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书剧情结束后》
1. 第 1 章
暑期八月,泳池别墅灯火通明,宴会正进行到高潮。水舒不习惯这样人多的场合,想去休息室待着安静些,没想到在门口听到激烈的争吵声。
“你要我怎么样?那原本都是我的东西!你让我看着他拿走……”
“我不是这个意思,……白宁,你冷静一点。”
“我已经很冷静了,季环,如果不是你们找到我,我做的那些是不是都会变成他的?”
“不会,白宁,你别多想。”
“我多想?季环,你根本不懂我!”
砰——
休息室门被狠狠推开,水舒看见眼睛红得像兔子的男生冲出门,后面又追出来一个人。
一个熟人竹马季环,一个不熟的白宁。两个人正准备上演“你听我说,我不听我不听”的琼瑶戏码,却注意到门口的水舒。
似乎是担心水舒听到什么,季环脸色有一瞬间的尴尬。
水舒扫过眼睛红红泫然欲泣的白宁,还有“曾经亲近”的竹马季环,后退了半步摊手:“只是路过。”
季环更尴尬了,解释:“我没有怀疑你的意思。”
仅仅两句话的时间,夹在两人中间的白宁又一次跑开。
季环面色焦急,目光已经追着白宁,却依旧在水舒和白宁之间犹豫了两三秒。最后,季环还是匆匆说了句抱歉,追着白宁去了。
水舒觉得好笑。
什么东西,两个神经病,他是他们play的一环吗?
宴会还未结束,水舒脚步一转,进了旁边的休息室。
门打开,休息室里的秦连生迎上来,看向水舒身后:“门口发生什么了?”
“没,碰见熟人而已。”水舒脱下西服外套,灯光透过衬衫,细细圈住劲瘦腰身。他拿起桌上水杯,淡色唇含住吸管,唇肉挤压湿润,稍长金发缱绻窝在脖颈,雪色皮肤下鼓动血管若隐若现地脆弱。
秦连生是水舒舅舅,此刻正狐疑地打量水舒表情。
“见了那么多熟人,有想起来一些吗?”
半年前,水舒出车祸昏迷,好不容易醒来却什么也不记得。经过一系列检查,医生说水舒的记忆停留在十八岁那年,恢复记忆的可能性很小。
也就是说,水舒忘了五年来的所有事。
秦连生对这位外甥还算熟悉,也清楚水舒从十八岁开始慢慢变得开朗乐观,交了很多朋友。
人总是会变的,当时秦连生也没想太多。如今再次见到这样冷漠的水舒,秦连生有些不习惯。
倒也不是说以前的水舒更好,只是开朗一些的水舒更能让人亲近些。
水舒的朋友大抵也是这么想的。水舒出院后由秦连生照顾,中间秦连生都没见过有熟悉的朋友来看过水舒,就连平时黏水舒黏得紧的竹马季环都不来。
失忆后的水舒太有距离感。因为住不习惯之前的房子,水舒还搬出去住,衣物也是全部重新购置,像是讨厌极了原来的住处。如果现在不是科学时代,秦连生真的要怀疑水舒换人了。
“想不起来。”水舒摇头。
秦连生有些可惜,如果能想起来就好了,这样水舒也能和他亲近些。
休息室一时无话,秦连生看了眼手机起身:“你在这里好好休息,我还有事。”
秦连生是带着相亲的任务参加宴会,水舒表示理解。等秦连生一脸苦相地离开,水舒才轻轻合眼,回忆起这半年来的荒唐事。
失去五年记忆是什么感觉?水舒从醒来就无法控制心里那股难以言喻的恶心感。从18到23,身边朋友还是朋友,交流之间却添了一层透明的隔膜,处处透露着不熟和生疏,个别看向他的视线还隐含厌恶。
原本关系还可以的竹马季环对他不闻不问、挚友沈秋予恶言相向。
熟悉的周遭变得陌生,水舒不解,他追问过竹马和挚友,两人却闭口不言。
五年时间能改变的太多,水舒怎么也想不明白他到底是做了什么才落得今天人人厌恶的下场。
出院期间,季环和水舒也并不是毫无交集。在水舒搬出那套房子,说要重新装修的时候,季环曾经找上门。
“你为什么要搬出去?还重新装修,那些不好吗?挺可爱的吧,你要不尝试接受一下?”
水舒当时还因为季环对他的不闻不问感到疑惑,季环这次找上门他以为是在别扭地和他示好。
他和季环从小长大,感情好得可以互换衣服穿。五岁一起睡,八岁一起闯祸挨罚,季环会边哭边给他抹眼泪,吹吹他的伤口说不痛。季环父母还曾经打趣过,只有他才能管得住季环。在水舒的记忆里,穿越前几分钟他还在教季环做题。
季环的主动搭话,让水舒一直压抑的情绪有了道口子。他自认为和季环是亲近的,很多话可以说出口:“住不习惯,那些东西我都不喜欢。”
“所有的我都不喜欢,十八岁的我不喜欢。”
粉蓝色调的卧室、墙面贴着的动物贴纸、床上堆满的毛绒玩偶…都不是水舒喜欢的。一切都充满了别人的气息,压抑恶心得让水舒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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吸不过来。
越想越恶心,反胃感涌上来,水舒皱眉:“五年后的我过得那么糟糕吗?……”
高考分数比他预估的低60分也就算了,甚至大学专业学的还是表演。
水舒的话被打断,季环说:“小偷。”
水舒愣了,以为幻听,却看见季环站了起来。
五年,他长得高大许多,影子完全笼罩水舒。水舒抬眼,想要在23岁季环眼里找到一丝安心的熟悉,然而失败了。季环五官覆上寒霜,细碎黑发垂在额前,眼皮收敛着,从18到23,那张等比例放大的脸减去青涩,最终成为水舒不认识的模样。
季环清晰地重复:“小偷。”
“你有什么资格,去评价一个你不了解的人。”
什么不了解,那也不是他自己吗?
水舒也跟着季环站了起来,他只是平静地看着季环:“你说什么?”
水舒眼睛很红,却不是要哭。
水舒真正哭起来没有声音,很早以前季环就清楚。他见过很多次水舒的眼泪,也给水舒擦过眼泪,抱着怀里颤抖的身体,安慰:“别哭、水舒别哭。”
水舒骨架小,不管什么时候都可以抱满整个怀抱,只是他想要的水舒已经不是水舒。
季环残忍地看着水舒,心中竟诡异地生出一丝快意。他喜欢的人消失了,水舒凭什么过得那么好?
这半年来他都在焦头烂额地找人,听到水舒出院第一件事就是搬出房子,并且要把东西全部丢掉的那一刻,季环心里的愤怒真正爆发了。
“水舒,你还是那么自私,丝毫不顾及别人的感受,随意处理别人的东西,你才是那个小偷。如果不是你,……”
季环的话也被打断了,被一杯泼到脸上的咖啡。
……
那天起,水舒和季环再无联系。水舒从没想过和季环走到今天这样尴尬的局面,但就算这样,水舒也在后悔那一天应该再给季环泼一杯热的。
烫死这、个、纯、正、傻、逼,季家在他手里算是完了。
水舒冷笑。
带着恶心过了一个月,直到今天的宴会,他看见出现在宴会上的白宁。
男生穿着合身的西装,模样清秀单纯,依赖地跟在季环身边。很快,沈秋予也跟了过去,宠溺地揉了揉男生脑袋。
秦连生说,这是季环新交的朋友,叫白宁。
秦连生摸着下巴:“诶,你别说,他的穿衣打扮、还有各种小习惯小动作,和你没失忆前挺像的。”
2. 第 2 章
即使秦连生一句话也不能代表什么,水舒心底还是留下一根刺。他本能地不喜欢白宁。但水舒很早就明白,他的喜欢与否,并不能改变什么。
休息室温度、灯光舒适,乱七八糟的思绪之后,水舒先前车祸磕到的脑袋愈发昏沉。
秦连生离开前给休息室设置了密码,不担心有其他人进来,水舒陷入昏睡的前一秒,指尖传来温热的湿濡,挠痒似的疼痛沿着手腕爬到脖颈,又深又重地呼吸起来。
水舒缓慢睁开眼睛,因为头顶灯光缘故,眼睛被刺激得水红,他下意识地捉住凑过来的脑袋,也自然而然闻到入侵者身上熟悉的香味。
情绪被硬生生分成两半,一半漠视,一半心惊肉跳。水舒心脏狂跳,“傅斯年,滚开。”
水舒衣扣被解开两颗,锁骨部分皮肤染上浅红,傅斯年的鼻梁压在水舒脸颊附近,呼吸和身体都在战栗。
要是睡过去,说不定就会被□□。
水舒听着越来越急促的呼吸声,不耐烦地睁眼,傅斯年被他踹到地上。
“又来我这里找灵感?”
傅斯年学艺术。也不清楚是学艺术的人都有怪癖,还是有怪癖的人借着学艺术变态。水舒被傅斯年变态地缠了几年,失忆出院,傅斯年又跟狗一样闻着味道黏上来。
面对水舒的失忆,傅斯年很诚实:“你的味道变回来了。”
水舒:“……”
和变态讲不通。傅斯年是你打一巴掌,还要被舔手的阴湿。
“这里有密码,你怎么进来的?”
水舒脖颈的一小块皮肤已经被他用湿巾擦红,傅斯年盯着,滚了滚喉结,转而说:“白宁身上有你以前的味道。”
水舒把湿巾丢掉,皱眉:“我们话题和这无关。”
傅斯年讨好似的递给他一叠照片:“有关的,你看。”
傅斯年不知从哪里找来的一大堆偷拍照,照片里是白宁和各种各样的人出入公开场所。
恰好,这各种各样的人也都是水舒认识的人——季环、沈秋予、还有……水舒的未婚夫林霁月。
水舒挑眉:“你该不会觉得这样就能让我和林霁月取消婚约?”
傅斯年在水舒出院的时候就提出过让水舒和林霁月取消婚约的想法。但对水舒来说,水林两家订婚本就是利益交换。即使秦连生再怎么在水舒耳边讲林霁月喜欢他,喜欢得恨不得把天上星星月亮都摘下来,失忆的水舒也不会真的相信。
水舒不要星星月亮,他更喜欢把那些虚无缥缈的东西换算成为手里握得住的利益。
傅斯年脸色挎下来,“不可以吗?”
水舒慢条斯理地把照片收起来:“当然不行,但照片我收下了。”
他不喜欢白宁,大概是因为,曾经他也是个绿茶。
水家人丁兴旺,水舒并不是唯一的孩子,如何获得更多资源,如何往上爬,是水舒必须学会的一课。
宴会差不多结束,水舒起身。他垂着眼,眼睫压着湛蓝的眼瞳:“傅斯年,你身上有让我恶心的味道。”
馥郁的花果香,是季环以前送过水舒的香水。独一无二的气味,是水舒十七岁生日礼物。
季环还是改不了狗一样的毛病,有什么都想叼给喜欢的人。
水舒弯唇:“回去告诉白宁,就算不来这一趟,我也超级恶心他的。”
水舒浅金色发丝落下来一点,他肩膀很单薄,透过衬衫能望见被揉红的痕迹。傅斯年心脏活过来似的砰砰砰跳动,他看着水舒的眼睛,开始后悔答应白宁的那些话。
好像画白宁也没有那么有灵感了。
……
宴会结束散场,身旁的秦连生喋喋不休地和司机抱怨相亲发生的事。水舒用手机给那些偷拍照来了个大合影,发给传说中爱他爱得死去活来的亲亲未婚夫。
ss:[照片]
这次宴会刚好和林霁月出差时间撞上,因此水舒才会和秦连生一起出席。
一个人出差,那照片上的另一个人是谁?
水舒倒很好奇林霁月的回答。在秦连生嘴里,他和林霁月是两情相悦、郎才郎貌。他爱林霁月,林霁月也爱他,他们订婚是爱情的结晶。
照片明晃晃在眼前,这爱情结晶也未免碎得太快。
林霁月那边一直没有回复,水舒也不着急,在为难别人这件事上,他一向很有耐心。
回到别墅已经是晚上十点,水舒往上看,书房的灯亮着,林霁月已经回来。
订婚后同居是双方父母最近提出的要求,水舒和林霁月并不熟,加之作息几乎撞不到一起,同居的这一周,水舒也只和林霁月说过几句话。
水舒如常进门,别墅平常除了做饭打扫的阿姨没有其他人,现在阿姨下班休息,偌大别墅空荡荡。但没关系,水舒喜欢的就是这样有钱的寂寥。
以为林霁月会在书房忙,没想到在客厅,还有一个水舒不认识的朋友。
水舒换好拖鞋,那位朋友看过来,表情戏谑十足:“身体好些了么,林太太。”
一天天的傻逼怎么那么多。
水舒无视这句话,转而看向林霁月,浅笑:“林先生,看到消息了吗?”
看到就赶紧给我说话。
林霁月拿着份文件,手背青筋蜿蜒,袖口挽到手臂,眉眼淡漠凛冽,“看到了。”
明摆着看到了但不打算搭理。
水舒苦恼:“这样,也不知道我爸妈有没有看到。”
林霁月:“……”
林霁月皱皱眉,看向另一个人:“这次先这样,其他事明天再聊。”
好友视线从始至终落在水舒身上。
换了具灵魂,皮囊也会跟着变化吗?水舒变得比以前漂亮。和白宁的单纯不同,水舒眉眼间的明艳和媚意是遮也遮不住的。这种明艳以往放在白宁身上,反而可惜地被弱化很多。
听到林霁月的话,好友挑眉,深深地看了眼水舒。
“我有东西要转交给他。”
……
水舒拿到一本粉蓝色的日记本。
因为出院时对粉蓝色卧室的震撼,水舒一度对粉蓝色有强烈的反胃感。
客人离开,林霁月扫过水舒手里的本子,又落在水舒脸上:“照片哪来的?”
“你问你的小情人。”
水舒看到粉蓝色就恶心,神情恹恹,像是客套都懒得客套,就这么陷在沙发里,睫羽微垂,下巴和脖颈处皮肤滚烫似的泛红,不清楚是被别人揉的还是自己搓的。
林霁月脸色沉了沉,水舒慢吞吞道:“脸色那么不好做什么,他好像很着急想要我退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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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霁月剪了条雪茄,淡漠:“你想要什么。”
客厅灯光很亮,水舒看着林霁月指尖燃烧的火苗,在燎上雪茄的那一刻,他伸手拿走,然后按在烟灰缸里。在林霁月不悦的视线中微笑:“我不喜欢烟味,你以后别在这里抽。”
林霁月:“……”
水舒继续道:“他一口气钓那么多鱼,我只有你一条鱼,想要我退出,总得付出点什么。”
林霁月盯着水舒:“他身上应该没有你瞧得起的东西。”
高中时期,林霁月就听说过水家少爷水舒矜贵冷漠,眼高于顶。
水舒弯唇,“很了解嘛,我确实瞧不起他。”
挑衅低级,手段拙劣。
林霁月又拿出一根雪茄,这次没有剪,只是夹在指尖摩挲。他对水舒的话并无任何特殊反应,好像水舒贬低的不是他的心上人。或者说,他并不想在这种问题上和水舒争论。
他起身,“想好用什么条件交换再来找我。”
用一个条件,简单粗暴地解决照片问题。水舒总算是知道白宁那么蠢地将把柄往他手上送的底气哪里来的。
原来是有人兜底。
林霁月上楼,水舒翻开手中粉蓝色日记本。
……
二十分钟后,水舒面无表情地合上日记本。
……
这是一本恶心的个人日记,记录着一个叫做“白宁”的穿书者无意间穿越书中,占据别人身体,夺走别人一切的爽文故事。
而水舒,正是被他穿的倒霉蛋。
原本是普通家庭的白宁意外穿成水家少爷,面对有钱的父母,热情的朋友,自卑尴尬的白宁在他们团宠般的呵护下,慢慢敞开心扉变成一个开朗的人,还找到了相爱的真命天子。
【一直以来过得好幸福,爸妈对我很好,身边的人也很友好,一切都像是梦一样。唯一不好的一点是,今天妈妈端了一盘水果给我,我不小心说我不喜欢吃芒果,妈妈有些诧异,你不是最喜欢吃芒果吗?
那一刻幸福像是泡沫要离我而去,我咽了咽口水,心慌意乱镇定地解释,好在妈妈没有怀疑我。】
【感谢身体原来的主人脾气差……,现在我终于可以做自己了!就是身边的人好像都觉得我性格变好了,……也算是好事吧。】
【今天不是我生日,是原来的“我”的生日。虽然过了生日派对,但还是不太高兴。后面快散场的时候,可能我的表情太勉强了,朋友们都过来安慰我,甚至说以后可以改个时间帮我过生日。妈妈也说,只是一个生日而已,想什么时候过就什么时候过。
这样我的生日也可以由我做主了!我的朋友们都很好,好温暖的人,很感谢遇到他们。】
……
恶心,反胃,从出车祸至今发生的一系列事情都串联起来。
朋友的不闻不问、竹马季环的试探厌恶,秦连生无数次感慨对他说过的,“你好像变得没那么爱笑了。”
天旋地转的眩晕感,水舒冲到卫生间。
被丢弃的日记本夹在沙发缝隙边缘缓慢滑落,最终掉在地毯上,亮白的炽光灯映出日记本最后一页。
【我感觉到了,我要离开了,……好快的五年,明明这一切都是我自己努力得来的不是吗?为什么现在又要我还回去?】
3. 第 3 章
林霁月在书房处理剩下的合同,正完成最后一份文件的签字,书房门被打开。整栋别墅只有他和水舒两个人,林霁月不用抬头也知道来的人是谁。
“想好条件了?”
林霁月握着笔的手松开,看向门口。
水舒不清楚在下面做了什么,湿透的金发和肩膀黏连在一起,衬衫贴在泛白的皮肤上、唇色深红,像是从水里爬出来的艳鬼。
他没穿鞋,莹润湿漉的脚趾踩在地毯上留下一个一个印记。
林霁月瞥一眼:“明天记得让阿姨把地毯换了。”
“哦。”水舒又重重踩了两脚,抓着那粉蓝色的日记本狠狠扔到林霁月怀里。林霁月被他砸得后靠,面色却依旧沉稳冷峻:“发什么疯?”
如果怒气值是水温,那么水舒的大脑已经快被煮熟。他依旧保留理智,笑吟吟说:“白宁,就是个婊子。”
可去他大爷的都是他的。以为自己天生就是万人迷吗?谁看到你那张脸都得爱上你?没有水家少爷身份,谁会无缘无故凑上来和你当朋友?
还有,季环天生就和他那么要好?和季环出生就是竹马?
季环那傻子又吵又闹,偏得家世好,水舒花了不少心思才和他做了朋友。即使多有嫌弃,水舒也是真心对季环,没想到五年后季环能给他来这一出。
粉蓝色日记本顺着胸膛滑落,林霁月眉头也不皱,冷淡:“他又惹你了?”
“看来你清楚他恶心我的每一步。”
从水舒拿出那一堆照片开始,林霁月虽没有维护白宁,却也没有让白宁吃亏。从始至终吃亏的都是他。
水舒坐在另一边的椅子上,湿淋淋的发丝打湿肩颈,也打湿了椅背,水痕蜿蜒。眉眼间弥漫水汽,神情阴郁无比:“真是纯爱,灵魂和身体的爱居然能分得那么开。”
“做过了吗?有没有用我的身体做。牵手拥抱接吻,你们进行到哪一步?”
“用我的身体爽吗?你现在还能对着白宁那张寡淡的脸ying起来?”
水舒小腿擦着林霁月的皮鞋,想要往上却被握住。
滚烫的掌心贴着脚踝,林霁月牢牢握着,肤肉细腻瓷白,摸起来手感极好。偏偏林霁月神色自若,待水舒不动就放开。他似乎极为不喜水舒这样逾越的方式,神情多有不悦:“你想做什么?”
水舒冷笑:“当然是恶心你啊。”
身体莫名其妙被侵占、水舒从始至终才是那个受害者。用身体测试忠诚度这种事水舒不屑于做,却不妨碍他用来恶心林霁月。
反正林霁月对他没意思,还讨厌他,这样恶心林霁月最好不过。
灯光下水舒那张脸阴郁美丽,即使林霁月对水舒没有半分意思,也不得不承认水舒的脸无可挑剔。
林霁月松了松领带,淡声:“他性子单纯,就是这样直来直去。”
当初白宁要离开,才哭着向林霁月说出鸠占鹊巢的真相。林霁月并不认为白宁无辜。这件事对水舒是不公平,但世界上不公平的事情数也数不清,他没有义务见一个可怜一个。
水舒压着情绪低笑:“未婚夫,你看起来也没有要替小三道歉的意思。”
水舒总是这样,普通的话语夹杂着最尖锐的代称和质问。在得知照片这件事后,林霁月本已经做好了被水舒胡搅蛮缠、大吵大闹的准备,水舒却意外冷静,甚至看起来不怎么在乎。
现在看到日记本的内容,水舒情绪最失控时也只是骂了句婊子。
林霁月收好桌上的文件,神色恢复冷淡:“合作结束之后,婚约我会想办法解除。”
“林总真深情。”
A城第一深情恐怕都要自愧不如。
水舒笑得讽刺,眼尾上挑着,睨视林霁月:“所以用我的身体做过了吗?”
林霁月出轨,水舒是不在乎的。他和林霁月的订婚只是公司之间合作,白宁对林霁月有感情,水舒可没有。林霁月只要把合作项目想好,水家受益,他出轨几个人乱搞都无所谓。
林霁月抬眼,才发现水舒身上很多处皮肤都是红红的,像是自暴自弃地用力擦拭过。林霁月手里整理着文件,“嗯,做过。”
水舒倾身,眉眼微弯:“那就再做一次,看看你更喜欢哪个灵魂。反正我们是正经的订婚关系,不是偷晴的小三。”
林霁月:“……”
水舒脸上带笑,却没有多少笑意。深知水舒不是善罢甘休的人,林霁月略带警告:“别去找他麻烦。”
看这架势,不清楚的还以为水舒才是小三。但水舒无所谓:“哦。”
这仇他已经记下,他倒要看看林霁月又能护白宁几时。
水舒状似无意地说:“你爸妈应该不喜欢他吧。”傲慢的林家人,只喜欢门当户对。
水舒手上多的是白宁送上来的证据。他弯唇:“小心别被发现哦。”
“只要别被捉到,随便你和他怎么乱搞。……要是,再被我拿到证据,就想想用什么条件来交换。”
林霁月还欠他一个条件,他手上也有白宁亲自送上来的把柄。
水舒笑得很真诚:“林总,我不会放过你们的。”
书房的谈话不算愉快,水舒离开前还颇为嫌弃地伸手:“日记本还给我。”
“……”
话题急转直下,林霁月顿了顿,伸手递过去,楼下传来一阵门铃声。
水舒接过日记本,臭着脸:“你去。”
说完,书房门被重重关上。
——
深夜,林霁月夹着根烟,蓝牙耳机传来沈秋予询问的声音:“听说你今天和水舒打得火热,还把人家弄得破破烂烂的?”
林霁月抖了抖指尖的烟灰,垂眼淡漠:“你信?”
沈秋予笑:“我不信,但白宁可是哭了。”
提到喜欢的人,林霁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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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神有了丝温度,“他睡了么。”
“睡了,刚哄睡着。”
沈秋予声音低了些:“水舒知道了?”
“嗯。”林霁月咬着烟蒂,又想起来水舒按灭他烟时的表情,笑了一下:“没发疯,还挺冷静。”
水舒的反应倒是让林霁月对他改观不少。
沈秋予那边窸窸窣窣的声音,还有小跑的脚步声,“是霁月的电话吗?”
“怎么醒了?”
“睡不着。”
“……”
电话中断片刻,林霁月的耳机里没有任何声音,再次听到声音,对面已经换了个人。
“霁月,你还在吗?”
白宁温柔的,有点哑的声音传来,林霁月低头捻灭香烟:“嗯,在。”
方才电话静音的空白里,白宁在和沈秋予接吻。
林霁月又点了一支烟,电话那边白宁还在忧心忡忡地说:“霁月,你还记得我之前救过的那个人吗?我听秋予说那个人正在找救命恩人。”
林霁月不清楚白宁救的人是什么身份,但林霁月知道,这是白宁还是“水舒”的时候救的人,所以,这份恩情极有可能会被算在水舒头上。
白宁咬了咬唇:“霁月,我不想让给他。”
那本来就是他救的……只是,只是他那时候用的是水舒的身份。
白宁很不甘心,本来林霁月也是他的未婚夫,可这一切都变成了水舒的。
【“他一口气钓那么多鱼,我只有你一条鱼,想要我退出,总得付出点什么。”】
耳边同时响起水舒今晚说过的话,林霁月掐灭了烟,嗓音喑哑:“想要我帮忙?”
那你又能用什么来换。
后半句吞没齿间,林霁月最终没有说出口,“嗯,当时监控拍到了?”
白宁没注意到林霁月的未尽之语,他回忆:“当时我在海边把他救上来,有一个渔民看到了,监控的话我不清楚……”
林霁月听着,身后传来鬼鬼祟祟的脚步声,他回头,看见水舒咬着袋牛奶,手上不忘撕开面包包装,慢吞吞地吃宵夜。
林霁月看着,直到水舒终于注意到他。
水舒穿着睡衣,衣领歪歪扭扭,露出的一截锁骨又白又红,散落的金发掩盖了部分淤血。林霁月看着水舒脑袋慢慢冒出个问号,像是在疑惑——这人怎么阴魂不散。
林霁月觉得好笑,看水舒对他竖了个中指。
“……霁月,你在听吗?”
“你在打电话?”
耳边的和耳机里的重合在一起,水舒声音不小,白宁自然也听到了。
水舒听不到白宁的声音,看林霁月不出声,也懒得搭理林霁月,咬着面包,游魂似的上楼。
沉默良久,白宁才艰难挤出一抹笑:“刚刚那是谁?”
林霁月:“你说到哪里了?”
白宁挂断了电话。
4. 第 4 章
“昨天我去查了,海边监控很早以前就被完全覆盖。”沈秋予思索:“但渔民说之前有人拷走过监控。”
“能知道那个人是谁吗?”白宁温声细语地问。他坐在沈秋予身边,对面是喝着咖啡的林霁月。
沈秋予无奈:“没说,态度很坚决,具体的不愿意告知。”
林霁月放下正在处理的文件,淡声:“身份已经明显了。”
想查这件事的,除了救人的,还有被救的。
白宁心不在焉,强迫自己不去看林霁月。
林霁月总是那么忙,就算和他在一起也要处理工作。非要在这个时间点做吗?分明他们也快一周没见面了。
沈秋予把蛋糕推到白宁面前,“八成是被救的那人。”
白宁下意识皱眉:“那岂不是…”岂不是真要落到水舒头上了。
那是他救的,和水舒完全无关。水舒得到的东西已经够多了,现在又要抢走吗?
白宁魂不守舍地喝了口奶茶,忧心忡忡:“还有什么办法吗?”
咖啡厅中央钢琴演奏舒缓,白宁的心却被催得越来越焦虑。
他不想让给水舒。
“别担心,也不是完全没有办法。”沈秋予说:“只是,可能要拜托霁月一些事情。”
水舒没有记忆,不清楚救人一事,这是他们的优势。
白宁轻轻地把目光放在林霁月身上。
似乎仍对昨晚的事吃醋生气,白宁先前全程都没有看林霁月。他注视着曾经属于他的未婚夫,不一会儿又撇开眼,眼眶泛红。
“什么事?”
林霁月停下手头上处理的工作,一旁手机恰好嗡嗡震动,跳出来通话页面。
备注:水舒
钢琴音乐急转直下,又急又快的高潮如同流水倾泻,冲破水坝狂奔。
桌子下,白宁倏地揪紧手指,指骨发白。沈秋予安抚地打开他的手掌,余光里注意着林霁月的选择。
如今水舒在他们之间,是敏感得再不能敏感的话题。
白宁紧紧抿唇,很想让林霁月不要接,但他的尊严让他无法开口。昨晚的事他并没有想开,在林霁月解释之前,他不会要求林霁月任何一件事。
白宁不说话,只是看着林霁月。
很快,林霁月如同白宁想的那样按了拒绝。他继承林家人的好相貌,也继承了林家人的傲慢。冷峻沉稳的脸色不见改变,仿佛挂断的是普通电话:“继续。”
沈秋予挑眉,正想开口,林霁月的手机通话又响了,页面依旧显示两个刺眼的大字:水舒。
沈秋予喝了口咖啡,摇头:“你还是接吧,水舒不是那么容易被劝退的人。”
林霁月没拒绝,干脆点了接通,还开了公放。这让白宁脸色好了不少,但也没好多少。
沈秋予和林霁月的对话都表明他们其实和水舒也很熟悉,那是他不了解的时光。他的生活完全无法摆脱水舒带来的阴影。
白宁心里扎了根刺。
电话里,水舒极为不爽的声音传来:“喂,林霁月你是有多穷啊?人都为你为爱当小三,你也不多给点钱?”
水舒发誓,他昨晚看到日记本都没那么生气,今天看到他的存款账单他才是要气炸了。
他的存款没了。
水家并不会苛待任何一个孩子,水舒每个月都有一笔远超同龄人的零花钱。白宁这是花的不够,还动了他的存款。
是你的钱吗你就花。
水舒笔都要捏断,他冷笑,还未开口,白宁的脸色已经青一块红一块,胸膛起伏,似乎是气狠了,抢先道:“那些钱我会还给你。”
水舒没想到白宁也在,听筒那边再次传来白宁的话:“我现在和霁月在一起,那些钱我会还给你。”
白宁故意强调了前一句,偏偏水舒听不出来,慢吞吞说:“那么生气做什么,看来过来人说的是真的,欠钱的才是祖宗。”
嘟嘟——
电话被挂断了。
白宁气得眼睛都红了,他看向林霁月:“你挂了干什么?你是不是觉得他更好了?他骂我你也不帮我,昨晚和你打电话你还在和他聊天,你……”
水舒骂他小三,凭什么?!婚约本来就是他和林霁月订下的,按先来后到,水舒才是那个插足的小三。
白宁越想越生气。
林霁月平静地将手机倒扣。他的袖口挽起,质感良好的衬衫隐约可以窥见滚烫紧致的肌肉,“你吵不过他。”
“如果觉得他更好,我当初不会找你,也不会自找麻烦帮你处理这些事。还有,没帮你的,你身边也有一个。”
林霁月语气平淡,偏偏每句话都少不了压迫感。他不像是为心上人解决问题的追求者,而是施压的上司。
林霁月并不是非要这样对白宁,他想要的再明显不过。白宁想要他帮忙,无论如何都不应该带上沈秋予。
白宁怔怔的,眼泪含在眼眶里,他看向沈秋予,沈秋予有些歉意:“抱歉…”
沈秋予清楚,刚刚那样的场面,他开口也不会让水舒的态度有任何改变。
水舒并不是他说一句话就能停下来的人。
话题陷入沉默,沈秋予和着温柔轻缓的钢琴,轻声低低地安慰着心上人。
林霁月继续在处理工作。
良久,白宁揪了揪衣角,摇头:“秋予,我没关系。”他把眼泪咽回去,努力平静道:“对不起,我失态了,继续刚刚的话题吧。”
——
白宁声音听着就不太高兴,水舒被挂了电话也开心。反正林霁月最擅长给白宁擦屁股,钱肯定能拿回来。
他举着手机,屏幕里是秦连生的消息:小水,之前签下的广告和综艺退掉了哦
以前水舒不理解,他高考考低就算了,为什么大学还学表演。现在想想,估计是白宁想学,综艺和广告也是白宁想进娱乐圈签的。
迄今为止,他的人生可以说是被白宁弄得乱七八糟。
没关系,水舒记仇,一笔笔记白宁账上。
喜欢白宁的男人很多,想必愿意替白宁还账的也不少。
车祸后水舒作息很健康,吃完午饭,在花园躺椅躺了半小时消食,睡过午觉后,水舒换好衣服出门,他和傅斯年约了下午茶。
水舒不是无缘无故答应和傅斯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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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面。从高中认识傅斯年起,水舒比谁都了解傅斯年狗皮膏药的属性——阴湿的下水道生物,甩不掉还黏手。
他要向傅斯年打听一些事。
傅斯年早早在餐厅等候,看见水舒,他比服务员还急地迎上去,哈巴狗流喇子似的讨好:“小水。”
水舒今天穿了简单白T黑裤,外套一件牛仔夹克,金发缱绻,肤白俊俏。少见的漂亮,却也瘦得让人心疼。
傅斯年替水舒拉开椅子:“我都点好了,你看看有什么要加的。”
水舒过一遍菜单,摇头,将菜单递给服务员的空隙他看向傅斯年:“怎么,不陪白宁?”
傅斯年:“他有很多人陪。”
也对,他未婚夫不就在陪。水舒含住吸管,唇肉饱满,血色殊丽,傅斯年看呆了,越想越觉得懊悔,他不应该答应白宁。
水舒手搭在桌面上,傅斯年痴痴伸手,在碰上的那一刻,水舒躲开了,皱眉:“别碰我,有事说事。”
“我想、想让你当我的模特。”
傅斯年坐姿局促,水舒:“……”
水舒面无表情踹一脚:“你是狗吗?”泰迪都没有傅斯年那么频繁地发-情。
傅斯年长得好,自带艺术家忧郁气质,却总是一脸受虐豆M的表情。
真是浪费这张脸。
傅斯年委屈,“你要我说的,我待会儿都会告诉你,你就不能对我温柔点吗?”
水舒:“……”
水舒起身就走,傅斯年急了:“我不装了,不装了,你坐下。”
……
傅斯年拿出纸笔:“白宁应该是高三下学期穿过来的,一开始季环和沈秋予都没觉得不对……”
水舒约傅斯年,为的就是问清楚五年来发生的事。白宁的小偷日记过于恶心,主观成分过多,他并不想再看第二遍。
正好傅斯年是甩不开的狗皮膏药,还是摇摆不定的墙头草,问傅斯年再适合不过。
傅斯年一口气说完,再次重申:“我其实更喜欢现在的你。”
水舒:“哦。”
“我说的是真的。”
水舒:“嗯。”
水舒伏在桌面,用纸笔写写画画。
傅斯年提供的信息和水舒从日记本里得到的差不多,也就是细节更清楚了。
高考结束之后,白宁用水舒的身体考了水舒三年来前所未有的低分,季环和白宁表白,白宁没拒绝也没答应。季环以为这是个信号,追着白宁到同一所大学。
大学时期,白宁擅自学了表演,和沈秋予一起进入学生会,某个校庆遇到林霁月。
后来全校都在磕白宁(“水舒”)x季环/沈秋予/林霁月/傅斯年的cp。
大学毕业,白宁依旧用水舒的身体周旋在几人之间。直到快要出车祸那几天,白宁突然找到他们,说出了几年来鸠占鹊巢的真相。
水舒对这里面的弱质情节不发表意见,他抬眼:“林霁月也不介意白宁钓着其他人?”
林霁月看起来掌控欲那么强的一个人,居然也不介意?
傅斯年认真点头:“嗯,说不定他有绿帽癖。”
5. 第 5 章
绿帽癖?
水舒想了想,林霁月一天天的看起来性冷淡得不行,的确有这个可能。
想到这里,水舒又摸摸自己脑袋,突然想到他脑袋上也有一顶绿帽。
傅斯年看向他的手。
——盯。
水舒若无其事地收回:“看什么看。”
这可不是绿帽,这是他珍贵把柄。
傅斯年交代完,水舒也没说给不给他画,傅斯年暗示了一路,最后在水舒要上车离开的时候终于憋不住,委屈:“小水,真的不给我画吗?”
水舒奇怪:“我什么时候给你画过?”
傅斯年:“……”
还真没有。
水舒告别傅斯年,手机里跳出来秦连生的电话——他先前让秦连生去查那几个拒绝掉的代言是不是又被白宁捡了回去。
“小水,那几个代言接手的人确实是白宁。”
似乎是怕水舒不开心,秦连生又说:“你不喜欢他的话,我可以帮你联系品牌方撤掉。”
水舒摇头:“不用。”
那几个代言又不是什么高奢广告,白宁这也要捡回去,倒让他有些可怜他了。
秦连生松一口气,还是多问一句:“真的不要吗?我怕你不高兴。”
白宁出现后,秦连生能看出来季环沈秋予和水舒的关系变化。在秦连生的视角里,季环和沈秋予就是吃代餐的混蛋。
水舒再次表示没关系。
水舒从车祸醒来,就一直是秦连生照顾他。住院期间水舒父母也来看过,却没有一个人认得出水舒换人。
听起来很可怜,可水舒不在意。他长在没有人情味的家庭,如何利用自身往上爬,是水舒学会的人生第一课。
不可否认,水舒父母爱水舒,却也是爱水舒带来的利益。他们关心水舒,却不是真正关心水舒,他们最在乎的只有自己,水舒只是能让他们长脸的工具。相对的,水舒也没有多爱他们。
只有白宁那傻逼才会觉得这些都是真的,以为穿书就能当万人迷,还觉得自己是团宠,日记里充斥着虚假的温情。
水舒摇头,白宁现在的首要任务是卸载晋江。
……
秦连生:“对了,你之前拒绝的那个剧本,导演最近又联系你,想让你考虑考虑。”
剧导演是顾初凉,娱乐圈出名的鬼才导演。有钱、年轻、长得好,资本出身的天赋流选手,几乎把国外大奖拿了个遍,最近才回国。听说只要是他导的戏,娱乐圈不管多大牌的明星挤破头也想进去蹭个角色。
可想演戏的是白宁,不是水舒。多大牌也无法打动水舒,水舒依旧让秦连生拒绝。
商量完事情,时间快要到饭点。秦连生便说:“我在御轩膳订了包间,一起吃饭?”
……
与此同时,季环激动地站起身:“我约到顾初凉了,真的约到了!”
顾初凉是谁?那么难约都被他约到了!
季环得意的表情还没有持续几分钟,就看到白宁对沈秋予说:“那,秋予陪我去可以吗?”
季环:“……是我约的。”
白宁从沈秋予身边离开,走到季环这一边,拥抱着轻轻蹭了蹭季环肩膀,“没说不让你一起呀,我很感谢你。”
沈秋予对眼前这一幕熟视无睹,他正在和林霁月联系。
沈:你约的顾初凉?
季环这蠢货不可能约得到,顾初凉同意,一定是林霁月在背后做了推手。
不出沈秋予所料,林霁月回复:嗯,时间定好
白宁当初海边救的人就是顾初凉,不能把救命之恩让给水舒的原因,也是因为白宁想上顾初凉的戏。
白宁目前在娱乐圈还没有作品,他想用顾初凉的剧作为出道剧。
林霁月:提醒白宁,顾初凉不喜欢人多的场合
沈秋予看向正在聊天的季环和白宁,简单转告了林霁月的话。
季环被打断聊天就很不高兴了,听到这些话更是皱眉:“顾初凉怎么那么多怪癖。”
白宁宽慰:“天才总是这样的。”
老天爷追着喂饭吃,自然有高傲的资本。
季环想起来同样有过天才称号的水舒,不说话了。
沈秋予转向白宁,温和道:“你想让谁陪你?”
白宁犹豫:“这些都是霁月告诉你的吗?”
“嗯。”
“霁月那么了解…,我和霁月一起去。”白宁也想借着这个机会和林霁月好好说开。水舒和林霁月待在一起,他总会不安,不能再这样任由关系僵硬下去。
话说出口,沈秋予没意见,季环走神了一会儿,想有意见也憋了回去。最后白宁不用端水,心底总归是高兴的。
他给林霁月发消息,林霁月应该是在工作,没立刻回复,半小时后才显示已读。
林霁月:地点御轩膳,下班助理过去接你
……
水舒还在去御轩膳的路上就收到别墅阿姨发来的消息,问他还回不回来吃饭。
ss:不回来啦^^
阿姨:小水和林先生一起出去吃饭啦?林先生今晚也不回来呢
水舒感觉脑袋上的绿色又深了一点,给林霁月发了个问号。
林霁月:?
ss:?
ss:?
林霁月:?
引路侍者带水舒到电梯按了楼层,水舒收起手机,侍者温声细语地讲解御轩膳的历史由来。
电梯门缓缓关闭,水舒余光似乎瞥到了熟悉的身影。
但电梯很快上行,水舒只当是看错。
一分钟后,电梯前。
白宁心跳很快,“霁月,我有点紧张。”
即使出发前沈秋予和他保证一切都安排好,可他总觉得这次事情不会那么顺利。
林霁月伸手揉了揉他的脑袋:“紧张就跟着我,不用担心。”
林霁月虽然冷淡,但每一句话都让白宁很有安全感。
白宁心安不少,仰头去看林霁月,“你工作很忙吗?要注意休息。”
他低头揪了揪衣角,嗫喏:“之前的事很对不起,我知道我有些失控,但我是因为……”
他是因为吃醋,才会那么生气。
电梯来了。
林霁月轻笑:“你现在还是很紧张?那些我都没生气。”
林霁月有一副好皮囊,偶尔克制淡漠地勾唇,也让人移不开眼睛。
“等合同结束,我会想办法解除婚约。”
白宁怔愣,紧接着喜悦涌上:“真的吗?可以解除吗?”
林霁月指尖撩起白宁的发丝,“那时候我希望你和沈秋予断了。”
林霁月用的还不是分手,他清楚白宁和沈秋予并不是正常的情侣关系,也清楚白宁周旋在好几个男人身边。
林霁月无法做到和其他男人分享喜欢的人。
白宁目光闪烁,没有正面回复,他心底并不希望和沈秋予断开,林霁月太冷了,没有季环有情调,也不像沈秋予能给他安慰。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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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只要解除婚约,他就很开心:“能解除就好。”
白宁不喜欢水舒,更不喜欢林霁月靠近水舒。等解除婚约,他肯定能想到办法让林霁月接受他和其他人的关系。
白宁很开心,林霁月表情却淡了些,不可避免的,耳边又响起水舒慢悠悠的语调:[白宁一口气钓那么多鱼,我只有你一条鱼,想要我退出,总得付出点什么。]
……
秦连生早就在包厢里等着,水舒到了,菜刚好上齐。
看见水舒,秦连生眼睛都亮了,神神秘秘地说:“刚刚在走廊遇见顾初凉了,他居然也来这里吃饭。”
水舒认识的姓顾的只有一个,不认识顾初凉,随口道:“真巧。”
“嗯,和他打了声招呼呢,他还在可惜你拒绝了他的剧本。”
秦连生一而再再而三提起剧本,水舒不由好奇:“‘我’演技很好?”
他没演过戏,只能是白宁演技被看上了。水舒心里恶毒的想法又开始冒泡。
“你演技…呃,呃,”秦连生沉思:“嗯…你接受什么样的说法?”
水舒:。
没事了。
秦连生干巴巴道:“你的脸很好看。”
听说顾初凉对演技要求严格,对脸很宽容。
镜头一转,另一边。
“是你救了我?”
顾初凉疑惑:“抱歉,能提供更多细节么?”
和沈秋予他们预料的一样,顾初凉在海边拿到的监控并不清晰,只有模糊的身形。
白宁一直记着沈秋予告诉他的记忆优势,他回忆:“那天大概下午六点我在海边散步,……”
白宁描述的细节很清楚,和渔民说的别无二致。
顾初凉抿了抿唇,眼尾下垂,那张混血风味的脸染上几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他看向林霁月:“水舒呢?你们不是订婚了吗?”
顾初凉近年才回国,先前和“水舒”,也就是白宁扮演的水舒并无交集。顾初凉也认识水舒?
林霁月心底惊讶,面上却不显:“顾导的意思是?”
顾初凉很直接:“你出轨了吗?”
白宁从顾初凉问水舒的那一刻起心跳就飞快,他当水舒当了五年,已经下意识地觉得自己就是水舒。
难道顾初凉也喜欢他?过快的心脏就要跳出胸腔,白宁很想说他就是水舒,他就是他的救命恩人。但顾初凉下一句话又让他脸色煞白。
林霁月脸色不改:“白宁只是公司签约的演员,顾导何出此言。”
顾初凉知道林霁月是因为他在找救命恩人,才会联系他。他看向在他面前并无过分亲密举动的两人,有些失落:“那部剧的事,我会考虑。”
出于礼貌,他还是对白宁道谢:“谢谢你救了我。”
……
晚饭结束已经十点,水舒在阳台等去卫生间的秦连生,玩手机间隙余光又瞥见熟悉的身影。
这次没有电梯门阻挡,他看得清楚些,迟疑:“顾……魏?”
顾魏是顾初凉以前的名字。
原本发呆的顾初凉猛地抬头:“水舒?”
阳台光线不好,水舒就算在暗暗的地方都像是在发光,顾初凉眼里迸发极大的喜悦:“你怎么在这里?”
不等水舒回复,他有些急切,又说:“你记得,记得你在海边救过人吗?”
走廊明亮处,包厢门打开,又走出来两个人。
白宁和林霁月。
哦,又大又绿的把柄看了过来。
6. 第 6 章
水舒打量着林霁月和白宁:没牵手,也没亲密举动。有点可惜,算不上把柄,但可以留着偶尔刺一刺林霁月。
他笑意吟吟打招呼:“好巧啊,未婚夫。刚听阿姨说你不回来吃饭,就在这里遇到了。”
林霁月理了理袖口,慢条斯理道:“那阿姨一定也告诉你,黑卡放你房间了。”
言下之意,收了钱就闭嘴。可惜水舒不是识时务的人。
阿姨当然告诉水舒了,还打趣说他们感情真好。这手段,水舒都想为林霁月鼓掌,为白宁还钱都能做到让别人夸赞和他恩爱。
水舒弯唇,目光轻轻扫过白宁,又重新落回林霁月身上,眼睛轻眨:“阿姨和我说了,无限额度黑卡嘛。”
不就是恩爱吗,水舒很愿意配合,他埋怨:“怎么不亲自给我,如果亲手给我,我会更爱你的。”
林霁月:“……”
某些时候,林霁月也很佩服水舒。他扯了扯唇:“是吗。”
水舒慢吞吞,一语双关:“当然啦,有人帮忙还钱就是好。”
白宁看他们旁若无人地互动,多少有些不舒服。可想想林霁月是为了他,后面也会和水舒解除婚约,他心里底气便又足一分。
林霁月承诺的,就一定会做到。
白宁有底气,自然没有上次电话里的那么失态,他只是冷静地回视水舒。
气氛陷入尴尬的僵直,顾初凉读不懂气氛,他只觉得心里很难受。
他高一认识水舒,高二转学去国外,一直以来他都很喜欢水舒,还和水舒告白过。这几年也回过几次国,都听说过水舒变了个人,还和很多男人在一起。当时顾初凉下意识觉得那不是水舒会做的事,可那不是水舒还能是谁?
短短三年,一个人的变化怎么可以那么大?
顾初凉因此迷茫过一阵,伤心过后决定待在国外潜心事业。唯独今年,顾初凉有强烈预感要回国——为了水舒,他要回去。
水舒和林霁月的对话在顾初凉耳朵里仿佛是恩爱的证据。顾初凉心焦,不想再听,想把问题捡起来,一个声音却打断他:“小水?”
姗姗来迟的秦连生惊讶,左右看看:“好多人。”
林霁月、水舒,白宁,还有个顾初凉。
呃,气氛好像有点尴尬?
秦连生试图开玩笑缓解:“你们该不会都等我出来吧?”
……
乌鸦飞过,缓解失败,秦连生成功把几个人聊走——林霁月公司有事要回去加班,带走了白宁,顾初凉话被打断,不好再问,也离开了。
秦连生还有点不太高兴,他嘀咕,白宁和林霁月在一起,想干什么?
自从上次宴会,秦连生对白宁的印象就不太好。他怕提起来水舒不高兴,话题跳过这两人,问:“你认识顾初凉?”
水舒:?
水舒茫然:?“啊?”
刚刚哪儿有顾初凉?不就站着一个顾魏?
秦连生补充:“站在你旁边那个,就是顾初凉。”
水舒:……。
水舒低头发消息。
ss:你是顾初凉?
离开御膳轩前,他们加了联系方式。
顾魏:抱歉,之前改过名字,忘记和你说了T-T
话题到这里,水舒终于清楚,林霁月白宁和顾魏为什么要见面了。
按照秦连生的说法,顾初凉那么牛掰,白宁想当演员,八成是想上顾初凉的戏。白宁目前在娱乐圈没有名气,借着顾初凉的戏打开知名度出道再好不过。
水舒思索,那么现在只剩下一个问题。他低头打字:你先前问我的海边救人…?
顾魏回得很快:我之前在海边散步不小心被海浪冲走,有人救了我
……
林霁月回公司前先送白宁回公寓。
林霁月很忙,还在处理公司工作。白宁喝完林霁月给的饮料,一眨不眨地盯着林霁月看,直到林霁月斜斜看过来:“怎么?”
白宁摇头:“你好像很忙。”
林霁月确实很忙,为了几乎项目脚不沾地,今晚陪白宁去见顾初凉的时间都是各种协调抽出来的。
林霁月把注意力从电脑移开:“还好,很无聊?”
白宁笑了一下:“我只是希望你和我在一起的时候能多看看我,别总是忙工作了。”
白宁不是很会撒娇,但他清楚林霁月吃他这一套。
车内灯光调暗了些,男人侧脸在这样的色调下也俊美得无可救药。
林霁月很配合地合上电脑,“想聊什么?”
白宁有情绪从来不憋着,他想起来刚刚林霁月和水舒的互动,试探问:“如果我和水、…水舒吵起来,你觉得谁会赢?”
白宁当水舒太久,他已经很久没有叫过这个名字。
林霁月回答很快:“你吵不过他。”
和上次一样的说法。
莫名的,白宁心里燥得厉害,好像是那点不舒服扩大,时不时刺一刺他心里的伤口。但……他不能再和林霁月吵架。在一起那么久,白宁了解林霁月,林霁月这是在为他好,因为林霁月一直认为他对上水舒要吃亏。
白宁稳了稳情绪,观察着林霁月的脸色:“这已经是你说过的第二遍了,没吵过怎么知道,你那么认可他?”
林霁月看过来,他表情很淡,几乎让白宁找不出什么偏心水舒的证据。
“不是认可,只是客观评价。”
水舒很聪明,比任何人都清楚自己的优势。
白宁撇撇嘴,“你好没情调啊。”
和季环、沈秋予不同,林霁月说话总是直来直去,追求什么事实,哄一下他也不可以吗?
得不到想要的反应,再继续也是心烦,白宁干脆岔开话题,和林霁月提起来前几天和季环一起出去玩时遇到的趣事。
他说得很开心,没注意林霁月又打开电脑,只是时不时应一声。
到达目的地,沈秋予在楼下等待,原本下车的白宁,车门关上以后又拍了拍车窗。
车窗降下,白宁把之前准备好的一直没送出去的礼物塞林霁月怀里,路灯下他眼睛很亮:“霁月,等你和水舒解除婚约,我们再订婚好不好?”
像是害羞,不等林霁月回答,他跑到沈秋予身边,远远朝林霁月挥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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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礼物还带着白宁掌心的温度,林霁月扬了扬唇,心情总算没有那么糟糕。
“金助理,回去公司。”
——
第二天,水舒罕见地在早餐桌上看见林霁月。如果不是已经玩了一个小时的手机才拖延起床,水舒会以为他还没睡醒。
林霁月戴着金丝边眼镜,手里拿着财报,正在喝咖啡。
阿姨不在,不用装什么恩爱,水舒和林霁月谁也没看谁,招呼也不打,就这么各忙各的。
别墅门铃响,水舒喝一口牛奶,咬着块面包去开门。一个快递员抱着大箱子进来,水舒让把箱子放客厅桌子,又给快递员转了辛苦费。一阵忙活,面包已经嚼完,水舒跑回桌子旁又喝一口牛奶,开始拆快递。
安静空间突然多了一个活动性很强的人,就像是大半夜多了一只在跑酷的猫。
林霁月视线从财报上离开,落在水舒身上:“……你在干什么?”
水舒一脸“你眼瞎吗”的奇怪表情:“拆快递。”
林霁月顿了顿:“买的什么?”
水舒不语,他跪在地板上,浅黄色短裤压着小腿,衬得那一小段皮肤白得要发光。
待林霁月失去耐心要低头,他才慢吞吞开口:“你对我那么好奇?林总,好奇可是爱情的开始。”
林霁月:。
他就多余问这一句。
水舒把一大叠书放好,林霁月手机里也跳出来一堆支付消息。
[您名下尾号xxx的银行卡在劝学书店消费871元。]
[您名下尾号xxx的银行卡在劝学书店消费1056元。]
[您名下尾号……]
他昨天才给水舒黑卡,水舒今天买了一堆书?
林霁月抬眼,水舒已经收拾完快递,正在认真吃早饭。
“你买的书?”
水舒淡定:“当然啦,我背后又没有人无条件为我撑腰买单,肯定要自己努力。”
林霁月听见这句话,已经快要习以为常水舒茶茶的阴阳怪气。
“…”习惯真是可怕的东西。
林霁月不再言语,水舒吃完最后一口面包,看向林霁月:“林总,你记得吧?你还欠我一个条件。”
林霁月从来没忘过,“怎么?想好了?”
水舒弯唇:“没有,就是确认一下。”
当然是他要干坏事了。
——
时间拉回昨晚十二点,水舒和顾初凉聊天。
顾魏:大概就是这样,白宁说是他救了我
ss:?
水舒问的是顾初凉和他说的那句话,既然认为是白宁救的,为什么还要对他说那句话?
顾魏:被救上来时我还没有彻底昏迷,我以为最后看见的是你
ss:。
如同迷路的人拨开浓雾,水舒很久、很久没有这样干坏事的兴奋感了。
ss:该说抱歉的也许是我
ss:很抱歉,你的问题我无法回答。车祸之后,我失去了大部分记忆
……
拥有记忆是白宁的优势,可失忆也是水舒的武器。
7. 第 7 章
水舒接下来几天作息规律得令人发指,林霁月每天上班早出晚归。早上出门看见水舒吃完早饭窝在沙发打游戏,晚上回来水舒已经关灯睡觉。
银行卡每天都会弹出来水舒花费购物的信息。买的东西包括不限于季节性衣服、古董挂画、钻石黄金、各种游戏大额充值。
一天见不了几次面,林霁月硬是通过银行卡消费情况推出水舒一天的行程——吃饭、逛街、玩、睡觉。
偶尔的,林霁月出门上班,水舒还要心血来潮说一两句:“努力工作哦。”
话里话外都是“你越努力我赚得越多”的周扒皮语气。
这也没错,合作是水林两家受益。但林霁月有那么一瞬间想把水舒拽起来一起去上班。
又一个加班的晚上,水舒已经关灯睡觉,林霁月面无表情地放下一堆没处理好的工作,去阳台抽了支雪茄冷静。
蓝牙耳机里是助理业务汇报的声音,说到最后,助理合上企划书,犹豫:“林总,下周二是中秋,那边要求您和…水先生一起回老宅参加家宴。”
烟灰抖落,林霁月神色淡漠:“嗯,把时间空出来。”
他和“水舒”订婚不过一个月,后来“水舒”出车祸,“水舒”也变成了水舒。
然而哪个水舒都无所谓,只要拥有水家少爷这一身份,就是林家人喜欢的、门当户对的未婚夫。
林霁月吐出烟圈,声音喑哑:“顾初凉那边什么情况?”
金助理:“顾导给了白先生试镜的机会,但…一直没有准确的能够定下来的消息。”
只是一个机会,能不能选上还得另说。
顾初凉一向对自己的剧本要求严格,也不缺投资,想借着投资往剧组里塞人更是不可能。林霁月当时要求的是,给白宁一个赢面比别人大的试镜机会。意思就是,只要白宁演技过得去,顾初凉就会收下白宁。
事情到这里,一切都像他们所想的进行。
莫名地,林霁月还是想到水舒,但水舒这几天的行程于他来说几乎是透明的,没有查的必要。
林霁月按下不表,挂断金助理的电话,身后又有窸窸窣窣的声音。
林霁月不用回头都知道是谁,指尖的雪茄还未燃烧结束,水舒声音幽幽传来:“吸烟容易养胃,让别人跟着吸二手烟的养胃一辈子。”
林霁月:“……”
林霁月回身,只来得及看见水舒的背影。
……
水舒上楼睡觉,一觉天明。
今天是顾初凉剧本《燃烬黑暗》选角试镜时间,微博上冒出一堆预热营销的通稿、各种角度的路人偷拍,以及角色演员预测。
水舒好几天前就看见白宁要空降顾初凉剧组的通稿,还有人科普分析,说白宁是顾初凉下一个力捧的明星。
白宁在这之前拍过一个两三集的网剧,算是个小网红,粉丝不多,但十分死忠,白宁的通稿在哪儿他们就吹到哪儿。
水舒很佩服。不管是水军还是真的喜欢,有这种毅力,做什么都会成功的。
背后是下楼的林霁月,水舒心情好,多问一句:“早上好。”
林霁月淡淡应声:“过两天中秋,把时间空出来和我回老宅。”
水舒反应平平无奇:“哦。”
林霁月手机弹出条消息,是白宁发给他的:[啊啊啊今天试镜好紧张]
[好多人啊.jpg]
[幸好有秋予陪我]
消息一条条弹出,林霁月不由得看向水舒,看得水舒莫名其妙:“看我那么久,终于发现你对我这具身体还是有感情的?”
林霁月:“……”
水舒喝一口牛奶,难得好心情地提醒:“今天天气不太好,出门记得带伞。”
窗外乌云密布,空气都裹着湿热厚重的水汽。
林霁月顿了顿,“好。”
……
林霁月出门上班,水舒还在慢悠悠地吃饭。
很快,窗外轰隆一声,倾盆暴雨噼里啪啦砸在地上。
水舒放下杯子,凝视窗外暴雨,呢喃:“真是个好天气。”
——
“试镜结果明天统一通知。”
试镜结束,白宁飞奔出来,将沈秋予抱个满怀,兴奋:“秋予!”
沈秋予接住他,微笑:“这么高兴?”
在场等候的人很多,白宁这一动静引得不少人看过来。他耳朵有点红,轻咳了一下小声:“没有,我比较满意我的发挥。”
沈秋予挡了挡目光,护着白宁走出去,也学着他的样子悄声:“那就是稳了。”
白宁眉眼忍不住染上喜色,用力地点头:“大概率。”
沈秋予摸了摸他的脑袋,笑:“走,去庆祝一下。”
角落,秦连生有些焦头烂额地给水舒打电话:“小水,白宁试镜出来了,看起来很高兴的样子,他万一……”
前两天,水舒突然联系他,让他接洽两个演员。秦连生以为是水舒想要弄个工作室签演员之类的,也没多想,答应了。
演员都是水舒挑过的,秦连生只负责对接。水舒很有眼光,挑的两个男生演技长相都不错,因为拒绝潜规则被打压了很长时间。如果是简单的赏识签约还好,秦连生怎么也没想到,水舒会让这两个人去和白宁试镜同一个角色。
水舒笑:“舅舅,你觉得我演技好吗?”
秦连生迟疑,委婉地说:“还可以?”
水舒慢悠悠道:“既然如此,那就不用担心。”
白宁有能力利用条件把天平扯向他那边,水舒自然有扯回来的手段。
秦连生被水舒这么安慰倒是冷静不少,水舒挂断电话,冷淡把毛巾丢过去,正好挂在季环的脑袋上。
“待会儿阿姨会给你一把伞,你自己回去。”
季环像是被淋湿的大型金毛,藏在毛巾下的脑袋把水舒的话都听进去,他胡乱擦拭,不由问:“你问演技干嘛?你也想进娱乐圈?”
水舒坐在沙发吃甜点:“嗯。我不仅要进娱乐圈,我还要用我手里的势力打压白宁,雪藏封杀白宁逼他退圈。”
季环:“……你在开玩笑吗?”
水舒淡定:“你也知道我在开玩笑。”
季环一怒之下怒了一下,之前怎么没发现水舒那么讨厌?
季环还没意识到,从他说出那句小偷开始,水舒和他就没有友谊可言。以前水舒会安慰他,现在水舒看他不顺眼,嘴里自然没什么好话。
水舒穿着舒适柔软的居家服,裸露肌肤瓷白,金发只用簪子随意盘起。
“季环,我真的很好奇,五年来你的智商就没长过吗?有没有去看过医生?”
水舒语气认真得像是在羞辱人。
季环忍无可忍:“水舒,就算我是不小心走错别墅,你也用不着这样羞辱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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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是看错门牌才会敲错门,如果不是雨太大,他立马就走人。
水舒慢悠悠:“有骨气点,你现在就可以走人。”
吵不过,季环要气死了,水舒怎么这么讨厌。
季环不出声,水舒可没打算放过季环:“今天不是白宁试镜?你和他关系这么好,他不让你陪?”
季环心又被扎一刀。他就是因为白宁不让他陪,又让沈秋予去,他才郁闷得要找人喝酒,结果来的路上下雨不说,还敲错门遇到水舒。
季环心情彻底烂掉,全身上下只有嘴最硬,硬邦邦冷嘲热讽:“你那么了解?看来你还很关注我。”
水舒吃完甜点,又开始吃薯片,他长得好,做什么都是赏心悦目:“当然,季环,我一直很关注你。当初市一中那么多人追的校霸,现在居然能接受和别人共享同一个人。”
水舒打量着季环:“以前我看你也不像是能接受共享的人。”
水舒了解季环,季环太好懂,比林霁月好对付得多。
季环愣了一下,“那我该怎么做?”
“?”
水舒稀奇地看过来一眼,季环才知道自己说了什么话,他脸红透了,恼羞成怒地憋了好几句话不敢说。
这是季环骨子里对水舒的本能,就像是长期拴着狗链的狗,即使狗链被剪断,还是存在生理性的条件反射。
他吵不过水舒,一直以来别人都觉得他和水舒是竹马,水舒是受他保护的,这段关系也是他主导。可并不是,水舒不需要他保护,水舒很聪明,多数时间,水舒才是这段关系里的主导。
白宁从来不会给他这样的感觉,但是……
季环顶着毛巾沉默,水舒也懒得再提什么话题,他拿过游戏机,打了两把抬眼一看季环还是在发呆,头发上的水滴的到处都是。
水舒踢了踢,季环闷哼一声,不满地看水舒:“你干什么?”
水舒白他一眼:“快点回去,林霁月要是回来了,我可不想让他误会我往家里带人。”
季环又愣了。
水舒和林霁月订婚了,还住在一起。
季环已经很久没有见过水舒,在他记忆里,水舒还是高中在课堂上淡定看漫画书的男生。
如今水舒靠坐在沙发上,怀里抱着枕头,那张脸是他几年来无数次看习惯的,却不会再对他露出白宁那样的表情。
这才是原本的水舒,也是他最开始认识的水舒。
水舒和林霁月订婚,他们之后会结婚吗?林霁月可不是什么好人。
季环很清楚水舒在水家的情况,对他们来说,水舒只是可以反复利用的棋子。
季环心底莫名地生出茫然。然而没能持续多久,他又被踹了一脚。
水舒:“雨停了,回去喝点中药治一下你的脑子。”
季环:“……你对我说话就不能客气点?”
从他进门开始,水舒的话总是那么刺耳,以前的水舒不会这样。
水舒放下游戏机。因为踹人,他裤脚也被打湿了一小块,带着温度黏在皮肤上。
他懒得有什么表情,跷着腿,支着下巴微微倾身:“你想要我对你有多好的语气?前一次见面还对我那么生气,骂我小偷,现在又像条狗一样用那样担心的表情看我。”
“白宁快要恨死我了,你要是在乎白宁,这几天就多陪陪他。”
毕竟白宁很快就要不高兴了。
8. 第 8 章
季环离开了,还非常有骨气地没要水舒的伞,水舒也不强求,但透过落地窗看到季环不小心摔了一跤,水舒还是没忍住拍了个照,然后发送。
ss:[季环摔跤图片]
ss:路上小心^^
季环气死了。
水舒先是埋在抱枕里笑,后来忍不住抱着抱枕在沙发上打滚笑。他抹了抹眼尾泪花,看着季环进对面别墅。
过了十分钟,季环给水舒发消息。
季环:删掉
ss:一百万^^
季环:你抢钱?
ss:[季环摔跤图]
季环:一百万就一百万,删掉
ss:对不起,我要抢钱,现在价格是两百万了
季环估计又被气到,久久没有回复。水舒也不在乎,他把考研书分类整理好,又做了个每日计划,半小时后,接到秦连生电话。
“小水小水,感觉我们入选的希望也很大诶!”秦连生一副求夸奖的语气,他带过来的两个演员试镜的时候都被夸了。
当然,也是因为水舒眼光好。
水舒笑:“这么厉害?”
秦连生点了一下头,随后又想到白宁出来时候高兴的表情,迟疑:“不对,顾初凉这家伙该不会是每个人都发好人卡吧?”
好像其他人出来的时候也挺高兴的。
是不是好人卡,水舒不作表态,他已经把天平归正,最后怎么也轮不到白宁。
秦连生:“明天试镜结果就出来了,我先带这俩孩子去吃顿好的。”
“嗯,回聊。”
水舒一边应着一边上楼,他有点困了,今天的学习就到此为止好了。
……
“他不过分吗?他说这种话?”
季环捏着手柄告状:“他以前明明不是这样的。”
季环来见的朋友是他和水舒高中的共同好友。这位朋友并没有接触过“水舒”,也不认识白宁,更不清楚白宁霸占过水舒的身体,朋友仅仅认识水舒。
朋友挑眉:“你说的是,高中时候的水舒?”
他记得水舒之后好像变了,所以他习惯将水舒称为高中水舒和高中后水舒。
季环还是很生气:“当然是啊,水舒现在超级过分。”
朋友倒了杯热茶:“那就是他以前对你好,现在对你不好,你没办法接受。”
“诶,你这样,那你也不是把别人当朋友,你要想找个对你温柔不会反抗你的,你找的应该叫保姆。”
季环蹙眉:“………。”
可是白宁就不会这样,难不成白宁是他的保姆?
如果朋友知道季环这一心理活动得笑吐。但他不知道,还在说:“而且水舒也没怎么管你吧,就是督促你学习,还是你父母要求的。”
“聪明、体贴人,我觉得水舒已经是个非常好的朋友了。”
季环抿唇,他说了很过分的话,水舒现在根本不把他当朋友。但就算不把他当朋友,也不应该和林霁月继续婚约。
林霁月不是好人。
明明如果林霁月和水舒订婚绑死,他就能少一个情敌,他应该高兴才对,可季环怎么也高兴不起来。
朋友看他眉毛那么忙,干脆丢过去一包零食转移话题:“你不是谈恋爱了吗?聊聊你的小男友?”
“……”
季环低头一看,零食和水舒吃的薯片是同款,有点心梗,还没撕开吃,又听到朋友的问题,顿时心塞:他的小男友还不止他一个男友。
明明是他约的顾初凉,白宁却选择让林霁月一起去,而且试镜也是带的沈秋予。他拿不出手?他不聪明?不成熟?不懂事?还是白宁其实更喜欢另外两个人?
感恩朋友,一句话让他更烦了。
季环幽幽看向拎着一罐汽水的朋友:“你可真是会找话题。”
朋友:?
朋友下意识站直:“啊,这样,谢谢夸奖。”
……
两个小时后,烦恼一点也没解决的季环冷着脸从朋友别墅离开。
下午四点,水舒也醒了。秦连生打电话约水舒过来一起吃饭庆祝庆祝,水舒这几天吃饭也看腻林霁月那张脸,答应了。
这次晚饭非常幸运没有碰到晦气的人,水舒愉快的心情持续到他回到别墅,下车看见林霁月的那一刻。
林霁月显然也是刚从外面回来,身旁的金助理抱着文件。
水舒:。巧
金助理显然也没想到会在这里看见水舒,偷偷瞥了眼林霁月。
林霁月面不改色,从助理手里接过文件:“今天就先到这里,回去之后把明天的行程安排发我一份。”
还真是冷静啊,金助理心里感叹,履行打工人职责:“好的。”
很快,门口只剩下水舒和林霁月。
林霁月:“还要我请你进去?”
水舒:“今晚和白宁去吃饭了?”
两句话重叠在一起,水舒惊讶:“怎么敢让林总请人,我肯定是自己走的。”
水舒走,林霁月也跟着走,两个人不算并排,是有些距离的一前一后。
走了一段,水舒还默默离远了一点。
林霁月:“?”
“我没抽烟。”
水舒眨眨眼:“啊,不是烟味,是你身上有他的香水味。”
林霁月:“…………”
他今晚是和白宁出去吃饭,但是在场的还有沈秋予,并没有和白宁有过分亲密的举动。
林霁月还没来得及无语,别墅门打开那一刻第一眼就看到坐在客厅中央的客人。
老人一身黑色中山装,满头白发却精神矍铄,拐杖点了点地,声音浑厚有力,透着威严:“这个点才回来,一起出去吃饭了?”
林霁月默了默,“爷爷。”
水舒也从记忆里扒拉出这号人物,跟着林霁月喊了爷爷。
林霁月的爷爷,大概是林家最赞成水舒和林霁月订婚的人。林老和水舒爷爷私交甚笃,很早之前两家就开过玩笑,如果两家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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孩子有意,可以结个姻缘。可惜水舒爷爷很早就去世,林老念旧,也就一直挂念着这句玩笑话。
如今林霁月和“水舒”真的两情相悦,林老不可谓不高兴。在林老眼里,水舒和林霁月感情非常好——情比金坚,要不是不能生,孩子都得有两个的感情好。
水舒喊这一句爷爷,林老脸色变得缓和不少,他乐呵呵地说:“你们小年轻就是喜欢吃外面餐厅,家里的不比外面做的好?”
他和林霁月才不是一起出去吃饭。
水舒什么都没说,林霁月就看过来,眼里含着冷漠的警告。
林家人不会允许小三这样败坏家风的存在,更不会允许一个相貌家庭都平平无奇的人取代水舒成为林霁月的未婚夫。在林霁月没有彻底处理好这件事情之前,白宁的存在还不能被曝光。
水舒可不管警告不警告,他顶着林霁月的高压视线走过去坐在林老身边,慢吞吞用每一个字调动着林霁月的神经:“爷爷,我们不是一起出去吃饭……”
林霁月目光越来越危险,水舒才补完下一句:“是一起出去约会啦。”
林老笑容更深了,乐呵呵地拉着水舒的手,和水舒一起完全无视一边站着的林霁月,林霁月也一直站着,等林老用拐杖指了指对面沙发,他才走到对面坐下,无意间和水舒眼神交汇,水舒很快撇开眼。
水舒很擅长哄老人开心,没半小时,林老已经把他当自己孙子看了,时不时教训几句林霁月冷冰冰不近人情,让水舒包容着点。
他对真爱白宁可不冷冰冰。水舒看向林霁月,又一次对视,林霁月坐姿随和,衬衫随意解开两颗扣子,每一寸肌肤浸润着林家人松弛的傲慢。
水舒这次弯唇一笑,他生得好,笑起来也讨人喜欢得很。林霁月顿了顿。别过眼。
林老被水舒哄得合不拢嘴,离开前还在叮嘱水舒中秋一定要回来。
别墅再次恢复安静,林霁月松松领带,水舒去厨房接了杯冰水,倚在门边看林霁月:“林总,我又帮你掩护一次,你又欠我一个人情哦。”
水舒小时候见过林老,林老对他很好。就算没有林霁月,水舒也不会说伤老人心的话。但这并不妨碍水舒讽刺林霁月。
林霁月拿起抽屉里的雪茄,下意识要抽,想到水舒在场,又把雪茄收了回去,他淡声:“是该谢谢你,爷爷好久没这么笑过了。”
水舒:“………”
水舒:“你也上网冲浪?”
林霁月:?
“没事。”水舒喝一口冰水。
看来有人的幽默天赋与生俱来。
水舒喝着冰水想到什么,又看林霁月:“你爷爷不会无缘无故过来,最好想一想你最近是不是太高调了。”
他的唇被冰水浸得红红的,嘀咕:“真烦人,偷晴都这么不专业。”
林霁月:“……”
——
第二天一早,水舒还在吃早饭,微博热搜已经爆了——《燃尽黑暗》官宣演员,演员名单上并没有白宁。
9. 第 9 章
白宁不在名单,水舒并不意外,还淡定问阿姨多要了一杯豆浆。
对面林霁月手机也没动静,消息没弹出来,本人在相当冷淡地吃豆浆油条,整个人仿佛和这个世界隔绝了。
没动静啊,好没意思,水舒打了个哈欠,该不会白宁还没睡醒。
说起来顾初凉也是迅速,试镜结束立马出了部分角色名单,还特地挑的一大早发布,比大学生的早八还准时。
等白宁睡醒才知道,岂不是天都塌了。
桌上只有筷子的声音,水舒没忍住又打一个哈欠。
今天阿姨做的豆浆油条,硬是把林霁月早晨喝的咖啡换成了豆浆。
林霁月抬眼:“这么困,要不给你来杯咖啡。”
水舒困困的,支着脸颊,浅色金发弯曲一点弧度,他含糊道:“不用啊,我又不用上班。”
林霁月:“……”
想拉着水舒一起去上班的心情在此刻达到巅峰。
吃完早饭,林霁月出门,水舒从餐桌转移到沙发上,捧着手机回复秦连生消息。
秦连生:小水,我们选上了!!
水舒挑的两个男生都是签在秦连生手下的演艺公司。这是秦家很早之前给秦连生练手的小公司,秦连生人摆烂,一直没怎么管,只每个月给钱发工资保证公司死不了就行。
结果现在公司艺人居然签上顾初凉回国的第一部剧,秦连生怎么不激动,他都快要爱死水舒了。顿时事业心雄起,给没选上的男生接了一个差不多剧组的试镜。
秦连生:小水qwq谢谢你,突然爱上上班了
秦连生抹泪,有收获的感觉真好,他要翻身,他才不是砧板上的咸鱼。
ss:^-^
:不用谢,舅舅下次请我吃饭就好
消息发完,水舒手机顶部弹出来一条陌生人短信:是你做的吧?现在你高兴了吗?
水舒按着手机。
看来白宁是醒了。
……
“顾初凉还没有回消息。”
沈秋予安抚地捏了捏白宁手指,“别担心,顾初凉这几天很忙,可能是搞错了,我们再确认一下。”
试镜一共三天,顾初凉今天出的只是第一天试镜角色的名单,还有争取的机会。
“我……他怎么能这么对我?”白宁眼睛已经哭红,从得知消息的那一刻开始就哭个不停:“我明明、明明试镜已经发挥得很好了,我也救了他,他怎么能出尔反尔?”
更让白宁不甘心的是,被选上的演员名字他压根没有听过。顾初凉愿意选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演员,都不愿意选他?和之前说好的完全不一样,这怎么可能不是黑幕?
沈秋予抱着白宁安慰,季环在旁边一言不发。
季环不擅长安慰别人,唯一做得好一点的就是有自知之明不会上前添堵。
沈秋予半抱着白宁,微微侧过身子问季环:“林霁月那边有消息了吗?”
季环这几天也很烦,听到白宁哭感觉更烦。他眼皮耷拉着,回复:“说是在查。”
查起来也要时间,是一个小时、一天还是需要好几天?未知不确定的因素总是能加剧人的焦虑和恐惧。
他要掌握主动权。
白宁咬了咬唇,鼓起勇气:“会不会,和水舒有关?”
话音落下,沈秋予和季环都看了过来。白宁紧紧攥着手指,重复:“一定是水舒做的,那天在御膳轩吃完饭,他看见我们了。”
因为太过气愤,白宁嗓音都在发抖,“他一直都不喜欢我,偏偏还装作那么大度的模样,背地里还用这样下流的手段对付我。……”
他昨天还因为试镜顺利太高兴,约了林霁月和沈秋予一起去吃饭,当是提前庆祝,没想到现在名单里根本没有他。
即使没有人责怪他,白宁脸颊还是火辣辣的疼。这一定是水舒给他的下马威。
季环皱眉,下意识想到水舒昨天说的,让他多陪陪白宁。
这句话在如今情况下,的确带上了莫名的色彩。难不成真的是水舒干的?
沈秋予思索:“那天你们说了什么?”
水舒一直是他们没办法处理的一环,与之相对,水舒想要搅浑水也是最简单的。
白宁擦掉眼泪,把那天发生的事从头到尾说了一遍。
沈秋予眯了眯眼:“那确实有可能是水舒。”
水舒就是这么个不愿意吃亏的性子,是他倒也合理。
一直在听的季环忍不住开口:“水舒不打算进娱乐圈,也会这么做吗?”
“你怎么知道,他不愿意进娱乐圈?”
白宁的声音压着情绪,语速很快,泛红眼睛直直地看向季环。
季环别过眼:“……听说的。”
其实在话出口的那一刻,季环又有点后悔。先前他为了白宁,太过激动和水舒起了冲突。昨天和水舒的见面,水舒的境遇和态度又让他觉得很不舒服,所以他才会下意识说出这句让白宁不舒服的话。
先是为了白宁,现在又是为了水舒,这样的行为看起来既要又要,季环很矛盾。他眉毛再次变得很忙,沉默不再说话。
气氛因为有关水舒的问题降到冰点。沈秋予还算冷静:“在没有确定结果之前,什么都有可能。”
季环低头,也没反驳,很快,他身边多了一道影子。
“季环,你为水舒说话,是在怪我这几天忽略你了吗?”
白宁和季环隔着一段距离,他表情看起来冷静很多,眼泪却一滴一滴往下掉:“抱歉,这几天我真的很忙,我很想进顾初凉的剧组,我努力了那么久就为了那一刻,我……”
白宁眼泪完全打湿季环的衬衫,柔软温热的身体依偎着他,季环浑身僵硬,过了两三秒才扶着白宁的肩膀,推开些距离,低声:“你别哭了,是我说错话了,我真的只是听说而已。”
白宁哭得梨花带雨,季环再多的纠结思绪也没了,脸色懊恼着给白宁递手帕纸。
等白宁止住眼泪,季环松一口气,再次安慰:“别哭了,一直哭对眼睛不好,这件事肯定还有别的办法。”
沈秋予也开口:“林霁月回消息了。”
“确实是水舒插手了这件事。”
沈秋予来了兴趣,好像水舒比白宁有意思得多。
……
这就是这条短信的由来。
水舒等了一会儿,白宁没有再发。看来还是不够生气,他打了个哈欠,点开平板暂停的网课,继续看他的书。
水舒有高三的脑子,这些知识学起来不算费劲。他定好时间计划表从早学到晚,中途睡了个午觉,睡醒摸鱼看热搜热闹。
晚上,秦连生约他出去吃饭。
水舒估计着林霁月那伙人今天忙着安慰白宁,也没时间来找他麻烦,愉快出门。
秦连生这次订的是私厨,位置隐蔽私密性好。
“小水小水!!”
秦连生一看见水舒,眼睛亮得像是看见亲爹,又倒水又捏肩。
很孝顺,前提是没把水倒水舒身上。
秦连生:“……小水,私密马赛。”
水舒看秦连生愧疚得恨不得给他新买一件,不由得笑道:“这样你又欠我一顿饭了。”
秦连生:qwq
这都还替他解围,水舒简直是天使。
“我一定再请你吃饭!每天都请!”秦连生并不清楚水舒和林霁月的关系,他还有点心虚——他这样算不算拐走水舒?林霁月应该不会有意见?
秦连生嘀咕:“应该没事?反正餐厅也是林霁月推荐给我的…”
正准备起身去处理污渍的水舒顿了顿,“舅舅,你说什么?”
秦连生:“啊?”
秦连生表情乱飞,水舒觉得好笑:“算了,没什么。”
也不重要,哪有那么多巧合。
……
要去卫生间,需要经过一个很长的走廊。
水舒按着地上的标识,在卫生间处理好污渍,准备离开时,却在消防通道附近听到熟悉的争吵声。
“……顾导,我说了那么多,还不如水舒的一句话是吗?”
“不如?我只知道你在欺骗我,”
顾初凉有些气急了:“就是水舒救了我,我都知道了,林霁月出轨,你插足别人,你也不是什么好人。”
顾初凉拿水舒和白宁照片去问过渔民和医院的人,答案都是一样的,都说是白宁救了他。
越是一致的回答越让顾初凉怀疑,尤其是他当时住院的医院是林家的私人医院,白宁又和林霁月有关。
白宁身上找不到突破口,顾初凉顺着水舒失忆的线索去查,很多线索都被抹掉,能查的消息都很少。直到顾初凉从水舒的一个暗恋者那里得到一张水舒的偷拍照。照片里水舒的穿搭和海滩救他的人一样,并且偷拍日期都对得上。
一切都说明白宁骗了他。
顾初凉强压着怒火:“你根本没有羞耻心!小水没有欠你们任何人,我不准你这样说他。”
“不了解的是你!你才被水舒骗了,”那时候,他才是水舒,那个水舒是他……
白宁后面的争辩都带着哭腔,水舒站在转角,足够把先前的争吵听得一清二楚,可惜后面声音小了没怎么听得到。
他低头,给秦连生发消息。
ss:你说这家餐厅是谁给你推荐的?
秦连生:林霁月啊,怎么了?
水舒眨了眨眼,一双男士皮鞋走进视线。
“好听吗。”
林霁月掐着烟,黑色西裤上落了些灰白烟灰:“你很喜欢听墙角。”
水舒收起手机,“都让我撞见了,不听一听有点可惜。”
林霁月神情淡淡的,“很巧,又在这里见面。”
“林总冤枉,怎么把我形容得像一个喜欢偷听和跟踪的变态?”
这里和消防通道有一段距离,正常的谈话不怕被听见。
水舒姿态很放松,可没放松一秒,手腕被紧紧拽着,带进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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狭小的通道里。
最后一丝光亮消失,门被轻轻带上。门外凌乱急促的脚步声走过,又带着争执声走远。
水舒被捂着唇,背部撞得生痛,眼尾溢出点眼泪,他用腿去踢,又被林霁月制着腿。
相当于换衣间大小的逼仄空间塞了两个人,急促的呼吸交错,林霁月紧紧压着水舒的手腕,气息一寸不留地侵占水舒周身空气。
水舒能说话了,咬牙:“林霁月,放开我。”
林霁月松开一点力道,小腿很快被水舒狠狠踢了一脚。林霁月皱了皱眉,手绕到背后打开门。
新鲜空气涌入,水舒咳了好几下,林霁月从他身后走近。
“水舒,聊聊。”
……
水舒被请到另一个包厢。
“你们资本家说的聊聊,手段都那么粗暴吗?”
水舒神情恹恹:“有话快说。”
林霁月倒了一杯茶推过去:“你知道我要说什么。”
水舒碰也不碰那杯茶,被林霁月撞的那一下,后背真的很疼。他闭着眼,闷红的唇复读机似的重复:“嗯,是我做的,一切都是我做的,是我把他害得那么惨,我看见他哭我爽死了。”
林霁月:“他想要的只是一个说法,他救了顾初凉也是事实。”
偏偏水舒很狡猾,他只对顾初凉说他失忆了。
林霁月看向水舒:“你很聪明。”
穿书、灵魂互换,隐秘又狗血的误会,救的人是“水舒”,却又不是水舒。
“但顾初凉的剧组塞不进人,只是因为不够强势。”
林霁月转着尾戒,“你做的这些只是让过程曲折,结果不会有任何改变。”
白宁依旧会得到想要的角色,依旧会进入顾初凉的剧组,开启他顺风顺水的娱乐圈生涯。
在绝对的资本面前,任何手段都是螳臂挡车。
“你都把事情处理好了,还找我过来聊什么?想警告我?”
水舒盯着茶杯中间漂浮的茶叶发呆。他这时才意识到,水林两家是合作,林家却也比他们高一个阶层,林霁月大他三岁,体格、力量也是他的好几倍。
硬碰硬,他碰不过林霁月,但他也看不顺眼林霁月护着白宁。
林霁月的声音在耳边:“因为这不会是你最后一次耍手段。”
当然…不会是最后一次。
水舒方才被林霁月压在墙上,脖颈间的窒息感尚存,后背也火辣辣的疼。他弯了弯眼睛:“林总,还记得你欠我一个条件吗。”
林霁月和水舒对视。
水舒倾身,拿起林霁月给他倒的那杯茶,稍长的金发掉在林霁月青筋凸起的手背,后背疼痛作祟,他轻喘着,一双眼睛却染着火光,无畏地迎上林霁月压迫冷漠的视线。
“我的条件是——我要白宁永远不能接顾初凉的戏。”
——
车门关上,隔绝窗外所有视线。
白宁看向林霁月,声音微哑:“怎么这么迟才回来?”
“遇到水舒,聊了聊。”
林霁月神情冷淡,看不分明,白宁动作迟滞了一点,他害怕林霁月问他单独去找顾初凉说了什么,便有些僵硬地开口:“哦?那你们聊了什么?”
在这之前,林霁月带给白宁的一直都是无与伦比的安心感,不管白宁想要什么,林霁月都能给他。白宁害怕林霁月对水舒动心,但他也对自己有信心。
林霁月会保护他的,白宁一直坚信着。然而,林霁月的下一句话却让他如坠冰窟。
“他不让我接顾初凉的戏?凭什么?”
白宁哭了几乎一天,现在的眼泪堵在心里,崩溃地决堤:“你答应他了?”
车厢压抑,林霁月松了松纽扣,思绪拉回半小时前。
……
“……我要白宁永远不能接顾初凉的戏。”
林霁月想也不想地否决:“换一个。”
水舒轻笑:“换?林霁月,你觉得我是个很好商量的人吗?”
林霁月:“你可以是。”
“换也可以,中秋你自己回去好了。”水舒低垂着眼,“想必你能一个人应付爷爷。”
“还有那些照片,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散播出去好,爷爷看到会很生气吧。”
……
白宁看林霁月毫无反应,眼眶霎时红了:“为什么不说话?”
气氛压抑得像是快要胀爆的气球。
在沉默一分钟后,林霁月终于回答白宁:“你宴会送上去的照片成为他谈条件的筹码。”
白宁颤抖着唇,“你说什么?林霁月?”
“你在怪我?你当时分明说过你会处理,你……”
林霁月看他,目光仿佛要把他看穿:“我是在怪你。”
“如果不是你把把柄往他手上送,我也不会答应他这件事。”
“剩下的剧本你自己挑,娱乐圈不止顾初凉一个导演。”
压抑的哭泣声从后座传出,司机一动不敢动。
10. 第 10 章
“水舒是个聪明人。”
流水潺潺,沈秋予轻吹茶面,竹林飘落一片叶子。
死装。季环最讨厌沈秋予这个装b怪,随时随地都在装,他一口气把茶喝光,情绪不明:“我们都被水舒耍了。”
想起白宁最后落寞的表情,季环摩挲茶杯。
他和水舒的关系,和沈秋予林霁月不一样。水舒好像变了,好像又没变。要说变化最大,大概是他已经站在水舒的对立面上。
这个结论让季环很不舒服,他低头又给自己倒了茶一口闷。
粗鲁。
沈秋予皱了皱眉。
季环无视沈秋予眼里的嫌弃,继续说:“所以这件事就这样了?”
沈秋予放下茶杯:“不然你还有更好的办法?”
他和林霁月算到水舒会从中作梗,做好了最后白宁带资进组的准备,没想到水舒还能翻盘。
水舒提出的条件不仅保全了自己,也保全了顾初凉。
白宁不能进顾初凉剧组,就代表着林霁月没有理由对顾初凉的剧组出手,顾初凉能最大限度地拥有剧本的控制权。
沈秋予回想以前的水舒,只能从回忆里拼凑部分不太完整的片段。
水舒……
沈秋予笑了笑。
有点意思。
——
当晚结束,水舒和林霁月就像什么都没发生那样,各过各的,甚至早饭还能体面地坐在一起。
就是秦连生从那天吃饭后察觉到什么,对林霁月沉默了不少。
——水舒那天吃饭的状态不太对劲,秦连生担心地问过,水舒的回答是遇见林霁月。
遇见林霁月能把自己弄成这么可怜的样子吗?脸红红的,手腕还一大片凌虐的红。
水舒生得白,痕迹看起来尤为恐怖。
秦连生不得不怀疑林霁月是不是有家暴倾向。
水舒也懒得解释,被人怎么误解都是林霁月这家伙自找的。
手机跳出提醒,今天是中秋。
水舒面不改色地划掉,餐桌上只有筷勺的碰撞声。
直到水舒要上楼,林霁月才开口:“下午三点,金助理会过来接你。”
水舒:“1”
林霁月:。
下午三点,金助理很准时,水舒也很准时。他手里拿着一个小箱子,上车的时候林霁月看了眼:“什么东西?”
水舒打了个哈欠:“考研资料。”
得到回复,林霁月不再多问。
路程半小时,车内安静得让人打瞌睡,中途水舒实在是太困,打开小箱子拿出毛毯脖圈和眼罩,戴上就开始睡觉。
一旁本来在处理工作的林霁月看向装了一堆零食的箱子,又看装备齐全闭上眼睛的水舒。
考研资料?分明是一箱子零食。
……
到达老宅已经是下午四点,老宅人来人往,还未布置好的宴会初见奢靡。
管家带着水舒和林霁月来到休息的房间,和蔼地嘱咐两句并轻轻关上门。
林霁月把电脑放在桌子上,转眼间水舒已经睡在床上,直挺挺地像一具尸体。
管家似乎默认了他们住一个房间。
林霁月额角青筋跳了跳,“……这是我的床。”
水舒翻了个身,手腕挡着眼睛,困倦地闷闷应道:“嗯,就算你说这床躺过尸体,我也不会离开。”
管他谁的床,水舒没睡午觉,在车上也没睡好,没一会儿呼吸已经平稳。
林霁月:“……”
林霁月看了几秒,水舒睡眠愈发深,确定水舒真的不会起床,林霁月才认命坐在电脑前继续处理公务。
可能这就是林霁月能当总裁的原因,水舒睡醒了,林霁月还在办公。
房间没开灯,窗帘也拉得严实,水舒意识还没有完全回笼,呆呆地看着天花板。
莫名其妙被偷走的五年。
水舒每次睡醒都会生出他明天还要上学的错觉。然而他已经二十三,不用上班,也不用上学,拥有的只是张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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度不限的黑卡。
……………
爽。
这种日子也太舒服了。
水舒想慢吞吞坐起来,但失败,只能像一条果冻又滑回被窝里,抬眼就看见林霁月在看他。
水舒:?
林霁月:“你的起床方式还真是特别。”
水舒:“林总,就算你那么在意我,我也不会接受一个出轨的男人。”
林霁月瞥他:“你想得倒是挺多。”
水舒:“嗯嗯,毕竟你爱上我了我就要委屈地接受你的亿万家产了。”
“……”
水舒捧着手机,看秦连生给他转播白宁昨天哭得有多惨,还有附图。
秦连生:今天他去游乐园,眼睛都还是肿的哈哈哈哈
ss:哪里来的图
秦连生好一会儿了才回复:咳咳,季环朋友圈。其实白宁也发了,不过我发誓我加他只是把他当电子宠物!!
水舒切换到朋友圈,果然看到秦连生给他发的照片。
季环发了九宫格合照,秦连生是特意把季环截了,只留下白宁才发给水舒。
水舒沉吟。
片刻,不远处林霁月的手机亮了。
ss:[合照图片][合照图片]
林霁月:?
ss撤回一条消息
ss:手滑^^
林霁月放下手机,又听到水舒慢吞吞说:“林总,你该不会没有看过这些合照吧?”
和水舒呆在同一个空间,就像是养了一只会到处跑酷闹事的猫。林霁月是彻底没了处理工作的心思,冷漠:“你到底想做什么?”
水舒点着手机,嘀咕:“没有,我以为白宁发朋友圈会把你屏蔽了呢。”
看来是没屏蔽,林霁月被绿了也跟个没事人一样。
爱是一道光,相互绿对方。
林霁月把手机屏幕熄灭,再次打开电脑,摸上鼠标的那一刻顿了顿。
他确实没有见过白宁这一条朋友圈。
11. 第 11 章
林家书香门第,家底深厚,家宴却十分低调,只来了主支和部分旁支的人。
晚宴七点开始,水舒和林霁月先去见了林老。
林老看见水舒,比看见林霁月还高兴,拉着水舒下棋,让林霁月在一旁给他们添茶。
水舒执白,林老执黑。
棋盘落下一子,林老笑眯眯地看向水舒:“小水,你们也一起住了半个月了,感觉怎么样?”
水舒微微偏头,瞧见林霁月正为他们倒茶,眉目疏朗,神色自若。
林霁月不紧张,那他也不紧张。
水舒思考片刻,也落下一子,浅笑:“爷爷,我们相处得当然很好。要说有什么不好,大概是霁月总是加班,工作太忙……”
水舒点到即止,抱怨的语气让林老第一时间责怪林霁月:“他这孩子就是个工作狂,原以为有了未婚夫能收敛一点,没想到还忙得更疯了。”
水舒观察棋局,帮衬:“是嘛,这样对身体也不好。”
累死林霁月最好。
白子落下,水舒接上一句:“而且这么忙,我们都没什么相处时间啦。”
林霁月最好一辈子不回来。
林老听到这些话,对着林霁月又是一阵输出:“你和你爸一个样,都是个不顾家的人。”
林霁月深呼吸:“……,我以后会注意的。”
空气中目光片刻接触,水舒隔着茶杯轻轻朝他无辜眨眼。
林霁月放下茶杯,水舒不进娱乐圈真是可惜。
迄今为止,林霁月在水舒身上看不到和白宁的任何共同点。曾经的白宁继承了水舒的一切,变成“水舒”,却也和水舒完全不同。
林霁月垂下眼,所以最开始的季环和沈秋予,当真是分不出来么?
这盘棋在林老对林霁月的教训当中度过一半。林老训完林霁月,棋也下完了,脸色有些疲惫,叹气:“我老了,很多事情都没法处理。小水,你是个好孩子,和霁月在一起我也放心………”
林霁月皱眉:“爷爷,您别这么说。”
林霁月从小跟在林老身边,即使长大后关系有所生疏,也并不想听到老人家说这样的话。
他垂眼想说些安慰的话,却看见老人枯槁瘦削的手被握住,不由话语也止住。
林老在的房间采光和通风都很好。中秋月圆,月亮高悬,窗户映出来一道微微倾身的单薄影子,拂动的浅金发丝似游鱼又似丝线。
水舒握着林老的手,浅蓝色眼睛浸着平静温和,轻声:“爷爷,您会长命百岁的,肯定能看见霁月结婚那一天。”
水舒仰头,扯了扯林霁月的衣角:“对吧?”
西装被扯皱一片,林霁月分神一瞬,很快西裤又被用力踢了踢。
“……”他看过去,水舒适时朝他微笑。
林霁月顿了顿,低声:“嗯。”
只是说结婚,又没说和谁结,水舒很严谨。他和林霁月之间夹着白宁,夹着狗血的欺骗和灵魂互换,订婚可以,结婚是根本不可能的事。
可林老让水舒想起去世的爷爷,所以水舒不介意替林霁月画个大饼。
林老看他们的小动作,不由用力地拄了拄拐杖,脸上笑容也更真切了些:“好好好!那爷爷等着。”
休息室门外宴会陆陆续续来人,林老有些疲累需要歇息,水舒和林霁月也就退了出来。
虽是家宴,却也少不了应酬。林霁月拎住想要开溜的水舒,“去哪儿?”
水舒叹气:“林总,还没结婚,这你也要管吗。”
出了门,水舒嘴巴跟上了阴阳怪气buff似的,和方才温柔说话的仿佛是两个人。
林霁月松开水舒,冷淡:“在我视线范围内呆着。”
水舒皱眉:“我一定要跟着你?”
林霁月转身,什么也没说。
这里人精吸血鬼遍地都是,他们不可能不认识水舒。
水舒还未下楼,就已经感受到四面八方窥探的视线。
“麻烦。”
水舒跟上去,对于时间被强行安排这一点非常不爽:“我在爷爷面前给你说好话了,还要陪你社交,记得给我卡里多打两百万。”
林霁月:“给你的黑卡还不够?”
“那是我的吗?”
水舒回看林霁月,他穿着掐腰修身的米白色西装,脖颈衣领扣得严实,浅金发下戴着水滴形状的绿色单边耳坠,衬得肤色极白。
水舒很漂亮,不管是身份还是样貌,都是林家中意的联姻对象。
水舒微微一笑:“林总,你是商人,应该比我更懂。”
不限额度的黑卡只是给他花而已,林霁月随时能收回,水舒要能握在手里的钱。
林霁月深深看他,“回去之后打你卡里。”
……
家宴的规矩是不应酬,但挡不住有厚脸皮的人上赶着要和林霁月应酬。
林霁月被隐形地团团围住,水舒坐在不远处的沙发上悠闲吃东西,时不时看两眼秦连生发过来的吐槽信息。
原以为能这样持续到宴会结束,哪知道有人靠近不了林霁月,便打起了水舒的心思。
“小水?”一个端庄富贵的女人端着杯果酒过来。
水舒:?
仅仅是水舒眨眼瞬间,二舅妈就靠过来,亲热道:“小水啊,我是霁月的二舅妈,你和霁月订婚之后我们还是第一次见面……”
让人逃不开的长篇大论魔音,水舒打断:“舅妈,说重点。”
二舅妈被打断也不生气,继续说:“你和霁月结婚之后也是一家人。你看你表弟,天天闲着没事干。要不你看看,霁月公司给他安排个职位?或者你家公司也可以,反正都是一家人。”
林家也有奇葩亲戚?算盘打得真响。水舒不留痕迹地往后退了退,微笑:“一家人是要亲热些。”
水舒看起来比林霁月好说话多了,二舅妈连连点头,喜笑颜开:“你看,这不就是嘛,你和霁月感情那么好,你替舅妈说两句,霁月铁定答应你。”
水舒思考:“我记得非洲分公司还有空缺,下周安排表弟过去。”
二舅妈音量飙升,脸色也跟着变化:“非洲?!”
水舒笑眯眯地支着下巴:“舅妈,表弟天天游手好闲干人呢,哪里没事干了。非洲不满意还有别的洲呀,正好公司在拓展海外业务…”
以为水舒遇到麻烦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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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来救场,结果听完全程的林霁月:“……”
他想多了,没人能在水舒手里讨到便宜。
林霁月目光看得太久,身边人打趣:“早听说你们感情好,我还有点不信。现在看来还真是,谈个生意都要盯紧了。”
感情好?
林霁月面不改色收回视线,“继续。”
——
宴会结束已经是十点,回到别墅将近十二点。
水舒和林霁月作息不同,林霁月回来后还要去书房处理工作,水舒已经上楼洗完澡,顶着毛巾下来找阿姨提前准备好的夜宵。
门铃声响,水舒想起来阿姨说的过来煮解酒汤。史莱姆似的把布丁一口吞,微湿的发梢滴落水珠,白腻的皮肤多了道湿润的水痕。
关上冰箱过去开门。
“…?”
水舒把毛巾拿了下来,未干的金发已经打湿胸前一小块睡衣紧紧贴着皮肤。
季环沉默地站在门前,水舒惊讶:“又走错门了?”
水舒指了指:“103在对面。”
季环看见水舒,第一反应竟然是去看水舒后背——现在是晚上,水舒和林霁月同居,林霁月应该也回来了。
但林霁月不在客厅,也不应该在客厅。
季环有些烦躁地抓了抓头发,别过眼:“没有,我来找你的。”
水舒打量,季环穿着夹克,身上染了浓浓的酒气,应该从哪个酒吧跑出来的。原本红色的狗毛染成了银色,眉眼垂着,很不爽的样子。
“进来。”水舒松开门把。
与此同时,另一边。
“别喝了。”
林霁月拽着白宁的手,眼底压着寒意。
手腕被紧紧攥住,白宁被扯着从卡座上离开,酒吧四面八方投过来的异样视线让他不由用力地挣了挣。
“放开我!”白宁呼吸急促,咬牙低声:“你不是带水舒回家见父母了吗?还管我干什么?”
他没有喝醉。
林霁月松开手,他还穿着宴会上的西服,在书房接了电话就下楼取车赶了过来,如今听到白宁这句话,只觉得无理取闹。他沉声:“你不给我打电话,我也不会过来。”
“哦,我误触的,你可以走了。”白宁似哭非哭地扯了扯唇角,站不稳地跌坐回卡座,气息不稳,像是在哽咽。
酒吧舒缓温和的音乐穿梭在沉默之间,林霁月插着兜,冷漠地等白宁恢复情绪。
吧台的调酒师一线吃瓜,有些兴奋地偷偷打量面前的男人。
个子极高,宽肩窄腰,像高级会所最贵的男模,酒吧五颜六色的灯光打下来也完全不死亡。
长得挺帅,就是很无情,这种人对他们普通人来说太遥远,也难以把握。调酒师暗暗可惜。
“你还在这里干什么?”白宁擦了擦眼泪,坐直身体,无所谓地又喝下一杯酒,“不用管我,死不了。”
林霁月要了杯酒,坐在对面,淡声:“不想我管你,就别打电话给我。”
不管什么时候,林霁月都是这样。
白宁眼眶发红,仍是撑起一抹笑:“你对水舒也这样吗?还是说你对谁都一样,林霁月,你没有心。”
12. 第 12 章
中秋晚上不冷,云层很亮,但已经看不见月亮。
水舒收回看向阳台的视线,他先前上楼重新换了件黑色的睡衣,又吹干头发才坐在这里和季环说话。
他很困,没什么耐心:“怎么不陪白宁,跑我这里了。”
白宁应该很生气才对,毕竟他把他耍得团团转,现在也不知道躲在哪里偷偷生气地掉眼泪呢。
炽亮的水晶吊灯下,水舒那张漂亮的脸没什么表情,但了解他的人都清楚他现在心情很好。
戏耍他们所有人成功后,恶劣的愉悦。
季环很早就知道,水舒是个很恶劣的人。
初中时候有个男生很幼稚,总是别扭地用欺负来表达喜欢。有一次男生故意把水舒关在空教室里,想要水舒开口求他开门。结果水舒硬是什么也没说,等男生担心地憋不住开门,水舒就顺势把男生推进教室锁了一个晚上,直到第二天才有人发现。
怕那男生提前出来,水舒还特地喊了两个保镖在附近守着。
以眼还眼,以牙还牙。季环没看过水舒吃亏。
“说话。”
水舒靠着沙发,双腿交叠,T恤下锁骨深陷,浅金色发丝缠绕在后颈。
季环顿了顿,生硬地开口:“过几天,同学聚会你去吗?”
“你来这里就想问这个?”
“没,亚瑟生病了。”季环拿过桌子上的水杯,银发遮住眼眸。
水舒很早之前在郊外购置了一座庄园,养了一只捷克狼犬取名亚瑟。五年来,亚瑟大概是唯一不接受白宁,独属于水舒的东西。
出院后水舒就去看过亚瑟,亚瑟根本没事,还用脑袋蹭水舒。
“你知道你说谎的时候,眼睛会不敢看我吗。”水舒掀了掀眼皮,习惯性地去踢季环小腿,“到底想说什么?”
季环沉默。
他也不知道自己犯什么病,和白宁吵了一架,不知不觉就走到这里,想到先前在门口看见林霁月的车,猜测林霁月应该是出门找白宁去了,神差鬼使地按了别墅门铃。
等到后悔已经来不及,水舒开门,他还是第一反应去看水舒后背。
季环很烦。特么的,正常的拜访都被他搞得像地下党偷晴。
小腿附近隐约的酸麻感,他很多次被水舒这样踢过——提醒、催促,配合着水舒淡漠的视线,就像一条鞭子,轻轻抽打,桎梏他的锁链晃动,扼住他的所有情绪。
季环组织语言:“林霁月不是好人,沈秋予也不是好人,你别和他们斗,行吗?”
尤其是林霁月,现在只是水舒没有真正惹怒林霁月。林家和沈家,都不是水舒能惹得起的。水家重利不重义,只有水舒有价值,他们才会重视水舒。
水舒是很聪明,但他只有一个人。
说完这些话,季环又有点懊恼,他是墙头草?还是只是出于对朋友的关心?总之,水舒不找白宁麻烦,他也不用总是哄白宁,也算是皆大欢喜的事。
“你说的话很莫名其妙。”水舒皱眉:“一开始就是白宁招惹我,我这是和他斗?我只是在反击。”
他才是身体被霸占的受害者,白宁还要一副他是小偷的可怜作态。
说起来,他在沈秋予和林霁月眼里大抵都是可以随意碾死的蚂蚁,那么还忌惮他干什么?
林霁月傲慢,沈秋予心思深沉,偏偏季环是个傻的。
仅仅坐着两个人的客厅静寂无声,水舒的腿离开了些距离,季环视线追过去,水舒弯唇笑,浅蓝眼睛阴霾得照不进一丝光亮:“你知道我很喜欢赌。”
“并且从没输过。”
——
林霁月一夜未归,约定好的钱倒是准时打了过来。后面的第二、三、四、五天,林霁月都没有回来,水舒不关心,还把亚瑟一起接过来住。后面几天阿姨倒是告知水舒,林霁月是出差去了。
出差呀。
水舒看着桌面上一摞不知道谁给他寄的照片明信片,密密麻麻的合照,偷拍照。
和林霁月的聊天记录停留在五天前,水舒也懒得发消息,只是把照片一起丢进书桌柜子里锁好。
反复使用的证据只会让人厌烦,这些照片已经没了价值。
兴许是清楚无法说服他,季环在那天后也没再来过。
不过同学聚会,水舒要去的。
水舒待的高中是国际高中,其中不乏有钱的少爷小姐,同学聚会也基本相当于同届的校友会。
临出门,出差的林霁月终于回来,水舒正在玄关换鞋,跟在林霁月旁边的金助理左右看看,默默抱紧公文包噤声。
水舒今天穿了件白色的西服,金发蓝眼,西服衬他,耀眼得像是养尊处优的小王子。
金助理偷偷瞄了眼,不由得感叹林霁月和水舒是真的般配。但现在,两个人似乎都是各玩各的。
不是说之前感情很好?有钱人的心思真难懂。
金助理目光飘来飘去,水舒已经换好鞋出门了。
别墅门重重关上,林霁月脱下大衣,淡声:“查一下他去哪儿。”
你刚才怎么不问,金助理心里诽谤,面上还是答:“好的。”
……
水舒到达宴会,傅斯年就跟开了自动锁敌的游戏npc,闻着味就过来了。
经过上一次,傅斯年老实不少。
傅斯年幽幽:“真的不解除婚约吗?林霁月可是带着白宁出去旅游了好几天。”
水舒随手从侍应生托盘里拿过一杯红酒,随意道:“解除婚约,你能给我无限制消费的黑卡?”
傅斯年:“可以砍价吗?”
傅斯年没那么有钱,但两三百万还是给得起的。
水舒:“不行。”
傅斯年:“……。”
不是谁都像林霁月那样有钱。林家只有一个,林霁月也只有一个。所以林霁月就像香饽饽,谁见了都想扑上去咬一口。
“小气。”傅斯年撇撇嘴,跟着水舒走。他今天穿了骚包的粉色西装,像只花枝招展的孔雀。水舒嫌弃,“别跟着我。”
傅斯年就不,明明那些人都是在看水舒,压根就没看他。
“听说你耍了白宁?”
“前几天白宁因为照片的事还来找过我,说我给你递了证据。”
傅斯年很郁闷:“那明明就是他让我给你的好吧。”就算他后面倒戈,那第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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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照片也是白宁为了羞辱水舒,让他送过去的。
水舒:“你吵死了。”
傅斯年停了停,又追上去:“小水,你好像更有魅力了。”
水舒:“……”死豆m。
同学聚会更像生意场,巨大的水晶吊灯照亮每个人的笑脸,像是虚幻的泡影,虚假得不可思议。
水舒在角落,傅斯年站在他身边,人群片刻骚动,沈秋予和季环出现,护着中间的白宁。
重要人物出现了。
水舒抿了口红酒,白宁表情放松,看来旅游回来后心情不错。
不少人迎上去,水舒很快看不见白宁的脸。
傅斯年嘀咕:“我之前是怎么看上白宁的?”
褪去在水舒身上的滤镜,脱离水舒身体后,白宁的本体也不怎么样。
水舒观察得仔细,大致断定知道白宁曾经霸占过他身体的人不多。毕竟这么离谱的事,白宁想说,别人也得信才行。
宴会好像在沈秋予到来之后才正式开始,人群里的交谈声比先前要更吵,水舒往阳台的方向走,傅斯年追上去:“小水,你怎么突然想到要来这场聚会?”
水舒露出今晚的第一个笑容,金发轻轻滑落,白皙的脸隐入黑暗里:“当然是有人邀请。”
这里的每一个人都是被邀请的。
宴会在沈家的私人庄园举办,近处栅栏爬满藤蔓,一朵朵白色小花挨蹭着,远处针叶林起伏,月亮照不进的黑暗里仿佛蛰伏了凶狠可怖的猛兽。
傅斯年陪水舒,虽然水舒一直在玩手机没理他。
没一会儿,傅斯年收到条有人要买他画的消息,和水舒说了声,也离开阳台。
五分钟后,阳台走进另一个人。
水舒看了眼时间:“你让我等了十分钟。”
“我应该说抱歉?”
沈秋予从黑暗中走出,阳台适时拉上窗帘,形成一个绝对密闭的谈话空间。
也很适合作案吧。水舒扶着阳台栏杆,轻轻一推,就可以让讨厌的人消失在眼前。
“好久不见,小水。”
沈秋予温声,目光随之放在水舒身上。
他和水舒的最后一次见面,也许要回到五年前的最后一次学生会议。
“我记得那时候,你反驳了我提出的校园季方案?”
水舒:“费尽心思邀请我,就是为了叙旧么。”
让季环故意通知他,再让他来这里,不就是沈秋予的目的。
沈秋予笑了笑,“当然不是。我记得有个项目,你爸爸的公司是供应商。”
沈秋予高中时候就受欢迎,一张忧郁男二的脸让同级生母爱大发地给他写了好几篇人妻攻文。结果当然是被身为学生会成员的水舒收缴了。
水舒没把同人文交给沈秋予,当然不是出于包庇或者同情的心态。他最喜欢看笑话了,如果文里的另一个主角不是他。
成年的沈秋予更让人看不透,水舒在他身后看到了匆匆赶来的季环,目光撞上的那一刻,季环僵硬地别过眼。
沈秋予笑容温和,说完话的后半句:“因为你,白宁这几天都不太开心,你给他道个歉怎么样?”
13. 第 13 章
近乎羞辱的要求。
要不怎么说沈秋予会和白宁在一起。一个试图用照片羞辱他,另一个试图用权势压他。
不知何时,阳台亮起另一盏灯,大病初愈的水舒身形单薄,金发被风吹得散乱,皮肤在灯光下白得晃眼。
水舒对沈秋予的观感一直都很差。
水舒和沈秋予在成为朋友之前有过一段关系不友好时期。那时候两个人都还在宣传部,经常因为意见不合在会议上阴阳怪气对方。
吵架多了,自然也就结仇结怨。沈秋予手段多且脏,最擅长调动别人的情绪。水舒因为沈秋予被关在储物间,沈秋予也因为水舒大冬天被泼过冷水。
后来学生会换届,两个人都在对方的竞选投了反对票,沈秋予仅仅多一票胜出,成为会长,水舒则是副会长。那段时间是他们关系最烂的时候,多看对方一眼都觉得眼睛要瞎了。
最后还是因为某次校庆的话剧演出,水舒和沈秋予演了一对情比金坚的好兄弟,关系才有所缓和。
现在又回到多看一眼就要眼瞎的时候。
说起来也是好笑,沈秋予对他那么讨厌,换了个灵魂就爱的死去活来还能硬得起来。
怎么不算是奇妙伟大的爱情?
水舒惊讶重复:“道歉?”
好大的脸,他还想白宁赔他点钱。
“没必要吧。”季环有些僵硬地插入话题:“不是已经解决了?”
季环开口替水舒说话,沈秋予饶有兴趣地说:“解决了么。”
沈秋予看起来不强势,实则句句都是逼迫。季环不再说话。他已经提醒过水舒,让水舒不要过来,是水舒上赶着过来。
阳台窗帘实在隔不住什么声音,宴会细碎的话语都能传到这里,听起来都是八卦。
“沈秋予带在身边的人是谁,怎么和水舒习惯那么像?”
“替身?”他们都知道水舒早就订婚了。
“哇靠,听你这么说好刺激。”
“今天水舒不是也来了?怎么没看见他人。”
“说实话,水舒高三那年变化就蛮大的,我从小学开始一直是他同学,那时候简直和今天的白宁一模一样。”
“啧,听说他车祸失忆之后又变了个人。”
“……失忆?细思极恐,你说他是不是有双重人格啊?”
一共是三个人的声音,窸窸窣窣的非常小心地压低声音,奈何就在窗帘边上,想不听到都不行。
在他们口中,水舒是沈秋予季环得不到、疑似患了精神分裂症的双重人格白月光,白宁是退而求其次的替身。
细碎地议论了两分钟,几个人终于转移阵地。
这些猜测,白宁听到恐怕要气死。水舒想笑,实际上他也笑出声。他眼睫半遮,耳垂下金灿灿的十字型耳钉晃了晃,慢吞吞道:“好啊,我去道歉。”
水舒钟爱各种耳坠。国际高中管得没那么严,沈秋予和水舒共事期间也见过水舒戴各式各样的耳坠。水舒消失后,白宁没有戴耳坠的习惯,沈秋予偶尔还是习惯地会去看他的耳朵
视线从洁白的耳垂移到那张散漫的脸,沈秋予唇边笑容消了些,冷淡:“这么快答应,也算是能屈能伸。”
季环的眉毛从开始就一直拧着,水舒答应道歉后,更是拧成一股绳。他以为水舒起码会反抗一下,或者说水舒会抬出林霁月,至少把道歉的事消去。
权利,阶层。要按A市泾渭分明的隐形阶级来区分,费尽力气爬上来的水家只能在第三档。在沈秋予眼里,水舒和林霁月联姻说好听是双赢,说难听是高攀。
既然攀了,那定然是不用白不用。水舒不是最擅长这些了吗?为什么答应?明明可以用林霁月作为理由拒绝。
季环烦躁:“我说,没必要吧。”
道歉什么?本身这就不是道歉解决的事。
沈秋予也觉得水舒的反应没意思,神色淡了很多:“季环,你今晚替他说了两句话。”
季环冷冷地看过去:“你也听到刚刚那些人议论的话,如果水舒和他站在一起,又会引发多少八卦?”
白宁心里脆弱,听到肯定又会多想。
云层遮住最后一点光亮,昏沉夜晚装着心思不明的三人。
沈秋予松开手,转身往回走:“看不出来你还挺细心,那道歉就算了。”
他似乎全然失去了先前的兴趣,也懒得多看水舒一眼。
阳台仅剩水舒和季环。
季环身形落括,影子从阳台边缘蔓延,很快接近水舒:“我不是让你别来?”
水舒后退一步,皱眉:“你都帮沈秋予带话了,还管我来不来?”
“就算不是我,也有别的人帮他带话。”
季环看起来很烦,但水舒没吃亏,他攥紧的心又松了一分。
水舒哦一声。
“你以后不要再这样了。”季环神情没有那么紧绷之后,眉眼间的倦怠显露,骨节分明的手紧紧握着栏杆,青筋凸起。他和水舒还有一段距离,额发微乱,侧脸轮廓分明。
“我不是每次都能替你说话。”
“是吗,这次也足够了。”
水舒莞尔。
季环还是替他说话了。
视线不知何时交错在一起,水舒站直,姿态散漫,白色西服融不进黑暗,像一道光。
“我已经赌赢了。”
季环心脏重重跳动,视线不由自主跟着水舒。
水舒撩开窗帘,金发零散地遮住浅蓝色眼眸:“对了,我把亚瑟接来一起住了。”
……
季环:没什么心眼的傻子
沈秋予:神经病愉悦犯
林霁月:疑似有绿帽癖
车祸出院不到三个月的时间,足够水舒总结这几个人的特点。
沈秋予今晚对他的为难,大抵都是出于对他的兴趣。就像高中时期他们每一次交锋,沈秋予都带着极其恶劣的心思。
水舒用手机备忘录打下这些字,耳机里传来秦连生的声音。
“小水,你让我联系的人给联系方式了。”
前几天,水舒拜托秦连生联系清北大学计算机专业的一位博士生。
秦连生看到水舒消息的时候还有点不敢相信,一直以来水舒从来没表现出对计算机的兴趣。不过水舒从小到大参加过不少比赛,物理化学生物雨露均沾,也没有表现过对某个科目特别喜欢。
秦连生记得水舒高三还参加过全国物理竞赛,拿了省级一等奖,按理来说是可以进国家集训队……
秦连生回忆,水舒当时拒绝了,那时候的水舒更温和,更平易近人,似乎就是那时候,水舒开始改变,车祸才又变回来。
水舒打开手机,果然在屏幕看到联系方式。这算是这几天来最让水舒开心的事了,他舒一口气:“我看到了,谢谢你,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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舅。”
水舒一道谢,秦连生又变得扭捏起来:“害,这算什么,不客气。”
“对了,白宁新签约的是一档生活综艺,不是电视剧。估计是演技太烂了拿不出手哈哈哈哈。”
白宁签约的是林霁月手下的娱乐公司华映,华映签约的演员每个都是实力派,还有两个拿过国际大奖的影后影帝。
秦连生幸灾乐祸地笑,叭叭叭地和水舒吐槽。
水舒想起林霁月那护短的绿帽侠,轻笑:“也说不定,可能是一时半会儿没找到合适的剧本。”
白宁怎么可能甘心综艺出道。他一哭一闹,林霁月和沈秋予怎么也会满足他。
晚上十点,别墅依旧灯火通明,水舒下车,还未到门口,亚瑟就咬着飞盘过来和他贴贴。
大狗的体重不是开玩笑的,水舒弯着腰搂抱,脸颊旁是狗狗兴奋的喘气声。
“亚瑟,小狗。”水舒用力地揉揉它的脑袋,“半天不见就这么想爸爸。”
别墅门大开,一道影子盖住光线,水舒牵起亚瑟的遛狗绳,看向门口的林霁月。
林霁月往常一丝不苟的西装罕见沾了狗毛,面无表情地看着一人一狗。
五六天不见,水舒看林霁月依旧很亲切,毕竟这是他的摇钱树。
再看林霁月,和白宁一起出去那么多天,林霁月脸上也不见心虚的情绪,他没问水舒什么时候养狗,只冷声:“多找个阿姨,清理你的狗毛。”
水舒已经脱了外套,洁白的西装内衬被踩上两个浅黑色的狗爪印,脸颊还有亚瑟舌头舔过的水痕,红了一小块。
和下午出门前的精致形象截然不同,突兀地像完美的画作出现裂痕。
让人想撕碎。
水舒半跪在地上捂住亚瑟耳朵,慢声细语:“宝宝不听,是恶评。”
门口的影子消失,水舒摸摸亚瑟狗头,心情很好地捡起地上飞盘,“好了,亚瑟,带你逛逛你的新地盘。”
楼上阳台,林霁月剪开雪茄,白宁还在高兴地讲着宴会上发生的事。
别墅区晚上人很少,水舒遛狗的速度很慢,多数时间他都是由着亚瑟自由探索。
林霁月不在这几天,水舒不仅把狗带过来了,还在前院种了几簇花。客厅的茶几、餐桌、厨房,处处都是水舒的痕迹。
别墅区大,花了五分钟,人点才走出林霁月的视线。
白宁也刚好说完宴会的事情,有些遗憾:“……就是不知道为什么,今天季环好早就走了,给他发消息也没回。”
林霁月点燃雪茄,指尖燃烧着火光的红点。他问:“遇见水舒了么。”
即使好几天没听到这个名字,白宁还是有些生理性反胃。他不大高兴:“你怎么知道水舒也去了?”
这几天他和林霁月出国旅游,心情好了不少,对林霁月也信任许多。
白宁埋怨:“你说过你不会那么关注他的。”
“谈不上关注,只是今晚碰见了。”
林霁月捻灭香烟,“一个月后我会和爷爷说解除婚约的事。”
白宁惊喜:“真的?这么快吗?之前不是说合作起码要半年吗?”
白宁看不顺眼水舒很久了,他直白地想,他就是不喜欢水舒。没了林霁月,水舒也不能这么嚣张了。
只是白宁还没高兴完,又听到林霁月后半句话:“那时候,我希望也能听到你和他们都断了。”
14.第 14 章
把亚瑟从庄园接到别墅,水舒除了学习、浇花,每天还多了一项遛狗的任务,偶尔没空遛,还有阿姨帮他遛。
别墅白天就水舒一个人,他和林霁月的作息同步不到一起,见面次数屈指可数。
只不过…
“你又过来干什么?”
各地都在入秋,A市却没有任何降温的征兆。阳光刺眼,水舒戴着大草帽,金发简单地扎起来,汗水沿着脸颊汇聚在下巴。他正在用水壶浇水,亚瑟在一边打瞌睡。
季环这一周时不时就跑过来,还专门挑林霁月上班,不在别墅的时间。
“不用陪白宁?”
水舒抬起胳膊擦了擦汗,大草帽滑到后背,脸热得绯红。水舒坐到树下,季环也跟着过来,他个子高,轻而易举地用影子笼罩水舒。
季环:“不用,他有别人陪了。”
“上次同学聚会,他又认识了新的朋友。”
树影婆娑,微风轻拂,水舒把草帽脱下,用手扇了扇风,不远处的亚瑟爬起来,窝到他脚边重新睡。水舒喝一口下午茶:“所以你被抛弃了?”
季环语气里辨不出情绪,低低:“也不是。”
白宁只是很少时间陪他,大多数白宁好像更习惯和沈秋予在一起,只有情绪不好的时候才会想到他,来他这里寻求安慰。
季环很矛盾,他以前一直围着白宁转,现在白宁不来找他,他也不想主动。一天下来,反而不知道要干什么。走来走去,又取了车开来这里,还特地心虚地避开林霁月在家的时间。
季环闷头喝茶,喝了一嘴的豆浆。
“……你下午茶喝豆浆?”
水舒:“有意见?”
季环没意见,还连着一周都跑过来蹭下午茶。
水舒从一开始的不耐烦到无视,最后忍不住问:“你是两头跑的墙头草?”
季环:“……我不是!!”
他这几天都没有和白宁联系,而且他和白宁也不能算是情侣关系。白宁的喜欢可以分成好几份,只有一点落在他身上。以前季环从没有在意过这种事,只要白宁开心就好。但水舒提醒之后,季环才开始注意一直被忽略的细节
水舒刚除完草,眉眼沁着汗水,眼睫湿漉漉的,他坐下来,懒声:“除非你和白宁断了,否则别往我这里跑。”
这样做的结果之后两头惹嫌,水舒是好心劝季环。
季环像是没听到,自顾自和亚瑟玩抛球游戏。他丢出去球,亚瑟又叼着回来。
一人一狗玩得起兴。
“亚瑟。”水舒招招手,亚瑟调转方向冲过来,沾满口水的球乖巧地放在水舒掌心,玩兴奋了在水舒手里呼噜噜地喘着粗气。
季环走过来。他身上也有汗,汗湿的衬衫贴在皮肤,隐约可见腹肌轮廓,常年锻炼的身体紧实高大,还未完全靠近,水舒已经感受到滚烫的温度。
季环眉眼压得很低,捋了捋头发,烦躁道:“我这几天想了很久。你说得对,我好像确实没办法接受共享。”
水舒坐在摇椅上,轻轻一丢,亚瑟又喘着粗气去追那颗球。
“你要我给你支招?”
季环本来在用毛巾擦脸,听到这句话直接不可置信地放下毛巾,瞪着水舒:“你怎么得到这个结论的?”
“你不愿意和他断,又不放弃来我这儿,不就是想要我给你想办法?”
季环以前就是这个死样,只要有烦心事就会往水舒这里跑。水舒印象最深的一次是季环十七岁那一年,父亲私生子找上门,季环硬气地把人揍了,又爬了水舒的阳台,在水舒房间沉默地坐了一晚上。
水舒给他上药,又在地上铺了床被子让他睡。
当时的季环,狼狈地像落水狗。
对于从十八岁穿过来的水舒来说,这就像昨天发生的事,可季环大概不记得。
也不是不能理解。
如今他和季环之间不仅隔着五年的跨度,还隔着一个白宁。
水舒悠闲地支着下巴:“咨询也不是不行,一次一百万,上次的照片你还想删么,一起给你打个折,一共五百万。”
“……你当我傻吗?上次删照片的价格不是两百万?”
两百万加一百万,也就三百万。
反向打折是吧。
水舒还是那么爱钱。
季环无语,过了一会儿他反应过来:“不对,我又不想咨询。”
他这段时间为了让自己想得更清楚,几乎都没跟白宁联系,也和断了没区别。
水舒指了指他的侧边:“我这里不承包吐槽业务,看见那扇铁门了吗,出门直走就是你朋友的家,要吐槽找他去。”
“我不走,林霁月今天又不回来。”
季环赌气,很没有形象地直接坐在地上,皮肤在阳光下泛着蜜色,胸肌随着呼吸起伏。亚瑟赶着的球咕噜咕噜滚到他脚边,他随手掂了掂,又丢到远处。
这次亚瑟不追了,趴在水舒脚边喘气。季环纳闷,怎么连亚瑟也欺负他。
水舒不理人,季环感觉心里更憋闷了。
他也不是像朋友说的,非要水舒哄着他,当他的保姆。水舒现在讨厌他,他想和水舒做回朋友。
最开始他过来的时候,水舒一点好脸色也没给他,现在起码会正眼看他了。
季环坐得板正,他和水舒隔着一米的距离,余光偷偷看过去,水舒在逗亚瑟,给亚瑟挠下巴。
“还不走?”
水舒偏头。
季环不太乐意:“今天林霁月又不回来,你赶我干什么?”
第一遍水舒可以假装没听到,第二遍又是什么意思?
水舒探究地看过去:“?你说这句话,好像我们是背着林霁月的地下党偷晴。虽然林霁月脑袋上很多顶绿帽子了,但我暂时还没有给他多添一顶的打算。”
季环:?
季环脸色涨红,气急败坏:“你在说什么,我只是觉得有林霁月在会很尴尬。”
水舒轻轻睨他,湿润的金发黏在脸颊,懒懒应声:“哦,这样吗。”
水舒拍拍手起身,亚瑟也屁颠屁颠跟着他。
季环犹豫了会儿,也跟了上去。
……
林霁月今晚的确不回来吃饭,季环厚着脸皮赖在这里,水舒赶不走也就懒得理他。
晚饭时间,亚瑟摇着尾巴,整只狗站起来扒拉水舒。
季环在玩水舒的游戏机,翻着游戏列表,稀奇:“这游戏你还在玩?我记得三年前就不更新。”
一个模拟经营类小游戏,靠收入可以提升等级,每个等级有不同的突发事件,还会遇到各式各样的npc,每个npc的故事都非常有意思。
游戏可以双人组队玩,季环以前没少和水舒玩这个游戏。
季环翻了翻关卡,翻到最新版本的,更新时间是一周前:“?工作室诈尸?”
水舒把亚瑟抱起来放到一边,打开狗粮袋子,随意道:“钞能力。”
这是上次水舒拜托秦连生帮忙联系的功劳。
季环:“……”
突然有点理解水舒为什么那么爱钱了。
不过季环又想起来,“你不是没钱了吗?”
“林霁月给了我不限额度的黑卡。”
水舒打开鸡胸肉冻干的袋子,他背对着季环,看不见季环的表情,只听到季环的声音:“哦,他真大方。”
水舒起身,亚瑟晃着尾巴大口吃饭。他看向季环,又看墙上的钟,“九点,你还不走?林霁月就要回来了。”
季环:“……”
到底是谁一直在提林霁月。
季环很别扭,但他不想动。
水舒又说:“你爸妈不管你门禁了?”
季环还是不动,身后水舒走近,他才开口:“我爸妈已经离婚了。”
水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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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环低声:“在你离开之后,白宁取代你那一个月……”
水舒消失之后,他的父母也不要他了。
哐当——
汽车引擎声和铁门打开的声音。
林霁月回来了。
等水舒反应过来,季环已经飞快躲去厨房。
水舒:“……”
水舒看向茶几上季环的手机,还在不停地跳出新消息。
一分钟前。
白宁:最近怎么了?是心情不好吗?
:给你打的电话你没有接,我也找不到你
:很想你,也很担心你,如果看到了请给我回电
水舒:。
看到了,但不是本人。
别墅门打开,林霁月进门,身后还跟着个金助理。
水舒不语。林霁月也不说话。金助理依旧夹缝生存,“水先生,晚上好。”
水舒若无其事地拿起手机,笑:“晚上好。”
林霁月脱下外套,不到一分钟的时间,别墅门铃又响了,金助理正好在门边,顺手开门。
金助理发誓,这是他社畜生涯当中最刺激的一次开门。
“霁月,你的东西忘记拿了。”
拿着袋子的白宁站在门口,水舒看过来的那一刻,金助理恨不得原地消失。
啊啊啊死手!!开门干嘛啊!!
“……”
消息是一分钟前发的,人也是一分钟之后出现的。
白宁真是大忙人。
水舒关闭季环的手机屏幕,看着林霁月接过白宁手上的东西。
没有一个人开口,诡异的平静下暗流涌动。
金助理恨不得自己隐形,他应该在车底。
显然在场有同一个想法的也不止金助理。
水舒挑眉:“我是不是不应该在这里。”
白宁在林霁月身后,闻言抿了抿唇:“我只是过来送东西,你没必要阴阳怪气。”
“那你进来坐坐?”水舒很无辜,他哪里阴阳怪气,他是真心实意的。
水舒的姿态就像这个家的主人。
白宁嫌恶地皱了皱眉,水舒又看林霁月:“林总,你真是个没担当的男人。”
林霁月放下纸袋,淡声:“我和他一起回击你就有担当了么。”
水舒:“你可以花两百万让我闭嘴。”
林霁月看一眼金助理,金助理会意:“明天会打到您的卡上。”
水舒笑:“我承认林总很有担当哦。”
“不打扰你们,你们好好叙旧。”
……
水舒进了厨房。
厨房开了盏小灯,季环和亚瑟蹲在橱柜旁边,亚瑟时不时扒拉两下季环,小灯照出的影子晃悠。
方才白宁声音不小,季环肯定也听到了。
水舒打量季环表情——也没什么表情,像是在思考人生。
他把手机递回去,季环沉默接过。
五分钟后,门外汽车引擎声再次响起,水舒拍拍膝盖站起来,“好了,出去吧。”
林霁月已经上楼进书房,别墅隔音很好。关门后只要不是大声喧哗,都不会被书房里的林霁月听见。
水舒:“真想不明白你躲起来干什么。”
季环:“……”
只是条件反射。
季环腿有点麻,他扶着橱柜起身,跟着水舒出了厨房。
客厅空荡荡,全然没有几分钟前的剑拔弩张。
水舒看了眼茶几,“检查一下,别落下什么东西。”
他不是白宁,可不会帮忙送过去。
亚瑟咬着季环裤腿,季环揉了揉它的狗脑袋,低声:“亚瑟,别闹。”
抬头间,吊灯的光晕放大,季环看到了二楼走廊的林霁月。
林霁月一只手扶着栏杆,视线淡淡地扫过他和水舒。
什么也没说,进了书房。
15.第 15 章
“我走了。”
季环站在玄关换鞋,亚瑟以为要出去玩,疯狂在他身边摇尾巴,还乖巧地叼着绳子往季环手里送了送。
水舒拿着杯水,招手:“亚瑟,回来。”
亚瑟假装听不见,还想跟着季环一起走,季环也不知道在想什么,牵着狗绳就要往外走。
水舒皱眉:“你天天来这里,该不会就想踩点偷狗?”
亚瑟是水舒和季环一起养的狗,水舒不在的这五年,亚瑟也是由季环照顾,和季环关系亲热得紧。
季环:“……”
季环无语,推了推亚瑟的狗脑袋:“快回去,不然你爸觉得我偷狗。”
亚瑟哼哼唧唧,还顺势用脑袋蹭季环。季环又推一次它脑袋,才不情不愿地踱步回到窝里趴着。
季环:“我真的走了。”
“哦。”
水舒窝在沙发里,他刚洗完澡没多久,只穿了条大短裤和T恤,衣服领口歪斜,露出一小块锁骨,不知道吃了什么,唇也很红。
水舒本身就长得漂亮,闲适慵懒地窝着,就算什么也没做,光是坐在那儿也令人遐想。
想到林霁月就在楼上,季环原本要走,迟疑地又停下:“你能不能换个姿势打游戏?”
水舒手上刚开一把游戏,“怎么,换个姿势你出门就不会摔了?”
季环:“……”
季环又在原地磨蹭,犹豫地还想说什么。可水舒仿佛读心似的,又说:“同居那么久,要有什么早有了。”
水舒说得没错,只是季环心里不舒服而已。他和水舒一起长大,也见过不少和水舒表白的。但真正让季环意识到,水舒可能要结婚,季环心里说不出的难受。
客厅时钟转到10的位置,季环还是离开了。水舒打了两把游戏也上楼睡觉。
水舒卧室和林霁月隔了大概三四个房间的距离。在别墅采光最好的位置,只是每次上楼都需要路过林霁月的书房。
林霁月不睡在书房,但只要在别墅,除了卧室,呆得最久的地方就是书房。
水舒打哈欠,路过书房,被猝不及防打开的门吓一跳。
林霁月手里夹着支烟,书房开的小灯照不到门口,整张脸隐在黑暗里。
水舒平复后怕的呼吸,憋回去脏话:“林总,人吓人吓死人。”
林霁月站直了些,似笑非笑:“那我下次开门,提前十分钟给你发消息。”
水舒哼笑:“想给我发消息你就直接发,用不着这么拐弯抹角。”
林霁月:“…你倒是会想。”
林霁月指尖香烟不停往外飘,尼古丁的味道很难闻,水舒很没有礼貌地后退两步,嫌弃:“说了不要在别墅抽烟。林霁月,我非常嫌弃你,烟味真的很臭。”
林霁月咬着烟蒂,很没良心地又吸一口,烟雾徐徐吐出,那张终日冷淡的脸露出别的神色。
他一只手靠着门框,衬衫解开两颗,还未脱下的袖箍紧紧勒着肌肉,身高腿长,很有压迫感。
长得是很帅,人也是真的挺渣。
水舒皱眉,林霁月手指用力,香烟在他手中对折熄灭,鬼使神差,他开口:“明天钱会打到你的卡上。”
“哦,老板大气。”
水舒语气懒散敷衍,浅蓝色的眼睛里装着林霁月的影子,却没有真正把人看进眼里。
走廊尽头窗外夜色昏沉,天空压着几片黑压压的云。天气预报说过了今天,A市要断崖式降温。
林霁月走出来,水舒被他逼退一步,他问:“你很缺钱?”
“缺,你多打点给我?”水舒还有点想笑,“知道么,林总,我作为这场混乱狗血关系当中最无辜的人,每天陪你演戏也挺累的。”
甚至还被林霁月拿来当试探的引子。
每一次水舒和白宁起冲突,林霁月总是恰到好处地隐身,最后再给予水舒一定的承诺和权利用来解决矛盾。
一直以来,水舒坐在林霁月未婚夫的位置上,所得的权利都是林霁月赋予的,林霁月也放纵水舒,让水舒在最大限度内使用他作为未婚夫的权利。
水舒不是傻子,从一开始他就清楚林霁月在利用他诱惑白宁——只要成为林霁月的未婚夫,就可以拥有这样的权利。
林霁月:“你不是用得挺爽?”
林霁月咬字冷淡,音色微哑,为这句话附加微妙的色气感。
水舒摊手:“可白宁也快恨死我了。”
资本家真是不留余力地榨干每个人的价值。
“你怕他恨?”
到休息时间,别墅只开了几盏小灯,水舒已经退无可退地到了栏杆边缘。因为要睡觉,他早早地取了耳坠,素净的脸没有任何装饰,清纯乖巧,是林家最满意的安分守己未婚夫。
但水舒一点也不安分,林霁月眼眸深了深。
水舒弯唇,“林总心思那么重,小心哪天把自己也玩进去了。”
林霁月并不放在心上,随意道:“你可以期待那一天。”
……
第二天季环没来,水舒也不在意,大概是看到白宁消息,回去哄白宁了。
水舒日常浇花遛狗,中午却接到秦连生电话。
秦连生语气很急:“小水,你能不能替我去顾初凉剧组看看?顾初凉剧组的演员出了点事情。”
事情发生得太巧,正好今天他们公司出去团建,离得远没办法赶回来,经纪人也不在这一边,秦连生联系水舒也是无奈之举。
水舒刚给亚瑟放完饭,“出什么事了?”
“演员吃错东西过敏了,顾初凉说没什么事,但我不太放心。”
秦连生公司规模小,能进顾初凉剧组的可以说是他们公司的顶梁柱,于情于理他都得去看看。
水舒答应,挂断电话后秦连生给他发了地址。
的确离水舒很近,在A市的某个影视城,开车过去只需要半个小时的车程。水舒拿上秦连生嘱咐买的药赶往剧组,到达时间是下午一点,正好是剧组的休息探班时间。
秦连生早就联系过顾初凉,但水舒也没想到顾初凉会在门口等他。
顾初凉高兴地迎上来,“好久不见,小水。”
上次白宁的事,顾初凉也算阴差阳错帮过他。水舒如常打招呼:“好久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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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气转凉,顾初凉带水舒在影视城小卖铺买了杯热饮。
小卖铺除了卖东西,还有一小块供客人休息的区域,墙上装了大电视,放着时下热播的电视剧,门口坐着不少群演。
顾初凉看见水舒有些兴奋,往日忧郁忧愁的表情消失,取而代之鲜活的笑脸,让不少群演震惊——原来顾初凉也会笑??
热饮是巧克力味道的牛奶,水舒抿一口,走在他身边的顾初凉腼腆地说:“你救我的事,我还没来得及谢谢你。”
救顾初凉的其实是白宁,但水舒也帮顾初凉解决了林霁月这个麻烦。
水舒浅笑:“你也帮了我,不用客气。”
“你是说那个演员吗?是他演技好我才选他,没有你的原因,不算我帮过你。”
A市入秋,顾初凉内搭剧组工作服,外套一身暖色大衣,也优雅地像是男模。
水舒拉了拉围巾,微笑:“嗯,总之不用和我客气,我们是朋友不是么。”
朋友,很奇妙的字眼,重新把他和水舒链接起来。顾初凉在国外生活了很久,外国开放的date文化也没有改善他自闭的性格。如今只是听到水舒一句话,他便觉得生活都变得美好,世界都亮眼。
以及,好想和水舒约会。
顾初凉发誓,他以后不会嘲笑他的恋爱脑朋友了。
“那个演员没什么事呢,已经把他的戏份往后排了,他的休息室就在前面,我带你过去。”
“剧组的盒饭也还有,你要试试嘛……”
一路上基本都是顾初凉在说话,水舒偶尔附和,到达目的地后顾初凉还很失落:“小水,你还会再来看我的对吧。”
“林霁月不是什么好人,如果解除婚约了,可以优先考虑我这个朋友吗?”
谁会和朋友结婚。
水舒被他小狗一样的说法逗笑,“有时间我会过来的。”
顾初凉抿了抿唇,“要不我陪你……”
“水舒?”
疑惑的声音从侧边传来,顾初凉比水舒还迅速地看过去。
白宁和季环。
白宁似乎也过敏了,脸上很红,手背起了红点。
顾初凉有些不高兴:“我不是让你们早点离开了吗?”
水舒要过来,他不想让水舒看见白宁,白宁这样的人根本不配和水舒在一个空间。
白宁脸色变了,显然也有点生气:“我说过了,车来了我们就走。”
他对顾初凉有救命之恩,顾初凉这样对他,白宁早就心凉了一半,语气自然不好。
季环想劝白宁,却又对上水舒的视线,他下意识地躲了躲,等他后悔再看过去,水舒已经偏头和顾初凉说话。
“还要送药,先走一步。”水舒提了提手里的袋子示意,“牛奶很好喝,下次见。”
顾初凉依依不舍地看水舒进休息室,转头瞪一眼白宁:“快点走,这里不欢迎你们。”
白宁咬牙。就算以后顾初凉知道真相和他道歉,他也不会原谅顾初凉。
亲眼看着白宁和季环离开,顾初凉才放下心,眼巴巴守在门口等水舒出来。
16.第 16 章
和顾初凉说的情况一样,过敏的演员情况不算太严重。水舒拍了好几张探班照片给秦连生,一直守着消息的秦连生终于放下心,发了几条语音表示感谢,承诺回去请水舒吃饭。
水舒出了休息室,顾初凉已经不在门口,但是让工作人员给他递了纸条。
:你说过要来看我的T-T我去工作了,下次一定要来qwq
和高中一样喜欢传小纸条,字也没什么变化,看来五年时间没变化的东西还挺多。
水舒把纸条收起来,工作人员说:“先生,需要带话吗?”
不清楚顾初凉和剧组的人说过什么,水舒接触到的工作人员分寸把握得很好,眼里没有八卦,公事公办,态度很舒服。
“不用,谢谢。”
水舒打开微信,他清理过微信联系人,列表里的人并不多。顾初凉的消息在第二栏,水舒略过消息红点最多的人,回复顾初凉。
ss:下次会来的^^
顾初凉在工作,没有立刻回复。
到这里,事情已经结束。影视城还是有点绕,工作人员带着水舒出去,司机早早在门口等候。
然而并不是带水舒来的那位司机。
优雅得体的燕尾服,单边眼镜嵌进眼皮,即使微笑也遮掩不住严肃压迫的微表情——林家老宅的老管家。
水舒再次拿起手机确认,他并没有收到任何要去老宅的通知。
管家微笑:“先生,林老请您过去。”
……
天气昏沉沉的,带着暴雨的架势,云层透不进一丝光亮。
“小水,你来了。”
林老斟茶,乐呵呵地招手:“这两天我实在是闲得慌,突发奇想就把你喊过来下下棋。”
突发奇想喊过来还能精准定位他在影视城门口。水舒在对面坐下,脸上笑容不减:“爷爷。”
林老抬手让旁边的人摆好棋盘,慈眉善目:“先下一盘。”
水舒没有异议。他会下棋,也能和林老下得有来有回,只是对方找他显然不仅仅是为了下棋。
黑子白子先后落下,茶室静谧,纱窗紧闭,安静得只有茶水沸腾的咕噜声。
一刻钟后,管家推开门缓步走来,托盘上放着样式精致典雅的点心。水舒上次来吃过,夸过好吃,林老大概是记下了。
点心放在左侧,燕尾服沁着屋外的寒意,管家慢声细语:“老爷,要下雨了。”
似乎是回应管家的话,窗外轰隆雷声,暴雨倾泻。
林老笑眯眯道:“下雨也好,热了太久,也该来场暴雨降降温。”
从一开始,林老就没问过水舒问题,他不问,水舒也装作不知道,揣着明白装糊涂。
雨水疯狂地砸在窗户上,墙上的天气预报钟传出提醒:“今日起,A市即将迎来大范围降温,雨天持续……”
“请慢用。”
管家将托盘放在胸前,缓步退出茶室,开门一瞬间,混乱的雨声风声和脚步声一齐传进茶室。
“林少爷,老爷在招待客人,您不能进来…”
“林少爷!”
茶室门再次推开,冷气灌入,管家追了进来,还不忘关门,劝阻:“少爷,请您出去。”
林深甩开管家,大摇大摆地走进来,“爷爷,你到底信不信我大哥在外面乱搞啊?”
一道凌厉的劲风擦过空气。
水舒以为是幻觉,没想到那本书结结实实地砸在林深脑袋上。
“疼疼疼疼——”
林深哀嚎,书本从脑袋上滑到怀里,还老实地抱住:“爷爷,你不分青红皂白!犯错的是大哥,打我干什么!”
水舒:“……”
抱头乱的林深似乎是看到水舒,揉着额头,闭着一只眼睛看过来。
米色毛衣,金发缱绻,侧脸就好看地不像凡人。
这尽是老东西的茶室里还有这么好看的人?
“……我真被砸死了?”
林深被砸得脑袋都转着一圈星星,没一会儿被旁边的管家直接拖了出去。
茶室门关上,林老叹气:“让你见笑了。”
林深是林霁月的表弟,也就是那天试图找水舒办事的二舅妈的大儿子。
水舒替林老倒茶,摇头:“家家有本难念的经,谈不上见笑。”
林老意味深长:“小水,你是个好孩子。”
一盘棋下完,林老让管家把水舒送了回去。
下午四点暴雨未停,天空昏暗阴沉,像是浸泡在墨水里的海绵。
管家打开伞,替水舒开车门,水舒道了声谢。
这种暴雨天,就算有伞,水舒还是被淋湿了一部分衣服,管家车辆驶离,水舒唇边笑容消弭。
林家一个比一个老狐狸。林深那一出八成也是故意放进来演给他看。林老想暗示他林霁月出轨?让他查证?
明知道是林霁月的问题,却把他找过来了。找他有什么用?找林霁月不好?
水舒有些厌烦。因为林霁月,他浪费了一个下午的学习时间。因为林霁月,他还得继续忍受白宁这个傻逼带来的麻烦。
林霁月能不能赔他点钱?
水舒打了个喷嚏。他身上湿得不多,就是被风吹了吹。
然而就是这一吹,让水舒成功发烧了。
晚上八点,补完觉的水舒脑袋重得又倒回枕头上,额头发烫,身体发冷。
外面雨已经停了大半,只有凄厉的风声拍在窗户上。水舒费力睁开眼睛放空大脑,好一会儿才坐直起身,从床头柜的医疗箱摸出一张降温贴贴在额头上。
冰凉的触感让水舒大脑片刻清明,水舒拿着药下楼接水。
这个点林霁月大概也回来了,书房却没亮灯。客厅灯倒是亮着,里面的人却不是林霁月。
“你醒了?”
原本和亚瑟玩逗狗游戏的季环惊喜抬头,拍拍亚瑟脑袋,起身靠近:“我让阿姨在厨房给你熬了点粥。”
被影响的心情还未恢复,水舒拍开季环的手,不耐:“滚。”
他声音沙哑,阴沉却又透着生病的脆弱,让人根本生不起气。
季环悻悻收回手,“我今天下午来找你,发现你不在,阿姨又认识我,就放我进来了。”
也许是看水舒表情不好,亚瑟没有贸然扒拉水舒,而是和季环一起安静地跟在水舒身边。
水舒接了杯水,温热的液体流入喉管,那令人难受的灼烧感总算减少。
“你生病了?”
季环问。
“林霁月今晚也不回来?”
两句话重叠在一起,水舒撩了撩汗湿的额发,退热贴盖住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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额头,精致的蓝眼睛泛着点红。
季环不说话了,水舒的每一句话都带着攻击性,包括看他的表情。
冷漠、不近人情。
水舒心情非常糟糕,他喝完药。季环持续沉默,他也不打算开口。
就这样安静了三分钟,一阵冷风吹进来,别墅门打开,玄关附近传来人说话的声音。
“雨好大,我今天差点被淋了。”
“过敏还好?”
“好多了……”
听声音是林霁月和白宁,害他生病的罪魁祸首。
水舒重重放下水杯。
林霁月不要脸也就算了,白宁是真把这里当自己家?
水舒的忍耐已经到极限了。
白宁过得那么舒服,他却因为林霁月带来的麻烦发烧生病,眼前还有个不要脸的墙头草来烦他。
水舒还来不及摆出烦躁的表情,已经被季环压着一起蹲下来。水舒生病了,唇和眼睛都很红,身上散发着热气,季环猝不及防地和他靠得很近,往后瑟了瑟。
水舒神情恹恹,都要给季环气笑了:“你有病?”
“又不是偷晴,我和你躲在这里干什么?”
季环:“……抱歉,”小麦色脸颊覆上不太明显的薄红,他有些懊恼:“条件反射。”
水舒平复呼吸,正准备站起来,又被季环拉住,“你…要出去吗?”
白宁和林霁月都在外面,季环怕水舒出去会生气。
水舒冷淡地撇开他的手:“不出去,就在这里听未婚夫的墙角?我没有这种爱好。”
季环又被刺了一下,他低声解释:“我今天会在影视城,是因为沈秋予打电话让我过去,说白宁生病了,很严重。”
生病也不是非要他去,只是季环想彻底解决这件事。他接着道:“我本来打算借着这次机会和白宁说清楚,但是只开个头,白宁就走了,说让我再想想。”
水舒:“哦。”
解释干什么,水舒又不在乎。
客厅里的聊天还在继续,林霁月语气都比较正常,这两个人没有特别逾矩的互动和对话。水舒有些遗憾地关闭了录音笔。
季环看水舒熟练的动作,也不惊讶,还顺手替水舒把录音笔藏好。他和水舒以前做坏事做多了,这种事很熟练。
他们蹲在厨房,水舒不清楚想到什么,突然看过来:“你刚才说,你想要和白宁说清楚?”
水舒天生长得好,就算面无表情,生病的模样也看着很脆弱。
湿热的气息扑在脸侧,带着点药味。季环呼吸停了停,闷声:“嗯。”
蹲着的姿势,水舒不太方便踢人,他拍了拍季环的手臂,硬邦邦的,玩味地笑:“现在出去。季环,现在出去和他说清楚。在这里,他没办法跑。”
水舒有个非常不好的习惯,他会用伤人的命令式语气命令季环。季环听过很多次这样的命令——水舒会让他好好学习,让他不要打架……
这样的命令约束着季环,也让季环很没有尊严。他家世比水舒好,也不欠水舒,凭什么就得听水舒的?脑子是这么想,对上水舒的那一刻,身体已经行动。
水舒很多次都是对的,他一直都信任水舒。
亚瑟摇着尾巴,水舒站了起来,笑容昳丽:“去吧,季环,你答应我的。”
17.第 17 章
别墅的厨房是全封闭式厨房,季环越往外走,越能听清楚外面客厅的声音。
白宁:“水舒今天不回来吗?”
“我在剧组看见他和顾初凉聊天,很高兴的样子,顾初凉好像很喜欢他。”
林霁月的回答要比白宁慢半分钟:“是么。”
“是呀。”
对上林霁月的眼神,白宁似乎变得有些心虚,目光有些闪躲。他也不是说水舒的坏话,他说的都是他看见的。
白宁今天去影视城只是去探望公司的师姐,还有给综艺预热放点花絮。可要说他一点私心都没有,那是不可能的。他就是故意选的顾初凉剧组。他要顾初凉看看,没有他的剧本,他也能有很多很好的选择。
如果顾初凉后悔了,相信他说的他才是救命恩人,想要和他谈谈,那么他也可以勉为其难地和顾初凉聊聊。
白宁一直是这么想的,但没想到他好心请大家吃的盒饭里居然会有他过敏的食物。不仅如此还连累了剧组里另一个演员也过敏,还刚好是顶替他角色的演员。
顾初凉本来就不喜欢他过来探班,发生这件事之后更是对他没有好脸色,觉得他是故意的,破口大骂让他赶紧滚出剧组。
白宁当了太久的水舒,几乎要忘记他其实对花生过敏。
顾初凉也很过分,他又不是故意的,凶他干什么?而且他也过敏了。
白宁很委屈,现在手臂上的印子都没有消掉。他低头摸摸手臂上的红点,又想起季环临别时要和他说的话……
今天一天不顺的遭遇都是因为水舒。
白宁深呼吸,撇开脑子里冒出来的胡思乱想。
“我能进厨房吗?我想喝点水。”
林霁月刚好处理完今天的事务,起身,“想喝什么,我去拿。”
话音落下,厨房门也被打开,一个绝对意想不到的人出现在这里。
白宁怔愣:“季环?”
又是厨房,厨房是什么季环出生地?
林霁月视线扫过季环身后,可惜季环完全把门口遮挡严实。
窗外冷风呼啸,一阵闷雷,又有了暴雨的趋势。A市在这波冷空气的攻势下,正式进入寒冷的秋天。
季环的出现让客厅一时间陷入难言的沉默。
水舒和林霁月是订婚关系,季环是白宁名义上的男友,如今季环却出现在林霁月和水舒同居的别墅,甚至熟练得看起来不是第一次来这里。
狗血的关系为这一场面增添刺激的戏剧性。
白宁脸色有些难看,不安更甚。他下意识看向四周,想要找到应该存在的另外一个人。
“水舒不在这里。”季环突然开口:“我来找他,他不在,阿姨就让我进来等着。”
白宁扯了扯嘴角,“你是在为他辩解,还是在和我解释。”
从下午在影视城遇到水舒,季环的态度就很奇怪,白宁心里不好的预感愈发强烈。
季环穿着利落的黑色冲锋衣,拉链拉到最上面遮住一小截下巴,他别过眼:“我只想把下午没说完的话说完。还有就是,我说这些并不是因为水舒,单纯是我厌倦了这样的关系。”
“你站在这里和我说这些,还说不是因为水舒,你觉得我信吗?”
白宁气息不稳,声音尖锐,“以前我觉得我忽略你了,我和你道歉,也想办法弥补,我一直和你打电话你都不接…”
在歇斯底里的前一秒,白宁抓着沙发扶手平复呼吸,低低道:“你爱上水舒了,是吗?你觉得你爱的还是他那张脸。”
他曾经是水舒,在变为白宁之前,他都是水舒。因为曾经是,所以也能够清晰地感受到他和水舒之间的差别。
水舒很漂亮,只要是出门,很多人都会看水舒,惊艳、嫉妒、爱慕的视线落在水舒身上……可现在,他是白宁,每一次回头率都少得可怜。
白宁并不想对比,但残酷的现实一次又一次刺激他。
现在季环也这么虚伪。
白宁的情绪几乎决堤:“我让你考虑,你转头来了水舒这里,还说和水舒无关?”
白宁注定得不到回答,因为季环的注意力早就不在他身上。
季环快步地拦住厨房方向的林霁月,皱眉:“你要干什么?”
林霁月淡声:“去倒水。”
他撩起眼皮,似笑非笑:“还有,这里是我家。”
季环依旧挡在林霁月面前,细碎的银发遮住眼眸。水舒偏爱耳饰,季环也有。不起眼的、在左耳附近,黑色的耳钉。
他说:“这里也是水舒的家,”
季环并不想把林霁月和水舒放在一起,即使他和水舒是朋友,他也不觉得林霁月是个好的结婚对象。
十八岁到二十三岁的跨度太大,水舒在他十八岁那一年消失,二十三岁出现。季环从没想过水舒和别人结婚的以后,他很迷茫,本能地想要留下水舒。
白宁也站了起来,他冷笑:“这么熟悉?你私底下找了多少次水舒?还是水舒一直联系你?水舒是小三是吗?”
季环无端地有些生气:“你没必要说话那么难听,是我一直缠着他。如果你那么在意谁是小三,你也不应该和林霁月出现在这里,做小三你比我熟练得多。”
从没想过那么难听的话会从季环口中说出,曾经最亲密的人如今嫌恶地看他,扯下他们之间最后一块遮羞布,白宁脸色煞白。
“……”
剑拔弩张的对峙蔓延,厨房里突兀地传来一声狗叫,厨房门应声打开。水舒捧着杯热水,额头上的退烧贴瞩目。他看起来烧得没那么严重了,只是唇和脸颊还是红红的。
水舒慢吞吞:“怎么还为我吵起来了,多不好意思。”
亚瑟看见季环就兴奋,蹭了蹭季环的裤腿,警惕地看了看林霁月,又回到水舒身边。
林霁月嗤笑:“我看你挺好意思的。”
水舒也笑:“你猜我怎么发烧的?今天下午爷爷把我叫去老宅,一直在暗示我你出轨了。”
水舒一句话让关系乱得不能再乱,只有亚瑟还单纯地甩尾巴。
林霁月表情没有变化,冷漠:“你关掉录音笔,我们才有谈话的可能。”
林霁月总是敏锐得让人无法交流。
水舒不做回应,他转向白宁,“你好像很不高兴。”
白宁的眼泪立马就下来了。他看一眼水舒,视线缓慢地扫过在场的两个人。
在水舒出现的那一刻,他完全被忽略了——插不进去的对话,冷漠的林霁月,护着水舒的季环。
白宁擦了擦眼泪,仍不愿意低头,“随便你,断就断了。没有你,我也还有其他人。”
白宁离开,别墅门打开的一瞬间冷风灌入,水舒打了个喷嚏,有点纳闷怎么白宁总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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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夺门而出。
遇到个不结实的门,林霁月估计要赔钱了。
水舒看向林霁月,弯唇:“林总,出场费结一下。”
如果不是林霁月,这场火根本烧不到他。不过在厨房旁听,和现场观看的爽感还是有区别,水舒心情依旧很好。
看到林霁月出去追白宁,他心情更好了,弯下腰搂住一直乖乖没有出声的亚瑟,捏捏亚瑟的耳朵,低声赞赏:“宝贝真乖。”
带着病气的声音沙哑,又钻进耳朵里,季环耳垂薄红,别过眼,忍不住用力地揉了揉耳朵。
……
门外。
“这里没车,我送你回去。”
风很大,飘着细雨打在脸上,白宁已经分不清脸上是雨还是他的眼泪。他甩开林霁月的手:“别假惺惺,走开。”
林霁月拽着他的手松开,不再追过去。白宁自顾自地走了一段,又回头,哽咽:“只要是我和水舒起冲突,你每一次都不会为我说话。”
他崩溃地蹲在地上,“林霁月,有时候我真的恨你。”
“只要他是我的未婚夫,他就一直有这样的权利。”
仿佛恶魔冷漠的低语,林霁月陈述事实那般:“白宁,你要的订婚订了,那是你作为‘水舒’的要求。车祸发生前几天,你告诉我你要离开,但不是死亡,而是灵魂转换,要我找到你。”
那么离谱的要求,林霁月也相信,并且做到。林霁月并不喜欢索求什么,商场谈判的习惯让他清楚地意识到他必须要让白宁知道他做过什么。
“就算是顾初凉的事,没有你送上去的那些照片,也不会出现这样的结果。”
“你果然还是在怪我。”白宁抱着膝盖,像是在颤抖。
不理智的车轱辘谈话没必要继续,林霁月跳过这个话题:“我送你回去。”
气氛僵直了两分钟。
白宁最后还是握住林霁月的手站起来,跟在林霁月身后。
脚步声消弭在夜晚。
“你和水舒,最后会解除婚约,对吗?”
白宁忐忑,心脏还在一阵阵发痛,仿佛被人窒息地扼住脖颈。
季环离开,还说了那么难听的话,他不受伤是不可能的。
走在前面的林霁月身形优越,宽肩窄腰,西装制服尤其衬他。
漆黑的夜多了一抹火星,白宁闻到一点烟味。他抬头,只能看见林霁月的后背。
好像过了很久,白宁才听到他的回答:“会。”
——
季环倒戈,白宁身边又少了一个人。离收拾白宁又近了一步。
A市进入雨季,连续下三天的雨。水舒的病断断续续,家庭医生来过两次,两次水舒都拒绝打针,医生只好给他开了药。
好那么快干什么,等林老再把他叫过去下棋?水舒逢人便装病弱,推了不少乱七八糟的宴会。
白宁经过这一次是彻底老实了,一周都没来恶心水舒。当然,林霁月也没有回来。
季环被水舒压着去上班,每天都疯狂发消息骚扰水舒,吐槽上班。
水舒偶尔回复,对季环实施敷衍的精神鼓励。
“亚瑟,安静。”
在地毯上追球跳来跳去的亚瑟委屈地嗷呜一声,慢慢地趴下。
水舒划掉计划表上的季环,饶有兴趣地转了转笔,接下来,应该是沈秋予?
18.第 18 章
水舒的发烧感冒持续了两周,快要好全的那一天,收到了沈秋予的生日宴邀请。
沈秋予生日就在秋天。高中时候还被人打趣过沈秋予、沈秋予,不就是秋天的赠予?
水舒也和同部门的朋友参加过沈秋予的十七岁生日。那时候他和沈秋予关系很不好,宴会上仅有的两次交锋,也是他们玩游戏撞上。
最了解你的往往是你的敌人,这句话在水舒和沈秋予身上适用。不管现实当中有多少摩擦不合,游戏里的他们操作意外契合。
打了几次游戏,沈秋予看水舒的表情像是好不容易从他身上找到一个可以放大的优点。水舒看沈秋予也起码像个人。
正因如此,水舒清楚沈秋予的性格,沈秋予一定是想在宴会上对他做点什么。就算这次宴会他不去,沈秋予也会邀请他第二次、第三次。
大概是要给白宁出气。
水舒打了个哈欠。
邀请函躺在桌子上,亚瑟屁颠屁颠地追着球满屋子跑。
季环这几天上班上得心累,听到水舒要去沈秋予宴会,顿时表情严肃:“要不要我陪你去?沈秋予不是什么好人,邀请你肯定别有所图。”
水舒坐在地毯上,身边是杂乱的学习资料,他推开压着他书本一角的狗,回复: “除了给白宁出气,还能有什么目的。”
“你之前不就是这样?特地把我约出来骂我小偷。”
季环:“……”
季环不吭声。过了好一会儿,水舒才听到他说:“对不起。”
“嗯,太迟了不接受,除非你给我打一百万。”
“……你到底是有多爱钱。”
季环哑口无言,蹲下来替水舒分类整理地上的资料,上面都是些看不懂的英文。
“你学的什么?”
水舒把整理好的试卷用夹子夹好,“珠宝设计。”
“你要跨专业?”水舒大学…或者说白宁替水舒选择的专业并不是这个。
“大概出国。”
林霁月迟早要和他解除婚约,和真爱白宁在一起。他坚持演一演痴情被抛弃人设,情伤之后出国也很合理。
季环却愣了:“出国?”
“怎么每句话都是反问。”
水舒懒洋洋的,细白的手指往后撑,膝盖抵着季环的手背。小麦色,覆着青筋,脉络分明,T恤挽到小臂附近,硬邦邦的肌肉和银发单边耳钉看起来很不好惹。
季环:“没,就是听说下个月殷聿要回来了。”
殷聿是水舒和季环从小一起长大的朋友,高三暑假那一年殷聿全家移民,殷聿也跟着出国。
殷聿出国这件事在季环记忆里是八年前,可在水舒这里还不到一年。
水舒表情没什么变化:“哦,这么久了他居然还没死。”
水舒还记得他被殷聿这只狗骗得有多惨。
季环:“……”
水舒不想提,季环也没有继续说下去。
水舒和殷聿谈过恋爱,这场荒唐的恋爱起源一场国王游戏的赌约,事实上水舒和殷聿都相当看不起对方,起码在季环眼里是这样。
然而在一起就是在一起,三个人的友情总是拥挤,季环曾经是他们之间透明的第三者。
光线暗淡的教室,季环拍了拍殷聿的肩膀,打趣:“喂,怎么回事啊?你们还真要谈恋爱?不就是个玩笑嘛。”
殷聿和水舒都不看对方,手却紧紧地牵在一起。
季环戳了戳他们十指紧扣的手,还试图把自己的手也放上去。季环覆着水舒的手背,白皙光洁,骨感且美丽。他的手指有茧子,磨得水舒不舒服,水舒看他,也没说话。
三个人僵持着,季环要参加校篮球赛,没参与他们的国王游戏,也不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他刚打完球从休息室洗完澡出来,自言自语:“渴死了,我出去买水,你们要什么?”
水舒:“要矿泉水。”
殷聿:“矿泉水。”
声音同时响起又同时看向对方,空气中弥漫火药味。
季环嘶声,“行,我给你们买,你们别打起来就行。”
季环出去了。
那是一个快要下雨的天气,季环出去没多久,乌云移动,很快压倒半边天。从楼道尽头的贩卖机回到教室,最后一丝光线还没有被完全吞噬。
那一束光里,灰尘的形状清晰可见,透过光束,地上是纠缠在一起的人影。
殷聿掌着水舒的后脑,得益于那道光线,季环可以很清楚地看见他把舌头放进水舒嘴里搅弄。
教室回荡着吮吸的水声和被咬的闷哼声。
呼吸似乎都被拉长放慢,季环看见殷聿被水舒打了一巴掌,而后更狠地钳着水舒的下巴吻回去。
“……”
除了教室那意外的吻,水舒和殷聿再没有特别过分亲密的举动,水舒后面扇了殷聿好几巴掌,殷聿好几天都只能戴口罩上课,他们并不清楚季环看到了。
那之后,无意间闯入的对视,突兀较劲地牵手。季环只能适时地像一座沉默的雕像。
国王游戏的一周情侣结束,暑假时殷聿出国,不到半年,水舒被白宁替代。
现在殷聿回国,水舒已经和林霁月订婚。
戏剧又狗血。
水舒本人无所谓,在他这里殷聿就是个死人。
到了晚饭时间,季环拿起遛狗绳,在玄关换鞋:“今天林霁月还是不回来?”
“不清楚。”
水舒掰着手指头数了数,林霁月已经快八天没回来了,阿姨的说法还是出差。
“你等一下。”
水舒从箱子里找出一个新的狗狗玩具,拿出来的那一刻,亚瑟眼睛都亮了。如果不是季环拉着牵引绳,亚瑟已经冲到水舒脚边开始扒拉。
“拿这个,最近下雨多,不要让亚瑟滚草地。”
如果季环的本职工作是遛狗,那么这一幕有点像丈夫出门上班,妻子替丈夫打领带/送盒饭。
季环握紧手里的遛狗绳,滚了滚喉结:“…你,沈秋予的生日会是三天后对吗。”
“嗯,不用你陪我。”
外面天昏沉沉,还刮着阴风,瞧着会下雨。亚瑟套了黄色的小狗雨衣,像是去春游的幼儿园小朋友。
季环带着它出门,走了两步又回头,水舒刚好脱下蓝光眼镜,藏在金发下的水滴形祖母绿耳坠晃动,殊丽的眉眼毫无防备。
季环又说:“那……沈秋予的生日会,你要和林霁月一起去?”
“是吧。”水舒低头打了个哈欠。
“可是他快一周都没回来了。”
水舒:“?”
“没别的意思,如果你需要我,可以和我说。”
季环说完这句话,扯了扯绳子,带亚瑟离开。水舒懒得揣摩他的话,也关门回客厅。
三天后,沈秋予生日宴会。
宴会晚上七点半开始,在沈家的度假山庄举行。山庄已经开发完成,但没有对外公开,吃喝玩乐项目应有尽有。
颊边发丝被挑起,水舒不客气地拍下那手,“油腻,滚。”
傅斯年:“……”
傅斯年随手拿了杯酒,替水舒挡了挡一些不怀好意的目光。
“我听说殷聿要回来了。”
“比起他回国,我还是对他的葬礼更感兴趣。”
侍者托着托盘,水舒拿过一杯果酒。
大厅已经分了好几个卡座,熟识的坐在一起聊天玩游戏,两边各有两扇门,分别通往棋牌室、桌球室等娱乐场所。
沈秋予和白宁在最中间的卡座被人围着。白宁一身白色西服,模样清丽,时不时在一旁附和,看起来聊得很开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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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宴会开始,沈秋予就没什么动静。水舒也不着急,这种情况下怎么说都是要下套的人更急一点。
为了给沈秋予机会,水舒答应了傅斯年下去玩两把。
傅斯年拉过来的人都是高中认识的同学,其中还有写过沈秋予和水舒同人本的女孩。
水舒的到来让卡座的人都相互看看,眼里飘出微妙的兴奋。
——他们都知道水舒出车祸失忆,然后沈秋予和季环身边突然出现一个叫白宁的人。交新朋友无可厚非,问题是白宁和失忆前的水舒简直是同一个人。
气氛在沈秋予带着白宁坐下时达到顶峰。
!!!狗血,刺激。正主和替身都在,这不就差个季环??
水舒面色不改,和白宁对视时微微弯唇。不清楚白宁这半个月经历了什么,看起来冷静不少。听秦连生说,白宁拍的综艺即将播出第一期,因为邀请的嘉宾都是当红的明星,很有爆的潜质。
红气养人,爱也能养人,白宁气色比那天哭着跑出别墅好。
水舒和白宁对视的那一刻,在场的所有人都忍不住竖起八卦的耳朵。
妈呀大瓜大瓜。
“咳咳,水舒,好久不见。”说话的人是水舒高中时候的班长。
班长拿着一副扑克,视线扫过在场的人,“既然又来了两个人,那么咱们玩点刺激的?”
沈秋予没意见,班长感受到空气中的八卦气息,跃跃欲试地想要搞事。
有人提议:“玩十点半和国王游戏的结合?”
国王游戏在场的人都很熟悉。十点半游戏规则就是每人发一张底牌,之后的每一张牌都以拍卖的形式明牌放出,在场的人可以选择杀掉这张牌不被别人拿到,也可以选择高价拍下这张牌为自己所用,谁先凑到十点半,谁就是赢家。
需要说明的是,如果点数超出十点半,也就是点数爆掉,需要双倍惩罚。
因为是酒桌游戏,因此拍卖的报价以一杯酒为单位。
班长笑眯眯地说:“人有点多,所以用国王游戏的形式盲盒进行。抽到鬼牌的国王可以随机选择二到三人进行十点半的游戏。”
一直没怎么说话的沈秋予开口:“是么,我觉得也用不上国王游戏。不如直接点大家一起玩,这才有意思。”
他穿着裁剪精致的白色掐腰西装,双腿交叠,脖颈间衣领微微敞开,坐姿随性,看向水舒:“对吗,水舒。”
旁边的几个gay都看脸红。
水舒笑意吟吟:“你身边那位也同意的话,我没意见。”
白宁没有看水舒,眉眼淡漠:“我没意见。”
对上了对上了对上了…!!
旁边的人都低着头在新建的群里疯狂发消息,八卦的嘴脸藏都藏不住。
班长也有点兴奋,他清咳平复躁动的各位,“好了好了,那就只玩十点半,想玩的都坐到一起,方便发牌。”
加上水舒沈秋予白宁,玩的人一共是八个。傅斯年不玩,还是黏着水舒一起换了位置。水舒和沈秋予之间只隔了一条过道。
沈秋予低笑:“多指教。”
博弈游戏,有什么指教的必要,水舒虚假地勾了勾唇,当做回应。
班长作为发牌的主持,趁洗牌的间隙,傅斯年悄悄和水舒咬耳朵:“小水,你能赢吗?”
不是傅斯年不相信水舒,是沈秋予实在是太奸诈。
水舒支着下巴,今天戴的耳坠是银色的十字星,金发盘起,脸颊旁滑落几根细碎的发丝。白炽灯为瓷白肤色镀上一层微光,他弯了弯唇:“喝醉了你把我带回去不就好了。”
傅斯年愣了愣,后知后觉耳朵有点麻。直起身的时候才发现耳朵红透,再看过去水舒已经跟没事人一样俯身拿牌。
傅斯年扼腕。
吗的,他要像个鬼一样缠着水舒一辈子。
第 20 章【VIP】
第 20 章 第 20 章
群聊消息不停冒出,比今晚的大雨还要汹涌,看似平静的宴会已经乱成一锅粥。
白宁脸色难看,又像是受了什么天大的委屈。也许这半个月上了表演训练课,表情管理好了不少。他
“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
装傻的确是个好办法,但装不了一辈子。水舒轻笑:“你很快就清楚了,游戏还没有结束不是么。”
白宁脸色不改,却攥紧了手指,对水舒的恨意到达顶峰。
另外剩下的三个猎手面面相觑。已经没了开始的嚣张。
还要继续?他们的点数已经接近十点半,如果再参与抬价,都有爆点数出局的风险。可不抬价,水舒赢的可能性很大。
不论怎么选,他们和白宁都有输风险。
最后,他们都将目光放在人群中央的沈秋予身上,希望他说些什么阻止这场闹剧。
沈秋予从方才开始心情就很好,脑海里不断重复着水舒说话的神态、姿势。柔韧地仿佛枝头新芽,让人着迷的生命力。
卡座已经安静得能幻听到墙壁挂钟走针的滴答声。
终于,沈秋予降尊纡贵地开口:“游戏到这里已经够了,很有意思。”
水舒怼人的时候,傅斯年已经爽爆了,现在沈秋予要护着白宁,他很有底气地阴阳怪气:“菜就多练。”
四个猎手有些尴尬,都低着头不说话。
沈秋予单方面宣布游戏结束,水舒对这样类似耍无赖的情况已经习惯。他浅笑:“打不过就跑,的确差不多了。”
沈秋予有权有势,也不是第一次做这样独断专行的事情,更何况今天是沈秋予的主场。
水舒嘲讽得轻易,他身边的好几个男生已经不敢呼吸。
沈秋予阴晴不定,像个神经病。这年头神经病不可怕,问题是沈秋予是个有钱有势的神经病,说不定一个不爽就决定整整他们。
但……沈秋予看起来好像不生气?
沈秋予漫不经心,“还会有下一次。”
水舒微笑,下次就不知道谁玩谁了。
这里没有继续待着的必要。水舒和傅斯年离开卡座,那张本一直被水舒拿在手心的底牌安静地被留在桌子上。
看戏告一段落,群里还没来得及讨论这件事,群聊已经显示被解散。
解散人:沈秋予
“……”
谁把沈秋予放进来的?众人面面相觑,硬是找不出一个内鬼。
群聊近百人,谁没事一个一个去看id?
沉默是今晚的康桥。
“……”
刚刚他们是不是在群里各种大放厥词来着?
有人去找了最开始聊天记录,群就是沈秋予建的。
“……?”
日。
沈秋予的手段他们在高中已经见识过。
尴尬蔓延,宴会更安静了,原本以为结束了工作的班长正想打开群聊唠一唠,一看消息,天都塌了。
怎么会有这么恶趣味的人。
班长打哈哈:“今晚还不错,秋予,生日快乐哈哈哈。”
沈秋予勾唇,“的确很不错,你们玩你们的。”
“嗯嗯,酒真好玩。”
“这天真好吃。”
沈秋予一句话让宴会重新热闹,表面没有先前僵硬的安静,却没有人敢再聊那些八卦。
白宁松开手,手心已经红了一片。他扯了扯唇角,“你的处理方式真是简单。”
“有用不就好。”沈秋予散漫地松了松领带,他最不喜欢这样正式的制服,规整死板地束缚着人。
白宁无话可说。他清楚如果不是沈秋予阻止,只会更难收场。
可为什么不能考虑一下他的感受呢?白宁抿了抿唇。
“生气了?”沈秋予微微偏头。
雨还在下,似乎没完没了了。
白宁眼尾红了一片,沈秋予伸手想拂去白宁脸颊旁的发丝,却听到身边的一声国骂。
“……草。”
沈秋予看过去,手也跟着放下。
水舒的那一张底牌还安静地躺着,先前点数爆掉出局的猎手已经喝得有点神志不清,他伸手拿解酒的饮料,却鬼使神差地翻开那张牌。
——红心十。
无声地嘲讽他们所有人。
四个猎手沉默地对视。
思绪被打断,沈秋予手指想重新覆上白宁的脸,却在中途改变方向停留在耳垂。
没有摸到预想中的耳坠。
沈秋予收回手,继续方才的话题:“生气了?”
——
两局游戏,水舒滴酒未沾。
休息室,傅斯年还在兴奋:“小水你好帅。”
“滚。”
水舒正抱着手机回复消息。
短短一小时,季环给他发了十几条消息,生怕他今晚回不来。
季环:怎么不回消息?
十分钟
:戳戳
二十分钟
:拍拍
半小时
:戳戳
季环半小时后以每五分钟一条消息的速度持续骚扰水舒。
现在是八点多。
ss:?揉面大师?
季环:我都换好衣服准备出门了
:吓死我了
:没吃亏吧?
ss:没
:别过来
水舒发完这条消息,季环很久没回复,倒是阿姨给他发消息,说林霁月回来了。
水舒回了一句知道了。
以他和林霁月的关系,不到葬礼的地步都不用通知对方。
水舒今天没睡午觉,已经有些困,他打了个哈欠,先前出去的傅斯年从外面拿着一托盘的饮料回来。
“不知道你喜欢喝哪个,我就每个都要了一点,你尝尝?”
傅斯年邀功似的把托盘放下。
每经过一次水舒的毒打,他的眼神都会变得清澈一些。离开水舒时间久了,大脑又会被阴湿的东西塞满。
——悲伤水舒综合征。
托盘上有果汁饮料酒,傅斯年每杯都给水舒仔细介绍。他拿的都不是度数高的酒,都是他觉得好喝的饮料,水舒只要露出“这个好喝”的表情,他都立马高兴地摇尾巴。
在傅斯年的监工下,水舒勉强每杯都尝试一口。
喝完以后,傅斯年欢欢喜喜地抱着托盘出去,“我再给你拿点点心。”
水舒疑惑:“服务员人格顶号?”
傅斯年: “……”
傅斯年气死了,一边生气一边出去给水舒找吃的。
休息室门关上,酒意泛上来些,水舒往沙发后靠,轻轻闭着眼睛,呼吸逐渐平缓。
良久,沙发一旁小桌上的手机发出两声震动,是阿姨的消息。
阿姨:小水,之前经常来找你的那个孩子在门口等你
五分钟之后。
阿姨:被林先生赶出去了
两分钟后,因为消息亮起来的手机屏幕熄灭,休息室弥漫着浅淡的酒味,还有水舒清浅的呼吸声。
时间流逝,又一个五分钟过去,水舒的呼吸越来越重,眼睛也慢慢睁开。
身体在缓慢升温,呼吸都是滚烫,额头更是烫得不可思议。
又发烧了?
水舒脑袋开始发疼,他摸了摸手臂,额头,耳坠不小心贴在脸颊上,冰凉的触感让人依恋。身体没有力气,连坐起来都困难。
如果到现在水舒还不清楚发生什么,那他就是傻子。
被下药了。
呼吸越来越急促,手臂无力地垂落在一侧。
水舒掐着手心,面色酡红,快速回想进入休息室发生的一切,最终视线锁定桌子上那一堆乱七八糟的酒杯。
——他唯一碰过的只有桌子上的酒。
像是印证他的说法,休息室的门慢慢地被打开。
休息室的锁是由使用者重置刷新的密码锁。只有傅斯年和水舒知道密码,除非有万能钥匙,否则外人不可能打开。
傅斯年没胆子给他下药。
水舒垂着眼皮,睫毛随着呼吸抖动,身体在不停的发热,盘发散开,金发湿濡粘腻着皮肤,锁骨处一片绯红。
他费力地睁开眼,眼睫湿濡,依稀能辨认出来人。
进来的不是傅斯年。
白宁站在门口,把微敞开的门关上,自顾自地开始说:“水舒,我要问你一个问题。”
水舒掐着手心保持清醒,眼前已经出现重影。他沉默的时间太久,白宁以为他是不想理人,有些不太高兴,“你说话。”
水舒一直低着头,如果不是他的呼吸声,白宁都要以为他睡着了。
想起先前的不愉快,白宁压抑着心里的不舒服。他好歹是求人,态度放缓了些,抿唇:“我只是想问问你,这几天有没有见过林霁月。”
林霁月消失快两周了,从来没有失联那么长时间。沈秋予能得到的消息有限,白宁没办法才来找水舒。
来找水舒之前,白宁做了很多心理准备。不管水舒怎么说怎么骂他都不会还嘴。
他实在担心林霁月,也很担心……林霁月要和他断掉。有季环的前车之鉴,白宁这几天实在心慌得厉害。
然而他态度放得那么低,水舒还是不理他,低着头,呼吸沉沉。
休息室里都是酒味,白宁看到桌子上那一堆酒,嫌恶地皱了皱眉:“你嗜酒?”
刚刚玩游戏还说自己不会喝酒,转头就在休息室喝个烂醉。
谎话精。
白宁上前两步,“喂……!!”
嗓音变调,天旋地转,白宁被死死压在沙发上。
……
五分钟后,休息室的门再度打开,一个人影身形不稳地走出来。
不远处,找了一大盘甜点的傅斯年托盘都差点拿不稳:“水舒?”
他放好托盘想跑过来,然而身边有人比他更快。
深黑色商务西装,接近一米九的身高,依稀可见精悍利落的身形。
还未完全走出休息室范围,水舒被人紧紧地攥着手腕,后背狠狠撞在栏杆上。
水舒低垂着眼,呼吸间都是热气,眉眼间水色很重,唇色糜烂,下唇像是被咬出血,湿淋淋地像是从水里爬出来的艳鬼。
林霁月眸色极深,那双眼盯着他,墨色翻滚,深不见底。
“白宁在哪里?”
20-30
第 21 章 第 21 章
水舒意识勉强清晰,他用力挣了挣林霁月的手,没挣开。
傅斯年已经冲过来,左右看看挤不进去,只能伸手挡住林霁月,努力让自己看起来有气势一点:“你干嘛啊?一上来就拽人手腕??”
未婚夫就了不起吗?
林霁月已经没了耐心,眸光沉沉:“与你无关,让开。”
水舒状态明显不太对,隔着一点距离傅斯年都能感受到水舒身上冒出来的热气。担心水舒会出事,傅斯年没走开,嘴硬:“我是他朋友。”
傅斯年还是有点怵林霁月。可以说他们这个年龄段的就没几个不怵林霁月,他们从小就活在“别人家孩子”林霁月的阴影下。
身后又是一阵脚步声,沈秋予和一个男生过来了。
这里靠近二楼的露台,更能清楚地听到雨水打在树叶上的声音。细雨被风吹进,整个走廊都沁着雨水的气息。
傅斯年更为警惕地护着水舒,如果不是林霁月在旁边,他都想扛起水舒就跑。
傅斯年:“你们想干什么?”
沈秋予旁边男生是白宁的大学室友。当时白宁还是“水舒”,傅斯年那时候经常跟踪“水舒”,知道“水舒”身边有这么一个狗皮膏药。
男生叫徐一,家里有点小钱做生意,靠着“水舒”以及沈秋予,这几年生意越做越大。混进他们圈子后一直狗仗人势,行事也越来越嚣张。
宴会还没有散场,一楼已经有不少人鬼鬼祟祟冒头往上看。如果不是沈秋予限制了二楼入口,估计这会儿人已经冲上来了,在不远处兴奋吃瓜。
沈秋予看向休息室门口:“在这里?”
说完,他的目光轻轻落在水舒身上。
林霁月表情冷漠,还紧紧攥着水舒的手,水舒手腕红了一片。他生得白,那一块皮肤仿佛被凌虐,红得触目惊心。
徐一上前查看休息室的门,试了两次,微微偏头:“要密码。”
傅斯年真是操了,他像一只炸毛的猫,再次质问:“你们到底想干什么?”
沈秋予慢条斯理地理了理袖口:“白宁不见了。”
半个小时前游戏结束,白宁从卡座离开后,便一直没有出现。
露台外天气暗沉,暴雨狂澜,挟着狂风吹进走廊,冰冷的雨水气息扑面而来。
傅斯年穿得不多,被吹得一哆嗦。他听了沈秋予的解释更想骂人,何况沈秋予的语气听起来也不着急找人。
“不见了关我们什么事?他又不是小孩子,还能不认识回家的路?”
徐一表情微妙:“你不知道?白宁大概是来找水舒了。”
傅斯年:“?我们还能拐卖他?”
徐一笑了笑:“防人之心不可无。”
水舒讨厌白宁是他们都心知肚明的事,水舒让白宁吃了好几次亏也是事实。
“密码。”林霁月冷着脸。他不想废话,又拽了拽一言不发的水舒。水舒在他手里就像是任人摆布的精美布娃娃,软绵绵地没有力道。
金发凌乱地披散,露出耀眼的耳坠和发烫的耳垂,水舒身上的夹克外套也不见了,身上只剩下皱巴巴的凌乱衬衫,锁骨深陷,一片绯红。
傅斯年急了,他也去拽林霁月的手,“你干什么?他状态分明就不对,你是他未婚夫,你不能顾及一下他的感受……”
啪——
清脆的巴掌声。
露台外一盆花草被吹落重重砸地,一楼大厅都安静了一瞬间,没人再敢抬头看。
这些无法无天的少爷小姐,出生的第一天起就清楚什么是阶级。
傅斯年惊愕。徐一下意识去看沈秋予,沈秋予眼里的兴味更浓。
林霁月脸被打偏,水舒压着喘-息,他靠着栏杆支撑身体,眼里的火光映出林霁月愠怒的神色。
“他在里面,进去了就能做,密码自己猜。滚你妈的,林霁月。”
……
林霁月重新拽住水舒的手,如果说他先前收了力道,那么现在就是没留任何余力。水舒被迫撞到林霁月怀里,林霁月脱了外套盖住,大手死死地禁锢着水舒的腰。
高热的身体贴过来,手掌下的腰细得不可思议。林霁月肩膀被咬了一口,他伸手钳住水舒的下巴,虎口处很快多了一个带血的牙印。
药效加深,水舒意识已经昏沉,挣扎的力气也小了很多。林霁月把人抱了起来,看向一旁不出声的沈秋予,冷声:“玩够了就他妈的把你的钥匙拿出来。”
林霁月顶着巴掌脸的模样有些稀奇,沈秋予不由多看了两眼。
要知道白宁都不敢打林霁月巴掌。
沈秋予拿出口袋里的钥匙交给徐一,散漫弯唇:“没玩,这有什么好玩的。”
林霁月嗤声:“你最好是没玩。”
随后抱着水舒离开了宴会。
没下楼,走的二楼另一个出口。
一楼宴会客厅明明人一个没少,偏偏静谧无声,傅斯年已经目瞪口呆。
徐一开了门后没往里面看,他把钥匙归还给沈秋予后也离开。
休息室隐隐约约传出啜泣声,傅斯年站着的位置刚好可以从缝隙里看见一点情景。
他先前拿进去的酒撒了一地,酒杯有的碎了,酒液洒在地毯一路蔓延到沙发往上,白宁被反绑在沙发上,似乎也被下药了,脸比水舒的还要红。
傅斯年没来得及再看仔细,沈秋予已经似笑非笑地看过来,“还不走?”
傅斯年:“……”
傅斯年还很凌乱,他弄不清楚他就出去拿个点心的功夫,怎么就发生了那么多事。
他稀里糊涂的走回去,一楼宴会厅的门被重重推开。
沈秋予手搭着栏杆往下看,笑容愉悦:“又来一个。”
傅斯年往下看。
是季环。
——
林霁月把水舒放进车里,随后也坐进去。
雨还在下,车内安静得只有雨刮器的声音。司机收好伞,关好驾驶座的门,一声不敢吭。
很快,车内挡板升起。
水舒压抑的喘-息从喉咙溢出,怀里被丢了两瓶冰水。林霁月手臂搭着外套,雨水打湿部分发丝。
他们相互无视着对方。
水舒捡起来冰水贴在锁骨附近,一瞬间的冰凉使喘-息加重,随之而来是更猛烈的热意。
车辆缓缓开动,路边声控灯缓慢亮起,车灯照亮漆黑的山路。
车厢氛围压抑,水舒抱着冰水控制不住地蜷缩身体。他眼睛紧闭,胸膛起伏,脖颈和脸颊一片粉意。车内开了冷气,然而他的意识逐渐昏沉不清。
到了别墅,水舒仍蜷缩着身体,林霁月强行把他团成熟虾状的身体打开。水舒后背全是汗,林霁月手揽过那一截腰,也摸了一手水。
林霁月手指穿过水舒湿透的额发,金发黏在脸颊旁,脸色糜红。
没有了平时的阴郁,被欲-望掌控却又不被欲-望支配,动-情得格外美丽。
林霁月掌心被打湿,水舒待过的位置更是被汗液浸湿透。
他手带着薄薄的茧子,摩擦着水舒汗湿的脖颈。被下药后异常敏-感的身体瑟了瑟,水舒本人却一声喘-息都没有发出。
“那么多水,尿了?”
冷淡的,带着嘲讽的低哑声音。
明知道是汗和雨水,却要故意扭曲。
雨水噼里啪啦地砸在地上。
司机从另一侧下车,训练有素地打开伞,稳稳地撑在林霁月头顶,也看见林霁月怀里人睁眼,朦胧的,带着水汽的蓝色眼睛。
冷漠、审视。
毫不犹豫地用手中的银色十字星耳坠划烂了自家雇主胸口衣襟。
显然力气不足,只留下一道浅浅的血痕,血珠滚落,隐没在黑色衬衣之中。
司机下意识地去看林霁月的表情,然而只看到黑沉冷漠的眼睛。
到了别墅门口,司机看到林霁月调整姿势,从原本的公主抱变成抱小孩的姿势,手从衣摆伸进去,水舒的唇多了抹血色。
雨幕之外,别墅门彻底关上。
司机不敢再看,低头给林老爷子发消息,省去了一些隐晦的细节。
:少爷已经把水先生接回来了
……
门内。
别墅里的阿姨都下班,现在只有林霁月和水舒两个人。
水舒抓住在他后背乱摸的手,拽着林霁月的领带,利用收缩的窒息感逼迫林霁月抬头,咬牙低喘着:“林霁月,把你的手拿开。”
林霁月黑发散乱,脸上的巴掌印还在,胸膛伤口还在渗血,任谁都能看出来他冷漠表面下隐藏的怒意。
“看来清醒不少。”
林霁月钳着水舒下巴,墨色眼眸翻滚着风浪:“你以为我不敢对你怎么样?”
水舒手心都是血,意识游离在朦胧的清晰之间。他闭了闭眼,冷倦道:“不要放狠话,有本事你直接弄死我。”
一直以来,水舒就是这样死死踩着他的底线。林霁月冷笑。
水舒眼睫跟着呼吸颤抖,他弯唇:“酒桌游戏上有人兜底的双倍,我全给他喂了回去。”
桌子上整整十杯酒,水舒稍微用了点力气,白宁就张开了唇。
“难怪你们喜欢他,他的身体确实很诚实,中药后还要贴近我,仿佛我是他的救命稻草。”
愚蠢,也不太美丽,却胜在乖巧会讨好人。
林霁月的怒火似乎在加剧,水舒的喉咙被桎住,他垂着眼,喘-息一次比一次剧烈。
高热的身体源源不断散发温度,在狭小的空间内膨胀,酒气混合着雨水的气息,水舒感受着喉咙生痛的窒息感,唇边仍在微笑,声音嘶哑:“这一次算是便宜了沈秋予。”
“你猜他们现在是不是在做?”
林霁月收紧了力道。浅蓝色的眼睛倏地睁开,水舒笑得灿烂,那张漂亮糜烂的脸变得生动,散发罂粟花的危险魅力。
“是你亲手把他送到别人床上。林总,你是有绿帽癖吗?”
因为一路过来都在忍,水舒的下唇已经被咬出好几个血口,下巴处有凝固的血迹。
林霁月倏地勾唇一笑,眼底却黑压压地没有任何笑意。
“你很想激怒我,一直在玩语言的把戏。既然不管我说什么你都不受影响,……”
水舒瞳孔中的林霁月放大。
一个吻压了下来。
第 22 章 第 22 章
水舒死死地闭着唇,林霁月放在他脖颈处的手掌粗粝,缓慢游移,无论是收紧还是放松,都不能让水舒张唇。
于是那只手改为压着水舒的后脑,唇畔紧紧相贴,用了点力气,也没有让水舒开启唇缝。
高热的唇带着血腥味,林霁月揽着水舒的腰几乎把人带离柜面。
仅仅只是唇贴着唇,剑拔弩张没有任何氛围可言。水舒的手被死死地压着,即便如此挣扎的力道也没有丝毫减少。
玄关只开了一盏声控小灯,暗淡空间内光影浮动,很快,空气中响起让人牙酸的巴掌声。
林霁月脸偏至一边,火辣辣地发痛,他身形微僵。
刚刚那一巴掌用了水舒十足的力气。他一只手撑着表面,另一只死死地攥着林霁月的领带,垂着眼,在林霁月又要俯身的那一刻,吐了林霁月一身。
酒水划过衬衫,流过西裤紧绷的凸起。
像是嘲讽。
林霁月松了松手,视线面无表情地下移。
他把人亲吐了,还是怀了?
……
下班后的阿姨又喜笑颜开来加班了——工资三倍,走路的步伐都轻快。
住户林先生联系她,让她过来处理一下客厅的呕吐物,他的爱人喝多吐了。
三倍工资,原本都要眯着的阿姨立马开车过来。
客厅空荡荡,收拾起来很方便。
不到半个小时结束,阿姨给林霁月发消息,还顺便给待在狗狗房间刚睡醒的亚瑟放了点狗粮宵夜。
今天的亚瑟只遛了一次,精神格外亢奋,在房间自己玩起来。
二楼。
林霁月回复完阿姨消息,听见楼下的关门声,也收起手机,专心地看着手上的文件。
卧室氛围窒息得可怕,家庭医生给水舒开了点药,左右看看,终究还是把那句“减少性生活频率或者性生活玩法不要太粗暴”的建议咽回肚子里。
“药膏一天两次,坚持三天。”
这是涂腰背上淤青的药。
家庭医生谨慎地说完用药提示,床上的病患神情恹恹,没什么表情,工作的那一位倒是看过来,示意他可以离开。
呆在这里感觉空气都被压缩,家庭医生也不敢多留,立马收拾好东西出去。
门关上前,还听到床上那位病患的声音,低哑厌烦:“这是我的房间,滚出去。”
…!
有瓜!
家庭医生竖起耳朵想听更多,但门已经关上,他不好再打开。踌躇了一会儿,只能遗憾地边下楼边兴奋打开手机联系好友。
:我草真绝了,我今天居然当了一把霸总狗血小说里的家庭医生
门内。
林霁月接住水舒扔过来的抱枕,淡声:“你让我滚出去之前,起码想想你到底跟爷爷说了什么。”
事情发展到这里,一切似乎都串了起来——林霁月消失了接近两周,不是出差,也不是陪白宁,而是被林老找了回去,在林家待了两周。
然而一出来就找白宁,究竟是担心白宁被他陷害,还是担心有人手伸得太长收拾白宁……甚至这一趟去找白宁,还能用去接他的借口做掩护。
谁听了不说一句林霁月心思缜密。
水舒扯了扯唇:“你偷晴不小心被人捉到证据,我能说什么。”
他吐了一次,因为没吃什么东西,吐出来的都是酒水。就算喝粥垫了垫肚子,整张脸也是毫无血色。
林霁月估计正在收拾那个告密的人,什么也没说。水舒听着键盘声有些厌烦:“所以你什么时候能滚出去。”
林霁月淡声:“爷爷要求我们住在一起。”
林深告密之后,林老并非水舒想象的那样傲慢偏心。他先是请了水舒,再后面请了林霁月,并且把林霁月困在老宅接近两周。这两周内究竟发生了什么,恐怕只有林霁月本人清楚。
住在一起就能解决感情问题?
水舒匪夷所思:“是我能生还是你能生?”
不知道这句话哪里戳到林霁月的神经,林霁月看过来一眼,眸光沉沉,表情看着比之前还差。
之前的不愉快无形地浮现交谈间隙里,空气逐渐变得安静。
事情没有闹大,因为他们是同一类人,清楚如何让形势变得体面。
水舒无所谓,林霁月也不是第一天那么生气了。他翻了翻手中的书,说:“今晚是我的初吻。”
林霁月打字的手指滞了一下,似笑非笑地看过去。
卧室拉了窗帘,只开了一盏暖黄色的小灯,水舒的表情也不是在开玩笑。
他穿着睡衣,脖颈上的指印还未消去,下唇血色尽失,破皮泛红的唇肉仿佛被剥开的果肉。
与之相对,林霁月胸膛上的血痕也没有处理,脖颈处是被领带勒出来的红痕。
水舒:“要我强调23岁灵魂的第一个初吻吗。”
林霁月扯了扯唇角:“限定词加得真多。”
雨已经停了。此时是夜晚凌晨,比水舒平时的作息晚了两个小时,窗外传来树叶的簌簌声。
困意袭来,水舒把书放在床头,躺下闭上眼睛:“你打地铺,明天转我三百万。”
毫无关联的上下半句,似乎也不需要林霁月的回应。
林霁月合上电脑,蓝光眼镜映出床上鼓起来的小包。
卧室的暖黄色小灯没关,也不清楚是特意给他留的还是懒得关灯。
林霁月从衣柜里拿出多余的床单和被子。
十分钟后,小灯关闭,床上传来翻身的窸窣声。
良久,水舒低低的声音回荡:“林霁月,你真恶心。”
林霁月也没睡着,他面无表情地看着天花板,似乎在放空。
没有回应。
平静的一夜。
第二天早上,水舒脸颊贴了创可贴,对面坐着的林霁月在看报纸。
阿姨有些欣慰:“好久没看见你们一起吃早饭了。”
水舒今天懒得演恩爱人设,把问题抛给林霁月。
林霁月折好报纸,解决的方式简单粗暴:“阿姨,早饭好了么。”
“嗳嗳,马上好。”
阿姨奔向厨房,水舒低头回复手机里爆炸的私人消息。
季环昨天也去宴会找他,没找到人,硬是在别墅门口等了一夜。
ss:你一夜没睡?
手机震动,季环条件反射地拿出手机。他看到消息,昏沉的大脑似乎得到救赎。他紧紧地盯着别墅一楼那扇落地窗,祈祷有人会将它打开。
半降的车窗还是有些碍眼,季环干脆全降下,一阵风吹过,雨后清新气息都变得好闻。
手机再一次震动。
ss:你该不会在盯着落地窗看?
季环:“………………”
车窗再次升起,季环回复:我没有
ss:升车窗也没用,回去
:我没事
这都能知道?季环不信邪再次降下车窗,他左右张望,奇怪。一楼的落地窗也没打开,难不成水舒还能猜到他在干什么?
“抬头。”
声音沙哑却咬字清晰,季环下意识往上看。
二楼阳台,水舒穿着高领毛衣趴在栏杆上,晃了晃手机:“回去。”
阳台上的藤蔓没有夏天那么青绿,泛着些黄,水舒置于其间,仿佛童话故事里住在高塔的王子。
也像一幅画。
季环嘴笨,想不出更多词汇。他打量着水舒,确认水舒真的没什么事情后,松一口气:“你没事就好。”
昨天听说水舒被林霁月带走,季环担心了一晚上。
“晚上一起去吃饭吗?”
季环绞尽脑汁地约着下一次见面,“我待会儿要回去……”
季环的好心情持续到水舒背后人的出现,唇角一下抿平,他看着林霁月。
水舒也意识到,回身。
身后,林霁月叩着阳台门,视线扫过楼下那辆车,又看水舒,开口:“阿姨说早餐好了。”
水舒:?
这也需要林霁月上来喊他。
水舒可有可无地应了声,跟着林霁月下楼,低头给季环发消息。
手机再次震动,是水舒的新消息。
ss:回去
季环坐在车里,阴沉着脸。
男人准确的第六感告诉他,林霁月绝对是故意的。
……
A市机场。
“来了吗来了吗!”
“好激动,我第一次接机!”
人群泱泱,各自举着应援的牌子,尽力地压低声音不为自己的偶像丢脸。
通道陆陆续续走出人,一个女生惊呼:“来了!”
人群涌上去,场地瞬间空了一大块,挤不上去的粉丝有些着急,有的干脆在原地等,反正人会走到这里。
“服了,粉丝安排那么久,代拍的就是要挤上去。”
女生按着相机,笑:“待会儿热搜又要被对家骂阴阳了。”
“草,谁说不是呢。”
她拿起相机试了试清晰度,低头查看的瞬间却愣了一下。
“这是……?”
女生抬头往前看,确认人群里十几个保安护着的是她追的那个明星。又低头确认照片里的男人,忍不住揉揉眼睛。
???
这么帅??
男人一身利落黑色风衣,个头极高,宽肩窄腰,黑色碎发下眼眸如墨,高鼻梁薄唇,下颚线比她人生规划还要清晰。
这他妈素颜没化妆啊???
不是,帅哥你谁?
女生激动地四处张望,却发现人已经不见。
……
“提前回来了?”
沈秋予挑眉,殷聿身旁的助理替哑巴上司接话:“沈先生,好久不见。”
助理补充:“这边谈下来一个合作,所以提前回来。”
他视线移向沈秋予身边的人,礼貌问:“这位是?”
沈秋予让开半个身位,让助理和殷聿能完全看见身边人。
他浅笑:“这是白宁。”
第 23 章 第 23 章
殷聿不爱说话,或者说懒得搭理不熟的人,他视线也没看白宁,连沈秋予都懒得搭理。助理已经习惯处理这样的场面,替殷聿接腔:“初次见面,白先生。”
很多时候殷聿什么态度,助理也是什么态度。现在,助理对白宁仅仅是看在沈秋予面子上的礼貌。
沈秋予先前就和殷聿认识,也清楚殷聿的脾气,简单地和助理握了握手。
他们在一旁说话,白宁表情微僵。
白宁昨天被下药,今天精神一直不太好。沈秋予今天早早醒来,说去机场接人,问他去不去。白宁本来不想去,可沈秋予的表情又让他觉得他需要去。
于是白宁来了。也在殷聿身上感受到久违的,来自另一个阶层的漠视。
在他是水舒时,没人敢这样漠视他。他是白宁后,有沈秋予和林霁月护着,也没有人这样给他脸色。
白宁抓着沈秋予的袖子躲在沈秋予身后,脸色尴尬得青一阵红一阵。他很想说些什么,可看看沈秋予的表情,他又觉得不应该开口。
亚瑟走路很慢,迁就着两脚兽。远处不清楚是谁在别墅开派对,五颜六色的灯光张牙舞爪。
季环揪着手指,心情不知为何有些别扭。
季环问不出这样的问题。他们是朋友,他能做的只有在体育课上作为放风的人,守在仓库外无聊地踢着石头。
夜色入幕,瓷白手指在水流冲洗下洗净泥土。季环递过去随身携带的手帕,水舒接过,问:“你过来干什么?”
林霁月看了会儿水舒,水舒支着下巴,面前的盘子已经空了。他最近饮食规律,脸颊变得肉乎了些,身体也像是抽条舒展的枝桠,和以前病弱的模样截然不同。
水舒做作地惊讶:“你不在乎白宁了么,你该不会爱上我了,……”
这一次是林霁月被林老拉着下棋。
水舒终于回完消息,他瞥向季环:“你看见了?在教室那一次。”
季环声音低低的,不知道的还以为喉咙里塞了一块石头。
水舒表情似乎不当一回事,还有些恍然大悟,仿佛终于想清楚了一些事情。
沉默的时间即使是一秒钟也是漫长难捱的沉默,季环又用力揉了揉耳垂。
从阴影到阳光下,三个人站在一起,季环也是突兀的那个。
季环拍掉衣服上的草,用手背挡了挡喘息,身体散发着热气:“我在这里散步看到它,猜到可能是跑丢了,就一直跟着。”
水舒:“……”突然就很想打狗。
今晚无风无雨,阴郁的多云天。棋室灯光明亮,辐射到走廊。
爱?
水舒之前做过不少关于林老的功课,挑了一份合心意却不会太出挑的字画作为生日礼物。
“他惹我的还少?”
水舒没有一丝犹豫地回答,嫌弃鲜明。林霁月深深看他:“记得准备好礼物,卡随便你刷。”
当时水舒和殷聿离对方很远,脸色都很差。往常这时候季环会出来打圆场,可这次季环什么也没说。
他放下杯子,起身淡声:“我答应你,他会和你道歉。”
遛狗绳在地上拖了不知道多久,水舒替亚瑟解开,干脆把绳子丢到附近垃圾桶里。
水舒:“……。真是顾家。”
偶尔和水舒的对视,总会穿插着殷聿的目光;水舒和殷聿走在一起,他落在最后……
沈秋予那边有音乐声,似乎在宴会里。一阵脚步声之后,耳机里总算清静了些。
水舒语气冷淡。
水舒当初就不想答应那该死的国王游戏。
两脚兽脚步再次正常,亚瑟也摇着尾巴跟上。
殷聿已经戴上口罩,黑色碎发压着眉眼,长腿委屈地曲着,正低头玩手机。助理在他旁边处理工作。
有问题,眼里却没有疑惑,视线交错而过,他们不是可以询问对方私事的关系。
林霁月很少体会过这种感情。
——出门做什么?
水舒这几天也在健身,林霁月偶尔会在楼上健身房碰到他。两个人见面也不说话,就各练各的,权当对方是隐形人。
“小水,你来。”
林老生日宴晚七点开始,水舒和林霁月提前一个小时到达。
冲锋衣湿了一大半,季环看着水舒进门,又在大铁门前站了很久才离开。
林霁月吐出烟雾,耳机传来沈秋予的低笑:“你听说过殷聿么。”
水舒睨他,季环别过眼。三秒后,他撑不住地投降道:“我…过来看看你。”
水舒送的字画林老很喜欢,当即就让管家挂在墙上。
五年前无法说出口的话如今坦然说出,似乎也做不到全然放下。
林霁月原本拿烟的动作顿了顿,又听见沈秋予说:“应该是高二那会儿,还有人说看见他们在教室里接吻。”
白宁受够这些视线了。
观察到白宁明显错愕的神情变化,沈秋予勾唇。
亚瑟比他们早吃完,现在已经在沙发附近打滚撒欢。
这件事快过去六年,季环没有和任何人说过,为了让水舒和殷聿早点出来,他其实谎报了信号。
林老把他们的小动作都看在眼里,笑呵呵问:“你们订婚同居也有一段时间,什么时候准备婚礼?”
林霁月长得人模狗样,笑起来更是迷惑人,但水舒不会忘记他是个傲慢的人渣。
水舒无动于衷。
林霁月不回复,水舒完全不着急,拨弄着盘子里饭后水果。
水舒:“谁?”
……
回想那一天,水舒冷笑:“要不你也给我道个歉。”
他曾经也是水舒,水舒……谈过恋爱?看不起他的男生,和水舒谈过恋爱?
林霁月碾灭手里的烟,淡声:“不说我挂了。”
季环:“那……”
水舒已经有点腻了宴会,表情恹恹,没说好也没说不好。
“他惹你了?”
月色暗淡,地上的水洼折射月光。
不管做什么都是偷偷摸摸。
水舒被迫放下游戏机,深呼吸。他就知道,亚瑟从来都不是让人省心的狗。
似乎只是个突然提起的话题,沈秋予很快带过,提前这通电话的目的:“你真要白宁道歉?他不一定答应。”
“别,我说。”沈秋予正了正脸色,“他是水舒前男友。”
他出了很多汗,沉默地夹在两人之间。
能面不改色说出这句话,林霁月是有点冷笑话天赋在身上。
林霁月抛出诱饵:“两百万。”
季环不想为亚瑟说话,他走过去,水舒慢慢地碰了碰亚瑟脑袋,细白手指穿梭在亚瑟的毛绒之间,缓声:“我不喜欢不听话的狗。”
暴晒的地面,蔫蔫的树叶,他在外面,水舒和殷聿在里面。
林霁月收回手,林老嫌弃地赶人:“换人,和你下没意思。”
下午六点钟,林老还在棋室下棋,管家在帮忙斟茶。
二楼阳台处,林霁月注视着季环的身影,按了按蓝牙耳机,“你刚才说了什么?”
和主人还挺像。
“。”逆子。
白宁捏紧了手机。
没了绳子,亚瑟反而比之前都要乖巧,一步一步跟着水舒。
露台的落地窗被打开,白宁走进来,如释重负地抱怨:“秋予,终于找到你了。”
季环很阴暗地看过去,水舒的唇没有痕迹,那就是没有接吻,大概是在里面吵架。
水舒冷笑,力气一点没收着,林霁月西裤上多了两道印子
林霁月的回复也不委婉:“不能。”
林霁月喝完杯子里最后一口饮料,眉头忍不住皱了皱。水舒大抵是看不习惯他每天回来吃晚饭,已经让阿姨把每晚的酒水换成碳酸饮料。
话题就此揭过。
这几天林霁月都在,他找不到合适的时间去找水舒。
他喝得有点醉,脸颊泛红,晕乎乎地抱着沈秋予的手:“我们回去吧,这里一点也不好玩,……”
季环听见自己故作轻松问:“怎么关系变得那么差,你之前不是还和他谈恋爱吗?”
“……”
——
画挂上去,林老仔细欣赏,怀念道:“我和你爷爷第一次见面就在这片园林,当时我们都还是个毛头小子………”
林霁月:“林氏家法,想试试?”
一阵窸窣声,草丛钻出来另一个人。
“出来找狗。”
桌子下,水舒曲着腿,他穿着卡通家居裤,印着海绵宝宝和派大星,对面是西服西裤穿戴整齐的林霁月。
他穿着简约干净的衬衫外套,搭配那张拥有欺骗性的温柔脸,的确像一个听话懂事的后辈。
白宁眼里还有点没睡好的血丝,抿抿唇悄悄往后排看。
林霁月很好奇水舒这样偶尔跳脱的阴阳怪气脑回路到底遗传谁,水舒大哥看起来也并不是会说这种话的人。
沈秋予看了会儿手机,确保林霁月没有挂断电话,重复:“我说,你猜谁回来了?”
“殷聿。”
亚瑟背后的遛狗绳在地上拖行,长长一条的泥土痕迹,四只脚也脏兮兮的。
公司不用加班?还是林霁月故意的?
水舒穿鞋开门关门,林霁月站在楼梯口,手指摩挲水杯,回想起水舒说的那句话。
水舒交涉失败,已经打算出去住几天,林霁月像是捉着他的心思似的,开口:“过两天爷爷生日,需要回去一趟。”
棋局似乎很随意,林老时不时和水舒搭话。
水舒说得一点也不委婉,就差没把嫌弃两个字写在脑袋上。
林霁月:“他没有选择的余地。”
水舒:“爷爷究竟给你灌了什么汤。”
“和你说有什么用?”
林霁月低头,杯中盛满的漆黑不明液体还在冒着气泡——书房的水也被水舒换成了碳酸饮料。
林霁月不知道在林家受了什么刺激,从那天开始居然每天都回来吃饭睡觉,导致水舒失去了极其珍贵的个人空间。
水舒:“……”
短暂的会面交锋结束,林霁月回书房,水舒在客厅打游戏。没一会儿,水舒收到阿姨的信息,说是亚瑟挣脱遛狗绳跑丢了。
【“你不在乎白宁了么,你该不会爱上我了,……”】
沈秋予正在露台,这次宴会也是给殷聿办的接风宴,然而殷聿本人完全不领情,人都没有到场,理由是忙着工作和搬家。
今天刚下过雨,地面还是湿的,空气里都是泥土的气味。
两脚兽走路的动静停了,亚瑟也被迫脚步放缓,蹲在旁边。
——
沈林两家关系很好,提前拜访兴许是为了送礼物。
五个都认识的字组合在一起,变得有些陌生。
“这份礼物,你真是有心了。”林老感慨。
水舒:“那是打赌。”
本来呲着牙傻乐的亚瑟像是知道自己犯错,灰溜溜地回头叼着遛狗绳回来,眼巴巴蹲在水舒旁边。
他很清楚,林霁月会答应。他和林霁月本质一样,都是自私的人——他们首先是联姻伙伴,其次才是因为白宁有私人恩怨的敌人。
白宁拿出手机,悄悄给沈秋予发消息:他是谁呀?
走了三分钟,季环压着声音:“那你为什么不和我说?”
“你很喜欢提他,但我不想听见死人的名字。”
水舒无聊地盯着棋盘,抬头时却偶然和林霁月对视。
寒暄结束,一行人上车。殷聿和助理坐在后面,白宁和沈秋予坐在一起。
路程不远,水舒很快到别墅门口,亚瑟为了卖乖,已经先一步跑进去,早早等在门口的阿姨把亚瑟带回去。
五分钟后电话挂断,沈秋予心里愉悦更甚。游戏这不就更有意思了么。
棋盘清空,林霁月起身前又看一眼水舒,水舒回了个死亡微笑。
季环已经走远,林霁月收回视线,抖了抖手上的烟灰:“是谁值得你这么卖关子。”
林霁月从棋奁里摸出一子,“爷爷,现在还不太合适。”
水舒也不挽留:“嗯,拜拜。”
凭借高练度的找狗段位,不到十分钟的时间,水舒在狗狗公园草丛里找到了正在晃尾巴的亚瑟。
季环先是看到地上的绳子,然后才是绳子尽头的水舒。他愣了下:“小水?你怎么在这里。”
………
水舒就等着林霁月这句话。他微笑:“我要白宁和我道歉。”
亚瑟就不是听话的孩子,刚开始养的时候没有那么乖,都是水舒慢慢训好。
就不能处理完工作再回来?
林老笑眯眯放下最后一枚子:“小子,我赢了。”
水舒回答完林老看回去,林霁月恰好错开视线,垂眸喝茶。
水舒和殷聿关系一直不好,谈恋爱也是因为那该死的游戏,后面他们会变回来的,他们的关系也会正常。季环这样想,像是给自己洗脑。
水舒蹲下来,准备给亚瑟爱的教训,草丛另一边传来呼喊声:“亚瑟!别跑!”
林霁月想解除婚约,水舒也不想结这个婚。话题落下来,自然是由林霁月接过。
到达丢失地点,水舒让阿姨去另一个方向找,他则是去狗狗公园那边看看。
最近这几天水舒没怎么遛狗,亚瑟估计是贪玩才会挣脱绳子跑开。
水舒不忍了,亚瑟挨了一巴掌。
季环:“散步。”
亚瑟又呜了一声,讨好地蹭水舒手心。季环耳钉发热,他揉了揉耳垂,看向别处。
藏了五年的问题终于问出口,气氛却有一瞬间的凝固。
林霁月也放下筷子,直接问:“你想要什么。”
“你装什么傻?”沈秋予生日宴,白宁指使别人给他下药。
“为什么还要牵手和接吻?”
回复完阿姨消息后换上外套,水舒在玄关处换鞋,正好遇到下楼的林霁月,两人对视一眼,什么话也没说。
游戏,要越来越有意思了。
说是接风宴,可是主人公没到场,而且这里的人他都不认识,看他的表情也很奇怪,像是看不起他,还一直灌他酒。
这半小时里林霁月看他的次数是不是有点多?
他缓慢收紧握着杯子的手。
水舒:?
林霁月看一眼水舒。他给水舒的黑卡里并没有这一项支出,显然这是水舒用自己钱买的。
林老一会儿不看棋盘,就被林霁月吃掉二子,表情变了变:“我过生日你也不让着我?”
“……”
水舒和殷聿一直说他们不是在谈恋爱,可不是在谈恋爱,那为什么接吻?为什么要较劲地牵手?
水舒很不高兴,尤其是最近林霁月回来的时间越来越早。
季环摸了摸鼻子,也不清楚究竟在心虚什么,开口:“找到就好,我送你回去?”
回去肯定要花时间收拾。
沈秋予扶着他,俊美无俦的脸露出引诱的笑容:“你知道过两天是什么日子么?”
楼下是水舒侍弄的花花草草,意外长得很不错。就算有一次下雨没来得及全部搬到屋里,也顽强地在狂风暴雨中活了下来。
“哦……”
管家轻声细语的说话声接近,燕尾服划过,沈秋予在门口出现。
水舒低着头给阿姨回消息,别墅区路灯光线充足,他的影子拉得很长。
以前殷聿和水舒谈恋爱,他也是这样。明知道是假的,是国王游戏下的契约恋爱,但季环还是觉得自己像个隐形的第三者。
夜色如水,冰凉的夜风吹过,亚瑟甩了甩脑袋上的水。
林霁月这时候应该在别墅。
季环又不说话了。
季环僵硬,像是提了一口气,不上不下,哽在喉咙里,让他说不出话。
白宁大脑已经不想思考:“什么?”
不到五分钟,度日如年的时间,季环敲了敲暗号,水舒和殷聿才从里面出来。
林老思绪被拉走,林霁月稳稳又落下一子:“棋局无戏言,爷爷,认真下棋。”
林霁月神情不变地把烟收回去。难怪水舒说初吻都要在前面加上限定词,他应该说水舒严谨?
林老让管家领着人进来。
……
林霁月:“。”
空气静谧沉默,阿姨已经牵着亚瑟出去遛弯,客厅里只有他们。
“亚瑟。”
水舒依言和林老下了一盘,只是棋下到一半,棋室门被打开,先前离开的管家恭敬地站在门口,“老爷,沈家小辈来了。”
沈秋予带着白宁往外走,脸上笑意更浓:“先回去,路上说。”
水舒说话总是慢吞吞,像是手指无意间压过琴弦,每句话都若有似无地嘲讽、戏弄着人。
水舒站在原地唤了一声。亚瑟还呲着大牙傻笑,屁颠屁颠跑过来。
“小时候爷爷经常和我提起您。”
林霁月和他们在同一个国际高中,大他们三届。水舒和沈秋予高一入学,正是林霁月作为高考省状元毕业那一年。那之后林霁月在光荣榜上待了整整三年,贯穿他们整个高中生涯。
水舒看着面前不动如山的男人,忍不住踢了踢林霁月的小腿:“你最近能加班在公司里睡?”
水舒反问,林霁月罕见地笑了笑,“所以你说的是他惹你的哪件事?”
暴晒的夏天,蝉鸣鸟鸣协奏,天空碧蓝没有一朵云。
“不要,那太恶心了。”
前男友。
沈秋予来接人是家里的命令,只要把人带到就算完成任务。如果他说错话,沈秋予不会怪他,可白宁会愧疚。
水舒莫名有了不太好的预感,他跟着林老望向门口。
林霁月似笑非笑,“你希望我爱上你?”
一是林老和他爷爷关系很好,二是……上次他误会林老在这件事里偏心。
沈秋予眼底泛起一抹笑意,选择了最容易解释的说法:水舒前男友。
流水叮咚,棋室安静。浅淡的一眼,视线交错而过。
季环把下巴藏进冲锋衣里,脑袋上一小撮银发被雨水蹭得湿哒哒,闷声:“不了,不进去了。”
季环走在水舒身边,不自觉地摸了摸耳坠,“我听说殷聿今天回来了。”
——下楼干什么?
门口,水舒看向一言不发的季环,又看对面属于季环朋友的别墅,问:“你要找你朋友?还是说你想进来坐坐?”
水舒不会觉得这是林老偏向他的证明。偏向也许有,但不多。林霁月终究还是姓林,只要他一天没改姓,林老在大事上只会偏向林霁月。水舒并不期待能在林家人那获得更多利益,维持现状已经足够。
把亚瑟接过来住的这一个月,亚瑟快要把别墅区都逛熟。它认识回家的路,不用担心跑丢的问题。
季环穿着黑色冲锋衣,先前染的银发已经掉了点颜色,脑袋沾了片叶子,雨水沿着衣服滑落。
亚瑟不会跑远,水舒很清楚亚瑟习惯躲在那里。并且亚瑟最喜欢干的一件事就是甩开遛狗绳跑到一定距离外,露出贱兮兮的招牌笑容,蹲坐着看水舒。
很帅,和林霁月和沈秋予、季环都不太一样的帅。
水舒把手机放进口袋里,淡声:“难怪你那段时间那么奇怪。乱想什么?是那傻逼强吻我。”
亚瑟蔫了,呜呜呜地蹭水舒的手。
下午五点,林霁月又提前下班回家,水舒习惯,也很不爽。即使林霁月之后便在书房处理部分工作,晚饭时间才下来。
虽然林霁月承包了林老生日需要的礼物,但水舒也想着自己挑一个送给林老。
只是很快,沈秋予身后也走出一个人。
水舒和林霁月都认识的“熟人”。
——白宁。
第 24 章 第 24 章(二合一)
水舒对白宁的出现意外却又不意外。他有些想笑,这就是林霁月想到的让白宁道歉的方式?追来生日宴会给他脸色?
还是说,这是沈秋予的另一场游戏,白宁只是自愿参与,且被利用的棋子。水舒会这么想,还是因为沈秋予并不是第一次干这种事。
走廊灯稳定地亮着,白宁和沈秋予站在门口,不管是身高还是相貌看起来都无比般配。
水舒看向林霁月,想看看林总被情敌突脸的表情,然而林霁月神色淡漠,让人猜不出他的情绪。
气氛如同缓慢收缩拧紧的绳子,只有沈秋予还笑意吟吟:“爷爷生日快乐,这是家父托我带给您的生日礼物。”
林老不认识白宁,林深当初提供的林霁月出轨照片都是背影照,老人家顶多觉得白宁身形有些眼熟,自然想不到其中的龌龊。
但不认识和不想认识是两回事。林霁月销毁证据封锁消息的手段一流,水舒却不认为林老没有查的能力。
林老只是不想查,或者说林老想要林霁月独自处理这一切——林霁月是林家下一任家主,他必须处理好这件事,这是身为林家继承人必须有的手段和魄力。
白宁沈秋予和林老聊得很开心。
距离宴会开始还有一刻钟,大厅陆陆续续来了不少人。这次参加宴会的不止林家人,水舒不需要呆在林霁月眼皮子底下,再者水家也来了不少水舒眼熟的亲戚。
那边已经聊起来,谈话声都在耳边,却进不了耳朵。水舒无聊地点着地面,灯光映出皮鞋的倒影。
水舒别过眼,“哦,是吗。”
然而灵魂侵占,水舒平白少了五年的人生,父母、朋友,都被白宁抢走,这又怎么是算得清楚的事?
这是按死了水舒会给白宁台阶下。
“你想让我依靠你,可事实上你在季家的地位还没有站稳。也许你更应该把注意力放在自己身上,而不是总是想着我很可怜,让我依靠你。”
老友见面,想必场面会更有意思。
季环把手放进口袋里,夜晚清凉,空气比宴会清新不少:“我听说沈秋予带着白宁过来了,他们没有为难你吧?”
……
水舒用手帕擦了擦唇,摇头。秦连生这几天工作都憋坏了,拉着水舒就忍不住说话,给水舒分享娱乐圈的八卦。
“你肯定是有病!”
季环又被哽一次,他总是说不过水舒。
白宁压着情绪垂眸:“因为他是林霁月的未婚夫。”
公众人物就这点好拿捏。水舒打哈欠:“既然他不说了,那我也不用在场。”
犹如不同阵营的分割,每一道视线都带着不同目的。
“以这种方式逃避,我非常看不起你。”
柔若无骨的手指沾着冰凉的药膏涂抹在后背,季环放在膝盖上的手指曲了曲,他低垂着脑袋,“好了没?”
水舒皱了皱眉,低声:“离我远点。”
水舒很想笑,这就是林霁月承诺的道歉?
“这件事,他的确想得不够周到。”
林霁月收回烟支,也不知道刚才的谈话听到了多少,眼皮轻抬:“爷爷找你。”
猩红火光在夜晚亮起,白宁擦拭着手背,从卫生间方向出来。
……
之前水舒刁难他,他还没让水舒给他道歉,水舒怎么好意思让他道歉?
好几天没见,季环的银发又褪了些,发尾有些深黑色,额前发丝也像是挑染,往日桀骜不驯的眉眼被压得温顺了些。
秦连生也是刚结束工作。自从水舒盘活他那小公司,秦连生每天工作都有劲,上班活力满满,从没觉得生活那么有希望。
“……”
水舒饶有兴致地置身事外,有钱人的弯弯绕绕真多。
水舒轻叹:“嗯,的确算不了什么。”
季环问侍者拿了杯红酒,头疼道:“这群老东西怎么说话都弯弯绕绕的。”
捡起地上最后一张黑桃K,水舒直起身时,大厅人群片刻骚动,旋转楼梯走下来几个人。
林霁月松了松手腕,“三百万,待着。”
当然,说了那么多,秦连生还是忍不住偷偷问水舒:“你和林霁月真的要结婚了?”
水舒声音一如既往的冷淡,不凶,但就是让季环打怵。
水舒把易拉罐丢进垃圾桶,干脆地挑明:“婚我不会结,你挑个时间和爷爷说清楚。”
“想先见见你。”
他和林霁月对视的几秒里,沈秋予已经介绍完白宁,定位是朋友,白宁也顺势祝林老生日快乐。
目前还不是收网的时候。
在白宁心里,未婚夫的位置一直都是他的,就算他不是水舒,那也是他本来的位置,水舒是占了便宜的人。
被逼着和看不顺眼的人道歉,白宁理所当然会愤怒。而林霁月是想用娱乐圈资源去置换白宁对水舒的道歉。
季环身体温度高,光是凑近水舒都觉得热。水舒推了推,没推动,反而被季环握住手。
水舒无所谓白宁的道歉,本就是参加宴会的一点添头,他更想要的是后面能带来的利益。
林老显然察觉到什么,最后一句话明显刻意说出口。
自从水舒让季环回去上班季环还真就老老实实上班,弄得季父惊讶不已,还给水舒打了个感谢电话。
“你好凶,好歹我们也是过命的交情……”傅斯年小小声吐槽,刚坐下没一会儿就又被一同参加宴会的亲姐一个电话拉走应酬。
白宁目光不留痕迹地扫过,画面有些碍眼。他垂下眼,想起沈秋予前两天和他说的话。
水舒眼神完美表达这个意思,林霁月回收话题,唇微微勾起,看似在笑眼底却没有一点笑意:“我最讨厌自作聪明的人。”
水舒喝完最后一口饮料,才道:“学不学都和我无关,你学是为你自己,别说得像是为了我。”
宴会开始,水舒也大概清楚林老把他们喊过去的意图,无非就是结婚,或者拐弯抹角地暗示结婚。对于这个问题,水舒一向丢给林霁月。
他微笑地重新将一杯水递过去,让白宁先平复情绪。
水舒冷笑,争吵爆发之际,沈秋予打断了:“你们住一间房?”
情绪到位,沈秋予露出微笑,熟练地抛出鱼饵:“如果你不想和他道歉,我有一个办法。”
和他是演员有什么关系,现在又不是在拍戏!水舒是不是疯了?
水舒:?
“林家怎么就出了你这么个没有心的玩意儿。”
季环一度讨厌这样的注视,像是逼迫拉扯着他前进的绳索。
沈秋予笑眯眯地接话:“不在意的话,想来不是很重要的事,那也不用太计较。”
话题到这里似乎就结束了,白宁脸上也情不自禁出现代表胜利的浅淡笑容,他有些得意——水舒应该很难受吧,被迫接受他不算道歉的道歉。
林霁月上次把水舒弄成那样,一看就不是会好好对水舒的。加上这些天没由来的风言风语,秦连生更觉得林霁月不靠谱。
药盒被合上,季环欲盖弥彰地遮了遮裤子,再去看只能看到水舒的背影。
季环不想走,他看向水舒,目光有点固执:“你没有想问我的吗?”
沈秋予早就料到白宁会是这个反应。水舒已经是他们之间不能够提起的禁忌,让白宁给水舒道歉,不就是主动点燃火-药桶?
把他们都当成林霁月的磨刀石么?
不管什么后果,白宁已经道歉,而水舒也接受了道歉。
离开前意外看到这一小细节,像是在柜子里憋闷了很久的被子终于拿出来被太阳晒了晒。季环摸了摸耳朵,“我走了。”
这沙发是什么刷怪笼,宴会才过半,水舒已经在考虑要不要换个位置。
白宁的确有了进步,不管是肢体语言,还是表情,又有歉意,又像是个受害者。他希冀单纯地看过来,祈求着水舒的原谅。
林霁月不是什么好人,你又是什么好人?
季环往沙发后靠,“你今天也是散场才回去吗?”
林霁月手插兜,轻笑:“不是很喜欢钱?”
沈秋予饶有兴趣:“他越来越有意思了。”
林霁月低头,林老冷笑:“解除婚约?只要不是小水提的,你提的都没屁用,给我滚出去!”
沈秋予送的是一块古玉,林老过目后管家接过放至一旁。收到老友的礼物,林老心情很好,惯例寒暄一番,才看向沈秋予身边的人:“这位是?”
——精致的小礼服,还特意做了发型妆造,从发型到穿着,更凸显小白花的柔弱气质,看起来出淤泥而不染,是很多老人都会喜欢的乖乖小孩模样。
又特么抽烟。水舒对林霁月的忍耐到达极限。他用力地拍林霁月的手,不耐烦:“掐掉。”
季环被水舒按着肩膀,水舒手指微凉,而他高热的身体发烫得厉害。
沈秋予慢条斯理地开口:“过两天是林霁月爷爷的生日,身为林霁月未婚夫的水舒一定要到场,何况林霁月爷爷还很满意水舒这个未婚夫。”
白宁像是要气死了,脸又青又白,躲在沈秋予身后,气急道:“你是不是脑子有问题?”
林霁月变心了?
接近19点,晚宴快要开始,林老需要休息,水舒和其他人准备退出茶室,却又在出门前被叫住。
水舒懒得开口。他姿态慵懒,唇瓣湿润晶亮,浅金发丝更衬肤色雪白,拎着酒罐微微倾身,淡声:“我知道你想说什么。”
“黑色不吉利。”
“就知道你在这里。”
“……”
季环不爱学习,但班主任给他和水舒拉了一个课后学习小组。因为水舒是朋友,季环觉得课后学习也不用那么认真,所以第一天补习,他理所当然地逃了,还和校外的混混打了一架,被人用棍子敲了后背。
季环喉咙哽了哽,支着额头轻轻喘气,“我、我已经在好好学了。”
轻松解决一个苦情剧本,水舒离开得很潇洒,白宁被他气得差点摔了一跤。宴会快要开始,白宁只好急急忙忙地去卫生间整理仪容。
殷聿。
清楚又如何,季环帮不上任何忙。
这么烂的继承人,季家迟早葬送。
“与你无关。”
茶室流水潺潺,竹林轻打,屏风外,管家倾身添茶,燕尾服一丝不苟。茶室室内设计风格十分温暖,不论是色调还是装饰,第一要点都是让人感到舒服。
水舒手搭着栏杆,微微偏头:“不用应酬?”
林霁月看向别处,眼神凉薄。
水舒很佩服。
稀奇,他们不是一伙的?还轮得到他说沈秋予想做什么?
水舒比五年前很会利用优势搅局。
林霁月:“你的手未免伸太长。”
两句话同时响起,沈秋予后知后觉,无所谓道:“你只让我办到这件事,没说用什么方法,对吗?”
水舒摆摆手。
季环问过水舒很多问题,水舒总是选择最简单的回答。可以前的水舒不会这样,他会解释,会说清楚。
殷聿已经回国,听说也会参加今晚的生日宴。与此同时,沈秋予还想到另一个人:季环。
水舒神色散漫,哦一声后赶客:“你该走了。”
高热粗粝的掌心握着手指,很快又松开,接触的温度残留在空气中,仿佛只是不小心碰到。
最后一张牌也放得很完美,可惜这样的完美只持续了三秒,卡牌金字塔轰然倒塌,不少卡牌顺着桌面掉在地上。
生痛。
剑拔弩张的氛围里,只有一个人格格不入。
沈秋予侧开身体,白宁便暴露在众人视线中。
林家不会允许林霁月与一个同时和沈家人纠缠的明星结婚。白宁出现在这里,不仅是在给林霁月上压力,也是在给人递话柄。
水舒冷笑:“我还克夫,有本事你早点死。”
“滚。”
不和他见面,却和水舒同居,甚至住同一间房,还要结婚。要求他和水舒道歉,刚刚也一句话没有为他说。白宁脸色平静,呼吸却不由自主地哽住,喉咙被刺痛那般,说不出任何话。
白宁冷笑:“解释什么?有什么好解释的?林霁月怎么不自己来和我说,是心虚吗?”
仅仅是沈秋予提出来的那一瞬间,白宁就变了脸色,他学会控制情绪不代表他能低头和水舒道歉。
……
浅色金发,和本人性格并不符合的、温顺柔软的睡衣。
水舒不耐烦,狠狠在沈秋予身上记了一笔:“不结,滚。”
平淡至极的话语带着一丝可有可无的歉意,伴随着映射水舒身上的视线。灯光勾勒水舒清瘦雪白的身形,他捧着茶,外套衣袖滑落一截,露出伶仃的手腕。
秦连生今天也带着结识人脉的任务来,他和水舒唠嗑了五分钟,就被迫进入工作状态。
二十分钟前。
水舒无所谓,水家式微时他听到的难听话不少。他走近,微红的眼尾上扬:“那你准备好,我要的东西可不止钱。”
沈秋予:“水舒耍了点小脾气,他出席生日宴会的要求就是,让你和他道歉。”
他白宁是什么很贱的人吗?
A市秋天夜晚还是很冷,茶室温度适宜,顶光温和,袅袅茶香萦绕。
“小水!”
就算他穿得如何规整,如何一丝不苟,在水舒面前都像是脱光了衣服,毛孔和皮肤都颤栗着,接受水舒目光和言语的鞭笞。
水舒有些无聊地继续搭卡牌,视线专注地盯着每一张牌,随口道:“和林霁月住这里。”
黑暗里走出来一个人,身形修长,手里掐着支未点燃的烟。
林霁月:“………”
水舒看过去,林老揉着眉心,手边棋盘散作一团,他深深地望着没有回头的林霁月,“就当是爷爷最后的生日愿望。”
白宁嘲讽:“这是在威胁我?我不答应就不给我资源的意思?”
水舒都要好奇白宁是不是林霁月吞并季家产业的手段之一。
大厅很亮,刚抬头的水舒视线犹如晃动的镜头,猝不及防地对上男人的视线。
白宁清亮的声音落下来,带着点说不清的歉意,像是一颗突如其来的烟雾弹,无缝衔接上一个话题,却也让茶室气氛变得微妙。
白宁眼睛红得比水舒还厉害,他看向林霁月:“是不是我今天不出现,你就不会来见我。”
灯光太耀眼,水舒眨眼的瞬间那道身影就不见了,秦连生也松开他,“嘿嘿,太兴奋了,没有吓到你吧?”
走廊檐外月光露头,映亮池水,林霁月嘴里咬着烟蒂,拽着水舒又拍过来的手,斜睨:“忍着。”
在这件事情里,白宁的情绪好懂,林霁月的想法也很好懂。
没聊多久,林老就让水舒出去,林霁月被单独留下。水舒抛弃林霁月抛弃得很爽快,但他对宴会没兴趣,一直在大厅边缘吃东西,没一会儿就碰见秦连生。
水舒借着喝茶的动作,微笑朝林霁月举了举杯。
林霁月淡声:“结婚之后你可以这么祈祷。”
打一巴掌再给一颗甜枣的补偿和安抚,林霁月最擅长这一套。可如果这样,游戏怎么变得有意思?要让游戏变得有趣,情绪就不能如此平淡。沈秋予要做拧紧绳子的人。
水舒揉着手腕,因为受不了烟味,眼尾早早地染上一抹浅红,嘲讽:“怎么?你也想住进来?”
空气弥漫花香,偶尔能听到宴会那边的动静。
黑发黑眼,身上还穿着漆黑的商务西装,掐腰高定西服勾勒挺拔身形,男人拥有一双极其冷漠敷衍的眼睛,薄唇挺鼻,标准的东方人长相。
“先前我们有些不愉快,”白宁歉意地说:“我在这里给他道个歉。”
林霁月越来越陌生,白宁失落愤怒至极。
水舒都看穿他了。
余光里,林霁月还是不说话,白宁有些失落,却不想表现得太明显,故意地朝沈秋予旁边坐了坐。
来不及追究沈秋予责任,季环下意识又问:“同一个房间?”
这时候应该有bgm。水舒抿一口茶,收回目光那一刻,和林霁月视线擦过。都说眼睛是心灵的窗户,对于情敌的贴脸行为,林总还是冷漠得毫无表示。
水舒把手机录像打开,对准白宁:“怎么不继续哭了,继续,你不是演员么?哭大声点。”
水舒一个人乐得清闲,目送秦连生离开。但他这里仿佛是旅游景点,不到五分钟,自动锁敌的傅斯年幽幽:“听说你要结……”
于是,两股绳子交错在一起,看似平静的茶室暗流涌动。
“和水舒道歉?凭什么?”
秦连生拍大腿:“我也觉得不结,他根本配不上你。”
回去他就换了浴室里的香氛。
紧接着,水舒身边又坐下来一个人——季环。
沈秋予擅长将情绪缓缓推近。他转告白宁林霁月的想法:“你道歉之后,会补偿你一些资源。”
这里是二楼内部的走廊阳台,很少有人经过,往下看可以看到植物园和碎石小径,尽头是一座荆棘缠绕的玻璃花房。
又要拿他当挡箭牌?
林霁月转身跟着他,“胃口还不小。”
他将最后一句话说完,也将白宁愤怒的表情收入眼底。
练习册滑落到怀里,水舒已经回过身,居高临下的目光,唇微微翘起,眼底却没有笑意。
水舒扬手,林霁月仍紧紧地桎梏他的手腕。他皱眉:“你管我去哪儿?”
季环父母感情不好,季家虎视眈眈的私生子一堆,季父还是坚持让季环成为继承人。
水舒有些无语,沈秋予这傻逼究竟把这件事传到哪儿了?
走廊灯尽职地亮着,沈秋予和白宁站在一起,和水舒林霁月隔了点距离。
水舒放下茶杯,不难想到这样的主意出自谁。他慢吞吞地说:“什么矛盾?每天发生的事情太多,不太重要的事我倒是不在意。”
水舒的目光像是一道鞭子:劝诫、怜悯、还有季环很久没有体会过的……看不起。
好蠢,在高兴什么?水舒不理解,甚至有些同情白宁。
——
……
茶室里没有爆发的矛盾,在这片狭小的天地里寸寸收紧。
“等等。”
水舒从茶室离开,把舞台留给白宁。
“……”
“混账东西。”
没说也是沈秋予的风格。沈秋予说话总是会隐藏一部分,他恶趣味地认为有些信息必须是本人发现才有更好的“惊喜”效果。
茶室充满声音,水舒这句话不至于被听到。林霁月掀了掀眼皮,望进水舒嫌弃的蓝眼睛里,以同样的分贝道:“你说,沈秋予想做什么。”
林老不是和稀泥的长辈,不管清不清楚事实,他都不会替代水舒说原谅。但这是林老的生日宴,水舒想要闹得不愉快吗?
自动浮现在脑海里名字,这几天被提起的次数似乎太多了。
水舒今晚没有挽发,金发缱绻地缠在脖颈,走动间黑色耳坠若隐若现。
林老气得直跺拐杖,管家在一旁不停地替他顺气。
林霁月隐身太久,白宁拙劣的破绽已经足够多。
见面秦连生就没忍住给水舒一个大拥抱。水舒手里还端着块蛋糕,被他抱得后仰了一下。
季环愣了一下,这是沈秋予并没有告诉他的事。
白宁是蠢,欺骗利用他的沈秋予何尝不恶心。他能向国际残联会举报沈秋予欺负弱质么?
白宁胸膛起伏不定,呼吸很快,眼睛也很快红了。他当然清楚,正是因为清楚,所以才会更加咬牙切齿地痛恨水舒。
有季环的前车之鉴,白宁非常警惕水舒,他害怕水舒再从他身边抢走其他人。
白宁表情前所未有的难看,他将水杯重重地放在桌子上:“你们拿我当什么了?我不会给他道歉。”
——殷聿。
“君子爱财取之有道,三百万记得打我卡里。”
18:58,宴会就要开始,大厅里声音越来越多。水舒回过身:“我倒是不知道这个地方那么受欢迎。”
一个唱白脸一个唱红脸,就想轻轻把事情揭过去。水舒在白宁眼底瞧见了一丝得逞的喜色。
……
白宁:“……”
看他不说话,水舒催促:“快滚。”
先是消失了快两周,回来之后也只是给他打电话解释安抚,再也没有见过面。
水舒一直在滥用这个身份的权利,那本来应该是他的身份。
白宁正哭哭啼啼的,不管白宁来管他?林霁月是不是眼神不好?
走廊只剩下沈秋予和林霁月两个人。
林霁月熟练地拿出香烟点燃,淡漠的表情无视在场的其他人。
水舒:“沈秋予没告诉你?”
影子晃动的波纹靠近,旁边的林霁月伸了伸腿,手腕靠在扶手上,青筋脉络虬结。林霁月不喜香水,身上从来没有任何多余的气味。水舒嗅到的只有和他身上相同的香氛气息。
心跳突兀地加快,露台的灯光似乎都加注在水舒身上,偏瘦的身形,蓝色眼睛里倒映着他的影子。
林霁月冷淡熟练地又摸出一支烟,沈秋予又问:“你真的要和水舒结婚?”
两个人凑在一起,说话声极低,像是高中课堂上说小话的学生,拥有共同的秘密。
沈秋予温声安抚:“你听我解释。”
狗血的哭诉开始,水舒没兴趣听他们的爱情故事。他转身要走,却被林霁月拽住手腕:“去哪儿?”
季环低低道:“我手机也开着,不会那么没用了。”
卡牌在白色地毯安静地躺着,水舒俯身去捡,季环仍在怔愣,迷茫似乎笼罩了这一小块区域。
头顶是璀璨的灯光,水舒把蛋糕放在桌子上,垂眼的瞬间好像在宴会角落看见熟悉的身影。
水舒看他:“我和他都要结婚了你才问这句话,不好吧。”
一前一后的脚步声回荡在走廊。
水舒懒得说,他和季环之间的事情不是简单的三言两语可以概括。他懒懒地应声:“嗯。”
燕尾服的管家跟在林老身后,旁边是林霁月,再过去是一位挺拔高大的年轻人。
水舒跪坐在地毯上,像是在找什么东西,季环还未起身,一沓练习册就砸在他的脑袋上。
不仅瞒着他把水舒带回家,还要他和水舒道歉?
“小水,今晚和霁月一起留下。管家已经把你们的房间收拾出来,……结婚的事情也要尽快。”
白宁情绪起伏得厉害,死死地抠住掌心,重复:“我不会和他道歉。”
林霁月伸手,却只来得及触碰到几根冰冷的发丝。
但水舒第一次来茶室,当天生病,还病了整整半个月。第二次来,就被白宁下了一套。体验实在说不上舒服。
……
白宁闭紧嘴巴。
水舒掏出录音笔,又打开手机,微笑:“那林总一定不介意我记录些东西。”
从小到大想要什么就有什么,林霁月傲慢得学不会妥协。
今晚是大阴天,月亮时有时无,全靠着阳台的那点光亮。
水舒手上拎着杯拉环果酒,葡萄味的。他抿一口饮料,言简意赅回答:“没有。”
谁说白宁演技不好?真是环境改变人。沈秋予和白宁短短几句话,林老笑了好几次,气氛融洽温馨,谁看了不说一句其乐融融。
问的是林老说的话。
水舒一直很聪明,比他见过的任何人都聪明。季环清楚这个事实,也代表他清楚——他在水舒眼里满是破绽。
林霁月:“你的耳坠,换了。”
季环刚接受公司,应该有很多工作才对。
季环微微偏过身,打破沉默:“茶室的事,我大概清楚一些,沈秋予给我发过消息。”
水舒在一旁吃瓜,林霁月还在战术喝茶。头顶都绿得发亮了,真是能忍,水舒暗暗摇头,没想到话题马上就转到他身上。
虽然是骂人,但压抑沉默的空气撕扯开一道口子。季环自觉接过台阶:“那我待会儿再来找你。”
林老痛斥,拐杖用力地敲击地面,文件夹擦着林霁月颊边飞过砸到墙上。脸颊很快出现一道血痕。
季环心底一颤,像是被剥光了衣服丢出来,水舒的每一句话都鞭笞着他。
仿佛黄金八点档电视剧里的经典片段,铺垫了那么长一串都是为了主角的出场。
“我也在学,你起码给我一点时间。”
水舒今天戴的耳钉是黑色的不规则单边耳坠,他生得白,偏过头时,耳垂上耳坠特别明显。巧的是,季环也戴了,也是一样的黑色。
逐渐走出露台区域,走廊的声控灯亮起。
季环生出了落荒而逃的想法,但他又逼着自己站在原地:“还有……结婚的话,林霁月不是什么好人。”
“……”
听说季环也去上班了,也很有劲。水舒好像轻易就能给人带来生活的方向。
落下的还有水舒的声音:“拿回去做完,做不完别来见我。”
走廊外,匆匆赶来的季环舒一口气,他理了理袖口,平复呼吸走近:“抱歉,今天工作有点忙。”
话是这么说,但在场人都清楚,能被沈秋予带来生日宴的人,一定不是普通朋友。
“你知道水舒为什么能让你道歉么。”
高中时季环学习不好,在水舒的拉扯下勉强能杀到年级中游。没有水舒优秀,却也说不上烂。
但这五年他的确没有任何长进。
林霁月选沈秋予和白宁解释这件事是最正确的决定。如果在场的是林霁月和白宁,那么这场谈话将意味着施压和谈判。
水舒看了过来,眼神真诚得让季环羞愧:“我很难想象,五年来你怎么做到一事无成的。”
“……”
林霁月没回头,拧开门把,非常恰好地看见了站在门口的年轻人。
原本茶室已经平静的水面被一句话激起骇浪又迅速冷凝。
季环不止一次暗示过水舒可以找他帮忙,可很多次水舒都拒绝他的帮助,好像他就是个可有可无的人,这让季环有些挫败。
说的时候秦连生还偷感十足地左右看看,生怕别人听到。
他无奈:“不结,……”
水舒:?
茶室的门关上,管家去照顾林老。
“说起来我和水舒也认识。”
林老阴沉着脸,“殷家那边的继承人回国了,你和他见面认识一下。”
水舒晃了晃录音笔:“我还开着这个哦。”
“动什么?再动自己擦药。”
生日?林霁月从来没有和他说过。白宁脸上从来藏不住情绪,仅仅是一瞬间的诧异,也足够沈秋予清楚,他又赌对了——林霁月并没有将生日这件事告诉白宁。
季环沉默,也把手搭在栏杆上。
他刷林霁月黑卡买的最新款手机,像素高清,脸部毛孔都拍得清楚。
说走就走,林霁月也不含糊,没什么表情地转身,却又在握上门把的那一刻被叫住。
林霁月即使笑起来也淡漠,近乎羞辱人的一句话说得云淡风轻。
隔着人群,水舒思考了一分钟才想起来他的名字。
门扉切割走廊光影,男人带着身后的助理,视线扫过文件散了一地的书房,最后落在林霁月身上。
先入为主的标签就像是病毒,林霁月首先想到的就是沈秋予的那句话。
水舒前男友。
第 25 章 第 25 章
前男友、现任未婚夫,本质都是应该避嫌的关系。但在这一层关系之前,他们是有利益关系的合作伙伴。
空气灰尘浮动,林霁月松了松门把,殷聿身后的助理适时开口问好缓解尴尬,管家接腔,也算是暂时控制住场面。
书房已经不能待,林老由着管家带殷聿和林霁月去下一个休息室见面谈话。管家前面领路,和助理聊得有来有回,后面的殷聿和林霁月一路无言。
直到进入休息室,聊起合作,话题才算打开。
不算敏感的话题也因为敏感的身份,言语间带着锋芒。聊完合作,一切进入闲聊时间。殷聿的助理尽职尽责地记录谈话,将空白的时间交给其余两人。
休息室茶香萦绕,明亮的灯光,刻意营造的舒适氛围,一切都那么适合谈话,然而看似放松的气氛处处箍着紧箍咒。
殷聿手里一直把玩着一小块玉佩,还串着红绳,缠绕指间。
作为东道主,林霁月替殷聿倒茶,推过去:“听闻殷先生在国外生活了六年,怎么最近想回国了?”
管家像是得到可靠的情报,脸上的笑容更真切了些:“房间都已经收拾出来,有什么需要尽管开口。”
相较于季环总是把殷聿从记忆里踢出去,水舒的记忆相对来说客观公平许多。
床上摆满了小包装,他很困,但他很想挖苦林霁月。水舒拿出手机,对着床上的小包装来了张全家福。
那么…不是以前,那就是这五年间发生的事。
殷聿摇头,转移话题道:“我刚回国,对这边还不太熟悉,家里也还有很多东西没有添置……”
“以后不要让这种奇奇怪怪的人在家附近逗留,听到没有?”
他和殷聿的最后一次见面在高二暑假的某个雨天。
林霁月从侍者托盘里换了杯红酒,再回过头视线里的水舒已经离开,沙发上的季环也跟着不见。
“你都知道了,那就不算偷拍。”
沈秋予饶有兴趣地跟着他的视线:“你最近好像对水舒的关注够多了。听我一句劝,他可不是什么纯良玫瑰花。”
:别发了
“……”
水舒一遍一遍地擦拭,整张桌子整洁如新后才终于抬眼,乖巧地看着秦莉:“听到了,妈妈。”
水舒没抬头,懒声:“前两天回来的?”
林霁月和管家应该是去送客,身上还带着室外的寒气。
水舒装作没看见,转身那一刻,不远处的电话响了。
殷聿的回话很官方:“为了工作。”
秦莉接过丈夫递过来的毛巾和衣服,教训似的对水舒说:“嗯,看他穿的也不是什么好衣服。”
水舒起身,手机屏幕亮起,又是季环的微信电话。他面不改色地点了拒绝,又冷漠地从林霁月和殷聿之间离开。
“如果不嫌弃,今晚可以留宿这里,我明天再给您推荐靠谱的装修。”
懒得追究是巧合还是刻意,水舒打了个哈欠。
手机微微举起,屏幕中央出现一道修长的身影,男人看过来,照片定格、发送图片。
林霁月没什么表情:“你对水舒的关注也过头了。”
水舒脖子上挂着条毛巾,微湿的金发往后捋,露出姣好的眉眼。
一张纸质的,颇有年代感的报告,毫无遮掩地映入眼帘。
手抬起来的那一秒,地板上的另一道影子倾身而上,桌面水杯猝不及防被带倒,饮料顺着木质纹理流淌滴在地板上。
水舒正弯腰给他找衣服,汗湿的衬衫紧紧贴着皮肤,肩胛骨凸起,腰部瘦而柔韧,能看见的都是一片明晃晃的白。
落地窗外暴雨倾泻,只余屋内安静的风扇声。
林霁月多看了眼,玉佩似乎有些眼熟,却也一时间想不起来。
客厅的推拉门关上,水舒找了件老头衫和大短裤换上,没一会儿殷聿也从卫生间回到客厅。
手机不停地跳出消息,水舒都要好奇殷聿是不是抓着季环的把柄。
水舒洗完澡坐在床边,小桌上手机的消息终于没有那么疯狂,他也有心情挑着回复。
殷聿余光看向空无一人的沙发,颔首:“多谢。”
那天之后,殷聿出国,再也没有回来。
水舒:“……没下雨前你不会敲门吗?”
水舒熄掉屏幕。
殷聿松了松手,那玉佩沿着手滑落到手腕,又被捞起重新放到掌心。
季环这下彻底哑火,消息不再弹出。
路边大树被吹得嘎吱作响,水舒打开落地窗,滚烫的雨水气息扑面而来,紧急抢救了小花园里的两盆花,回到屋檐下衣服已经湿透了。
林霁月望向沈秋予身后,没看见白宁,淡声:“人呢?”
沈秋予看了看林霁月的口袋,“他应该给你发了消息。”
……
房门再次被打开,这次进来的是林霁月。
套着件夹克外套,金发蜿蜒,这几天规律的运动和作息,水舒瓷白的脸添了分血色。浓颜淡抹,就算没有在宴会中心,也有很多人在偷看他。
林霁月浅笑:“目前有在国内定居的想法么。”
管家离开,场面气氛却没有一丝松弛的意思。
水舒特地挑的大一号衣服,穿在殷聿身上刚好合适。
说走错就走错,水舒再去看,卧室门已经关紧,殷聿不见人影。
……
客厅的推拉门被猛地推开,水舒的母亲秦莉随口问:“刚刚在门口看见个男孩子从我们家跑出去了,你认识的同学?”
没有回答。
“说吧,怎么找到这里的,过来干什么?”
林霁月:?
手指松开,殷聿站直身体:“嗯。”
沈秋予在这件事搅得浑水已经够多,林霁月不介意提醒沈秋予这几天那些越界的所作所为。
殷聿喉结滚动,向前一步,然后被两件衣服砸了脸。
水舒每年都会回老家,找几件衣服不是什么难事。
包括现在也是疯狂给他发消息。这到底是害怕他遇到麻烦,还是害怕殷聿和他说什么?
殷聿视线不明,在水舒和林霁月之间转了转。
那走错的只可能是殷聿。
窗外雨越下越大,闷热的空气让人喘不过气。水舒按了个按钮,头顶电风扇转动。
“出去买个东西都下雨。”
——
水舒没再继续问。
安静的时间度日如年,直至房门被打开。
水舒要睡觉,并不想和这些t躺同一张床上。他左看右看,干脆拉开床头柜,想要一股脑地把东西丢进去,却意外看见一份检查报告。
水舒微微偏头,雨幕里的殷聿拿着手机也幽幽看他。
沈秋予摊手:“你知道的,往往我问你的问题,都是白宁每天故意在我耳边念叨的。”
就像方才下雨他出去抢救盆栽,大滴落在他脸颊上的雨水,却又比雨水轻柔,没有重量。
一个笑容足以让人却步,不少人都伸长脖子去看,却没有人上前。
殷聿捏紧门把,哑声:“抱歉,走错了。”
纯情至极的吻,殷聿眼睫颤抖。
水舒确认了一遍房间的装饰。林霁月的房间他来过,不可能走错。
随后房门打开,方才水舒父母回来了,在门口换鞋,“小水,回来了,”
“如果能结婚,这样的喜事我当然要参加。”
水舒手指压在电视机遥控器上,电视机滋啦一声打开,传来重播的天气预报声音。
空气湿热,衣服粘腻地沾在后背,水舒擦了擦脸上的雨水,正想关上落地窗,却瞥见雨幕里站着的人。
林霁月穿过大厅,另一边的交谈戛然而止。
水舒偏头,看见的却是殷聿。
:收到消息了吗?
殷聿身世复杂,水舒爸妈一直都看不起殷聿,也是水舒爸妈离开后才开始下的雨。
殷聿还站着不动,水舒刚想出言讽刺,殷聿却看向他身后。
“鬼鬼祟祟,看起来也不是什么有钱人,不值得交往。”秦莉嘱咐:“你最近多和季环联系,最近我们和他们家有合作。”
宴会上,从殷聿出现的那一刻,季环变得安静不少,偶尔会看一眼水舒,像是藏着什么话想说却没说出口。
:殷聿也在林家住下来了
水舒粗略地数了数,整整十个套。
水舒手机又开始跳出消息,是季环,甚至还跳出了两个语音通话。
夏天的雨就算下得再大也改变不了它的温度。
话题无形中变得尖锐,这是打开天窗说亮话的试探。
殷聿不说话,水舒拿起遥控器,想开电视解解闷。
水舒:“……”
ss:[tt全家福]
水舒沉默,脑子里挥之不去的蓝色包装——各种不同口味,草莓、薄荷,包装上写着润滑、舒爽。
林老顺着殷聿的视线过去,只来得及够到林霁月的背影,他清咳一声,叹气:“今天让你见笑了。”
水舒顺着殷聿的视线,看到从外面回来的林霁月和管家。他看了眼墙上的钟——晚上十点,林老已经睡下了。
烦人。
林霁月似乎是刚打开手机,对话框上出现了两次对方正在输入中。
“有计划长时间定居。”
水舒扇着蒲扇,推过去一杯温水。
林霁月也变哑巴了?
:丢了
水舒拿着的蓝色包装的手指垂下,陷进柔软的被子里,“走错了?”
“没看手机。”
水舒拿过手机,微信里果然全是殷聿的消息。
水舒还是打开落地窗,殷聿也跟幽灵似的游了进来。
不到一分钟的吻,殷聿离开的也没有声音。
“卫生间出门左拐,快点去换。”
生下殷聿后,殷聿母亲患病去世。殷聿一直跟着爷爷奶奶生活,初中才被殷家找回来,那时殷家已经衰落。
“……”
随后嘲讽似的笑:“管家知道你有那么能干吗。”
:原来在别人眼里你这么能干
水舒面前也多了一道身影,手机被人轻轻拿住,“偷拍?”
:我只是太担心你了
殷聿站着不动,林霁月也不动,水舒被夹在中间,打了个哈欠,“我回去了。”
管家已经准备好换洗的衣物,都是按照林霁月和水舒的平时风格准备,尺码也刚好合适。
他没有回头,手里拿着包装完好的一片在空气晃晃:“回来了,一夜十次郎?”
:烦
虽然过了五年,但水舒仍是十八岁的灵魂,对殷聿的印象不至于浅淡。
在浴室泡得太久,唇闷得有点干,水舒伸手去拿水,手指却不小心压到枕头底下的东西。
长时间定居?
ss:只说了两句话,你那么紧张干什么?
水舒老家房子是一座二层小别墅样式的独立自建房,前面是菜园,后面是小花园。
……
管家很上道:“所以是还没有准备好?”
宴会散场,水舒和林霁月需要留宿,林霁月一晚上没看见个人,水舒懒得先上去,就在客厅的沙发坐着,收到季环轰炸似的消息。
林霁月不语,沈秋予跟着他的脚步,偶尔对身旁想要凑过来的人微笑致意。
:需要我回去找你吗?
“哦?是吗。”
这个麻烦,大概指的是殷聿?
“……?”
季环:?
水舒没闭眼,莫名其妙地被亲一下谁都会觉得奇怪吧?
两人走近,管家微笑:“晚上好,殷先生。今日宴会繁忙,如有招待不周,还请见谅。”
一想到有另一个主人公能替他分担这样的乌龙和尴尬,还能让他挖苦,水舒就觉得心里舒服不少。
殷聿没什么表情,一直摩挲着手中玉佩。
这里从市区开车过来都得要两个小时,也不清楚殷聿怎么找到这里。
水舒皱眉,他从来不会惯着谁。
豪门狗血剧情就那几个,殷聿拿的是被抛弃的剧本。殷聿母亲在大学和殷家继承人相恋,毕业后同居一年,原本决定要结婚,但殷家人并不承认殷聿母亲的身份,棒打鸳鸯之后,殷聿母亲带着肚子里的殷聿离开了A市。
林老和殷聿在交谈,林霁月视线穿过人群,落在沙发里窝着的人身上。
殷聿额发微湿,指骨捏着杯热水,又微微俯身,轻巧地拿着水舒的手机。
“很好看?”
季环: ……抱歉
时隔五年的见面,殷聿成熟不少,褪去青涩,脸庞线条更为分明。
殷聿没说话,青涩的眉眼低垂,比平时都要沉默得多。
手机防水吗哥们。
殷聿顿了顿:“谢谢。”
“……”
ss:[图片]
掀开枕头,整齐摆放的蓝色小雨伞映入眼帘。
平时这个点水舒已经回房间了。而……平时,林霁月也不会问水舒睡没睡。
水舒懒得去猜季环的意图,也就没有问。没一会儿,季环被一通电话叫走,离开前还是对水舒说,遇到麻烦可以给他打电话。
水舒支着下巴,回忆以前他们三个人相处的片段,季环和殷聿似乎没什么太特殊的矛盾,甚至因为殷聿那狗b不爱说话,和季环之间的对话都很少。
:你还在林家吗?
:小水
……
影子交叠,水舒的手腕被攥着,殷聿仅仅是唇贴着唇,没有任何多余的动作。
沈秋予不知道从哪儿冒出来,自顾自地和林霁月碰了碰杯:“见到殷聿了?”
和他想象的一样。
据说这是殷聿从不离手的挂饰。
殷聿低声:“来找你,我很早就到了,一直在门口,给你发的消息你都没回。”
水舒看着地上那滩水,抽了两张纸擦拭,“不认识。”
再加上上一次殷聿国王游戏的恶搞,水舒有些不耐,即将推开的前一秒,脸颊湿热。
水舒跟随家人回了乡下,刚收拾好房间,夏雨来得又急又快,雨水打在快要融化的油柏路面都激起融化水汽。
这要是他或者林霁月能怀,林老岂不是盼着他们三年抱俩?
:一夜十次郎^^
ss:自己处理
殷聿似乎笑了一下,又好像没有。极浅的笑容像是嘲讽。
殷聿没有乱走动,地上很快积蓄了一小摊水滴。他打量着四周,落地窗木质桌,房子干净明亮整洁,似乎只有水舒一个人。
“……”
水舒思考的时间,足够季环又给他发了十条消息。
:看见了
客厅湿漉漉的水痕,殷聿衣服上的雨水滴滴答答地掉在木质地板上。水舒丢过去一块毛巾,“自己擦。”
“说是晚上还有通告,提前离开了。”
林霁月则看向水舒,“还不睡?”
“……”
林霁月的房间还是那令人养胃的性冷淡风。
“………台风登陆,沿海部分地区将迎来降雨……”
烦人。
水舒在林霁月眼里看到了三百万的配合秀恩爱费,微笑:“等你回来就睡了。”
林霁月不动声色:“殷先生需要请帖么。”
一如既往的少言寡语。
殷聿的每一句话都十分简洁,但下一句话也往往也让人意想不到:“你和水舒要结婚了?”
视线犹如晃动的摄像机记录一切,最后落点是房间里的另一个人。
那是殷聿的眼泪。
“特地发个消息挖苦我?”
视线一转,林霁月看到水舒拉开的抽屉。
令人窒息的沉默蔓延,林霁月眼神变得阴暗,“你在,看什么?”
第 26 章 第 26 章
因为水舒准备睡觉,卧室只开了小灯。纸上密密麻麻的小字挤在一起,暖黄色的灯光下,扭曲地像是一个一个会动的蚂蚁。
这是一份八年前的病历,病历的主人是林霁月。
从小到大的阅读习惯让水舒能快速地提取整篇的关键词。
——性无能。
这一结论像是在沸水里丢进一小块金属钠,剧烈暴沸的水面飙起水珠,膨胀的热气足以扭曲空气。
“你在看什么?”
卧室门被关上,林霁月脚步逼近,水舒迅速关上抽屉,砰一声,像是战争前的鸣笛、突然扔进湖面激起阵阵涟漪的石子。水舒转身的那一刻,被林霁月紧紧地攥住手腕。
空气迅速收紧聚拢,仍旧稀薄得让人呼吸不过来。困意完全跑光,水舒心跳前所未有地快,林霁月气息排山倒海地袭来,危险阴暗:“告诉我,你看到什么?”
殷聿:准备了
水舒躲过林霁月再次碰过来的手,薄薄的眼皮垂着,似乎有些不耐烦,“实在不行就去医院,靠着碰我来体会性的感觉,你也是可怜。”
泼天的狗血倒下来,水舒只想笑,那双柔软的手从林霁月胸前移到他的肩膀上,又被林霁月攥住。
水舒记得他们很早就有好友关系。殷聿把他删了?还是“他”删了殷聿。
足够让人放下警惕,或者说平息怒火。然而林霁月清楚,这不是尊重,而是戏弄的前调。
水舒重新在收拾好的客房躺下,思索着接下来的计划,手机也弹出来一条新的好友申请。
林霁月眼神阴暗,聚积的怒火此时只需要一个引线。
封闭式的高中教学藏了很多压抑的变态。林霁月和水舒一个学校,自然清楚水舒说的是什么意思。
床单下陷,唇被紧紧地贴着,水舒这几天健身的成果算是能够挣扎地抽出一只手,再扇了林霁月一巴掌。
气息交缠,剑拔弩张。
林霁月从未因为“性无能”自卑过,他出生便是天之骄子,即使略有瑕疵也无法改变他优秀的事实。他拥有极强的自律能力,即使感受不到性的快乐,他能很好地通过运动控制消化掉多余的冲动。
视线交缠着,仿佛要拖着水舒一起坠入深不见底的深渊。
胸膛极快地起伏着,水舒的眼眶因为缺氧泛红。这一次水舒没有被下药,十成的力气,林霁月偏了偏头,晦暗的视线犹如咬人的钩子,嵌入皮肉里。
林霁月情绪极快地冷却,脸色平静,只是那双眼直勾勾盯着水舒,矛盾疏离,又揉杂了让人心惊的欲念。
林霁月情绪并不平稳,水舒都能感受到他压抑的怒火。换位思考一下,如果是他藏着这么一个秘密,突然被讨厌的死对头知道了,那他肯定也很生气。
殷聿大概是洗过澡了,衬衫解开两颗扣子。从水舒的角度,可以看见漂亮的肌肉纹理。灯光透过衬衫,猿背蜂腰,看得出来殷聿平时有在健身,体脂率低,肌肉练得很漂亮。
“我以前觉得你有绿帽癖,没想到你是性无能。”水舒惊讶:“也许我要更正一下对你的看法,你确实有可能因为憋久了,产生了很多不太道德的邪恶想法。”
那份检查报告显示林霁月当时十七岁,十七岁被检出性无能。还是私人报告,恐怕林老都不清楚这一件事。
水舒和林霁月临时分开住。
没有规律,是勾引?还是拙劣的试探?
“你让我想到高中的一些变态,”水舒嘲讽,率先别过眼。只要不看林霁月的眼睛,他似乎又变回那闲适的、慵懒的模样。
很快,门被礼貌地敲响。
没有自卑,却也不想被人发现。
门被踹开。
没推动,反而被重新攥住手。
林霁月勾唇,眼底没有笑意,“你猜他在门外想什么?你的前男友看起来对你余情未了。他会知道我们在做什么吗?”
“你的病好了?还是,你只能对着我…?”
水舒表情从始至终地冷静,没有惊慌失措也没有失控,他像是在回忆什么,终于在记忆里找到那一小块拼图,唇边也漾起一抹不合时宜的、甜蜜且恶劣的笑,像是包裹着蜜糖外皮的毒药。
就算洗完澡,面色依旧苍白,唇是红润的,棉质睡衣包裹着可以轻易撕碎的、单薄脆弱的身体。
水舒冷然,偏过头:“你很高兴吗,终于不是性无能了。”
林霁月的脸色还是非常恐怖,水舒不认为他失去理智了,尝试着交流,“林总,或许你应该冷静一下,又或许我可能不识字。”
没人清楚这件事,林霁月也不打算让任何人知道。
再次重重地摔回床上,林霁月扯了扯领带,唇边笑容薄凉,如同恶魔低语,“但就算有观众,也能继续。”
这是林霁月被扇的第三次。
这五年到底发生了什么?
快速跳动的心脏几乎要爆炸,林霁月尚未来得及发作,胸膛覆上一只柔软、白皙的手掌。
尽管水舒动作的速度非常快,但抽屉并未被完全推进去,还残留不那么合适的可怜缝隙。透过缝隙,仍旧可以看到那张白色的纸。
如果清楚还在床上准备套,那未免也太地狱。
空气中视线拉直,像是一条紧绷的线。
水舒的唇被按住,紧接着是极其暧昧的摩擦,他捉住林霁月的手,皱眉:“我猜什么?你不就是个只能对我有反应的性无能?”
水舒微微抬头,一个仰视的姿势,却有着俯瞰的怜悯,“可是沈秋予生日那一天,你有反应。”
林霁月离水舒的唇只剩一点距离,冷笑:“不是很嚣张?”
水舒随意地回复:还不睡?
殷聿:按错了
相较于水舒孱弱、并未完全恢复的身体来说,常年健身的林霁月呈压倒性胜利。偏偏那只柔软的手隔着一层薄薄的衬衫,无法无天地按压着。
水舒越想越觉得有意思,通过好友申请后,殷聿给他发了个猫猫狗狗的表情包。
不管是养胃前还是养胃后,林霁月从来都只会正视自己的需求。
绵密、甜美,却有毒。
下巴被重重地钳住,一直躲避的倦怠视线有了落点,暧昧犹如落下的雨点阴暗地滋生。
接通了。
直到那一次意外的接吻,他再一次有了反应。
按错了、走错了,殷聿的借口总是那么多。
早读或者晚间放学时间,那些男生会在后排盯着某个人的背影,不管是小声讨论还是脑内意、淫,这样压抑阴暗又放肆的行为总是能最大程度地刺激青春期的大脑。
结果非常让人惊讶——林霁月和“水舒”没有同居过,甚至“水舒”没有和任何人有过过分的亲密接触。
这似乎是这场打架的最终目的。
“……”荒谬。
林霁月松了松水舒的手腕,那可怖的红痕印在瓷白皮肤上,眼神放肆地打量他。
水舒也不算狼狈,只是手腕的红痕实在惹人遐想,他看着林霁月,毫不吝啬的笑容,有些甜蜜的语调:“我只是无意间看见一个狗血的秘密而已,没必要用自己做交换。”
手腕被攥得生痛,仿佛要被捏碎,水舒想甩开都没办法做到。
可惜假如成不了真,水舒现在是那个无意中得知的死对头。
砰——
林霁月抬着他的下巴,墨色眼眸深不见底的黑,“你还能继续猜。”
脑内拉起又急又快的警告,水舒来不及伸手,林霁月似乎被扇出经验,提前压制了水舒的双手。
性无能,却只能对着他起反应。
门外的殷聿还在敲门,从原本礼貌的三次敲门,声音逐渐变得急促。
那一天唇贴着唇,水舒感受到了林霁月的僵硬。
水舒手腕已经淤青,他碰了碰流血唇角,眼神阴暗。
林霁月情绪似乎冷下来不少,然而天生上位者的气势还是让他看起来压迫感十足。
水舒眼里没有害怕,甚至有一丝好奇和戏谑。
水舒按了回去,把视频通话的页面缩小,切屏打字。
不到一秒,很快取消。
“你很得意。”
有和没有,体会得到和体会不到完全是两回事。下半身思考的男人那么多,足以见得“性”对人的控制。
水舒曾经调查过白宁在使用他身体时有没有做一些恶心的事。当时侦探还奇怪怎么有人调查自己,出于职业道德,侦探也没有多问。
疯狗。
是殷聿。
沸腾的水面并没有任何缓和止沸的迹象,水舒的脸颊被拂过,粗粝的手指没有一点柔和,很快那一小片皮肤覆上粉意。
水舒惊叹于林霁月的情绪控制,大脑却依旧紧绷着没有放松。林霁月攥着他的手压着床边,黑灰色的床沿深深下陷,床单褶皱凸起。
头顶传来林霁月的一声轻笑,“还有别的骂人的词么?”
林霁月盯着他那张脸,瞳孔竖成一条线,像是处在狂怒状态的野兽。
水舒趴在床上,手机跳出来画面。
林霁月曾经作为优秀毕业生回高中母校演讲,碰见过高三的水舒,那时的水舒还没有被白宁霸占身体。
“其实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对吧,你看起来也不需要我的安慰。”
“今晚我们有的是时间。”
敲门声都像是背德的背景音,水舒再次刷新了对林霁月的无耻印象,他深呼吸闭了闭眼,嫌恶地皱眉:“林霁月,你的接吻技术纯情得像是处男。”
林霁月和殷聿谁也没开口,各自拿着药回了楼上。
只是一面,身体便起了陌生的、一闪而过的反应。
……
水舒语调很慢,带着南方人独有的轻柔,轻叹的话语带着窥探秘密之后的惊讶,这样惊讶的程度就像是突然看见了路边的一只猫,没有任何多余过分的情绪。
管家放下两杯暖胃的饮料,家庭医生熟练地开好伤药,嘱咐好用药事项后离开。
拳拳到肉的声音让人听着牙酸肉痛,两个都是学过散打的人,谁也不落下风。
水舒冷静地开口,林霁月能从唇缝里看见一点殷红的舌尖。
所以从始至终,他只能对水舒有反应。以至于他因为一个荒谬的反应接近水舒,五年后却被白宁告知,水舒不是“水舒”。
管家汇报了这条消息,站在空荡荡的大厅,凝视着被分出来的房间。
常年自律的健身,即使穿得严实也能想象出衣物下紧实有力的肌肉。这是一具极具男性魅力的身体,终日包裹在繁复规整的西装制服下,冷淡、禁欲、长得帅有钱,不好女色男色,是A市多少人的梦中情人?
身体紧紧地贴在一起,水舒避无可避地感受到所谓的“性无能”。
水舒嘲讽的时候,语气轻慢,生怕别人听不懂他话里的阴阳怪气,然而他天生长得好,这样轻慢的话语反而滋生几分暧昧。
嘟——
只是后来林霁月见到的水舒,都已经是被白宁霸占身体的“水舒”,身体再也没有过反应。
是离开后又返回的殷聿。
——
这一系列的动作发生不到三秒,水舒唇角阵痛,血腥味冲入味蕾,林霁月钳着他的下巴企图让他张唇。
门外的冷风灌入,林霁月终于明白水舒一直以来不慌不忙的做派,他低头,水舒在用力地用手擦拭嘴唇,低笑:“林总,上次被下药,你教会我的第一件事,就是要给自己留后路。”
结果是个性无能。
水舒也想睡觉,他正想关掉手机,对话框弹出来个视频通话。
床边飞过一道影子,林霁月被一拳砸倒。
鲜活的心跳透过掌心,引起心跳的共鸣。
深夜一点,林家客厅沉默无声。
水舒推了推面前人的胸膛,很敷衍:“过奖。”
仅仅只是唇贴着唇,就能失控成那样。也难怪当晚他骂林霁月恶心,林霁月会一句话没有回击。
水舒一定是被意、淫的常客。
殷聿会回头,水舒甚至不需要去赌。
林霁月仍旧没从水舒身上离开,他摩挲着水舒绯红的眼尾,像是在夸奖:“你计算得很好。”
ss:我也按错了,不用接
“水舒,在吗,”
林霁月喉咙里挤出压抑的笑,周遭安静得只有水舒说话的声音。水舒妍丽苍白的面容因为疼痛染上水色,湿润的唇开启一条缝,没有尝试安慰,连安抚都是敷衍。
多么可笑的结论。
林霁月的那一盆狗血、殷聿的出现也让这场游戏变得更复杂。
很完美的一具身体,胸前袒露的一点肉色覆着血色的淤青,像是白纸上的墨点,柔软的胸肌滑落一滴水珠……
水舒眨了眨眼,通话挂断了。
殷聿:按错了
第 27 章 第 27 章
生日宴上发生的事情仿佛是禁忌,林老生日宴结束后返程的路上,水舒和林霁月谁也没提昨晚发生的事。
离开前,林老单独把水舒留下过。这次不是刁难,而是林老的道歉。
“我听阿姨说上次你来这里之后生病了?”昨晚林老没休息好,仅仅一晚,老态尽显,看起来更疲惫。
没想到谈话主题会是这个,水舒顿了顿:“没事的,爷爷,已经好了。”
林老闭了闭眼摇头,缓慢地开口:“我知道霁月那小子对不起你。我和你爷爷是知己,因为年轻时的一句玩笑话就把你们绑在一起,对你的确很不公平。”
人心多变,最后受委屈的还是水舒。
“爷爷……”
水舒愣了一下,手被林老握住。
那双手皮肤松弛、皱纹遍布,却温暖坚定地握住水舒。
林霁月低头发了几条消息,身后的金助理正好开车来接他去参加会议。
水舒不爱用自动喂食器,只有每天喂小狗,小狗才会知道谁是主人。
[“如果不想被水舒玩,那最好不要太靠近他。”
季环愣了一下,第一时间看向别处,又看回来,最后低头。
ss:没空
他把亚瑟放开,亚瑟跑过去吃粮。
车厢回归寂静,水舒无聊地打了个哈欠。
“你们……昨晚上发生了什么,可以告诉我吗?……”
幼年的水舒在同样幼小的季环身上看到同样的伤口。
水舒拨弄手里的安全带,散漫道:“想呀,妈妈。”
这次秦莉前摇被打断,后劲也没那么足,草草地说几句话就挂断电话。
“急,当然急。”水舒浅笑:“林总应该也懂钱进口袋才安心的道理。”
比如昨晚发生什么啦、殷聿有没有说什么话。
林霁月傲慢,没反应就是不在乎,白宁在他心里的优先级降低了。或者说,林霁月就是个忍者神龟。
秦莉:“嗯。季环那孩子是冲动了点,你平时多包容包容。他最近也开始努力上班了,说不定以后就能接管季家。”
宴会,沈秋予饶有兴趣地看着失落的季环,“季环都快成为他的狗了。”]
林霁月翻着那份资料,不由的,视线瞥向身边的水舒。
现在殷聿能回来,还能和林老一起出场,看来是国外生意做得不错。
“遗憾什么,我看你挺爽的,”水舒支着下巴看向窗外,不以为意道:“林总,别把我当性无能的救命稻草。”
这是怕他给他戴绿帽子?脑袋上都那么多顶了,还差他这一顶呢?
那为什么,还能接受霸占了他身体的白宁?这五年,殷聿和季环之间又发生了什么?
季环离得远,不太听得清楚林霁月和水舒的对话。他只觉得林霁月和水舒之间的氛围很奇怪,让他又想起来以前殷聿和水舒谈恋爱那段时间。
季环身材锻炼得很好,一米八八的身高拥有天然优势,肌肉比网上大多数健身博主都要优越。说这些话时,他的肌肉紧绷着,眼神也越来越湿润、诚恳。
他已经摘了鸭舌帽,银发有些萎靡地耷拉,却不损颜值,银色的颜色和一直埋头吃粮的亚瑟毛发很像。
行云流水的操作,似乎做了不止一次。
水舒父母不是水家的第一顺位继承人,在水家,没用的东西得不到重视。水舒出生后,水舒成绩好长得好,水家也才重新审视水舒父母的价值。
年幼的季环暴躁不安,喜欢恶作剧和哭闹。拥有惹人厌小孩的所有特点。
得到满意的回答,秦莉笑:“不用,我今天刚回来,想不想妈妈?”
为了水家,命令式地安排他所有的交际。
水舒惊讶,这还是林霁月第一次对他提要求。
“………”
三个人的感情说不上多好,却也没有那么塑料。季环和殷聿的交流几乎都源于水舒,水舒是三个人之间的枢纽。
管不了?
到达别墅,林霁月和水舒先后下车,季环也刚好带着亚瑟从外面回来,似乎是没想过会那么巧地撞上,季环身形僵硬一瞬。
水舒和季环认识得比较早,两人小学就成为朋友,此后的小初高都在一个学校一个班级,高中分班后季环被分出去一次,后来季环也在水舒的要求下乖乖地靠自己考了回去,没有走关系。
这是第一个关于昨晚的第一个话题。
水舒的沉默让他失落。
水舒为数不多的圣母心发作,于是两道有着相同缺口的影子依偎在一起。
季环似乎开朗了一些,“我感觉我学会了好多东西。”
林霁月别开视线,通话还在继续。
季环:“亚瑟早饭没吃多少,可以给它多放点。”
这已经不是林霁月第一次查水舒,只是每一次看都会在水舒身上发现新东西。
文档上说,水舒喜欢小狗。
文档已被接收。
“我可能不应该给你发那么多消息,或许我现在应该和你道歉…”
“没有,我们感情很好。”
狗舌头上的倒刺刮过脸颊引起湿濡痒意。
虽然语气超不经意,水舒还是听出了求夸奖的意味。他顺着季环的心意,笑道:“那么厉害?”
秦莉是水舒的母亲。
水家重利已经是人尽皆知的事情,包括水舒的交际圈也非常重视“利”这一部分。林霁月翻过不评。
水舒没想过会得到林老的道歉。一如他对林家人傲慢的印象,林老在他眼里也是护犊子的偏心存在。但就他和林霁月的事情来说,林老还真没偏过心——把他叫过去喝茶之后,还动用家法关了林霁月两周的禁闭。
季环很可怜,他想帮他。
水舒很爱钱,他们之间的话题多半都是交易和钱。
季环眼巴巴地跟在他身后,“不用,我上一个合作谈的很好,老爸给我放假了。”
狗是不知饱的生物,如果一直都给它吃自助餐,能愚蠢地把自己撑死。
水舒:“妈妈,不好意思,我在车上,刚刚信号不太好。”
(季环似乎无法拒绝水舒的请求?命令?[存疑])
林霁月似乎没那么忙了,没有在处理工作,而是在看手机。
被他咬的。
慢悠悠的声音飘过来,水舒像是终于想起来什么有趣的事情,撕开了他和林霁月之间那层虚伪的遮羞布。
水舒敲了敲亚瑟脑袋,亚瑟讨好地汪一声,乖乖坐好了。
好像对这一切习以为常。
他管得了。
安抚完一个,对面还有一个。
水舒拿出狗粮,亚瑟两只狗脚就搭上来,呼哧呼哧喘着粗气。
季环也是很可怜的,不负责任的父母、糟心的私生子。
“……”
“……就算你这样看我,我也不会答应和你结婚。”
金助理:林总,这是您要的水先生幼稚园到高三的档案记录
窗外景色飞快移动,水舒面上表情更为寡淡,眼睫低垂,苍白肤色上唯一的殷红大概就是有点肿的唇。
“不管最后你是不是霁月的未婚夫,我都是你爷爷。”
——
林霁月想起来文档里,水舒父母对于水舒朋友的看法。
水舒住院那一个月,秦莉也就打过一两次电话过来慰问,敷衍得连五分钟都没有。能有伴手礼大概也是托林霁月的福。
秋季降温,落木萧条。
偌大的别墅安静,亚瑟吃的磨牙狗零食脆脆的,尾巴晃上天了。
和殷聿认识是在初中,首先是水舒和殷聿成为同桌,后来三个人慢慢成为朋友,初三殷聿被殷家认回去,跟着水舒一起上了国际高中。
还是那样甜蜜亲昵的撒娇语调,耳朵像是被羽毛搔了搔,惹得林霁月又看一眼水舒。
水舒坐姿随意,金发散乱,在阳光下泛着微光。大概是最近这段时间尝试健身的缘故,水舒以往孱弱苍白的身体多了抹血色,眼睫鸦羽浓密,单薄的眼皮盖住浅蓝色眼瞳,五官精致得无可挑剔。
有些小狗没分寸会随便舔,但亚瑟被水舒训过,只会小心翼翼地舔水舒的脸颊和下巴,避开唇的部位。
秦莉的声音从话筒传来,水舒看一眼林霁月,正好林霁月也在看他。
秦莉关于水舒的每一句话都是听说,而水舒每一句妈妈都像是提醒,提醒自己。
林霁月上车离开,水舒牵着亚瑟,伸手在季环眼前晃了晃:“回神,想什么呢。”
林霁月思索,给金助理又发了条消息。
季环稍稍松了点力道,亚瑟就冲到水舒身边转圈。水舒俯身,亚瑟兴奋直直用舌头舔水舒。
半分钟左右,水舒重新拨回去。
林霁月表情淡了淡,什么也没说。
水舒开了扩音,秦莉的声音听得一清二楚:“妈妈也很想你,听说你和季环闹翻又和好了?”
亚瑟一天一夜没看见水舒,兴奋得直摇尾巴,在牵引绳的作用下还不停地朝水舒方向蹦蹦跳跳。
林霁月低头看水舒时,正好看见的也是亚瑟在舔水舒下巴。
他切开对话框,想问问殷聿。
上班也没有他们说的那么难,季环感觉和水舒抱怨之后,好像好多东西都变得简单。这一定是水舒的功劳。
“记得打钱。”水舒打了个哈欠,神情恹恹地提醒林霁月。
“和霁月待在一起?”
答应了就陷入殷聿的节奏里,水舒暂时还不太想和殷聿有太多交流。他熄灭手机屏幕,直接屏蔽后面的消息。
有些甜蜜浓稠的语调,林霁月顿了顿,看见水舒面无表情熟练地说着撒娇的话,乖巧像是学校里最安分的优等生。
林霁月视线从手机上离开,落在水舒身上,“你很着急?”
林霁月正在翻看水舒的资料。
图片虽然打码,但对于熟悉白宁的人来说这就和裸-奔没什么两样。
……
即使水舒没有这个打算,也懒得搭理林霁月:“腿在他身上,我管不了。”
水舒审视、思考的目光让季环更为紧绷,头晕脑胀得耳晕目眩,他好像掉进一个名为水舒的巨大眩晕圈里。
:[水舒.doc]
可他一直以来和水舒都是最亲密的,甚至后面殷聿加入,他也因为水舒慢慢接受了这个朋友。最后他却成为第三者。
屏幕上的新闻头条一闪而过:惊!影帝半夜和陌生男子酒店私会??
“你一直不回我消息,我很着急,一晚上都没睡好。”
水舒思绪乱飘,没一会儿,他手机响了,秦莉的电话。
林霁月看了眼亚瑟,思绪回收,对水舒说:“我不希望再看到季环在这里。”
水舒这下是更加好奇殷聿和季环之间发生的事,到底是什么,让季环这么心急。
林霁月关上文档,“关掉扩音,怕我听见?”
季环把亚瑟抱开,水舒倒狗粮。
“哦?林总打算给他发工资?”水舒:“那麻烦一起打我卡里。”
克制、欢喜地舔舐,那一小块皮肤覆上绯红。
季环思绪有点乱,这样无措、拘束的断断续续话语已经很久没有出现过,他低头凝视着水舒,呼吸在安静的别墅里异常清晰急促。
林霁月淡声:“他比阿姨还准时敬业。”
莫名其妙的对视,水舒干脆打开了扩音:“嗯,要和他说话么。”
“和很多人谈恋爱肯定比和一个人谈恋爱有意思。”水舒晃了晃手机:“不然白宁也不会周旋那么多人之间还不满足。”
殷聿:有空么,聊聊
“就在昨天,我和爷爷说了取消婚约的事,”林霁月,“很遗憾,恐怕暂时无法取消。”
金助理抱着手机嘀咕,“这不是水先生前男友么,查什么,林总又爱上水先生啦?”
原来昨晚提前离场是去干这个了。水舒都能想象林霁月头上的大草原,然而林霁月本人却没什么反应,他仅仅是看一眼便收回视线。
:查一查殷聿
狗粮哗啦哗啦落下,敲击瓷盘内壁。水舒的声音在其中分外明显:“说吧,怎么魂不守舍的。”
别墅门打开,水舒领着亚瑟进去,随口道:“今天不用上班?”
水舒想起秦莉的电话。
水舒给亚瑟弄了点狗狗零食,季环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一边,ruarua等待中的亚瑟狗脑袋。
明明是他先来的。
水舒支着下巴,对林家人傲慢的印象又改善那么一点。
他们都因为家庭有相同的缺口,他能走出来,他觉得不在乎,但季环不能。
林霁月没回话,车内一时间静谧无声。
吐槽是这么吐槽,金助理还是老老实实去查。
秦莉那边有风声,也有说笑声,透过这些背景音,她的声音也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过来:“好朋友就应该多联络联络感情,你和他高中也算是朋友,林霁月那边也是,……”
水舒无聊地抠着安全带,“妈妈,你想说什么。”
以前不是这样,仅仅过去了一晚而已,林霁月和水舒之间发生了什么?
水舒瞥他:“自作多情什么,我怕我听见。”
这句话像是有点变态的、打听隐私的行为。
水舒等亚瑟舔够了才摸摸它的狗脑袋,这一动作像是训诫,亚瑟马上停了,用脑袋蹭水舒。
“性无能”都能忍,还自己憋了十几年。水舒不是没见过阳痿的富家子弟,下半身不行还有上半身的心理刺激,多数人怪癖数不胜数,且行为恶劣得恶心。
秦莉:“还有你另外一个朋友,殷聿?听说他也回国了。”
季环穿着黑色的冲锋衣,身形落拓,帽檐压得很低,边缘有些银发翘起。他瞳孔缩了缩,哑声:“没。”
原本季环是不太担心的,可水舒一直不回复他消息,也不理他,一直放置。他昨天看了很久的手机,今天一大早就蹲在门口等水舒回来。加上这一幕,季环心里莫名地有些惶恐。
ss:你和季环有什么过节?
真心瞬息万变的资本家。
“喂,妈妈。”水舒等了一会儿才接起来。
季环其实也派人跟踪过水舒,用非常不入流的手段。但被水舒发现了,水舒也没生气,只是在那之后他再也不敢那么做。
回程需要半小时,林霁哑巴了很久。
……
“好吧,我可能有点胡言乱语。”
水舒父母并不赞成水舒和殷聿成为朋友。因为殷聿只是殷家一个无关紧要的少爷,况且殷家也在走下坡路。在他们眼里,水舒应该和更有价值的富家子弟交朋友。
“……”
水舒对林家来说是未婚夫的最佳人选,对于水家来说,林霁月也同样是最好的金龟婿。尤其水家人不会愿意放弃林霁月这样一个优质未婚夫。
学生形制的外套让他看起来更学生气。也并不违和,多数时候水舒还是十八岁的少年性格,五年的时间对他来说形同虚设,时间在他身上留不下任何痕迹。
新奇的角度,林霁月轻笑。
“嗯!”
车厢里的声音突然变小,水舒关闭了扩音,也把手机音量调到最低,倒扣放在膝盖间,等声音没了,水舒才重新拿起来,乖巧道:“我知道了,妈妈。”
水舒放好那袋狗粮,亚瑟吃得很快,又起身绕着水舒转圈讨食。
殷聿当年出国是因为殷家式微,周围的狼豺虎豹谁都想分一杯羹,国内发展不下去,殷聿父亲才决定出国谋求出路。
——让人喘不过气的私密氛围,他像是个插不进去的第三者。
从昨晚到现在,水舒手机都是季环发过来的消息,想问又不敢问的旁敲侧击。
所以季环依赖他。
然后等秦莉话说到一半、突兀地干脆利落挂断电话。
金助理总结:这个家没水舒得散。
结束了长达半年的环游世界计划,秦莉似乎心情很好:“带的伴手礼已经托人给你和霁月送过去。”
良久,他才听到水舒残忍的回答。
“不能。”
水舒与他擦肩而过,冷漠:“我能给你很多,可前提是,你能分清楚我和白宁。”
第 28 章 第 28 章
水舒不觉得季环分不清楚他和白宁,更有可能是分清楚之后又发生了什么。
季环几乎落荒而逃。
水舒手机里弹出两三条消息。
季环:公司出事了
:不是故意的
:如果你想知道,下次我一定告诉你
水舒毫不意外,季环一直以来都这么懦弱。以为五年来会有所长进,没想到还是遇事不决就逃跑。
小时候,秦莉喜欢看狗血电视剧,水舒经常能看到里面的主角说,下次一定告诉你。
下次、下次,没有确切时间的下次都是在敷衍。
一想到快要可以收拾白宁,水舒心情都愉悦几分。
[“我会和哥哥说,因为妈妈。我不想去上学了。”
三小时后,水舒账户里多出两笔钱。林霁月给的,还是特意的分开转账。
阿姨福至心灵,开口解释:“小水说今晚不在家吃饭。”
“我晚上有约了。”
………
秦莉很随意,比水舒还像是在自己家,她坐在沙发上,翻着水舒桌子上的书,像是撒娇的抱怨:“这么久没见面,和妈妈出去吃一次饭都不乐意。”
水舒并不是传统的乖孩子,成年后他做过不少反对秦莉的事情,还差点把秦莉送进精神病院。
铁门打开,林霁月路过那一丛小花,听到身后金助理的小声嘀咕。
秦莉神情隐隐龟裂,她好面子,被人看到这一出,脸比番茄还红,招呼都没打,飞快出了别墅。
金助理平时也喜欢养花花草草,俯身想去拍,还没按下拍照键,面前的林霁月偏了偏头,金助理立马噤声。
“………”
丈夫去世后,秦莉利用水舒从水家捞了不少钱。
似乎是察觉到主人的情绪,亚瑟小声地哀鸣,可怜地用脑袋蹭了蹭水舒的手心。
“养得真好,我记得有一盆上次来的时候蔫蔫的都快要死了。”
隔壁似乎来了一位新邻居,大铁门一直在进进出出。
让人怜惜的脆弱荡然无存。
游戏还在匹配加载,水舒侧脸安静,金色碎发遮住耳垂,却没有盖住镶着碎钻的、闪闪发亮的祖母绿耳坠。
林霁月不得不承认,他的爷爷非常喜欢水舒,并且不是带着老友滤镜,而是欣赏水舒本人。
资料里显示里并不完全,只知道水舒十七岁生日那一天,秦莉在翻找水舒房间之后发疯,差点掐死了自己的孩子。
在秦莉癫狂地想要杀死水舒的那一刻。
亚瑟突然立正,水舒失笑,在亚瑟汪汪大叫前安抚地捏捏亚瑟耳朵,继而用差不多的音量努力回复:“不会,叔叔,你们做你们的就好。”
然后删除拉黑一条龙。即使没这么在乎,水舒也还是生出把垃圾丢进垃圾桶的爽感。
水舒俯身摸了摸亚瑟的耳朵,脚步转向走向沙发,亚瑟像是得到口令的乖小狗,猛地从水舒身边窜过,扑向沙发。
这样的电话无非是问今晚吃什么,或者水舒在做什么。
林霁月是个不会说出真相的哑巴。既然林霁月都不愿意去提,他也没兴趣探究得更深。
夜晚,林霁月下班,下车前照例接到林老的电话。
水舒翻出最底下的那张纸,在季环名字上划了个×。
金助理心里的震惊不亚于看到林霁月提前下班,他指了指最末尾那盆玛格丽特,还有倒数第二排左边的山茶花,“玛格丽特喜阳光不耐雨水,这几天阴天还时不时下小雨……”
是这几年水舒变得好掌控,才让她逐渐忘记这一事情。
水舒和秦莉关系不好。水舒是保姆带大,秦莉从来没有履行过母亲的责任。
然而不久,穿过来的白宁替水舒原谅了秦莉,秦莉也获得自由,变成现在的无法无天的性格。
在水家这样畸形的环境里,她亲手把水舒养成了一个恶魔。
季环必须得到教训,人生哪来那么一帆风顺呢。
林霁月换了衣服下来,阿姨正在上菜,像往常那样分享道:“隔壁新来了邻居呢。”
落地窗蔓延的光影爬到沙发上,水舒的影子莫名地有些寂寥。
“……”
拉黑季环的第三分钟,手机跳出来一个通话。
亚瑟已经收着力道,前腿踩着秦莉的肩膀,不停地哈气,像是玩闹那样,秦莉已经僵硬得一动不会动,疯了一样尖叫,“你让它走开!!”
他对季环没有特殊感情,就算季环逃避,他也不会过多可惜,只是……
“回来拿文件。”
错综复杂的关系只要一细想,便觉得泼天狗血。
沉默时间长得金助理都以为他要被扣工资,却听到林霁月问:“哪一盆?”
水舒唇边笑容消失,身边的亚瑟看着比他还紧绷,呲牙护在他身边。
别墅门关上,林霁月离开了。
回想整个宴会发生的事情,除了林霁月的性无能,其他都在按着他预想中的进行。
这样说起来,白宁还算是他的半个贵人。
水舒像是没事人,“今天这么快下班?”
真狼狈啊。
缓慢的、仿佛大提琴的低吟,无辜又温顺的表情,像是戴着面具的恶魔。
水舒很白,绿色尤其衬他。
“和谁?”
水舒需要钱,越多越好。然而这些年他存的钱全部被白宁花光了。
这是林霁月很早从资料里看到的。秦莉恐怖的掌控欲和窥私欲,让水舒从小到大没有任何个人空间,直到接近成年才有所改善。
秦莉脸色更差劲,偏偏还不敢说什么,别墅门被甩得砰一声关上。
秦莉胸膛起伏,发型全乱了,眼底闪过一丝畏惧,声音都有些抖:“嗯…、是的,你不去吃饭就算了。”
“……”
“林先生。”
林霁月松了松领带,“她过来干什么?”
他只是在给花浇水,别墅隔音也很好,谈不上打扰。
因着距离有点远,工人说话声音很大声,睡梦中的亚瑟都被吓得原地起立。
温顺无害的小儿子出现在门口,秦莉狰狞的表情也没有收回去,压了压怒火,“怎么才出来。”
她越过水舒进门,疯狂吐槽:“这些工人装修的声音那么大,穷酸也就算了,还不会做人,非得这个时间点装修?”
林霁月:“。”
水舒脑子里冒出来个荒谬至极的想法,很快被他按下去。
亚瑟警惕地浑身炸毛,要不是水舒先前一直安抚它,亚瑟已经对着秦莉龇牙狂吠。
那是没反应?
……林总也喜欢养花?
手机彻底安静,水舒满意地打开书本开始今天的学习。
秦莉被扑倒,毫无贵妇形象可言地尖叫:“!这狗干什么!!”
在别墅区干活最怕投诉,那边的工人感激地比了个手势,水舒回以微笑。浇完花打算进门继续学习,但坐下来没一会儿,门铃被用力地按了按,“小水,给妈妈开门。”
水舒并不是一个完全听话的孩子。
秦莉情绪不稳定,掌控欲和窥私欲都极强,一直以来都用母亲的权利压迫水舒。水舒也按她的要求在做一个乖小孩,不管是五年前还是五年后,他都想做一个乖小孩。
仿佛那一出是一场即兴的闹剧,水舒连正常的情绪起伏都没有。
听见开门声,阿姨从厨房里探头。
他记得水舒室内还养了盆昙花,也快开花了。
能让秦莉退让,水舒肯定做了什么。
“妈妈。”
手机也跳出来一个通话。
金助理也进入工作模式,打算把林霁月这几天在书房处理好的文件带回去。
水舒恍然,差点忘记把电话也拉黑了。神情自若地继续拉黑,为了严谨,水舒甚至把其他加了季环的软件也全部拉黑。
现在不仅活过来了,还开了花,叶子上还有水珠。
林霁月不说,他不问,林霁月一说,他惊讶。
恶心感涌上,水舒想把亚瑟带到小房子关起来,背后是秦莉的声音,“你怎么还养着这只狗,脏死了。”
林霁月转身上楼,很快又从楼上下来,连水都没喝,似乎真的只是回来拿文件。
林霁月没说什么,走过碎石小径进屋。
水舒冷漠地生不出任何愤怒的情绪。看来五年时间没有长进的人多的是,秦莉大概忘记了他做过什么了。
纤长的鸦羽轻眨,水舒翻过书本的下一页,淡声:“不清楚。”
林霁月第一眼看向沙发,却没瞥见窝在沙发的熟悉身影。
别墅阳台,一个穿着工装的工人挥手,“我们这里要装点东西,如果打扰到你……”
“他们只喜欢有用的人,妈妈是只会花钱教训人的废物,总是歇斯底里,像个疯子。我感觉好丢人,把妈妈送去精神病院怎么样?”]
秦莉。
只是…性无能?
“妈妈,这个时间大多数人都在工作,而且装修的声音很小。他们礼貌询问过我,这是我允许的。”
ss:哦
刻在记忆里的、压迫性的话语,就算是隔着门板水舒都能听见。
水舒拿起手机回复。
金助理显然感受了林霁月气压的下降,连忙上楼拿了文件就离开。
……
想起这件事,水舒倒也没有那么生气,因为他已经要从林霁月身上翻倍要回来了。
秦莉会喜欢五年来霸占他身体的白宁,大概也是白宁足够“乖”、好掌控。
金助理说到一半,才意识到这不是给人上课,意犹未尽地住了嘴,低声:“这里的每一盆花,水先生都养得很好。”
水舒慢慢地翻着书,一只手抚摸、安抚着亚瑟,等时间精准地跳到两分钟,他起身,开门声阻止了秦莉对旁边别墅工人的怒吼。
水家在这之后重新审视权衡了秦莉和水舒的关系,最后决定送秦莉去看心理医生。
水舒平静思绪,照例学了一个上午,吃完午饭又睡午觉,下午醒来浇浇院子里的花草。
平时这样的话题都是水舒接茬,林霁月拉开座椅,“是吗。”
白宁霸占他身体时,林霁月也能有反应?不,应该没有。那不至于林霁月那么禁欲保守,这么久了还是个死处男。
水舒声音淡漠,隐隐藏着刺,秦莉总觉得他在讽刺她,但这是她一向乖巧的儿子,即使有过叛逆期,最后也还是听他话的乖儿子。秦莉没有多想,命令道:“晚上和我一起出去吃饭。”
水舒惊讶,在她身后高声:“妈妈,你好没礼貌。”
“缺钱了吧,毕竟她花钱大手大脚。”
秦莉理了理头发起身,却在门口看到林霁月,不知道林霁月看到了多少。
“林总,”那双蓝色眼眸突然看过来,带着冷漠的戏谑:“你要是觉得我很可怜,可以给我打钱。”
水舒手指抵着笔,思索——因为这个,所以林霁月才和白宁在一起?
水舒无所谓地说道。他起身,把被秦莉弄掉的两本书捡起来放在茶几上,窝在沙发开了局游戏。
熟悉的往事涌上心头,秦莉更僵硬了,她气喘吁吁,表情隐隐有些扭曲。水舒却很无辜:“这是我和季环一起养的小狗,叫亚瑟,林霁月也很喜欢它呢。”
秦莉总是这样,无缘无故的怒火宣泄之后,便是让人有些反胃的亲情小游戏。
水舒奖励地给亚瑟开了一袋狗狗零食,“林霁月就要回来了,妈妈,你还是快点走吧。你在这里,我觉得好丢人。”
他想去国外留学,不仅仅是为了提升自我,更多是为了摆脱秦莉和水家的管控。
通话还在不断地取消后又弹出,门铃更是按个不停。
水舒勾了勾唇,他招手,亚瑟开心地回到他脚边。有些抱怨地俯身:“妈妈,它只是想陪你玩,你太激动了,声音比外面装修的都要吵。”
“嗨,不会吵到你吧?”
“你需要可怜么。”
林霁月罕见地回复:“她本来应该进精神病院。”
阿姨放下最后一盘菜:“嗯,听说姓殷。”
林霁月还拿着手机,闻言也不惊讶,点开对话框发消息。
林霁月:去哪里了?
第 29 章 第 29 章
林霁月:去哪里了?
水舒五分钟之后才看到的消息。
原来林霁月也会问他去哪儿了。
开场客套默认有事,水舒不打算回复。
“小水!”
秦连生从背后走近:“车来啦,我们过去吧?”
夜里气温下降,秦连生跺了跺脚,“我快饿死了啊啊啊横扫上班,做回自己!”
水舒穿了一件蓝白色外套,下身牛仔裤帆布鞋,颀长身影在路灯下拉长,像是哪里来的清纯男大。秦连生看愣了,待水舒走近,他才回过神,有些尴尬地摸了摸脸颊,“车在路边,我们过去就好。”
水舒喝了点酒,脸颊泛红。秦连生和顾初凉在聊娱乐圈的事,顾初凉时不时看一眼水舒,没喝酒也感觉晕乎乎的。
不过水舒的脾气也的确能做得出这种事。他还记得高中的时候,水舒是学生会成员,学校里几个刺头看见水舒都不自觉温顺。
神特么偷空调外机,季环气得对他比了个中指。
水舒手机是防窥屏,从殷聿的角度什么也看不见。他只能从水舒打字的速度看出来水舒心情还不错。
柔软白皙的手臂揽着他高热的身体,喉咙里火烧一样的疼痛感没有丝毫减少,他恶心的喘息扑在水舒耳侧。
秦连生吓一跳,季环无缘无故拍桌子干嘛,这种暴力狂,小水就不应该和他做朋友。
季环:“我来扶他,小水,你抱不住他。”
为避免和季环撞上开启狗血事件,秦连生一直在密切关注季环的动向,听到水舒的话连忙说:“嗯嗯,你快去。”
水舒收起手机,坐在旁边空座上。
水舒:…。
……
“水舒对你很好,”殷聿动了动唇,“他也会回来,这种话别让他听到,他会觉得恶心。”
有些沉默的客套之后就进入正题。水舒开门见山:“嗯,既然今天正好遇到,你干脆点告诉我,这五年来季环干了什么?你和他又发生什么了?”
殷聿当时站在门口,手指极力地掐着,才能控制自己不失控。
……
水舒和秦连生分别上车,车上早已等候的顾初凉兴奋,“小水!好久不见。”
为了避免再次出事,秦连生精挑细选两天两夜这次的吃饭地点。
“毕竟我实在是好奇,季环怎么这么怕你。”
水舒……还会原谅他吗?
水舒:“谈合作?”
水舒高中的时候就被私底下喊过直男扳手还有弯仔码头——因为和他告白的男生比例远远大于女生。
ss:?
和高中一样轻佻、不太严肃、像是戏弄的话语。
殷聿每次都会因为这样的举动而变得僵硬。现在想起来大多都是普通的举动,只是他心里有鬼,所以觉得暧昧。因为水舒也会对季环做这样的动作,若无其事的、好朋友之间亲昵的互动。
“嗯。”
殷聿呼吸一窒,水舒笑得狡黠,“放开一点,国外不是有贴面礼吗。”
于是,殷聿体会到了吃醋,三个人的友谊也的确拥挤。
在水家,他们都是商品,而他,是最值钱的那一个。
朋友来定义他们的关系太寡淡。
熙熙攘攘的学生路过,季环的声音也跟着过来,“诶,我们的长跑冠军辛苦了。”
季环的回答是:“他回不来了。”
……
水舒刚看到消息,身边就多了道身影。
宽大的帽檐下呼吸交错,连唇都近在咫尺。
……
秦连生又看好几眼水舒,忍不住感慨,水舒这张脸简直是犯规的存在。
秦连生胡言乱语,水舒心里还想着事,没有多想,和他换了位置。
水舒还没来得及想要摆什么姿势,顾初凉已经拍好了。
水舒松手,蓝白色外套松垮,金发懒散缱绻地缠在脖颈,眼神散漫,“喂,殷聿,说话。”
秦连生内心咆哮,眼看着水舒就要坐在看到季环的位置,他座位烫屁股似的弹射起身,“小水,我和你换个位置。那边经常上菜,会被打扰,我坐过去吧。”
朋友:“道歉有用,还要警察干嘛。”
水舒那么努力地活到现在,却被人取代了。
林霁月:?
他不后悔。
水舒回去之后,这顿晚饭也差不多结束。顾初凉要回剧组,由秦连生负责送水舒回去。
殷聿眼睫颤了颤,低声:“我都告诉你。”
秦连生和水舒先行入座,刚坐下,秦连生就看到了对面角落背对他们的季环。
他们是亲密的朋友,水舒愿意包容朋友。殷聿发现之后,也卑鄙地利用过这一点。
房间里来人,他就躲在衣柜、阳台、浴室、衣帽间……在水舒卧室里他到处都能躲,可出了这个房间,却没有容得下他的地方。
趁着季环还在位置上。
他在水舒这里住了将近半个月,水舒很好,从来没有嫌弃他。直到秦莉发疯之前,水舒都还在问他要不要吃蛋糕。
殷聿又沉默地喝了一口水,他对水舒永远做不到那样坦荡的态度。
明亮得刺眼的吊顶灯光,秦莉歇斯底里地谩骂,手指掐着水舒的脖子。
曾经亲密的两道影子如今隔着一段距离,殷聿侧脸隐在黑暗里,他很清楚,一旦告诉水舒,水舒就不会再来找他了。
殷聿在心里嘲讽过无数次季环,什么烦恼都过来找水舒,水舒也要休息的好吗?季环简直是四肢发达头脑简单的个烦人精。
“……”
闷闷的笑声从喉咙里溢出,外套上的猫耳朵晃动,水舒笑得像只猫。
熬夜过度的大脑试图消化这个信息,殷聿却发现他的大脑生锈那般,做不到思考。
水舒笑得很好看,却让人高兴不起来。
“快点打电话给大少爷!”
水舒看顾初凉拍完了,起身:“我去一趟卫生间。”
殷聿:不是说不出来吃饭?
被殷家赶出来的很长一段时间,他都是住在水舒的房间里。
经历过前几次请吃饭,秦连生其实对和水舒吃饭有点心理阴影。
不是怪水舒,他是怪自己。每次和他吃完饭,水舒好像都会遇到一些不太好的事情。秦连生都要怀疑他是不是太衰了,所以水舒才会每次吃饭都出点事。
水舒buff。
漫长的、长达一分钟的沉默时间。
殷聿感觉脸颊在升温,他顿了顿,又说:“其实我还模仿你的语气给他发过一封短讯,在那之后他老实了很多。”
因为她在儿子的房间里发现了外来者,藏得很好的外来者。一个男生,不认识的穷酸男生。这足以让对水舒控制欲极强的秦莉失控。
怀里的水舒安静得像一具布娃娃,殷聿的心跳震耳欲聋。他常年干活,力气很大,刚刚几乎是把秦莉掀翻,秦莉也因此撞到栏杆上。
少年柔韧、纤长的身体被压在地毯上,金发凌乱地散落,分明他今晚穿得那么完美,十七岁生日宴的主角。
秦连生稍稍放心。
手机又跳出来一条消息,是阿姨问他需不需要做醒酒汤。水舒喝得不多,揉了揉太阳穴,回复:不用啦阿姨,你正常下班就好。
他喜欢水舒,水舒一直在努力地生活,不管是以前还是现在,他都喜欢水舒。
水舒被换人了。
水舒酒量很好,高中他就需要和秦莉到处交际,不到半年酒量已经练出来,他缓慢地眨了眨眼,“拍照?需要我做什么?”
“你以为我没有试过吗?什么办法都没用!你出国了,你说得倒是轻松,把这一切烂摊子都丢给我!”
秦莉的尖叫声像是扭曲的怨灵,水舒只是安静地,蓝色眼睛里没有任何情绪。
季环今天戴的耳钉颜色也是深黑色。
“他要出国了。”
“你爸藏女人,你藏男人,你俩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你就说了这些话?”水舒听到殷聿的叙述,像是在听别人的故事,表情兴味:“怎么还是学不会放狠话,小玉同学。”
楼下处理完宴会事项的管家发现这一异常,两边的楼梯都有佣人飞速跑上来。
他演技不好,那时候表情一定很僵硬。
深黑色的耳钉。
原来有钱人的别墅隔音也不是那么的好,原来……在他不知道的地方里,季环和水舒如此亲密。
水舒的耳垂和锁骨都被殷聿的高热染红一片,他松了松力道,又拍拍殷聿紧紧揽着他后背的手,安慰地鼓励:“好了好了,让季环扶你。”
殷聿只能起身,接过水舒手里的矿泉水,低声:“谢谢,已经好多了,我休息一会儿就好。”
生在娱乐圈的大染缸,顾初凉看过很多美人,却没有一个人能拥有水舒那样给人的惊艳感。
一切都在平稳进行。
偶尔殷聿也想恶作剧那样弄出点动静,但他不舍得为难水舒,不想要水舒烦恼。
公事公办的陌生语气,殷聿顿了顿,没说话。
另一边。
“我和他道歉,他会原谅我吗?”
季环:“……我踏马。”
朋友的无效安慰让季环看清了现实,并且想踹一脚对面的家伙。
所以他还是选择低风险的办法,把朋友约出来吃饭吐苦水。
而他们一行人离开不久,沈秋予就和正要离开的季环撞上。
“……”
“………”真巧。看来不是开放不开放的问题,单纯就是他衰吧!!
顾初凉连忙摆手,“不用不用,你随意就好。”
五年前出国,殷聿就已经发现水舒的不对。他每个月都会给水舒寄回去明信片,水舒慢慢从一开始的偶有回信变成不知所踪。他逐渐联系不上水舒,直到彻底失联。期间殷聿尝试问过季环,季环遮遮掩掩的态度让他更确信水舒出事了。
水舒很轻,平时吃得都跟只猫一样,现在悄无声息的没有重量,殷聿好几次通过他的呼吸来确认他还活着。
餐厅都有隔断,保证每一个客人的就餐体验。没有包厢那么私密,但胜在有氛围。
一晚上没睡,下飞机甚至来不及喝一口水就匆匆赶过来,得到的却是这样荒谬的说法。
“我是水舒,我没有死,我现在在国外,等我回来了,我会和你算账,你这个霸占别人身体、没有任何羞耻心的傻逼,到时候季环也保不住你……”
怕把水舒弄坏,殷聿小心翼翼松了松力气。他浑身都在抖,眼圈红了一片:“对不起、对不起,小水,幸好你没事。”
水舒把外套帽子戴起来,外套自带的猫耳也跟着竖起来,他支着下巴,轻笑:“真不告诉我啊,你好残忍,小玉同学。”
水舒洗完脸,在阳台冷静地吹了会儿风。手机又跳出来条消息,这次不是林霁月。
这让他怎么看得开??
巨大明亮的吊灯下,秦莉疯狂地掐着他的脖子,荒谬又混乱。
洗个脸脑子也许会清醒一点。
季环经常会来找水舒,殷聿只能躲在别的地方。躺着、坐着、闷着打游戏、写作业……,不管他做什么,耳朵还是能听到季环和水舒的交谈声。
阿姨回了个老年表情,水舒按灭屏幕。
那边,季环还在唉声叹气:“他是不是讨厌我了。”
餐厅的座椅宽大,酒精欢快地跑遍全身,水舒外套拉链拉开,大片锁骨薄红,浅色T恤下摆有些揉皱,手背微微抵着眼睛,金发下藏着的祖母绿耳坠随着呼吸摇曳,姿态慵懒。
水舒顿了顿,林霁月今天抽什么风?
季环表现得也很大方,有事没事也会搂水舒脖子,两个人贴得很近,脸颊都快贴在一起。水舒虽然很嫌弃,但是都不会推开季环。
到达和水舒约定的时间临界点,殷聿终于忍不住上前狠狠地推开秦莉,颤抖着把水舒抱了起来,飞快躲进了房间里。
季环只要有事都会来找水舒,像是把水舒当成了万能百宝书——只要见见水舒就好了,水舒能想办法。
………
“你说水舒把你拉黑了?”
所以他面无表情地躲在衣柜里。
这是委婉的拒绝,于是他看见季环又揽过水舒,肩膀都贴在一起的搂法。小麦色手背覆在水舒的肩膀上,高兴地说:“小水小水、殷聿拿了冠军,今天我们去吃了点好的庆祝一下好不好?”
“你知道他不是水舒,”殷聿坐最廉价的红眼航班,因为担心一晚上都没睡着,眼球布满血丝。
他在房间里躲习惯了,擅长找到很多不被发现的角落。
那时候的殷聿并不能做什么,他太弱小,在国外没钱没势力,连活着都很困难。即便如此,他也用过无数方式想要找到水舒,甚至偷偷擅自跑回国,和他见面的却是季环。
具体是什么事,殷聿无法查证,夜不能寐的夜晚他想过很多糟糕的可能性。
殷聿还是跟块木头一样不爱说话。
好幼稚的放狠话,偏偏殷聿还说得一本正经。水舒听着想笑,听殷聿说白宁信了之后他觉得更好笑了。
季环面无表情拿起刀叉,朋友爆笑:“我开玩笑的,别动真格嘛哈哈哈哈。”
季环:“……我再说一次,他们不喜欢对方!”
温热脸颊错开唇的位置,贴近又离开,殷聿下意识地追过去,水舒手指覆在他的胸口,推拒地后退一步,调笑:“胸肌练得不错,下次见。”
“不要乱用水舒身体,我知道你的秘密。”
顾初凉还在傻笑地欣赏照片,秦连生左右看看,确保水舒已经走出餐厅范围,季环也没有要起身去卫生间的意思。
砰一声。
黑发短利,凌乱地垂在眉眼,背后暗淡的灯光勾勒深邃眉眼,薄唇挺鼻,骨节分明的手指握着手机。
询问的亲昵问话,这是他和水舒之间从未发生过的对话模式。
他和季环都是被水舒收容的、被世界抛弃的人。
水舒消失,父母离婚,所有人都不要他了。季环也想过水舒回来,但那样的念头像是妄念,无时无刻地折磨着他。和“水舒”闹矛盾的一周后,连他的父亲都失望地对他说:你太依赖水舒了,没有水舒,你什么都做不到。
“愣着干什么!拉开夫人!”
周围是被打翻的家具、台灯,诅咒那样的谩骂不停地从女人口中爬出。
林霁月:?
以往他嫌弃的别墅隔音隔绝了门外所有脚步声和争吵声。
“听说水舒把你拉黑了呀。”
“我知道,小三都这么说。”
季环狰狞的表情让殷聿觉得陌生。可笑的是,季环还戴着水舒送他的耳钉。
他对于水舒来说究竟是什么呢?朋友?战友?还是……
季环又在做什么?他不应该想办法让水舒回来吗?
顾初凉回来之后就开始点单,水舒忌口不多,让秦连生和顾初凉先点。
“当然关我的事。”沈秋予摊手:“你应该还不清楚,水舒正在申请留学签证。”
点的菜刚好上来,朋友已经快乐开吃,季环还怔怔地看着被拉黑的对话框,心里的不安逐渐扩大。
优雅的音乐餐厅,朋友把菜单递给一旁的侍者,视线随之移到对面的季环身上,“真的假的?”
五分钟,电话结束,秦连生飞奔过来,“初凉还有个电话,让我们先过去。”
季环心情很闷,他本来想借着去朋友家的名义去偷偷看水舒,或者晚上爬个窗户求一下水舒原谅。但他又听说水舒和林霁月睡同一个房间,如果他爬窗户上去,看到两个人睡在一起他会疯掉的,当场大吵大闹会更被水舒讨厌。
优雅的钢琴音乐流淌,顾初凉按捺疯狂的心跳,低声:“小水,可以给你拍张照片吗?”
因为水舒铁面无私,从不手下留情,再者就是…那张脸不管做什么都能让人原谅的好吧。
朋友锐评:“你爬上去也进不去,谁睡觉不关窗。从外面看,别人都以为你是偷空调外机的。”
阳台风吹得有些头疼,殷聿沉默的时间也有点久。
“我只是在让自己接受新的水舒。”
有些冰冷的手指覆上他的侧脸。
温热的眼泪滴在殷聿的下巴,这是他第一次看水舒哭。
殷聿幽幽:“原来是不和我出来吃饭。”
过于久远的记忆浮现脑海。
初高中殷聿和水舒都是同桌,水舒同样那么爱戏弄人。那样的逗弄浮于表面,比如突然把手放在你的后背、你的肩膀,又或者说话时靠的近了些。
“嗯,不喝了。”
秦莉会那么疯狂,仅仅是因为水舒收留了他,因为水舒那藏在冷漠外表下柔软的心。
在那之后,殷聿用了很多手段联系那所谓的“水舒”,也恐吓过对方很多次。
“嗯。”
殷聿捏紧了水瓶,看着水舒嫌弃地推开季环:“你想吃就直说。”
十七岁生日,水舒打扮好看得像是王子,眼底却有挥之不去的阴暗倦怠。
“小偷,不要脸的小偷。你现在的一切都是偷来的。”
秦连生有些担心:“小水,你是不是喝醉了?剩下的别喝了,喝太多酒不好。”
“夫人,这是您的孩子,您冷静一点!”
手机又震了震。
大爷的冤家路窄,季环臭着张脸:“关你屁事。”
按理来说他们五年没见了,这样的语气和态度也很正常,但殷聿还是说不出的心梗。
殷聿面色逐渐柔和,看过去想要说些什么,面前那张脸突然放大,殷聿瞳孔微缩心跳错漏一拍,手背青筋凸起,下意识抓紧了栏杆。
“我做到了,小玉,她以后要去精神病院了。”
校运会一千米长跑,殷聿被选中,他经常锻炼,也经常打工,一千米对他来说很轻松。只是看到终点拿着水等待的水舒,殷聿还是假装很累地倒在水舒怀里。
“什么短讯?”
朋友安慰:“啊消消气消消气,你这么生气,别人也恩爱着呢,别气坏了身体。”
王子的晚宴最终变成发疯的闹剧。
水舒的目光像是吐真剂,总是忍不住让人吐露更多。
沈秋予笑意吟吟:“好惨啊,他都没拉黑我。”
他们有独特的秘密,有独特的独处时间,所以季环不在意水舒交朋友。
“拉黑也没办法,毕竟手机在水舒手里嘛肯定是想做什么就做什么,看开点。”
到了大厅,顾初凉和秦连生分别接了个电话,都有点事情要紧急处理,水舒在休息区域的沙发等待。
这样友谊性质的聚会是最放松的,主题是吃饭,话题却天南海北。
水舒让他不要动。
这次和秦连生一起出门,是为了请顾初凉吃饭,也是水舒答应过要去顾初凉剧组探班,结果因为各种事情不得不搁置的补偿。
秒回?
“好久不见。”
秦连生这次订的是开放的音乐餐厅。他觉得上两次是因为订的包厢才出事,现在他订个开放式餐厅的位置总可以了吧??
和季环一样,殷聿在回忆时也会努力地剔除季环的存在。
朋友:“你才看出来?”
色与欲的结合,很难想象他只是坐在哪里就能给人如此冲击的性想象。
确实是水舒说过的话,季环心慌一瞬,又耿直脖子嘴硬:“我们是朋友,他要出国,他肯定会和我说的。”
都拉黑了,还朋友呢。沈秋予无所谓,低笑:“那我们来打个赌?”
他会让游戏变得更有意思。
第 30 章 第 30 章
市中心的夜晚往往没有什么星星,浓重的夜色带着湿润的气息,明天似乎有雨。
水舒闭着眼睛下沉,把下巴浸在浴缸里。
安静的私人空间越能让人思考。这几天发生的事情太多,已经打乱原本的部分计划,但也没太大关系,水舒没想着能一次性收拾完这几个傻逼。
季环倒戈,林霁月性无能,沈秋予看乐子的愉悦天赋还在发挥。
这么看起来情况也没有那么糟糕。
……
水舒洗完澡吹完头发,卧室的暖气让人昏昏欲睡,他困倦地打了个哈欠,软软地滑进被窝里,自动闭上眼睛。
刚进来的林霁月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幅画面,他也是第一次看见有人睡觉能睡得像史莱姆。
如果林家人的傲慢在于不会多问,直接打钱,那么水舒还挺喜欢这种傲慢。
阴沉灰暗的天气透过窗户,光线黯淡地勾勒掉落在地上凋零花瓣纤长脆弱的影子。
……
水舒来不及计算是半夜几点开的花,别墅门铃响了,金助理走进来,打招呼后说明来意:“水先生,早上好,我来替林总拿文件。”
砰一声,重物摔倒落地的声音。
焦急的情绪缓慢冷却,季环从僵硬的石化状态当中脱离,慢慢地看向另一边。
“天气预报说有雨,今天应该不能移出去。”
不管怎么样,林霁月再次消失反而给了他动手的空间。
金助理本身也是个园艺爱好者,但他想起更着急的事情,只好按捺住讨论的欲望,对水舒说道:“水先生,项目紧急,林总这次出差大概一周后会回来。”
今天天气不太好,昏沉沉的,云层透不进一丝光亮,暴雨的前兆。
奇怪的定律。
“水先生,……”
“……”
季环小心地从阳台上跳下来,正准备敲窗户,一直敞开的卧室门走进来一个人。
期中考试前夜,父母再次争吵,母亲崩溃绝望的声音穿透整个别墅:“所以你出轨了吗?你觉得出轨也无所谓是吗?”
水舒昨晚睡得太沉,现在大脑反而空空的,他喝一口豆浆,视线触及客厅那一盆昙花时,微微失神,呢喃:“居然开花了。”
林霁月从柜子里搬出枕头和被子,房间里充足的暖气使人精神放松堕怠。
阿姨:林先生下来好几次呢,好像是在看您有没有回来[偷笑]
那一刻,水舒似乎是无所不能的,他的任何情绪,水舒都可以轻易排解。
除了收集珠宝、耳坠,把珠宝弄成耳坠,水舒还格外喜欢收集睡衣。同居这几个月,水舒穿过的睡衣就没有重复的。
只有在水舒身边,他才能获得宁静。
以前看季先生和林先生、水先生关系挺好的呀。现在突然不给进,阿姨也有些摸不着头脑,只是这都是雇主的命令,她只管照做便是。
阿姨感慨:“可能工作太忙啦,真是辛苦。”
那一晚,季环没有回家。他在水舒家楼下躲了很久,后面父母让管家出来找他,情急之下他爬了水舒的阳台。
水舒很安静地接受他的情绪。
真是少见。
别墅的敲门声和门铃声响了差不多半个钟,每次都是规规矩矩的三声,敲门间隔的时间也都是小心翼翼,生怕引起主人的厌恶。
床上的人翻了个面,湛蓝色眼睛在夜里分外明亮,“林总铺床的技术赶得上家政了,以后破产了还能去给人铺床。”
初一时候,季环父母感情不好,经常因为大大小小的事情吵架。即使季环父母每次吵架都有意避开季环,但只要季环不是瞎子聋子,季家的风言风语他不可能听不见。
季环即将落地的时候,恰好透过落地窗看到卧室里的水舒。
水舒所有软件都拉黑他,他想要找到当初的共同好友,可……水舒这五年来大大小小的交际几乎都被白宁取代完,水舒回来以后也懒得维系这种关系。所以他和水舒根本没什么共同好友,他也根本没有联系水舒的方式。
殷聿替水舒铲了点新土放在一边,正准备坐下来和水舒一起剪枝时,余光瞥见落地窗的人影。
还很匆忙,像是急着去做什么。
……
说起来他们的同居模式就像是被逼着住一屋的陌生人,这个时间点一般没什么话可以讲。
今晚的聚餐,水舒没有回复林霁月的最后一次问号,林霁月也没有再发消息过来。
从那以后,季环时不时就会去找水舒。大多时候他们都是在打游戏或者写作业,他笨拙地学着水舒的样子,慢慢把父母的争吵淡化。
水舒按照平常时间起床,林霁月已经不见人影。
朋友指的是季环,阿姨前几次看季环眼熟,加上水舒的默认,不少次都把季环放进来。
林霁月是洗完澡过来的,他关上门,水舒也懒得睁开眼看是谁,蜷缩的睡姿很没有安全感,穿着的小羊睡衣总让人想到青青草原羊村的懒羊羊。
林霁月侧过身子,睁开眼就可以很清晰地看见水舒的背影。
水舒吃下一块油条,思索,昨晚没问完的话被林霁月察觉了?但林霁月这么敏锐,不察觉反而也有点奇怪。
水舒:?
水舒正在拆快递,头也不抬,“不用开门,随便他等,以后也别让他进来。”
季环心情无以复加的恐惧,急切的心情让他想要用力拍门,但他怕拍门太用力,又或者拍门频繁水舒生气。
不知道是半夜几点开的花,昙花已经枯萎。
季环崩溃的情绪有了开口,话语决堤般涌出。
水舒睡觉很少会向着他的方向,只有在深度睡眠才会无意识地朝向这边。平时睡姿蜷缩,像野外受过伤害没有安全感的小动物,可与此同时又矛盾地睡得非常沉,仿佛对他毫无防备。
这还是水舒回来收到阿姨消息才发现的事,他微信联系人虽然清过一次,但平时乱七八糟的消息也很多,也懒得去注意林霁月到底有没有发消息。
因为不是第一次干这种事,季环很熟练。他初高中就开始爬水舒卧室的阳台,说起来很像变态,但……第一次爬阳台完全是一个意外。
嗯,还是有点关系。
阿姨敲了敲房间门,低声:“水先生,您那位朋友又来了。”
水舒可不觉得,也许是被白宁一个电话叫走也说不定。他漫无目的地想,手机里还躺着昨晚他和林霁月寥寥无几的对话。
比起水舒样式繁多的睡衣,林霁月的睡衣只有黑色一种颜色。
最后没问出口也是因为水舒太困,脑子转不动就懒得再问。
林霁月淡漠地闭眼。他该嘲笑水舒的不认真,仅仅是试探的前一秒就缩了回去。
水舒卧室里堆了很多快递,他背对着窗户,拆开的快递盒子旁边是两盆绿樱。
“习惯真是可怕的东西。”
季环很着急,这是他为数不多的休息时间。
别墅区很安静,加上良好的隔音,晚上几乎听不到别的声音。夜聊话题似乎在开启的边缘,又因为水舒的不接话逐渐变得沉默。
水舒回头,阳台的人已经不见,殷聿起身替他把落地窗的窗户锁锁上。
这是他在入住这栋别墅后,从他给亚瑟购置的小庄园里拿回来的花。这盆昙花算了算也快五年,先前听照顾的阿姨说一直没开过花,他便想着带在身边养养看。
阿姨:先生,我下班了,有事随时电话~
两个人心里都装了秘密,却也默契地没有提起。
后面的话都不敢问么?
只是一个简单的拉黑,就能切断他和水舒的所有联系。
殷聿皱眉,季环僵在原地。
这几天天气都不太好,水舒照料花园的时间便多了些。后来他还看不过眼卧室二楼眼光秃秃的阳台,买了两盆绿樱养着。
他们的关系很脆弱。如果水舒再出国,他就真的………要失去水舒了。
话语一顿,金助理惊喜:“花开了呀。”
已经是第十次按门铃了,不管他怎么说、怎么求情,阿姨还是不给他开门。
一夜好梦。
……
早餐是水舒喜欢的豆浆油条,还有各种广式早点。
阳台,是他和水舒特殊的见面地点。
林霁月扯了扯唇,从容地躺下:“你呢?用嘴给人下毒?”
季环心跳慢慢加快——他就要见到水舒了,只要他好好解释,水舒一定会原谅他的。
什么时候回来和他有什么关系。
说完急匆匆上楼,不到三分钟下楼,匆忙地分了些目光给水舒。
季环在门口站了大概一个小时,别墅安静得没有任何声音,甚至亚瑟都没有叫,整座别墅安静得像是人去楼空。
水舒当时正在写作业,虽然诧异,但也没有多问,只让他在一边安静地待着,写完作业以后才问他发生了什么。
阿姨对他和林霁月有爱情滤镜。比起这句话,水舒更愿意相信林霁月今晚吃饭太咸,或者肾不好,所以频繁下楼走动。
最近降温,水舒把昙花挪回室内,放在落地窗旁边。
季环一直被这样压抑的环境困扰着,那段时间他最喜欢的就是在学校和水舒待在一起。
按照以前的发展,不管是真的出差还是找白宁,林霁月应该会消失半个月左右的时间。
水舒卧室落地窗常年关着,窗帘也拉得严严实实,关灯之后,隐秘私人的氛围弥漫。
房间里窸窸窣窣的衣物声。
吃早饭时,阿姨碎碎念:“林先生今天很早起床呢,早饭都没吃就出门了。”
“……”
起码林霁月不在的时候,水舒一个人非常舒服,期间有收到过林老的慰问消息,也有林霁月和林老的打钱信息。
……
铺床单被子、林霁月做得尤其顺手。
水舒:“什么动静?”
窗外密密麻麻的雨点落下,殷聿微微偏过身子,认真道:“打雷了。”
水舒:“………?”
21.第 21 章
水舒意识勉强清晰,他用力挣了挣林霁月的手,没挣开。
傅斯年已经冲过来,左右看看挤不进去,只能伸手挡住林霁月,努力让自己看起来有气势一点:“你干嘛啊?一上来就拽人手腕??”
未婚夫就了不起吗?
林霁月已经没了耐心,眸光沉沉:“与你无关,让开。”
水舒状态明显不太对,隔着一点距离傅斯年都能感受到水舒身上冒出来的热气。担心水舒会出事,傅斯年没走开,嘴硬:“我是他朋友。”
傅斯年还是有点怵林霁月。可以说他们这个年龄段的就没几个不怵林霁月,他们从小就活在“别人家孩子”林霁月的阴影下。
身后又是一阵脚步声,沈秋予和一个男生过来了。
这里靠近二楼的露台,更能清楚地听到雨水打在树叶上的声音。细雨被风吹进,整个走廊都沁着雨水的气息。
傅斯年更为警惕地护着水舒,如果不是林霁月在旁边,他都想扛起水舒就跑。
傅斯年:“你们想干什么?”
沈秋予旁边男生是白宁的大学室友。当时白宁还是“水舒”,傅斯年那时候经常跟踪“水舒”,知道“水舒”身边有这么一个狗皮膏药。
男生叫徐一,家里有点小钱做生意,靠着“水舒”以及沈秋予,这几年生意越做越大。混进他们圈子后一直狗仗人势,行事也越来越嚣张。
宴会还没有散场,一楼已经有不少人鬼鬼祟祟冒头往上看。如果不是沈秋予限制了二楼入口,估计这会儿人已经冲上来了,在不远处兴奋吃瓜。
沈秋予看向休息室门口:“在这里?”
说完,他的目光轻轻落在水舒身上。
林霁月表情冷漠,还紧紧攥着水舒的手,水舒手腕红了一片。他生得白,那一块皮肤仿佛被凌虐,红得触目惊心。
徐一上前查看休息室的门,试了两次,微微偏头:“要密码。”
傅斯年真是操了,他像一只炸毛的猫,再次质问:“你们到底想干什么?”
沈秋予慢条斯理地理了理袖口:“白宁不见了。”
半个小时前游戏结束,白宁从卡座离开后,便一直没有出现。
露台外天气暗沉,暴雨狂澜,挟着狂风吹进走廊,冰冷的雨水气息扑面而来。
傅斯年穿得不多,被吹得一哆嗦。他听了沈秋予的解释更想骂人,何况沈秋予的语气听起来也不着急找人。
“不见了关我们什么事?他又不是小孩子,还能不认识回家的路?”
徐一表情微妙:“你不知道?白宁大概是来找水舒了。”
傅斯年:“?我们还能拐卖他?”
徐一笑了笑:“防人之心不可无。”
水舒讨厌白宁是他们都心知肚明的事,水舒让白宁吃了好几次亏也是事实。
“密码。”林霁月冷着脸。他不想废话,又拽了拽一言不发的水舒。水舒在他手里就像是任人摆布的精美布娃娃,软绵绵地没有力道。
金发凌乱地披散,露出耀眼的耳坠和发烫的耳垂,水舒身上的夹克外套也不见了,身上只剩下皱巴巴的凌乱衬衫,锁骨深陷,一片绯红。
傅斯年急了,他也去拽林霁月的手,“你干什么?他状态分明就不对,你是他未婚夫,你不能顾及一下他的感受……”
啪——
清脆的巴掌声。
露台外一盆花草被吹落重重砸地,一楼大厅都安静了一瞬间,没人再敢抬头看。
这些无法无天的少爷小姐,出生的第一天起就清楚什么是阶级。
傅斯年惊愕。徐一下意识去看沈秋予,沈秋予眼里的兴味更浓。
林霁月脸被打偏,水舒压着喘-息,他靠着栏杆支撑身体,眼里的火光映出林霁月愠怒的神色。
“他在里面,进去了就能做,密码自己猜。滚你妈的,林霁月。”
……
林霁月重新拽住水舒的手,如果说他先前收了力道,那么现在就是没留任何余力。水舒被迫撞到林霁月怀里,林霁月脱了外套盖住,大手死死地禁锢着水舒的腰。
高热的身体贴过来,手掌下的腰细得不可思议。林霁月肩膀被咬了一口,他伸手钳住水舒的下巴,虎口处很快多了一个带血的牙印。
药效加深,水舒意识已经昏沉,挣扎的力气也小了很多。林霁月把人抱了起来,看向一旁不出声的沈秋予,冷声:“玩够了就他妈的把你的钥匙拿出来。”
林霁月顶着巴掌脸的模样有些稀奇,沈秋予不由多看了两眼。
要知道白宁都不敢打林霁月巴掌。
沈秋予拿出口袋里的钥匙交给徐一,散漫弯唇:“没玩,这有什么好玩的。”
林霁月嗤声:“你最好是没玩。”
随后抱着水舒离开了宴会。
没下楼,走的二楼另一个出口。
一楼宴会客厅明明人一个没少,偏偏静谧无声,傅斯年已经目瞪口呆。
徐一开了门后没往里面看,他把钥匙归还给沈秋予后也离开。
休息室隐隐约约传出啜泣声,傅斯年站着的位置刚好可以从缝隙里看见一点情景。
他先前拿进去的酒撒了一地,酒杯有的碎了,酒液洒在地毯一路蔓延到沙发往上,白宁被反绑在沙发上,似乎也被下药了,脸比水舒的还要红。
傅斯年没来得及再看仔细,沈秋予已经似笑非笑地看过来,“还不走?”
傅斯年:“……”
傅斯年还很凌乱,他弄不清楚他就出去拿个点心的功夫,怎么就发生了那么多事。
他稀里糊涂的走回去,一楼宴会厅的门被重重推开。
沈秋予手搭着栏杆往下看,笑容愉悦:“又来一个。”
傅斯年往下看。
是季环。
——
林霁月把水舒放进车里,随后也坐进去。
雨还在下,车内安静得只有雨刮器的声音。司机收好伞,关好驾驶座的门,一声不敢吭。
很快,车内挡板升起。
水舒压抑的喘-息从喉咙溢出,怀里被丢了两瓶冰水。林霁月手臂搭着外套,雨水打湿部分发丝。
他们相互无视着对方。
水舒捡起来冰水贴在锁骨附近,一瞬间的冰凉使喘-息加重,随之而来是更猛烈的热意。
车辆缓缓开动,路边声控灯缓慢亮起,车灯照亮漆黑的山路。
车厢氛围压抑,水舒抱着冰水控制不住地蜷缩身体。他眼睛紧闭,胸膛起伏,脖颈和脸颊一片粉意。车内开了冷气,然而他的意识逐渐昏沉不清。
到了别墅,水舒仍蜷缩着身体,林霁月强行把他团成熟虾状的身体打开。水舒后背全是汗,林霁月手揽过那一截腰,也摸了一手水。
林霁月手指穿过水舒湿透的额发,金发黏在脸颊旁,脸色糜红。
没有了平时的阴郁,被欲-望掌控却又不被欲-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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支配,动-情得格外美丽。
林霁月掌心被打湿,水舒待过的位置更是被汗液浸湿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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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么多水,尿了?”
冷淡的,带着嘲讽的低哑声音。
明知道是汗和雨水,却要故意扭曲。
雨水噼里啪啦地砸在地上。
司机从另一侧下车,训练有素地打开伞,稳稳地撑在林霁月头顶,也看见林霁月怀里人睁眼,朦胧的,带着水汽的蓝色眼睛。
冷漠、审视。
毫不犹豫地用手中的银色十字星耳坠划烂了自家雇主胸口衣襟。
显然力气不足,只留下一道浅浅的血痕,血珠滚落,隐没在黑色衬衣之中。
司机下意识地去看林霁月的表情,然而只看到黑沉冷漠的眼睛。
到了别墅门口,司机看到林霁月调整姿势,从原本的公主抱变成抱小孩的姿势,手从衣摆伸进去,水舒的唇多了抹血色。
雨幕之外,别墅门彻底关上。
司机不敢再看,低头给林老爷子发消息,省去了一些隐晦的细节。
:少爷已经把水先生接回来了
……
门内。
别墅里的阿姨都下班,现在只有林霁月和水舒两个人。
水舒抓住在他后背乱摸的手,拽着林霁月的领带,利用收缩的窒息感逼迫林霁月抬头,咬牙低喘着:“林霁月,把你的手拿开。”
林霁月黑发散乱,脸上的巴掌印还在,胸膛伤口还在渗血,任谁都能看出来他冷漠表面下隐藏的怒意。
“看来清醒不少。”
林霁月钳着水舒下巴,墨色眼眸翻滚着风浪:“你以为我不敢对你怎么样?”
水舒手心都是血,意识游离在朦胧的清晰之间。他闭了闭眼,冷倦道:“不要放狠话,有本事你直接弄死我。”
一直以来,水舒就是这样死死踩着他的底线。林霁月冷笑。
水舒眼睫跟着呼吸颤抖,他弯唇:“酒桌游戏上有人兜底的双倍,我全给他喂了回去。”
桌子上整整十杯酒,水舒稍微用了点力气,白宁就张开了唇。
“难怪你们喜欢他,他的身体确实很诚实,中药后还要贴近我,仿佛我是他的救命稻草。”
愚蠢,也不太美丽,却胜在乖巧会讨好人。
林霁月的怒火似乎在加剧,水舒的喉咙被桎住,他垂着眼,喘-息一次比一次剧烈。
高热的身体源源不断散发温度,在狭小的空间内膨胀,酒气混合着雨水的气息,水舒感受着喉咙生痛的窒息感,唇边仍在微笑,声音嘶哑:“这一次算是便宜了沈秋予。”
“你猜他们现在是不是在做?”
林霁月收紧了力道。浅蓝色的眼睛倏地睁开,水舒笑得灿烂,那张漂亮糜烂的脸变得生动,散发罂粟花的危险魅力。
“是你亲手把他送到别人床上。林总,你是有绿帽癖吗?”
因为一路过来都在忍,水舒的下唇已经被咬出好几个血口,下巴处有凝固的血迹。
林霁月倏地勾唇一笑,眼底却黑压压地没有任何笑意。
“你很想激怒我,一直在玩语言的把戏。既然不管我说什么你都不受影响,……”
水舒瞳孔中的林霁月放大。
一个吻压了下来。
40-50
第 41 章 第 41 章
为他好?
水舒听了想笑,“那麻烦你先把手松开。”
林霁月松了力道,却没有完全松开,虚虚圈着水舒的手腕。他依旧愠怒,说出的话却没有以往的压迫感,更像是妥协的前奏:“松开再让你打我一巴掌?”
“没兴趣,还打得我手疼。”
水舒甩开林霁月的手,不耐地压着眉眼。他从室外进来,金发和眼睫都落了雪。漆黑的西服外套将肤色衬得更苍白,单薄的身形总让人觉得脆弱。
但林霁月清楚,水舒一直在锻炼。学习、养生、健身、遛狗浇花,算是水舒的日常。
林霁月压了压情绪,“那还真是辛苦你了。”
休息室里殷聿也跟了出来,只站在不近不远的地方看着他们,眉头紧皱。似乎只需要水舒的一个点头,他就会冲上来再和林霁月打一架。
林霁月盯着水舒,“谈判中知晓对方给出条件并且再做判断才是最理智的行为。”
这里面有什么关联?还是说就像是电视剧里的狗血设定,他只能对水舒有反应?
林霁月不是傻子,他对水舒的感情已经很明确。
水舒看过去,殷聿表情真诚得让他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林霁月也会服软了…??,”
说过一次之后,这样的话似乎也不难再说出口。可示弱仍旧是他不擅长的领域,还是有些生硬:“下次不会了。”
水舒没吃晚饭,的确有点饿。他接过糖果,看到殷聿憋不住的表情有些想笑:“我只是随便问问,怎么看起来天塌了。”
林霁月和水舒、殷聿,都不见了。
一个工作结束的午后,阳光明媚,窗外野猫慵懒惬意地趴着。林霁月照常翻看文件,手机跳出来条消息。
水舒觉得奇怪,“有什么好谈?”
殷聿冷然:“那么专一的林总,之前身边跟着的小明星应该也过得挺好的。”
水舒顺着看过去,殷聿已经垂着眼替他挑起来:“我记得你喜欢吃这个。”
阿姨:水先生这几天都很想你呢
林霁月压着混乱的思绪,“抱歉。”
大厅有一瞬间沉闷的吸气声,震惊的动静犹如蚁群传递信息迅速蔓延。碍于场面,他们还是处于小小八卦的状态。
林霁月有些想笑,然而嘲讽的话还未说出,水舒已经看向这边,催促:“还不过来?”
“把我干哪儿来,这还是林家人吗?”
林霁月深呼吸,组织语言:“爷爷在这里,我不可能不过来看看。不通知你,只是觉得我能处理好。”
——水舒非常厌恶他。
很温情的信息,清楚阿姨这是习惯性地撮合他和水舒,以往林霁月对于这些消息,都是冷漠地选择不回复。然而这一次,他却生出了要尽快回去的念头。
“原来我在你眼里那么脆弱。”
“过两天我会搬出去,尽快考虑解除婚约的事。”
高强度的工作并不能抹消关于水舒的记忆,大脑无时无刻都能冒出来水舒那张脸。
水舒不耐烦打断林霁月解释的话:“越过我去处理我的问题?林霁月,你还是没记住我说的话。”
林霁月淡声:“比不上从国外回来的殷总,那样的大染缸,应该玩得挺开的。”
大雪纷飞,四周都白茫茫一片,日常清理的主干道也不可避免结了一层薄薄的冰。
水舒拿起保温杯,“我喝热水就够了。”
这样冷漠的表情,林霁月以往在水舒这里看过无数次,却没有哪一次像这样尖锐得让林霁月难以控制情绪。
“凑热闹的不止我一个人。”
殷聿扯了扯嘴角,“口说无凭是污蔑。林总那么有研究,还是先去医院检查检查身体。”
“追出去了。”
司机已经提前在等候,水舒到了附近,正打算发消息,面前停下一辆熟悉的迈巴赫。
一楼大厅吃到瓜的宾客已经兴奋得不行,不敢偷拍又不敢录音,只能用眼神肢体语言传递八卦。
殷聿摇摇头:“只是我太担心你了。”
水舒还是心不在焉,采取乱答模式:“哦。”
——姜茶的注视。
这样细微的声音就算在吵架时也会被放大,尤其是对一直注意着水舒动态的林霁月和殷聿来说。
他并不想再多说,低头给司机发消息,身边却多了一道替他回复的声音:“尊重对方意愿,也同样是谈判里重要的一环,强扭的瓜不甜。”
在出差的前一个晚上,他曾经思索过,他对水舒究竟是什么感情。
林霁月神情一瞬间的空白,旋即是再也无法压抑的愠怒和烦躁。
水舒可是当众打了林霁月的脸,物理和精神双重,看下面的人兴奋的表情就知道这些话有多让人震惊,在水舒之前从来没有人敢这样对待林霁月。
殷聿扬起唇角,小跑过去:“来了。”
林霁月看向一楼大厅安静的宾客,骨子里仍维持着林家人的傲慢与风度。他和水舒都十分了解对方,不需要冗长的开场白解释,他已经触及水舒眼底的厌烦和嫌恶。
水舒:“……”
他依旧冷漠,没有任何退让:“我最讨厌别人插手我的事情。”
水舒并不脆弱。
水舒自己走了,并没有叫上殷聿。
“阿姨说你并没有打开那份文件。”
林霁月笑容消弭,脸色霎时阴沉。
“精彩。”
水舒没什么想说,也不想给林霁月留面子,直截了当地开口:“那份合同我没兴趣。”
疼痛难忍,沈秋予闭了闭眼睛,嘲弄似的说:“你说林总会追出去么。”
傅斯年脑子里还是水舒的身影,听到沈秋予惊天动地的咳嗽声,有些无语:“让你去医院,你非要跟过来凑热闹。”
他太傲慢了,不管是事业还是感情,林霁月总以为他有把握和能力将一切妥善处理。
林老在水舒上来之前已经被林霁月让管家和金助理送了回去,再排除一个不知道去了哪里的季环,此时二楼的休息室只有殷聿水舒林霁月三个人。
林霁月那么傲慢,怎么可能——
殷聿有些担忧,他拿着件外套,前言不搭后语,“有点冷,你穿上。”
林霁月竭力控制纷乱的思绪,语气僵硬:“我今天来不是为了和你吵架,更不是想激怒你。”
水舒装作没听见,殷聿只好作罢。他系好安全带,想了想还是把口袋里的糖全部掏出来,推销似的往水舒眼前捧:“什么口味的都有,你看看?”
水舒咬碎糖果,不清楚在思考什么,表情有些散漫:“不用,不冷。”
“不过这都不是重点。”沈秋予眉眼弯弯,“重点是我们林总好像被拒绝了。”
殷聿几乎是以保护者的姿态站在水舒身边,“这个道理,林总应该比我们都懂。”
走廊。
接近一周的出差时间,足够他想清楚。所以就林霁月没有拒绝殷聿那边提出的出差要求。
剑拔弩张的气氛没有消止,林霁月动了动僵硬的手指。
殷聿,从一开始就待在水舒身边的苍蝇。林霁月眉眼片刻阴鸷,很轻地笑了一声:“今天谈不了也没关系,我们有很多时间可以谈。另外,殷总还是多关心关心自己,不要总是把心思放在不该放的地方。”
水舒扯了扯嘴角,这才是那天林霁月带他去旁听谈判的真正目的?
水舒越过林霁月,路过殷聿时踢了踢站得跟柱子一样的殷聿,“还不走?”
车门关闭,水舒打了个喷嚏,殷聿马上看过来。
两人争执期间,司机已经到了,水舒绕过林霁月的车,打开车门。
沈秋予压着喘息,无所谓地看向另一扇未完全打开的门,透过缝隙能看到一点轮椅的影子。
“里面还有一个不敢出来的胆小鬼。”
……
不远的走廊尽头,傅斯年旁边站着强行要上来的沈秋予。
殷聿跟着他离开了。
林霁月顶着张巴掌脸,冷漠地拨通金助理的电话。
“别给我喝了,真喝不了。”
沈秋予弯唇,说完话又止不住地弯腰咳嗽,五脏六腑都在发痛。
殷聿还是没收回手,“我怕你感冒了,生病很难受。”
“你打架了吗?”
性无能,却能对第一次见面的水舒有反应。对被白宁霸占身体的“水舒”没有反应,甚至水舒本人拿回身体后同居的那一段时间,他也丝毫没有类似感觉,直到那次强制、带着火药味的吻,之后一发不可收拾的老房子着火。
“今晚谢谢你了,”水舒呼出一口气。他拆开糖衣,把糖丢进嘴里。他没去宴会,但为了防止水游辰弄出一些抽象烂活,他还是让殷聿帮忙来看看。
是林霁月刚刚那句话,水舒真听进去了?怎么只听林霁月说的,不听他说的。
但一对上水舒,他束手无策,像是对待一只高度敏感的猫,无从下手。
……
殷聿有点憋闷,又有点说不出的心梗,他挑了个水舒喜欢的口味递过去,沉默一会儿,忍不住问:“你信?”
“需要我把话说得更清楚一点?”
他不擅长解释,不管是在工作还是生活,他擅长的都是雷厉风行的直接解决问题以及制造问题的人。
殷聿幽幽:“我已经改良过了,真的不难喝。”
殷聿眼型狭长,平时冷漠敷衍时十分生人勿近,现在眼尾下垂,放低的姿态总让他想到亚瑟。
傅斯年目不转睛地盯着水舒,旁边的沈秋予在水舒走后不久就清醒,只草草地处理了一下比较明显的伤口。水舒下手非常重,拳拳到肉也不避开要害,几乎是哪里痛就打哪里。身体的疼痛撕扯着大脑,沈秋予靠着墙面喘息。
语气也恢复先前的冷淡:“上车,我们谈谈。”
傅斯年声音落下,沈秋予兀地睁开眼。
脸颊极轻地被拂过,殷聿愣了一下,听到水舒的声音:“在国外玩得很开?”
雪地滑行出漆黑的车轮痕迹,仿佛某种印记。车窗降下,林霁月眉眼藏在切割的光影里。他似乎已经调节好情绪,再没有在宴会上的愠怒。
他当然不信,殷聿也不是那种人。
殷聿:“……”
殷聿懊恼地低声:“反正,我只和你亲过。”
第 42 章 第 42 章
要彻底搬出去还算简单,水舒在这里住了两三个月,东西虽然看起来多,但都没有特别大件的物品。唯一有些苦恼的应该就是他养的植物,有殷聿和秦连生帮忙,也算勉强解决。
尤其秦连生和殷聿都十分勤快,简直比拿钱工作的搬家人员还要积极,导致水舒的东西不到两天就已经完全收拾好。
林霁月这两天也去上班,但大部分时间都呆在别墅里,并且活动区域不只在书房,水舒偶尔收拾东西都能看见林霁月,秦连生和殷聿进进出出也能看见林霁月。
秦连生有些尴尬,但还是和林霁月打招呼,殷聿也打招呼,只是打招呼的方式没有那么讨喜,林霁月肉眼可见地冷漠。
忙碌结束,水舒送走殷聿和秦连生,亚瑟兴奋地在客厅周围随便跑,林霁月又从书房里出来。
二楼围栏并不能遮挡什么,巨大吊顶灯光晕出光圈,水舒终于和林霁月对上视线。气氛沉默尴尬,连阿姨都能察觉到怪异,忧心忡忡。
懒得搭理林霁月,水舒把亚瑟叫过来,开了袋狗零食。
这两天白天雪停了,还有点聊以安慰的太阳。婚约没解除,水舒没那么快搬走。喂完狗,他照常在沙发里窝着玩游戏,亚瑟在窗户边晒太阳。
水舒的回答相当无情,然而林霁月的借口更为密不透风。
:可以出个价
人都要走了,你才开始看,这不是本末倒置吗。金助理又生出了吃瓜群众的八卦心理,他偷偷用余光去看,水舒身边多了一个眼熟的男人。
林霁月和金助理离开的影子被拉长,最后收缩到门框外。
“亚瑟,过来。”
水舒:“想吃辣的。”
水舒很快打完一把,看他看过来,阿姨松一口气,有些小心翼翼地问:“你要离开了吗,水先生。”
“与你无关。”
阿姨的笑容有些勉强:“今天想吃什么?我可以去做。”
不小心吃到辣椒,水舒停下筷子,喝了口冰水,说:“住你隔壁,换个人同居。”
水舒嘲讽:“一次两次,有什么区别?”
林霁月:昙花,留给我
水舒看向亚瑟,亚瑟还坐在昙花旁边不动。
夜晚降临,外面又开始下雪,即使还有大半个月才到圣诞节,小区里的超市和咖啡厅已经开始布置圣诞节有关装饰。
水舒又喝一口冰水,他的唇依旧很红,吃辣导致的不正常泛红,比口红更天然的颜色。
林霁月仿佛自动过滤,仍平静地问:“那住哪里?”
林霁月只吃摆在旁边的那几道,“这么着急?那边不是没装修好?”
照片里傅斯年比了个耶,沈秋予和季环各自冷笑,仅仅图片都能感受到对对方的不屑。
“……”
水舒看他不停鞠躬,有些无奈低声:“没事,你快走吧。”
:每天都在吵架
准确的说,是看着水舒。
门内,殷聿抱着那盆绿樱,又指着角落的昙花,“小水,这个放在哪里?”
“我对你没意思。想想你有可能喜欢我,我就觉得反胃。”
:季环吵不过
三十分钟前
饶是林霁月都被水舒气得冷笑。
林霁月手边同样是一杯冰水,他拿起来,冰块相互碰撞发出声响,深挺的眉眼染了些肃冷的漠然。
林霁月收起那份财报,四四方方地叠起来放在一边。林霁月每天都是如此,每一份报纸都叠得工整,仿佛强迫症转世。
林霁月不否认他看到资料时的惊讶,但他也确定,水舒性格完全脱离了水家最开始的培养方向。
水舒有些不耐烦,“我对你没意思。”
傅斯年:[照片]
水舒能看出来阿姨是在担心他。至于这些问题的背后到底是谁想问,或者又是受到谁的暗示,水舒不想去计较。
林霁月走进别墅,安静得只有他的脚步声。
“我明天会搬走,婚约的事情找个时间和爷爷说一声。”
五分钟前
林霁月淡声:“你很清楚。”
殷聿。
水舒收拾好狗狗房间里的东西,低头给司机发消息。
林霁月没有第一时间看过来,也没有马上回复。这时候似乎说什么都是失态,他放下筷子,先是抽了张纸,然后才看过来。
:啧啧
再看过去,楼梯间的人已经不见,水舒回过身,安抚:“没事,阿姨。我让医生给你开几副安神的中药,好好休息。”
水舒开始动筷,他其实也吃不了太辣,耐不住菜但是爱吃,没一会儿唇就红了。
阿姨回了厨房,水舒拿过手机,手机弹出来傅斯年的消息。
晚饭,阿姨很用心地做了一桌辣菜,还有一两道酸甜口味的菜式留给林霁月。
在林霁月和沈秋予这里,水舒几乎没有隐私可言。不是很喜欢查?那就查个够。
阿姨从厨房替水舒端出来一杯饮料放在茶几上。
司机来了后,水舒把亚瑟搬到后座,又把花和亚瑟的东西塞到后备箱,去了副驾驶坐着。
“……?”
完全敞开的别墅大门透着日光,大雪天气以来久违的大晴天。
东西差不多都运走,秦连生在另一边帮忙指挥摆放。
直到林霁月催促:“走了。”
水舒微微仰头,余光能看见楼梯间的一片衣角,摇头:“阿姨,别想那么多。”
最近天气很冷,亚瑟从原本的每天2-3遛变成一天一遛,多余的精力全在狗狗房间里发泄。
因为是白天,别墅的灯只开了几盏,暖气和加湿器一起开着,室内温度湿度舒适。忽略别墅很多地方都空出的一小块区域,似乎今天和以往的每一天都没什么不同。
在他确认他对水舒的感情后,他再也没有查过水舒。
他似乎并没有受到水舒搬家的影响,冷漠地从人群中穿行,越过水舒和阿姨。
“……”
傅斯年:哈哈哈季环和沈秋予一个病房
“……”
ss:?
:……
林霁月:“不是想解除婚约?过两天去见爷爷,我需要你的地址。”
水舒:“哦。”
阿姨表情仍然忧郁,但控制好了情绪,她低声:“最近我一直做噩梦,可能情绪受影响,总是忍不住担心很多。抱歉,小水。”
别墅大门进进出出,昨天一天没上班的林霁月身着商务西装,带着金助理雷厉风行地从楼上下来。
林霁月很久没回复,水舒也没打算真的把花留给他。
水舒一直都是以豪门联姻标准培养。甚至林霁月调查到的更为隐秘的资料里,水舒的定位就是林家未婚夫。
水舒没回复,他拿起游戏机继续打游戏。
如果水舒足够细心,他会发现这份远没有昨天叠得整齐。
“别把我和沈秋予混为一谈。”
沉默的时间有点久,冰块碰撞杯壁,水舒指腹有点冷,他重新拿起筷子,唇边是林霁月看习惯的恶劣嘲弄。
“那是阿姨想提,与我无关。”
第二天,搬家公司来了,水舒搬回原来的地方住,阿姨不舍地拉着他说好多话。
同居的三个月犹如泡影。
这一系列动作用不了五秒,又好像用了很长时间,林霁月才看到水舒玩弄的目光,如果他首先去看水舒的眼睛,能更早发现水舒的恶劣。
旁人不知道区别,但水舒不可能不清楚。林霁月直直地看着水舒,水舒神情自若地继续吃饭,他吃饭很快却很优雅,那是从小被培养的家族礼仪。
阿姨在一边站着,似乎是想走但又想说点什么,她有些踌躇。
水舒放下游戏机,又喝一口饮料。他要的是有点甜味的奶茶,味道还算不错。游戏停留在胜利的结算画面,一旁的阿姨还是有些紧张。
“不给,”水舒冷漠:“你能查到的事情就不要问我。”
金助理连忙点头,正想追上去,没成想林霁月就站在不远处看着他们。
游戏正进行到白热化,水舒忙里偷闲拿过来喝一口:“谢谢阿姨。”
水舒的改变让这一发现变得没有那么狗血,却也好不到哪里去。
这不是水舒第一次说这种话。
十七分钟前
微信久违地弹出一个对话框。
晚饭结束,水舒带亚瑟进了狗狗房间,林霁月上书房。
殷聿低着头和水舒说话:“这里都处理好了,放我车上好吗?我的车稳一些。”
车辆驶离五分钟后,一辆迈巴赫停在门口。
水舒带着亚瑟检查漏掉的东西,亚瑟最后坐在角落的那盆昙花旁边。
:你初次遗精夜不能寐下来抽烟,恰好看到角落昙花开了,就对这盆花生出不该有的感情?
“那又如何?”
“在这之前,我只查过你两次。”
往常窝在沙发上的人影、茶几上专业书、游戏机,还有零食都消失,平时嫌弃的狗叫声也听不到。
金助理连忙跟上。
“……”
………
:回合制吵架啊,又吵起来了
林霁月今天没去上班,阿姨上菜期间他已经从书房下来,手里还拿着份文件。
金助理走得没有林霁月那么快,也没有那么强大的气场躲避人群,差点撞到水舒,他尴尬地停下来:“水先生,抱歉、抱歉。”
林霁月眼睛终于从那份财报上移开,深黑色发丝微湿,表情淡漠得仿佛泰山崩于前都能面不改色:“你想多了。”
场面有点刺激,金助理感觉额头青筋跳个不停。
:沈秋予破防了
时间有静止这个概念么?
偌大的客厅只有碗筷碰撞的声音,待阿姨离开,水舒喝一口热水,淡声:“想说什么可以直接和我说,没必要通过其他人。”
她很不舍得水舒,眼眶也有点泛红,“是我做的饭不好吃了吗?还是别的什么原因呢?”
林霁月:?
别墅空荡荡,却又压抑无比。金助理仍旧一句话都不敢说。
林霁月手放在兜里,脚步似乎往前,最后却又回头,一刻不停地朝大门走去。
“回公司。”
第 43 章 第 43 章
因为不是常住,后面还会搬走,水舒只是大致地把东西分类整理,又给亚瑟腾出来狗狗房间。
这边的宅子已经买了很久,住宅面积比不了别墅,搬过来的植物需要的生活温度也不太一样,水舒花了点时间把它们分类区别,又请了个新的家政阿姨帮忙打扫。
到这里,搬家行动差不多结束。
彻底和那群煞笔断开联系,水舒难得睡了好觉。这几天殷聿也会跑过来帮忙,偶然还会下厨做饭,味道意外地还不错。
但……殷聿跑过来的次数是不是有点多?
“你不用上班?”
水舒看着一桌子的菜,拿了罐果酒递给殷聿。他坐在殷聿对面。
水舒不太能吃辣但爱吃辣,殷聿的辣度把握得很好,还擅长各种菜式,每天跑过来做饭,顿顿不重样,关键还很合胃口。
水舒不免想起前几天搬家,相亲苦手秦连生打趣殷聿的话——会做饭的男人在相亲市场超级抢手。
亚瑟:??
沈秋予那边有细微说话声,应该是在某个公开场所。白宁后背沁出冷汗,嗫喏:“你知道我不是故意的,对不起,你还能帮帮我吗?只要处理一下那些黑料就好,现在那些品牌方都以我形象受损要求解约,还要求我赔钱,我没有那么多钱……”
殷聿很努力让视线不停留在水舒裸-露的皮肤上,然而试来试去都不太行,他有点绝望地别过眼,低声:“不要笑了。”
似乎是听到门口的动静,亚瑟特地把磨牙棒叼到门口,一边磨牙一边警惕地看着门外的人。
——
这么直抒胸臆,也是真情流露了。
殷聿也没什么好脸色,但怕吵到水舒,他压低声音:“他睡着了,不想见你。”
怎么猜到的?这么了解吗?殷聿不情不愿点了点头,看水舒笑得肩膀抖动。
“……”曾经他用特权欺压别人,现在轮到他被资本的手段对付。
“你骂我没关系,我没和他表白。”殷聿沉声:“水舒不清楚这一切。”
殷聿往前站了站,好让水舒靠得更舒服点,回答:“没,就是外面的狗路过了。”
[我变成这样你是不是很得意?水舒,我恨死你了]
……
林霁月是一个人来,似乎也是刚下班,发丝和肩膀落着雪花,看见殷聿,他表情肉眼可见地冷了几分。
殷聿撞了撞亚瑟额头,闷闷:“好生气啊。”
他闷一口果酒,深挺轮廓在头顶曝光下有些失真,低声:“不用工资,免费的。”
水舒手指划过他的掌心,拍拍:“好了好了,知道小玉害羞。”
水舒想回复嘲笑,可惜白宁已经被他嘲讽怕了,提前把他拉黑。于是水舒转而给这个号码购买推销信息轰炸套餐。
“……”
单单因为水舒这一句话,如果不是需要上班,殷聿已经兴奋得想把水舒午饭都给包。水舒哭笑不得,给殷聿挑了一身冬装,算是做饭的回礼。
水舒没怎么醉,只是这几天太忙没空睡午觉才会突然睡着。他还没清醒,握着殷聿手腕借力起身,“刚刚谁来了?”
“合同是你签的,这我没办法帮你……”
绝望之下,白宁给沈秋予打过电话,得到的只有沈秋予暗藏讽刺、并不温柔的拒绝。
于是——
这几天白宁的确过得不好,林霁月那边彻底拉黑白宁,公司不出面、沈秋予季环不帮忙,白宁没有特权,加上演技烂脾气差,负面缠身被全网黑了一个月,之前说好的代言都吹了,终于承受不住高压崩溃痛哭。
水舒今天戴了一个耳钉一个耳夹,金发浅浅地挽起,银色耳夹落在脸颊碎发间很是亮眼。似乎是有点喝多了,他把脸颊压在膝盖间,指尖拎着一罐已经喝空的啤酒。
啤酒罐晃了晃,像是在回答。
“恐怕是要带到坟墓里吧。”
“隔一天穿一次,总裁是要把这身焊死在身上吗?”
虽然睡着但也听得见一点动静。
他已经很久没有出来活动,综艺也在解约流程当中,这群人还是抓着他黑,还说这是在吃白血馒头。
好歹也是超级抢手的男人,在他这里免费做饭有点吃亏。
殷聿还穿着正式的西服,显然是生意场刚结束就赶过来。为了做饭方便,领带解开,袖口挽到小臂,也没佩戴其他多余的饰品。
最近亚瑟吃的都是殷聿提前准备好的狗饭,对殷聿这个客人爱得不行,跟在殷聿后面屁股不停转。
白宁忍无可忍发过视频澄清,也说过会请律师,但一点用都没有,因为这背后更高一层的人在推波助澜。
殷聿把果酒都喝完,又打开旁边那一罐,借着敛眉喝酒的缝隙看见水舒覆着水色的唇。
“是林霁月?”
嘟嘟嘟。
结合上一次的打雷,水舒仔细想了想就知道是谁来了,他睡了一觉身体有些闷,但脑袋舒服不少。
亚瑟就是馋,有了吃的就开始埋头苦吃,先前粘人,现在只能看到个狗脑袋。殷聿无奈,掐着时间点进厨房转小火闷着,出门听到门铃声。
水舒只穿了一件紫色毛衣,这样难以调和的毛色在他身上穿出定制的高级感。
殷聿不想把水舒作为攻击的武器。他和水舒是朋友,就算喜欢也是他单方面喜欢,水舒没必要因为他承受这样的诋毁。
桌上的小火锅咕嘟咕嘟冒泡,亚瑟正在一旁库库吃饭,场面和谐美好,殷聿神色柔和,把烫好的菜和肉都夹到水舒碗里。看水舒久久没有反应,殷聿犹疑:“你喝醉了?”
……
吃瓜看门嘴馋三不误。
助理:“……”
“他呢?”
“我怎么帮?”沈秋予惊讶:“难道那些代言不是你向我要的?”
沈秋予怎么能那么无情??
殷聿叹气,“如果你能听得懂人话就好了,或者我会狗语,比如说冲上去咬他什么的。”
“小水,喝一点,不然明天脑袋会疼。”
水舒开玩笑道:“要不你来我这里做饭,我给你开工资。”
林霁月冷笑:“想不想见不是你说了算,死皮赖脸地呆在这里三四天,他答应你了吗?殷总也真是持之以恒。”
其实吃亏的是水舒。他能和水舒吃饭,吃亏的一直都是水舒,因为他喜欢水舒。从情绪价值的角度来说,他就像是偷油吃的下水道老鼠,从水舒习以为常的日常当中偷偷获得幸福感。
水舒看亚瑟扭着屁股进房间,如果是外面的狗,亚瑟肯定叫得很大声。
殷聿松一口气,快步过去开门。
“天呐,细思鼻孔。”
以前他和水舒住在一起,水舒也喜欢挨在他身上戏弄地笑,殷聿很珍惜这样的时间,因为多数时候水舒都像一座难以靠近的孤岛,很有距离感,让人生出怯意。
解酒汤不难做,殷聿加好绿豆和梨,调好火候,亚瑟已经光盘在扒厨房门。
客厅,水舒已经睡着。怕打扰水舒,殷聿走得很慢,到狗狗零食柜子给亚瑟开了包磨牙小零食。
亚瑟:?
水舒喝了点酒,姿态放松,“你做慈善?小玉同学,太好心是会吃亏的。”
如果不是怕给水舒添麻烦,他绝对要和林霁月打一架。
温热停在掌心,殷聿心脏重重地跳了跳。
白宁挂断了电话。
这个点会来的只有秦连生或者阿姨,殷聿本以为会看见其中之一,没想到来的是林霁月。
殷聿回过身,气得蹲下来揉了揉亚瑟的脑袋。
公司不愿意替他出头,他也咨询过律师,就算打官司他也是必输的局面。白宁已经把手头上能赔的都赔了,加上之前借给徐一的钱,他已经身无分文。
“还有,你太大声了,会吵醒他。”
“之前你把我推下去,我这里有全程高清的录音录像,没把你送进去喝茶已经是留情面了哦。”
这群人一天天的,都在看什么鬼。
水舒过了两周的平静生活,不太平静的那一天大概是他又收到白宁的短信。
但沈秋予不觉得这是欺压,他只是在白宁的合同里加了一条协议而已,是白宁太蠢。
“………”
门铃声说大不大说小不小,殷聿还是第一时间去看水舒。
——没醒。
“可能是公司要破产?才那么勤俭节约?!”
殷聿把火锅的火关了,打算进厨房煮一点解酒的汤。
水舒仰着头,金发似乎都在闪着光,“明天还来做饭吗?我想吃茄子。”
外面的狗?
亚瑟:???
殷聿握着门把,他看向林霁月,双方都在对方眼里看到高度重合的愠怒。
亚瑟从门口叼着磨牙棒走向他的狗狗房间。
又怕吵醒又要叫醒的,奇怪的两脚兽。
在他面前自言自语的人类很快起身,去厨房把解酒汤端出来,再叫醒睡着的水舒。
一句话把白宁彻底打入深渊——沈秋予都知道,甚至在默认这一切的发生。更有可能,一开始答应给他代言就是个陷阱,为的就是这一刻。
“谁送的?是不是要恋爱了?”
门被关上,林霁月那张脸黑如锅底。
极度难堪、羞耻的心情让白宁说不出求情的话,沈秋予的态度让他觉得他像是用身体换资源,最后却竹篮打水一场空的娼妓。
急促崩溃的呼吸回荡在卧室,白宁握着手机打开灯,紧紧咬牙。
现在他唯一能求的,只有林霁月了。
第 44 章 第 44 章
自从白宁的那条短信之后,热搜上白宁的黑词条仍旧高居不下,还有愈演愈烈的趋势。
这是没找到愿意给他花钱的冤大头?
事实——
“我偷偷加了点钱。”
殷聿很诚实,他正在逗亚瑟玩,透过花房的水流声,声音有些失真。
花房是暂时打扫出来的一间阳光房,原本水舒买这座宅子就是为了养花养猫养狗,地理位置选的都是阳光充足的好地段。
只是当时没有那么多钱,所以宅子面积并不大,花房空间自然也小,也只养了亚瑟一条狗。
水舒在给一些花做冬剪,顺便观察其他新买来植物的状态。听到殷聿的话,他轻笑:“我也加了点。”
死对头那么惨,当然要趁机落井下石。白宁的部分黑料也是水舒提供,不多但是很有用,白宁应该在屋子里气死了,也许偷偷在被窝里哭鼻子也说不定。
水舒视角可以看到殷聿低着头在揉亚瑟脑袋,他捡起地上的球丢到客厅,亚瑟立马追过去。
“……”
这不是殷聿第一次撞见水舒怪异的解压方式。
……
“小玉,你心思不纯,问这个干什么?”
车辆平稳行驶,驶出市区,一切都非常正常。
秦莉骂了两句就离开了。殷聿立刻掀开一点被子,他握着水舒的手,有些旧的校服把水舒手腕皮肤都磨红了。
水舒眼睛很蓝,让他想到他喝过的第一杯蓝色玛格丽特。当时他和水舒在吧台,调酒师说水舒眼睛颜色很好看,所以把玛格丽特调成蓝色送给水舒。邪恶的外国调酒师用的意大利语调戏高中生,他听不懂,是问了身边人之后才清楚那句话的意思。
回忆结束,殷聿也看了过来,他努力地平复心绪,从纷乱的思绪当中组织语言:“嗯,我吃醋了。”
亚瑟叼着球欢快地在花房和客厅之间来回窜,殷聿在一边防止它暴冲捣乱。
但老天爷总会用事实证明,金助理还是高兴早了。
水舒听出了点心机的味道,他后仰,打量殷聿。
殷聿:“我想送你一份礼物。”
大雪天气完全停止,空气透着深入骨髓的湿冷,院子里水舒堆的雪人已经完全融化,地上只剩下亚瑟的萝卜头玩具。
“对了,明天不用做饭。”
车内狭小的空间浮动熟悉的香氛气味,是以前同居时用的那一款。水舒听说林霁月已经不住那里了,但香氛没换。
水舒会看动物世界、深海纪录片、历史影像或者野外求生记录,也会看普通的动漫里番。不管看什么,水舒表情从始至终专注冷淡,像是在研究什么难解的数学题。
殷聿压着还想往门里面冲的亚瑟,他背对着水舒,看不到水舒的表情,问:“怎么了,要出去吃吗。”
“你吃醋了?”
后来调酒师就被辞退,因为季环听说了这件事。也因为这件事,再一次让殷聿意识到他和水舒季环的阶级差别。
殷聿的表情让水舒想到他们之间的第一个吻,也是暴露殷聿小心翼翼却又极具侵略性本性的开始。
殷聿对上水舒的视线,在水舒眼里看到冷倦的无聊。大脑几乎本能地跳出来一个想法——不能让水舒无聊。
林霁月似乎只是随意地扫过一眼,替水舒打开车门。
“还是在她敲门的时候亲的,四舍五入我也做了同样的事”水舒躺下,把被子盖好闭上眼睛,平静地嘲讽:“真是,烂到泥里了。”
水舒早就反锁门,秦莉进不来。但激素刺激着感官,他和水舒蒙在被子里,急促的心跳声牵连着,仿佛分不开的连体婴儿,唯一的连接点是他们的唇。
殷聿没了可以揉的小狗脑袋,只好起身。
回过神,他已经跪坐在水舒床前,抿紧唇,“小水,我可以帮你。”
把需要阳光的植物搬到空处,水舒脱下手套放下剪刀,耳边的星星耳坠折射阳光。他让流水冲掉手上沾到的污泥,余光看向门口和亚瑟玩闹的殷聿。
说完,完成任务的金助理先回副驾驶座,林霁月看向水舒。
很快,收到消息的水舒从屋子里出来,金助理偷偷往水舒身后看,看见空无一人时松一口气。
里面装了新的零食,眼罩脖圈和毯子都换了新的更舒适的类型。
金助理都觉得这是在内涵暗示林霁月,他咳嗽两下以示清白:“只是碰巧是今天早上举行,没什么特殊含意。”
水舒意外看向林霁月,林霁月打开电脑处理文件,淡声:“爷爷最近身体不好,如果可以,尽量用委婉的方式告知他。”
殷聿翻过身:“小水,你喜欢女孩子?”
“林霁月约我明天回一趟老宅,估计要到晚上才能回来。”
殷聿用手背挡了挡温度还在上升的脸,声音有些哽住:“……这算是拒绝吗?”
被子被带到腰际,殷聿还是一动不动,水舒睁眼,“小玉,你是木头吗?”
殷聿对上水舒的视线,听到水舒说:“他们好恶心。”
他们相对坐着,也沉默。直到水舒突然开口:“她让我看她丈夫出轨的视频,床照。还有她和其他男人的床照,想要证明父亲出轨,她也出轨。”
水舒喝一口啤酒,说:“朋友间吃醋还是挺正常的。”
得不到回应,秦莉暴躁地踹了几脚门。殷聿手心出了细密的汗,他抱紧水舒,浅吻着那双唇,想要通过这样的方式分担水舒的情绪。
他想道歉,水舒却笑了一下,“接吻的确很舒服。”
他比水舒高太多,接近一个脑袋的身高差,多数时候他都是低头去看水舒。
最近殷聿太忙,没时间去剪头发,深黑色发丝柔软地垂在额头。水舒拨了拨他的额发,“这么不高兴,那今晚出去吃?我请客。”
水舒拿出手机回复消息,林霁月递给他一个箱子,那是水舒没收走的落在林霁月车上的零食箱。
前排副驾驶,金助理露出初步胜利的笑容。
水舒一直看着,殷聿顶不住地别过眼,“好吧,你不想的话,后天也可以。”
偏偏殷聿还很认真,“礼物我没带,明天拿过来可以吗?你几点出发呢?我提前给你送过来。”
于是那杯酒被他擅自喝掉了。他挑剔地认为味道并不好,因为喝得太快还呛到,辛辣的后劲让他止不住地咳。比较幸运的是,水舒最后没有怪他,还给他递纸巾。
身后是脚步声,脑子里不停回荡水舒说的话,殷聿顿了一下,“哦…,。”
水舒今天穿的是暖色系的针织毛衣,米色柔和冷倦的气质,随意挽起来的金发落了些在脸颊旁,少了分看不起全世界的理所当然,柔和许多。
可能香氛是祖传的,林霁月不舍得换。
孤寡、留守。
水舒:“我喜欢沃尔玛购物袋。”
没什么奇怪的,所以这一次,殷聿也只是沉默地铺开被子,然后坐在地上整理他的床铺。
说这句话的同时,水舒起身,毛衣垂落,遮住细白的手指。他打开冰箱,拿出一罐啤酒,单手扣开酒罐,冰箱关上那一刻,似乎听到了心碎的声音。
没什么情绪的打量,殷聿却还是红了脸。
林霁月扫过一眼,金助理严阵以待,表情严肃——他总觉得林总是要抓奸夫。
水舒衣帽间用了特别的香薰,殷聿在里面泡了几乎一个小时已经有点熏入味,水舒把他赶去洗澡。
水舒:“哦。”
殷聿衣服不多,来回换都只有那三套,穿水舒的衣服又太紧身,睡觉都只能穿校服。
看殷聿说不出话,水舒噗嗤笑出声,也翻过身,随意道:“想谈恋爱了?”
他将手放在水舒后颈,呼吸像是窗外湿热的风,一下又一下地吻着。他不敢伸舌头,只能浅浅地含着那片唇吮吸。
……
殷聿:“……”
一旁同样正装的金助理朝水舒点头:“水先生。”
但殷聿已经头晕脑胀得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比如,探索什么的,我可以帮你。”
卧室太暗,他看不到水舒的表情,却能听清楚自己的心跳声。这句话还是难以启齿,殷聿说得磕磕绊绊:“你总是看那些…你需要什么帮助吗?”
接近一米九的身高,常年锻炼身形精悍利落,衬衫下肌群隆起,线条流畅漂亮,黑色领带被顶起一小段弧度。身形高大却拥有一双很真诚深邃的眼睛,点漆眼眸明亮,眼尾微微下垂,仿佛无害的猛兽弓着身子努力伸出脑袋向你示好。
殷聿滚了滚喉结,“我可以换一个请求吗?”
他把晚饭问题留给殷聿。
水舒洗完澡出来吹干头发就应该关灯了,昏暗的卧室拥有两道呼吸声。
空气又变得密不透风,殷聿热得有些呼吸不过来,他也去冰箱附近拿了瓶啤酒,手指紧紧地圈着冰箱门。
“……”一句话把他后面的话都堵死了。
林霁月穿着掐腰大衣,身线悍利明显,表情淡漠地靠在车边垂眼打理手套。
欲言又止的同时声音有点闷。
被注视的时间实在太久,殷聿别过眼,最后又忍不住对视。
水舒没回答,只是拉开椅子坐下,手支着下巴,双腿交叠,“后天继续来给我做饭好么?我想吃你做的。”
写了半小时作业,季环离开,殷聿也从衣帽间里出来。
没有殷聿,那就说明不需要抗压。
殷聿想低头逃避那样的视线,但他又强迫自己不动,直到有些冰凉的手指抬起他的下巴。
很快,门外响起敲门声,是秦莉。
很快,殷聿从浴室出来,他以为是平常的一天,却没想到水舒在看情绪风格的里番色-情片。
两道呼吸声中,另一道越来越急促,水舒一直看着他,似乎在打量评估他的价值,又或者他的脸。
水舒的目光太过诡异,看林霁月仿佛在看开屏的孔雀,金助理硬着头皮解释:“刚刚参加了一个救助孤寡留守老人的慈善拍卖会。”
做人不需要太诚实,尤其是面对关系不太要好的朋友。教室和殷聿的那个吻,并不是他的初吻,少年人的浅尝辄止爆发在同居的某一天。
水舒也懒得客气,上车之后林霁月也坐进来,车门关上,林霁月低声:“开车。”
和水舒声音一起过来的,是他的唇,温热柔软的,不同于手指的触感,殷聿完全呆成一块木头。
水舒脑袋上真切冒出来三个问号,眼底还有忍不住的笑意:“送礼怎么都变成请求,不应该是惊喜?”
水舒穿着很简单的衬衫西服,金发缱绻散落肩颈,单边流苏蛇形耳坠惹眼。
情绪克制不住地闪过欣喜,殷聿默了默,“那是…?”
青春期的男生夜聊似乎都对这种话题感兴趣,黑暗能掩盖很多不纯的心思。
其实也不是经常看,只是这段时间看,他怕水舒遭遇了什么不好的事。
想要更靠近水舒,想要帮助水舒。他带着这个念头离开水舒,现在回来似乎也没让形势好到哪里去。
“…?”
“那就凑过来一点。”
戴着耳机,表情很冷淡,只是看一眼出来的他,再看一眼他的身体。
他就是想光明正大偷偷看一下。
看起来好单纯,完全没有心机。
车猛地急刹,司机惊魂未定,对上金助理疑惑的视线,以及后排林霁月压迫感极强的目光,司机结结巴巴:“不是什么事故,是、,是有人突然从路边冲出来!”
“嗯。”
下午两点十分,车辆准时停在门口。
嗯,看来今天能平安度过。
今天阳光也很好,水舒和亚瑟前两天堆在院子里的雪人都要融化了。
视线里,水舒平躺着,戴着眼罩,回答平稳:“不喜欢。”
就算要解除婚约也得装样子走流程,水舒挑了件休闲的衣服,等林霁月过来接他。
殷聿视线追随,水舒脱下外套,拿了包零食盘腿坐在地上给亚瑟磨牙。
柔软的触感一瞬而过,殷聿条件反射地闭了闭眼睛,再睁眼水舒已经越过他。
水舒和秦莉出席晚宴,回来之后心情一直很臭,还要被季环那没眼色的打扰。
水舒把一起跟出来的亚瑟赶回去,锁好门窗,回身,“可以了。”
水舒抬眼:“?”
水舒讨厌林霁月,不反感林爷爷,就算林霁月不说他也不会把事情闹得太难看刺激老人家。
殷聿心口发颤,似乎也有被骂到,他有些语无伦次:“对、对不起,我……”
殷聿止不住地胡思乱想,混乱思绪下压着重重的心跳——他在自卑。
冰凉的薄荷糖味道反而让人更晕,殷聿头晕脑胀地舔了一下水舒的唇。仿佛大雨天的闷雷,雨水将世界灌满,所有声音都离开。理智神经断触的后三秒,是又深又重的吻。
解除婚约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回去一趟也只是走流程,他和林霁月要给老人家一个解释。
殷聿尝试地动动唇,他并不会接吻,只能青涩地贴着,再试探地含住那片唇。视线之内,水舒轻薄的眼皮颤抖着,象白牙色的胸膛挂着一块玉佩,淡蓝色的眼睛好像天上的月亮。
第二天,殷聿给水舒准时发消息。
原本平缓的心跳被猛地炸碎,殷聿愣住,脸部极速升温的同时几乎不敢去看水舒。
长久的沉默盘桓,时间犹如指缝中的流沙,空气里只有亚瑟的磨牙声。
流水流过指缝,水舒关掉开关,用手帕擦干手,往门口走。
水舒指腹被冰得有些泛红,夹在他们之间的亚瑟有些呆呆地抬起头。
金助理:“……”
这个桥段。
金助理下车,看到摔在马路中间的老熟人——白宁。
第 45 章 第 45 章
金助理魂都没了一半。
不清楚白宁还想着要干什么,他硬生生站在原地,旁边是同样犹豫的司机。
司机:“这…怎么办?”
金助理风中凌乱,却还是保持着特助的修养,他俯下身,“先生,请问我需要帮你打120吗?”
白宁显然是在车辆行驶途中突然冲出来,司机停车及时没有撞到他,车辆有全程的行车记录仪,不怕白宁碰瓷。更重要的是他们拥有优秀的法务团队,号称A城必胜客(雾),谁想不开碰瓷他们。
因为要把控不被撞死撞伤的距离,白宁摔得有点惨,膝盖和手腕都擦破,血湿淋淋地往下流。雪融化的这几天最冷,他只穿了一件单薄的衬衫,也不知道在附近等了多久,脸被冻得通红。
说话声音都在颤抖:“不用,我还可以。”
这毅力,金助理都有些佩服了,语气不由带了点敬佩:“要不还是去医院吧?”
柏油马路上碎石块嵌入伤口,白宁快冻得没有知觉,他想到今天的目的,还是咬咬牙站起来,他注视着金助理,随后垂下眼睫。自尊让他说不出哀求的话,但语气还是不自觉放低:“金助理,你认识我的,我想见林霁月。”
水舒扯了扯唇,“他来找你,我没兴趣。”
白宁清楚他的优势,所以在这样寒冷的大雪天都只穿了简单的衬衫黑裤。
相当独断专横,林霁月一直是这样的性格。水舒嗤笑,却又听到林霁月生硬的软化语调:“没别的意思,我只是说我和你一起见他,你可以随便说什么做什么,这是你的权利。”
“哦。”他手机里保存的林霁月和白宁照片还有一大堆,现在没关系以前也没关系?
“说完了?”
白宁这才注意到,车门一直是开着的,仿佛在等待另一个人的出现。先前巨大的惊喜已经让他想不到别的,他以为车内是林霁月的同伴,却没想——
更响亮的巴掌。
哭得很丑。水舒又松开,“怎么现在才哭,你要是早点对我哭,那些黑料我就不会放出去了。”
金助理熟练地脱下外套,套在白宁身上。
林霁月冷淡的视线在水舒身上停留,水舒几乎背对着他,脸颊埋进围巾里,只留出一小块白皙的侧脸,银色流苏蛇形耳坠反射着亮光。
水舒举起手,无名指上的钻戒惹眼,他笑:“特地戴上你最爱炫耀的婚戒扇的哦。”
但现在所有都毁了,水舒看见了。
水舒又吃了一块qq糖把那张脸压下去,窸窸窣窣的包装声,动作间衣袖往下滑露出伶仃手腕。他盯着袋子里所剩无几的糖,冷倦地淡声:“快点解决,我没时间跟你耗。”
然而这些年林霁月身边的狂蜂浪蝶一点也不少,比白宁脸好身材好的多的是,林霁月一个也没接受过,别说白宁了。
水舒松了松围巾,不耐烦:“已经过去十分钟,还去不去了?”
单向车窗,车外的人并不能看到车内的一切。白宁还在徒劳地拍着,企图得到林霁月的怜悯。他看起来尤其狼狈,最后被金助理和司机强行拉到路边。
白宁先是看到从车里出来的林霁月,眼睛一亮,眼看就要冲上来,可惜被金助理拦着,他只能保持一定距离,气息急促地说:“霁月!你终于愿意见我了!”
白宁头皮剧烈疼痛,他被水舒拽着头皮,眼睛被刺得睁不开眼,他听见水舒居高临下的嘲讽:“靠男人不是错,愚蠢就是你的原罪。”
林霁月站在水舒身边,死死地攥住他的手,随后看向金助理,冷淡:“送他回去,顺便和公司聊一下雪藏解约的事。”
一句话又把林霁月和白宁绑定。
林霁月偏过身体,“小水,不出来么。”
很多时候都是这样,他和水舒最后的对话都不可避免带上火药味,分明他没有恶意。
水舒走近蹲下身,抬起白宁的下巴,才看到白宁狼狈的眼泪。
微冷的语调咬字清晰,每个字都像是一块石头压在白宁身上。
不可怜。
林霁月松开,没有再看白宁,他跟在水舒身边,低声:“这样可以了么?”
水舒冷漠:“用我的身体很爽吧?那么多男人围着你,抢了我的身份,做了那么多乱七八糟的事。”
“……”
他说得很小心,这样用身体或者身份去换资源是他以前最不齿的事,如今却要亲自开口,白宁心里羞耻的同时,脸上更是火辣辣的疼。
水舒力道一点也没收着,白宁被扇得猝不及防,脸颊火辣辣的疼痛,侧脸被刮出一道血迹。
视线交接,他们之间不到半米的距离,林霁月可以很清楚地看见水舒浓密卷翘的眼睫,薄薄的眼皮覆着浅蓝色眼瞳,像是湖泊,也像是蓝色的月亮。
……
如果水舒没有回来,这篇大被同眠文也不会走到最后。季环会胡思乱想,沈秋予会找到新的玩具,林霁月不满这样多人的关系,白宁迟早会翻车。
“开局三条狗都能输得那么惨,真是蠢死了。”
他倒要看看,这一天究竟什么时候来!
什么狗屁特权,权利,没有林霁月他也一样能办到。
在这样混乱的关系当中,白宁借用他的身体享受这样被人追捧的多人关系,还可笑地觉得他是团宠。
林霁月似乎想去扶水舒,又被狠狠地打了一下手,旋即神色自若地收回,只说:“想做什么都可以。”
他发过短信挑衅,也编辑过信息发泄愤怒,却从未透露过他的狼狈,因为他不想被水舒看不起。他坚信他有能力再爬到从前的位置。
车窗外,白宁又扑了上来,混乱切割的光影打在林霁月脸上,他凑过来解开水舒的安全带,气息一带而过。水舒只来得及看见他的侧脸。
水舒看了眼地上的白宁,金助理也被他看得低下头。不是林霁月也不是白宁,那样的冷淡的视线来自水舒。
金助理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有些尴尬:“林总。”
车门依旧是打开的,冷风袭过,白宁身体忍不住颤抖。他的脸很平凡,只有独特的妆造和特定角度才能变得完美,但身体线条却十分不错。
白宁心里恨到极点,偏偏什么也做不到,只有靠着“水舒一定会变成他这样”的幻想慰藉大脑。
看来无知也是一种幸福。
林霁月重新戴上手套打开车门,淡声:“走吧。”
气氛涌动着莫名的火药味,金助理松开白宁,退到一边。
林霁月顿了顿,又看回电脑,“你可以下去,和他说什么都没关系。”
葡萄味道的夹心QQ糖在口腔弥漫,水舒有些倦怠,他想着家里面多余的植物调皮的亚瑟,又想新住处的装修进度,最后冒出来殷聿那张脸。
他咳嗽着:“林霁月没有心,沈秋予更是,你们一个两个连身边人都算计,迟早会摔跟头。”
草他妈的。被留在原地的白宁控制不住地冷笑,水舒以为他也是无可替代的吗?他都能被抛弃,迟早有一天也会被抛弃,迟早!
低微的视线里,他看见一双精良的男士皮鞋从车内下来,冷倦的,如同水舒本人。
水舒打开一包零食,懒得搭理。
伸过去的手被拍掉,水舒坐正,林霁月很好地捕捉到他眼底的厌恶。
白宁视线冷凝,他看到水舒慢慢地收回手,不耐烦地说:“林霁月,你知不知道你和白宁一样都是要进同一个垃圾桶的傻逼?”
水舒懒得和白宁说话,巨额的违约金已经够白宁吃官司,娱乐圈混不下去,也没人愿意帮他,白宁后半辈子已经毁了。
白宁实在是狼狈,金助理和司机也累得够呛,大冬天的硬生生出了一身汗。
透过车窗,水舒可以看见车外交涉的三人。他支着下巴,“林总,不下车关心关心?”
强烈的愤怒吞噬理智,白宁不受控制地瞪着水舒,“你有什么资格说我,你以为我想霸占你的身体吗?我也是……”
敲键盘的声音突然停止,林霁月看了过来。暗淡的天光映入车内,深邃眉眼隐在暗处,“你需要清楚,我现在和他没关系。”
只是他没有别的退路,这也是唯一的选择。林霁月的注视让白宁把头都要埋进土里,“我身边已经没有其他人了,你和水舒不是也解除婚约了吗?我可以答应你任何事。”
他语气轻描淡写,像是教训逗弄一个心智未成熟的小孩:“沈秋予求过了?季环也求过了?看来是都拒绝了你,所以才会求到这里,被我看见,一定很难受。”
“……”
低沉声音犹如大提琴优雅,却又自私冷血,轻易赋予水舒折辱一个人的权利,似乎白宁在他们手里只是趁手的玩具,完全丢失了作为人的尊严,像是被豢养的宠物。
葡萄味还在发酵,车内也弥漫着葡萄的气味。
林霁月那边没有任何视角差,可以完美看清楚白宁和金助理的站位。但他视线仍在电脑上,脱下的手套放在一边,指骨曲着轻敲键盘,似乎不打算理会。但水舒视线太有存在感,林霁月微微偏头,“你很关心?需要我降下车窗让你听得更清楚些么?”
这是正常的流程,白宁却误以为是林霁月的特殊授意,他有些惊喜,没来得及感激,便看到林霁月看向车内。
金助理递给他外套,也顺利地压着他,仿佛一座大山。白宁动弹不得,保持着跪在地上的姿势,喉咙哽得几欲咳出血。
水舒似乎在打量他,白宁咬牙仰起头,迎接他的却是狠厉的一巴掌。
路边坠满雪花的枝头重重下压,雪花砸在地上。白宁看见了水舒更为冷漠的眼睛。
司机已经自觉退到一边,留金助理抗压。
血滴在石板的缝隙里,白宁听见水舒离开的脚步声,愤怒燃烧着他的神经。
许久未见,林霁月依旧冷淡,那张让A市人趋之若鹜的脸冷漠地像是不认识他。
白宁有片刻心灰,但他想到过林霁月说的那些话,又燃起希望,他整理一下有些凌乱的头发和衣服。即使提前练习了很多遍,也还是避免不了结巴:“你能借我点钱吗?或者帮我摆平一些事情,我可以答应你其他条件的。”
林霁月就是个没有心的……
一个两个都在玩弄他,沈秋予在他合同上做手脚,林霁月则是帮水舒羞辱他。
林霁月那边有人在拍打车窗,白宁的脸放大,身后是拉着他的金助理和司机。
“好无辜啊,如果不是还特意送个日记恶心我,你的话还有说服力。现在,你就好好享受你的老赖后半生。”
他冲上去,扬起的手却被紧紧握住。
白宁憎恨地看着水舒,喉头涌上血腥味,“说我是靠男人,你不也是?我今天的下场就是你的未来。”
啪——
白宁视线凝住,他有些僵硬,几乎从头冷到脚——这是精心策划的羞辱。
林霁月手背被拍得通红,他收回手,也不在意水舒那么用力,回复:“我说了,他交给你来处置。”
可怜吗?
林霁月慢慢地合上电脑,他松了松条纹领带,凌厉的眼下垂,气氛莫名变得尖锐。
林霁月脸上的巴掌印像是对他先前所思所想的嘲讽,白宁表情空白。他不断地想,林霁月会生气的,他会冷落水舒,在别的地方教训水舒,让水舒抬不起头。这才是林霁月应该做的。
然而林霁月只是握着水舒的手,似是纵容,眼瞳里映出水舒的身影,说:“解气了?”
“你可以再来一巴掌。”
第 46 章 第 46 章
剩下的路程不到三十分钟,金助理留下处理白宁。原本担心白宁会再次暴起伤人,金助理可谓是打起十二分精神,但最后白宁像是丢了魂,一动也不动。
车辆远去,金助理打电话给白宁的经纪人,交代一番后让经纪人赶过来。
视线内车辆逐渐远去,金助理才松一口气,和白宁呆着,比在车上呆着轻松多了。
……
车内。
还得开车的司机心里苦逼得不行,他从前排递过去冰袋,林霁月只是随手放在一边,毫无被扇了一巴掌需要消肿的自觉。
他不动,水舒自然也不会管。
约莫二十五分钟到达老宅,地点还是原来的茶室。
停滞的脚步声继续,水舒收回视线,管家慢声细语的语调在耳边:“水先生不必担心,老爷并不会反对您和少爷解除婚约,是林家对不起您。”
“……”
老宅茶室,林老疲倦地合着眼,“他们走了?”
他们下班比较早,应该是整栋楼比较早下班的公司。助理心里计算着明天的工作量,突然看到旁边的上司开始狂戳电梯按钮。
原本会客室弥漫着茶香,此时又夹杂着血腥味,林霁月坐在水舒对面,倒了一杯茶,谁也没有开口。就这么坐了五分钟,水舒起身,林霁月也跟着站起来,两个人一前一后走出会客厅。
雪似乎又开始下了,偌大天地间,原本靠近的两点不断远离。
呼吸和心跳都在那一刻无限加快,殷聿蜷了蜷手指,他垂着眼,等水舒吃得可能口渴时,他就把饮料递过去,机械得有些僵硬。
管家早就收到消息在门口等候。
视线交接,却没有以往的剑拔弩张,因为殷聿十分平和。他只是看一眼林霁月,随后心神便全部放在水舒身上,“我们回去吧?”
——
“……?”
管家跟上,“老爷,您年轻时也是一样的。”
水舒脚步微动,殷聿也正好看到水舒身后的林霁月。
水舒看一眼林霁月,林霁月表情比他还淡漠,似乎解除婚约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
水舒咽下最后一块烤冷面,余光是还握着那杯豆浆的殷聿,无奈:“高中不是给你喂过?怎么那么僵硬。”
有钱人就爱搞传家宝,一代传一代。但这只是一枚,另一枚……?
茶室还残留着血腥味,空气净化器一刻不停地工作着。
殷聿屈指碰了碰脸颊,别过眼,“外面冷,快上车。”
“希望你第一时间可以吃到。”
殷聿:我下班啦
殷聿嘴角都压不住,“嗯,有事,很着急,我要去接人。”
这枚素戒简单素雅,圈外印着林家的标志。金助理认得,那是林家的传家素戒。
水舒走出茶室,仍有些不真实感。
水舒别过眼,收下盒子。
林霁月仍穿着那一身大衣,只是身上有很浓的血腥味。管家推了推单边眼镜,“水先生,婚约已经解除了。”
管家已经和提前打好招呼,有人带着他们去大门。
豆浆已经喝光,现在就是空杯子,殷聿还是握着。闻言动了动身体,尽量让自己看起来没有那么僵硬:“你今晚想吃什么?”
水舒抿一口桌上的茶,清苦气息弥漫,脑袋里又跳出来殷聿那张脸,还是一直笑着的摇摇乐形式。
接近大铁门,司机已经提前在门口等候。水舒脚步稍快一步,却又被身后的人拉住,林霁月身上血腥味实在是重,水舒一时间呼吸有些停滞,他皱眉:“怎么?”
殷聿滚了滚喉结,张嘴吃下,机械地咀嚼。
林霁月按了按手指,身上浓重的血腥味让身后引路的人都不住抬头看过来。
:什么时候结束,需要我去接你吗qwq
林家老宅很大,茶室设置在一个比较偏僻的地方,管家全程没说几句话,水舒原本都做好打硬仗的准备,然而进入茶室,林老听了他的话,只是点头让他先出去,把林霁月单独留下。
ss:半小时?
十五分钟左右,会客厅的门被推开,管家和林霁月出现在门口。
车内早就开好暖气,酱香饼的味道弥漫开来,水舒刚坐稳,手边递过来一杯饮料,殷聿另一只手关上车门,低声:“你先喝这个暖暖胃。”
ss:可以
等待的时间里他一直放在怀里捂着,不怕变冷。
“不是姜茶吧?”
终于不用忍受压抑气氛的折磨。
林霁月越靠近,身上血腥味越重,水舒皱了皱眉,被家法教训了?
管家跟在水舒身边,也循着水舒的视线看过去——天光乍现,在干冷的天气里有些刺眼,不算特别好的好天气。
殷聿扶住水舒,顺便理了理水舒的围巾,手上拎着特地去买的酱香饼和烤冷面。
金助理思考期间,林霁月咽下喉咙浓重的血腥味,同样转身往车上走去。
殷聿低低:“嗯。”
于是他看见殷聿矜持地收回手,顺带理了理着装,嘴角难压。
路程不长,也就三四分钟的距离。
殷聿。
像是亚瑟吐着舌头傻笑的摇摇乐。
其实他高中那时候也很僵硬,只是水舒不知道。
殷聿只是想快点见到他而已。
以前都是打一棒再给一颗糖,现在直接给糖,说不定那一棒留在后面。
食物又往前递了递,水舒:“不吃?”
林老身体不好,已经提前回去休息,管家也跟在他身边。
他做的姜茶真的有那么难喝吗……
水舒看他,“怎么不在车上。”
殷聿在一边一直沉默,也不清楚在想什么。车辆平稳行驶,水舒切开监控,手机突然跳出来一条消息。
“结束了吗?”
水舒需要等林霁月从茶室里出来,由于等待时间的不确定性,他干脆打开手机打发时间,正好看见殷聿发消息过来。
走廊外,即使是冬天假山石流水也依旧活跃。下午四点半,一直阴沉暗淡的天空出现了一缕怪异的阳光。
老人家语调总是慈祥,仿佛一阵镇定剂,然而水舒并不吃安抚这一套。
水舒凑近了点,似乎在打量什么,随后退回去,说:“出去吃吧,我请客。”
“……当然不是。”
金助理从车上下来,小心翼翼道:“林总,走了吗?”
殷聿克制着扫过水舒,他呼出的气体都变成雾,深黑色发丝染上雪霜,“要不先吃一点?”
管家慢声宽慰着,林老叹气:“罢了,由他们去吧。”
林老瞥一眼,“我年轻可没有那么混账。”
不同以往的直白,殷聿像是觉醒了什么得寸进尺的天赋。
现在要下楼,自由落体可能快一点。
——
殷聿很冷静:“电梯怎么还不来?”
酱香饼和烤冷面都用纸袋子装着,外面包着塑料袋,都是他们高中经常出去吃的路边小摊。
殷聿看一眼助理,助理很上道:“老板,怎么了,发生什么好事了?”
铁门打开,水舒步伐加快,林霁月原本想跟上,却看见车后面走出一个人。
灰色小盒子很有份量,沉甸甸,看不出里面是什么。
知道外面冷还在外面等他,在车里等看见他下来不也是一样的吗?水舒以前理解不了这种恋爱脑的行为,现在却什么也没说。
事情顺利得过分了。
:不清楚
婚约解除也解除了两人之间的唯一的联系,水舒神色冷淡却也能看得出心情不错。
司机送走人就算是完成任务,他留在原地目送,心底稍微松了口气。
水舒正低头吃东西,他懒得抬眼直接点头,殷聿便带着他往一边的车走去。
殷聿回过身,手里的饮料感受到重力,他愣了一下。水舒就着他的手喝了一口,金发扫过他的手臂,卷翘睫毛微颤,“唔,是豆浆。”
似乎只是通知一声,管家退出休息室,把空间留给林霁月和水舒。
林霁月冷淡地转了转无名指上的戒指。这不是和水舒订婚戴的那枚,更不是之后水舒换过的那枚。
客厅是小型的会客厅,已经提前部好了茶和点心,和茶室只隔了一段走廊的距离。
尝不出味道,但很好吃。
殷聿:我可以去接吗?
水舒打开手机监控,亚瑟正在狗狗房里睡觉,睡得四仰八叉,乖巧得看起来没有任何拆家的意图。
水舒慢吞吞地打字,他确定殷聿在看着对话框,也确定对话框上方会弹出来“对方正在输入中”。所以他每一个字都打得很慢,删除之后再重新输入,过了两分钟才打出那两个字。
……
树林树梢冰雪融化,水舒走得有点急,没压住步子,身体歪了歪,幸好殷聿及时扶住他。
管家将水舒送到另一个客厅便离开。
……
殷聿买的小吃都是垫肚子,去正式吃晚饭之前,他们还需要回一趟家里。
水舒看着就要拒绝,林霁月又往他手里推了推,随后松开,“算是道歉的礼物。”
市中心公司大楼,原本安静等待电梯的殷聿和助理相安无事。
殷聿特意去买的。
所以等水舒把食物递到他唇边,他还有些反应不过来。
为什么林霁月会受家法?因为林霁月问他要了一样东西。
殷聿:我喜欢你
今天明明没有那么冷,林霁月半边身子却好像被冻僵,他下意识摸了摸口袋,却摸了个空。
手里被塞了一个盒子,林霁月淡声:“爷爷给你的。”
助理:“…?老板,这是65层。”
林霁月替水舒打开车门,简单寒暄之后,一行人往茶室的方向去。
林老拄了拄拐杖,慢慢地走出茶室,摇头:“现在的年轻人,真是越来越难懂。”
亚瑟没遛也没喂。
管家替他斟茶,点头:“走了。”
他最近一直在戒烟,口袋里自然没有烟。
:我想去接你
水舒:?
水舒还未完全看过去,眼前便落下阴影,殷聿温热的唇几乎压着他的脸颊,却没有真的亲上,留着一点克制的距离,声音颤抖。
“小水,我喜欢你。”
第 47 章 第 47 章
水舒眨了眨眼,殷聿紧张地心跳都传过来,他退开,留出呼吸的间隙,凝视着水舒单边蛇形耳坠。
异域风格黑色蛇形环绕着流苏式银链,晃动时会发出细微的响声,藏在散落的金发间,面容更为绮丽。
水舒有很多耳坠。
殷聿紧紧看着他的耳垂,整理混乱的思绪,“你先别拒绝,我…”
待水舒视线落在他身上,他克制地滚了滚喉结,“我可以一直给你做饭,也可以做很多事,我的钱都是你的……我只是先表白,没有要你同意的意思,你可以一直考察我。”
殷聿越说声音越小,最后靠在座椅上,深呼吸,自闭似的捂着脸:“好吧我承认我就是怕你不要我了所以才这样说,你也可以当我在胡说八道。”
是有点得寸进尺,殷聿一贯擅长捉住这种松懈的间隙。像是那次国王游戏,原本只是起哄的游戏,因为水舒开玩笑似的妥协,善意的玩笑落在他们之间突然变得真实。
但国王游戏已经过去,水舒昨天也纵容了殷聿的得寸进尺,所以今天殷聿才会继续缓慢地试探他的底线。
本来就狭小的车内空间因为殷聿的话变得紧促。水舒稍微看过去一点,殷聿就躲一分。
看起来殷聿需要思考的时间。于是水舒先把他们之间的吃剩下的东西收了起来,窸窸窣窣的动静在安静的车内像是一颗倒计时的定时炸弹。
终于收拾完之后,水舒说:“其实问题也没有那么复杂。”
殷聿和季环都曾经是他的朋友,和季环不太一样的是,殷聿是默默付出的角色。很多事情有殷聿在,水舒并不需要担心太多。
车祸出院以后,季环和沈秋予的态度让水舒觉得疑惑,身边也有一堆焦头烂额的事情需要处理,他能想起殷聿的时间越来越少。
直到季环说殷聿要回国,水舒才想起来他还有这样一个朋友。当时第一想法也不是高兴,而是麻烦。
水舒顿了顿,“一开始我并不希望你回来。”
变数意味着麻烦,五年能发生的事情太多,如果殷聿也喜欢白宁,那他要收拾的人又多一个。但现在看来,也许殷聿才是他们之间五年都没有太大改变的人。
水舒看向殷聿,殷聿表情有些无措。于是水舒又说:“但是现在我觉得,你回来挺好的。”
都说眼睛能传递情绪的,水舒的表情好淡定,淡定得殷聿有些紧张,心情大起大落,他攥了攥手指,听见水舒问他:“我说了两句话,你没什么想说的么?”
殷聿不知道该说什么,他一向嘴笨,但嘴笨好像也不是沉默的理由,尤其还是他先表白,他缩起来也太不像话。
所以他再一次暗暗深呼吸,压着心跳,低声:“我喜欢你,你不接受也没关系,我知道…你…唔,”
蜻蜓点水一触即分的吻,水舒看他,“还有什么想说的?”
殷聿:“……”
殷聿像是石化。
水舒轻笑:“我说过,问题没有那么复杂。喜欢或者不喜欢,很明显吧?”
“……”
水舒眼睁睁地看着殷聿的脸红成番茄,然后慢慢把脸埋进他的掌心里。
水舒扯了扯手,扯不动。殷聿像是鸵鸟,闷声:“小水,你喜欢我吗?”
水舒:“不喜欢。”
殷聿自动忽略,自顾自地说:“我喜欢你,你也喜欢我,所以我们在一起了。”
他慢慢抬起头,眼睫颤抖:“小水,我们在一起了,你喜欢我什么?”
水舒:“…好快的自我适应能力。”
水舒托起殷聿的脸,已经红得像苹果了,“问这个问题,这是答不出来就要分手?”
水舒的手腕被握紧了点,殷聿低头亲了亲他的手指,整个人还未从战栗的状态中脱离,他眼眶有点红:“我只是觉得你太好了,我没什么地方值得你喜欢的。”
昨天水舒已经有些暗示,可殷聿不敢确定。直到水舒亲他,……殷聿的手还在抖,心跳疯了一样鼓动。
水舒什么也没说,只是捧着他的脸,轻柔的吻在他的侧脸。
殷聿摩挲着那一截手腕,水舒脸颊感受到一点湿意。
殷聿又哭了。
滚烫的眼泪和吻一起压下来,他的唇被紧紧压着,又深又重地撬开他的唇。
并不温情的吻,却也不是厮杀和掠夺,只是人类本能的情欲交缠。
从手腕抚摸到掌心,再十指相扣,水舒抵着殷聿的额头,被吻得透不过气地轻喘:“怎么还在哭。”
“不知道。”殷聿摇头,紧紧扣着水舒的手,“你不用管我,哭完就好了,今晚想吃什么?我定个餐厅。”
水舒:“…。”
以前也没有那么爱哭吧?
水舒无奈地给殷聿递纸。
……
回到住处已经快下午六点,亚瑟听到脚步声在门口蹦来蹦去,水舒开门就被扑了个结实。
亚瑟亲昵地挂在水舒身上,看见水舒身后的殷聿又围着殷聿转圈圈,主打一个雨露均沾。
水舒脱下外套,顺手打开花房的加湿器,又把厨房灯打开,找到两包差点被亚瑟偷吃的小零食。
殷聿在玄关处逗狗,跃跃欲试:“今天我带亚瑟出去遛遛?”
以前他也遛过亚瑟,还和水舒一起遛过。可身份不一样之后,遛狗也变得不一样了。
水舒正在喝水,他透过玻璃杯看到殷聿的身影夹杂在植物里,脱了外套,衬衫纽扣解开两颗,门口逆光线勾勒完美紧致的倒三角身材。蜂腰猿背,殷聿的肌肉练得很漂亮。
很有姿色。
水舒看了两眼,低头找出柜子里的遛狗绳还有亚瑟用的便便袋,耐心道:“遛一个小时就好,附近的狗狗公园人很少,可以放开遛,但注意不要让亚瑟乱吃东西。”
他细心嘱咐,殷聿也听得认真。差不多之后,水舒送一人一狗出门,还忍不住笑。
殷聿看起来脸皮挺薄的但是又莫名其妙自适应能力很强。
亚瑟急吼吼地想往外冲,殷聿听到笑声看过来,差点被亚瑟带跑。水舒摇头憋住笑意,摆手:“快去快回,还要去吃饭。”
殷聿点头,但没走出院子又停住,原本急吼吼的亚瑟也坐下。
“又怎么了?”
水舒视线疑惑地越过他们,看到门口的季环。
季环应该是刚出院拆了石膏,冲锋衣拉到顶部,鸭舌帽压得很低。他也穿得很单薄,麦色皮肤看不出血色,唇色苍白。
除去阳台那一次乌龙,这是殷聿和季环隔了快五年的再次见面。好朋友见面,就算没有拥抱也应该问好,然而他们之间只有尴尬的沉默。
水舒和殷聿站在一起,亚瑟晃着尾巴在中间。狗狗都是认人的,但也懂主人的心意,亚瑟吐着舌头,端坐着注视季环。
季环扫过他们握在一起的手,又看像殷聿,他似乎不敢把目光放在水舒身上。
曾经无话不说的朋友只剩沉默,季环从始至终都是那多余的第三者。
明明是他先来的,不是吗?也是他和水舒关系好。可如今追溯过往,说这一切都没意义,三个人的友谊里他才是被排斥在外的那个。
透明的第三者。
季环喉咙哽得厉害,他呼吸又重又轻,像是起伏的心跳。
“季环,好久不见。”
殷聿很有礼貌地问:“你有什么事吗?”
没有,他只是来看看。
季环这样想着,却无论如何也说不出口,喉咙里压着血腥味,终于艰涩地说出一句话“你们,在一起了吗?”
没什么不能承认,水舒点头,又冷淡地说:“天气冷,地上也滑,你早点回去。刚出院,就不要再给医院添麻烦。”
自水舒点头那一刻起,殷聿眼睛亮得不行,他紧了紧水舒手指,仿佛水舒那些话也是对他说的:“嗯,我也会快点回来的。”
水舒:“…。”
季环垂着眼,身体发冷。
旁若无人的互动,其实五年前有所端倪,只是他一直不愿意承认。水舒好像对殷聿一直都不太一样,他会给殷聿独一份的帮助,也会对殷聿更有耐心。甚至……甚至能让殷聿吻他。
水舒交代完殷聿,再抬眼,门口的季环已经不见。
殷聿顺着水舒的视线,怕他担心,问:“要不要我找个人跟着?”
“不用。”水舒随意道:“又不是小孩子。”
季环已经是成年人,还是季家继承人,出门都有保镖跟着,哪里用得着他们担心。
水舒低头摸了摸亚瑟,又亲亲它的额头,对亚瑟没有叛变这一表现非常满意。
站起来,又看到殷聿眼巴巴地看着他。
水舒只好又亲了亲殷聿的额头,殷聿满足地弯唇:“我会早点回来的。”
他们还要一起吃饭,吃好多顿饭。
第 48 章 第 48 章
又过去一段时间,水舒新买住处的装修已经接近尾声,接近年底秦连生的公司也忙起来,水舒需要自己过去看着,偶尔没什么事就在那边钓钓鱼,等殷聿下班过来接他。
因为最近天气冷,又是接近年底,快要完工那几天,水舒给工人包了几个大红包。正式完工验收后,殷聿搬了一些散甲醛的机器,又忙前忙后帮忙通风。
水舒在旁边打理小花园,有些无奈:“可以了,这些东西放一周左右就可以了。”
殷聿摇头:“我弄弄就好,你不用管我。”
说完继续折腾。
亚瑟也被带过来认环境,算是今天的遛狗活动。亚瑟比殷聿都要端得住,只在附近走动。
这次的屋子面积要比之前买的大很多,就算是好几个朋友一起过来玩都没问题。
殷聿弄完过来,拍着胸膛保证:“很快就可以入住了。”
水舒看着地上那一堆有用没用的东西陷入沉思,终究也没多说什么,招手让亚瑟过来,低头擦掉亚瑟脑袋上沾的灰尘。
亚瑟今天穿了最喜欢的那一双小黄鸭鞋子,十分爱惜,没有兴奋地到处乱跑。
水舒接腔:“一周之后,过来一起住?”
“好哦,好哦。”
很顺利的话题衔接,顺利得殷聿回答以后才反应过来对话内容,然后脸瞬间红成番茄。
这是他梦寐以求的同居邀请?
水舒被他面红耳赤的模样逗笑:“开个玩笑。你不是要上班?这里离市区那么远,如果一起住,通勤时间也太久了。”
起码一个小时的通勤时间,殷聿可能要天天迟到。
殷聿的脑子还停留在“一起过来住”的邀请上,听到水舒的话也只是愣愣点头,旋即有些气馁:“不要开这种玩笑,我会当真的。”
他都想好公司搬哪里了。
殷聿试图争取:“我可以把公司搬过来。”
这并不是不切实际,异想天开,只要水舒点头,殷聿真能做得出这种事。
水舒敲了敲他的额头,打破幻想:“你要给你的员工造成多大麻烦。周末可以过来住,现在这样也挺好的。”
殷聿闷声:“好吧。”
他很快调整郁闷的心情,帮着水舒牵住亚瑟,“我今天买了新鲜的茄子和土豆,你还想吃什么?”
两人一狗走在小道上,两边是光秃秃的树枝,时不时有风吹过,殷聿替水舒掖了掖围巾。
水舒正在给秦连生发消息,闻言抬头:“你想吃什么?你吃什么我吃什么。”
“这是‘随便’的新说法吗?”
“这是‘信任’的新说法,你做什么我都爱吃。”
水舒算是发现,殷聿自信又不自信,好像很怕他不喜欢他了,所以事事迁就。他让殷聿低下脑袋,浅浅亲在殷聿的脸颊上,“小玉同学,这样会自信一点吗?”
他对殷聿的感情没有像殷聿想得那样少得可怜。水舒并不太擅长表达这样的情绪,但安抚一下身边容易乱想的男朋友还是擅长的。
殷聿愣了一下,又追过去亲了一口水舒。
水舒瞥他,他一脸正直:“礼尚往来。”
被夹在中间的亚瑟:“……?”
殷聿和水舒的手臂贴在一起,余光可以看到水舒的耳坠。
蓝色弯月,坠着一片流苏星星。
他送的。
殷聿送了水舒很多耳坠,水舒每天戴的都不重样。心里莫名其妙冒出来成就感,殷聿握紧了水舒的手,低低道:“我也没有不自信,我只是觉得我应该对你更好。”
和水舒在一起之后,每一天都会有荒唐的不真实感,好像是他在国外吃多了白人饭冒出来的最后幻想。
殷聿说不出这种感觉,所以他很努力地每天对水舒好一些,这能减轻心里悬浮的焦虑。
水舒没答话。
走了一段路,殷聿碰了碰脸颊,心里仍旧有些忐忑,正想说些什么缓和气氛,就听见水舒的声音:“如果我们做了,你会更有真实感?”
“……?”
殷聿差点平地摔,水舒扶不住他,也差点跟着他一起摔。
“你说什么啊。”
殷聿脸颊都烧得通红,他紧紧握住水舒的手,又抱住水舒,这让水舒看不见他的表情:“以后不要说这种话了。”
水舒隔着衣服也能感受到殷聿紧绷的肌肉。殷聿歪头蹭了蹭他的头发,“我们回去。”
“哦。”
又走一段路,水舒问:“这么纯情,当年在教室压着我亲个没完,甚至还伸舌头的是你的第二人格么?”
殷聿:“……”
殷聿这下不止耳朵红了,他低头去看水舒,在水舒眼睛里看到不太一样的情绪。
蓝色的眼睛,接吻时会轻轻闭上,眼皮覆着眼瞳,眼睫微微抖动。
水舒今天穿着黑白条纹的针织卫衣,金发缱绻缠在脖颈,他松了松围巾,深蓝色的弯月耳坠和脖颈上清晰可见的血管颜色相近,冷白肤色极其轻易地让人视线凝在那双殷红的唇上。
车就在前面,殷聿别过眼,握着水舒的手走快了一些。亚瑟不明所以,但他还是很爱惜他的小黄鸭鞋子,所以跟着主人走得不情不愿。
上车,亚瑟在后座,水舒副驾驶,殷聿要开车。
水舒没想到只是一句话,除了惊讶还有些错愕。他系好安全带,有些犹疑:“我帮你弄出来?”
殷聿把脸都埋在方向盘里,闷声:“我安静一下就好了。”
约莫五分钟后,殷聿开车上路。
路程接近一个小时,水舒今天起得有点早,车子起步他就困了,殷聿看他不停打哈欠,趁着红灯的间隙递给他脖圈,“困了可以睡一会儿。”
水舒迷迷糊糊地点头,等再睁眼,车已经停在家门口,亚瑟已经不在后座。
殷聿在一边处理文件,发出的声音很小,正举着手机偷拍他。
被水舒看个正着,殷聿也非常自然地收手机,他摸摸水舒的额头,确认温度正常,弯唇笑:“看你没醒,我先把亚瑟带进去了。”
水舒还没完全醒来,他微微合着眼,路灯下那张脸显得倦怠,却也很漂亮可爱,像是没睡好的小动物。
殷聿握着他的手指亲了亲,胸腔已经完全被水舒可爱的情绪溢满。看了一会儿,他又凑过去,浅浅地亲了亲水舒的唇角,亲昵地蹭着水舒的发梢,十指相扣。
“还没醒吗?”
水舒这几天忙着装修的事情,现在事情结束,难免有些放松的懈怠。
车内开了暖气,水舒的围巾很顺从地放在膝盖上。殷聿看见那双蓝色眼睛微微睁开,然后一只手伸过来压着他的脑袋,又揉了揉短硬的发茬。
水舒像是无意识地在做这些动作,殷聿靠近了点,一下又一下地亲着水舒的唇。他们的鼻尖碰在一起,然后又错开。水舒好像还没睡醒,顺从地张开唇缝,殷聿吮吸着他的唇瓣,手指不停地摩挲他的手背。
主驾和副驾之间隔着控制台,所以身体也隔着间隙。殷聿似乎感到不满,另一只手抚摸着水舒的锁骨,骨感却美丽,将水舒的身体压向他。
绵长温柔的吻,又夹杂着呼吸声,十指相扣的手松开又紧握,殷聿有些迷乱——水舒在想什么?醒了吗?他这样算是趁人之危吗?
回过神来,他已经靠着臂力把水舒从副驾座抱到他的怀里,他圈着那截腰,水舒正低头看他,唇边被他咬出血。
他好大胆,他干了什么。
殷聿把脸埋进水舒的怀里,车里没有开灯,黑暗很好掩饰了他的神色。
水舒摸着他的头发,虽然眼神清明,但说出的话却也散漫地像是梦游:“这算是被你亲醒了…?”
……
晚饭,殷聿让外快送来新鲜的肉类,做了四菜一汤。
和殷聿在一起根本不用挑,殷聿做得每一道菜都符合水舒的胃口。
亚瑟吃完饭已经回狗狗房间睡觉去,水舒在车上睡了一觉,现在也不困,他打理玄关处的植物,殷聿从他身后走近:“我明天给你带我做的点心。虽然很忙,但也要注意休息。”
水舒被抱着亲了一下,殷聿显得很情怯,“那我先回去了。”
水舒点头,又被亲了一下。殷聿抵着他的额头,“小水,好喜欢你。”
“明天需要上班吗?”
水舒看了眼旁边的日历,明天是周末。殷聿也摇头,他握住殷聿的手,“那留下来住?”
“……”
殷聿耳朵和脸又红了。
“我可以吗?真的可以留下来吗?”
水舒稍微垂眼,无奈:“喂,我说你……”一直在等的不就是这个,也太别扭了。
殷聿为了这个目的,偷偷说了好多废话。
水舒又被亲了。
纯情的浅吻,他们的身体贴得很近,像是连体婴儿。殷聿贴着他的额头,声音闷闷的:“谢谢小水。”
——
于是殷聿周末住在水舒家里,下一个周末也继续住。短暂的同居之后,殷聿变得自信了点,也变得更黏人了些。
很爱索吻,水舒偶尔也会被他无时无刻的接吻属性打倒。
又一个周末,殷聿要去参加一个宴会,仿佛无尾熊要离开他经常抱着的树枝,殷聿的表情尤其可怜,水舒被他看得没办法,索性跟着他一起去。
宴会不是社交性质,就是个慈善晚宴,快进行到尾声,水舒和殷聿提前离场,取车途中却看见沈秋予。
沈秋予不是一个人,身边还跟着一个助理。
水舒和殷聿的车就在旁边,如果要取车,就不可避免地撞见。
殷聿怕水舒不舒服,低声:“我先过去开车,你去外面等我。”
水舒早就不在乎了,有些散漫地开口:“一起过去。”
殷聿以水舒为主,自然不会拒绝水舒。
宴会外围装满了彩色小灯,花园中央的流水声夹杂着脚步,沈秋予抬眼,看到季环口中在一起的水舒和殷聿。
本不应该在这里见面,他计划好的见面仪式不在这里,但现实突发巧合总是会先于计划。
水舒和殷聿靠的很近,十指相扣,即使没说话也能感受到两人之间氛围的不同。
想起水舒不喜欢烟味,沈秋予下意识收了收手里的烟。时隔半个多月的见面,以往看热闹的心态似乎在消弭,沈秋予组织着措辞,他想要说些什么,打招呼的前摇还没发起,水舒和殷聿已经越过他。
“……”
“你肚子饿吗?今晚看你没吃什么东西。”殷聿声音担忧。
“有点饿,去吃饭?”
“嗯,我已经提前订好了餐厅。”
水舒笑:“这么快,不是在谈生意?怎么还一直注意着我。”
“……”
沈秋予缓缓收紧手指,他面无表情地回过身,扬声: “喂,水舒,装作看不见我,也太恶劣了。”在水舒看过来那一刻,他换上玩味的笑容,似乎这样他还是那个看戏的沈秋予。
水舒冷淡:“我和你不熟。”
殷聿没开口,只是安抚地摸了摸水舒的掌心,极其亲昵的动作,像是私底下做过无数次。
“……”
亲密得旁若无人。
沈秋予扯了扯唇,火星在夜中燃起,他点燃了手中那支烟,毫不意外地看到水舒嫌恶的表情。
三分钟后,车辆从他身边驶过。
沈秋予抓着那支烟,任由滚烫的烟头刺痛掌心。
第 49 章 第 49 章
装修结束,甲醛也散得差不多,水舒终于在圣诞当天入住新房子。入住当天,水舒邀请了秦连生过来,秦连生负责带食材,殷聿负责下厨。
水舒忙了一天,现在也在花房处理他养的花。
从六点下班到现在,时间安静地流逝,路灯一盏盏亮起。外面也断断续续下起雪,附近那片湖泊已经结了一层厚厚的冰。
屋子内飘着饭香,秦连生开了点窗户,窗外细雪纷飞,不远处有个小公园在举行圣诞活动,音乐声借机传了过来。
窗外黑夜入幕,烟花在夜空中炸开,“Merry Christmas”的烟花祝福绚烂却又转瞬即逝。
游乐园那边应该是在游园,放的圣诞音乐旋律欢乐洗耳,秦连生不由也跟着轻哼:“We wish you a Merry Christmas…”
身体跟着晃动,他已经很久没有那么放松过。年底的工作是最繁忙的,秦连生已经连着一周脚不沾地。
哼了没一会儿,身后传来动静,秦连生连忙回头,只来得及看见一个逃窜的狗屁股。秦连生警惕:“亚瑟,不准偷吃!”
亚瑟跑得飞快,但是撞上厨房出来的殷聿。殷聿端着最后一盘菜,看向房间里的秦连生,“舅舅,可以吃饭了。”
桌上,辣香油亮的宫保鸡丁,解馋开胃的酸辣土豆……
秦连生咽了咽口水,连忙关上窗户,“好,马上来。”
水舒正好捉住偷吃的亚瑟,赶回狗狗房间,又给亚瑟单独放了狗饭,特地放了块圣诞树形状的洁齿冻干,出去前用力揉揉亚瑟脑袋,“圣诞快乐,亚瑟。”
亚瑟亲昵地碰了碰水舒的手腕,整只狗缩在水舒怀里。水舒揉揉它的耳朵,亚瑟开始吃饭。水舒不再打扰,微微掩门出去,殷聿和秦连生已经坐在桌子前等他。
秦连生招手:“小水,快来快来,吃饭啦。”
今天是烤肉和火锅的盛宴,火锅咕噜咕噜冒泡,秦连生负责烤肉,桌子上摆满了处理好的食材。怕吃得太腻,殷聿还特地做了几道解腻的家常菜,饮料也买的解腻清爽的果酒。
水舒坐下,晚饭就正式开始。
窗外大雪,室内温暖安静。
秦连生今年公司下半年业绩还不错,脸喝得红红的,一刻不停地吐槽娱乐圈那堆破事。
Merry Christmas的歌声渐渐远去,午夜钟声敲响,卧室的灯亮了一下。
殷聿把喝醉的秦连生带走,秦连生还不闭嘴,泪眼汪汪地说:“你们在一起我很高兴,殷聿,你一定会好好对小水的对吗?”
说着说着还哭了,水舒扶额,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只得交给殷聿,让殷聿把秦连生带进去客房。
很快,秦连生睡着,水舒和殷聿开始收拾残局。
有洗碗机不用洗碗,收拾起来非常轻松,不到半小时已经全部收拾好。
洗碗机勤勤恳恳地工作,水舒瘫在沙发上,疲惫感上涌,一动也不想动。殷聿坐在他附近,握着他的手。
殷聿很喜欢肢体接触,每次牵手都不是简单的牵手,而是抚摸。从指腹开始,一寸一寸摩挲,最后十字相扣。
水舒被摸得受不了,反扣住殷聿的手指,仍闭着眼,懒声:“做什么?”
沙发是黑白相间的,有点奶牛猫的色调,水舒穿着黑色毛衣,金发散在沙发上,银色耳钉是星星的形状。
殷聿俯身亲了亲水舒。
“想亲你。”
殷聿不是第一天那么黏糊,水舒就被亲了那么一会儿,已经被殷聿从沙发抱到腿上。
吻是菠萝啤酒的味道,水舒后仰了一下,殷聿揽着他的腰,仰头:“小水,呼吸。”
在接吻中不会换气好像是比较呆。水舒不太愿意承认,他平复呼吸,有些严肃地狡辩:“我只是不熟练。”
和殷聿这样接吻狂魔的天赋异禀不同,水舒每次亲一会儿都需要松开换气。
殷聿贴着他的怀抱,闷闷地低声:“你要是熟练,我都要嫉妒死了。”
“……”
水舒低头,殷聿表情真诚,借机又亲他一口。
“……”
殷聿真的很黏人,像是无尾熊一定要抱着树枝,黏在水舒身上就下不来的那种。水舒好不容易把人赶走去洗了个澡,出来后看见茶几上摆着三个不一样的礼盒。
水舒刚洗完澡,殷聿没洗,就不抱水舒,让开一点位置让水舒坐下。
殷聿:“我刚刚开门看见的,没写名字,不知道是谁送的。”
殷聿没说的是,他开门时只看见一个盒子在中间,其中两个盒子应该是被人踹道一边,都扁了一个角。
水舒看着那两个被踹扁的盒子,已经猜到最后一个放下的礼物是谁送的。
这几个人实在是阴魂不散。
水舒:“……东西放回门口,没人来拿就捐了。”
殷聿点了点头:“好哦。”
……
彻底收拾结束已经是晚上十一点,水舒中途睡了个短觉,醒来时仍有过了一整天的错觉。
卧室灯已经关闭,被子也盖得严严实实,卧室温暖得让人不想动弹。
水舒困倦地闭了闭眼睛,还是爬起来去客厅。
目前收拾出来三个房间,秦连生住了一个房间,狗狗房间亚瑟在住,剩下一个主卧。
殷聿不在这里,那他住哪儿?
卧室门打开,水舒看见睡在沙发上的殷聿,身上盖了条毯子,腿蜷缩着,睡得十分不安稳。
平时缠得他那么紧,动不动就要亲,进他卧室反而只是帮他关灯盖好被。
水舒走过去,没一会儿殷聿已经睁开眼看他,似乎根本没睡着。
殷聿爬起来:“你怎么起来了,我吵到你了?”
“没,”水舒碰了碰殷聿头发,拿了杯温水喝一口,坐在旁边:“怎么睡沙发?”
怕打扰殷聿,水舒先前并没有开灯,此时客厅只有一盏小灯亮着。
水舒穿着轻便的丝质睡衣,殷聿怕他冷,把他抱过来暖手暖脚,贴着水舒的脸颊,“我睡姿不好,怕打扰你。”
“真的?”
殷聿扯过毯子盖在水舒身上,“当然是真的。”
“那以后我们都不能睡在一起了,因为我睡眠特别浅。”
“……!?”
殷聿顿了顿,“其实是没经过你同意……”又补充:“我睡姿很好的。”
“你强吻我的时候也没经过我同意。”
殷聿憋了憋:“对不起。”
那时候他觉得他要离开水舒了,才孤注一掷地做出这样的事。他想过水舒会恨他,但比起恨,他更不想水舒忘记他。
殷聿体温很高,像是暖炉,他借着昏暗的灯光去看水舒的眼睛。
昏暗室内总是容易滋生别的情绪。
殷聿莫名其妙低头亲了亲水舒。
薄荷牙膏的味道,还有水舒口腔内孱弱的体温。
殷聿克制地抚摸水舒的脖颈。借着体型差,他几乎把水舒圈在怀里,一吻结束,殷聿松了松拥抱,用毛毯把水舒包了起来,像是在包一只猫。
哑声:“不早了,你快进去睡。”
“那你把我包起来干什么。”水舒声音也有点哑,更多的是散漫,他盯着殷聿的眼睛,“让我走,那就把我松开。”
怀抱又紧了紧,殷聿把脑袋埋进他怀里,闷声:“再陪我一会儿。”
过去三分钟,水舒拍拍殷聿肩膀,问:“可以把我放开了?”
殷聿抬头看过来,很懊恼:“对不起。”
水舒又被亲了。
并不激烈的吻,殷聿咬着他的舌尖,时而吮吸,急切粗重的呼吸扑在耳侧,水舒压着殷聿的脑袋,稍稍推开一些距离。
殷聿眼睛是纯粹的黑色,湿润时有些犬类的无辜。
水舒说:“抱我进去。”
第50章 第50章
搬家之后日子突然过得很快,圣诞之后就是年关,殷聿要上班,水舒要学习,白天多数时间他们都在各自忙碌。偶尔憋不住殷聿会给水舒发很多消息,做什么都要报备。
因为白天见面时间不多,晚上的殷聿会变得更黏人。他们会接吻拥抱,遛狗、吃饭,再一起睡觉。殷聿光明正大但是又很羞涩地住进了水舒的卧室。
元旦放假的前一天,殷聿已经规划好了他和水舒要怎么过,还捧着个计划本问水舒意见。水舒没什么意见,殷聿更开心了,感觉被水舒认可。
然而元旦当天——
新闻紧急插播一条天气预报:“受强冷空气影响,A市恐迎来近十年恶劣暴雪天气,……”
殷聿无神地盯着天花板,亚瑟在他身边跑来跑去。水舒从花房出来,“怎么了,这么郁闷。”
殷聿已经成为一条咸鱼,但看到水舒他又坐起来:“我一点也不郁闷,有你陪我就好了,出不了门不算什么,做了两天的计划也不算什么!”
水舒失笑。
“在家打打游戏也挺好的,我翻出来一些以前的游戏卡,要不要玩?”
殷聿当然要。
现在下着雪出不去,最好打发时间的办法就是打游戏。
以前他和水舒一起住,也会打游戏,只是一旦季环过来,殷聿就需要躲起来,听水舒和季环打游戏。
衣柜、衣帽间、浴室,他都躲过,很紧急的时候还躲过水舒的被窝。
殷聿胡思乱想一瞬间,水舒替他把敌人踹飞,殷聿高兴地弯唇,操控角色跟在水舒屁股后面。
游戏内容很有意思,讲的是小镇青年莱特在一次动乱当中家破人亡,流离动荡的战火让他和幸存的挚友如同浮萍、相依为命。
逃亡途中,莱特和挚友配合默契绞杀不少魔物,还受到魔法学院的赏识,得以进入学院学习。直到和平到来,莱特和挚友都亲密无间。但有一天,挚友离奇死亡,从此莱特踏上了寻找真相的旅途。
殷聿操控角色莱特,水舒操控挚友。
玩了一个下午玩到游戏结束,水舒握着游戏机往后躺,安静地看着莱特和挚友共同拿下山顶象征着纯洁忠诚的宝石之心。
这就是游戏的结局,莱特和挚友的he。比较离谱的是水舒和殷聿中途打出了一个双死的be,把殷聿郁闷得不行。
水舒手有点酸,他揉了揉手腕,看殷聿直勾勾地盯着屏幕结算动画,以为殷聿还沉浸在游戏里,不由低声:“怎么,还觉得意难平?”
殷聿把脸埋进膝盖里,握住水舒的手,低声:“小水。”
水舒手心被揉了一下,有些无奈:“要不要抱一下?”
殷聿偶尔情感细腻得让人招架不住,抱一下可能会好很多?
水舒还没坐起来,手心被亲了亲。殷聿仿佛重新振作,他站起来,看起来活力十足:“不早了,想吃什么?我去做。”
水舒:“。”
话题转得太快,水舒有点跟不上,干脆顺着殷聿的话,“我都可以。”
殷聿很开心,“好,那我去啦!”
说完就进厨房,大有不做完不出来的架势。
水舒有些迷惑,但也没多想。他把游戏结局存档,关闭游戏机,给嗷嗷待哺的亚瑟放饭。
亚瑟看起来饿得不行,今天也没出去遛狗,只能委屈亚瑟在狗狗房间里乱窜。狗狗房间里很多消耗精力的一次性玩具,一个下午都被亚瑟霍霍完。水舒放完饭又简单地收拾,再出去,殷聿还在厨房,厨房门还紧闭。
水舒尝试帮忙,但殷聿拒绝得很坚决。
“……?”
这是要干什么?
水舒干脆回去睡一会儿,没想到刚打开卧室门,殷聿就从厨房冲出来:“小水,等等!”
殷聿很着急,手里还举着锅铲。
水舒更迷惑了,“怎么了?要干什么?”
“我……”殷聿顾左右而言他,支支吾吾就是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水舒盯着殷聿的眼睛,湿润闪躲,耳廓还是可疑的红色。
一个奇妙的想法浮上心头,水舒迟疑:“你该不会是想向我求婚?卧室里藏着求婚戒指?”
“……!!!”
现在把人敲晕还来得及吗?
殷聿大惊失色又迅速调整表情,冷静道:“怎么会呢,就是出去不了,所以就想给你一点惊喜。”
水舒拉长语调:“哦。”
“那惊喜也被我知道了,我可以进去睡觉了吗?”
殷聿秒回:“不可以!”
水舒:。
水舒安静得表情总是很有杀伤力,像是老师看着犯错的学生,殷聿败下阵:“对不起,我是要跟你求婚。”
原本计划了一周的求婚计划,结果下大雪出不去,只能困在家里。当然,他没有说在家不好的意思,和水舒在一起,在哪里都很好,就是……
他原本要求婚的。
游戏里的莱特和挚友拿下宝石之心,握着剑的像素小人久别重逢,相互依赖地拥抱在一起。
莱特说:“我很想你,在你离开的每一分钟,我都在想你。偶尔时候,我会看着天空,期待你是不是也在想我,利欧。”
像素小人的表情并不多,那充满依赖的话语回荡在客厅里,暖气充斥着困意。殷聿用余光去看水舒,水舒合着眼,似乎要睡着。但他还是按下前进的游戏键,让利欧和莱特拥抱在一起。
这已经是游戏的结尾,HE的结算画面跳出来,殷聿想起来他未曾完成的求婚计划,有些挫败。
回忆间隙,水舒不知何时站到他面前。殷聿的头发被很温柔地摸了摸,他现在像是被打湿的犬类,毛发丑陋,并不柔软,可水舒仍旧愿意包容他。
殷聿抱过水舒,像是游戏里莱特抱着利欧。
他是有些自卑的,不管是以前还是现在,都有些自卑。
殷聿望见水舒的眼睛,温柔又有些怜悯,他又收紧怀抱,“我没有搞砸这一切,对吗?”
水舒摇头:“没有,这也是惊喜的一部分,我很喜欢。”
暖气是不是升温了,殷聿突然觉得很热。他松开水舒,借机把锅铲放在一边,压下那些糟糕的想法。
他心事重重地回到厨房,门却没有关上。水舒倚靠在门口,浅蓝色眼睛像是融化的湖水,“今天吃什么?”
订婚结婚的话题似乎就这样揭过去。
殷聿有些失落,但也没有太难过。他揭开咕嘟咕嘟冒泡的盖子,弯唇:“吃番茄土豆牛腩噢,还有你喜欢的炸土豆。”
脚步声接近,水舒问:“还有多久能好?”
殷聿中火转小火,“五分钟,你很饿了吗?”他像是因为考虑不周有些懊恼:“薯条快好了,先吃点薯条……”
“唔……”
水舒压着殷聿,低声:“那先亲一下。”
湿润的,带着水汽的唇相碰,殷聿的手被握紧,他慢慢地被推到墙上,水舒的吻并不强势,他好像是喝了点酒,舌腔有麦芽糖的味道。
水舒还是不会换气,他亲一会儿就需要停下来呼吸,单薄的胸膛起伏,唇色嫣红,神色有些迷乱。
很可爱的反应,不管几次,殷聿都会被这个反应可爱到。他搂紧水舒,把人抱了起来,哑声:“再亲一会儿。”
这一亲好像不可收拾,水舒按住殷聿的肩膀,眉眼间一片水色,“牛腩要炖烂了。”
殷聿低低道:“嗯。”
水舒没出汗,脖颈亮晶晶的都是被殷聿亲的。他又推了推,“好了,再这样下去饭都不用吃了。”
他只是想告诉殷聿,都是第一次谈恋爱,他并没有殷聿想象中的那么游刃有余。连安慰都只能想到笨拙的、亲吻的方式。
牛腩冒泡的声音越来越大,殷聿期待,却又情怯地想要淹没在那食物的声音里。
“水舒,你可以…和我结婚吗?”
他说话的声音很小,水舒还是听到,摸了摸他的耳垂,笑:“不结婚就不给吃这顿饭?”
“好狠的惩罚,”殷聿闷声:“是不给我吃吗?厨子也要上桌吃饭。”
水舒被逗笑,他在殷聿怀里笑成一团,殷聿神色柔和,走了几步伸手过去关掉火,又低头亲亲水舒:“一会儿就可以吃饭啦。”
水舒望着他,柔和的视线像是傲娇的猫科动物终于袒露肚皮,“在我去留学之前,我们就订婚吧。”
坦白的说,他对殷聿的感情最开始夹杂着利益的利用,更多的还有对小动物那样的逗弄,毕竟殷聿的反应总是很有意思。
但慢慢的,水舒也不清楚到底是哪个环节发生改变。可能殷聿亲他太多次,也可能殷聿最会踩着他的底线得寸进尺。总之……他第一次对别人抱着这样的感情。
水舒拍拍殷聿的手,“好了,吃饭。”
水舒话语突然,殷聿的情绪也很突然,他别过眼,又看过来,眼睛已经红了一圈。
水舒又被紧紧地抱住,看不见殷聿的表情,脖颈却传来湿意。
“真的订婚吗?”
水舒点头:“假的。”
“你骗我,是真的。”
“好啦好啦。”水舒失笑,安慰着殷聿,“你都知道是真的了。”
“……”
厨房里说开之后,便是温馨的晚饭时间。
殷聿的每一餐都做得很用心,今天的晚饭也比其他时候更为和谐。
窗外,即便是大雪天气,云层也露出半轮圆月。
雪花簌簌掉落,屋子里传出极为清晰的示爱。
“水舒,我爱你。”
“……”
“吃饭。”
水舒耳朵红得超级夸张。
殷聿弯唇笑。
他不像莱特,他从来不会想:我想你的时候,你也在想我吗?
他永远想的是,他思念水舒的每一分钟,都希望水舒过得平安、快乐。
THE END
第 51 章 第 51 章
国内还有一些琐事要处理,水舒要出国留学已经是半年后的事情。在年中,殷聿已经开始自己做订婚请柬,力求在订婚典礼上做到每件事都亲力亲为。
秦连生:“那你得从今天开始打气球。”
场地布置要用到好多气球呢。
殷聿:“……你说得好有道理,但是气球放太久也会爆炸或者变扁。”
秦连生:“对,那怎么办。”
水舒有时候会被这两人的脑回路无语到,“别胡思乱想。”
两人都收了心思:“好吧。”
但直到订婚当天,殷聿才承认:“我确实打过气球。”
秦连生:“我忏悔,我也帮他弄过气球。”
水舒:“……”
订婚宴邀请的人不多,只有比较好的朋友和殷聿公司员工。
在邀请人员的问题上水舒不作要求,殷聿却纠结了非常久,自从水舒答应他要结婚,他就恨不得把“已婚”两个字钉在脑袋上。订婚自然是想广而告之,但他又怕太多人,应酬太久,水舒会累。
于是殷聿纠结了两天,决定邀请人员再次删减,偷偷让两家情敌爱看的报社报纸,在订婚当天留出两个版位给他写新闻。
没人能比他更聪明了.jpg
殷聿深沉。
订婚还没开始,水舒还在休息室。他穿着殷聿挑选的白色西服,金发散落,肤色白皙,蓝色水滴形耳坠闪闪发亮。
殷聿手摩挲着一块玉佩,站在门口凝视水舒。
水舒调笑:“愣着做什么?这里好像没有订婚前,新人不能见面的规矩。”
可殷聿终究是情怯的,梦寐以求的订婚变成现实,他像是浮在云端。他走近一些,手里攥着枚玉佩,打开:“小水,你看。”
水舒顿了顿,“你怎么…哪里来的?”
这是水舒爷爷留给水舒的东西,十七岁生日宴那天,被秦莉偷走卖掉。
玉佩仍带着体温,被秦莉摔出来的裂缝缺口被细致地修复。
殷聿放在水舒手心里,低声:“之前,在国外阴差阳错买到了。”
阴差阳错?
水舒不信这种巧合,怕不是费尽心思。他握住那块玉佩,过往情绪翻涌,亲了亲殷聿唇角,“我很喜欢这份礼物,谢谢小玉。”
殷聿抱住他,很开心:“你喜欢就好。”
等水舒出去留学,他和水舒见面的时间也不会少,殷家的业务迁移本来就没有完全结束,殷聿有好多个跑到国外的理由。
殷聿再次深沉——他真是世界上最聪明的男人。
……
宾客开始陆陆续续进场,休息室内和休息室外完全两个画风。
秦连生不由擦了擦汗,他记得他好像没有给沈秋予、季环和林霁月递过请帖。
秦连生压力很大:“额,你们,要不进来,呸,出去坐坐?”
三个人凑不出一张请帖,还是不要站在门口挡路比较好。
沈秋予哼笑:“谁说我没有?”
他掏出一份请柬,红底金字,和殷聿做得一模一样,但殷聿怎么可能给沈秋予发请帖啊!宾客名单里压根没有这个人!
秦连生: “……你夺舍别人的请帖?还是你伪造的?”
“不信任我?”沈秋予危险地眯眼:“我和他那么久的朋友,他为什么不给我发。”
季环的腿已经好全,只是走起来仍有些坡脚,他冷笑:“我都没有,你别搞笑了。”
沈秋予弯唇:“你不一样,你是傻逼我不是。”
秦连生:“等等!”
怎么开始人身攻击了!不要在门口打起来啊!
秦连生差点要叫保安,另一边一直沉默的林霁月让金助理拿出一张请帖。
秦连生低声:“你这不会也是…”他欲言又止,金助理却说:“这是真的,您可以翻看一下宾客名单。”
这是林霁月在公司合同上让利百分之二十才拿到的请柬。
秦连生看了看电子版本的名单,林霁月的名字在最后一个。
还真请了。
秦连生抬头,又低头,不可思议。
林霁月一如既往地冷淡,秦连生还是注意到他手上戴着的素戒,经年累月,似乎已经烙印在无名指上。
秦连生把林霁月放进去,出于八卦还是对金助理低声:“林总有新欢了?”
金助理冷汗直流,问的什么话!他左右看看,确保林霁月听不到他的话,汗流浃背地反驳:“哪里来的新欢,别乱说。”
秦连生:“不是戴着戒指?”
秦连生不清楚,另一枚戒指的主人就是今天婚礼的主角之一。
林霁月已经看过来,金助理摇摇头:“总之不是你想的那样。”
随后他追上林霁月,留下听不懂的秦连生。
门口只剩下两个没有请柬的家伙,秦连生摇头:“你们走吧,没有请柬不放行。”
“况且,你们也清楚收不到请柬的原因吧?”
秦连生一句话干沉默两个人,沈秋予脸色变得阴沉。
宾客已经差不多都来完,秦连生摇头离开。
沈秋予表情很阴森:“没想到林霁月居然是唯一有请柬的人。”
真是有手段。
这块场地是殷家的,门口没有订婚照片,只有简单的花束。季环认得出来,这里几乎都是水舒花房里养的季节花。
水舒很爱养花,所以选择这样的方式让他的植物参与进来。花童应该是亚瑟。
季环心里想得很多,酸涩情绪上涌,他听到沈秋予的后半句话:“喂,我们怎么进去?”
进去?
季环盯着沈秋予,“你别想破坏他的订婚。”
开什么玩笑,真要看着他们结婚?
沈秋予皱眉,季环却又说:“你这样,只会让他更讨厌你。”
不管沈秋予做什么,订婚都是铁板钉钉上的事。
“……”
季环:“水舒喜欢殷聿。”
婚礼进行曲的声音传来,沈秋予终于失去了温润的表面。
他偏执地呢喃:“会分手的,对吧。”
订婚放什么婚礼进行曲,殷聿这个爱炫耀的傻逼。
………
花童亚瑟扭着屁股叼花篮从红毯尽头走来,殷聿眼圈泛红,手都在抖,但很有骨气地没有哭。
“你都看了好几遍了,怎么还在看。”
水舒在准备明天的pre,余光看向手机另一端的殷聿。
上学真的很忙,水舒每天实验室户外图书馆寝室四点一线。
殷聿抿唇:“小水,想你。”
以前是殷聿想得太美好,事实上水舒的留学生活相当忙碌,每天都被课业占满,偶尔还有没眼色的外国同窗发来派对邀请。水舒这样的混血亚裔在那边相当受欢迎,偶尔沈秋予和季环也会发疯出国,林霁月听说也在拓展海外业务。
听起来好多竞争对手,但殷聿不担心水舒不要他,他只是太想念水舒。
四年制的留学,他们还要这样四年。殷聿趴在桌子上,他掩去眼底的思念,低声:“小水,要好好休息呀。”
水舒在公寓,眼底有明显的青黑,宽大的美式学生制服更衬得他身形单薄。
殷聿心疼坏了,又说:“也要好好吃饭。”
一只手拂过摄像头,仿佛是安抚,水舒轻笑:“知道了,小玉。”
“那你快点完成作业,我先挂了。”殷聿还是很心疼,他感觉水舒瘦了很多,想搜一下最早的机票,他过去还能给水舒做饭。
水舒却说:“等等。”
“再打一会儿,我看看你。”
殷聿撑着额头,身体因为水舒一句话在不停发烫。
他哑声:“好。”
第二天,殷聿出现在公寓门口。水舒有点意外,又说不上太意外。
接吻从门口开始,再到客厅、卧室。
舌尖纠缠吮吸,恨不得把对方嵌进怀里。
水舒脖颈覆上一层亮晶晶的汗,他抱着殷聿,亲了亲殷聿的额头,抚摸爱人汗湿的发。
“我的课业已经完成三分之一,再要一年多,我可以提前毕业。”
殷聿闷声:“可是那样你会很累。”
“你往返来看我,应该更累。”
水舒见过很多次殷聿在机场打瞌睡,或者返程路上就已经疲惫得睁不开眼。
水舒搂着殷聿的肩膀,像是老师在教训愚笨的学生,咬着他的唇,低低:“爱是双向的,小玉。”
……
结束已经是下午,水舒拉开窗帘,楼下依旧是那辆眼熟的车。
车门打开,林霁月从车上下来,面容英俊身高腿长,惹得好几个路人回头。
他似乎察觉到水舒的视线,抬头那一刻,水舒却拉上窗帘。
殷聿从厨房探头:“今晚吃炸土豆和宫保鸡丁噢!”
水舒弯唇:“都听你的。”
——
一年半后,水舒提前毕业从国外回来,同时着手筹备公司的成立。同年,殷聿在中心又买了大平层,方便水舒的通勤。
家里有两个人上班,亚瑟寂寞了很多,水舒给亚瑟买了只闹腾的小猫陪伴。
与其说是买,不如说是楼下零元购的流浪猫。
再一年后,水舒事业步入平稳,一跃成为亮眼的后起之秀。
……
公司庆功宴上。
林霁月出现在视野里,水舒对着故人遥遥举杯。
殷聿在他身边,两人亲密无间的氛围谁都能看得出端倪。
林霁月一饮而尽,转身离开,无名指上素戒寂寥。
……
这一次季环和沈秋予也拿到邀请函。
“真神奇。”沈秋予呢喃。
季环那傻逼都能为了水舒成为合格继承人,秦连生公司也越办越好。
水舒这是…锦鲤?
季环沉默,“你不了解他。”
不是锦鲤,是——
完美的野心家。
2024.12.07.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