再是一副公事公办的态度,笑着说:“那接下来就由我给您带路了。”
“不用。”奈勒摆摆手:“我自己去找他,你自便就好。”
萩原研二见对方有自己的打算,也不多问,点头道:“好,少将慢走。”
目送着奈勒的身影在几个纵跃后消失,萩原研二拢了拢外套,准备回室内和诸伏景光联络,刚要转身,却忽然被一种莫名强烈的心悸锁定。
“飒——飒——”
夜风晃动枝繁叶茂的树冠,漆黑的森林深处,似乎有什么存在在一遍遍地催促着他。
萩原研二屏息等在原地,几秒后后知后觉,才发现自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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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跳快得出奇。
又一阵凉风掠过,萩原研二压下疑问,还是选择尽快把消息传出去,而他自然看不到,在千米远的森林深处,一个身影无力地靠在树干上,扣在树皮上的指尖却因为用力而磨到渗血。
那是……hagi?
松田阵平用夜里的重重树影挡住身形和视线,闭眼沉淀着眼下过于激动复杂的情绪,他没想到跟踪海军居然能扯出这么大一个变数,但思绪混乱的同时,他迅速冷静下来。
刚刚对方开启了屏蔽装置,复杂且无意义的干扰噪音使他根本无法听清里面的对话,但从hagi与那位海军少将的相处上看,双方似乎已经达成了某些共识。
那么现在就更不能贸然接触了,他自己尚处于时有时无的监视之中,不能把hagi拖进来。
松田阵平一双清透的眼睛隐在不见光亮的漆黑阴影里,难以分辨其中的色彩。
如果对方只是平行世界的同位体,自己对他来说,就只是一个立场待定的陌生人。
但如果那个人真是让自己单方面发了四年短信的混蛋……几万个小时都过去了,松田阵平不会连现在这点时间都等不了。
他给了自己三次吐息的时间平复情绪,随后转身跟去了奈勒离开的方向,如今的局面里牵扯繁复,松田阵平势单力薄,不能轻易把自己放到明面上。
他抹掉指尖不断渗出的血,靛蓝的眸子化作夜色里一道亮光。
再等等我吧,hag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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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国戒严,能在重兵把守的防线中自由出入的,都是有些本事的人。
王城东侧十几里的榕树林内,一道披着暗色斗篷的身影独自站立,月光透过千年榕树的巨大树冠,将星星点点的光亮投到那人身上,却只称得那人周身的阴影更为浓郁。
松田阵平躲在几百米外的灌木角落,向来引以为傲的直觉在此时隐隐预警,能在这个时候等在这里,不会是善茬。
一路远距离跟踪奈勒后,松田阵平当即停下脚步,不打算凑近冒险。
好在奈勒到得更快,军靴踩上枯枝叶片,发出并不低调的声响,她走向等在树下的人,大步流星。
“我当是谁呢?一步一步把海军当手下使唤着溜,是你的话就不奇怪了,那个小殿下运气不错,居然能请得动你出手帮忙。”
奈勒在距离几步远的地方停下,很是随意地调侃着对方,语气好笑又无奈:“我说,就不能提前联系我一下?”
斗篷人笑着摇了摇头,没等开口,奈勒先一步摆手打断他的话:“知道你想说什么,你这泛滥的保护欲什么时候才能改改?”
“没办法。”斗篷人叹了口气,音色沙哑,说话的语调却让偷听的松田阵平莫名有些耳熟:“安全重要啊,就比如现在……”
奈勒眉头一皱,她在听到对方没用本音时就已经暗自警惕起来:“现在?”
斗篷人点点头,接着看向松田阵平藏身的方向,似乎笑了笑。
“那边还有位不请自来的客人,不出来介绍一下自己吗?”
15.诸伏景光
毫不夸张地说,在和对方隐在面具下的眼睛对视的瞬间,松田阵平觉得头发都要炸起来,他明明已经动用果实将隐匿气息的能力在本就出色的基础上翻了几倍,可依旧被轻易识破踪迹。
这一眼带来的压迫,甚至比老将军试探自己那次还要强。
难以想象对面的实力会有多恐怖。
松田阵平从不抱有侥幸心理,意识到不对的瞬间当即后撤,将【速度】上调至五倍后,朝着王城的方向飞速离开。
高速移动下,视野里周边的景色都变得模糊扭曲,松田阵平不去理会身体突然高度负荷后产生的痛感,他只想尽快藏进王城,现在王城里由于戒严的关系困住了很多人,各处都很密集混乱,只要自己能混进去……
不。
松田阵平忽然想到,虽然斗篷人看起来是个不想张扬的,但万一自己进了城,谁能保证在抓不到自己的前提下对方不会迁怒伤害那些平民?
这样一个力量悬殊的世界,仅仅是强者间战斗的余波,对普通人而言都是灭顶之灾。
“嘁。”松田阵平索性当场调转方向,一头扎进了北部深林,那边地形复杂,也算个方便甩掉追兵的环境。
夜里风静,松田阵平放轻动作躲进一处藤蔓丛生的山坳,他暂时已经感知不到身后的追击了,这短短几分钟变数太多,他需要静下心来梳理一下思路。
然而,他并没有缓上一口气的机会。
一片静谧中,他身侧不远处却响起一声轻笑。
这实在太过惊悚,松田阵平几乎下意识挥拳打了出去,对方不躲,只是抬起手,松田阵平的拳头就落进了对方镀着武装色的掌心,这一拳用了他接近六分的力度,对方却接得轻松。
松田阵平绷着脸,借着扭转身体的力道伏低身体准备肘击对方,对方却先一步放开了手,主动后退拉开了距离。
“六式用得不错,世界政府人才辈出啊。”
真是见了鬼。
松田阵平觉得头疼,对方的身份信息一无所知,自己倒是快被扒掉底裤,而且光凭对方这个“阴魂不散”的水平,松田阵平就没办法再打溜掉的主意。
笑话,跑掉之后再给对方一个抓自己玩的机会吗?
松田阵平呼了口气,这人目前看起来也没有要立刻弄死自己的意思,那该认怂就认怂。
“你想要什么?”
“只是想拜托特工先生配合一下。”斗篷人笑笑,说起话来不紧不慢的:“请放心,我也不愿意对世界政府的人下死手,这只会引来麻烦,没必要。接下来会请你去个地方,在这之前需要你失去意识,拜托了?”
松田阵平嘴角一抽。
他实在没有回答“不用客气”的心情。
见识了悬殊的力量差距,松田阵平即使再不情愿,也只能选择配合。
只是有些保险还是要做。
在对方有动作之前,松田阵平抢先一步说道:“我的生命卡状态时刻有人监视。”
言下之意就是哪怕从他身上搜出并转移了生命卡后再下死手,世界政府的人也会第一时间分出人力查到维利卡特这个他最先脱离监视登陆的地方,杀了他,谁都别想好。
斗篷人轻快点头,像是早想过他会这么说:“我也已经说过了,没有哪个不法分子想去招惹那个大家伙,那……咱们这就算暂时谈拢?”
自从来了这个离奇的世界,松田阵平的性命和自由始终遭受着各种胁迫,更见鬼的是他自己居然都快适应了。
戴着轻便面具的卷发青年嗤笑一声,又颓又懒的:“……我又没有拒绝的机会。”
然而在他看不见的阴影里,斗篷人表情一怔,随后渐渐严肃起来。
因为上方树木藤蔓的层层遮挡,山坳里一片黑漆漆的颜色,松田阵平只感觉到斗篷人站着的地方似乎忽然一空,紧接着像是凭空出现一只手,极为迅速的卸掉了自己的下巴。
“呃!”
斗篷人几乎是瞬移到他身边的,左手死死按住他的后颈,语气颇为淡漠:“抱歉,冒犯了。”
松田阵平忍了忍,到底没有一手肘杵到对方脸上,先不说这件事成功的概率有多低,就算成功了,也很可能会被几倍几十倍报复回来,得不偿失。
不过这不耽误他进一步加快对这个斗篷混蛋的侧写,这人大概率与这个国家的深光问题有关,本来就是自己要调查的对象,等将来知道了这家伙的身份……呵,他松田阵平从来不是什么宽容的人。
任凭心里再怎么恼火,松田阵平表现出的行为还是很符合一个特工的素质,他配合了对方往自己嗓子里塞药的动作,忍着疼费力咽下之后,能感觉到对方手指在自己口腔里摸索检查了一圈。
估计是检查药有没有吞下去的同时,也检查一下有没有藏一些自杀用的毒药。
或许其他特工会那么做,但松田阵平到底没有原主的记忆,万一□□期间因为打斗这种外界因素让毒药破在嘴里,那未免死得太过憋屈。
检查无误后,对方手法熟练地替他复了位,随后一边用纸巾擦手一边低头说道:“喂给你的药除了昏迷以外没副作用,不用担心。”
松田阵平揉着下巴冷笑讽刺:“这种事明明应该提前说吧?”
斗篷人这次却沉默了一会儿,几秒后才看向松田阵平的脸,周围明明昏暗到只能看清影子轮廓,松田阵平却莫名觉得对方现在的神情应该格外认真。
“虽然很冒昧,但既然已经做了更冒昧的事,我就直说了。”不知怎么,刚刚还游刃有余的斗篷人声音似乎多了丝不自然:“我需要看看你的脸。”
松田阵平忍不住在心里夸他是个讲礼貌的傻X,明面上咧出一个狞笑以表配合。
没办法,自己已经受制于人,别说是脸,对方就是把他扒光了扔街上他也阻止不了,索性趁着现在还能动,干脆给自己留点体面。
他抬手去撕贴在脸上的轻便面具,快要彻底撕下的时候,对方喂的药物终于起效,药效强劲,几乎在一秒之内接管了他的身体,紧接着,凭着还没完全消散的意识,松田阵平感觉到后仰的身体被人扶住,缓缓放倒到地上。
巨大的疲惫感攀上神经,松田阵平越来越沉的眼皮感知到一阵光亮,视网膜出现了几抹红色,应该是对方在用照明设施辅助搜身。
随后,他的意识彻底坠入黑暗。
不过在这之前,松田阵平可以确定,他清楚听到对方倒抽一口气,并发出了一声与之前形象完全不符、甚至带着几分茫然的——
“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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使不上力气。
松田阵平最开始恢复意识的时候,动手指都困难,但呼吸频率的变化还是暴露了他已经醒来的事实。
“刚醒时会有比较明显的脱力感,你可以闭上眼缓几分钟。”
身边传来斗篷人沙哑的嗓音,不过只听声音的话,对方的态度似乎比之前好了不少。
松田阵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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并没听取对方的好心建议,费力睁开了眼睛,视野里一片模糊,眨了好几次眼才勉强对焦。
入眼是一片十分简洁的白色天花板,他偏头看过去,发现这个密闭房间里除了身下的一张床外,没有任何家具摆设。
而斗篷人就靠在不远处的墙上,静静看着自己。
他已经摘了斗篷自带的帽子,但脸上的面具依旧扣得完好。
松田阵平深呼吸几下,艰难开口,声音弱到几乎听不清:“……现在已经到你的地盘了,总能说说具体要我怎么配合了吧?”
“当然。”斗篷人点点头:“你可以先讲讲自己的身份。”
“无可奉告,你这么厉害,不会自己查?”
斗篷人听了也不生气:“那就聊聊来维卡利亚的目的吧,还是别说度假的好,我可没听过世界政府会浪漫到给特工批年假。”
这次松田阵平干脆连话都不回了,闭上眼睛一副拒不配合的姿态。
世界政府培养了十几年的特工,要是连逼供的流程都没走就不打自招,恐怕才是最大的疑点。
而且他怀疑,这个斗篷人既然对世界政府了解颇多,私下里又与海军将领有所往来,难说不会是执行机关派来监视的人。
自己上岛后确实有了不小的自由,但谁知道那老将军会不会给他留个惊喜,小心些总是对的。
“好吧,不说就不说。”斗篷人无奈地一摊手:“要是能被轻易撬出情报,也就不是你了。”
啧,不太妙——
松田阵平表情不变心里却一紧,看来这斗篷人认识原主。
只是单方面认识还好,但如果两人过去便有过往来,也不知道失忆的说辞究竟能不能混过去。
这或许就是对方执意要看自己脸的原因,之前在黑暗中的几句对话,恐怕让对方听出了原主的音色。
“你认识我?”松田阵平不能沉默太久,只好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但对方接下来的话却根本不给他冷静的机会。
“是说哪个‘你’?执行机关的派恩?还是……”
斗篷人朝他缓步走来,像一个稳操胜券的猎人,面具下的湛蓝眼瞳饱含着复杂的情绪,再次开口时,他声音不再沙哑,而是恢复了清润温和的本音,每个字带着不易察觉的珍重:
“——松田阵平?”
连贯的音节从那张嘴里讲出来,响在耳边,又像是来自许多年前的操场和礼堂,两边回响着,最后重合到一起。
按理说,他现在应该立刻分析出对方不仅掌握了特工“派恩”的情报,还对自己现在的“假名”了如指掌,这种敌暗我明的处境多说多错,目前最该确定的是对方的立场与目的……
本来这才应该是松田阵平脑子里最该运转的思路。
事实上他确实想了,只是与此同时,他的大脑显然有更想确认的事情——
“hiro旦那?”
读警校时,某个表面温温柔柔的腹黑同期有时候的恶作剧实在让人难以招架,被“关照”过几次的松田阵平干脆给人家起了个“老爷”的外号。
不过虽然是外号,松田阵平却觉得“景老爷”可比某人的“金发混蛋”好听许多。
“哈——”
斗篷人突然蹲下身,像是终于撑不住似的垂下头长长叹了口气,他一手抓住床沿,嘴里喃喃重复着几句话,语气轻到让人觉得他几乎就要哭出来。
“都还活着,都活着……太好了……”
16.激烈会面
萩原研二给海军方面传过话,没在外面久留,直接往回赶。
现在诸伏景光不在,宫殿里只剩一个年仅十八的小王子,哪怕清楚十八岁外表下是个年过三十的成精狐狸,萩原研二还是不够放心。
降谷零有过去经验加持,但如今的身体年轻单薄,前段时间又受了伤,发挥不出哪怕过去实力的一半。来自外部的危险无处不在,阿利卡特摆明了要对努尔不利,降谷零始终是重点保护对象。
可就是明里暗里多层保护之下,还是险些让对方得逞。
目前身份不适合走正门的萩原研二翻窗进了二楼,脚下却没能踩到平时的毛毯,鞋底与地面接触时“哒”的一响。
他首先排除降谷零半夜突发奇想做清洁的可能,当即放开见闻色感知,很快在接近宫殿对角线的另一端锁定了两道喘息剧烈的气息。
降谷零此前已经苦苦支撑了快五分钟,他原本坐在床边计划着未来同另外几个国情类似的国家结盟的事,但对面的杀手潜进来后毫不拖泥带水,匕首直刺他的后心。
即便脑子反应够快,降谷零现在这具身体也跟不上,他将将闪开那致命一击,凭着地形优势勉强逃了会儿,特意在逃跑路线上弄乱环境留下线索,最终避无可避才和对方动手。
杀手显然比他能打,被降谷零缠缴了武器后索性打算徒手杀人。
萩原研二赶到时就只看见黑暗中一上一下两道缠斗的身影,下面那个被小臂卡住脖颈,喉咙里发出间断的沙哑音节,可能几秒后,也可能下一瞬,这个倒霉蛋的颈骨就会断掉。
情况危急,萩原研二顾不了其他,他飞冲上去,在杀手侧身准备迎战时忽然抬手,浅金色的光芒从掌心发出,极快包裹住杀手,被光晕笼罩的人如同被暂停的动画,十分突兀地僵在原地。
这是萩原研二前段时间摸索出的恶魔果实能力——暂停果实·局部时停。
他终究只有二十二岁,没经历过战场上实打实的生死拼杀,即使明白“不留后患”的道理,也很难转变过往的思路,占据绝对优势后也只是抬手打晕了对方。
降谷零眼看萩原研二控制住敌人后的第一反应是跑过来救自己,一时间不知道是该生气还是欣慰,哪有在这种生死局面下对敌人仁慈的?现在不彻底卸掉对方行动能力,万一对方留了后手,死的只会是他们。
但他又很清楚萩原的情况,眼看着那个杀手有了清醒迹象,降谷零叹息一声,果断下令:“动手。”
暗处迅速闪出两名身手利落的年轻人,控制住杀手后,其中一个往杀手静脉里推了一管强效麻醉,降谷零得了空,拍拍还有些发懵的萩原研二:“回神了。”
灯光亮起,满地都是打斗中毁坏的家具碎片。
萩原研二的呼吸还没平复,他微微睁大眼睛:“……你算好的?”
降谷零摇摇头,抬手摸了摸仍旧难受的脖子:“不是故意瞒着你,阿利卡特那边一心想杀我,虽然说是要让国主亲自动手,但他们向来不讲理,这不刚才就派人来了?我本来是想装作侥幸逃脱好让他传假消息回阿利卡特,谁知道他下手这么晚,让你碰见了。”
萩原研二并不听他的,神色难得严肃:“计划什么的都是次要,降谷,你的安全才是我考虑的第一位。”
这次他连“小降谷”都不叫了。
降谷零明白他对自己的担心,笑着解释:“我知道,hiro给我留够了人手,不会出问题。”
说完便吩咐那两个等在一旁的年轻人:“把他生命卡搜出来处理掉,人关起来,注意别给他留自杀的机会,周边其他的探子也一并收网,这几天很关键,都打起精神来。”
那两个人微微颔首,很快收拾妥当离开了二楼。
萩原研二脸色依旧不好,他扳过降谷零的肩膀,一字一顿:“没有百分百不会出问题的保障,涉及性命安全的事,怎么重视都是应该的。”
那双紫色眸子中瞳仁还有些应激地缩着,降谷零略一思考就明白了萩原反应过大的缘由,他想到那几场记忆中的葬礼,更加没办法不去心疼眼前的友人,直到被一声冷笑打断。
“原来你也知道啊?”
声音在他们身后突兀响起,阴阳怪气又向下沉的尾音足以听出声音主人心情实在不佳,可即便语调扭曲成这样,还是盖不住其中几乎要满溢出来的愤怒。
萩原研二愣了两秒,头脑发懵地想要转过身去看,他听见了嘎吱嘎吱的涩响,似乎是自己转动脖子的声音。
让我看一眼,拜托。
萩原研二已经无暇顾及急促的呼吸与升高的体温,他徒劳张着嘴,什么也说不出来,只觉得塞满眼眶的泪水太碍事,走廊上灯也不够亮,耳边鼓膜连接沉闷的心跳,几乎要让他窒息了。
“松……”
他身旁的降谷零微微睁大眼睛,几乎下意识念出那个名字,可刚一开口,就被瞬移过来的诸伏景光轻声拦下了后面的话:“咱们先走吧,让他们自己聊一会儿。”
走廊上的空气像是被塞进琥珀里强行凝固定格,降谷零略微平复呼吸,和诸伏景光一起去了楼下。
那就是松田阵平,不会错的。
他现在还清晰记得,那年万圣节,他们四个是如何联手阻止了普罗米亚的计划,而之后不久,自己又是抱着什么样心情易容参加了那场多家媒体报道的“英雄葬礼”。
走过几阶楼梯,降谷零才终于从混乱思绪中缓过神来,他反手抓住诸伏景光的胳膊,盯紧那双同样有些泛红的猫眼:
“他现在安全吗?”
诸伏景光看着他,就着如今这个姿势轻轻抱了上去,轻叹一声,将他问出口与没问出口的疑问一一解答。
“暂时安全,今晚碰见他算个意外,和奈勒见面时我发现有人跟着,会用六式,隐匿水平很高,多半是世界政府的人,但我怎么也没想到……会是松田。”
“他是……”想到自己当初来到这个世界的情形,降谷零抿了抿唇:“他也和咱们一样吗?”
“嗯。”诸伏景光拍拍他的后背,随后放开了他,“松田自己是被人从海里救上来的,身体的原主人很可能是溺亡……”
“你个混蛋——!”
对话中止,楼上突然传来话题主人公中气十足的怒吼,紧接着似乎有什么重物接连撞毁了宫殿里精致脆弱的摆件,噼里啪啦好一通破坏性的响动,听着就让人觉得牙酸。
哇哦——卷毛混蛋/松田果然发了好大的火。
伤感的氛围硬是陷入了卡顿,降谷零哑然片刻,随后颇有些刻意地清清嗓子,音量把控得刚好:
“hiro,上星期帮我和萩原特训的时候,你是不是说过萩原身体素质很好来着?”
诸伏景光瞬间接收到幼驯染即兴出的坏点子,这两个即使分开过很久,合起伙坑人的默契依旧不减当年。
只见幸灾乐祸的猫猫眼青年故作痛心:“别这样zero,松田听见的话,萩原会被打得更惨的。”
如今他们几个的体质与原本世界的身体相比都算是有了质的跨越,即使是目前四人中最弱的努尔,体术方面的天赋也要比降谷零原本的身体强上许多。
也因此,这对幼驯染非常清楚正常音量下的对话只会一字不落传到楼上两人的耳朵里。
没有危险时,朋友就是最大的危险。
没办法,对于最先跑掉的人,有埋怨也再正常不过了不是吗?
之前因为隔着过于沉重的生死,他们俩只能斟酌着话题避免刺激到萩原研二,现在就不用了,完全可以放开手脚肆无忌惮地往兄弟痛处上戳。
今晚是他们四人共同的意外之喜,尽管展现的方式有些过于激烈。
好在大家又聚到了一块儿。
活着就好,活着真好。
------
萩原研二身上多出几道淤青,衣服被花瓶里甩出来的水打湿,狼狈贴在身上,他跌坐在墙角,也不管高高肿起来的左脸,眼睛眨也不眨,只知道盯着松田阵平。
因为提前吩咐过,外面的守卫一整晚都没有冲进来查探情况,即使宫殿里已经被弄得一团糟。
偌大一套砖石建筑里只有他们四个活人,楼下两个人嘀咕的内容自然传达得很完整。
那两个家伙听见自己被揍怕是开心坏了。
萩原研二再一次抬手抹掉碍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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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眼泪,视野短暂清晰了一阵,面容年轻的松田阵平被他好好地放在视野中央。
尽管十几秒前才刚被对方从走廊锤到露台门口,萩原研二还是心疼地发现松田阵平的状态其实很差,明明已经气到脖子耳朵都红了,却并没有让气色看起来好上一点,反而衬得脸上更加苍白,眼底青黑一片。
怎么办,小阵平看起来好难过。
“萩原研二。”
这一次,先开口还是松田阵平,他低头看着自己已经失去过一次的幼驯染,看着那双久违的眼睛,终于意识到了不对。
“说话,hagi!”
萩原研二死死咬着嘴唇不出声,他知道自己哭得很难看,却根本控制不了汹涌的情绪波动,过去几百个小时的精神折磨往他身上压下一根又一根的稻草,他清醒旁观整个过程,甚至充满恶意地猜过自己究竟能撑到哪里,又会以什么样的形式垮掉。
从得知松田阵平殉职身亡的那刻起,他就像一只陷入绝境的野兽,竖起满身上下名为粉饰太平的刺,静候着达摩克利斯之剑斩下的时机。
所以今晚的一切简直都太像一场美梦了,萩原研二的恐惧不知不觉达到了顶峰,如果美梦结束,继续回到那个松田阵平殉职身亡的现实,他确信自己会当场崩溃。
“……对不起,真的对不起。”
萩原研二眼睛里的泪水不停滚落,他撑着地面,几乎是往前爬了两步,被蹲下身的松田阵平接住按到怀里。
直到这时,两个人才意识到原来自己和对方都颤抖得那么厉害。
“小阵平,这些不够。”
萩原研二感受着来之不易的体温,头脑一片凌乱,几乎失去了对语言系统的控制:“不够疼,我没办法确认现在这是不是真的,你帮帮我。”
来之前,诸伏景光和自己讲过萩原研二的情况,他知道这家伙肯定会愧疚难过,所以一开始根本没留手,几乎卡着勉强不让人昏厥的力度打过去的。
萩原研二和他都需要发泄。
可松田阵平没想到,这件事对hagi的影响居然这么大。
他叹了口气,换位思考一下一切都很好理解,自己用了四年与上万条短信尚且没能走出来,更何况是刚知道消息不久的萩原研二。
松田阵平参与了hagi的身后事,也不是唯一悲痛的人,可萩原研二却只能在另一个世界得到只言片语的消息,偏偏这些消息里又没一个好的。
“没什么值得怕,hagi。”
一片废墟中,松田阵平将萩原研二搂得更加用力,两人的心跳几乎同频。
“我确实生气,你个混蛋居然敢脱掉防护服,但其实……你我都知道那种情况下防护服也起不了太大作用。”
过去几年松田阵平每天都在脑海里和萩原研二对话,偶尔讲案子,更多是分享日常,也多亏了这么久的练习,他现在不至于激动到磕磕绊绊。
“你出事是意外,是那些罪犯的错,不管有没有那句替你报仇的话,我都只会义无反顾查下去。
至于我自己……那个人渣本来就是冲着警方去的,我不上的话会死伤很多平民,最后的选择确实有为你报仇的原因在,但更多是我自己的意愿,而我从未后悔。”
“行了。”松田阵平揉揉萩原研二后脑的头发,并不温柔地拍了一巴掌:“还怕吗?幻觉可不会和你讲这么多。”
刚刚单方面的殴打中,走廊上的窗户碎了两扇,夜风吹进来,给发热的头脑降了温。
“……好丢脸。”
萩原研二渐渐平复情绪,暂时不知道怎么面对抱着幼驯染哭到稀里哗啦的事实,只好以邻为壑:“刚才小诸伏和小降谷让你使劲揍我。”
坐在楼下听热闹的两人:“……”
“告状是很幼稚的行为哦。”
诸伏景光作为传送果实能力者,方圆百公里内几乎想哪去哪,此刻正抱着胳膊出现在萩原研二身后,活像个暗戳戳现身的背后灵。
松田阵平总算顾得上这两位损友,他往萩原研二脸上糊了块还算干净的窗帘碎片,抬头对诸伏景光说道:“叫上降谷一起吧,咱们也该整合一下各自的信息了。”
17.新的变数
三分钟后,二楼中央的封闭会客室内,诸伏景光提前在角落放好屏蔽装置,虽然以他的见闻色完全可以确定附近无人窥探,但以防万一,还是将准备做到最足。
洗过脸的萩原研二挨着松田阵平在桌边坐下,眼神都没来得及分给对面一个,把分离焦虑体现得淋漓尽致。
遭到忽视的降谷零和诸伏景光对视一眼,笑得有些无奈,他们只想赶快把正事说完,好把时间留给这对久别重逢的幼驯染自行消化。
“好久不见了,松田。”
降谷零看向松田阵平明显稚嫩了几岁的脸,半是调侃半是感慨:“虽然在你的记忆里,咱们上个月才刚刚见过吧。”
就像松田阵平在没有hagi的世界里独行四年,那场半空中的爆炸,对降谷他们三个何尝不是同样的残忍。
松田阵平被他眼中的怀念弄得喉咙发哽,赶紧不着痕迹别开了视线:“我听hiro旦那说了,你这家伙成功活到了最后啊,还不错。”
诸伏景光玩笑着感叹:“咱们五个里四个都碰见了这种事情,怎么说也是离奇过头了,谁也别笑谁。”
萩原研二视线扫过一圈,一言难尽:“班长怎么办?”
“……”
还是最长寿的降谷零打破沉默:“班长半年前和就娜塔莉小姐结婚了,他们前些天还去医院做了产检,宝宝很健康,应该是个女孩子……松田你这是什么眼神?班长亲口说的,我才没有滥用职权查这些!”
松田阵平一只胳膊向后斜搭在椅背上,哄小学生一样敷衍着“嗯嗯”两声。
“你这家伙……”降谷零拳头发痒,他咬咬牙压下这股时隔多年的冲动,把话题拐回来:“我不知道自己留在那边的身体会变成什么样,最好的情况或许就是昏迷吧,希望班长不要太难过了。”
无论他们四个现在怎样活蹦乱跳,在原本的世界中,鬼冢班五个刺头早就已经四散飘零。
“行啦,伤感到此为止!”
诸伏景光拍拍手:“现在都自我介绍一下吧,咱们得重新认识一下彼此的身份。”
松田阵平第一个抬手:“我目前是执行机关总部的特工,代号派恩,一周前上面发了任务,要我杀掉涉嫌走私贩售违禁药品的三王子努尔·柯姆伯伦,所以——”
他皱眉看向降谷零:“那个‘深光’到底怎么回事?”
提到深光,几个人神色都有些凝重,但更严重的还是这句话里反映出来的问题。
“等等,努尔走私?”
诸伏景光有些惊讶地坐直身体,几乎瞬间想通:“怪不得……阿利卡特那边实际的施压力度并不大,原来早就找好了世界政府做兜底的帮手。”
“那任务果然问题不小。”松田阵平冷哼一声:“明明牵扯到这种级别的违禁品,最高优先级居然是灭口相关人员,‘供货商’真是恨透了降谷啊。你们谁来和我说一下目前的形势?我了解到的是努尔和父兄撕破脸但政变失败被监禁,不过看现在这样……演的?”
一个真正被王子造反的国王,怎么会在平定叛乱后把人看守得如此随意。
刚刚和诸伏景光一起赶过来时他满心都是萩原研二,只来得及注意到宫殿外围密密麻麻的士兵,但后来里面打成这个样子外面都没有闯进来干涉,只能是一早就达成了共识。
“维卡利亚的国主是位明君。”
降谷零有些感叹,以这句评价为引,大概讲述了事情的真正经过。
如今世界形势下,世界政府占据绝对的正统地位,直属统辖海军总部、间谍机关、执行机关等多个暴力机器,对世界的掌控已经长达数百年,加盟国的数量也发展到了170以上。
这一百多个国家每年都要为世界政府效忠的世界贵族“天龙人”上缴价格不菲的“天上金”,否则将失去加盟国的身份,得不到海军势力的保护与世界政府的庇佑。
在如今这个海贼横行的动荡时代,失去正统身份的国家大多只剩两条路:以本国的资源甚至主权为筹码,换取更强大的海贼的庇护;或是被源源不断的海贼频繁光顾,蚕食鲸吞。
维卡利亚王国是个还算富裕的小型国家,交得起天上金,不至于成为海贼的掠夺对象,但危机依然存在,而这种威胁,某种意义上甚至比凶恶的海贼还要恐怖。
——来自同为加盟国的大国、阿利卡特的控制。
阿利卡特王国拥有更加广袤的国土与精良军队,科技也更为先进,这个国家并不满足于已有的强大,还将附近海域内的小国作为“养料”,源源不断供给自身。
也许是矿产,也许是劳动力,而维卡利亚就是后者,北部工厂区生产出的大多都是运往阿利卡特的半成品,而半成品由阿利卡特完成“精加工”,再售向世界各地。
整个流程中,最辛苦也是最没利润的环节由维卡利亚完成,后面的部分则由阿利卡特接手。
可即便这样,维卡利亚北部工业依旧成了国民经济的主体,命脉被别国把控,许多事自然就失去了话语权。
比如“深光”问题。
“你是说,那鬼东西是阿利卡特搞出来的?他们脑子坏了?”
松田阵平听到这里气得想笑:“维卡利亚已经是他们的廉价劳力供应点了,‘深光’扩散有什么好处?一群不死不活的瘾君子别说工作了,到了后期连话都说不了吧。”
“好处当然有。”
诸伏景光垂下眼帘,默默掩盖住那份无可奈何:“《深光禁令》颁布了不假,但禁止的只有‘深光’,这种东西有时甚至只需要变换一下包装、掺些混淆性物质,就可以当成提神饮料或者酒水零食卖出去,等到国民集体上瘾,成瘾人员会自发找好购买毒品的渠道,长此以往毒贩生意只会越来越大,这是暴利。而毒贩背后的人,当然也乐见其成。”
维卡利亚如今的国主凯瑟斯·柯姆伯伦是个聪明人,继位的十多年来,他一直在扶持南部旅游业的发展,可惜长达百年的控制局面难以轻易撼动,没等南部彻底长成,来自阿利卡特的致命威胁已经递了过来。
那位阿利卡特王国来使站到他面前,连称呼都带着十足的轻傲:
“阁下,‘深海之光’是科学院这些年来最伟大的成果之一,服用后可以让工人的效率提升三倍之多,即使有《禁令》又如何?陛下让我转告您,只要咱们双方都把嘴闭紧了,包装过后的‘深光’只会为咱们带来无穷的利益。”
“还望柯姆伯伦阁下,仔细考虑。”
凯瑟斯笑意不变,派人送走了这位报丧鸟般的来使,随后回到书房,想着那几乎没有余地的“合作邀请”,一夜未眠。
同意,能勉强守住暂时的和平,但未来不久,维卡利亚整个国家就会沦为一片瘾君子的地狱。
不同意,好一点的话柯姆伯伦王室被人为取代,然后重复同意的后果;更差的结果,是承担阿利卡特强硬的军事打击,被当作“反面案例”警示其他被其控制的小型国家。
无论哪种维卡利亚都承担不起。
唯一破局的可能,是引导强大的第三方下场。
这位被逼上绝境的国王在第二天清晨叫来了王储,父子二人商谈半晌,几天后再次会见使节时,以妥协的姿态签下了那份贸易协定。
墨水划下的同一时刻,港口一艘客运商船出发,这艘船只平平无奇,勉强值得一提的,就是航线途径三王子努尔求学所在的北海。
在那之后,事情发展就如众人所知的那样,努尔回国组建反抗军势力,大肆宣扬国主王储引入“深光”背叛国民,却也没有将阿利卡特暴露出来,否则维卡利亚能不能撑到诸伏景光到来都是个问题。
为了将事情闹大,三王子招揽兵马鼓动舆论,一心要“推翻”昏庸的父兄,他的父兄自然不会退让,两边打得胶着,但背地里依旧极为小心地来往书信。
变数出在努尔的心腹“科隆索”身上。
“科隆索给努尔下毒后就自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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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亡了,我和hiro开始也以为是大王子的手笔,直到我们发现了大王子暗中传来的信件,才逐渐捋清了事情的真相,查出科隆索是被阿利卡特以家人为要挟控制的。”
讲到这,降谷零忍不住叹了口气,他被维卡利亚的悲剧压得胸口发闷,诸伏景光有些心疼地捏捏他后颈,替他继续讲了下去。
一开始,政变的宣传效果显著,国内掀起了一片质疑之声,国王为了让这场戏演得逼真,不得不设身处地想办法对付自己的儿子。
他主动向阿利卡特购买了一批效果一般但没有副作用的提神药物“菲洛片”,自己带头服食,越来越多的人开始意识到这只是种普通药物,认为努尔只是为了一己之私便要陷害自己的父兄。
人群是最容易被煽动的。
努尔节节败退,不管他怎样解释,形势也逐渐偏向了国王一边。
——而在闹剧维持的将近一个月里,海军并没有来。
如果不能引来海军与世界政府的关注并插手其中,那么他们父子设计的一切都将没有意义。
“当时其实还有两个国家已经开始发售包装过的‘深光’,所以说,如果没有香克斯提议度假,再加上维卡利亚距离我们的势力范围太近,我不一定会选维卡利亚作为调查点。”
诸伏景光眉头紧锁,他揉了揉眉心,语气里带着不加掩饰的后怕:“而如果我那天没赶上……zero也许就不在了。”
“但你已经救下小降谷啦。”
“你救了我,hiro。”
萩原研二与降谷零同时开口,降谷零更是搂过诸伏景光的肩膀晃了晃:“你不只救了我,更帮了维卡利亚。”
没有诸伏景光的保护与人脉,海军总部就不会派人来调查,因为维卡利亚的消息根本到不了更高决策者的面前。
阿利卡特在几个世界组织里都各自安插了自己的势力,每年也大量向一些重要岗位的大小领导行贿,早就有恃无恐。
松田阵平暗骂这种脏事真是哪里都有,他坐直身体,手指无意识敲了敲桌面:
“总之现在看来,掺进来的一共有四方势力,海军、阿利卡特、世界政府,还有景老爷,但你既然不方面直接露面,就先只说剩下三个。
海军那边是景老爷找来的可以信任,算是助力;世界政府目前派来的有我,其他不清楚,那个狗屁任务大概率就是阿利卡特搞的鬼;至于阿利卡特,问题源头。
现在海军已经介入了,你们也搜集好了相关证据,维卡利亚处于弱势不好出面,但海军总该有公诉阿利卡特的权力,既然都是加盟国,那个司法岛也可以审理这种案件吧?”
“嗯……”
萩原研二张了张嘴,到底还是看向了诸伏景光。
还是小诸伏来吧,这种只会让小阵平更加生气的消息他暂时还不太敢说。
诸伏景光被这位心理年龄小了自己十几岁的老朋友逗得想笑,但想到后面的话,也渐渐笑不出来了。
“如果只涉及到阿利卡特和维卡利亚两个国家的话,确实可以这样解决,但——”
诸伏景光看着松田阵平愈发凝重的脸色,忍不住叹了口气:“但‘深光’目前的供应商已经不是阿利卡特了。”
来之前,松田阵平已经被诸伏景光现如今的四皇干部身份实打实震惊过一次,而能让诸伏景光觉得麻烦……
他想到这个世界乱七八糟的势力制衡体系,忽然有了种不太好的预感。
因为已经对周围阿利卡特的探子收网,小宫殿里恢复了供电,会客室里的灯光亮白到有些刺眼,诸伏景光就在这苍白光线下,慢慢讲出更加苍白的事实真相。
“阿利卡特为自己找了个靠山,现在世界上最大的‘深光’生产与销售商已经变成了那个人,他是地下世界的‘中介’,在黑白两道都吃得很开,你可能听过他知名度更高的另一个身份——”
“王下七武海,唐吉诃德·多弗朗明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