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灯塔守护人》
1. 第 1 章
海涛拍击着豪华的邮轮,涟漪永无休止地喧嚣着。光线渐暗,琼海变得越发死寂,潮起潮落,低声诉说着无尽委屈。
“好啦,小雀的环海邮轮旅行要结束了,现在我们到了琼海的边界估计明天早上就能回国。这次小雀买了很多纪念品回家,评论区抓几个宝宝包邮送到家哦!”
结束了vlog的录制,温确叹了口气,把摄像的的设备收好。支架、补光灯、光圈……那么大一堆的阵仗竟然被她折叠起规规矩矩地塞进一个圆鼓鼓的小包里。
在琼海飘了三天,好不容易雨停了想在甲板上录个室外vlog,可……
天空不知何时变成了深红色,黑压压的乌云全部挤到了一块儿,密密麻麻压得人难受。温确抬头觉得天空好低好低,与深色的海面融为一体,仿佛一伸手就能碰到。
心里莫名有些不安,她拿着相机设备进了室内。
“年轻那会儿条件可没你们那么好……但我天赋异禀,被英国海军收录了,不过我看不上就拒绝了,你不知道他们的少将还哭着挽留我。”
她一进餐厅,就听见了喝醉的罗斯船长又在吹牛,而身边的旅客兴致缺缺并不想搭理他,可他十分没有眼色:“我飘过的海比你走过的路还多,光说这琼海我就开过千百次了,什么风浪都遇见过……咦,温确小姐,快过来坐!”
突然间看见了翩翩而至的温确,他放过身边的人殷切地拍了拍隔壁的椅子,他很喜欢这位温确小姐——
一个来自中国的美丽女孩,她就跟自己印象里的东方女子一样,温婉,大方,很容易就让人心生好感。
邮轮公司都说了,温确小姐是他们高价请来做宣传的,可得好好照顾着。
温确:“罗斯船长,您看外面的天好黑,是不是要下暴雨了?”
罗斯看也不看,满嘴都是不在乎:“小小暴雨而已不要怕!什么台风、风暴潮,海上啥恶劣天气没有啊?但到我手里全都变成小问题。要我说几年前那巨龙号就不该沉船,五级海啸而言,换我当船长就不会发生那么多事……”
“那您真是太厉害了,这趟旅行有您在我很放心。”温确柔声打断,她扯出一个温和的微笑,笑意却不达眼底。
她很讨厌这样的话题,将别人的灾难轻描淡写当成自己吹嘘的话题。但宣传费的尾款还没到手,温确不愿与人起争执。
几年前温确喜欢录一些生活日常天天发到了网上,没想到短视频火了,借着自媒体的风现在成为了小有名气的博主。
账号做成功后她成立了一个工作室,听着很牛实际上工作室的成员就她一个,大大小小的商务和对接都得自己出去谈。一场场饭局,一次次应酬,温确早就从傻白甜的小镇姑娘历练成了圆滑世故的人精。
加勒比环海号的负责人是她的粉丝,上个月前加了她的联系方式问她愿不愿意免费体验价值八万的环海旅行,并有一些宣传费,要求是连发五条邮轮vlog。
她既然接了这个大饼就会好好对待,只是她发现这一趟旅行并没有广告中说的那么好,甚至……
她瞄了一眼已经喝得烂醉的罗斯船长,至少旅客的安全应该保障吧!
温确干这一行快五年了,粉丝越来越多,可她却越来越不快乐。收了那么多昧着良心开口的钱,她都快要忘记自己当初为什么选择这份行业。
“你刚刚问我为什么不加入海军?不是他们没邀请我,要我说我们国家的军事就不应该怎么搞,就应该听我的……”
不是,她什么时候问过?
果然无论是哪个国家的中年男人,喝了两口酒就会自动触发隐藏技能
——讨论经济军事发展,获得政治历史文学三位一体学位。
心跳得越来越快,温确打开手机刷着自己的账号,却没有一条消息进来,这也太奇怪了。
再一看原来是没信号了,轮船上的wifl竟然断开了。温确对滔滔不绝的船长说了句“抱歉”,想出去问问服务生,刚到门口船长的小学徒匆匆忙忙的跑了进来,差点撞倒了她。
“船长,总台传来信号,说检测到北纬18—20有强降雷,让我们立刻做好防护准备!”
他说的英文,红色预警,他来不及慢慢说中文了。
温确好久没学习了,只听懂了“雷”、“防护”几个单词,加上小学徒肉眼可见的严肃,搞得她也紧张了起来。
船长一听,还是那副“运筹帷幄”的样子:“你们别慌,打雷而已,你组织甲板上的人回到房间,今晚早点休息。”
话是这么说,但还是跌跌撞撞去了驾驶舱,留下一群旅客面面相觑。
…………
深夜,床摇摇晃晃,温确有些想吐。
窗外雷雨交加,原本平静的海面掀起一波又一波巨浪,暗潮汹涌,一道道闪电仿佛越来越近。
听着屋内闺蜜周棠均匀的呼噜声,她才没有那么害怕。
轰——
温确的床靠窗,一声尖锐的响声,她突然眼前一白,吓得她惊呼。
船剧烈地抖动了一下,熟睡的周棠一个翻身扑到了地上,疼得她无意识的骂了句国粹,又摸摸索索扯下被子盖在身上继续打呼噜。
温确的眼睛被刚刚那道闪电刺花了闭了好一会儿才敢睁眼,视线模模糊糊,她鼻子却敏锐的闻到一股烧焦的味道。
船停止了驾驶,就这么随着一波一波的海浪晃动,温确实在放心不下,只能抱歉地将周棠摇醒。
“干嘛?”周棠半睁眼,看见自家闺蜜黑着脸对着她,心想自己白天可没招惹过她,没好气问道。
“船突然不动了。”她把周棠扯了起来给她披上了外套,顶着对方的起床气像安抚小孩一样,“我一个人害怕,你陪我出去看看好不好?”
三楼全是客房,有的旅客也被动静吵醒了,走廊上有不少人:“温确小姐,你们没事吧?”
刚刚那道闪电仿佛击中了邮轮,虽然船每年定期都会涂上一层绝缘体染料,但船停了,明显是出事了。
温确:“没事,刚刚闻到一股烧焦的味道,我们下楼看看吧。”
避开电梯,众人沉默着下楼,那股焦味越来越明显,温确的心跳得越来越快。
随着那股味道过去,众人来到了空旷的甲板,温确刚想踏出去一只手将她拦住。
周棠看着她那不防滑的拖鞋:“你就站在这里,我出去看看。”
温确点点头,见她打了把伞,一把将伞夺过。
周棠看了看铁质的伞柄,才恍然大悟,道谢后两步跑向外面,不一会儿就急匆匆的回来了。
周棠:“糟糕,外面的发动机坏了!”
温确变了脸色,看来是刚刚那道雷将发动机劈中,心跳得突突的,赶紧跑向驾驶舱找船长。
还没到门口就听见一声嗷嗷大哭,中英文混杂着在说些什么,身边周棠的脸色越来越难看:“船长说发动机瘫痪了现在驾驶不了……”
一推开门,罗斯船长瘫坐在地上酒已经醒了,六神无主与刚刚侃侃而谈的“成功男士”判若两人。
温确冷静地问:“没有备用的发动机吗?”
“有一台柴油的,但忘记收进来了,在甲板上进水了。”罗斯抽抽噎噎地回答。
“雀儿,现在怎么办?”周棠也慌了神,下意识地看着她。
温确心里也紧张,但面上却不显,沉默地拉响船上的警报,不一会儿客房里的人睡眼惺忪的集合在一起。
“是有什么惊喜派对吗?”几个英国佬还没意识到危险,兴致勃勃地望着大家,“也许是睡衣party!”
温确从驾驶舱出来,后面跟着颤颤巍巍的船长,几人紧贴在她的身边仿佛她才是这艘船的主人:
“各位,刚刚我们经历了一场罕见的暴风雨,邮轮上的发动机不幸被闪电击中导致瘫痪,我们只能漂浮在这里原地不动,现在请大家现在提起精神时刻注意安全。”
“这有什么?打个电话让救援队赶来不进好了吗,这么大点儿事还用得着将所有旅客吵醒?”
说话的是陈素素,她也是邮轮公司邀请来做宣传的网红,这一路上温确敏锐的感觉到了对方对她有意见。
小事上温确一向不多与人计较,但此时情况紧急容不得任何人置疑:“你都能想到的事情我们又怎会不知道?”
温确目光沉沉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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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着她:“这次的暴风雨严重到影响整个海上的信号,从晚上九点接到红色预警后就再也没有任何信号了。”
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众人有些慌乱。
一个刚离婚带着孩子出去度假散心的母亲红了眼眶:“温确小姐,那怎么办呢?我们不会就这么一直在这里飘着吧……”
船上变得嘈杂,大家不由自主得望着温确,仿佛她才是主心骨。
“都安静!”
看着温确冷静的样子,众人莫名的有些心安,更加认真的听着她说话。
温确:“现在船上所有女士去找红色或白色的布条,男士们立刻分批去各个楼层检查有无漏水的地方,戴上手套把所有插电的设备先拔下来。”
说着她点了几个人的名字:“你们拿着望远镜去甲板上,如果发现附近有船经过马上回来汇报,记住,出去一定不要打伞。”
分配好了任务大家不敢马虎,迅速地离开了,不一会儿女人们就带了几张窗帘下来了:“温确小姐,接下来干嘛?”
温确:“先剪成布条,一会儿我拿去甲板上摆一个SOS。”
几个女人手脚麻利几下就完工了,温确让她们呆在屋内不要出去,自己抱着布条顶着雨出去了。
温确问他们:“附近有船吗?”
“没有……”巡视的人很灰心,虽然雨变小了,可大半夜谁会坐船出来啊?
温确叹了口气,把求助的布条摆得更大了,她听说每个海域的边界都会设有一座灯塔,希望工作人员第二天能望到这边吧。
温确刚摆完最后一个“S”,突然船“砰”的一声像是什么东西爆开,紧接着船舱漆黑一片。
停电了。
她惊恐:“怎么回事?”
“温确姐,三楼的木板渗水了,电路故障,周棠姐去维修了。”
那罗斯船长只会吹牛,真遇上什么事儿就会哭,幸好周棠是个物理教授,希望她能修好吧。
“快看!那边有一艘船!”
一位旅客指着对面,众人赶紧拿着望远镜看过去,果真看到一艘摇摇晃晃的小船。
“嘿!听得见吗!快救救我们!”大家扯着嗓子吼着,把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了这艘小船上。
温确心中暗叫不好,这电停得也太不是时候了,邮轮黑漆漆的停在海面上夜里看着和大海融为一体。她冲回船舱,对着瑟瑟发抖的旅客们喊:“快,谁的手机还有电都拿着过来!”
所有人打开手电筒举在头顶上对着远方那搜小船拼命晃动着
——快发现我们吧。
温确拿着手电筒,看见了坐在船外的俩人正在巡逻,一个男人突然向着船舱说了什么,不一会儿船就掉头离开了。
“喂!你们是瞎子吗!”邮轮上的人气得大骂,不甘心的朝远方吼道,即使知道对面什么也听不见。
温确听见了船上低低的哭声,一时之间气氛有些绝望。即使知道他们这点儿微弱的光很难被对方发现,可心里还是有些小小的埋怨。
雨又开始下大了,小孩儿在打喷嚏,温确说:“你们先进去吧……”
一直淋雨会感冒的,温确想让大家轮流站岗,两下就安排好了轮班时间。
她去库房取了几盏煤油灯想放进室内,拿好东西后小心翼翼地挡着头顶出来,脚下加快了速度。雷声渐近,穿过外面甲板才能回到船舱,温确有些后悔出来了。
轰——
身后的裙摆飞起,耳边嗡嗡的,温确觉得那道雷离她好近。
“快躲开!”
她听见船舱里急切的声音,往后一看——
只见高高的船帆竟被闪电横腰斩断!
温确脑袋懵懵的,腿脚冷得发抖,眼瞅着红色的旗杆快要砸向自己,心里一阵凄凉。
她颤巍地躲开,可心越慌脚越滑,竟然抱着灯摔倒在地。
完蛋了。
她绝望的闭上眼,下一秒旗杆砸下发出沉重的响声,可温确却没有感觉到痛。
雨砸在她的脸上,温确缓缓睁开眼——
不知从哪里冒出个陌生男人,双手接住了旗杆,手臂用力爆发出诱人的青筋。
2. 第 2 章
温确这辈子都没这么狼狈过。
四仰八叉,煤油灯也被摔得个稀巴烂,腻腻的煤油溢出糊在了她精心呵护的秀发上。睡裙被地上的积水浸了个全湿,紧紧得贴在她身上,勾勒出妙曼的曲线。
裙子打湿后有些发透,男人转头看了她一眼迅速回目光,旗杆已经被他挥到一边儿了,他背对着温确说:“还不站起来?想在雨里洗个澡吗?”
说完,把身上的外套扔到她身上,自己先进了船舱。
温确这才反应过来,脸都臊红了。目睹一切的旅客更是不敢出去,竟没一人去扶她,但嘴上却道:
“温确小姐,外面不安全你先进来吧。”
温确心理素质强大,压下慌乱后把男人的外套拢在身上走进去。外套上还有男人的温度,贴着她的肌肤仿佛也没有那么冷了。
“先生,您的手没事吧。”船舱里还亮着一盏煤油灯,温确这才看见男人的手臂被旗杆上的木刺划伤了,很是自责。
李泱的手不自在地往后缩了缩,摇摇头。
“真的很感谢你,要不是你救我,我都不知道自己会不会被砸晕……”
温确很真诚地看着他的眼睛,李泱的耳朵悄悄的红了,嘴上却满不在乎:“刚刚路过的时候看见这边亮着灯,你们什么情况?”
今晚的暴雨来势汹汹,李泱怕海上的信号灯被狂风吹走,把同事们叫醒深夜开着岛上唯一的小船出来巡视了一圈儿。
幸好他来了。
众人的神色都有些忐忑,只有被淋成落汤鸡的女人大大方方地站了出来语气镇定:“您好,我叫温确。这艘船的发动机被损坏了,求助信号也发不出去,我们只能在海上飘着,幸好被你们发现了,真的很感谢。”
女人再次道谢,她的声音很好听,态度也十分殷切。但李泱没有立即回复她,他在想那么大一群人该如何救助。
温确见对方铁着个脸,心里也有些虚,万一人家并不是附近的巡逻队而是一个普通的海飘,见这船上那么多人不想救助可怎么办?
身后的游客有些忍不住了,折腾了一晚上,他们再也不想在这艘船上了:
“这位兄弟,你就带我们离开吧!”
“对啊,这雷指不定什么时候又劈过来了,万一船沉了可怎么办……”
七嘴八舌的,温确小心观察着男人的神色,见差不多了,出声制止:“都安静。”
然又露出一个讨好的微笑:“先生,这艘船连电路都损坏了,一直呆在这里大家也不安全,您看方不方便把我们载到附近的陆地,报酬的话……”
“可以。”
李泱出声打断,他的职责之一就是巡视海面帮助遇到困难的船,只是……
“我们的船很小,可能一次载不完你们所有人。”李泱思考了一会儿,“这样吧,老人和孩子先跟着我们走,其他人等下一批。”
话刚说完,后面的人又开始躁动了起来:
“我我我……我有风湿病我要先走!”
“兄弟,我包里有两万美金你先带我走吧……”
“我要走,我上有老下有小的可不能出事了!”
人性就是如此,无事的时候你好我好大家好,当遇到危险时就撕掉伪装露出最真实的嘴脸。
李泱以为温确是这里的负责人,转过头来对她说:“你来安排,快一点儿。”
温确有些头疼,这种事情最得罪人了。不顾众人的哀求,她先让那对母子和一些老人下船,小船还有一些空位,她又让剩下的人陆陆续续的挤了进去。
最后还剩一个位置了,小船上的陈素素见她纠结突然嗤笑:“我说温确你就第二批再走吧,你可是我们的主心骨,你走了剩下的人可怎么办呀?”
温确本来就没打算先走,还在邮轮上的罗斯船长听到后眼睛一亮麻溜地挤进了最后一个位置。
但有小船上有人不满:“罗斯你身为船长没有保护好大家安全,怎么还抢一个女娃娃的位置?”
罗斯理直气壮道:“你们中国人不都讲究尊老爱幼吗?我都五十高寿了!”
大家吵吵个不停,李泱望着邮轮上目光淡淡的女人,她就站在那里仿佛下面的事情都与她无关。
众人还没决出个胜负,身后的邮轮一下子亮了起来,周棠修好了电路。
灯火通明,邮轮里的光清晰地照射到每一个角落,连周围死寂的海面都在闪闪发光。李泱这才完全看清女人的长相——
她穿了一条吊带的红丝绸睡裙,身上全被雨淋湿了,乌黑的头发紧紧得贴在她巴掌大的脸上,有种诡异般的美。而自己宽大的外套盖在她纤瘦的身上仿佛整个人都陷了进去,像一朵在暴雨中摇摇欲坠的玫瑰。
雨越来越大,李泱想说快点做决定,可嘴巴却比脑子诚实:“老周,你们先走。”
驾驶舱里的老周:“?”
李泱:“船上有点挤,我赶第二趟。”
………
“老大,我们为啥要下来啊?”石在人倚在沙发上打了个哈欠,他们的小破船虽然小,但勉强塞得下自己。
“有人在我们的管制范围出事,我们就要负责到底,老周负责前面的人,我们要在后面断后。”李泱冷声解释。
留下来的旅客就只剩温确和周棠,本来还能坐得下一个人,可周棠偏偏要留下来陪她,这会儿俩人进了厨房泡了两杯茶出来。
“辛苦了,喝杯茶提提神吧。”耳边传来一丝微热的气息,李泱下意识地看了过去。此时温确俯下身将茶水放在茶几上,他这么一转头女人的呼吸全部打到了他的脸上。
“还没仔细问过,两位怎么称呼呢?”沙发不大,她轻轻坐了下去。
身边的男人一直不说话,刚刚没来得及看,现在闲下来后温确发现对方的眼睛特别好看,很深邃,只是眼眸冰冷很有距离感,温确不动声色的往另一边坐了坐。
李泱眼神暗了暗。
石在人:“两位美女姐姐好,我叫石在人。”
石在人打破了这尴尬的气氛,老大也真是的,平时在岛上对着他们冷脸就罢了,怎么出门还摆着这副臭脸?
“这是我们老大李泱。”他胳膊肘碰了碰旁边的男人,谁知对方根本不搭理人,“他中午吃鱼被刺卡住了,嗓子疼。”
“那可真是太不幸了。”
温确语气里全是同情,可不知怎得,李泱听出了一丝幸灾乐祸。
石在人:“对了姐,你们是出来旅行吗?那艘邮轮是你们包的吗?多少钱一趟啊?”
石在人是真的好奇,他从来没有见过那么豪华的邮轮,要是他们岛上也有那么漂亮的船就好了,他愿意天天坐着船出海巡查。
“石在人。”
老大突然点名,石在人只得乖巧地闭上了嘴,但眼里的好奇藏也藏不住。
“加勒比听说过吧?我们的邮轮可是加勒比最新系列打造的价值两亿欧元的贵族邮轮。”
第一批没走的还有小学徒,罗斯船长让他留下来检查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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驶室的设备,此时锁好了门出来刚好听见众人的交谈,言语之间全是骄傲。
石在人:“那质量为什么那么不好?”
小学徒:“……”
气氛微妙,温确换了个话题:“您是附近巡逻的人吗?要带我们去哪里安置呢?”
李泱:“罗浮岛。”
石在人见大家都不知道这个地方,解释了一下:“罗浮岛位于中国南海和邻国琼海的交界处,岛上有一座灯塔算是国家边界的标记处,我们是灯塔上的守护人,所以平时会住在岛上。”
“灯塔守护人?”温确还是第一次听说过这个职业呢。
“是的,灯塔有两百米高,我们在最高层观察海面,一来是观察有没有别国军队从海上进攻,二来嘛……”石在人嘿嘿笑了两声:“就是帮助你们这些在海上遇到困难的人呀。”
“你们也太厉害了吧……”温确觉得这是一个很圣神的职业。
旁边的周棠忍不住问了一句:“既然你们有一座海岛,岛上还有工作人员,为什么不发个信号弹再叫一艘船过来载我们呢?”
刚刚在电力室修电路,回来听说温确差点被砸到,周棠后怕不已,觉得他们救援的效率也太慢了。
“对不起哦,岛上的工作人员全在这儿了。”
石在人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旁边黑脸的李泱,最后指向不知何时已经返程的老周,此时一只破旧的小船从不远处赶来,与富丽堂皇的邮轮形成鲜明的对比。
周棠被噎住,她哪里知道岛上的人会那么少,听这语气还以为自己多咄咄逼人呢。
温确却表示理解,看来罗浮岛就跟自己的工作室一样,外面听起来光鲜亮丽可成员人数一只手指头都能数清楚。
………
天快要亮了,小船在海面划过掀起阵阵波浪,海平线上浮现出一丝暖黄色的微光。
小船轻飘飘,被掀起的浪花晃动着,温确有些想吐,脸色苍白。
“给。”一只修长的手伸到了她的面前,温确看了过去,李泱拿了一瓶拧得半开的矿泉水瓶递给她。
“谢谢。”
冰冷的水咽下,划过灼热的心口,压下了胃里的难受,她好多了。
石在人瞧瞧这个看看那个的,溜进驾驶舱对着开船的老周挤眉弄眼儿地八卦着:“我们老大平时看着跟个闷葫芦似的,没想到对着漂亮女孩也忒细心了。”
声音不大,可船就那么大点儿,听得李泱额上的青筋直跳。
温确却没注意到,此时她被不远处吸引了目光,她兴奋地站了起来:“到了!”
下完雨后的海面盲雾升起,几百米外隐隐约约的浮现出一座绿色的小岛。
船靠岸,李泱先跳了下去把绳索系好,站在岸上把旅客们牵下来。他的手很大很有安全感,温确扶着他小心翼翼地踩在湿湿软软的沙滩上。
在海上飘了好些天了,隔了那么久重回陆地,总觉得走路都是轻飘飘的,像是踩在软绵绵的云朵上。
岛上装了几个集装箱,第一批到达的旅客全挤在里面躲雨,听到外头传来了响动大伙儿探出头,只见是温确几人安全到达。
“温确小姐,您终于到了,我可担心你了!”
“是啊是啊,那么久没动静真怕你们出了什么意外。”
一群人围了上来,脸上全是对她的担心,仿佛在夜里争先恐后抢位置都是错觉一样。
周棠冷哼一声:“你们那么担心刚刚怎么不留下来陪着她?”
3. 第 3 章
众人面面相窥,谁也不敢说什么,气氛有些凝固。
不知谁的肚皮叫出了声,那人不好意思捂着肚子笑了笑:“不好意思啊,一天没吃东西了有点儿饿。”
是啊,刚刚在船上逃难面对危险时还不觉得怎么,现在安全了才觉得胃里空空的。
“饭好了。”屋外不知什么时候站了个老奶奶,悄无声息的,吓了一跳。
老奶奶说完就去食堂,众人挨不住饿也跟了上去。
食堂很小只摆了三张木桌子,许是用了很多年木头发黑还留有油渍。一群人乌泱泱地站进去挡住了光线,屋里变得更加昏暗,不知道该如何下脚。
“坐吧。”
一个人坐下后一群人也跟着陆陆续续坐下,老奶奶摆好了碗筷,一人舀一勺白粥,又端了一盆凉拌菜摆在中间,放完这些就离开。
大家不可置信,有人不满了:“累了一天了就给我们吃这些?”
“能不能给点儿肉啊我老婆贫血。”
“温确小姐你跟他们沟通一下啊,这些根本就吃不饱……”
温确吹着碗里的粥,她算是看清楚这群人的嘴脸,再也不想多管闲事。但即使这样还是维持了表面的客气,轻飘飘一句话:
“抱歉,我社恐。”
“……”
有人在闹,聪明的人已经开始打第二碗粥,大家见锅里的粥越来越少顾不得抗议赶紧吃了起来。
温确最先吃完,出门透了口气刚巧碰上换了件衣服的李泱。
李泱脱下了一板一眼的工作服,此刻只穿了一件洗得发透的白背心整个人十分清爽。温确小心打量了一眼,突然觉得男人还蛮帅的。
不同于现在的网红小鲜肉,李泱的五官很俊朗,长年在户外肌肤是健康的小麦色。
眼睛往下,温确好像看见了他隐隐约约的腹肌。
李泱感觉到了她的视线,脸都红了,瞪了一眼对方。温确这才发觉自己有些不礼貌,连忙道歉:
“不好意思先生,我想问厕所在哪里?”
李泱转过身:“我带你去。”
说着落荒而逃走在前面,温确跟了好一会儿一路弯弯绕绕终于看见了一个四处漏风的小茅房。
她犹豫了,李泱指着厕所说:“里面有纸,上完去门口的小沟装一桶水冲厕所”
温确进去后惊呆了,里面三个坑居然只用了两片破布隔开,下面还是那种拉通的古早旱厕,还有苍蝇围着到处转。
窗户也是坏的,温确很没有安全感,外面的李泱突然出声:“我在外面守着。”
温确小心翼翼的把裙子提到了膝盖上,地上泥兮兮的她踮着脚很快地解决了。她嫌弃地跑出厕所后又想起李泱说要自己打水冲厕所,准备又回去一趟。
可李泱动作十分麻利,他已经提了两桶水放在了门口,温确不好意思赶紧接过。
真是尴尬,去别人家忘记冲厕所还要主人家帮忙舀水。
再次从小茅房出来,温确见李泱面无表情站在原地等着她,俩人沉默着一前一后的往回走。
男人太高冷了,一向八面玲珑的温确也不知道该如何与他聊天。
李泱开口:“大陆发来警告,琼海昨晚发生了百年一遇的暴风雨,导致八戒号台风提前到达,虽然绕过罗浮岛,但大陆所有码头这段时间关海禁止出行。”
“所以?”温确有种不好的预感。
李泱:“所以这段期间救援队无法赶来,你们得在这里住下。”
温确晴天霹雳,一想到自己每天要上这样的厕所心里好绝望。
李泱没听到她的回应转头看了一眼,只见一直神采奕奕明媚的姑娘耸拉着脑袋,整张脸都丧兮兮的。
李泱有些难堪,这座孤岛是自己一手搭建的,但这群人自从下船就一路抱怨,自己温暖的家园被对方嫌弃他心里生了一丝窘迫。
李泱:“我带你回房间。”
“嗯。”身后的声音闷闷的。
孤岛没修几个房子,石在人只好把那东边和南边的平房划分出来当男女宿舍,此时他把一群女人带进了南边几套房子里,女人们叽叽喳喳得没完。
“天哪,这墙怎么还掉渣,我对墙壁灰过敏!”
“就这一张床?怎么睡得下四个人?还有没有空的房间?”
石在人正在头疼,瞧着远处李泱回来了赶紧把麻烦甩了出去:“我们老大来了,你们问他吧!”说完就要跑。
那位带着儿子的母亲牵着孩子对李泱说:“能不能让我儿子跟我一屋啊,他可不能离了我……”
另一个女人有意见了:“我说郑大姐,你儿子都十二岁了,我们女的在房间脱衣服他就在旁边看着吗?”
郑大姐:“你这个三十几岁的老女人谁稀罕看你啊?”
两人争执不休,嗓门一声比一声大。
李泱一个人独处惯了很少遇到这种阵仗,一时之间不知道怎么办,眼神幽幽地看着温确,意思是你带来的人你负责。
?
什么啊,她跟这些人也不熟好不好。
温确立刻读懂了他的眼神,有些郁闷。都怪自己在船上平易近人和谁都能聊几句,搞得大家一有麻烦就来找她,跟她是负责人一样。
“住手!”
眼看着就要打起来,温确觉得好丢脸,认命地出声阻止:“郑姐,你儿子确实也不小了,男大避母你也希望他早点儿独立是不是?”
“可是……”
“好了,一会儿我安排他和Colin一间房,他以前当过老师知道怎么照顾孩子。”
女人不服,还想说着什么,但温确的耐心已经到达极点,她转头对着李泱说:“先生,岛上还有床垫吧?”
李泱看着她表演,配合地点点头。
“那正好,你们母子搬去门口的集装箱睡吧,孩子娇气没了人照顾可怎么办。”她的话很不客气,可温确的语气却很真诚,一时之间郑大姐竟不知道她是不是在阴阳怪气。
温确补充:“哦,还有墙壁灰过敏的也可以去集装箱打地铺,那里没有墙壁。”
…………
晚上温确将封海的噩耗告诉了大家,人群里瞬间炸开了锅。温确丢下了大部队拿着电脑找了个清静的地儿剪视频。
零零碎碎的,她凑成了一期vlog,八分钟的小视频里面有四分钟都是暗广。
她叹了口气。
温确出生在南方一个很贫穷的小镇上,小时候家里没有钱,妈妈还生了两个弟弟,温确很早就没有读书了。
她从小就被灌输要为弟弟服务的思想,照顾好弟弟是她的责任。至于自己开不开心,自己想不想读书,没有任何人关心过。
直到有一天她送二弟上学,回家时路边新开了一家彩票店,不知为何温确脚下像被粘住了一样迈不开腿。
她做了人生中最奢侈的一个决定,用攒了好久的四十块钱买了一张彩票。那个时候她就在想,四十块钱对她而言没有任何用处,甚至买不到一张离开这里的火车票,与其这样她还不如赌一赌。
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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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她赌赢了。
上天薄待了她十八年,自此以后,她终于被幸运眷顾。
温确装作什么事也没发生,悄悄把自己的身份证带走了,买了一张到省城的火车票,带着中奖的五千块钱租了一间老破小。
她没有学历,只能找一些苦力活儿,但温确觉得比起在镇上带孩子要快乐很多。
拿着第一个月的工资买了一个手机,那个时候温确不知道短视频是什么,每天把自己开心的事情录下来发到网上。那时还没有“安利”这个词,她还会把自己觉得好吃的好用的分享到网上。
也许是她漂亮,也许她运气好,温确发现自己账号的粉丝越来越多了,小镇上不受宠的女孩现在一堆人说喜欢她。
后来温确的私信会有很多人找她,有一家蛋糕店的老板找到她,说给她发两百块钱红包,让温确在镜头里说他家的蛋糕很好吃。
可温确收到后吃了一口,齁得要死了。她把老板从密密麻麻的私信里拉了出来:“你们这是虚假宣传吧?这根本就不是动物奶油!我才不会接这种黑心商家的广告。”
再后来温确还接到过一些护肤品,价格比零食的推广高很多。有一次一个小众的品牌找到她,说只要中途插一个十秒的广告就好了,只要十秒,就可以得到一万的报酬。
温确动摇了,虽然他家的爽肤水并没有商家的广告词一样神奇,可她只需要让爽肤水在她的视频里出镜随便夸两句就好了。
这可是一万啊,需要十八岁的温确攒够好久的钱中两次奖,而二十二岁的温确只需要说一两句话就到手了。
有了一次就会有第二次,渐渐的,温确觉得自己越来越假了,无论是在视频里还是现实里。
每次录视频都没有当初那么快乐了,那些她在镜头里说喜欢的东西是真的喜欢吗?她说这趟旅行很开心,是真的开心吗?
“叹什么气?”
温确被吓了一跳,转过头看见李泱静悄悄地站在她身后,面色发寒。
她就那么不喜欢这里?不喜欢他?
李泱有些心塞,别的旅客闹了一通后也就接受了,她倒好,一个人躲在外面叹气。
“先生您怎么还不睡?”温确没有回答,屁股下意识移了移空出了一个位置。但又想到男人并不喜欢社交,也许随口一问马上就要走了。
可他却挨着她坐下了:“夜巡。”
罗浮岛没被开发完,后山有些野生动物。李泱从没去撵它们,它们也识趣地没出来过,楚河汉界,倒也相安无事。
只是今天岛上来了不少人,怕那些家伙不安今晚跑出来闹事。
“你们真的很辛苦。”
温确柔柔地说着,晚风拂过她洗得香香的发丝,轻轻地扫着李泱的脸。
说了一路的场面话,但这句她非常真心。如果不是碰到这位李先生,自己现在还不知道在哪儿。
李泱愣愣地看着身边的女人,那么近,他清晰地看见了温确脸上细细的绒毛,她像一个香香的水蜜桃。
温确往向远处:“那就是你们的灯塔吗?”
他看着女人指着旁边的高物:“对。”
这是琼海和南海交界的标志,是中国海防的象征,是海上迷路者的导航。
更是他守护了一辈子的灯塔,他的信仰。
灯塔沉默地立在小岛的边缘,历经岁月沧桑周身都掉漆了,可依旧屹立不倒。夜里灯塔最高处的“帽子”闪闪发光,孤独却让人心安。
李泱发出邀请:“要上去看看吗?”
4. 第 4 章
“可以吗?”
女人的眼睛亮晶晶,今晚的夜那么黑,她发凉的瞳眸如同一颗黑夜里闪闪发光的钻石,让人忍不住多看几眼。
李泱:“可……”
“不好啦雀儿!她们打起来了。”
话还没说完李泱就听见远处传来咋咋呼呼的声音,林子就那么大点儿,周棠嗓门洪亮,硬是绕了八百个回音:
“快去看快去看!太热闹了我靠,两个疯子扯着对方的头发,头皮都快给薅下来了哈哈哈哈哈!”
“周棠。”温确抚了抚额,快步走向前捂住了对方的嘴,小声示意,“这儿还有人呢。”
周棠笑到一半,这才看见自家姐妹身后站着个高大的身影,顿时有些尴尬,收住了嬉皮笑脸:“李先生也在啊,嗐其实就是个小事儿,天气那么热大家这几天心里有些毛躁,我这就带着温确去劝架,真是吵到您了。”
都怪自己嘴比眼睛快,这位臭脸的守护人不会嫌他们事儿多把他们都赶出去吧?
李泱:“我跟你们一起去。”
李泱说完一声不吭地走在前面,夜色昏暗看不清他的神色,温确心里十分没底。她们现在寄人篱下,生怕惹得主人家不高兴。
三人沉默着走着,周围静得出奇,只听见夏日里夜蝉的低鸣和晚风吹来的热潮中传来彼此的呼吸声。直到走到宿舍区看见点点光亮,一声尖锐的嗓音刺破了这份宁静——
“我说姓郑的,不是都让你儿子呆男生宿舍吗?他什么时候溜过来的!还乱翻我东西,万一翻到我贴身的衣服怎么办?”
三人走近,女生宿舍的门口还站着几位男人探着头想吃瓜。温确心里暗叹一口气,看来争执严重,把另外一个区的人都惊醒了。
郑大姐:“我就是让他过来吃点儿东西,孩子晚上没吃饱饭,那菜连点儿油沫子都看不见,孩子正是长身体的时候,饿坏了你赔得起吗!”
说着俩人又扯起了头发,温确往地下一看,原本人家收拾得干干净净的小屋才过去多久就被造得一团乱。床单被子被俩人踩得到处都是,地板还有破损的瓷片,估计把人家的花瓶也打碎了。
真是丢人!
“你们快住手吧!”温确看不下去了,她真的不想管这群人的破事儿,但身后男人的表情越来越可怕,她真担心自己这群人被他连人带包的扔回那艘破邮轮上。
“好,温确小姐你来评评理!”吵架的是王淑芬,她家是开婚姻介绍所的,不过现在年轻人找不到对象都在网上刷交友软件,谁还去这种地方。今年介绍所倒闭了,她出来散散心。
这位大姐性格风风火火又很热心肠,前几天还说要给她介绍个对象,不过吵起架来更……
王淑芬:“大伙儿今下午都在,我们是不是商量好的让她那宝贝金疙瘩儿子去男生宿舍?又不是两三岁的奶娃娃,吃什么还要老娘喂?又不是智商有问题……”
“你……你!”郑大姐要被气死了,儿子长那么大她从来没说过一句重话,这人怎么敢这样诋毁她的儿子。
气到头上仿佛忘记了这是别人的地盘儿,一怒之下狠狠地推了对方一把。
人在失去理智的同时,力气就会变得格外大。
淑芬姐今年刚满四十,身子骨硬朗,体态又丰腴。奈何养尊处优那么多年了,架不住郑大姐的愤怒,微胖的身躯朝后面倒去。她以为自己要被这个恶婆娘推倒在地,没想到却撞到了一个纤瘦的怀抱——
温确真是无妄之灾,她只是担心俩人情绪激动踩到地上的碎片滑倒了,一个人默默拿着角落里的扫帚先把瓷片清理出去,自己刚转过身,就看见胖胖的淑芬姐朝自己仰了过来。
而她身后的地板上还有碎掉的瓷片。
这段时间真是水逆,好运了那么多年,看来老天要把运气收回了。
温确再一次绝望,准备迎接好被碎片刺中屁股的痛感,没想到——
“老大!!!”
石在人惊呆了,他只是想悄悄地躲在人群后面吃个瓜,就看见了如此滑稽又戏剧性的一幕。
一个女人推了另外一个女人,却把无辜过路的温确姐撞翻在地,千钧一发之际他们老大双手着地护住了那个女人的屁股。
这该让谁付医药费呢?啊不是……
石在人惊呼:“老大,你的手!”
温确感觉屁股底下硌着什么东西,回头一看,李泱不知道什么时候冲过来的,自己竟然坐到了他健硕的手臂上!而此时,这双诱人的手臂渗着刺目的血。
他的手被底下的瓷片划伤了。
众人被吓死了,之前都是小打小闹的现在却见了血。抱着儿子的郑姐最先反应过来:
“呀!都怪你没站稳,我就是轻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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碰你一下,是你把人家李先生撞伤的,可不关我的事啊。”
王淑芬不可理喻:“你这个疯女人……”
“够了!”
俩人企图推卸着责任,就被一声刺耳的吼声唬在了原地。哆哆嗦嗦地往回一看,只见平时温婉斯文的温确小姐此时脸阴沉的可怕。她的声音都在颤抖,眼底全是压不住的怒火。
大家都不敢说话了,原本气势汹汹的大姐们安分地缩在原地,看来这位温柔的温确小姐也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好脾气,不知为何,他们此刻有些述她。
温确转过头,眼底的暴怒化开只剩下关切,再望向李泱时全是自责。他已经扶着石在人站起来了,血顺着他青筋暴起的手臂蜿蜒着留了下来。
他看起来有些脆弱。
“对不起……”温确手脚慌乱地在自己的行李箱里翻出创可贴,她拆开了一片准备为他贴上,但创可贴太小了明显不合适。
李泱看着那小小的一片上面全是hallokitty,幼稚得不行。手往后缩了缩,又见女人内疚得都快哭出来了。他像是在安抚,放缓了声音:“不用了,医务室有纱布。”
说完拎着看热闹的石在人就走了。
他一定是生气了。
温确心里窝火,看着这群在别人地盘惹是生非的人眼神变得冰冷:“我想我今天下午已经说得够清楚,现在琼海这一带已经被封海了,这里是唯一能救我们的地方,你们还不知足。”
什么圆滑,什么处世得体此刻都去他爹的一边儿去吧:
“白天闹着要吃好的,晚上要闹着睡单人床,人家收过你们一分钱吗?白吃白住还在别人家里撒泼打滚。”
说着,她不留情面直接点了那两人的名字,“你们两个现在就把这里给我收拾干净,明天一早麻溜儿的去给人家道歉。郑姐,你带着你儿子去前面集装箱睡。”
“妈妈我怕……”那小孩虽然十二三岁了,但一副还没断奶的样子。
郑大姐也不想去,集装箱孤零零地靠海面,那边都没有人,他们孤儿寡母要是在那边出事了也没人管。
俩人磨磨蹭蹭不走,气得温确翻了个白眼:“得,我看你们还是喜欢住邮轮上,我现在就求人家把我们都送回去吧,反正大家要死一起死,死也要死在豪华的地方。”
气到极致,有种平静的疯感。
5. 第 5 章
石在人洗了个澡准备回宿舍睡觉时,看见了一个身影杵在房间门口。
“额……温小姐?”夜里视力不好,他看了好一会儿才认清人。
“打扰到你了吗?”温确柔柔地问,与方才发大火的女人判若两人,“我想找一下李先生,不知道他睡了吗?”
乌烟瘴气的人群散开后,温确才想起周棠包里有一瓶没拆封的云南白药,也不知他的伤严不严重?
“哦,你找老大啊?”石在人打了个哈欠,这一整天真的有够精彩的,“他包扎了一下,现在去灯塔夜巡了。”
说着,眼珠子转了一下,嘿嘿笑道:“要不然您上去看看吧,哎呦喂老大的手血淋淋的,可惨喽!”
温确:“……好吧。”
顺着石在人手指的方向,温确拿着药膏找到了灯塔的入口,在一片高高的野草堆后面,特别隐蔽。夏日蚊虫又多,一路过来温确的腿上红了一大片。
她敲了敲门高声喊道:“有人吗——”
回应她的依旧是虫鸣的夜曲,温确轻轻推开门,灯塔年份久远铁门生锈,发出“吱嘎”的刺耳声。
映入眼帘的是腐朽的楼梯,温确抬头望着上面,黑漆漆探不到底,她心里有些发怵,这得爬多少楼啊?
“李先生,李泱?”她拔高了音量,企图对方能够听到,可整个灯塔全是她自己的回音。
楼梯每一层的转角都挂了一盏壁灯,暖黄的光色映在潮湿掉灰的墙壁上,像是被上世纪遗弃的古老城堡。
温确不知道自己爬了多少楼,小腿发酸,心里开始打退堂鼓。她想回去了,明天早上再送药也是一样的。
可她往下面一看,发现自己已经爬得很高了,下面也深不见底,她就卡在中间进退两难。
温确欲哭无泪。
坐在楼梯上揉了揉酸胀的腿,叹了一口沉甸甸的气,企图把这一天的烦心都吐出来。
算了,来都来了。她安慰了着自己,休息了一会儿继续抱着药膏上楼。
不知爬了多久,温确整个人都晕乎乎的,她就像一个闯入城堡里迷路的公主。好累,好想在原地直接睡一觉。
直到她迷迷糊糊间好像听见了上面传来了动静,温确喘了两口粗气,抬头就看到了上面有一间半掩着门的小房间。终于快要到了,她觉得自己又有力气了,歇也不歇一跨两梯直接奔向楼顶。
心里如同有一团火,烧得喉咙干枯,她想喝上一口凉凉的水。于是忘记了敲门一把将房门推开——
房间很小,一踏进去就可以看见整个全貌,只有一张军用的小床和零星几个家具。屋里的灯比楼梯间更加明亮,照得整个房间犹如白日。
而房间的正中央,一个男人脱了上衣背对着门口正在上药,光线太充足了,温确清晰地看见他背上鼓起的完美线条,随着男人的一呼一吸轻轻地起伏着,结实,有力量。
一场完美的视觉盛宴,将温确的疲惫一扫而空。
温确:上帝啊,这就是我爬了几十层楼梯的福利吗?
李泱洗了个澡,发现包好的纱布渗了血,想换个药可伤口在手臂的外侧,于是他以一种扭曲的姿势侧着身体换药。
这是他的值班室,石在人嫌楼层高很难上来一回,所以灯塔的最高层几乎只有他一个人。
他习惯了清静,冷不丁听见了后面一丝响动,下意识地看了过去,却被突然闯入的女人狠狠吓了一跳。不自主地惊呼一声,把手里的浴巾扔了出去。
温确顶着头上香喷喷的浴巾:“对不起……是我。”
浴巾上混合着李泱沐浴露的香味,有股淡淡的青草味,混合着李泱身体上的热气,格外好闻,是温确碰到会无广安利的产品。
她把毛巾从头上摘了下来,很是不好意思。但眼前的男人比他更不好意思,李泱双手捂住自己胸上的两点,脸都烫红了,许是呼吸急促,一览无余的胸肌都粉粉诱人。
活脱脱一副被流氓调戏了的小娘子。
她把毛巾递给李泱,赶紧转头退出房间,贴心地关好了门:“对不起,对不起,我一会儿再进来。”
关门没多久,温确听见了屋里传来的声音:
“进。”
她这次敲了敲门,隔了几秒才悻悻探了个头出来。
屋里李泱已经穿好了衣服,板板正正地坐在沙发上,脸比白日里的更臭了。
今天是他们认识的第一天,温确就给对方添了不少麻烦,先是被人家救了,然后又带着一群叽叽喳喳的人在他的地盘撒泼打滚,后来又害得他手受伤,现在更是……
温确鞠了个一百八十度的躬:“对不起!”
李泱看见女人有些忐忑,正想说些什么安慰一下她,结果对方直接给自己行了那么大一个礼。今天他们才认识第一天,这已经是她不知道第几次的道歉。
难道他就这么吓人吗?
李泱问:“你来干什么?”
“我来……”哦对,她被这么一打岔差点儿都忘记正事了,“我带来了一瓶药,您的伤严重吗?”
说着上前走了两步想看看他的伤口,但李泱穿得严严实实的把手臂遮住,大夏天的真是不知道在防谁?
于是她停下站在了原地,只是盯着他的眼睛询问。
她的眼睛灵动地像是会说话,李泱干巴巴地答:“不严重。”
温确:“好的。”
俩人不熟,对方显然是个闷葫芦,绕是再怎么社交达人的温确面对李泱时有一种深深的无力感。一时之间气氛有些微妙,安静得不行。
温确受不了这种氛围,今晚就不该来的。刚想打个招呼准备离开,就见对方把袖子挽了上来,露出手臂上一块儿一块儿的肌肉。
他又说了一次:“不严重。”
温确走近,仔细地看着他手臂外侧的伤口,血已经止住了,只是李泱的纱布包得歪歪扭扭:“我帮你重新包扎一下吧。”
说完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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觉得自己很冒昧,解释道:“纱布没有包好,伤口露在外面夏天会感染,您不介意的话我重新帮您弄一下可以吗?”
“可以。”
纱布被掀开露出了狰狞的伤疤,不大,却有点儿深。看得温确很不是滋味,她问:“您为什么要护住我?”
李泱想了想,那时温确差点儿就要坐在那堆碎片上,原本他打算从后面一把将她扶起,奈何在邮轮接旗帜时手臂不幸扭了一下有些无力,温确整个身体完全往后栽,他的手竟支撑不住她。
李泱:“我本来想接住你的,没想到有点沉。”
温确:“……”
李泱说完后想给自己一巴掌。他常年在这孤岛,石在人也是近两年才来的,很多时候他都是一人独处,几乎没有说话的机会,久而久之他就越来越不会表达了。
明明不是那个意思,话到嘴边却很难听。
“……我去给你倒杯水吧。”李泱说完匆匆而逃。
他走近热水壶时才想起整个灯塔里只有自己用过的一个杯子,并没有待客的纸杯。于是李泱拿着自己的杯子仔仔细细地用洗洁精搓洗了一遍,再倒上了热水。
“谢谢。”温确是真有些渴了,尽管热水有些烫嘴巴她还是喝得很急,将杯子里的水喝得干干净净,抬头笑得有些不好意思,“我可以再要一杯吗?”
李泱又倒了一杯,细心地从冰箱里扔了几块冰,冰块很快就融化进了热水里,温确接过时水温正好,不冰也不烫
李泱:“慢点儿喝。”
灌了两杯水下去,温确这才舒服了很多:“对了先生,这一共有多少层楼啊?”
多少楼不知道,但李泱每天都会来一次,早就数清了每一层阶梯:“一共有一百五十层阶梯。”
温确惊得嘴巴都张圆了:“那为什么不修一个电梯呢?”
石在人说他每天都会上去用望远镜巡视海面,这得多大的毅力才爬得上来呀?
“就算修了也不会用。”见对面的女人眼神中透露着不解,李泱组织了一下语言慢慢解释给她听:
“这座灯塔已经一百多年历史了,承受不住改动。就算真的安装电梯,岛上的电路老化,如果哪天电梯升到半路电路出故障了,这里离陆地一千多公里,救援到时人都凉透了。”
“可……”温确难以想象,自己的工作室租在京都市中心的写字楼里,在十八楼。有一次停电她急着回家只能走楼梯下去,就那一次都累得她半死不活。
更何况李泱天天都要爬一趟。
温确很好奇:“你们那么辛苦,工资应该很高吧?”
是了,每天又是早起又是出海,晚上还要爬着百多层楼梯,风吹日晒工作又危险。温确在想,如果让她来的话月薪没个几十万她才不会干呢。
李泱:“嗯,蛮高的。”
温确一副“果然如此”的表情,下一秒就听见李泱说:
“加上津贴差不多有六千五。”
6. 第 6 章
温确咂舌:“多……多少?”
李泱想了想,老老实实道:“有的时候也没有那么高,因为要扣五险一金。”
温确不可思议,再次看向李泱时已经从震惊变成怜悯了。
谁能想到,在这鸟不拉屎的破地方上班,晚上要爬一百五十层阶梯,还要出海巡逻的高压力工作,竟然月薪那么低?
而在外面,她随手拍一个十秒的广告就有十几万,这么一对比显得李泱辛苦又不值。
温确心里幽幽地叹了口气,每个人的价值和报酬没有得到正比,这个社会可真是不公平呢。
“以你的身手,换个更好的工作应该不难吧?”温确好奇,既然这个地方又累又没钱,那干嘛不换个工作?
李泱摇摇头,依旧惜字如金:“我喜欢。”
他没有骗人,曾经他有更好的选择可他拒绝了,身边的人都表示不解。但只有李泱自己清楚,这座小岛是他的“安全地”,人烟稀少,除了石在人外大家话很少,李泱爱死了这种日复一日波澜不惊的生活。
要是把他丢出去放人群里,他会疯掉的!
温确环顾四周,灯塔最顶端是李泱一个人的房间,阳台上挂着几件简单又泛白的短袖。她估计自己这位“救命恩人”经济比较窘迫,等离开的时候她会留下一笔高昂的感谢费。
李泱就这么看着温确的眼神变了又变,此时的他并不知道女人对自己的误解如此之深,他在温确灼热的眼神中羞涩地手脚都不知道怎么放。
李泱语气别扭:“你还不走吗?”
太晚了,发生了那么多事情,她今天一定受到了惊吓,还是早点回去休息吧。
李泱虽寡言但声音却出奇的好听,可男人不懂表达的嘴到了温确耳朵里像极了不耐烦在赶人。
温确以为他生气了,不知所措,猛地站了出来想离开:“对不起……是我打扰到你了吧?”
海风潮湿,灯塔上受潮的桌腿并不牢固,女人突然的起身让桌子摇晃,受害者是李泱房间里唯一的杯子——被摔到了地上,四分五裂。
破碎的瓷片倒映着女人无措的脸,温确低头一看,只觉得这张脸如此蠢笨,频频犯错。
清脆的破碎声让好不容易缓解的氛围再次凝固,李泱率先反应过来,他看向温确白皙的双腿,似乎没有被碎片渣划伤,心里微松一口气。
温确心里涌出无尽的后悔,只觉得今夜上来找李泱是个很错误的决定,不仅看到了男人赤裸的上半身,还打碎了别人的杯子,呆会儿要爬一百多层阶梯下去……
她看到了角落里的扫帚,准备主动清理地上的碎片,可李泱却木着脸抢先一步拿走了。
温确尴尬得站在原地,以为对方要被她气死了:“我这就离开……”
门推开,身后的李泱却叫住了她:“等等。”
压住心里的委屈,难道男人还想骂她一顿再放走她吗?这么想着的时候只见李泱突然跪在她的脚下,他弯下了自己高大的身躯。
腿上一凉,一股薄荷的味道从鼻尖闪过,她的大脑一下子神清气爽。
李泱在给她抹清凉油。
温确这才发现,刚刚从草地上一路过来时被蚊子叮了满腿的包,在光洁的小腿上显得各外红肿。
男人的睫毛很长,温确这么看下去,只见李泱浓密的睫毛微微颤抖着,他的眼神认真又温柔,仿佛在虔诚地做一件神圣的事情,与他方才的冷酷截然不同。
指腹上的温度从小腿传来,带着他手指上的茧,有种不容忽视的触感。温确突然觉得好痒好痒,也许是这孤岛上的蚊子太毒了吧。
李泱:“走吧。”
当温确还在感叹,或许男人并没有不耐烦她,只是比较面硬心软时,只听见李泱冷漠的声音。
他再次下了逐客令。
好吧,温确只能道谢离开,轻轻地把房间的门关上。只是她不知道,当门缝合紧时屋里紧绷着身体的男人松了一口好大的气,手心也染上了一层薄薄的汗。
无人处,李泱痴痴地笑了,他摸着女人给他包扎的伤口,上面还有个漂亮的蝴蝶结。他仔细复盘着方才发生的事情,最后得出了总结——
不错,他今天表现的挺好的,应该能给人留下好印象了吧?
……
清晨,温确被屋外的争执声吵醒,眼睛里全是阴郁。翻了个身继续小憩,可耳朵却不清静。
男女住宿就只隔了一层腐朽的墙,那边传来了罗斯船长别扭的中文——
“嘿,你们中国人这么不变通?你就不能当我吃了两个吗?”
“规矩就是规矩,快还给我!”是石在人的声音,“昨天都通知你们了,八点钟准时开饭,食物不准往外面带!”
石在人很生气,这些外来游客根本就不懂。孤岛不像大陆什么生物都有,所以他们的食材一律严格管理,若是处理不好引来那些家伙到生活区的话就糟糕了。
想到几年前……石在人打了个冷颤,语气愈发严肃了:“你要是不遵守规则,我会跟你们的老大温确小姐说的!”
还在睡觉的“老大”温确:“……”
昨夜大姐们干架时石在人全程吃瓜,那些女人们这么凶猛,但一下子就被温确镇住了。石在人以为对方是这批人的领队,他想,以后有什么事情就直接找温确让她负责好了。
哦不对,是直接让老大李泱去找他们的老大沟通好了,这群人那么麻烦,他可不想在中间周旋,吵死了。
声音窸窸窣窣,也许是俩人走远了,温确听不真切接下来的对话,眯着眼睛继续睡。
她住的这间屋子很小很小,放下一张不到一米的军用床后只留下了狭窄的过道。她和周棠睡一张床,昨晚周棠累极了一下子就睡着了,呼噜声真是一点也不客气。
可怜她在周棠震耳欲聋的呼噜声中睁眼到天亮,周棠早上醒来时她才睡着,可没过多久又被吵醒,心情非常暴躁。
这时,“罪魁祸首”周棠贼兮兮地走了进来,一脸小心,结果被脸色很难看的温确吓了一跳,拍了拍胸脯:“吓死我了。”
她见四处无人,把门紧紧关上,问:“你醒啦?饿不饿?我给你带了早饭。”
温确疑惑:“不是说只能堂食吗?你瞒着别人带走了?快还回去……”
她怕她俩因为偷走食堂里的食物被冷漠的岛主李泱发现,然后将俩人扔出小岛,如果是这样那可太丢脸了。
周棠白了她一眼:“在你眼里我是这种人?吃吧,这个馒头是被组织批准了的。”
温确捧着比她脸还大的馒头啃着,满嘴都没味道,她听见周棠解释:“早上出门的时候看见你睡得很香就没叫你起床,本来呢,我是打算偷一个鸡蛋出来的怕你饿成低血糖……诶诶你听我说完。”
周棠见温确想骂她赶紧把话说完:
“但是我刚揣兜里就被他们老大逮了,你没看见,他们老大冷脸的样子好恐怖啊,真是白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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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一张俊脸。”
周棠回忆起来打了个哆嗦,只见温确赞同地点点头。的确,李泱很帅,与那些明星不同的是他没有白也没有那么精致,像是八十年代在地里辛勤劳作粗糙又俊朗的汉子,给人一种踏实的安全感。
不过总是冷着个脸,像是被土地主压榨了似的。
温确想,李泱拿着微薄的工资每天高负荷工作,可不就是被“压榨”了吗!
周棠:“不过我说你昨晚没睡好就没叫你一块儿来,问能不能帮你带个早餐,没想到他居然答应了!真是不能用外表去恒量一个人,他们老大还是挺通情达理的嘛!”
只是让她把鸡蛋换成了没味道的馒头,说蛋黄有腥味会引来动物。
通情达理?也许吧。
温确被馒头哽到了,咽下周棠递过来的水。接过水杯时,她突然想起昨夜打碎了人家的杯子,让原本不太富裕的李岛主更是雪上加霜。
“诶?你找什么呢?”周棠看见她东西也不吃了蹲地上翻着自己的行李箱。
“我记得……找到了!”温确从一堆杂乱的东西里掏出了一个精致的包装盒,她起身就往外面跑:
“我出去一趟,那半个馒头给我留着明天早上吃。”
……
李泱在收拾桌子,那群人只不过饿了一晚上,早餐时就如同蝗虫过境一般,再没人叫嚣着要吃好的,识趣地埋头抢饭。
一片狼藉,厨房里做饭的老奶奶拿走了他擦桌子的帕子:“我来。”
文奶奶是岛上的后勤,在这干了几十年了,只是年纪大了腰有些不好。李泱从没关心过,但总是默默地帮她干一些重活。
“我来。”言简意赅,他强硬地想把帕子抢走,没想到文奶奶却一巴掌拍到他手上。
“你个子太高了,杵在这挡我的光线!”
“……”
李泱不再勉强,只是将厨房里的潲水桶拖出去倒了。
脏水飞溅,但他穿了防水的靴子。脑袋放空时他突然看见远处一个漂亮的女人穿着一条纯白的长裙,朝他奔来。
是温确,眼瞅着女人快要走近,他担心脏兮兮的水会溅到女孩飘着的纱裙上,连忙吼道:
“站开!”
温确下意识顿住,将跨出的脚收回,脸色尴尬。
男人将倒干净的桶拿进了厨房,温确正在犹豫要不要继续跟上去时,李泱已经换好鞋子摘下围裙出来了。他站定在她面前,用眼神询问。
温确将手里的盒子递给他,小心翼翼地解释:“给你的。”
李泱接过,盒子有些重量,他有些摸不着头脑,眼神依旧带着疑问。
温确解释:“昨天不是打碎了你一个杯子吗,赔你一个新的……你看看喜不喜欢?”
李泱打开来看,是一个粉粉嫩嫩的凯特猫,杯盖上还有俩猫耳朵,十分可爱。
温确小心观察着对方的神色,这是出发前品牌方寄的,可能考虑她是女孩子给她寄了个最粉的。健壮的男人沉默地捧着个小猫杯子,有种说不清的滑稽。
“对不起啊,我就只带了这一个杯子,您先凑合着用,等我回去了买个其他的寄过来……”见男人呆住了,温确以为对方看不上她的杯子,连忙道歉。
“喜欢。”
温确抬头,只见男人耳朵似乎有些红,他的语气是前所未有的认真:
“我很喜欢。”
这是他二十八年来,第一次收到女孩子的礼物。
7. 第 7 章
温确没想到,李岛主硬朗的外表下藏着一颗少女心。
“哈哈……你喜欢就好。”见对方满意,她悬起来的心放下来了。
捧着小猫杯的李泱整个人都显得柔和了很多,温确想了想,还是决定征求他的意见,毕竟这是在人家的地盘上:
“李先生,请问我可以在您的岛上录制vlog吗?”
李泱似乎没听懂:“……什么罗格?”
温确:“就是拍一些日常生活的视频发到网上。”
温确没想到他竟然如此跟不上潮流,难道这座岛屿除去台风也没有网络吗?她耐心解答:
“因为我要靠拍视频赚钱,但是这段时间都被困在这里,所以我想干脆做一个孤岛求生的系列。岛上有没有什么地方比较敏感不让出镜的?我好规划一下拍摄计划。”
温确想了想,怕对方不同意,继续补充:“还有,发布视频后赚到的钱我可以和您平分,就当是租了您的场地,您看看这样可以吗?”
五五分已经很给他面子了,毕竟温确是当红女主播,流量很高的。但李泱似乎很穷的样子,温确想着能帮一把是一把吧。
可男人却皱起了眉头,再没有方才好说话的样子,他下颌紧绷着,浑身都是冷冽。
温确想,难道对方对这个价格不满意?可真是贪心呢。她正想说租金好商量,就听见李泱的声音很严肃:
“这不是我的岛。”
李泱纠正她:“这是国家的!”
“……”好好好,真是正根红苗。
她以为这件事就告吹了,没想到男人竟然同意了:“拍,不能去后山。”
温确开心了,想到自己做的孤岛系列一定会很吸引人,脑海中浮现出大把大把的钞票。她对着李泱开玩笑:“那为表感谢,我给您付点儿报酬?”
李泱:“不行,我的报酬只能国家给。”
很遗憾,他可是有编制的呢,不能用职位之便谋取私利。
“……”温确觉得,这男人一定是个党员。
……
温确两天没洗澡了,实在是受不了。晚上睡觉前她准备简单冲个冷水澡,把自己的浴巾和换洗衣服准备好后,她才想起问浴室在哪里。
“浴室?喏……”石在人叼着根牙签,指了指远方的小破屋,“我们没有浴室,自己打水去厨房烧,然后抬到那间空屋子洗。”
石在人没好意思说,整个岛上除了文奶奶之外全是男的。夏天一到,他们就直接光着身体站在空地上开着水龙头冲澡。
石在人刚来的时候很不适应,但现在他觉得方便极了,偶尔他还会和老大一起在没人的坝子里互相为对方搓背。
那间屋子是老大昨晚连夜搭的,挂了两个不透光的帘子遮挡,下面没铺地砖一勺水下去直接流到外面。
温确看着那简易的小房子很震惊,内心无比嫌弃,可她受不了一直不洗澡。吃过晚饭后就没见到周棠的人影,温确接了一大桶水,自己费老大劲儿提了过去。
好累,原本她身上都没有那么脏,这下出了好多汗,全身黏糊糊的确实不得不洗澡了。
“嘶……”
尽管天气热,但一勺凉水下去还是冰得她全身哆嗦。她强忍着不适,咬紧牙关一勺接一勺地往身上淋。
没有洁白的浴缸,只有粗糙的大桶。没有舒缓的轻音乐,只听得见屋外夜蝉的底鸣。天花板上没有暖光灯,只有一盏月亮,分享着微弱的光芒。
这真是一次新奇的体验,温确苦中作乐地想。
还剩半桶水,她拿出自己带的沐浴露,是C家品牌方寄的。浓郁的牛奶香瞬间充斥着整个小房间,带着水气,温确感觉这个整个人都浸到了甜甜的牛奶罐子里。
她感觉自己整个人都活了,果然洗个香香的澡能治愈掉一切坏心情。
温确在沉浸式洗澡,却没发现危险正在悄悄逼近。
帘子的确将屋里的春光遮得严严实实,可最下面却留了一条几厘米的缝隙。睫毛上挂着水珠,温确听到窸窸窣窣的声音转头一看,只见地上有一根长长的树枝。
奇怪,外面又没有树,哪里来的根?
这根树根还在摆动诶,她揉了揉眼睛再一看……
妈耶!是一条蛇!
温确大脑“轰”的一下一片空白,感觉浑身的血液都凝固了,身上的每个毛孔都在惊恐,冒出了鸡皮疙瘩。
“救命……”
温确捂着嘴低声颤抖,她怕声音太大让蛇注意到自己。眼泪顺着手指的缝隙汹涌而出,她死命地想让自己不发出任何声音。
可孤岛上的蛇似乎比外面的还要灵敏,它早就发现了屋里站了一个水灵灵的人类,吐着丝兴奋地朝着温确袭去。
“啊!!!”
温确再也忍不住,被吓得尖叫。在蛇朝她奔来的短短几秒时间里大脑却比从前任何一刻都转得快,脑海里闪过无数画面……
她想起刚逃离小镇身无分文时,遇到好心的店长将她收留。
想起在酒店做错事情经理想把她开除,可老板家那神秘的大少爷居然替她说话,让经理留下她。
她想起自己随手发的视频,居然让她翻身成为百万博主。
在生命濒危之际,温确突然发现,原来自己一直是一个很幸运的人。虽然开局一手烂牌,但通关时总能捡到好的装备。
她苦笑,只可惜自己的好运已经用完了,她或许就要死在这里了吧。
蛇离她越来越近,温确好似在它脸上看见了得意,而下一秒,它被定在了原地,长长的身躯痛苦着扭动。
猩红的血液染红了地面,蛇被一把尖锐的小刀刺中紧紧定在地上,它剧烈地抽搐了几下就闭气了。温确呆呆站在原地,下一秒猛地抬起头,只见帘子外有身影一闪而过。
“死了吗?”
是李泱,温确听出他冷静的声音里带着一丝急切。
她赶紧用浴巾包裹住自己的身体,心跳得很快,却不是因为后怕,而是因为隔着一层布外面站着的男人。
李泱听见帘子那头女人手忙脚乱地在穿衣服,不一会,帘子被拉开,他下意识地转过身去。
“谢谢。”温确的声音小得跟蚊子似的,她羞得不敢抬头,也不知道刚刚他有没有闯进浴室看见她洗澡。
不过人家也是为了救人,温确理解,只是自己脸皮薄现在有些难为情。
俩人都避开了视线,他们都没发现彼此的脸已经红透了,仍在故作坚强。
“你刚刚……是怎么把它叉死的?”她试探道。
李泱冷静道:“根据声音判断方向,闭着眼睛射中。”
他的话没有一丝情绪,温确听不出真假。只是想到男人不仅能空手接住旗杆,还能把快摔倒的她一把捞起来,或许身上真的有几分本领吧。
温确这才放心:“您真是太厉害了,刚刚我快要被吓死了,幸好有你!”
知道男人没有将她看光,方才的不自在一扫而空,她扬起了好看的笑容,语气轻快。李泱稍微侧着身子,只见女人的眼睛竟然比今晚这月亮还要晃眼,她一脸崇拜地望着自己,满脸都是信任。
他在心里狠狠地唾弃自己,越来越觉得自己不是个东西,那么大一个男人居然骗人家小姑娘。心里内疚地无法自拔,但面上却不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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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
李泱仓皇而逃,他再也不想看见这个女人,她的笑容刺得他眼睛疼。
只要一看见她,他就会想起浴室里那白皙如玉的身体……李泱觉得自己真是个畜生!他加快的脚步,想把这些画面全部甩出脑袋。
看着男人高冷地离去,他的每一步都充满了对自己的嫌弃,像是对她避之不及。温确有些无措,或许在男人心里自己就是个扫把星,走到哪儿哪里就出事。
她叹了口气,以后还是离他远一些吧,不要招人厌烦。
……
连着几天都吃素,桌子上半点儿荤腥都见不着,每天清汤寡水大家的气色都很差。第二天,还没进食堂鼻子尖的罗斯就闻到了一股肉腥味,他第一个跑进来:
“上帝保佑,今天终于有肉啦?”
石在人端着汤锅出来,听到白了他一眼:“不是上帝保佑,是我们老大保佑,昨晚逮了个好东西,今天吃龙凤汤。”
“龙凤汤?”后面紧跟着的人们听到后很激动,虽然他们也不知道这是什么,但这道菜一听就是个好东西。
“对啊。”他把汤放在餐桌上,一股鲜香的肉味漂浮在食堂里,激起了大家肚子里的馋虫抗议。石在人咧着个牙笑得一脸憨厚:
“用蛇煲的,你们没喝过?”
用蛇煲的……
用蛇……
众人一脸惊恐,郑大姐的儿子刘小旭往他妈身后一站,又是害怕又是嫌弃:“妈妈……好恶心啊。”
“嘿,咋说话的!”石在人不乐意了,“蛇肉可是宝贝呢,清热解毒,还可以当成中药材。要不是老大说……我才不想拿出来。”
要不是老大说务必给这群旅客尝尝,他才不会给他们喝呢。这群人不知好歹,老大可真善良。
大家面面相觑,手里的筷子有些犹豫,直到第一个人率先喝了一口汤,面色不改:“这有啥的?在我们粤城蛇汤是补品,大惊小怪。”
是粤城来的余哲,在他老家这些东西都是很常见的所以他一点都不抗拒。
到底是嘴馋占了上风,不一会儿汤里的肉就被捞走了。虽然蛇汤听起来让人惊恐,但汤味却很清甜,真是奇妙的味道。
温确一勺都没喝,她看见这锅汤就会想起昨夜发生的事情。不过那条可恶的蛇被英勇的李岛主当作食材惨兮兮地躺在碗里,似乎有些解气?
饭后石在人收拾碗筷,游客团里那位漂亮的小姐帮着他一起蹲在灶台边洗碗。
真是人不可相貌,石在人想,这位温确小姐看着娇滴滴的原本他还以为是哪家落难的大小姐,没想到却是旅客团里最善解人意的。
一场环海旅行最少也要十几万,参加旅行团的人不说是大富大贵,但也有点小钱。他们都有一个共同点——吃不了苦。
短短几天,石在人听到过不少抱怨,从吐槽吃住到吐槽天气,说他们岛上天气很恶劣,让想想办法。
石在人在脑海里缓缓打出一个问号,他又不是老天爷!
这次台风那么严重,虽然绕过罗浮岛直攻陆地,但四周都有影响。台风下沉的气流让热量难以扩散,偏偏他们岛很落后,安不起空调。
思绪归来,再看着眼前的温确,女人把细碎的头发拢到耳后露出精致的侧颜,她就着桶里的泡沫水细细地擦拭着发黄的碗边,十分认真。
比起其他人,温确小姐简直不要太好,不仅不抱怨,还会主动帮着他们做事,真是人美心善。
俩人手脚都很麻利,石在人把碗放进柜子里后听见身后传来温确好听的声音:
“石先生,请问岛上哪里的风景最好?”
8. 第 8 章
风景最好?
石在人愣了,想起当初他们从邮轮下来的时候温确一脸宝贝地抱着自己的相机设备,在外面缠了好几层塑料袋,生怕被浸湿。也许对方是从事摄影行业的,于是他耐心解答。
“那你算是问对人啦!”温确一脸虚心请教的样子激起他小小的虚荣心,他说,“之前我们下船的码头,叫果冻港,那天是晚上你们看不清可是有光时就会发现那边码头上的海水非常清透,是蓝绿色的,像极了果冻。”
温确暗自记下,又听见石在人继续说:“还有朝北走有一片山林,现在正是绿油油的时候,还有一座漂亮的小木屋,去那边可以拍出森系风,很奈斯分分钟出片!”
与李泱不同的是,石在人冲浪十分快,会熟练运用网络热词。
告别石在人后温确没有立马去那些地方,而是回到房间准备换身装备。刚巧碰见收拾打扮后的周棠从房间里出来,俩人撞见。
温确:“你去哪……笑得跟朵食人花似的。”
别人不了解周棠,她很清楚自家闺蜜什么德行。这女人看着知书达礼其实私下毛毛躁躁,遇到不顺心的事情就各种闹腾。
可这几天对方安安静静也没抱怨什么,现在脸上还洋溢着幸福的笑容,实在诡异。
“找乐子啊。”周棠化了个全妆,但没涂口红,她挑了挑风情万种的眉毛嘴巴一张一合道,“这岛上多无聊啊,又没娱乐又没网络,我找个男人玩一玩打发时间,要一起吗?”
温确:“不了……”
忍了忍,她好像有点不放心,叫住准备走的周棠:“那啥,注意安全。”
没想到周棠却白了她一眼:“想啥呢温小鸟,这荒郊野岭的我能干什么?最多打个热情的啵……没想到你清纯的外表下藏着那么火辣辣的心?”
温确不想理她,回房间后把自己为数不多的裙子翻出来试。虽然她有足足三个大箱子里面全是衣服,但这些衣服一路上都陆陆续续出过镜,做她们这行的拍过的衣服就不能再穿了,不然网友会觉得你买不起衣服。
刚做这行时她觉得很浪费,但越来越红后她似乎也习惯了这些隐形的规定。
于是,这一路就只剩下最后一条没有出镜过的全新长裙。
是一条森系的连衣裙,上面有很多小碎花,有点像奶奶家的桌布。但温确穿上后并不老气,反而衬得她整个人清新又有活力,像田野间漂亮的小精灵。
她在头上卡了个白色的蝴蝶发卡,显得一张脸更为灵动。温确对着随身携带的小镜子满意地点点头,带着打光板和相机就出发了。
温确先去了那晚下船的码头,石在人没有说错,白日的海面在阳光的照射下微微晃动,像极了从冰箱里拿出晶莹剔透的果冻。
沙滩洁白如银,温确脚踩在沙滩上,细腻柔软的沙子从她圆圆的脚趾头缝里划出,还带着几分太阳烤过的热气。她走了几步,仿若在云朵上散步。
深吸一口气,海风是咸的。温确闭着眼睛坐在沙滩上,享受着一场由大自然馈赠的心灵SPA,耳边拍打的海浪声突然被划破,是一道阴冷的声音,主人似乎很生气:
“站起来!”
温确被吓得一激灵,下意识从沙滩上爬了起来,闻声看过去却发现主人吼的不是她。
李泱在教倪奇奇游泳,这几天忙得很,等空了想起管教小孩的时候,发现他竟然越学越回去了!
李泱很头疼,小孩是土生土长的岛民,出门走两步就是海,那么大了竟然还不会游泳。
他认为游泳是大家必备的技能,尤其是他们这些靠海的人,关键时候还能拿来保命。可是小孩怎么教都不会,干脆闭着眼睛躺沙滩上撒泼打滚。
“救命啊啊啊!”
小孩被晒得很黑,但屁股却白花花的……额,温确看着李泱就这么把小孩的裤子垮了一半用棍子抽他的小屁股,有些辣眼睛。
对于打他屁股这件事,倪奇奇并不觉得羞耻,这个岛上的人除了他奶奶都是男的。夏天时他喜欢光着屁股到处跑,可最近好像来了一群外人,奶奶这才让他把裤衩穿上。
他尖叫着抗议,直到眼睛扫到一抹裙摆,倪奇奇抬头看向裙摆的主人直接呆住——
好漂亮的姐姐啊,比电视里播的霸道总裁的新娘还要漂亮。
时间仿佛暂停了,就连倪奇奇屁股上的痛感也停止了。身后那双可恶的大手举在空中最后轻轻放下,李泱把小孩提溜起来,厉声道:
“穿上!”
倪奇奇心里不服,明明是他扒下自己的裤子让自己在美女姐姐面前出丑,但面上不敢有任何表情,他怕死李泱了。
今日的李岛主似乎有些没睡好,眼下的乌青在俊朗的脸庞上分外明显,只是他一直低着头,似乎不想看见她。
李泱的确不想看见她,昨晚一闭上眼睛,脑海中就控制不住浮现出浴室里那道妙曼的身姿。
他一直觉得自己是个很正直的人……但这一刻,李泱觉得自己如此卑劣。于是,为了让自己不要乱肖想,他在高高的灯塔之上睁眼到天亮。
而此时,逃避了一夜的女人再次出现在眼前,她今天好像仔细打扮过,穿了一条很漂亮的裙子。李泱不会夸人,只觉得温确此时像个仙女,低头的瞬间脸上布满了绯红。
“这是……”温确对小黑娃很感兴趣,小孩的眼睛很亮很亮,看起来有股子机灵劲儿,她来这么些天也没听说过谁生了小孩。
李泱:“他叫倪奇奇,是……”
“爸!”倪奇奇打断了他的话,笑得狡黠。
李奇奇?
爸?
温确怀疑地看了一眼李泱。
的确,男人看上去二十七八,这个年纪估计也成家了吧,况且对方外形条件优越又很有本事,也不知道是谁那么高明那么早就将他拿下。
真可惜。
不知为何,温确心里有些惋惜,随即又对这样莫名其妙的情绪感到唾弃。看着男人一脸不欢迎她的样子,她将这些想法抛之脑后。
温确:“你们在游泳吗?我就不打扰了,再见。”
说完,她毫无留恋就离开,留下了一个美丽的背影。
人走远,李泱再次把倪奇奇的裤子脱下,这一次拍得比刚才还响亮:“你乱喊什么?”
屁股痛死了,倪奇奇呲牙咧嘴求饶:“干爹不也是爹吗……呜呜呜好痛,别打了我错了!”
温确没有看见低头时李泱眼底隐忍的情愫,但倪奇奇看见了。
——老东西,有我在一天你一辈子也别想有女朋友!!!
……
这里像一副盛大的油画,叶的翠绿、枝的深棕、以及浩瀚的蓝天。仿佛世界上就只剩下这三种颜色,构成了生机盎然的画卷。
与台风袭来时外面死寂海岸不同,这里是活着的,林子里每一棵树都是这座岛屿的绿色脉络。
温确深吸一口气,空气中都是青草的香味,她突然想起上次爬上灯塔找李泱时他身上也是这样的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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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在人说得对,这里随便拍一张都是大片,根本用不着她刻意构图。
光线充足,温确收起打光板直接开始录制:
“宝宝们好久不见,最近一直没更新是因为小雀遇到了一件大事……”
镜头里,温确皱起了眉头,语气比平时说话要嗲一些,表情有些浮夸,“没错!小雀在邮轮上遇到了百年一遇的台风,差点儿就见不到大家了!”
“嘶……”温确按下暂停,感觉自己表情有些刻意,调整了语气重新录了几条后才继续:
“幸好遇见了附近岛上的工作人员,将我们带回了罗浮岛,大家知道这座岛屿吗?刚开始小雀也是第一次听说呢,在我们国家南海的边界。这座岛很神秘,所以从这期开始,我要录制一些岛屿日常,大家点赞评论收藏,关注小雀不迷路!”
一口气说完,她将镜头调转对着景色。她慢慢向树林深处走去,边录边介绍:“今天探索的地方是岛上这片小树林,据工作人员说几百年前这里住了很多土著,他们的习俗就是将自己的宝藏埋进这片土壤里……如果这期点赞破二十万,下期小雀带着大家挖一挖看看能不能挖出什么宝贝。”
石在人可没有说过这句话,都是温确瞎扯的。一个有经验的媒体人都知道每条视频的最后要给观众留一个钩子,这样他们才会关注你以免错过下一期。
至于,到底有没有宝藏……
温确想起行李箱有一串珍珠手链,下次提前埋进土里然后录视频挖出来!
反正她职业生涯里撒过那么多谎,也不差今天这一次。
走着走着,温确看见了石在人说的那座小木屋,惊喜地跑过去:“大家快看,看我发现了什么——”
小木屋很迷你,感觉只能摆下一张床,温确也不知道这是拿来做什么的:“这是……树林已经许久没有住过人了,突然冒出来的小房子让小雀感到一丝害怕,这该不会是恐怖片的开场吧?”
温确一脸惊恐:“老实说一般这种情况就不要好奇进去,但……大家给我点个小心心,有宝宝们的陪伴小雀会大胆进去探险!加油!”
门推开,光线从屋外洒了进去,细碎的灰尘在屋里飞舞,绕着光圈旋转着,温确感觉自己来到了童话世界。
好吧,里面的确只有一张床,还有一个书柜,卡了几本泛黄的旧书,有菜谱,有故事书……还有一个本子,温确翻开,狗刨式的字迹映入眼帘十分刺眼,大概是哪个小孩儿写的日记吧。
事关别人的隐私,她原封不动地放了回去。
温确很失望,小木屋的外表很童话,可里面一点儿也不精彩。这里没有她录制的素材,推开后门,却发现后门的院子里有一片小花园。
是玫瑰园,每一朵花都红的耀眼,院子里还有成群的蝴蝶,温确的到来惊扰了它们,纷纷窜逃。
遗憾,她还说拍几张照片呢,正好她今天的发卡也是蝴蝶元素。这么想着她下意识摸摸脑袋,头发上却空落落的。
估计跑过来的时候掉了吧,温确有些难过,那个蝴蝶发卡不是品牌方送的,是自己买的,可贵了。
没事没事,她安慰自己,老人都说掉财消灾……
温确抱着还没收的支架,有些挡眼睛。这么想着的时候突然脚下一空——
“啊!”
她摔进了一个坑里,四仰八叉。温确揉了揉发疼的屁股望着几米高的洞口欲哭无泪。
他爸根的,老人说的话不能全信啊!!!
9. 第 9 章
又是晚饭,今晚没有肉,晚餐是苦瓜炒鸡蛋和南瓜绿豆汤,一甜一苦塞进嘴里把味蕾刺激得够呛,这个时候大家就怀念起了白天的蛇羹。
周棠帮温确占了个位置,饭都要吃完了还没见到她的身影,有些担心。
周棠:“你们有见到温确吗?那么晚了还不回来会不会出事儿了?”
众人忙着扒饭,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周棠忍了忍又问一遍。
Colin是一名法国男子,他歪着头想了想,用碧色又深邃的眼睛看着周棠:“是不是在房间里休息呢?”
周棠摇了摇头,她刚刚就是从房间里过来的。
“人家可是大网红,晚上估计要减肥,你就别管了……”
“是啊是啊,那么大个人了还能丢吗?”
刘小旭指着温确的碗:“妈妈,这还有个馒头,是我的!”
郑大姐:“对对对都是你的,你长身体你多吃点。”
这些人出事的时候一口一个温确小姐围着她,现在安全了,温确失踪那么久连句关心话也没有。周棠可不像温确那么圆滑,直接撕开他们虚伪的嘴脸:
“你们这群白眼狼,出事的时候抱紧她的大腿,下邮轮一群人比谁都跑得快,把人家一个小姑娘丢在那里。现在安全了失踪那么久也不过问一下,还抢别人食物,你们的良心呢?差这口吃的要死啊?”
郑大姐最不爱听谁说他的宝贝儿子:“你个小姑娘家家的说话怎么那么难听,温确自己不来吃我儿子吃她剩下的怎么了?就不能关爱一下小孩吗?”
“你也说了,这是你儿子,不是我的。”周棠嘀嘀咕咕的:“又不是我捅那几下弄出来的娃,还要我爱他,做梦……”
“你!你个小贱人!”
好炸裂的一段荤话,听得桌上的人筷子都不敢伸一下。
周棠一把将小孩手里的馒头抢了回来放温确碗里:“吃什么吃!不准吃!”
刘小旭哇哇大哭,食堂兵荒马乱。
哭声穿透脆弱的墙壁,李泱还没进屋就听见了。
岛上的工作人员原本也是在食堂吃饭,但他们都很嫌弃这群吵闹的外来者,这段时间大家都在文奶奶家吃饭。
可他们战斗力太强悍了,李泱无法装作没听见。而且,他有点担心温确又被这群人伤到,所以过来看看。
挤进屋,灯光昏暗,两个女人站在正中间争执,而其中一个女人直接把碗摔了出去,在李泱脚下炸开了花。
“卧槽,你要死啊?砸到人了你赔得起吗?”
碗从自己眼前飞过,周棠有些后怕,这女人就是个没理智的疯子,此时她终于理解温确说出门在外最好不要与人交恶,吃亏的是自己。
李泱巡视一周,没看见温确的身影,他看着脚下的碎片眸光一沉:
“明天早餐取消。”
大家叫嚷着:“为什么啊?本来就吃得差还要少一顿,这不是逼人饿死吗。”
碗里还有个馒头,此时落在地上沾满了灰,绕是李泱脾气再好现在也有些生气,浪费粮食是一件很可耻的事情。
“嗯,没碗装饭,不做了。”
有人敲桌子抗议,可李泱只是轻轻地一扫,深不见底的眼睛给人无尽的压迫,众人脊背莫名发寒,躁动的声音越来越小。
好可怕啊这个男人。
李泱平时话很少,总在要紧的时候吐出几句关键词,似乎没有什么存在感。可即便是这样,他浑身上下难掩的凌厉和强大的气场让人心生胆怯。
周棠却顾不得这些了,她担心温确出事,着急问:“李先生,您看见温确了吗,我今天一直没看见她。”
男人眸光一闪,朝外面大声吼道:“石在人。”
石在人一听就知道自己吃瓜又被发现了,摸着脑袋进来:“温确小姐应该是去了果冻港和北边树林里拍照片。”
李泱脸色很难看,想起今天在果冻港碰见了温确,但她走得很急,从那之后就没有任何人看见过她。
外面天色已晚,最后一抹余晖早已被黑暗吞噬,夜晚的岛屿透露出神秘又危险的气息。身后的周棠还想说什么,可李泱却没耐心听,径直奔向黑夜里。
“诶老大……”石在人捧了两把伞出来喊住他,“今晚有暴雨把伞带上啊!”
李泱加快了脚步。
……
温确做了个噩梦。
梦里她当了园丁,但怎么努力也没有隔壁园丁的玫瑰种得好,她问那个园丁有什么秘诀吗?
那人的声音没有一丝情绪,他幽幽地转过头,看着温确心里发慌:“你扒开看看不就知道了吗?”
大脑被梦境强迫着拖着走,下一个画面温确竟然蹲在了花圃里用手挖着泥土,突然间她好像碰见了什么硬东西,是一只在流血的手臂。
身后,园丁笑得阴森森:“嘿嘿嘿,我的秘诀就是,把人种进地里,鲜血当成肥料……”
接着,她发现自己的手上也染上了一滴一滴的血液,温确直接被吓醒,喘了半天气。
醒来后周围一片漆黑,她的眼睛失焦地看着洞外的夜。
下雨了——
温确低头看着被雨砸湿的手臂松了口气,幸好只是染上了雨水,而不是血……
温确在洞里饿了一天了,起初还扯着嗓子高深呼救,现在嗓子哑了肚皮也扁了,她没这个力气。
只希望,周棠能够快点发现她失踪了。
被摔下来后好像撞到了脑袋,此时昏昏沉沉的。伸手不见五指的洞穴,冰冷的雨滴,周围似乎还有狼叫,温确吓得瑟瑟发抖,忍不住胡思乱想。
她想起白天看到的玫瑰,每一朵都娇艳欲滴仿佛被鲜血染红……这里的花那么美该不会真的用尸体灌养的吧?再不来救人,她可真的要变成肥料了。
打了个冷颤,温确再次不争气地哭了起来。
起初雨点是小的,直到外面打了声巨大的雷,闪电一晃让温确短暂地看清了高处的风景——
夜晚的树林一片荒野,再也不像白天的油画。
紧接着外面下起瓢泼大雨,天空好似漏了个洞。温确终于意识到了危险,狼狈的脸上愈发苍白。
雨水在往洞里灌,最开始还能勉强被土壤渗透,可现在……
温确感觉自己的小腿逐渐被雨水淹没,她赶紧站了起来,扯着自己发疼的嗓子大声喊:
“有人吗!我要被淹死了!呜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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呜……救命啊!”
温确好绝望,比昨天晚上还要绝望。如果昨晚被蛇咬一口最多就是中毒,可现在,雨水已经到了她的肚脐。
她好委屈,仿佛自己二十五年来的好运从邮轮旅行开始就终结了。
温确忍不住地想,是不是她为了接广在视频里说了太多谎遭到了反噬!
短短的几分钟,雨水已经盖着她的胸口,温确放弃了挣扎直接闭上眼睛。
是啊,这么晚的天大家都睡觉了,谁会来这种偏僻的地方呢。
一行眼泪从脸颊划过,可雨水早已将她的脸打湿,此时粉底和眼泪雨水混合在一起她的脸变成了花猫。
再见吧这个草蛋的世界,下次再也不想来了。
“抓住!”
温确早已在暴雨里丧失了希望,此时上头传来了一声嘶吼,犹如天籁,她以为自己已经在天堂……哦不,她这样的骗子死后只会下地狱。
李泱同样很狼狈,暴雨将他的短袖打湿紧紧地贴着肌肤,他的寸头被淋湿尖溜溜的像一个刺猬,他朝她伸出了沾满污泥的手。
多年后温确回想起这一晚,只觉得男人那时出现的模样是他这辈子最帅的时刻。
李泱:“抓住我,温确!”
……
“我再也不撒谎了……”
李泱抱起湿漉漉的女人,她的脸都哭花了,身上全是脏兮兮的泥巴。
“我再也不撒谎了,呜呜呜……”李泱把她放在了木屋里的小床上,刚准备起身,女人紧紧地环住他的腰。
温确把头埋进了他的胸口,她情绪失控,男人给了她莫大的安全感,她死命地抱住他,就像抓住悬崖边唯一的救命稻草。
李泱不知道掉坑里和撒谎有什么联系,他只能无措地拍拍温确的肩膀,像安慰小孩似的。
木屋有些漏风,风里带着湿意朝温确袭来,李泱悄悄地转了个方向将风口挡住。屋内没人说话,只听得见温确撕心裂肺的哭声。
明明,晚饭的时候听见小屁孩哭他只觉得厌烦。可温确的哭却让李泱的心被一双无形的手揪起,然后又放下,只剩下无尽的酸涩。
她薄薄一片的肩膀微微抖动着,浑身上下都是脆弱。温确很懂事,宣泄一通情绪后就识趣地止住了哭声。
“……我想洗澡。”她小心抬头打量了一下男人的神色,“可以吗?”
李泱刚想点头,可又想到现在下着大雨那间漏风的浴室好像不太方便。
温确以为他嫌自己麻烦,可她现在脏兮兮的很不舒服,语气全是哀求:“我想洗澡,我用冷水简单冲一下就好了……求求你抱我到浴室。”
她的脚崴了一下,很疼。
温确怕男人生气把她丢在这里,刚从死神那逃脱她变得无比胆小,见男人起身以为他要走了,连忙抓住他:
“你别走,我不洗了……”
她错过了男人眼底的心疼,下一秒,李泱直接把她抱了起来:
“走。”
温确下意识搂紧了他的脖子,那么近的距离他们呼吸交错,李泱眼神顿了顿,每一步都是不自在。
温确:“我们去哪呀?”
李泱:“洗澡。”
10. 第 10 章
温确没想到,李泱竟然把她扛到了灯塔上。
那么高的梯子,他抱着自己一口气也没喘,仿佛是一件很轻松的事情。
越高的地方风越大,李泱将窗户合上只留下一条小缝隙,转身看见温确湿着头发从浴室走出来。
“请问吹风机在哪?”
李泱突然想到,自己的寸头洗完后擦擦就好了,他的房间里根本没有吹风机。
温确的长发又柔顺又浓密,打湿后如墨般紧紧贴在蝴蝶骨上。漆黑的发丝与白皙的肌肤,白与黑的对比下有种禁忌的美感。
“没有。”他只看了一眼就收回目光,转身把窗户又打开,外面的狂风一下子灌了进来,这就是大自然的天然吹风机。
温确接过李泱递过来的毛巾,细细地擦干头发上的水。她身上还穿着李泱的短袖,男人的衣服在她身上就变成一件裙子,盖住了温确的大腿。
雨似乎没有要停的意思,李泱全程背对着她望向窗外,俩人在狭小的房间里一时无话,温确攥紧衣角,这样的氛围让她觉得不自在。
尤其是对方还是个有小孩的已婚男,带一个女孩回自己房间洗澡有些不太好吧?
温确问他:“您把我带上来……您的家人不会有意见吗?”
男人是出自好意,没想到李泱的房间里安了个太阳能热水器,她已经许久没洗过热水澡了。
淋了一晚上的暴雨,再洗冷水她会崩溃的。
但是,虽然他们双方都是清白的,可换位思考如果她是李泱的老婆,对方大晚上带着一个漂亮姑娘去自己房间,温确一定会跟他干一架。
李泱:“不会。”
李泱有些不解,他家爹妈再怎么无理取闹也不会闲到管这些事情吧,他又不是小孩子。
……好吧,嫂子心真大。
可即便是他们夫妻不介意,但温确介意啊!她是一个很有分寸感的单身女性,温确决定等雨小一点儿就自己离开。
俩人并排着坐在地毯上听着窗外的雨声,李泱只穿了一件背心露出健硕的手臂,温确瞄了过去,仿佛还看清了他手臂上鼓起的青筋,有些性感,让人忍不住想戳一戳。
下一瞬,她赶紧把这些想法甩出大脑……该死,她怎么能对已婚男想入非非呢?
温确轻轻地往另一半移过去拉开了距离,没发现李泱眼神里的光瞬间熄灭了。
“你的裙子。”李泱将她换下的脏裙子折好放进了口袋。
温确:“扔了吧。”
好可惜,这是她最后一条裙子,如今被泥巴弄得脏兮兮的,连上面的小碎花都泛黄的看不清了,幸好出了一次镜,也不算太浪费。
李泱没错过她眼里的不舍:“为什么?”
“太脏了,这些印记都洗不掉了。”
温确的确很舍不得,这条裙子和其他裙子是不一样的。
她看向袋子里那被污泥染得看不清颜色的裙子,这条裙子是那个人亲手为她设计的,意义不同。
温确:“扔了吧,我不要了。”
但没有什么是不能割舍的,就像那个人一样,再重要她也可以扔掉,旧的不去新的不来。
李泱若有所思。
房间很安静,俩个人都没有说话,李泱一直是话少的,更多的时候喜欢倾听。可今天温确情绪不高也不想主动说些什么打破这尴尬的氛围。
一男一女,坐在灯塔的最上方,听着彼此的心跳声,外面是汹涌的暴雨让海面沸腾着,掀起巨大海浪一个接一个砸向灯塔,如同世界末日般疯狂而寂静。
李泱感到了一丝浪漫,虽然他们才认识没几天。
渐渐的,他突然听到了身边均匀的呼吸声。李泱转过头,温确不知什么时候靠着墙边睡着了,半干的发丝挡住她的侧颜,睡梦中的她乖巧又安静。
李泱把温确抱去唯一的小床上,他摸了摸女人的头发还有些湿润,于是在枕头上垫了张吸水毛巾,希望她第二天早上起床不会头疼。
“晚安。”
黑暗中沉默寡言的李泱笑得有些羞涩,下一秒抿住了唇,离开房间。
……
温确被煎蛋的香味馋醒了。
肚子咕噜噜的响,她揉了揉眼睛从床上爬起来,下一秒却觉得昏天黑地,她的脑袋疼得快要裂开了。也许是昨夜淋了雨,晚上洗了头又没吹干。
桌子上摆了一个三明治和一瓶牛奶。
温确坐了过去,三明治还散发着热气,做饭的人把吐司边切了下来,柔软的面包芯用椰子油煎得焦黄。
原本她还以为是普通的三明治,拿到手里后温确感觉重量似乎有些沉,她将面包片打开后惊呆了——
里面夹着溏心煎蛋、凉拌的三丝、煎了一块牛肉饼、一些卤肉丁、切成片的小番茄还有生菜榨菜……小小的两片面包里夹着中式的肉夹馍和西式的汉堡。
做早餐的人功夫了得,竟然能将这些东西全部塞进去。温确咬了一小口,香喷喷的卤肉汁从面包缝里流了出来,这些食材混合在一起味道居然一点也不奇怪。
真好吃。
只是没见到李泱,原以为昨天经历了那么恐怖的事情晚上一定很难入睡,没想到自己居然在别人家那么放松。她睡得很香甜,就是床板有点儿硬。
太饿了,那么丰富的一个三明治她吃得干干净净,温确把碗洗了后放在橱柜上,不见李泱的身影,她只能下次道谢。
腿依旧有些酸痛但休息了一晚勉强能走路,温确走出房间路过转角处的阳台上,眼角却扑捉到阳台上挂着那一抹白色,随着海风轻轻晃动着,她走过去一看——
是自己昨晚想要扔掉的裙子,它被刷掉了污泥,在太阳的照射下竟比原本的颜色还白。
裙子晾了一大早已经干了,抱在怀里暖乎乎的,温确轻轻嗅着,上面有太阳温暖的味道,和李泱身上的青草香。
……
李泱一大早就被石在人数落。
“老大你能不能节约一点?你知不知道外面的救援队一直没来我们的物资都不多啦,还要贪上这么一群人……喂,别走啊!”
石在人终于逮到他的错处了,怎么可能放过,李泱走到哪他就跟到哪在耳边絮絮叨叨。
“闭嘴。”他终于忍不住了,眼皮直跳。
石在人在才发现老大今天心情不大好,他抬头看见他的脸色被吓了一跳:“咋啦?脸色那么难看。”
李泱眼下是又黑又青,脸颊又有些发红,石在人伸手摸了一下他的额头吓了一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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妈耶,你发烧啦!怎么办怎么办,现在又去不了医院。”
“没事。”李泱把咋咋呼呼的石在人推开,这两晚上他都没睡着,加上昨天淋了雨整个人状态很差,连走路都是飘的。
李泱:“我们种的娃娃菜呢?”
岛上也有种一些蔬菜水果,现在虽不是丰收季,但特殊情况可以勉强拿来应个急。
“我还没说呢,今早我去地里一看好多菜都被摧残死了,好可惜……”石在人叹了口气,这些蔬菜是他们一个坑一个坑种的,特别辛苦,但昨夜的暴雨来得凶猛,地里都快全军覆没了。
石在人建议:“老大,不如把后山的……”
李泱打断:“不行。”
石在人张了张嘴还想说什么,远处传来了匆匆忙忙的脚步声,他把话咽下。
周棠等了一夜都没见到温确回来,同样也顶着个黑眼圈:“不好了李先生,昨天温确一晚上没回来,肯定失踪了!”
李泱:“没失踪。”
说完就没后话了,急得周棠不行。这男人总是这样,说话跟挤牙膏似的问一句答一句,真是要逼死急性子。
“那她现在在哪?她怎么没给我说啊,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石在人见她神色慌乱,赶紧端了根板凳出来让她坐下别急。他刚走到周棠身边时,就听见老大说了句什么,声音很小,似乎难以启齿。
李泱:“在我房间。”
周棠:“???”
石在人:“???”
气氛诡异,石在人正在心里骂老大真不是个东西,才认识几天就对人家漂亮姐姐下手。
可隐隐的,他又觉得俩人还真有点说不出的般配。他一边吐槽一边磕CP时,就听见李泱继续说:
“她昨晚掉坑里,被雨淋脏了,带她上去洗热水澡,睡着了。”
“……”
不是哥,你能不能一次性把话说完啊!
周棠的提起的心就跟坐了过山车似的不上不下,最后平稳的放回了原位。
只要温确没事就好。
周棠跟他道了谢就往回走,她突然绕到另一半抄近道,这里有一条隐秘的小树林比大路要近一些。
可她踏进这片树林里,突然听到了窸窸窣窣的声音,周棠脑里的警铃大作。之前听到温确说岛上蛇多,该不会真的被她碰见了吧?
她抄起地上的木棍,小心翼翼往大树后面探去。
声音越来越明显,周棠心里更加确信是一条蛇,闭着眼睛一棍子用力扔出去——
“fuck……”
罗斯正在躲在树后全神贯注偷听李泱他们说话,并没有发现远方有危险靠近。此时他突然被一根木棍打中,疼得他呲牙咧嘴。
“对,对不起。”打错人的周棠很尴尬,不过……
“罗斯船长,您在这树后躲着干嘛?”
罗斯本来想大骂一顿,听到女人的质问后有些心虚:“关你什么事?我没吃早饭来这边找找看有没有蘑菇。”
周棠:“蘑菇不能乱吃哦,小心中毒。”
“哼。”罗斯在气头上不想和她说话,动静有点大他怕被李泱发现,掉头就走。
谁要吃蘑菇呀?他要去那什么后山找美味!
11. 第 11 章
尽管这座岛那么小,可那晚过后,温确就再也没碰见过李泱了。
不仅是李泱,像她认识的石在人和老周似乎都很忙,有做不完的工作。
她来那么多天大概了解了一下,守护灯塔不仅仅只是每天爬上去用望远镜巡逻,还要擦拭灯管,检查设备。而岛上的食材几乎都是自给自足,罗浮岛上开发了鱼塘和田地,种着一些时令蔬菜水果,平日里他们还要养鸡养鸭。
温确去参观了一下他们的养殖场,推开小木门后一抹白色的影子以迅雷不及之势百米冲刺出来,吓了她一跳。
紧接着后面跟着石在人:“喂,小白别跑,我不杀你!”
气势汹汹的大白鹅败给了石在人,他一手提着刀一手抓着小白的长脖子拽了回来。
“跑什么呢,明天才轮到你……”石在人把大白鹅扔进围栏里,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望着温确笑嘻嘻说:“老大说今晚吃卤鸭子,期待吧!”
年轻人的笑容感染了温确,石在人与李泱的性格简直是南辕北辙,一个冰冷面瘫,一个阳光话唠。温确帮他打了桶热水处理鸭毛,俩人唠起了嗑。
“今晚你可得多吃点儿,这次吃了肉不知道又要等多久了……”石在人把洗干净的鸭毛晒干,冬天塞进棉服里可暖和了。
温确好奇:“你们怎么过得那么拮据?这里不是还有很多鸡和鹅吗?”
“是啊……”石在人眼神幽幽的,他意味深长地看着温确:
“老大有先见之明,在岛上囤一些物资怕大陆海岸被封后没有救援队……岛上的居民就我们几个,本来够够的,但把你们带回来后就不太够了。”
温确脸热:“那真是给你们添麻烦了。”
石在人也不是小气的人,本来救援遇到海难的人就是他们的职责,他笑着安慰温确:“不过不用担心,老大会想办法的。这几天下了几场暴雨林子里一定冒了很多笋子,他最近还捣鼓了黄豆芽,蔬菜是不用愁了。”
“就是肉比较难,暴雨把鱼塘都给冲垮了,老大这两天重新维修了一下。”
“这样啊……”温确听着,觉得这个男人也太万能了万能,什么都会。
在困境中遇到这样强大的人很让人心安,她由衷地感叹:“李先生真厉害,感觉什么都难不倒他。”
“是啊,我们老大能干又贤惠。”石在人把鸭子处理好,站起来往后面走,只见李泱不知道在身后站了多久。
“老大你啥时候来的?脸咋那么红?”石在人的手在围裙上擦了擦,他摸着男人的额头,“不会是那天发烧还没好吧?”
李泱拍开他满是鸭毛味儿的手,目光控制不住地扫到了温确身上,脸更红了——
怎么办,她夸我厉害,我应该说些什么啊?
温确也有些不好意思,但转念一想,自己这是在夸他又不是背后说小话,有什么不好意思的?
她大大方方看着李泱:“李先生辛苦了,刚刚还在聊起你呢,说我们遇见你真幸运。”
砰砰砰,李泱心跳得越来越快,刚刚搬运一百多斤石头时他心跳都没有那么快,可女人只是夸了他一句,他就羞涩地无地自容,手脚都不知道怎么放了。
“走了。”
于是他逃了。
留下石在人原地唾骂,都认识那么多天了还社恐个什么劲儿?但面上还是为他解释:“额,我们老大话比较少,加上前几天发烧了一直不见好,可能怕传染我们吧。”
“发烧?”温确问,“什么时候的事情啊?”
“四天前。”
温确心里一惊,那不就是把她救下之后的第二天吗,果然自己害得人家生病了,怪不得李泱不怎么想见到她。
自己就是个祸害精!
……
温确又帮着石在人喂鸡喂鸭,砍柴烧水到下午四点,她见忙得差不多了准备回房间休息一会儿。
石在人:“谢谢你帮我,快回去歇着吧,晚上记得早点去食堂。”
见石在人往树林最深处走,温确问:“你不休息一会儿吗?不是都忙完了吗?”
石在人憨笑:“这才哪跟哪啊,我们的活永远也干不完的……倒是温确小姐这两天辛苦了,你们这些住大城市里的应该没做过这些粗活吧?”
温确心想,她没从镇上逃出来时什么活都得干,洗衣服做饭,又喂猪又带娃,这几天的工作量对她来说还好。
告别后,温确回到了宿舍区,下午阳光明媚可宿舍区静悄悄的连个路人也没看见。
周棠又不在房间里。
集装箱的隔音不好,听到隔壁拉开门后王淑芬揉着眼睛出来了,一副睡眼惺忪的样子。
温确惊讶:“你不会才醒吧?都要五点了?”
王淑芳一副见怪不怪的样子:“这有啥啊,大家都在睡觉啊。”
温确不可思议,这群人早上吃过饭后就回来睡回笼觉,没想到下午也要睡,晚上还怎么睡得着啊?
“这不是大家伙太无聊了嘛,这里信号也没有牌也没有。”
听到动静后,一些人被吵醒索性出来聊天,说话的是朱佳佳,她是川渝人:“要是有副麻将就好了,我能在这岛上呆到末日。可惜这破地方什么娱乐设施也没有,真是憋死人了。”
几百米外,李泱他们每天辛勤劳作,即使养着这么大一群人也没有埋怨。而这群游客完全把自己当成上帝,心安理得的享受着别人的劳动成果。
温确都替李泱他们感到不值,但她的身份又不好说什么,毕竟李岛主好像也没有意见。
“吃饭了。”那头,文奶奶做好饭直接站在食堂门口大吼一声。
岛上传来的回音直接把安静的宿舍区炸开了锅,顿时,一群好吃懒做的家伙从床上爬起来边跑边穿着衣服。大家蜂拥而至去食堂,比军训完解散去抢饭的大学生还夸张。
“走走走,今晚吃肉。”
“你咋知道捏?”
“嘿,我闻到了,肉味都把我香醒了!”
温确:“……”
真丢脸。
……
卤鸭子的确很好吃,不知道是不是这里荤腥少所以显得格外香。
鸭肉很软烂,和老卤水细细的熬了一下午,如银丝般的肉入口即化,满口酱香,一点都不柴。
温确就着肉汁下了几碗饭,只见坐在对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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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刘小旭眼睛直溜溜地看着旁边的碗。
那是罗斯船长的位置,每个人的肉都是定量一小碗,座位上空空如也卤鸭子一口没动过。刘小旭早就吃完了,他还想吃,但……
余光扫到在啃鸭脖的周棠,他瑟瑟发抖,收回目光。
“罗斯呢?”
温确这才发现罗斯船长不在,这男人又懒又好吃,每次饭点都是第一个到的,大家都要吃完了还不见人影,不像他的风格。
“不知道,我一天没看见他了。”小学徒老老实实答。
温确有些担心,刚想说是不是出事了只见外头李泱进来了。
夕阳西下,外面的余晖变得通红,李泱逆着光站在门口,整个人都渡了一层金边,十分耀眼。
只是,男人的脸色很臭,温确还是第一次见他那么生气。
李泱小指头勾住了一个小钥匙扣,他目光沉沉地扫了一圈屋内的人,语气冰冷:“这是谁的?”
男人太严肃了,众人被吓得大气不敢出。原本缩在人群里的小学徒看见那副钥匙扣时突然眼睛一闪,举手回答:“是我师父的,这是开驾驶舱的钥匙!”
李泱:“他人呢?”
“这……”小学徒又缩了回去,“我也不知道。”
李泱头上的青筋直跳,温确有些害怕,小声问:“他犯了什么错吗?”
“他去了后山。”
李泱的语气是前所未有的沉重,温确更害怕了:“这……去了后山会怎么样呢,那里很危险吗?”
危险吗?李泱漆黑的眸子盛出几分哀伤。
他不是这里的第一个灯塔守护人,最开始的时候,他有一个师父。
李泱的社交能力很差,他去哪里都不太合群,但只有在罗浮岛找到了一丝归宿感。
他记得刚到这里时大家都不喜欢他,觉得他身上有架子。李泱也不在乎别人怎么看他,这里安静又自由,别人都说高高的灯塔之上是无法承受的孤独。
但甲之蜜糖乙之砒霜,一个人守在灯塔对不喜欢集体生活的李泱来说是一种奖励。
师父倪浔教怎么维护设备和基站,怎么观察海面的动静。
倪浔对他说:“守在这里,不仅能帮助海上迷路的人,也能找回你迷路的心。”
李泱总觉得这人文绉绉的,刚开始多有嫌弃。可师父好像特别迟钝,依旧热脸贴他冷屁股,他经常拖着他下灯塔和岛民强行互动,企图把他从阴暗处拉出来晒晒。
“多晒晒太阳,人总会开朗些。”
后来……
后山来了一群怪家伙,奇怪的声音吓得居民们不敢睡觉,李泱知道这是倪浔的心头大患,但他们人手不足,不敢轻举妄动。
直到他唯一的儿子突然在岛上失踪,不顾众人阻拦非要闯进去。
再后来……
温确见男人一直不说话,李泱在她眼里一直是无所不能的,可他此时看上去很脆弱。
温确心里生出几分对男人的担心:“您没事吧?”
李泱摇摇头,把自己从悲伤的回忆里拉出,他认真地回答了温确的前面一个问题:
“后山,很危险。”
12. 第 12 章
闷热的天气,李泱出发前却披了件外套,他走在前面遥遥领先,温确看着他沉默的背影,也在三十六七度的天感觉到了一丝寒意。
“你回去睡觉,千万不要进来。”
为数不多的长句子,李泱直勾勾地盯着温确的眼睛,看着女人点头确认后他才继续向林子里的最深处走去。
这是一片压抑的树林,门口那一排树都是光秃秃的,像驻守在此处的暗夜傀儡,散发出神秘又危险的气息。湿热的风掀起巨大的灰尘罩,阴森森的浓雾掩住了前方的道路,李泱只身向前。
“请您务必小心!”温确感到有些不安,冲着他的背影喊。
许是她的声音有些大,惊扰了一排乌泱泱的蝙蝠掠过李泱的头顶。
李泱:“好。”
奇怪的声音从四面八方传来,李泱并不害怕,这里原本就是个孤岛因为要在附近修建灯塔,最近几十年才被开发的。在那之前,什么生物都有。
曾经有人建议把后山这群家伙铲除,但他一直不同意。一是人手不够,二是……
李泱觉得比起它们,人类才是这座岛屿的入侵者。
他戴着手套,小心地扒开前面的杂草。后山这一大片区域都没开发过,里面有很多毒虫、毒蛇……它们暗藏在最深处在人没有防备的时候悄悄降临。
曾经,倪奇奇的父亲倪浔踏入后山被毒蝎子咬了,伤口虽然很小,但快马加鞭到大陆医治时人已经没气了。
想到这里,他拢了拢身上的外套,让自己的肌肤完全被包裹起来。
希望罗斯没有被毒虫咬……现在大陆的各港口都被封了,如果中毒就糟糕了。
“Godblessme……”(上帝保佑我)
李泱耳朵动了动,他好像听见了一丝很微弱的声音,模糊不清。下一瞬狂风卷起落叶,沙沙在响,他以为自己听错了。
直到看见旁边有一片拱起来的树根,弯弯绕绕地缠在石头上。李泱用木棍扒开,里面竟然是隐藏起来的山洞!
滴答——滴答——
挂着的钟乳石还在渗水,水滴下后发出了回音。李泱摸着石头壁一步一步地小心往前踩,怕惊扰到里面的家伙。
罗斯被一块巨大的石头压了一整天,水滴答滴答的落在他耳边,洞里漆黑又安静看不见一点儿光亮,他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会死,绝望又恐惧。
“PleaseGodblessme……”他只能一遍又一遍的向上帝祈祷,可又担心自己的声音太大引来那群家伙,只能用沙哑的嗓子低声哀求。
可他没有求来上帝,却求来了李泱。
洞口模糊的身影越来越清晰,直到李泱走到离他几米的地方后他崩起的神经一下子放松了。可男人四处张望并没有看见被大石头压在地上的他,他激动地朝他挥手:
“I''mhere!”
看到了有人来救他太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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动了,声音控制不住一下子拔高,李泱赶紧冲过去把他的嘴紧紧捂住,眼睛里的冷光锋利的要把他淬死。
罗斯被凶了却一点也不害怕,此时的李泱在他眼里比上帝还温和,他眼巴巴地看着李泱,眼睛里闪着泪光。
李泱掂量了一下石头的重量,非常沉,大概是白天修鱼塘时搬的石头重量的五倍左右,怪不得把罗斯一个中年男人压得死死的。
李泱站在原地活动了一下关节准备大干一场,罗斯眼泪汪汪,无声地在地上为他加油。
“嗯——”
巨大的重量让男人情不自禁地闷哼一声,他脖子上的青筋暴起,随着手上的动作剧烈鼓动着。他抬起石头,石头的表面粗糙无比,过剩的重量使它叛逆地往下坠,他的手心被摩擦得渗出了血液,但男人仿佛没有知觉。豆大的汗珠从他的脖子上滴下来,他胀红了脸,用尽浑身解数的力量。
“快……快……”嘶哑的声音从李泱喉咙缝挤出,他咬着牙抬起石头与地面保持了些距离,累得牙齿都快咬碎。
罗斯赶紧从石头缝里挤出,当他完全出来时,李泱刚好用尽最后一分力气收回了手。巨石一下子砸到地板上,发出了惊天动地的响声。
长期压着自己的重物被挪开后罗斯感觉自己的每一根血管都在回血,他觉得自己的下半身已经没有知觉了。刚想歇一会儿时,就看见李泱已经站起来了:
“快走,他们要回来了。”
13. 第 13 章
想起那群可怕的动物马上又要回来了,罗斯瑟瑟发抖再也没心情休息,连忙颤巍着从地上爬起来逃出这个洞。
黑暗中,李泱好像踢到了一个软乎乎的东西,他低头一看,是一个巴掌大的毛球背上是深褐色的西瓜条纹。
小家伙被捧起后可凶了,对着李泱咕噜噜地叫,只是它声音奄奄一息,明显是受伤了。
罗斯见前面的人没动,戳了戳他的背:“快走,它爸妈要回来了。”
李泱随手把小家伙揣进兜里。
……
俩人在茂盛的草丛中快步穿梭,如同黑暗里的夜魔侠。
“嘿,等我一下。”罗斯跑不动了在原地喘粗气,“我们休息一会儿吧!”
李泱看了一眼他短裤下光着的小腿,幽幽道:“这里有毒蛇。”
?!
罗斯摇晃的双腿一下子就站直了:“那还等什么,快走!”
俩人沉默着,穿过草丛后已经离那边很远了,罗斯觉得自己越来越安全。见李泱兜一直在动,里面的小家伙很不安分,他问:
“你带它回去干嘛?那么小也不够分啊?”
男人停止脚步,罗斯一把撞到了他坚硬的后背上,他感觉自己的鼻梁都要撞歪了:“你说什么?”
罗斯还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没有注意到李泱的脸色:“嘿,我差点儿都吃到香喷喷的烤乳猪……这小家伙刚出生肉一定很鲜嫩,没想到居然被发现了,它的家长把我拖回老巢还推了一块大石头压住我,这群动物真是学精了!”
他越说,李泱的脸色就越难看:“所以它身上的伤是你弄的?你想吃野猪?!”
“不是吧……我挑的都是最小的一头啊,你们中国人不要那么小气。”
石在人和李泱那天提到了后山,罗斯当时就觉得这里藏了好东西,没想到真的有猪肉,只不过这里的猪也太凶了。
他有些埋怨,这群人有肉却藏着掖着的不给他们吃,可李泱刚救了他,他不敢对人家撒气。
看着男人理直气壮的样子李泱都气笑了:
“你犯法了。”
即便他们在岛上再困难也从来没有想过要猎食野猪,因为野猪是国家二级保护动物,人类不可以随意伤害。
所以那天石在人想去后山的最深处摘野果子吃被他一票否决,因为附近的野猪可以攻击他们,但他们不能还手,没想到被罗斯误会了。
罗斯被吓得不清,他没有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只觉得男人可恶又小气。而李泱却没管他,他们穿过草坪马上要到树林的出口时,罗斯见到李泱动作很快地扯了几片叶子放进嘴里嚼。
“你在吃什么?我也要吃!”罗斯饿了一天了,见他在吃东西自己咽了咽口水。
男人没理他,皱着眉头嚼完后把嘴里的东西吐在了小家伙的身上,小猪闻到了自己身上苦涩的味道开始挣扎着抗议。
罗斯又问:“嘿,你在吃什么?你……”
“闭嘴!”李泱厉声打断他,他看着颤抖的大地,声音晦暗:
“它们来了。”
……
俩人迅速地爬上了那棵光秃秃的歪脖子树,李泱朝下看去,一群野猪愤怒地在下面围着他们,用锋利的獠牙撞树。
罗斯脸色苍白:“怎……怎么办啊,感觉这棵树撑不了多久。”
李泱这时也有点生气:“谁让你吃它们崽崽的?”
那么多年他们和野猪一直保持着井水不犯河水的关系,这次被追得那么凶,多半是想要报仇。
罗斯闭上绝望的眼睛,他觉得自己快被抖下去了:“我们跑吧。”
“跑?”李泱冷笑一声,“人家每秒可以移动十五米。”
李泱双手一撑爬上了树的最顶端,动作十分敏捷,他观察着周围的地势发现这棵树后面是一片陡坡。
“一会儿我数三声,我们从这边跳下去。”
罗斯看着这斜坡,起码有五十度,他们这样跳下去肯定会摩擦伤到屁股的:“你不是说,他们跑得很快吗?”
“野猪的前腿比后腿短,它们速度猛,下坡时激烈的冲刺会让它们翻滚或失控。”
“可……”罗斯看着下面那群凶神恶煞的猪,它们的獠牙在黑夜里闪着阴森的冷光。
“你不走我走了,三…二…一!”
李泱话音刚落,俩人迅速从树下跳下来,一屁股摔在斜着的坡在地面上滑行。
身后,地面又在抖动,罗斯害怕地转过头去看,那群野猪不依不饶追着它眼睛都瞪红了,有种不死不休的味道。
可下一秒,就像李泱说的那样,大部分野猪控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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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住重心,向前面栽了去滚落到最下面,场面混乱。
罗斯得意极了:“哈哈哈!谁让你追老子的,一群死猪!”
身边的李泱一直很沉默,完全没有劫后余生的高兴,他皱着眉头:
“还没完。”
他们从斜坡上坐了起来停止滑行,匍匐着身子爬上去,但不是所有的野猪都摔下了坡,还有几个幸存者虎视眈眈在上面看着他们。
“那怎么办呢?”罗斯今晚的心情简直大起大落,他再也不敢嘚瑟了。
“从野猪手里逃脱又不能伤到它们……”李泱觉得现在的处境真是太难了,他的大脑飞速的思考,在脑海中搜索师父曾经教过他的所有急救方法。
他艰难道:“野猪最怕两种东西,一是强烈的光亮。”
所以它们总爱在夜间活动,但是现在……
“fuck!现在是晚上!”罗斯看着四处,到处都是黑漆漆的连只萤火虫也没有,他们身上又没带手电筒,“第二个是?”
“第二个是巨响,刺激的声音。”
罗斯:“那我现在大吼一声行不行啊呜呜呜?”
但明显是不行的,他虚张声势地吼了一通后,居然从野猪脸上看见了一丝莫名的嘲讽。
罗斯:“不行,那么晚大家肯定都去睡觉了哪里来的巨响!”
他话音刚落,只听见远处传来了一声机械音——
“蓝牙已连接。”
紧接着一声巨大的尖叫响彻孤岛: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树上沉睡的鸟儿被突如其来的声音惊得四处窜逃,附近安静的鱼塘也炸开了锅,几条养殖鱼扑通扑通地跳出水面。
野猪被吓得一激灵,拖家带口地往回走了,这是它们的本能反应,并不是认怂。
树林外,温确放下话筒揉了揉发胀的喉咙。自从出名后她保持着温柔淑女的人设,好久没那么大嗓门了,再发音时嗓子都是哑的。
起码有上百分贝,嗯,如果在公园里是会被投诉的。
那一头,看着野猪急哄哄地回家只留下一片飞扬的尘土,连自己的崽也顾不上了,罗斯简直惊呆了。
黑了一晚上脸的李泱却突然笑了,语气意味深长:
“还有不听话不去睡觉的姑娘。”
14. 第 14 章
丛林深处传来动静,温确拿起手边的木棍防备,看到了两个灰扑扑男人从林子里钻了出来,她松了口气。
温确神色紧张:“你们没事吧?”
她虽然问的是“你们”,但眼睛紧紧地贴在李泱一个人身上,男人脸上脏兮兮的,衣服也被划破好几个口子。
李泱:“没事。”
罗斯:“我有事,I''mgoingtodie!”
温确放下心:“你没事就好。”
罗斯:“……”
罗斯:“Excuseme?”
他感觉自己在这里格格不入,好像被这群中国人孤立了!此时罗斯也发现两个人有点说不清道不明的氛围,可他现在的屁股隐隐作痛,自己五脏六腑也被大石头压得生疼。
“我们能不能回去了?我受伤了肚子也饿了,回去帮我包扎一下,然后我想吃顿宵夜。”
“呵。”
他说完后,听见阎王爷冷冷地笑了一声,如同寒冬腊月。紧接着自己就被他轻松提溜了起来,男人力气怪得很,加上他身高体壮,罗斯感觉自己这样像极了对方的腿部挂件。
“fuck……放我下来!”
温确就看着李泱一言不发,将圆润的罗斯船长拖去了码头。
她意识到男人这次真的生气了,并且很严重,不知怎的她心里居然有些期待。
也许是这些人真的太过分了吧,温确幸灾乐祸地想。
李泱将男人毫不留情甩到小船上,船沉得晃了晃,牵起一片涟漪。
罗斯被砸得眼冒金星:“Whatareyoudoing?!”
李泱居高临下地看着他:“你不能跟我们回去。”
他不可置信:“why?!”
李泱自顾自地说:“把安全带系好,我送你离开。”
“离开?”罗斯感觉自己快不认识中文了,“巷口不是不让通行吗?”
“嗯,所以送你回邮轮,应该还没飘太远,今晚估计能到。”
“……”
一片寂静,岸上的温确抿了抿嘴巴再次刷新对男人的认知。
看来这位李岛主也不是那么好说话,相反,男人很有原则,如果踩到了底线会很危险。
“等等……伙计。”罗斯一副见鬼的样子,“邮轮都开不走了,我上去不是等死吗?”
李泱:“嗯。”
罗斯这才意识到,男人似乎是认真的。他终于开始慌了,自己之前一直高高在上有恃无恐无非就是看不起这岛上的工作人员。
毕竟他可是豪华游轮的总船长,教出无数学徒,而这些人在他眼里就是地里的庄稼汉,理应为他服务。
而他却忽略了,这里是别人的地盘,他们有权力决定他的去留。
“好兄弟,我错了!”罗斯又开始哭,哀求对方的原谅,“我不会再乱跑了,我再也不吃肉了呜呜呜……”
李泱一把抓住想要从船上跳下去的罗斯:“坐稳,走了。”
“NONONO……你不能这样对我。”罗斯心生绝望,突然他想到了什么眼睛一亮:
“嘿,你作为中国的公职人员,公民遇到危险是有义务伸出援助之手,你赶我走就是违背了国家的命令,我一定会投诉你!你会丢了铁饭碗的!”
他想起来了,男人第一天就说过这种话,他说他是那什么守护灯塔的人,工作就是帮助海上迷路的船只。
想到这里,他又理直气壮了。
“是啊。”李泱点头承认,但下一句话打破了男人的希望,李泱意味深长勾了勾嘴角,“解救我国公民是我的职责,但是……”
“你又不是中国人。”
此时一名漂亮国的男人彻底碎掉了,罗斯呆呆地跌坐在船板上,被男人的逻辑惊的话都说不出来了。
他无话反驳。
温确压住想笑的嘴角,与船上的男人隔空对视,俩人都默契地知道对方的心中所想。
于是她配合起李泱:“唉,那可怎么办呢,邮轮也没信号呀,出了事连个求助都不能发出去,好可怜哦……”
“嗷!”罗斯嗷嗷大哭,抱着李泱的裤脚蹭眼泪,“我错了,我错了,你别赶我走,我会把你当成上帝信仰!”
黑暗中李泱悄悄翻了个白眼:“出发。”
温确阴阳怪气:“罗斯船长您也不要怪李先生,谁叫你们吃得多,又不干活,每天还要抱怨,那么多张嘴吃别人的囤货,只能赶走一个是一个喽。”
罗斯伸出手用力抓住岸边的椰子树,企图让船开不走:“我我我我干!我什么都干!”
温确皱起眉头:“可是……您似乎什么也不会?”
“谁说的!我什么都会!我会爬树种地,我还可以洗碗洗衣服,呜呜呜……不要丢下我,我什么都可以干。”
李泱:“我怎么知道你说的是不是真的?”
罗斯擦着鼻涕疯狂点头:“真的真的,我今晚就帮你把衣服洗了,明天早上六点……哦不五点起床和你去喂鸡,晚上我去砍柴,除此之外我还会按摩……”
他小心翼翼地抬起头:“如果您需要的话。”
温确仿佛看见李泱头上冒出了黑线,见差不多了,就给了他一个台阶下:“那这样似乎能弥补一些罪过呢?李先生不如您再给他一次机会?”
此时的温确在罗斯心里就是太阳女神,整个人都散发出耀眼的光芒。
他又看向自己即将信仰的上帝,眼里全是哀求。
李泱轻轻摸着他性感的下颌线,似乎还在思考。下一秒又听见温确说:“如果他不干活,您再把他撵出去也不迟呀!”
oh,太阳女神的光辉轻轻熄灭了。
李泱这才勉强点头:“好吧。”
罗斯热泪盈眶,起死回生的感觉真不好受,下一秒自己又被男人提溜回岸上:“走吧。”
“去哪里?洗衣服吗?”
他已经有了做仆人的自觉。
李泱:“医务室。”
……
温确以为李泱受伤了,只见男人从兜里掏出个毛球放在桌子上。
小野猪从口袋里出来重见天日后看见那双罪恶的手,一直哼哼不停,骂得可难听了。
“安静点。”李泱手指戳了戳它,男人的气压有些强让它感觉到了一丝危险,于是它识趣地闭嘴了。
小野猪是深褐色的,可它的身上沾满了绿油油的东西,温确问:“这是什么?”
李泱:“透骨草。”
这玩意儿开得满山都是,却是一味常用的药材,消肿止痛的。当时身上没有处理伤口的药,只能拿这玩意凑合一下。
现在李泱带上一次性手套轻轻地将小猪身上的草药清理干净,他的动作很温柔,眉眼中卸下了平日的冷漠。
不愧是当爸爸的人。
而小猪也意识到这个人是在帮助它,于是干脆趴在桌子上任它处置。
温确感叹:“它心可真大啊,一点儿也不防备人。”
“嗯。”李泱重新给它包扎好了伤口,“我们与野生动物的关系本来就不差,大家这些年都和平共处各自守着各自的领域。”
说着,意味深长地瞄了一眼旁边打瞌睡的罗斯,罗斯被吓得一激灵。见李泱来医务室是为了帮小猪处理伤口,而不是帮他看看屁股,他问:
“所以叫我一起过来是干嘛呢?”
李泱收好绷带,把睡着的小野猪递给他:“交给你了。”
罗斯:“what?!”
李泱:“明天早上把它送回去。”
想到那个生不如死的地方,罗斯恐惧地摇摇头。
李泱轻描淡写地说:“你把它放在后山入口,它自己找得到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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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还是说,你想违背上帝的命令?”
这一次,罗斯的头摇得更猛烈了。胖胖的他抱着小小的猪大气不敢出,谁能想到半天前这小家伙还是自己的食物,现在却得好好保护它不能有一丝闪失。
李泱手上一空,温确眼尖地发现男人的手心有干透了的血块,她窝住他的手腕,急切道:
“您受伤了?为什么不告诉我呢?疼不疼……”
女孩在他的手心呼出了温热的气,吹得他心尖都在发痒。温确不由分说地拿起酒精,轻轻帮他处理起伤口。
灯光下她漂亮的眉毛拧成一条线,李泱想抬手抚平她的眉头。女人埋着脑袋帮他包扎,动作仔细又温柔,生怕弄疼了他。
“是不是很疼呀?”女人抬起头看着他的眼睛,语气是说不出的心疼。
李泱看着她的眼睛出了神,下一秒又听见她继续问:“还有没有哪里受伤呢?”
她说着,拿起绷带围着他绕了一圈企图检查伤口。
罗斯打了个哈欠:“屁股,他屁股肯定也受伤了。”
他们刚刚从陡坡上坐着滑下来,那地方那么粗糙,屁股肯定磨坏了。
反正他的屁股很疼,只不过没人在意他。
李泱:“……”
男人的脸爆红,不知道是被气红的还是害羞。手里突然被塞了酒精和棉签,身边的小女人唯唯诺诺地说:
“……那还是您自己处理吧,我回避一下。”
说完,她仓皇而逃。
……
罗斯已经不在了,李泱一个人从医务室出来,只见温确撑着脑袋坐在路边打瞌睡,乖得很。
像一只乖乖等着主人的小猫咪。
他心都要被萌化了。
小时候李泱在家养了一只小猫咪,后来堂弟也看上了吵着要,在大人面前扮可怜。他的爸爸妈妈就背着他把小猫咪送人,这件事过后他和父母的话越来越少,行同路人。
温确眼睛都要合上了,感觉到身边站了人,一下子就清醒了。
李泱问她:“我不是让你回去睡觉吗?”
温确懵懵的:“您什么时候说的?”
见她忘记了,李泱提醒:“我去后山之前,不是让你乖乖回去睡觉吗?”
噢,她想起来了,但是……
“我很担心你呀,回去也睡不着。”
男人似乎生气了,一直没说话,温确不安地扯着衣角:
“我也很想帮帮你嘛。”
——就像你总是在我危难时刻出现那样,救我于水火。我也想对你伸一次手,哪怕知道呆在这里这里很危险。
她自己都没有发现,自己对李泱说话的语气带着些撒娇。
更没发现,男人在她说第一句话时就已经不行了。李泱整个人仿佛陷入了幸福的泡泡,他面上看起来没有任何表情,实际早已与内心脱轨,身体里所有的细胞都兴奋地想尖叫。
他在狂喜,可长久以来养成的沉闷让他不知道该怎么去表达他的情绪。
温确岔开了话题,她狡黠一笑:“您刚刚也没有真的想把他赶走吧?”
李泱回过神:“对。”
台风对海面造成了巨大的伤害,现在的船只在海上很难行驶,罗斯孤身一人回到邮轮无非就是等死。
即便他没有义务管国外的人,但是生命是值得敬畏的,无论是罗斯的生命,还是野生动物的生命。
他接手岛上的事务后才知道管理人员有多难,年纪轻轻,到处都有反对的声音,所以必要的时候他会做出一副冷漠无情的样子让人害怕然后顺从。
不过……
李泱看着身边的女孩,眼睛里是从未有过的深情,而温确累了一天,此时眼皮都在抗议并没有发现。
不过,幸好她能够懂他。
懂他冰冷的外表下藏着一颗柔软的心。
15. 第 15 章
早上六点,石在人突然从床上跳起来:“遭了遭了睡过头了!”
他每天早上这个时候都要把鸡鸭放出去跑一圈,让它们自己找食物。但是今早睡过头了,不知道小鸡崽子们有没有饿肚子?在这个人多肉少的地方,饿着他也不能饿着鸡呀!
赶到鸡圈时大门已经被推开,石在人心想,难道自己昨晚忘记关门了?
“咯咯哒…咯咯哒…”屋内有男人的声音,只见罗斯系着自己的围裙,一手捧着鸡饲料,一手拿着扫帚把鸡赶回鸡圈里。
娴熟的像是自家人一样,见石在人来了,还呲着个大牙打招呼:“嘿,早啊!”
“……早?”石在人以为自己还没睡醒,“你在做什么?”
罗斯:“喂鸡啊!赶紧的,把东西放下我们去鱼塘清淤了!”
鱼塘需要定时清理多余的淤泥和沉底的残饵,避免大热天的发臭发烂。
石在人觉得这个世界很魔幻,这人平时八点准点起床第一个去食堂抢饭,吃饱后又回房间继续睡懒觉,一刻也不会多停留。
那么只有一种可能,他摸了摸罗斯的额头:“你发烧啦?”
“嘿,小爷我身体好着呢!”罗斯挥开他,“漏网在哪?你不去我自己去了。”
看着石在人一副不可思议的样子罗斯悄悄挺直了腰板,他得做点什么让这群中国人发现自己的价值。到时候等台风一停他马上就走,哼,这群中国人说不定还得哭着求他留下来呢!
……
“妈妈,是肉!”
食堂与厨房一墙之隔,文奶奶在炒卤子,她切了细细的鸡肉沫和青红椒土豆块一起放大酱熬成浓郁的酱汤,再加点黄瓜丝放进擀好的手工面里拌。每一根面条都包裹着香喷喷的酱汁,肉香四溢,香气直接飘了出去。
外面的游客迫不及待地上桌,等着文奶奶把面拌好后亲自端到他们面前。
厨房里,文奶奶踩在小木凳上炒菜。
人就是这样,少年时越长越高,但到了一定的年纪身高就开始回缩了。就像长辈们说的那样,人老了就要往地里长,最后长进土里开出一片野花。
温确看着文奶奶曲偻着身子踮着脚才够得到灶台边,有些心酸:“奶奶,我来炒吧。”
谁知文奶奶大吼道:“快继续加柴!你那几匹柴火丢进去给鸡洗温水澡吗?!”
说完,旁边的周棠削好土豆皮请教她:“奶奶,土豆怎么切啊?”
文奶奶:“切滚刀。”
“好的。”周棠十分听话,只不过土豆圆溜溜的在菜板上滚来滚去,她的手也只好随着土豆到处晃动。
文奶奶看不过去了:“是菜滚,不是让你人滚!”
两个小丫头心是好的想帮她老婆子做事,就是人不太聪明。
“把碗端出去,别在这帮倒忙。”
“……好的。”被嫌弃的两人乖乖离开。
周棠先端了一盆红苕稀饭出来,这几天的稀饭越来越清了,刘小旭抗议:“妈妈,我不要吃这个。”
郑大姐:“乖,我们不吃这个,待会吃肉酱面,让他们给你多挖几勺肉。”
紧接着,温确也出来了,手里捧着的盆子还热乎乎地冒着热气,众人开始拿起筷子准备抢面。待温确把盆子放在大长桌的正中央时,他们才看清这是一盆子刚炒好的白菜。
温确:“吃吧,菜上齐了。”
没有等到期待已久的肉酱面,刘小旭“哇”一下就哭了起来:“妈妈,我要吃肉!我就要吃肉!”
小孩尖锐的声音刺得让人头疼,温确忍住了想把他丢出去的冲动。而这次这些游客也和小孩站在同一战线上纷纷抗议。
“怎么回事啊?我刚刚还在厨房门口听到你们说吃肉酱面!”
“就是就是,都做好了为什么不给我们吃?赶紧给我们端上来!”
这句话刚说完,文奶奶就端了个盘子,上面放了三碗面。他们的鼻子动了动,这正是自己闻了流口水的肉酱面。
但没如他们的意,文奶奶把面摆在旁边的小圆桌上,对着温确周棠俩人吼:“还废话什么?面都要坨了!”
于是,她俩在众人艳羡的目光里坐下,拿起筷子开始嗦面,比众人咽口水的声音还大。
其实温确吃饭不喜欢发出声音,但此刻,别人越嫉妒她吃得越香。
不过文奶奶确实做得很好,比温确有一次去南湾吃的正宗的卤肉面还要好吃,细腻的肉丁配合着清香的黄瓜丝,格外开胃。
刘小旭再也忍不住了,他现在正是天老大,地老二,我老三的年龄,加上妈妈对他无条件的顺从,导致别人有什么他就必须有。
可此时,这些人明显就没打算分给他吃,他开始拿出自己的杀手锏在地上撒泼打滚。破坏力巨大,撞到了好几个人。
“我就要吃!我就要吃!你们这些坏女人,我要打死你们!”
更有过分的声音:
“凭什么她俩就能吃那么好,给我们吃白菜稀饭的!”
“就是就是,大不了我们多交点钱!要不是沦落到这种破烂地方我还看不上你们那几碗面。”
“呵,要我看就是她俩长得比较漂亮。毕竟……”有一个男人不怀好意地往周棠温确身上扫视。
周棠虽然性格泼辣,但有种英气飒爽的美。而温确偏清纯,说话的声音温柔又好听,像极了每个男人梦寐以求的白月光。
“毕竟……这岛上全是男人,谁知道呢。”
意味深长的话,没有说得很直白,可对于成年人来讲全都能听懂,在场有很多男人眼睛里都带着“我们都懂”的恶意。
温确瞬间没胃口。
她感到恶心,人可以懒,但不能坏。她甚至后悔救了这些男人,要是他们死在那艘船上就好了。
温确被自己心里恶毒的想法吓了一跳。
下一瞬,身边周棠的筷子直直地扔向那个男人的脸,可却没能如她所愿砸到……
砰——
男人正想继续欺负俩女孩,突然自己的屁股被一股大力踢飞,重心失控他一下子往前面栽了去。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张军磊躺在地上尖叫着,两只手一会儿捂着脸一会捂着下面。
他男人的尊严撞到了大长桌的桌角,□□传来巨痛,他感觉自己那两颗宝贝都要碎掉了。
突如其来的碰撞让桌子摇摇晃晃,桌子上刚出锅没人碰的红苕稀饭被撞翻,洒在了他的脸上。
“啊啊啊我糙你妈!”
游客们平时养尊处优的,哪见过这种场面啊!此时众人缩在了墙角的一团瑟瑟发抖,连刘小旭都被吓得从地上爬起来。
李泱走了进来,脸上全是阴鸷,他的样子说一句阎王降临也不夸张,此时的他想把地上呼痛的男人一脚踩死。
他的确也这么做了。李泱抬起脚踩在男人的肚子上,张军磊感觉自己的五脏六腑都要碎掉了,他看着那群游客离他远远的,平日里和他称兄道弟的人此时避之不及,生怕男人的怒火牵连自己。
“救命啊!他要杀了我!你们还愣着干嘛……”
男人已经顾不上疼痛了,他比谁都更清楚李泱身上对他的杀意。
此时的李泱完全想不起自己昨晚对“生命的敬畏”的感发,他恨不得把这个男人立马赶出去,手臂凸起的青筋宣告着男人此时有多么暴怒,滚动的喉结抑制翻涌而上的气血。
他怎么敢……
手臂突然被环住,温确拉着他企图抚平男人的怒火。
“李泱,别……”
他顿时就熄了火,如同一场极度寒潮,定格住即将爆发的火山,一场未完成的硝烟过去凝固成了世纪的冰川。
李泱松开了脚,地上的男人咳嗽着喘粗气,死里逃脱后他放着狠话:“咳咳咳……你给我等着,我爸可是京都的律师!”
他的脸上沾满了稀饭十分滑稽,放起狠话毫无威慑力。李泱放过他,把目光转向另一个人。
他朝着角落的那群人越走越近,每向前走一步都像凌迟,待李泱伸出手时,有胆小的人已经哭了,生怕下一个就轮到自己。
直到李泱把藏在最角落的男孩拎了出来。
!
刘小旭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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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冒出冷汗,手脚并拢着连哭声都在颤抖,在李泱面前什么等级的熊孩子也得变成小绵羊。
李泱对他进行死亡凝视:“你刚刚说,你要打死谁?”
刘小旭从来没有那么害怕过:“我…我……打死我呜呜呜,我欠收拾。”
没错,他就是欠收拾。李泱从没见过那么大的孩子还像没断奶一样,每天什么事情也不做,一有不顺心就开始作妖。
不过……李泱瞄了一眼旁边担心坏了的孩子他妈,真是有其母必有其子。
倪奇奇六七岁的时候就知道帮着大人砍柴放鸡,相比之下刘小旭都初中了做什么事情都要妈妈的帮忙。
人不能比差,这么一比较显得倪奇奇十分乖巧,李泱默默地反思自己最近是不是对他太严格了?
男人死盯着他一直不说话,食堂里只有被烫得满脸通红的张军磊在龇牙咧嘴地乱叫,刘小旭打了个寒颤。
李泱:“绕着岛跑十圈。”
毕竟是别人的孩子,他没资格管教,不过刘小旭小小年纪对女性说话那么难听,长大后估计跟张军磊没什么区别。李泱决定小小地惩罚一下。
“童言无忌童言无忌,小旭快跟哥哥道歉!”
但在郑大姐眼里,外头那么晒,跑一圈都累得够呛,还是给这个凶残的男人服个软吧。
“给我道歉?”李泱皱起眉头。
“哦不不不,给温确小姐周棠小姐道歉。”郑大姐赔笑地看着温确周棠,“我们家小旭真是被惯坏了,我代替他向你们道歉,两位大姐姐就别跟小孩计较了。”
果然,恶人自有恶人磨,郑大姐在李泱面前屁都不敢放一个。但对着温确周棠,眼里的敬畏少了一半,甚至还想让对方原谅自己。
“哼。”周棠扬起脑袋,“我偏要计较。”
郑大姐还想说什么,只见李泱指着自己:“你跑二十圈,孩子被教成这个样子你有一半责任。”
母子俩十分会看人下菜,面对发火的李岛主时安静如鸡。
李泱的眼睛扫过地上打倒的稀饭,他看向众人认真道:“这是最后一次提供免费的饭,你们的到来让我们囤的物资所剩无几。所以从今天开始每个人都必须干活,干了活才能吃饭。以后天天睡大觉的生活不会再有,若是我发现谁在工作中偷懒耍滑就撤掉他的伙食,听清楚了吗?”
他说话很慢,似乎不太习惯说那么长的句子,但没有一个人敢打断。
李泱说完后就离开,毕竟地里还有一堆活要干。他给温确留了个眼神,意思是这些人让她安排。
被委以重任的温确:“……”
阎王走后众人才敢喘气,看着最后一顿饭被打倒在地上大家十分心疼,谁能想到自己十分钟前还特别嫌弃这锅红苕稀饭。
“那我们今天早上吃什么?饿肚子吗?”
“有本事你叫住他问啊。”
那人不敢,只能对着张军磊撒气:“还不是某些人非要作妖,自己被打了就算了,白白糟蹋这些粮食!”
捂着冰敷脸的张军磊:“……”
“嘿!”有外国男人看着还有一碗面没动过,他问温确,“这碗面可以给我吃吗?我低血糖不吃早饭不行的。”
温确善解人意地点点头:“可以啊,如果对方同意的话。”
对方?
男人环顾四周,该来的不都来了吗?只见罗斯船长穿着满是泥巴的橡胶长筒靴从外面走进来,满头大汗。他很自然地就坐在了那碗面的面前:
“累死我了……噢真香,上帝眷顾!”
众人还在想他凭什么坐在那边,干一早上活饥饿的罗斯狼吞虎咽嗦起了面,吃完后看着这些人见鬼似的看着他。
罗斯:“嘿这群懒虫,一天天好吃懒做,一点都不自觉!”
“你凭什么说我们?你不也这样吗!”
“我?”罗斯剔了剔牙,把面渣渣吐到那人的脸上,表情十分得意:
“我现在可是在金盆子里把手洗干净了,帮着老大干了不少的活儿,跟你们这群懒汉可不一样哦。”
众人:叛徒!这个叛徒!
16. 第 16 章
海边椰树林。
摘椰子的人穿着像镰刀一样的鞋顺着长长的树干爬到最顶端,将椰子割下后从扔到下面支起的渔网上。其他几个端着板凳坐在阴凉的树底下,一边唠嗑,一边用小刀把椰肉刮下来。
白花花的椰肉放进桶里,今晚吃椰子鸡。
温确走过去,大家都在忙得热火朝天,这几天岛上的风气很好,游客们都有干活的自觉。
他们怕极了李泱,前几天有几个人偷懒抗议,李泱是真的一顿伙食也不给他们,还勒令要是谁给他一口吃的就一起挨饿。
刚开始那群人还很硬气,饿几天肚子就老实了。从此以后再也没人敢叫板,乖乖服从温确的工作安排。
况且……之前无聊得只有睡懒觉,现在大家一起干活彼此增进感情,手上做事嘴上还能聊聊天,更像一个团体。人一旦忙碌起来时间就过得很快,再加上有了他们的帮助每天的伙食越来越好了,大家都接受了这样规律的生活。
“周棠去哪里了?”温确清点着人数发现椰子组少了一人,点名后发现自家闺蜜不见了。
“她把今天的工作提前干完,现在下班了。”其他人回答她,“她这几天都是这样的,还得是人家小姑娘手脚利索,不像我们……”
温确点了点头,见椰子组这边没人偷懒,去了下一个地方。
沙滩上,原住民和罗斯在赶海。
迎面而来的是海风的咸香,今日的潮退了一些,沙滩上嵌入了很多奇形怪状的海螺。温确脱掉了鞋子踩进海水里,一阵冰凉。
石在人和罗斯俩人肩膀挑着一根棍子,上面是湿哒哒的绿海带,他们准备晒成海苔囤着。
“脚。”
听见一声低沉沙哑的声音,带着些风霜。温确顿住脚步,脚下是一片尖锐的半截贝壳,容易割到脚。
温确转头,看见了戴着帽子的老周。
老周就像个隐形人,从第一天坐船时看见他后就再也没出现过,据石在人说他可是比李泱还要阴森的存在,从不往人多的地方钻。
温确:“谢谢。”
老周没理她,自顾自的干着手里的活儿。温确看着他洒了些盐巴在沙子里,不一会就有竹节似的东西从洞口冒出。
是蛏子!
温确只在饭店吃过现成的,第一次看现场抓蛏子。这玩意儿十分狡猾,遇到危险时还会舍弃掉一节逃跑,不过都逃不过老周的手掌心。
看着赶海小组收获满满,各种贝类螃蟹海鱼一桶一桶地搬上来。温确在岸边感叹:“这下实现吃肉自由了。”
“海鲜不能多吃。”
李泱刚从鱼塘过来,提了两串还在跳动的鱼过来,他刚好听见了温确这句话。见对方一脸疑惑,他耐着性子解释起来:“岛国前段时间排放了核污水,虽然明面上说没有危害,但尽量还是少吃吧。”
他看向无边的海岸,目光有些沉重,核污水的放射性物质污染了海鲜影响人类的口腹之欲都是其次的。其实最让人心疼的是那些海洋生物,有不少动物在核废水中畸变甚至丧失生命。
温确点点头,想到这些事情心里同样不好受——人类造成的悲剧,不应该由大海来承担。
一时无言,旁边的石在人把海带整整齐齐铺在石头面上,今天的阳光很充足,估计晚上就可以收回仓库了。
温确问他:“你看到周棠了吗?”
“周棠?”一下子来了那么多人石在人还没完全认清,“就是那个短发大眼睛说话像炮仗的女孩吗?她和那个法国绿眼睛往南边走了。”
说着,他神情暧昧:“俩人还边走边啃呢。”
温确有些无语,暗骂女人越来越大胆了,就听见旁边李泱疑惑的声音:“啃什么?”
石在人:“嘴巴子啊!”
李泱:“……”
俩人尴尬,偏偏石在人还不懂眼色:“啃得可大声啦,比啃猪蹄还香哩。真不知道是种什么感觉,唉,我什么时候也能这样啊……”
李泱有些恼怒,拽着石在人的后领把他拖走了,只留下沙滩上长长的两道脚印。
……
尽管俩人在一个房间,可最近周棠来去匆匆,每天起得特别早去椰树林完成今日KPI,其他时间又要和colin约会。
于是,温确有些孤独。
这份孤独持续到了有一天晚上。温确也不知道现在几点了,只听见屋外的蝉鸣在互道晚安,天上的星星忽闪忽闪仿佛快要睡着了。
周棠还没有回来,从前她去外面约会再玩,也会赶在天黑前和她一起睡觉。
屋里唯一的一盏光秃秃的灯泡牵着电线悬挂在头顶,摇摇晃晃,忽明忽暗。忽然窗外吹过一阵狂风,尽管窗户紧关,但海风凶猛,狠狠地吹响破烂的窗户,孤立无援的树影在摇晃,像极了几道鬼手印在敲打窗子。
温确不安地把被子拉高盖住头顶,祈祷着周棠赶紧回来。
她很害怕,这样的氛围让她想起了小时候。
那会儿妈妈刚怀上大弟孕期心情烦躁,有一个夏天她身上长了很多荨麻疹又刺又痒,整天哭闹不停,妈妈嫌她太吵就把她关在了阁楼里。
废弃的阁楼是用来堆杂物的,平时很少进去。小小的温确在不到十平米的房间里又黑又闷,她哭着敲打着门,可楼上隔音太好了怎么也听不见。
温确抬头看着头顶四四方方的窗户,那天的天气似乎就和今夜一样。
不知道过了多久大人才想起家里还有一个女儿,温确饿得晕乎乎的,她看见阁楼锁死的大门被人推开,外头的灯光柔和又温馨,却刺痛了她被黑暗封闭已久的双眼。
思绪涌入她的大脑,尽管身体疲惫但温确忍不住胡思乱想,一会儿担心夜不归宿的周棠,一会儿又害怕自己一个人。
恐惧中的人会放大五感,温确听到外面窸窸窣窣的脚步声,尽管那人动作很轻。温确以为是周棠回来了准备下次迎接,没想到却是巡逻的李泱。
“出了什么事?”
受台风影响,岛上的天气变化多端非常恶劣,李泱担心新种下的番茄幼苗被狂风糟蹋,刚从菜园子那边简单地搭了个棚,忙活大半夜却发现宿舍区里温确的房间一直亮着灯。
温确看着窗外是个男人的背影有些警惕,下一秒听见是李泱的声音放下心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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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确:“没事,就是睡不着。”
李泱背对着房间站在窗外,男人高大的身躯挡住了窗外那些可怕的树影,他一来,仿佛外面的风都不敢喧嚣了。
见她真的没事,李泱打算离开了。可温确却有些着急,她太害怕了,想要他留下来陪陪她。
于是她对着窗外想要离去的背影脱口而出道:“你要进来坐坐吗?”
李泱愣住,心里掀起巨大的骇浪和一丝卑劣的窃喜。然而下一秒他就冷静了,他很清楚温确对他没有其他想法。
温确说出口后就后悔了,大晚上邀约一个男人进她的房间,大家都是成年男女很难不多想。她的脸爆红,结结巴巴地解释:
“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只是……”
李泱:“我知道。”
房间里的灯泡长年不换有些失灵,断断续续的灯光昏暗又微弱。透过窗户,他看见女人瑟缩地坐在床边,温确双手抱住腿抱成一团,娇小又可怜。
李泱:“你睡吧,我守在外面。”
不知道为什么,无论是怎样的地方只要有李泱在温确就特别安心。男人总是沉默寡言,但每次都在她最脆弱的时候出现。他很有安全感,李泱在这里,她好像什么都不怕了,脑袋里那些沉重的回忆和恐怖的幻想全都一扫而空。温确陷入深深的美梦。
……
第二天,温确被周棠的呼噜声吵醒了。昨晚睡得太沉不知道她什么时候回来的,温确睁开眼下意识看向窗边,外面只有耀眼的晨光,没有男人的身影。
周棠看上去很累,呼噜声震耳欲聋。温确挥开她搭在自己肚皮上的手,自己去吃早餐了。
过了一段时间后她回来,周棠已经醒了。她打开自己的行李箱哼着歌翻出自己五颜六色的化妆品,脸上全是幸福和满足。
温确默了默,质问道:“昨晚干什么去了?”
周棠挑了挑眉:“干成年人的事去了呗。”
“……”
她就知道!!!
周棠是江大的物理教授,平时一副高冷禁欲系的样子,挂科挂的毫不留情学生们都很怕她。但她私下是另外一个性格,及时享乐主义,暴躁又热情。
温确的脸好红,她不可思议:“你不是说荒郊野岭的不能干嘛吗?!”
周棠故意逗她:“啧,你还真别说,野外有野外的妙处,改天你试试。”
果不其然,温确羞的直接大脑宕机,整张脸红透像煮熟的鸭子,站在那里十分可爱。
周棠欣赏了一会儿继续收拾自己乱七八糟的行李箱,不一会她听见身后温确小小声声地嘀咕:“我才不……”
俩人都不理解对方,周棠;“你憋那么久不难受?可憋死我了,我能一个月不吃肉,但不能一个月不开荤!”
温确:中华语言真是博大精通啊……
见自家闺蜜如此痴迷于男色,她有些好奇:“真有那么……额……那么爽?”
这下该周棠愣住了,她停住了自己手里的动作,瞪大眼睛看着她,语气全是不可思议:
“不是吧温小鸟?你跟李琰在一起那么久都没把他睡了?你是不是不行啊?”
17. 第 17 章
温确谈过一次恋爱。
她和李琰是在抖音的网红盛典里认识的。那会儿她的账号刚刚有起色还是个小博主,而李琰也才毕业,自己开了一家服装品牌做设计师。
李琰选择她当模特不是为了别的,只是他刚创业资金紧张,温确那时的报价是最便宜的。
而温确看上他也没有什么特殊的理由,她是个颜控。刚出社会的李琰脸上还没有那么多沧桑,有种朝气蓬勃的帅。
俩人在合作的过程中就在一起了,感情一直很平稳。
至于周棠问的……
曾经他们是真心喜欢过彼此,那时温确也不是什么大网红,李琰也只是个籍籍无名的设计师。两个小白互相为对方打气,除了爱情还有几分惺惺相惜之情。
李琰正是血气方刚的年纪,何况还有个那么漂亮的女朋友,要说不想那是不可能的……情到深处时,李琰看着她的眼睛深情地问她可以吗?那个时候温确有点儿害怕,只是说结婚以后再给他。
下一秒李琰就打住了,温确小心翼翼地抬头观察他的表情,只见男人的神色很严肃,再也没有平时的宠溺。
他说:“我不会和你结婚的。”
李琰说的不是“不会结婚”,也不是“现在不会结婚”。
而是“不会和她结婚”。
李琰的家族很有钱,但也很复杂,他们在一起那么久李琰从来没有把她介绍给家里人。从前温确只是觉得现在年轻人谈恋爱都不喜欢通知家人,但在这一刻她终于懂了。
就像妈妈嫌弃她的性别一样,李琰也同样嫌弃她的出身。
……
“嘿,在想什么呢!”周棠伸出她的爪子在温确面前晃,打断了她的思绪。
回想起自己无疾而终的初恋温确胸口有些闷闷的,她缩进了被子里盖住了脸。看着自家闺蜜对那事儿如此热衷,她也有几分好奇了。
曾经和李琰在一起时最多就亲一下,更亲密的事情她不敢做,也没有生出那方面的想法。
她老老实实回答周棠:“我可能真不行吧,没有那方面的欲望。”
周棠却斩钉截铁道:“那不可能,或许只是李琰不是你的菜。”
温确想了想:“可是他很帅呀。”
“是啊。”周棠没见过他几次,印象里是个很阳光开朗的大男孩,放在学校里是很多人会追的类型。她坐在床边对温确进行了教学:
“但是性吸引力这种东西不是帅就能决定的,每个人的癖好不同。就像有的人喜欢奶狗会唤起女人的某种母爱,有的人喜欢强势把她绑在床上,还有喜欢在那种时候骂人的,觉得很性感……”
温确瞪大的眼睛,觉得这些取向都很炸裂。又听见周教授循循善诱:“你觉得李琰帅,但是又不想和他做,只是因为他在你眼里没有性张力。”
温同学提问:“那什么才算性张力?”
周棠:“这玩意儿很难解释,跟长相无关。简单来说,就是你看一眼那个男人就想把他睡了。”
“……”还真是简单粗暴。
比起理论知识,周大教授一向提倡学生实践出真知。温确看她把另外一个行李箱打开,里面有几个花花绿绿的盒子,她递了一个给温确。
周棠:“这种未知的领域要多多探索,正式自己的欲望宝贝,这并不羞耻,加油。”
手里的小雨伞有些烫手,温确都不敢多看下意识地塞进衣服口袋里藏起来,不可思议:“在……这儿?”
周棠觉得她这幅遮遮掩掩的样子有些好笑:“当然不是喽,这批游客最帅的已经被我睡走了。”
周棠指的是colin,他是法国男人,五官深邃八块腹肌,说法语的时候性感又低沉,周棠看到他的第一眼就知道这个男人跑不掉了。
“我只是让你随身备着,感觉这种东西转瞬即逝,来了的时候匆匆忙忙到处找,等买到了黄花菜都凉了。”
说着,她想到什么又掏出一个东西。
温确现在都不敢接她给的东西了,下意识往后退了退,但到手后发现是一把沉甸甸的小刀。
这把刀她认识,是李泱随身携带的,上次遇到蛇的时候就是用这把刀叉死的。被男人反复摩擦后,匕首外面的鞘都都生锈了。
周棠:“是你的吗?昨晚回来的时候在我们房间门口看见的。”
温确摇摇头,仔细地把它收好。见周棠一脸八卦还想问什么,于是亲切地问她:“请问你今天的工作做完了吗?”
周棠:“……没有。”
管家婆!
……
俩人开始了忙碌的一天,昨夜刮了一阵怪风,吹落了很多椰子,地里的种子也在抢救中。狂风席卷后,整个小岛都是乱糟糟的。
温确四处帮忙,晚饭过后才想起没把小刀还给李泱。原住民吃饭的地方在另一头,她饭后沿着海岸慢慢散步过去,红彤彤的太阳慢慢掉进遥远的海平线里,将整个海面都晒得波光粼粼。
遇到了石在人在收网,她过去看,今晚的收获还不错,网里有几条跳起来又白又滑的鱼,脑袋还是银色的。
温确没见过这种品种,问:“这是什么鱼?”
石在人:“我们叫它果冻鱼。”
见她好奇,石在人介绍道:“因为它很Q弹,明天午饭你就知道啦,咬一口肉直接滑进喉咙里。”
温确欣赏了一会儿石在人处理鱼鳞,手法很娴熟,问他:“你在这干了很多年?”
石在人嘻嘻笑着:“没有啊姐,满打满算我才来了两年。”
“是吗?”温确有些惊讶,她石在人看着年纪小但啥活儿都能干,“那你怎么想到在这里工作呢?家里人不会舍不得吗?”
像他那么大的男孩,估计都在家被娇生惯养着,很少有年轻人能吃这样的苦。
石在人坦诚:“因为我笨,考公根本考不赢他们,这个岗位没什么人报考,有手就行。”
都是为了那口铁饭碗啊……
想到什么,石在人突然有些不好意思:“你别看我现在这样,来的第一天我就想辞职了。”
“是因为环境太差了吗?”
温确表示理解,这里的厕所是旱厕,洗澡还要自己烧水,有种原始生活的感觉。
“不是。”石在人摇摇头,指着远方高高的灯塔,“是因为晚上去灯塔值班,要爬一百五十层阶梯,太恐怖了,上上下下的腿都要断了。”
去过两次的温确:“是的……”
石在人:“不过后来老大怕我跑路了,干脆免了我每天晚上的轮班,我就再也没上去过了。”
提到李泱,温确问他:“那你们老大现在在哪呢?我找他有点儿事。”
石在人同情地看着她:“在灯塔,祝你好运。”
……
的确,温确腿都要断了。
爬到终点时她吐出一口幽怨的气,站在阳台吹了一会风。灯塔每隔十五秒会闪两次灯,明灭闪动的灯光会更容易引起附近船只的注意。
直到闪第八次灯时,她敲响了李泱的房间门。
但房间迟迟没有动静,温确有些担心,这个点李泱会不会已经睡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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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一边犹豫着要不要打道回府,一边轻轻敲响着最后一次门。
门被推开,掺着一丝热气。李泱推开门的那一瞬间脸上似乎有些不耐烦,好看的眉头微微皱起,下一秒看着温确站在门口,原本倚在门框的身子立马站得笔直,脸上是一闪而过的惊喜。
温确朝他笑了笑:“晚上好呀。”
李泱把门再拉开一点,侧着身子让她进去。
温确摇摇头:“就在这里说吧。”
李泱神色一暗,走出来将门合上了。门外走廊上的光线有些昏暗,他看见女人手里拿了个东西。
温确把刀递给他:“这是你的吧?”
李泱接过,这正是自己随身携带的小刀。
昨夜他在温确房间门口的台阶上坐了很久,听见里面传来了均匀的呼吸声才离开的,也许是起身时小刀从口袋里滑落。
“谢谢。”
李泱的手掌又宽又大,小刀握在他手上就像一个精致的玩具。他大拇指一弹,刀从鞘里轻轻抽出,亮出的刀光阴冷地闪在他棱角分明的侧脸,看得温确微微失神,随即道谢:
“应该是我谢谢你,昨晚一个人有点害怕,谢谢你在我门口守了那么久,给您添麻烦了。”
醒来后温确觉得自己昨夜有些任性,她从不是一个轻易示弱的人,即便遇到再多难处也很少开口向人求助。可昨夜……
想到昨晚害怕失眠,自己竟然想要男人留下来陪陪她,而李泱就真的在她屋外守了一晚。但这样的行为真的好吗?自己这样做会不会有些暧昧?
思绪混乱,就像一团随手扔进盒子里的耳机线,解不开,理不清。温确觉得她对李泱偶尔的依赖有些危险,下意识拉开距离。
李泱捕捉到了女人情绪的变化和疏离,如鲠在喉,脑里复盘自己这两天做错了什么惹得她不开心了。
李泱:“你不麻烦。”
她什么都好,声音好听,做事周全,特别有礼貌。可李泱最讨厌的就是她对自己说“谢谢您”、“添麻烦了”这类话,温确对他过于的分寸感让他很失落。
明明他们都认识那么久了,她很快就和岛上的居民打成一片,连对最难搞的文奶奶都比对他亲近。偶尔李泱觉得她对自己终于没有那么多距离感时,下一秒温确就会在他们之间竖起一条清楚的边界线。
见男人表情很认真不像是客套话,温确有些受宠若惊,正想道谢时突然看见掉灰的墙上有几只密密麻麻的虫子在爬,有点像蟑螂,但比蟑螂大很多,长了一圈触角。
眼看着这只虫子竟然会飞,坚硬的甲壳变成翅膀向温确这边飞来,温确惊呼一声,身手极快地往另一半闪过去。
这是近岸水虱,岛上常见的虫子,越靠近海岸越多。但温确没见过被吓得到处躲,下一秒,他被男人护进宽厚的怀抱中。
“别怕。”
李泱把虫子赶走,他一手挡住温确的脸,一手挥着到处飞的虫子。突然,他的胳膊肘撞到了温确的腰间处,但李泱没有感觉到她腰身的柔软,只觉得自己碰到了一个方方正正的硬东西。
下一秒,温确衣服口袋里的小盒子被碰了出来,掉在俩人的中间发出清脆的响声。
李泱低头一看,是一个蓝色的盒子,中间有两个大字
——超薄
目光再往下移,盒子下面还有一条醒目的广告语
——大胆发射,挡得住!
空气在三十几度的湿热天气中瞬间凝固成冰,温确连呼吸都停滞了,而她的内心在疯狂咆哮
——周棠,我要杀了你!!!
18. 第 18 章
温确在帮文奶奶烧柴火,她用钳子轻轻搅动着冒白烟的地方,闷熄的木柴瞬间被救活,冒出火星点点,她在熊熊燃烧的火焰中失了神。
昨晚俩人都无比尴尬,站在窗边的温确甚至想从这里纵身一跃跳进琼海。
慌乱之中,她找了个无比蹩脚的解释,说这是下水前给手机套上防水的,男人红着脸欲言又止地点点头,也不知道他信没信。
烟呛得很,熏到了温确发呆的眼睛。文奶奶听着小姑娘咳嗽了两声,走过来抢走她的火钳:“没柴火了,你出去要一点。”
温确去了树林,老远就听见了动静。
“用力一点,没吃饱饭吗?”
李泱在一旁揣着手看着倪奇奇砍柴,小孩稚嫩的双手扛着一把和他差不多高的斧头,豆大的汗珠一颗一颗往下掉。
他用尽了全身力气,偏偏男人还在一旁袖手旁观嘲讽他,他一把将斧头扔开,差点砸到李泱的脚。
“我不干了!我不干了!我只是个宝宝为什么要干那么重的活!”
李泱眼皮一跳,一只手把小孩提起来教训。余光却看见了不远处的温确,女人犹豫着此时该不该向前打扰,就听见李泱唤她过来。
他尽量让自己看起来很温和:“有什么事吗?”
倪奇奇看见他上一秒还阴沉着脸批斗他,下一秒见到漂亮姐姐后表情都变了,翻脸如此之快。
温确:“我来拾一些柴火回去。”
李泱点点头,把小孩方才扔下的斧头举了起来。
斧头是纯铁打的,倪奇奇费了吃奶的劲儿才扛得起来,而李泱轻巧一握,大手一挥,柴火就一分为二落在了脚边。
温确开口要柴火,李泱担心小孩劈得太慢让她多等,自己手脚麻利几下就劈了一堆整整齐齐的在脚下。
树林茂盛遮挡了外面毒辣的太阳,可即便是这样,正晌午的天也是闷热的,吹过的风都带着几分燥意。
温确心口有些发烫,不知道是这天气在使怪,还是……
树影下的光斑洋洋洒洒地印在男人的身体上,他似乎有些热,下意识地掀起衣角往额头上擦汗,露出他紧实的腹肌和腰处若隐若现的鱼尾线。
长期户外工作,李泱的皮肤并不白皙,可正因为这样,他古铜色的肌肤带着一层湿汗,在阳光的照射下仿佛给肌肉涂了高光,勾得温确的眼睛紧紧黏在了上面。
她突然想到了周棠说的那个词语——
性张力!
温确被自己的想法狠狠吓了一跳,赶紧收回自己灼热的目光。
可心里却越来越乱,突突直跳。
难道我的取向就是喜欢有妇之夫?她不敢相信。
“这些够了吗?”李泱打断了她的思绪,他朝温确走近,下一秒女人却往后退了一步,避之不及。
温确数也没数,胡乱抱了一堆就走:“够了够了。”
李泱胸口里堵了一口气,他喉咙有些干涩:“我帮你。”
温确赶紧婉拒,匆匆而逃,却没注意到身后男人的脸色难看极了。
走出树林,温确懊恼地想,自己的反应有些不近人情。可想到心里那一丝道不明的情绪,脚步愈发坚定了。
这个男人太危险,她得和他保持距离!
“姐姐,等等我!”
倪奇奇抱着剩下的柴火追她,温确转头,发现是李泱的儿子。
倪奇奇:“你把你手里的给我吧!”
温确怀里的柴火歪歪扭扭,一路颠簸,有的都要掉下去了。她刚想说不用,但小孩很强势,一把抢走了,力气比温确还大。
温确很不好意思:“谢谢你啊。”
倪奇奇扬起了小小的脑袋,有些骄傲:“不能让女孩干活,这是我们家的家训!”
这样么……
怪不得李泱又细心又能干,什么都好,就连培养出来的儿子小小年纪也很懂事,原来都是家风啊。
温确:“那你妈妈一定很幸福吧?”
温确说完后才发觉自己的语气变得酸涩,心里生出了一丝怪异的情愫,幸好小孩没心没肺的听不出来。
倪奇奇扬起的小脑袋又垂下了,语气低落:“妈妈离婚了。”
温确有些吃惊,李泱那么完美的男人竟然也会被甩吗?她对李泱生出一丝同情,也更加心疼小孩了。
于是她揉了揉“李奇奇”的脑袋,声音轻缓:“没关系,无论发生什么爸爸妈妈都是最爱奇奇的。”
“真的吗?”倪奇奇眼眶有些湿润,想到自己调皮到处跑,害得爸爸……
他望着温确,女人一头长发眉眼弯弯,她蹲下来认真地看着小孩,语气温柔又坚定:“真的,奇奇那么厉害,还会劈柴,姐姐都不会呢,所有人都很喜欢奇奇。”
温确没有骗他,现在的小孩真的被宠坏了,在大陆像刘小旭那样的孩子数不胜数,“李奇奇”不知道比他们乖多少倍,而且人家还没有母亲的陪伴,李泱又很严格,父子俩在孤岛野蛮生长,真是个可怜的孩子。
倪奇奇被哄好了,雀跃道:“劈柴很简单的,下次奇奇教姐姐劈!”
温确笑着说好,却看见小孩脸上划过一丝敬佩,但掺杂着些不服,十分矛盾。
倪奇奇嘀咕:“不过论劈柴还是老东西劈得最好……”
倪奇奇说得是李泱,刚刚被他骂了现在还在气头上,李泱不在他就要在背后说他坏话:“姐姐,那个男人坏得很,天天打人,你离他远点!”
小孩子没有记性,已经全然忘记上一次温确在时叫李泱“爸爸”的恶作剧。此时他看着温确是说不出的喜欢,倪奇奇没有怎么接触过年轻女性,尤其温确又漂亮对他又好,于是一路上絮絮叨叨说着李泱对他有多么恶劣。
温确听了一路不说话,最后倪奇奇摇了摇她的手才回过神。
她轻轻回答:“好。”
她也正有此意。
……
温确收拾好心情,饭后,帮文奶奶洗碗。
俩人蹲着桶边上,一个人打泡沫,一个人涮清水,形成流水线工作。
温确干了一天活,只要人忙碌起来,身体疲惫,就没有力气想那些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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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没的。
文奶奶看了看旁边安安静静的小姑娘,刚到时她只觉得女孩白白嫩嫩五官精致,这样的女孩一看就是城里的娇小姐,原以为她会因为这里的条件天天哭闹,可她却是最安分的那一个,甚至还会主动帮她做事。
她洗得认真,文奶奶回想起她做什么事都很认真,虽然有的东西不会,但很能吃苦去学。
文奶奶笑了笑,露出她少有的慈爱:“别洗了,那么漂亮的手洗粗了,回家父母该心疼了。”
温确动作一顿,心里有些难受,但马上又恢复了神色。她笑了笑,半开玩笑地说:“不会的,他们说女人的手就是天生做这些事情的。”
文奶奶蹙眉,原本就多的皱纹现在整张脸都拧成一团,她语气严厉:“胡说八道!哪有什么天生的,女孩的手就应该去弹钢琴,去写字,去敲键盘,去做你想做的。”
女人的手不应该困在厨房里,她们的双手可以创造出更大的价值,去见识更精彩的世界。
文奶奶说完怕她难过,小心打量着她。可温确笑得更开心了,仿佛对那些难听的话一点儿也不在意:“要是您是我家人就好了。”
温确随口感叹了一声,没想到文奶奶却当真了,她对这孩子有说不出的心疼。
文奶奶:“好孩子,我认你这个女儿,如果你愿意以后可以叫我干娘。”
她越想越觉得可行:“老婆子有个儿子死得早,孤家寡人的,前几年认了个干儿子,现在认个干女儿也算儿女双全了。”
温确一愣,没想到文奶奶身世那么凄惨。又听见文奶奶故作忧伤:“如果你嫌弃我这个乡下老妇的话那就……”
温确连忙打断:“您这是什么话?我当然不嫌弃!”
文奶奶破涕为笑:“那就这么办,以后有什么事干娘照顾你,想吃什么干娘给你做。哦对你还有个干哥哥认识一下……”
话音刚落,她看见李泱从角落里走了出来,也不知道他在这里站了多久,听了多少?
文奶奶指着李泱对温确介绍:“这就是我认的干儿子,你以后可以叫他哥哥,他话不多但做事很勤快,有什么事情直接丢给他。”
俩人无声对视,李泱抿着嘴一脸不悦,温确那声“哥哥”是怎么也叫不出口。
文奶奶还在兴头上,没有注意到俩人怪异的氛围,对着李泱说:“大好日子你丧张脸给谁看?以后小确就是我的女儿了,我会把她当亲女儿一样宠,你也要把她当亲妹妹一样照顾!”
文奶奶滔滔不绝,她每说一句话李泱的脸就黑一分。
见他一直沉默,文奶奶来气直接呼他一巴掌:“闷葫芦,老娘跟你说话你听见没?”
李泱看了看垂着脑袋的温确,女人似乎有些抗拒和他对视,他目光幽暗,艰难道:“这恐怕不行。”
文奶奶不可思议,他这便宜儿子一向尊重她,虽然话少但只要她一开口就不会拒绝,这还是李泱第一次反驳她。
李泱:“干娘,我不同意。”
他不允许自己喜欢的女孩变成他的妹妹,这太荒唐了。
19. 第 19 章
温确不知道李泱和文奶奶说了些什么,总之,这件事就这么打住了。
她提了一桶水去洗澡,大晚上热气退散,冷水淋在身上让她呲牙咧嘴的,温确很想念灯塔之上李泱房间的热水器。
只是她再也不想上去了。
简单洗完,外面已经漆黑一片。大家天天劳作晚上睡得很早,温确摸着黑往宿舍区走,每一个房间都关了灯,墙壁隔音不好,路过时听到的几句梦话让她不那么害怕了。
越往深处走,温确听到些奇怪的动静,她们房间里的灯也没开,估计周棠还没回来。但门口有个影子动来动去,她犹豫地走过去。
黑暗里,温确还没看清他模糊的脸,却闻到了一股熟悉的青草香。她压低了声音问:“您这是在干什么?”
李泱:“修灯。”
话音刚落,只见房间门口的路灯砰的一声亮了起来,清晰的照亮了狭窄的道路。明亮,却不晃眼,暖黄色的灯光驻守在黑夜里让人分外安心。
温确晃了神,此时她完全看清了面前的男人。李泱踩在凳子上,将袖口挽了起来,手臂内侧蜿蜒的青筋随着他转动着灯泡微微鼓起,男人嘴里轻咬着螺丝刀,脸上是性感的潮红。
他漆黑的眸子俯视着温确,灯泡修好后眼睛被光亮盛满,温确从他的眼里只看见了自己的身影。
周围还是此起彼伏的酣声,连藏在丛林里的夏蝉都不肯轻易叫唤两声。天地之间,仿佛只剩他们两人。
电路刚接好,滋滋响了两声电流,好像刺到了温确心里,她感觉自己的胸口酥酥麻麻,说不清的滋味。
李泱轻轻抿了抿嘴巴,露出一个浅浅的弧度,他对温确说:
“睡吧,以后不会再失眠了。”
李泱的笑容让她呼吸越来越急促,她看着男人饱满又泛红的耳垂心烦意乱。心跳得砰砰直响,温确觉得心里像是困了一头猛兽想要破笼而出。
李泱见女人目光灼热地盯着自己,他咽了咽口水,锁骨之上的喉结上下滚动,看得温确手脚发软,骨头都酥了。
脑海里情不自禁地浮现起那天周棠对她科普的那些话,大脑一抽脱口而出:
“做吗?”
空气仿佛都静止了,李泱听得不真切,想问她要做什么,又听见女人慌忙地指着台阶问他,有些欲盖弥彰的味道:“我问你要不要坐一会儿?”
李泱摇摇头,想说自己要去夜巡了。嘴还没张开女人突然进了房间把门大力关上,像是在躲避什么洪水猛兽。
他摸不着头脑,明明方才两个人还聊得好好的,怕她晚上怕黑特地在她门口安了一盏路灯,这样的做法似乎没有什么不对?
他不懂女人的心,碰了一鼻子灰郁闷地走了。
房间里,温确跌坐在门边把头埋进膝盖里,肩膀微微颤抖着,脸上的红晕蔓延到了脖颈,刚冲过冷水的身体羞得滚烫。
想到方才一不小心说出口的话,温确心里犹如万马狂奔,一万遍唾弃自己
——啊啊啊啊,她刚刚一定是被舍夺了!
窗外的路灯一直亮着,温确换好睡衣钻进了被窝,她侧着身子看向窗边,再也没有可怕的树影,屋外每一片叶子都被灯光渡了一层光晕。
她再也不害怕了,可是也睡不着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周棠回来了。
她悄悄地打开门,看见温确被子盖得严严实实,只留了个圆溜溜的脑袋出来,特别可爱。见她还没睡着,周棠和她聊了几句:
“我们房间门口什么时候变了一盏路灯出来?我看别的房间都没有?”
“嗯。”
周棠听出温确心情不好,她整个人都被低落笼罩着,表情要哭不哭的。
周棠坐过去摸了摸她的脑袋,温确刚洗了头,头发软乎乎的,她依偎在她的手掌里像一只可怜的小猫。周棠心里发软,问她:“怎么了?谁欺负你了?”
温确把脑袋也捂在了被子里,传出闷闷的声音:“我想回家了。”
她想回家了。在这里心很乱,脸也被丢净了。
……
这几天温确心事重重,连小孩都发现了。
倪奇奇:“姐姐,你为什么不开心呀?”
温确:“没有不开心,只是出来那么久,想家了。”
周围的游客听到后也心里不好受,虽然现在的生活平静又规律,但离家那么久难免思念家人。
悲喜并不想通,倪奇奇巴不得他们不要走,岛上已经很久没有那么热闹过了,尤其是温确。
他希望温确姐姐留下来。
倪奇奇悄悄安慰她:“姐姐,我告诉你一个消除烦恼的方法。”
……
十分钟后,温确站在海边的岩石上,看着小孩半晌无语:“这就是你说的……消除烦恼?”
“对啊姐姐。”倪奇奇把塞了纸条和小花的玻璃瓶放进了海水中,双手合十闭上眼睛虔诚地许了个愿:“这叫漂流瓶,很灵验的!”
他没说谎,每次他有想要的就会在这里放漂流瓶,放十次偶尔会灵个几次。
温确只玩过微信的漂流瓶,但是收到了很多黄色的消息,后来微信把这个小程序封掉后就再也没玩过了。温确虽然是无神论者,还是第一次玩这种幼稚的小把戏,也觉得新奇。
她学着倪奇奇像模像样的写了张纸条塞进瓶子里,瓶子放入清澈的海水里,撞到了磕磕绊绊的小石子,不一会儿就被海浪卷走,消失不见。
……
小船开了半路就折返,李泱把昨天放下的渔网全部收回,今日收获颇多,老周在开船,他和石在人坐在船边理着网线。
到达最后一个标记点,李泱扯着渔网,轻飘飘的,石在人还没过来帮忙他一个人就拉上来了,看来是没网到什么东西。
工作都做完了,石在人摸了摸饿扁的肚子,嘀嘀咕咕:“也不知道今晚吃什么,我想吃……”
李泱:“糖醋鱼。”
石在人最讨厌吃这种甜腻腻的东西了:“为什么啊?清蒸多好!”
李泱举了举刚刚被捞起来的漂流瓶,石在人看懂了,原来是家里的小屁孩馋嘴了。
倪奇奇一想要什么就往海里丢东西,偶尔会被他们捡到。小孩把心思全写进纸条里,有的时候会写要奥特曼金刚侠之类的玩具,但多数时都在纸条上大骂李泱,倾诉着对方有多么多么的恶毒。
李泱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有时心情好,还会像上帝一样满足他几个小愿望,久而久之小孩就更相信漂流瓶许愿这回事了。
紧接着,李泱拨开网里的海草,还发现了一个小瓶子,心想小孩子可真是偏心,一个愿不够,现在还要许两个。
打开另一张纸条,却不是倪奇奇歪歪扭扭的鬼画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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字条上赏心悦目的字迹映入眼帘,清秀又工整。
【希望早日离开。】
李泱把纸条折叠好,放进自己的包里。今天的太阳落山得很慢,此时天空依旧明朗,微微的海风,平稳的浪花,这才是真正的“风平浪静”。
已经许久没有碰见过这样好的天气了,石在人眯着眼感受着阳光浴:“快走了。”
李泱:“什么?”
石在人滔滔不绝:“看样子台风快走了,码头过两天要通了吧,我想喝大陆的奶茶了,这次被困了那么久我一定要回去好好玩玩……”
说完后,他见李泱沉默地站在船头,神色莫测。不知怎的,石在人觉得他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高兴。
李泱望着平静的海面,一望无际看不到头,喃喃道:
“是啊,快走了。”
……
比救援队还快的是信号,这一天,信号恢复了,大家可以拨通电话了。
网络也通了,只是有些卡顿,温确发现自己的信号变成2g网络。之前离线上传的海岛vlog,有了网络后陆陆续续的上传。
通了网之后温确第一个打开自己的某音,查看自己99+的私信:
【小雀终于回来了,吓死了我们了。】
【我的天啊,这次的海上风暴百年难遇,新闻说好多船只都失联了,博主没事就好。】
【呜呜呜宝宝运气真不好,妈妈心疼死了。】
温确收到了很多关心的话,心里暖暖的。海岛vlog才发出去不久就有了不少评论,网太卡了,只能加载出前面几条:
【原来摘椰子那么危险啊,怪不得现在的椰奶都很贵。】
【哇!这个岛屿叫什么名字?这里的海好透好清澈啊,不像大陆,七八月海边又浑又浊,浮上来的全是垃圾。】
【蹲蹲,同求名字。等放假带着老公孩子来旅行,就喜欢去这种干净没有被人类污染的地方。】
【笑死,你不是人类?你们这些人去多了也是一样的。】
【博主继续更,这个系列爱看!】
温确发现,海岛vlog的流量比以往都高,不一会儿就上热搜了,自己出镜穿的那几身品牌方送的裙子也被很多人追着问链接,品牌方高兴得不行。
温确玩了一会儿成功被卡退,大家都在抢着信号打电话,网络时好时坏,温确直接关上手机不去凑这个热闹。
大伙都在打电话跟家人朋友报平安,有的人直接哭了:
“喂妈妈,我没事,你们别担心我。”
“奶奶,我过两天就可以回去了,您和爷爷记得好好吃饭……放心吧,我在这边过得很好,吃得也很好……没瘦,真没瘦!”
“老公,你过几天去码头接我吧,我想下船之后第一个看见你。”
他们的脸上有激动,有喜极而泣,与外界恢复联系后每个人脸上都洋溢着幸福的笑容。
再大的苦难在听到家人的关心后仿佛都不值得一提,他们沉浸在“阖家团圆”的电话粥里,都忘记了吃晚饭这回事。温确听了一阵子,一个人去了食堂。
今晚吃的糖醋鱼,此时众人没到,没有人和她抢。酸甜的糖醋汁到了嘴里却没汁没味,温确扒拉了两口,放下了碗筷。
一道影子坐下了,她抬头一看,李泱坐在她的对面:
“不好吃?”
20. 第 20 章
温确连忙说:“不是的,很好吃。”
李泱刚刚从外面回来,看见游客们围在信号最好的地方打电话,他看了一圈,独独没有看见温确的身影。
来到食堂,温确一个人坐在角落里吃饭,灯也没开。一半黄昏一半黑暗,总觉得有几分落寞之感。
一整条海鱼被开了肚子,淋了一圈金黄的糖醋汁,冷却后形成一层薄薄的脆糖,她却对着碗里的鱼挑挑拣拣,吃了两口就放下了。
李泱坐下后看了一眼她的碗,温确只盛了一小碗饭,他说:“想吃什么?我给你做。”
温确摇摇头:“没胃口。”
李泱总觉得她今天的情绪不太好,平时乐观的小姑娘此时脸上有股若隐若现的忧愁。他想知道温确发生了什么事情,于是他问:“为什么?”
温确诧异:“没胃口还需要理由吗?”
“……”他不是问的这个,怪他平时说话简洁惯了,李泱顿了顿,“为什么心情不好?是因为没人接电话吗?”
信号通了所有人第一时间都在打电话报平安,只有温确没有,李泱天真的以为是她手机坏了打不出去电话才愁眉苦脸。
看见别人都有家人关心,有伴侣接送,消失了那么多天通了信号后温确竟然没有一个未接来电,仿佛在这个世界上没有任何一丝牵绊,她被巨大的孤独感笼罩。
但这隐秘的悲哀就这么被李泱直白地点了出来,温确有些恼羞成怒,语气有些不太好:“我没有家人,又没有男朋友,能打给谁啊?”
谁知李泱脸上出现了莫名其妙的红晕:“我,我家人也不管我……”
他越说越小声:“而且我也没有女朋友。”
温确点点头,语气变缓:“我知道。”
温确心想,你不仅没有女朋友,连老婆都丢下你跑了,现在一个离异单身汉还独自带个娃,她看向李泱的眼睛充满了怜悯。
李泱心里有些感动,没想到温确竟然打听过自己是否单身。
他不会安慰人,这一刻他无比痛恨自己没有多学几句哄人的话。女孩依旧焉哒哒的,他被温确的一举一动牵制着,心里同样不好受。
比起说话,他更喜欢干活。于是李岛主去田里抓了一只鸡快刀快手几下处理干净放锅里蒸,原汁原味地调了个白切鸡的蘸料,又炒了两道新鲜的时令蔬菜,最后摆在了温确的桌前。
与糖醋鱼不同,白切鸡更符合温确的口味。这鸡离闭眼还不到半个钟头,估计还没去阎王爷那报道。
岛上的跑地鸡肉质紧弹又不塞牙,刚上桌十分新鲜,不用蘸调料都能吃出鸡肉本身的鲜美。
她碗里的饭早就冷掉了,李泱重新给她添了一碗:“吃热的。”
这一刻,笼罩在温确心头的阴郁一扫而空。
温确回忆起这二十几年,小时候只有等弟弟们吃完了她才去吃冷掉的剩菜。现在工作了,一个人生活做顿热乎饭很麻烦,多数时温确都是点外卖,而她的工作变动很大,有的时候外卖来了临时要去抢一个景,等拍完后只能吃冷掉的饭。
这么多年她已经习惯了,冷的,热的,好像也吃不出什么差别。
而在今天,男人的关心让她猝不及防地想要掉眼泪,温确赶紧把脑袋埋进碗里,不想让别人看见她的狼狈。
李泱见她吃得认真也就放心了,他看着自己做的饭菜被温确吃光光,心里腾起了一种无法言说的满足感。
好想一辈子给她做饭,然后就这么看着她吃完。
最后,李泱对她说:“温确,这个世界上一定有人很在乎你。”
只是希望,你能快一点发现那个人的心思。
……
网上的反馈很好,温确接连几个海岛vlog都爆了,也许大家在快节奏的大城市呆腻了,偶尔会羡慕这样悠闲又简单的海岛生活。
各大品牌方向她抛出橄榄枝,尤其是防晒产品和服装品牌,温确借此机会把自己的广告费小小提高了一些。
于是最后这两天她抓紧时间录各种视频,忙得都见不到人影。
俩人各自干着自己的工作,那一顿饭过后,李泱就再也没有碰见过温确。
信号恢复后,李泱把岛上的情况给陆地汇报了一下,上层部门回复明天会派两艘船来接应落难的游客。
忙完后,他去宿舍区找众人说明情况,让他们早点把东西收拾好,明天一早就离开。
可宿舍区静悄悄的,只留一盏明晃晃的路灯。
现在已经八点了,这些人会去哪呢?
打着手电筒,他从小路绕了回去,路过食堂时他看见前面的坝子依稀闪过几道影子。
“谁?!”李泱厉声喊道。
风一吹,只有扬起的树叶“沙沙”地回应他,坝子里没有一个人。
李泱担心是后山那群家伙迷路跑了出来,他摸着随时携带的小刀,悄悄地往前探去,一步一步都是警惕。
突然他踩到了一片落叶,晒干的叶子被一脚震碎,发出的清脆声在安静的四周格外刺耳。
他心里暗叫不好,下一秒——
“Surprise!”
藏在坝子两边树林里的人们纷纷钻了出来,大家身上沾满了叶子,几十双眼睛亮晶晶地看着他。
李泱:“?”
被围成个圈的李泱无所适从,那么多人注视着他让他浑身上下都很不自在,想要拨开人群逃走。
直到他看见了人群后的温确,她眼睛弯弯,笑眯眯地看着他,李泱把迈出的腿收回,再也舍不得走了。
她从嘈杂的人群中走出来:“生日快乐,李泱。”
……
李泱很少过生日,他喜欢安静。很不巧的是他和家里的堂弟同一天生日,比起自己,堂弟更喜欢热闹,每次这个时候都会开各种派对,把身边的亲戚朋友全叫过去为他庆祝。
久而久之,提起这一天,家人第一个想到的是他,却忘记了同月同日生的李泱。
“老大还愣着干嘛,快吹蜡烛啊!”
石在人不知道从哪捧出来一个生日蛋糕,已经把蜡烛点亮了,见李泱发着呆赶紧叫他回神。
李泱看着石在人皱眉:“这是哪买的?”
码头还没开通呢,怎么能为着一个生日冒险跑出去买蛋糕呢?
温确怕石在人被误解,连忙说:“这不是出去买的,是我做的。”
虽然过程很艰辛,但最后到底成型了,只是卖相没有外面那么好看。温确昨天用牛奶发酵了一些浓稠的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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奶裹在蛋糕胚上,代替了奶油,但酸奶没有那么凝固,所以看起来有些潦草。
李泱愣住,看向慌忙解释的温确,女人同时也小心翼翼地打量着他的神色,生怕自己弄巧成拙惹他不高兴。
于是李泱努力挤出了一个温和的笑脸:“谢谢大家。”
温确舒了一口气,悄悄退到了一边。
这时其他游客七嘴八舌地说:“李先生,这段时间给您添了不少麻烦,祝您生日快乐,天天开心。”
虽然他们刚开始来的时候有诸多抱怨,大家都是从金窝窝里出来的,一时之间不适应。但当自己亲自干活,做饭后才知道在没有物资补给的情况下养活一群人有多不容易。
再想到自己从前的那些无理取闹,真是越想越羞愧。
“是啊是啊,我们留个电话吧,以后你们要是去大陆玩第一个给我打电话,我一定把你们招呼得好好的。”
“我爸是省属厅的,李先生您想回大陆工作吗?坐办公室可比在这风吹日晒的轻松,我爸一个电话就可以把你调回去。”
马上要分别了大家都热情得很,毕竟在一块同甘共苦了接近一个月,还是产生了不少感情,叽叽喳喳地围着李泱祝福。
“诶,我行李箱里还有几瓶瑞士买的红酒,咱们今晚不醉不归,一起陪李先生熬到零点!”
“余哲,你当初不是说你什么吃的也没有吗?现在舍得拿出来分了?”
余哲嘿嘿笑两声,一溜烟儿跑回去拿了。
李泱站起来:“你们喝吧,我要夜巡。”
众人不敢拦住他,只能看着寿星离开。
李泱转过身,手腕突然被一只柔软的小手轻轻攥住,他转过身,温确抬头眼巴巴地盯着他的眼睛:“就喝一点点,不会醉的。”
她抬手比了个“一点点”的手势,眼里全是期待。
李泱坐了回去:“好。”
今晚人来得很齐,原住民和游客都围在坝子里喝酒,石在人从库房里拿了很多牛肉干、海苔脆出来下酒。
小孩们吃着零食,男人们喝醉了坐地上划拳,老一点的没沾酒,坐在一堆打着扇子聊天。
王淑芬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我家开的那个婚姻介绍所,每天生意惨淡得很。现在的女娃子事业心强都不想安家,一堆男光棍找不到对象。”
那人点头赞同:“是啊,现在的姑娘自己就能赚钱养家,干嘛给自己找个祖宗回家伺候。”
王淑芬叹了口气,余光突然瞄到了和刘小旭、倪奇奇坐一起玩闹的温确。
小孩吵闹,温确柔柔地看着他们,眼里都是包容。
王淑芬突然笑了:“温妹子,你还没找对象吧?”
大家闻声都看了过来,温确是个网红,又漂亮又能赚钱,情绪稳定说话好听,在岛上这些天发现人家干活也能干。
上得了厅堂下得了厨房,在家做事妥帖,带出门也很有面子,是多少男人梦寐以求的对象。
温确心里不太舒服,但面上不显:“嗯,不急。”
王淑芬眼睛一亮,连忙坐她身边把两个娃挤开:“怎么能不急呢,结婚哪有那么容易?两年相处,订婚一年,备婚一年,真走到那一步不知道都过了多久,还是早看早相处!”
21. 第 21 章
李泱闷了一口酒,苦涩的酒精下了喉咙,辣得他不上不下。
“不会喝就放下。”老周瞥了他一眼,明明没喝几口,男人的眉眼已染上了几分醉意。
不远处,温确被一群年轻的男性围着留联系方式。知道她单身后,温确身边的苍蝇越来越多,李泱晕乎乎地看着那些苍蝇围着她转来转去,真想一巴掌拍死。
老周挑了挑眉,看了一眼那边受欢迎的温确,又看了一眼坐在角落恶狠狠地瞪着那边的李泱,心里跟明镜一样。
他语重心长地拍了拍李泱的肩膀:“算了阿仔,你们不合适。”
她终归是要走的,琼海几亿平方千米,天南海北,无边无际。而罗浮岛只能永远驻扎在这里,与大陆遥遥相望。
谁知李泱根本不领情,英俊的轮廓隐在昏暗的光线里,满眼愠怒:
“那谁合适?你和你老婆最合适了。”
老婆跑了的老周:“……”
臭小子,好心安慰他竟然还说些伤心事刺他。但看李泱已经很久没有那么失控过了,平时总是无悲无喜的样子,老周叹了口气,原谅他的小情绪。
……
温确敷衍完那些人后坐了回去,她的对面正好是李泱,再见时男人已经喝得醉醺醺,满脸通红正烦躁地扯着衣领。
“他这么喜欢喝酒?”
石在人看温确指着对面,此时老周又开了一瓶酒,满足地咂了咂嘴。老周是岛上的酒鬼,只要没工作就会自己在家喝点儿。
石在人:“对啊,男人嘛。”
温确悄悄白了一眼,心想凭什么男人喝酒就是天经地义,女人喝酒就是坏女孩。
醉酒的李泱褪去了几分清冷,眼睛仿佛被蒙上一层模糊的水雾,比平时可爱多了。
温确悄悄八卦:“他老婆该不会因为他爱喝酒就跟他离婚的吧?”
没想到老周的悲惨遭遇竟然传到了温确耳朵里,不过说给她听也没事,反正温确明天也要走了。
几杯酒下肚后石在人开始吐槽:“哪能啊,你别看他平时不说话一副高冷样子,私下又是另外一个德行。他对他老婆,哦不现在是前妻了,他对他前妻抠门得很,哪个女的愿意跟他这种没钱又抠门的男人?”
石在人也喝醉了,一不小心就把同事的老底都抖干净了。
“不会吧……”温确不可思议,李泱看起来不是这种人呀。
“咋不会呢?你就是被他那副样子骗了。”石在人摆摆手,把曾经的趣事说给她听,“他俩新婚那会假期偶尔出去约个会,他倒好,包里带了杯子和一堆馒头,逛商场饿了带着老婆啃馒头,渴了用杯子接商场免费的矿泉水。”
老周的前妻回来后脸都绿了,从此再也不和他出去逛街。
“不过……”石在人叹了口气,语气忧伤,“也怪他手里没什么钱,这里工资又不高,他这个年纪又没学历又没技能,只能活得紧巴巴,唉……”
温确心里五味杂陈,一方面她狠狠同情了一把李泱的前妻,另一方面……
想到他们曾经在一起那么久,李泱是不是也曾给她做早餐,给她洗裙子,背她上灯塔呢?
李泱的脚下有不少歪倒的瓶子,温确抬眸刚好对上他的视线,男人眼尾泛红固执地盯着自己,耸拉着的脸被醉意染上几分溃散。
平白让温确生出几分心疼,她哑着嗓子问:“他……经济真的有那么困难?”
石在人肯定地点点头。
……
今晚周棠回来得很早,不一会温确耳边响起熟悉的呼噜声,窗外驻扎的路灯将黑夜里成片的丛林照得灯火通明,犹如白日。
床板上只压了一层薄薄的棉絮,刚来时温确睡在上面硬邦邦的硌着疼。明天回家后就能躺在柔软的乳胶床垫上了,明明是一件很高兴的事情,但温确心里生出一些不舍。
一夜无眠。
第二天,周棠很早就醒了,根本不用人叫。她一手扛只行李箱,满脸的兴奋:“起床啦温小鸟,我们回家了!”
温确揉了揉发胀的眼睛,看一眼手机,无语道:“这才七点,还有几个小时救援队才到。”
周棠看见她的黑眼圈,一惊:“不是吧?回家那么激动,都失眠了?”
女人太嘈杂了,尽管眼睛很疲惫但大脑却异常清醒,温确干脆起床,穿好衣服。
见她打开自己带了锁的行李箱,挑挑拣拣,最后站起来准备出门。周棠喊住她:“你去哪啊?”
温确:“出去办点事。”
……
果冻港。
救援队的船比岛上的船看起来结实多了,码头边停了两艘军绿色的船艇,高大威猛,让人一见就安心了。
船靠岸,陆陆续续下来了几个人,为首的男人海警队长站定后对李泱行了个军礼:
“我已经把这边的情况上报给了上级部门,这次的救援工作你做的很好,不仅赶在暴风雨前将难者带回,并且妥善安顿好了他们,是我们海防工作者的表率。领导对你多有嘉奖,估计过段时间就能听到你评上职称的好消息。”
李泱同样回了个礼:“是我们应该做的。”
队长还想说什么,突然看见一个女孩提着两个沉重的大箱子,纤细的手臂被勒得发红。他转过身吩咐底下的人:
“你们快去帮他们拿行李,清点人数后马上出发。”
军舰和岸边之间搭起了一层临时的架子,温确踩在架子上摇摇晃晃,一时站不稳。突然她手上一松,一个年轻的男孩接过她沉重的箱子:“我帮您。”
温确笑着道谢。
明媚的笑意从她精致的脸上荡漾开,竟然比这波光粼粼的海面还晃眼。救援队的阿蒙悄悄脸红,低着头情不自禁又偷看了她一眼。
阿蒙殷勤地帮这位美丽的女孩提着箱子,突然间后背有些发凉,他转过身,队长身边站了个气质不凡的男人正阴测测地盯着这边。
他的眼睛被树阴遮了一半,眼神发暗,显得越发深不可测。阿蒙不认识这个男人,但心里突然毛毛的。
阿蒙:“就先送到这里了,您自己进去找位置坐好。”
温确含笑目送他离开,此时仓里坐了不少游客,大家乖乖系好安全带,激动地望向玻璃窗外,眼神中都是回家的渴望。
她刚一坐下,倪奇奇突然追了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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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姐姐,这是我珍藏的小海螺,送你啦!”
倪奇奇捧了个漂亮的小海螺,这枚海螺不常见,一看就和外面小精品店批发的商业海螺不一样。
它是纯天然的,形状很独特像一个小喇叭,外壳竟然还是五颜六色的,温确放在阳光底下闪出漂亮的光芒。
温确捏了捏小孩的脸:“谢谢,我很喜欢。”
坐在后面的刘小旭眼馋地看着那枚海螺,身边的大人都围着倪奇奇问在哪捡的,他们的注意力全在这个脏兮兮的小孩身上,刘小旭心里很嫉妒。
他酸言酸语:“切,这有啥好稀奇的,我家里有很多一模一样的,平时看都不会看一眼。”
倪奇奇:“可是这个世界上没有完全一样的海螺,哥哥你买的应该不是天然的。”
刘小旭恼羞成怒,推了倪奇奇一把:
“你这个农村土包子懂什么?真是没见过世面,一个小贝壳就那么宝贝,我家里一堆玩具打发叫花子都不会送你!”
倪奇奇摔倒在地,手里的海螺咕噜噜地滚在了地上。
两个孩子的家长都不在这里,众人不敢说话,倪奇奇呆呆地坐在地上,他不懂为啥这个男孩对他那么有恶意。
他没怎么接触过同龄人,好不容易遇见个小哥哥但人家又不喜欢他,倪奇奇坐在地上有些委屈。脚边的小海螺仿佛也没有那么漂亮了,他突然觉得自己的礼物很拿不出手。
温确姐姐在外面一定见多了更漂亮的东西。
白皙的手轻轻地捡起地上的海螺,温确仔细地擦了擦灰,像对待一个珍贵的艺术品。她蹲下,认真地看着倪奇奇的眼睛:“谢谢奇奇,这是姐姐收到过最漂亮的礼物。”
倪奇奇破涕为笑。
刘小旭气死了,凭什么这个女人对他不屑一顾,对着这个穷小孩就那么温柔:“土包子,反正你一辈子也呆在这岛上出不去,活该!”
温确眸光一闪,她扶着倪奇奇站了起来,阴狠地盯着刘小旭,仿佛泥沼地里爬行的毒蛇,狠狠地缠在他的脖子上。刘小旭毛骨悚然,声音越说越小声。
可她嘴角依旧是带笑的,连声音都和往常一样的甜美,说出的话却不那么温柔:“奇奇,踹回去。”
倪奇奇:“啊?”
温确摸着他的头,小孩的脑袋全是汗,寸头有些扎人。他看起来像个小刺猬,气质酷似李泱,但温确知道倪奇奇被教育得很好,是一个很谦让的小男孩。
温确:“他骂你,你就扇他嘴巴子。他推你,你就站起来狠狠踹他屁股。”
倪奇奇犹豫:“这样会被批评的……”
他虽然被刘小旭推倒屁股都被撞疼了,但奶奶一直告诉他“吃亏是福”“忍一时风平浪静”,这还是第一次有大人告诉他,被欺负了要狠狠还回去。
“不怕,你们小孩之间的矛盾只能自己动手解决,大人不好参与。”温确早想收拾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男宝了,奈何自己是大人,亲自动手显得在欺负人,她向倪奇奇保证:
“如果他妈要来插手,我替你揍回去。”
见温确是认真的,刘小旭不可置信往后退了一步:“你敢?”
22. 第 22 章
倪奇奇再次看向温确,女人的眼神中充满了鼓励:“如果有人屡次三番故意欺负你,你还手属于正当防卫。当然啦,你也可以选择原谅他,用更和平的方式解决问题,两种方式都没有什么错。”
温确不提倡打人,只是想告诉他受到伤害时不用一味的忍让,选择权永远在孩子身上。
用更和平的方式?倪奇奇想了想,之前刘小旭抢他的零食,欺负他,给奶奶告状奶奶居然说他是客人要让着他,而刘小旭的妈妈也从来不会管教他,看来和平的方式是没有什么用的。
刘小旭感受到了一丝恐惧,转身哭着喊妈妈,屁股上突然挨了一脚,肥胖的身体不受控制,吃痛扑到在地。
倪奇奇打小跟着李泱训练过的,小小的身躯蕴含着超乎年纪的力气,同龄人根本反抗不了。这一脚扎扎实实,把刘小旭都踹懵了。
“啊!!我的心肝啊!!”这一幕刚好被上船的郑大姐看到,她喊的撕心裂肺,恶狠狠地瞪着倪奇奇:“你个有娘生没娘养的小杂种,我的宝贝儿子要是有什么三长两短……”
啪——
她话还没说完,脸上突然挨了一巴掌,清脆的声音响彻船舱,郑大姐脑袋嗡嗡的,似乎没有反应过来。
“啊啊啊你个小娼妇,竟敢打我?!”郑大姐捂着脸朝她扑过来,被温确躲开了。
她气急败坏,什么不干净的话都往外面吐:“小贱人,别以为你长了张妖艳的脸就可以为所欲为,我要去网上揭发你,你这种货色也能当网红?不知道爬了多少男人的床,要是没有那张脸你还能火?”
她早看不惯温确了,凭什么这些人都围着她转?还不是仗着那张脸,私下不知道有多肮脏。
温确不怒反笑,她挑了挑眉:“是吗?那我可好好保养我的脸了,不然像你又老又丑可怎么办?其实容貌倒是其次的,主要是你这个人……啧啧啧,比你那张倒胃口的脸还要让人讨厌,怪不得他们在背后都那么说你。”
郑大姐面容扭曲,朝身后的人大吼:“哪个杂种在背后说我闲话?我要撕烂他的嘴!”
温确:“有那功夫赶紧救救你儿子吧,你基因真是太强大了,也怪这岛上没什么对比,出去后你就发现比起同龄人你儿子真是又丑又没礼貌,还宝贝儿子呢?扔大街上都没人想捡回去。”
刘小旭哭得上气不接下气,一直以来他妈都说他很帅,身边若是有女孩走近些就要把她撵走,生怕哪个女孩勾走了她的香饽饽。
可事实上没有哪家女孩喜欢跟他玩。
温确把血淋淋的真相摆在他面前,撕碎了妈妈给他打造的美好幻境,刘小旭吓得连哭都忘记了。
周围传来异样的眼光,郑大姐尖叫一声朝温确扑上去,想抓烂她那张完美无瑕的脸。但刚抬起手腕就被一股不容置疑的力量定住,她转身,只见李泱一只手将她钳制住,无法动弹。
温确看着突然冒出的李泱有些心虚,也不知道她刚刚恶毒的样子被他看见了没。
“发生了什么事?”海警队长听到动静带着两个手下匆匆赶来。
他穿着一身军装神情严肃,郑大姐仿佛找到了主心骨似的奔过去朝他哭诉:“领导你来得正好,这个女人和死孩子骂我儿子,还动手打人,你赶紧把他们抓走!”
女人神态癫狂,说话也脏,队长皱起眉头暗自不喜,再看向被她指着的温确
——女孩安安静静地站在一边,她轻轻眨着眼,睫毛如蝉翼般不断的颤抖,楚楚可怜的表情出现在她纯洁的面容上,让人无端心疼。
她倔强地抬起头,眼尾泛红:“我没有。”
“你!?”郑大姐嗓音尖锐,没想到这个小贱人竟然不承认,装出一副无辜样子,气得她牙都要咬碎了,“那么多双眼睛看着呢,你个贱人怎么敢撒谎!”
队长刚想说话,身后的阿蒙站了出来:“温小姐骂没骂你我不知道,但你一口一句脏话却是事实吧。”
温确小姐看起来那么娇柔,怎么会打人呢?倒是这个泼妇手臂粗得跟电线杆似的,一手就能把温确抡走,所以谁打谁显而易见吧?
队长沉思,望向刚刚在场的游客:“那么谁看见她打人了?”
众人低着头,都不想回答。一方面他们归心似箭想早一点回家,不想停在这里浪费时间,另一方面,郑大姐平时在岛上横着走,没多少人喜欢她。倒是温确乐于助人,紧急时刻能够站出来迅速组织大伙避难,高下立见,他们的心早就偏了。
还真别说,看见郑大姐吃瘪了,觉得有点爽是怎么回事?
周棠站了出来:“刚刚我们在聊天没注意到这边……倒是听见了几句争执,郑姐姐骂得有点难听。”
“你们两个是一伙的,你……”
Colin也打着配合:“温小姐很有礼貌,最多还嘴几句,郑姐姐您一把年纪就别跟个小姑娘计较。”
罗斯被李泱轻飘飘地看了一眼,顿时不敢躲在后面看戏,赶紧表态:“我可什么都没看见,能不能赶紧走了?”
有人打头阵,剩余的人也纷纷站队,船迟迟不走他们巴不得少一事:“对啊,我们也没看见。”
郑大姐不敢相信:“你们……”
“好了。”队长打断,耽误的时间已经够多了,他准备离开,“没事的话我们就出发吧。”
“等等!”郑大姐不甘心地叫住他:“那她还骂人呢,她骂我丑,说话好难听,你们不批评两句吗?”
“这不是骂。”李泱语气冰冷,脸上隐忍的怒火似乎已经到达了极点:
“这叫事实。”
众人:“……”
沉默寡言的李岛主损起人来可真狠。
她像一个跳梁小丑,人群散开后无人理她。
队长怕她在船上闹事:“船舱内请保持安静,谁再高声喧哗影响船长驾驶,就留在这里自己联系船回去。”
母子俩缩在角落瑟瑟发抖,吃了好大一个闷亏。
船长在出发前围着军舰最后检查一次设备,避免安全隐患。还有几分钟,李泱拍了拍温确的肩膀,语气不明:“出来一下。”
温确眼皮一跳,跟着去了外面的甲板上。
船舱里,陈素素看着离开的俩人勾了勾嘴角,这段时间她为了生存一直忍气吞声减少存在感,让温确出了好大的风头。
没想到温确在这种时候还有功夫拍视频,现在粉丝蹭蹭上涨,陈素素眼红得不行,明明一起落难,那么好的商机温确居然不告诉她,真是自私。
周棠看她表情不自然,问:“怎么了?不舒服?”
“没事。”陈素素把手机息屏,悄悄攥紧。
温确,你不会一直这样好运的。
……
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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板没有人,远处几个工作人员牵着绳索。李泱的目光一直黏在她身上,舍不得挪开。
温确率先道歉:“对不起,是我冲动了。”
他一定在怪她教坏了自己儿子,想到平日里维持的淑女人设在他面前全部崩塌,温确有些脸热,不抬敢头。
李泱觉得好笑,刚刚她还在里面大杀四方,但面对他时跟个鹌鹑一样怂。李泱觉得她什么样都很可爱,温柔的样子也好,带点泼辣也好。
“你要走了。”
李泱把她叫了出来,又不知道该说什么,干巴巴的一句话。温确只能跟着说:“对,这段时间给您添麻烦了。”
“不麻烦。”李泱赶紧打断,船长准备把岸边的架子收起来,让他快点下去。李泱急得头顶冒汗,偏偏自己这张愚钝的嘴说不出自己想说的,眼见着温确要进去了,他强忍羞意执着地看着她的眼睛:
“你不麻烦,温确,我喜欢被你麻烦。”
船启动,发出刺耳的呜鸣。李泱的后半句话消散在海风中,温确耳朵被嘈杂的发动机吵得嗡嗡的,听不太真切,只见男人站在岸边嘴巴一张一合。
温确眼眶发热,无声地回了句谢谢。
谢谢你的早餐,谢谢那天晚上的白切鸡。
谢谢你在窗边点亮的那盏灯。
谢谢你总在我绝望的时候伸出的那双手。
船越开越远,李泱和罗浮岛的影子慢慢消失在她眼前,温确心里空落落的。她摸了摸胸口,心脏依旧平稳地跳动着,带着几分异样的情绪,唯独没有一丝要回家的喜悦。
“温小姐,队长让你回去坐好。”
她看起来像一朵需要精心保护的玫瑰,阿蒙担心她被这肆意的海风撩走,小心提醒。
“好的。”温确随他进去,半路时她突然问道:
“这座小岛很漂亮,如果我下次想来旅行,应该去哪个码头坐船呢?”
“可能要让您失望了。”阿蒙遗憾道,“罗浮岛属于国家重要的战略地位,还并未对外人开放。岛上只有常驻机构人员和原住民,目前还不能随时出入,你们是因为特殊情况才能呆那么久的。”
女孩半晌无话,沉默地坐了回去。阿蒙感觉到她情绪突然很低落,问:“怎么了?”
温确摇摇头:“没事。”
她只是没有想到,这一别竟是最后一次见面。
……
李泱回到岛上,石在人叫住了他:“老大,你回来了?”
见他一副失了魂的样子,石在人笑话他:“那么舍不得人家?干脆跟着一起走得了。”
脑顶门被挨了一下,他突然想到了什么,赶紧回屋拿了个信封出来:“对了,今早温确姐没找到你,让我把这个东西转交给你。”
粉红色的信封显得有些暧昧,李泱接过有些烫手,一阵惊喜后又觉得幸福来得有些不可思议。石在人还从没见过他那么高兴,挤眉弄眼:
“快看看,是不是情书啊!”
李泱躲开他的视线,抱着信封回到了自己房间,信封上仿佛还有她若隐若现的甜香,他仔仔细细把手洗干净,有些不敢打开。
这样激动的心情持续到他拆开信封后,一张银行卡孤零零地掉了出来。
笑容凝固。
薄薄一片的银行卡像一把尖锐的刀片,将他的自尊划了个粉碎。
23. 第 23 章
抖音一年一度的网红盛典今年开在了京都。
抖音盛典每年都大不同,因为每次到场的人都不一样,有被淘汰的自媒体,也有源源不断接替的新人,毕竟流量时代最不缺的就是网红。
而对于温确来说,最不同的是她的位置。谁能想到几年前坐在末尾看不见舞台的她,现在摇身一变坐在第一排的c位,隐隐有第一女博主的势头。
旁边是楚璇和贺与涵,都是娱乐圈当红女艺人,受邀来参加晚宴。按理说网红和明星有质的区别,一个靠美颜技术,一个能扛住粉丝生图,可在温确这里却完全看不见任何壁垒。
温确今天穿了一条紧身的亮面金色长裙,这颜色穿别人身上是灾难,但贴在温确身上,玲珑有致的身材更加白皙。她今日化了一个小猫妆,张扬的上眼线使她比平时多一分风情,大改淡妆时纯洁清新之态,整个人金光闪闪,尽显妩媚。
生图一点没输其他艺人,直播的摄像机不自觉的在她脸上多停顿了一会儿。
坐在正中间视野更加开阔,温确享受着四面八方的艳羡。但同时也承受了不少灯光,密密麻麻的闪光灯晃瞎她的眼。
她眼睛酸痛,再看身边的楚璇依旧挂着完美的微笑。看来她与女明星最大的区别,就是没有别人会营业吧。
温确去了后台的休息室,路过大厅时看见那边围了一群人,被拥趸在正中间的是穿搭博主镜水寒。温确脚步一顿,悄悄换了个方向。
“小雀。”
不料她被叫住,温确只能硬着头皮过去。但叫她的不是镜水寒,而是许久未见的陈素素。
陈素素:“好久没见了,前段时间我还一直想约你出来玩呢,但你总是不回我消息,是不是太忙了?”
陈素素做出一副很无辜的样子,不知情的还以为温确红了就不理昔日旧友。毕竟在她们眼里,俩人一同去参加邮轮旅行,落难后生活了那么久,感情应该很好。
她的姐妹团掩着嘴轻笑:“素素,人家代言接到手软,哪里有空理我们这些老朋友。”
温确还没来得及解释,只见人群身后有响动。方才还站在她面前的人群纷纷散开,镜水寒穿着一袭黑色鱼尾的晚礼服从后面走了出来,高贵优雅。
镜水寒是这两年才走红的,据说她家里从商,后台很硬,很多小博主都喜欢捧着她,以她马首是瞻,企图分到一杯羹。不知不觉,她们的小团体在网红圈很出名。
镜水寒曾经也向温确抛出橄榄枝,但温确婉拒了。她总觉得这些人像极了小学时和姐妹拉帮结派在厕所说别人坏话的那批人,特幼稚。
镜水寒今天一身都是Dior的高定,整个人说不出的雍容华贵。站在她身边的姐妹们大多穿着向品牌方借来的礼服,高下立见,她们有些自惭形秽。
这位大小姐把温确从头到脚打量了一遍,眼神很不礼貌。突然她轻蔑笑了一声:
“接了那么多代言,还是没钱买一身晚礼服吗?”
她的声音不低,周围的人都注意到了这边,暗自看着热闹。
镜水寒扯了扯温确裙子的肩带:“你这身裙子很漂亮,是Balmain家的定制款吧。不过很不巧我是他们家的高级VIP,上个月受邀参加了展览会,刚好看见了正品。”
“Balmain家的设计师罗薇女士说,这条裙子的灵感来源于火焰,所以采用金色的绸缎,腰间配了一圈流苏,穿在身上随步伐摇晃,更像炽热的火苗。”
她的手滑到了女人什么都没有的腰间,仿佛在说一件很好笑的事情。
陈素素惊呼:“小雀,是这样吗?如果你没钱的话可以跟镜姐求助嘛,她一定会借你一条的,好歹也是抖音的晚会,穿盗版传出去多难听啊。”
温确看她们俩一唱一和的有些好笑,她不明白为什么陈素素从罗浮岛还是现在对她有那么大的恶意,明明俩人没什么交集。
不过她倒是知道为什么镜水寒不喜欢她。之前在群里镜水寒的姐妹们吹捧她,说这次的宣传海报一定是她,镜水寒也这么觉得的,大家都默认她是今年的c位,没想到转头就被温确打脸了。
温确:“你说你看见过那条裙子,有照片吗?毕竟这种私人高定都是买主拿来自己收藏的,不轻易拿去展示,谁知道你是不是吹牛?”
镜水寒没想到这女人还敢反驳她,不可思议:“我在Blamain一年起码消费上百万,什么裙子不能看?倒是你,你有什么证据证明自己穿的正品?”
温确摇摇头,跳出了对方的逻辑陷进里:
“如果你说我穿假货,就请你拿出正版来对比,而不是让我来自证,毕竟谁主张的谁举证。”
镜水寒脸一白,她怎么可能会有照片。她认识罗薇女士不假,可这条裙子是她路过罗薇办公室时还未完工的半成品,镜水寒第一眼就被它的美深深吸引,想买下来——
罗薇:“对不起小姐,这是我为我的灵感缪斯设计的,第一眼看见她就觉得她像一团生生不息的火苗,热烈又美丽,我很期待她穿上的样子。”
陈素素:“小雀你说话也太难听了,镜姐只是关心你。况且她真的是Blamain的会员,怎么可能乱传谣?”
这倒也是,若镜水寒没见过那条私人高定就平白污蔑人,传到品牌方耳朵里后果严重。她形容得有鼻子有眼,也不像是凭空捏造的。
不过……
“她身上的这条就是你曾经见过的正版。”
角落无人的沙发上,一个男人正慵懒地倚在靠背,他坐在吊灯正下方,大厅明晃晃的灯光垂直的打在他的轮廓分明的脸庞。
是一个很有少年气息的男孩,看起来不到二十五岁,那双俊眼随意又含着笑,可却让人觉得难以接近。
李琰。
再次看见这个男人,温确竟没有想象中的难受,心里无波无澜。
镜水寒拔高音量:“这不可能……我亲眼见正版腰间有一圈流苏!”
李琰站起来伸了个懒腰,有种与这里格格不入的松弛感,他朝那堆女人走过去:“罗薇最初的定稿的确有一圈流苏,只不过……”
李琰看了一眼女人盈盈一握的腰,裙子紧贴她的身体,直到腰处时整个后背到两侧直接镂空,去掉了遮挡的流苏,同时用了两条金色的绑带交叉绕过她的后背。
小小的设计改动露出温确如玉般细腻的肌肤和漂亮的蝴蝶骨。
金黄色的丝绸与瓷白的皮肤交织在一起,在灯光下闪烁着迷人的光芒,这才是熊熊燃烧的“火焰”,耀眼的让人不舍得挪开眼。
“只不过罗薇说这条裙子主人的腰太漂亮了,她舍不得用流苏遮住。”
李琰一笑,让在场的女士心跳加速。他手指轻轻点了点温确的腰,平添几分暧昧。
见众人信了,陈素素赶紧道:“你凭什么替罗薇说话?你是她的谁?”
李琰:“忘了自我介绍,我是罗薇女士的徒弟,岩鸟的品牌创始人。”
岩鸟?这是这几年势头很猛的国产服装品牌,大家接过不少代言都知道这个牌子不一般。
而镜水寒想到了更深一层,她脸色惨白。如果他是岩鸟的创始人,那他就是李琰。
镜水寒家里的确有背景,做了不少的生意,她听家人说拉宝丽酒店的董事李肃有一个侄儿,在外面做自己的服装品牌,名字就叫岩鸟。
再次看向温确时眼里全是不甘。
这个女人,居然有能耐跟拉宝丽牵上线!?
“松开。”
人群散去,温确一把挥开李琰放在她腰上的手。
李琰对她宠溺一笑:“师父形容得对,你果然是把火,脾气还是那么爆。”
温确讨厌他这样的语气,明明分手时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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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见他多舍不得,现在又摆出这副样子,好像他们之间什么都没发生过似的。
“谢谢你刚刚为我解围,不过没有你我也能处理好,下次见面还是绕道走吧。”
李琰无奈道:“你这是什么话?让我旁观你深陷窘境吗?”
温确不想和他多说,已经浪费掉很多时间在这里了,她转身回到会场,毫无留恋,留下神色晦暗的李琰。
……
“哈哈哈哈我去,然后你就把李大少爷甩在原地?太爽了吧姐妹!”
周棠听温确复述昨晚的战绩,听到李琰对温确示好失败感觉爽极了。
她俩今日约好回云境酒店探望店长郭芙蓉,正值周末,酒店又开在大学城附近,今天来了很多开房的小年轻。
芙蓉店长大手一挥,抓了两个壮丁去打扫卫生。温确和周棠刚清理完一间房间,提着桶出来,在走廊上闲聊着。
周棠后脑勺被挨了一巴掌,转头看见是郭芙蓉。芙蓉店长对两个开小差的员工一顿批评:“不要在走廊喧哗,影响客人休息。”
温确连忙道歉:“对不起姐,我们小声些。”
温确与周棠曾经都在这家酒店打工。
那时温确刚刚逃离原生家庭身无分文,郭芙蓉把她捡回酒店让经理给她安排个工作。而周棠一心想读研但家里穷,只能一边上学一边在这里兼职。
两个年纪轻轻的女孩都很能吃苦,郭芙蓉看在眼里。每次做饭时总会多做两份,平时对她们也多有照顾。
郭芙蓉叹了口气:“你们忙完了就去后面坐着玩吧,今天上头的人又要来抽查,不知道什么时候才有空。”
云境是拉宝丽旗下的四星级酒店,最近准备升星,上头的人会不定期来探店,搞得大家都不得闲。
温确:“那我们等你下班吃晚饭。”
俩人坐在楼下的花园,员工都在忙着清理花丛。温确看见一个女人站在花圃边拿着水管浇水,而眼睛不自觉望向外面,心不在焉。
一不小心突然水管从手中脱落,呲了她一身水。
“我来吧,你去换身衣服,小心感冒。”
她揉了揉湿漉漉的眼睛,抬眼就看见一个很漂亮的女人在对她说话,女人眉眼弯弯,让人很容易就心生好感。
“谢谢你啊妹子。”周洁感激地说,“你先帮我顶一会儿,我换身衣服就来……其实今天是我和我儿子见面的日子,我们很久没见过了,怕他不喜欢我,所以刚刚一直在走神。”
她话里全是渴求:“您千万别告诉经理,我去去就来。”
温确表示理解:“没关系,您去见孩子吧,我会把这片花园都浇完,保证让每一朵玫瑰都喝上水。”
周洁很感动,小姑娘看着满身名牌不易接近,没想到心肠那么好。
温确接过水管开始浇花。
远处看这里花团锦簇,可走近后才发现里面的玫瑰有些焉,花骨朵并不饱满,颜色也没有那么纯正。
不像罗浮岛小木屋后那片玫瑰园,红艳艳的可好看了,也不知道李泱是怎么种的。
想到李泱,温确情绪有些低落,也不知道离开那么久李泱有没有把她忘记。
“在想男人?”
周棠见她在发呆,手里的水管一动不动,调侃她。
温确大惊:“你怎么知道?”
周棠这下来了兴趣,抓着她不放:“你居然开始想男人了?是春天到了吗?你在想谁啊,该不会在想李琰吧?温确我不允许你一个男人谈两次……”
周棠话还没说完,手里突然被塞了一根水管,紧接着温确神色匆匆就往外面跑:“我出去一下。”
周棠:“诶?你干嘛去?”
温确把她的呼喊抛之脑后,她的心在砰砰狂跳,加快了步伐朝大门那道高大的身影跑去——
她好像看见了李泱!
24. 第 24 章
李泱在车里靠了一会儿,还没睡着车窗就被敲响了,他摇下窗户,只看见一个小小的发旋。
倪奇奇坐进了后排:“我们走吧。”
李泱回头帮他系好安全带:“怎么不多聊一会儿?”
倪奇奇别过头一脸委屈:“没啥好聊的,她忙得很,没呆一会儿就被喊去做事了。明明知道我今天要来,还不请假……”
“她要忙着赚钱,才能给你更好的生活。”李泱摸了摸他的脑袋,语气是少有的温柔。
倪奇奇都清楚,但心里依旧很难过,他转了个话头:“干爹,我们现在回家吗?”
他说的家是指罗浮岛,倪奇奇在那里出生、长大,虽然没有爸爸妈妈,但岛上每一个人都把他当作自己家的小孩。
李泱今日戴了一副金丝眼镜,轮廓硬朗的五官竟显得有些矜贵,与平日在岛上穿着大白背心不同,回到陆地的他稍微收拾了一下,举手投足之间竟然有种难以忽视的气场。他打开转向灯,发出滴答滴答的声音:
“先回一趟我的家。”
……
老宅在郊区,一路弯弯绕绕,倪奇奇看着窗外越来越偏僻还以为他的家建在哪个偏远的村庄里。
李泱开了一个多小时,倪奇奇挨不住困睡着了,再次睁眼后发现车子竟停在了一栋复古又奢华的小洋房外,四周是漂亮的庭院,中间还有一个精致的喷泉,他仿佛来到了童话世界,以为自己还在梦里。
“醒了?”
李泱语气淡淡,带着些散漫。好久没穿过衬衫有点不自在,他将袖口毫不留情地往上挽,露出极具力量感的手臂,有些正经,又有些不伦不类。
见小孩呆呆傻傻,伸手摸了摸他的额头。
倪奇奇回过头,他被眼前的豪华震惊到了,连声音都放轻了:“我们来这干嘛?”
李泱长腿一迈下了车,打开后座的门将小孩提溜下来:“你陪我回家住几天,等我休完假再一起回去。”
“这是你家?”倪奇奇不可思议,上下打量着他一脸怀疑,“你?”
不是他看不起自家干爹,只是李泱在岛上活得太粗糙了,吃穿都很随意,吃苦耐劳完全没有一点儿公子少爷的娇气。
没想到自己居然抱了个超级大腿,倪奇奇一激动,扑上去抱住李泱:“爸爸爸爸,你就是我的亲爸爸,以后儿子一定听话!”
李泱将狗腿的小孩一脸嫌弃地拉开,正准备教育他,没想到自己却先一步被教育——
“李泱,给我滚过来!”
一个年过半百的男人站在门口,目光似鹰恨不得将李泱生吞下肚,他头发微微发白,但声音依旧中气十足,一嗓子从接近百米远的洋房穿透过来,倪奇奇害怕得往李泱身后缩了缩。
李泱轻轻拍着他的肩膀安抚着他,眼神的温度急剧下降,像粹了一层厚厚的冰,他牵着倪奇奇走进了这栋童话般的房子里。
……
与外面的温馨浪漫不同,别墅的室内风格有些庄严,挑高的客厅仿佛望不到天花板,四处都是气派的建筑,雍容华贵。
倪奇奇只见过广阔的海,茂盛的丛林,他第一次来这样的地方,虽然很好奇但也不敢到处看。他来到一对夫妻面前,男人是刚刚冲着干爹吼的那人,看起来脾气很不好。身边的女人气质不俗脖子上挂了颗好大的翡翠,竟然比夏日的翠松还绿。
他不安地打了个招呼:“爷爷奶奶好。”
还没等到回应,干爹招手唤来一个老妇:“徐妈,您带他去我房间。”
李泱顿了顿,又将包里的手机递给倪奇奇:“玩会游戏,我等一下就上来。”
俩人消失不见后,李泱才抬眼看着他满脸温怒的爹,仿佛再过一秒就要爆发了:
“滚过来了,然后呢?”
李肃被他这不咸不淡的语气刺激到了:“你个逆子!有本事就不要回这个家!”
“不是您让我回来一趟的吗?”
“你……”
“好了好了。”黎玉容拉着李肃,语气颇为不赞同,“你又发什么脾气?孩子好不容易回家一次。”
李肃吹胡子瞪眼:“你知道你儿子在外面干了什么好事吗?我们李家家风严谨,他竟然在外面搞了个私生子!”
音量拔高,李肃气得脸都红了。他听着屋外车辆的声音知道儿子回来了激动地跑出去迎,没想到撞见儿子牵着个小孩,那小孩还叫他爸爸。
他这个当爷爷的竟然什么也不知道。
黎玉容捂嘴震惊:“什么……是那孩子吗?几岁了?那么大的事情怎么没跟家里说?”
李泱满脸黑线,赶紧打住母亲的胡思乱想:“妈,您别听爸乱说。那是我同事的孩子,我认的干儿子。”
黎玉容随即松了口气,又莫名感到遗憾。
李肃阴阳怪气:“家里给你安排那么多相亲你不去?跑外面捡别人的儿子?我怎么不知道你那么菩萨心肠?”
李泱蹙眉,他懒得跟父亲解释倪奇奇的身世,不耐烦道:“叫我回来干嘛?没别的事我要回去上班了。”
话音刚落,李肃好不容易平息下来的怒火再次爆发,他最听不惯李泱说上班的事情:
“你那破班有什么好上的?月薪一万都没有,那点工资能干嘛?我说出去都觉得丢人。最近公司开发了几个温泉系列的五星酒店,你下周跟着我去巡视,跟那几个副总和经理认识一下,以后交接工作才方便。”
李泱静静听他说完,表情都没变,简洁道:“我不。”
李肃眼皮一跳:“你是我的儿子,替老子做事天经地义。我就不明白了,我市值百亿的公司还比不上你那破岛?你下个周必须跟我去,要是敢跑我就让保镖去岛上逮人,绑也得把你绑回来。”
没想到李泱丝毫不怕,甚至还冷嗤一声:“您敢跟国家抢人?”
李肃:“……”
他不敢。
李泱就是知道无论他去哪李肃都可以动用财力将他捉回来,所以早些年就去当兵躲进军队受组织庇护。
后来考公上岸,常年驻扎在罗浮岛,在琼海边界保护着祖国重要的海域,成为国家重要的公职人员,不是谁说带走就能带走的。
见威胁不了他,李肃开始倚老卖老:“我不管,过几天你几个大伯要回老宅,我已经说了你回来了,你必须留下来应酬,不然传出去说我俩父子不合,我一大把年纪面子往哪搁?”
李泱心想,难道这不是事实吗?但转头看到不知何时李肃头上开始长了白发,在外面叱咤风云的董事长对着他时倔强中带着一丝不易发现的渴求,到底心里还是有些不忍。
李泱:“好。”
就这么决定在京都多呆几天了。
李泱上楼准备回到自己的房间,路过走廊时下意识地看墙壁上悬挂着的油画,却发现墙上空空如也:“我的画呢?”
这是他很宝贵的一幅画,海岛潮湿他没舍得带走。
跟在身后的李肃有些心虚:“上次你弟来,说喜欢,就给他拿回去摆几天。”
见李泱似笑非笑地看着他,李肃硬着头皮说:“你当哥哥的不要那么小气,大伯小时候对你多好……”
李泱眼神越发冰冷,觉得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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己回来一趟就是个笑话,他走进房间把门关上,将李肃的滔滔不绝赶出门外。
一片清静。
房间里,倪奇奇安安分分坐在书桌前玩手机,李泱过去接过手机,看见他在翻自己微信:“你没打游戏?”
倪奇奇摇摇头,他抬头似是不解:“干爹,你没加温姐姐的微信吗?”
李泱一顿:“没有。”
小孩有些沮丧:“好吧,我还说和她聊聊天呢,我好想温姐姐呀。”
手机息屏,黑色的屏幕印着男人深邃的俊眼,李泱喉咙有些发堵:“总会再见面的。”
他也很想她,更想问问那张银行卡是什么意思?
……
温确收到了希思黎酒店试营业的测评名额。
希思黎是拉宝丽集团开发的温泉酒店,是集住宿,会务,休闲度假为一体的高奢温泉度假酒店。不仅拥有超大天然泉眼,外观以古堡为风格超级出片,网上对它关注度很高,不少名媛排着队的预约打卡,只可惜酒店虽大但走的是高端路线,每日接待的顾客限量,不知道排到哪年去了。
没想到温确居然是第一批探店的,够她在朋友圈吹很久的牛了。
这样的好心情持续到了她去前台办理入住,门口两个腿超长的帅哥帮她拎着箱子,她接过热腾腾的毛巾擦手,淡淡的果香染到了手上,温确闻出这是AnimaAllure的香水,竟然拿来清洗毛巾。
她坐在大堂柔软的沙发上,磨砂的真皮将陷进去的身体包裹住,温确喝着贵宾专属的香槟,看着几个前台帮她登记,再次感叹不愧是十几万一晚的酒店,服务如此贴心。
“小姐,这是您的房卡,超大阳台观景套房,在十六楼,私人温泉已经准备好了,我这就带您上去。”
前台毕恭毕敬地将房卡递给温确,她刚准备接过,中间横叉了一只手
——
“这间房我要了。”
是镜水寒。
温确皱了眉头,觉得这个女人阴魂不散,并且她看着后面跟在镜水寒身后当跟班的陈素素,更觉得头疼。
还未等温确说话,前台就为难道:“不好意思小姐,这是酒店给温小姐预留的套房,方便她拍摄用的。我们这里还有其他主题的房间,不如您……”
观景套房只有几间,规格比普通的要好,经理吩咐要留一间给探店的网红,方便她拍摄为自家酒店宣传,岂能说换就换?
镜水寒墨镜一摘,居高临下:“我爸是江城的罗总,你们董事长的合作对象,董事长都得给我爸几分薄面,区区一个房间而已。”
“这……”她一前台哪认识什么罗总,只能打电话让经理下来。
经理在上头伺候着贵宾,手底下的员工突然把他叫下来,他满脸不耐。前台简单的把刚刚的事情说了一遍,经理听后立马堆了个笑脸:
“罗小姐是这样的,那间房间是给这位小姐做宣传用的。为表歉意我用限权免费给您升个房型,十五楼有个花园主题套房,您看可以吗?”
镜水寒沉着个脸,陈素素见状上前道:“罗小姐也是网红,她的粉丝过了百万,宣传也是一样的效果。”
俩人不依不饶,经理很头疼。他知道罗总是搞家居生意的,酒店离不开订制家居所以董事长和罗总多有合作,而眼前这位趾高气昂的女人估计就是罗总的小女儿罗水镜。
他惹不起大佛,只能转头歉意地看着温确:“温小姐,不如您先去房间拍照,等室内的素材录制完后我给您另外开一个单间休息一下,等晚上您再录几个晚宴的视频,应该可以凑一期时长。”
25. 第 25 章
温确觉得不可思议,仿佛回到了几年前她还是个小糊糊的时候,有一次她接了一个甜品店的探店,老板端来一桌精致的甜点供她拍照。
等她拍完照准备开动时,老板却收走了勺子:
“拍完赶紧走吧,这一桌还得留给下一个博主打卡。”
如此荒唐。
温确面无表情地看着经理:“我想您可能误会了,我是测评博主不是宣传博主,我的宣传需要亲自体验,体验感好才会帮忙推销,如果随意拍几张室内照片会使视频的含金量降低,并且这样容易被判定为硬广。”
她只是被希思黎邀请来参加内测的,并没有收广告费,凭什么自己累死累活的帮忙构图拍照然后宣传,完了还要被赶出去?
经理有些恼火,按照女人的说法难道要是她不满意,还能在视频里给酒店一个差评?希思黎那么高端的品牌邀请她,她不是应该感恩戴德地过来乖乖宣传在视频里吹一堆彩虹屁吗?
罗水镜翻了个白眼:“你不配合有的是人宣传,别以为自己多重要。这离市区十几公里,温大网红,要不要我让我家司机开车送你?”
经理慌了神,虽然刚刚对温确的话不满,但她又是公司宣传部亲自邀请来的,她可是抖音的新晋流量王,随手一条视频不知道会带来多少热度,这不是随便拉个博主就能办到的。
经理一个头两个大,两边都不是什么软柿子,而自己只是个卑微打工人。
僵持中,电梯里快步走出一个穿着西服的中年男人,他看起来很着急。
走近时,经理下意识低头打招呼:“陈总,您怎么下来了?”
是希思黎的副总陈天祥,刚刚经理跟在他身后接待贵客,不知他神色匆匆是下来做什么?
陈天祥连眼神都没赏他一个,径直走到温确面前,弯腰赔笑道:“不好意思温小姐,是前台的失误,公司为您预定的是另外一间套房,他们搞错了。”
“将温小姐的东西搬到二十二楼,切勿怠慢。”他把一张漆了金边的房卡递给身后拎箱子的男侍,想了想又道,“把酒窖那瓶玛歌白亭干白送到温小姐的房间里。”
经理只觉得心惊胆战,酒店二十二楼的房间从不对外开放,区区一个网红而已值得那么兴师动众吗?
看着温确被一群人众星捧月地送了上去,罗水镜不可思议,她虽然不知道二十二楼是什么房型,但一个堂堂副总却对温确献殷勤,简直把罗水镜的好胜心往脚下踩。
罗水镜:“二十二楼也有房间吗?我怎么没在官网上看见呢?”
陈天祥目送完温确后,才正眼瞧她,语气依旧客气可态度却不是那么回事:“二十二楼有两间总统套房,是用来接待董事长和各大股东的,不对外开放。罗小姐,您原本预定的是八楼的双床房,需要我让人送您上去吗?”
这是连观景套房也不给她留。
罗水镜压低了声音:“我爸爸可是江城的罗耀,酒店连个套房都不让给我,你们董事长就是这么做生意的?”
陈天祥似笑非笑:“我们董事长告诫我们,生意如人品,要懂得先来后到。罗小姐,请吧。”
……
温确将房间取好景,见素材录得差不多了,她去浴室把脸上厚重的妆卸掉。洗手间里自带了拉宝丽旗下做的洗护,精致的正装瓶子整齐地摆满了整个洗手台,每一个都价值不菲。
她敷了片鱼子精华面膜,金色的面膜纸把她巴掌大的脸包裹住,温确小抿一口前台送上来的昂贵红酒,站在大理石铺成的一百米长的阳台上舒服地眯着眼睛。不知道这间是个什么房型,竟比之前图片上看到的观景房还要豪华,摄像机不用开广角也显得很宽阔。
温确把品牌方寄来的泳衣装进袋子里,准备下楼做完SPA后直接换上去室外露天池泡个温泉。
她袋子放进更衣室的储物柜,来到按摩师准备好的私人单间,房间里点了安神的熏香,烟雾缭绕,床的不远处还有一座室内钟乳石山,水从石面上划过,温确听着潺潺的流水声感受着背上传来舒缓的力度,渐渐睡去。
醒来后屋内只有她一人,按摩师留下一盏暗黄的夜灯悄悄退场。
温确去更衣室将泳衣换上,这次接广的泳衣十分大胆,背后没有任何布料只有两根细细的绑带从颈后系上。裙子虽不短但下半身用了一层紫色微透的薄纱,从腰间开叉,遮挡住温确若隐若现白皙的大腿,看似形同虚设,可暗藏性感。
她对着镜子将散着的秀发拢在脑后,扎了一个凌乱的低丸子头,露出漂亮的脖颈。再从耳后挑了几根秀发出来,显得整个人纯欲而不自知。
此时酒店的客人都去参加希思黎的开业晚会,室外还能听到几声里面的热闹。温确并不想参加,怕又碰见镜水寒和陈素素俩人平白惹一身骚。
池子藏在石林里,道路只有零星几个路过的洒扫人员,温确独自享受着安静。池子里有一股硫磺的味道,熏得温确头晕乎乎的。
温确被泡得全身红彤彤的,她轻轻推开水中央摆着饮料的浮木板从池子里站了起来透透气。
温泉舒服是舒服,就是泡久了喘不过气来。温确从热腾腾的水里起来,一阵风吹过,张开的毛孔瞬间冷缩,她突然觉得身上凉飕飕的,可能是夜里的风太冷了吧。
——不,不对!
温确走了几步,才反应过来身上不仅凉飕飕的还空落落的。她低头一看差点没把自己吓了个半死。
只见紫色的泳衣滑脱,不知道沉到了哪里,露出了引以为傲的沟壑。
“扑腾”一声,温确赶紧坐进了水里,她羞赫地环顾四周,幸好周边没什么人,而且水池里雾气腾腾,掩盖住了她一览无余的上身。
差评!差评!她一定要在视频里狠狠避雷这件泳衣!
温确躲在温泉中间的假山后面欲哭无泪,她现在是应该找准时机捂着自己跑回岸上拿毛巾呢?还是沉到水下找找那件消失的泳衣呢?
……
晚宴,希思黎请了几个国外知名乐团的大提琴手,优雅的琴声穿过明亮的大堂,身着礼服的男女在华丽的水日垂钻琉璃灯下翩翩起舞。几个经理和副总过来朝心不在焉的李泱敬酒,但换了几批人后他依旧记不住一个脸。
李泱的目光扫过大堂的每一个角落后,方才亮晶晶的眼神有些失望。
“少爷,您去哪里?”
李肃的秘书长王勉今日跟随李泱来酒店巡查,这应酬到了一半人还没介绍完,男人便打算悄悄地从后门溜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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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勉颇为头疼,大少爷哪哪都好,就是性子太闷了不爱社交,工作那么多年还像小时候那样,人一多就想跑。
李泱今天穿着订制的西装,英俊不凡,摆着的臭脸让整个人气质更加冷峻,如同一座遥不可及的冰山,在场的女性芳心乱动,但无人敢向前触碰。
李泱头也不回:“出去上个厕所。”
王勉知道这都是借口,他从小到大都这样,上着上着厕所就不知道躲哪里去了。
“可是董事长他说……”
话还没说完,李泱与热闹背道而驰,高大的身影隐匿在了黑暗里,消失不见。
李泱快步走向屋外,往人最少的地方走。四周变得安静他才松了一口气,刚刚紧张地出了一身汗,他把外套脱掉,随意挂在手臂上。
不知何时来到了林子里,这里的温度有些高,李泱感觉到了一丝热气,把领口的扣子解开两颗,微微露出健硕的胸肌。
原来这里还有个温泉,李泱在空无一人的池子边蹲下,手掌浸在水里感受着暖流。
只是刚刚起了大风,吹落的树叶乱七八糟,洁癖李泱叹了口气,任劳任怨地拿起旁边的扫把将枯叶扫到一边。
当他避开人群享受独处时,突然听到了一丝文文弱弱的声音,吓他一跳。
“有……有人吗?”
李泱警惕地抬头,看见假山那边掀起一团小小的水花,原来假山后面藏着个女人。
“你说。”
李泱站起身,想从另一边绕过去看这个故弄玄虚的女人想干嘛。
“别过来……”
突然一个小脑袋从假山后面探出,他看得不真切,水雾飘散后露出了一张好可怜的脸,红得娇艳欲滴,眼眶里似乎含着泪,如同受惊的兔子警惕地看着他。
是一张熟悉的脸,是他朝思暮想的脸。
温确颤抖地说:“别过来……李泱,不准过来……”
……
温确拢了拢身上的外套,看着浸在水里的男人半天都不出来,她不安极了:“找到了吗?”
李泱从水中探出,吓得温确赶紧捂住胸口。他立刻转身背对着她:“找到了。”
手里薄薄一片的泳衣有些烫手,他提着肩带,只觉得这面料也太少了。
假山后伸出一只小手,李泱将紫色的泳衣递给她。只听见身后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不一会温确便低着头走了出来。
他不自在地看了一眼,只见女人的耳朵红透了,或许在这池子里呆太久了吧。
李泱:“上来吧。”
俩人坐在池边的躺椅上,温确还披着李泱的外套,男人宽大的外套让她有了安全感。泡了太久的水让温确原本就白皙的肌肤更白了,在路灯下有些晃眼。
她大口喝着李泱拧开的矿泉水,温泉里呆太久热得她嗓子干,着急地差点呛到。
“慢点喝。”
男人的声音带来点宠溺,温确不好意思地放下瓶子。
“李先生,又谢谢你了。”
李泱对这个称呼感到不满,他更喜欢听刚刚温确慌忙之时叫他李泱。
李泱:“以后叫我全名。”
温确听话地点头:
“李泱,你怎么在这里?”
26. 第 26 章
“李泱,你怎么在这里?”
李泱默了默,不知道从何说起。身边的小女人看着他一副难以启齿的表情,又看着地上的扫把,恍然大悟。
“你在这里上班对不对?”温确语气欢快,“你辞职回大陆了?不对,你那么喜欢那份工作……”
她自顾自说:“那你是打了两份工?今天是来兼职?你两地来回跑不累吗?”
温确一连串地问了一大堆,李泱不知道先答哪个。不过她说得也没错,自己确实是来工作的。
那天聚会时他对李肃态度有些恶劣,一不小心把老头气病了。李泱有点小小的内疚,所以让他替父巡查他今天也乖乖来了。
他点头:“我没辞职,最近在休假,所以回家一趟。”
灯塔守护人常年驻岛,没有自己的时间。好在假期多,上三个月可以休一个月,李泱这几年几乎全年无休攒了好久的假期。
温确惊讶:“你家在京都?一个人回来的?”
李泱:“还有奇奇。”
温确在心里默默脑补男人带着儿子回大城市探亲,但开销太大只能去酒店当清洁工,做着临时工补贴家用。
李泱觉得女人看他的眼神充满了怜悯。
他突然想起了另外一件事:
“我房间里放了张银行卡,是你的吗?”
“是……”温确不知道怎样委婉地说才不会戳伤他的心,毕竟李泱看起来那么高傲,肯定不愿意要别人的施舍。
可是这段时间温确亲眼看到,李泱带着孩子生活过得很不容易。他救了自己那么多次,温确想在自己力所能及的范围帮助他。
“我在岛上叨扰您那么久,也麻烦您不少事,再加上一群人又吃又住的肯定花了不少钱吧?这笔钱用于感谢大家在危难时刻的帮助,没有别的意思,您如果不收下的话我良心不安。”
李泱久久不说话,看不清神色。
温确有些忐忑,又觉得自己干嘛那么紧张?吃人饭给人钱,那么大一笔钱给他不应该高兴吗?
而在李泱眼里,温确就是想用钱买平之前的一切,跟他划清界限!
手腕被一股力量握住,温确被攥得生疼,抬头看到男人的脸阴郁的可怕。
他喉咙发疼:“你……”
不远处,有几个粉丝看见了温确激动地对着她招手,有的人打开手机拍这边,闪光灯不小心晃到了李泱的眼睛。
温确歉意:“不好意思,我先过去了。”
李泱慢慢松开她的手腕,有股落败之意。
温确跑向另一边的粉丝,李泱在原地看着她毫不留恋地离开,仿佛也看到那天她坐在救援队船里的样子,没有半分不舍。
“对了。”温确突然转头,把身上的外套脱了下来,“你的衣服,谢谢。”
脱下外套后的温确站在他的面前,李泱这才知道那件小小的泳衣是怎样被当成一件衣服的。不多的面料将她最丰满的地方遮住,露出被泡得白里透红如玉般的肌肤,十分大胆。她腰肢纤细,仿佛还没有男人撑开的手掌大。
李泱眼神发暗,流露出一丝危险的气息,他把温确递过来的外套重新拢在她身上,将纽扣系得严丝合缝:
“穿着。”
温确会错意:“哦对对,衣服被我打湿了。李先生,我洗干净了明天再还给你好不好?”
李泱语气不悦:“你叫我什么?”
温确马上改口,轻轻扯了扯他的袖口讨好地笑着:“李泱,明天还给你,好不好呀?”
……
昨晚温确走得急,居然忘记留下李泱的联系方式,当她把烘干的外套叠好后才反应过来自己应该怎么还给他呢?
她决定一会儿去前台退房时问问,反正李泱也在这里打工,可以让前台转交给他。
门被敲响,温确以为是自己预定的早餐来了,打开门却发现……
呃,的确是早餐,不过是李泱推进来的。
“李泱,你除了打扫卫生还会送早餐吗?工作内容也太多了吧。”
李泱把推车里的早餐摆在了阳台的桌子上,希思黎的早餐很丰富,有中餐小笼包油条海鲜粥……也有西方的牛排法棍美式咖啡……
一大早就吃得那么硬。
李泱言简意赅:“我来拿外套。”
“你怎么知道我住哪个房间?”温确装好袋后递给他,又想起男人是酒店的工作人员:
“哦,是不是去前台问的?跑一趟那么远,我退房的时候直接放在前台就好了呀。”
李泱:“不远。”
不远,他就住在对门。二十二楼只有两个套房,都是留给自家人用的。
温确没多想,见事情已经完了但男人一直站在原地,她问:“你还有什么事吗?”
李泱不想走,他摸了摸肚子卖惨:“我饿了。”
温确“啊”了一声,为难道:“可是你吃顾客的早餐,经理不会生气吗?”
拉宝丽旗下的酒店对员工管理方面都特别严格,温确记得几年前她和周棠嘴馋去厨房偷煮了几个汤圆吃,发现后被扣了几天工资。
李泱想了想,肯定道:“他不会。”
“那好吧。”
温确帮他拉开对面的椅子,初晨的阳光温和却不炽热,将女人的每一根头发丝渡了层金光闪闪的柔光,她的笑容都是甜丝丝的:
“那我们一起吃早餐。”
温确想,大不了被批评了她就帮李泱求求情,肯定不会让经理扣他工资。
李泱得逞地坐下,认识那么久这还是他第一次和温确坐一起吃饭。虽然女人吃饭时话很多,一会儿对着摄像头叽叽喳喳地点评食物,一会儿又抬起头跟他吐槽昨天办理入住时发生的糟心事。
李泱喜欢安静,喜欢一个人吃饭,但和温确一起似乎也不觉得烦?
李泱:“我知道了,我会解决的。”
温确头顶冒出一堆小问号:“你怎么解决?别乱来啊我就是说说而已,得罪经理他会给你穿小鞋的。”
李泱:“我有自己的办法。”
温确见他来真的,不免有些后悔跟他抱怨这些事。担心自己走后李泱和上层硬碰硬最后丢了工作,她向李泱提起另外一件事情转移注意力:
“我有另外一件事情想让你帮帮我。”
李泱立刻放下筷子,像得到了什么命令似的严肃:“你说。”
温确:“你在SPA馆有认识的人吗?可不可以帮我调一下楼下的SPA馆的监控?”
李泱不认识,但只要是温确说的他一定能完成:“可以。”
温确吃惊:“就那么简单?”
如果按程序来的话,调监控应该提交申请,每个部门通过后才能调。但温确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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得急,不想走这些磨磨唧唧的程序,所以想看看能不能走个后门直接看酒店监控。
没想到男人一个小小的临时工,竟然也有这样的权力?
李泱放下筷子:“就这么简单,我现在就去办。”
……
陈天祥惊呆了:“少爷,您开什么玩笑?SPA馆可是私密场所哪里来的那么多监控?”
李泱顿了顿,没想到这事儿那么难办:“一个也没有吗?”
“没有没有……”陈天祥欲哭无泪,所谓新官上任三把火,原以为大少爷第一次巡查会到处挑剔以示权威,但大少爷不爱说话,两下就把汇报工作的他们打发了。
可今早又火急火燎地把他叫醒,说想要SPA馆每一个角落的监控。
这种私密的地方,要是敢安装监控不就犯法了吗?
“化妆间更衣室和单间都没有监控,不过……”陈天翔想了想,“只有大堂安了唯一一盏监控,能查到每日进出的人。”
李泱表示理解:“那你就把昨天下午的调出来。”
温确第一次吩咐他做事,他可不能空手而归。
“好,您等一会儿。”陈天祥马上去办,他好奇地问,“您要这个干嘛?”
李泱语气淡淡:“你别管。”
“好的……”
“对了。”李泱把他叫住,补充道,“昨天的那个经理,叫……”
陈天祥赶紧补充:“王正阳王经理,东大管理学硕士毕业,四年前来的。”
李泱:“把他调走,换个经理。”
陈天祥犹豫:“这是为什么?他昨天虽然对顾客态度欠缺,但说到底是件小事,后面我不都按照您的吩咐解决了吗?”
李泱还是那句话:“你别管。”
“……”
行吧,他就是一破打工的,没资格管!
……
温确将u盘插进电脑里,开了倍速后屏幕里不同的小人们像流星一样划过,温确眼睛都不带眨一下死死盯住屏幕。
找到了!
她飞快按下暂停键,鼠标锁定在一个人的身上
——陈素素
虽然女人鬼鬼祟祟戴了个口罩,可她身上那件衣服温确认得,Roves预售的新款,现在只寄给几个博主做测评。
昨天在场的博主只有她们三个,镜水寒是短发,所以……
李泱坐了半天,见女人脸色不好看:“怎么了?”
“我怀疑我的泳衣被动了手脚。”温确冷冷道。
昨晚幸好碰见李泱把她的泳衣捞上来了,慌忙中她随手系上,回到房间后脱下后才发现根本不是系太松衣服滑下来了。
那条绑带被人剪了一半,开了的口子随着动作越磨越烂,最后直接断掉。
温确回过神:“托你的福,我现在知道是谁做的了。可惜没有证据……只能吃这个闷亏了。”
她叹了口气,虽然陈素素出现在这个视频里,但她估计趁着自己睡着的那段时间打开储物柜动的手脚,而储物柜在更衣室里,根本不可能在里面安监控。
自己根本找不到任何证据。
温确感觉自己凌乱的头顶被揉了一下,李泱轻轻地拍了拍她,将她此刻的烦躁尽数抚平。
他的声音依旧认真,像是在对她保证:
“别担心,我会解决的。”
27. 第 27 章
温确最近学了空中瑜伽,助理阿蛮从外面订购了轻食回来,一打开门就见到一个妙曼的身姿挂在两条轻飘飘的彩带上,摇摇欲坠。
看得她心惊胆战。
阿蛮:“老板,午饭来啦。”
温确吸了一口气,忍着被彩带勒得酸痛的身体在高空做完最后一组动作后扶着阿蛮小心翼翼地下来。
精致的饭盒被打开,里面的食物却不那么诱人——
一堆生菜碎碎、上面还点缀了几颗小小的红豆和奶酪碎。
尽管肚子空落落的,但温确对这堆草料没有丝毫胃口。
阿蛮把盒子往温确那边推了推:“这生菜在网红店卖一百八十八一颗,还排了老长的队,说是罗马的有机生菜,每天早上空运过来的,老板说不用加任何调料都是一种甘甜的味道。”
助理把店里的宣传广告原封不动的带给温确,温确轻轻咬了一口,皱起漂亮的眉头:
“苦的……”
阿蛮却举起相机:“您先别吃,我还没拍照呢。”
温确低头看着这堆小小一盒却卖接近两百的菜叶子,在北方,两百块钱都能装一后备箱的白菜了。
“别拍了。”温确阻止了她上传微博的动作,“呆会儿我把宣传费退了,不好吃。”
经历那场海难后温确变得很佛系,钱赚再多有什么用?也得有命花呀。
她早就赚够了钱能让自己好吃懒做一辈子,所以以后这种昧着良心的广告飞还是少赚吧,给自己积点福。
虽然难吃,但温确还是一老一实地嚼着菜叶子,从罗浮岛回来后她觉得自己都成长了,再也没有从前的铺张浪费。
话虽如此,口腔里苦涩的味道让她难受,温确吃了几口就放下筷子。
阿蛮只当她在减肥:“老板,今天量体重了吗?”
镜子里,温确扎了个高高的马尾露出她修长的天鹅颈,精致的眉眼神采奕奕,丰满的胸线暗藏在紧身衣下,该瘦的地方瘦,该丰满的地方呼之欲出。
阿蛮有些看呆,一万遍在心里咆哮,我是直女我是直女……
“量了,再瘦三斤就好了。”温确擦擦汗,开始了下一组训练。
温确收到了MYE的邀请,MYE是以珍珠为设计的小众珠宝品牌,最近两年势头很猛。平时的周年庆邀请的几乎都是流量不错的艺人,连底下坐着的嘉宾都是在MYE每年消费上百万的贵妇。
没想到今年的红毯秀居然邀请了温确,这可是MYE第一次邀请网红参加!
温确被这个大饼砸得头晕脑胀,生怕这是一场梦。惊喜过后又有些担忧,自己还没有走过红毯呢。
温确斥巨资定制了一套礼服,不过size有点小,腰身那勒得喘不过气,这才有了最近减肥的说法。
……
温确过得风生水起,另一边陈素素就不太好了。
昏暗的房间,陈素素紧捏着电话颤抖着,电话那头的声音冷静却又咄咄逼人:
“陈小姐,虽然你避开了摄像头,但经过管理人员的严厉排查,一名前台已经招供,承认自己被收买了,借职务之便私自打开储物柜。”
陈素素心虚,尖声质问:“你有什么证据?空口无凭小心我起诉你们酒店诽谤!”
“是我们起诉你才对。”另一头的经理把手机的扬声器打开轻轻放在桌子中间,他抬头小心瞄了一眼旁边的大少爷,见男人并无阻止才继续说道:
“我们有你给前台的转账记录,还有她的口供,甚至第二天一早就将你偷打开的柜子封起来了,现在警察已经在收集指纹了。人证物证皆在,陈小姐,希思黎的律师函已经在路上了。”
经理是新上任的,与前面那位工作交接完后就接到上头的任务,说有顾客用不正当手段打开别人的柜子,让他在一个星期内务必掉查清楚。
他有些无语,说这女人笨呢,她搞事前又知道避开监控。可夸她聪明,她贿赂人家居然用转账的?!好歹也用点现金吧!
陈素素两眼一黑,瘫坐在地上。
不!!她可不能吃官司啊!公众人物要是惹上官司不小心被拍到网上,那职业生涯就毁了!网上会因为一张图编造不同版本的故事,脱粉都是小事,品牌方估计再也不会和她合作了。
她又没偷东西,只不过剪了温确衣服的两根带子,至于那么小题大做吗?
陈素素内心一万遍咒骂希思黎,但态度越来越卑微,她哀求着:“经理,是我犯糊涂了……其实这都是小事,只要你不说我不说,就不会有顾客知道的。这样吧,您把银行卡号发给我,我表示一些心意,以后有什么宣传和难处都可以找我,就当交个朋友嘛。”
经理坐不住了,连忙打断道:“陈小姐,您有这功夫还不如早点发微博认错。心意就不必了,毕竟您现在已经被拉宝丽集团旗下的所有酒店都拉黑了,我们估计没有做朋友的机会。”
居然敢贿赂他?开什么玩笑!小老板就在旁边盯着他,这经理的位置他还没坐热乎呢,真是害人不浅。
电话被无情的挂断,陈素素垂死挣扎的打回去,却发现自己直接被拉黑了。
想到自己肯定会被网友嘲讽,她绝望的大哭一场。平静过后揉了揉红肿的眼睛,拨给了另外一个人。
等了很久终于通了,罗水镜不耐烦的声音从手机里传来:“你有事?”
陈素素仿佛抓到了一根救命稻草:“镜姐,救救我!”
她把方才的事情添油加醋重新讲了一遍,没想到罗水镜却沉默了,陈素素心慌慌的,半是求助半是威胁道:
“镜姐,您家不是和李董关系很好吗?您动动嘴皮子的事情帮我在李董面前求求情,他这样的大人物看在镜姐的面子上一定不会和我计较的……毕竟,这次的事情我也是听镜姐的话才敢做的呀!”
罗水镜“啧”了一声:“你在威胁我?”
“没有……”陈素素可不敢得罪她。
“行了,这次的事情你就当买个教训。”罗水镜也有些恼火,“看在你我朋友一场的份上,我会帮你报仇的,一定不会让那女人得意。若你敢在网上说三道四把我牵扯出来,我会让你知道得罪我比收律师函还要可怕。”
罗水镜不顾她的哀嚎挂掉了电话,她现在的脸色并不比陈素素好看。
她和李家关系好?
罗水镜心里清楚,所谓关系好不过就是有那么一两次的合作,拉宝丽在她们家的眼里就是高不可攀的甲方,一个在天上一个在地上。这么些年罗水镜的爸爸腆着老脸才能在李董面前稍稍出头,不然自己也不会想要一间套房都通融不了。
陈素素被拉宝丽拉黑了,自己可得赶紧和她撇清关系。
想到这里,罗水镜连忙登录几个账号,把陈素素的微博和抖音都取关了,之前与她的的合照也全部删掉。
……
温确从昨天晚上开始就没进食,中午过后更是连水都断了,这才把自己塞进那条完美的礼服里。
她现在已经饿麻木了,胃里泛起一阵酸水,抽抽的疼。但当她站在全身镜前时,什么难受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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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了。
亮晶晶的礼服在灯光下闪着漂亮的光芒,温确在锁骨和手腕上抹了很多高光,让瓷白如玉的肌肤更添几分诱人。香槟裸色的羽毛裙与她完美的身材相贴相合,有种异域风情般的美。
“您今晚真美……”
阿蛮不知道该怎么形容今晚的温确,只能傻傻地站在那里。
温确笑着把手机递给她:“外面风大,你去后台等我。”
灯光已经就位,摄像机也开始工作。虽然现在还没有工作人员来带她,但温确早早就在候场厅准备着。毕竟她这种咖位都是先出场,越重要的人物越后面。
阿蛮乖乖点头,给温确补了妆后从后门离开。
今晚的风好大,京都仿佛没有秋天似的,夏日落幕后就直接快进到冬季,让人措不及防。
在候场厅站了很久,温确看见了好几个眼熟的艺人,他们身边拥簇着一群助理,MYE的工作人员殷勤地给明星们递上毛毯。唯有她站孤身一人站在角落里,格格不入。
温确冷得鸡皮疙瘩都起来了,她下意识搓了搓双臂又赶紧放下,生怕搓掉她身上的高光。
可是,当候场厅的人越来越少时,温确开始觉得不对劲。
“请问,什么时候才轮到我?”
温确叫住了忙碌的工作人员,那人不耐烦的转头,看见温确后眼底闪过一丝惊艳。
“您是?”工作人员自以为混熟了娱乐圈,但却叫不出她的名字,只觉得女人有些眼熟。
“一只雀。”温确解释,“这是我的ID,我是主办方特邀的博主。”
“稍等。”工作人员很吃她的颜,马上换了副态度帮她查起名单。
温确耐心看着他的动作,但他越翻眉头越皱,最后有些小心翼翼地说:“不好意思,红毯名单上没有您的名字。”
“怎么会?麻烦您再仔细看看呢。”温确惊讶,她想拿出和主办方沟通的聊天记录,那人早上还在微信问她用不用找化妆师。
但手机刚刚交给助理保管了,温确有些着急,身边传来似笑非笑的眼神让她难堪。
工作人员为难,节目的负责人被这边的动静引过来了,他好像早就预知到了温确的窘境,问也不问经过,张口就解释:
“温小姐,是这样的,我们邀请您是因为之前一个女演员行程有冲突来不了,不过今天那位老师的行程取消了,下午临时通知我们的。红毯的人数是固定的,希望您能理解。”
“你玩我呢?”温确气笑,觉得负责人的话漏洞百出。
先不说红毯的人数到底是不是固定,但就算MYE真那么缺德,想临时换人就换,也要通知一下她吧?
她入场后全程没有一个人过问,自己一个人巴巴的化好妆等着,吹了几个小时风后才告诉她自己被替掉了,不就是想看她笑话吗?
不是有人故意整她她都不信。
负责人似乎很歉意:“是我们工作的失误,出场费我们会一分不少的打给您,就当是补偿了。”
温确压下心中的怒火,事已至此争执已经没有用了,还让人平白看了一场笑话。
她只觉得自己很悲哀,好像无论爬得再高,自己还是当年那个穷乡僻壤的小女孩,任人欺负。
再抬头时,温确的眼神已经恢复了冷静。离她几十米处是品牌的广告牌,那群高贵的艺人就站在那里摆姿势,聚光灯将那里照射得遥不可及,把MYE三个字母都照得闪闪发光。
温确放了句狠话:“黑心品牌,迟早有一天会破产。”
28. 第 28 章
“老子带你出来见世面,你这是什么表情?”
MYE的晚宴,李肃刚才还笑嘻嘻地举着酒杯与老伙伴们碰杯,转头就见自家儿子孤零零坐在沙发上一副讨债的表情,顿时心下不爽。
神色不变,他走过去把李泱从沙发上拉起来压低声音道:“你不是总说自己没朋友不爱出门吗?快,今晚来了很多同龄的小姐少爷,你主动点……说不定还能遇见个中意的姑娘。”
从远处看,一副父子俩很亲近的样子。
李肃刚从医院里出来,血压不是很稳定,李泱只能顺从,被迫社交。
他从角落里走出来,尽管李泱努力减少自己的存在感,但突出的外表还是引起了在场不少女士的注意。
姚佳在姐妹们的鼓励下整理好衣裙朝李泱走来,男人似乎有些走神,可即便是这样,还是有种漫不经心的帅气。她扬起微笑,和李泱打招呼:“您是哪家的公子,我好像没有见过你呢。我是盛誉制药的姚佳,我们在那边打台球,要一起过去玩吗?”
“李家,不去。”
李泱言简意赅,四个字就答完了人家一段话。
姚佳愣住,脑海中疯狂搜索着今日晚宴上的名单。见他和李肃关系不一般,莫非他是……
“您是李琰少爷?久仰大名。”
是了,李家少爷李琰,小小年纪就直接开了服装品牌,据说他不仅能力超群,长相更是没话说。如今一见当真是英俊不凡。
姚佳越看越心动,对男人的家世和长相都很满意,她热情地伸出手想与他握手,没想到被男人泼了盆冷水。
“你认错人了。”
李泱只觉得无趣,无论是这个充满名利的晚宴,还是眼前的女人,都让他提不起丝毫兴趣。于是他十分没有礼貌地转身离开,让姚佳很尴尬。
“给我站住!”李肃人在社交,心却一直留神儿子这边的动静,见有女孩和他搭讪原本还挺开心的,没想到这臭小子没说两句就撇开人家往外面跑。
“你又出去干嘛?厕所在里面!”
李泱换了个借口:“赏月。”
…………
今晚天气不好,抬头全是乌云。月亮没赏着,倒是在路上碰到了一只漂亮的小鸟。
李泱在远处失神,压下心中的悸动,朝女人走了过去:“温确。”
温确以为自己听错了,她的脑袋浑浑噩噩的,直到后方有人拉过她的手臂,她转身一个踉跄,撞进了一个温暖的怀抱。
“冷吗?”
她今天很漂亮,李泱都不敢认。松开她的手臂后李泱手心一片冰凉,怀里的女孩睫毛微颤,像寒冬里陨落的蝴蝶。她的鼻间红彤彤的,一个人走在宽大的马路边脆弱又可怜。
温确这才如梦初醒,路灯下突然出现的男人让她有些恍惚。
“李泱?”逆着光,她努力扬起头辨认,男人也正低头看着她。
从前李泱的眼睛像一片沉静的森林,好似可以包容世间万物,却又无悲无喜。而现在,温确居然从他的眼神中捕捉到了担忧,心疼,还有仿若错觉的情愫。
“我在。”
李泱话音刚落,怀里再次被填满。温确突然紧紧地抱住他,像孤立无援的小草终于找到了可以依靠的大树。这还是温确第一次对他这么热情,李泱被吓了一跳:“你……”
怀里的女人抓着他的衣领轻轻抽泣,胸前被打湿一片。温确每一声哽咽如同刀片,在李泱的心口一刀又一刀的凌迟,他难受地无法呼吸。
“别哭了,乖,别哭了……”李泱语无伦次地安慰,想为她擦一擦眼泪又发现自己身上没有纸巾,手忙脚乱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泪水汹涌,视线模糊,好像回到了罗浮岛那样,每次温确身处绝境时身边都有一个李泱陪着她。
忍了一晚上的眼泪在李泱面前汹涌决堤,伪装的坚强在看见他的第一眼后就溃不成军。温确自己也没发现,不知何时变得如此依赖李泱,在他面前总是可以卸下一切防备。
温确哭得无法自持,李泱就这么默默地抱紧了她。呼吸渐渐平稳,温确顶着两个核桃那么肿的眼睛小心抬头,却发现李泱的眼尾同样有些发红,也许是风吹的。
“我……”温确声音沙哑,宣泄完后一阵头疼,不知道该怎么解释了。
咕噜——
话还没说,温确的肚皮发起了抗议,打破了沉闷的氛围。
温确尴尬极了,被风吹得苍白的小脸泛起了红漪。李泱善解人意问:“前面有一家便利店,走吗?”
……
MYE会场一公里外的加油站开着一家自助便利店,温确买了一桶泡面去无人结账机付钱,临到头发现手机不在身上。她刚打算求助,只见李泱体贴地打开了支付宝。
“谢谢,等我拿到手机就把钱还给你。”温确接好热水,俩人围着小桌子坐下。
李泱皱眉:“几块钱而已。”
干嘛跟他算得那么清楚?
温确觉得李泱也没有石在人说得那么抠门,点头道:“好吧,那下次我请你吃饭。”
李泱心里乐开了花,但转念一想这该不会是成年人的客套话吧?
于是李泱问她:“下次是什么时候?”
温确愣了愣:“……周六可以吗?你喜欢吃什么?”
李泱:“随便。”
面好了,温确把话题放到一边,开始享受美食。她已经快一天没有进食了,一口热汤下肚,胃里暖呼呼的,全身上下每一个细胞都舒服了。
她埋着头认认真真地吃着面,李泱也不打扰,目光黏在她的脸上。
好乖,好想揉。
一碗面很快就吃光了,温确吃得鼻头都冒汗了,像一只餍足的小猫。
李泱又去买了一包纸巾,温确接过后擦了擦嘴。哭也哭了饭也吃饱了,她觉得自己好像也没有那么委屈了。
俩人无言,温确习惯了他的安静也不觉得不自在,甚至觉得这样的氛围很奇妙,说不清的感觉,不过她不讨厌。
她转头看李泱,没想到李泱也在悄悄看她,被发现后他下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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识收回目光。
李泱听见了一声轻笑。
“你今天好像有点不一样……今天穿得很好看,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情吗?”
温确这才发现男人今天穿得很正经,头发梳得一丝不苟,与平时判若两人。
“没,没有很重要,就随便穿穿……”被夸后的李泱说话都不怎么利索了,他不自在的瞄了一眼温确,在女人含笑的眼神中彻底沦陷:
“你今天也……很好看。”
“是吗?”温确对别人的夸赞习以为常,凑近他狡黠一笑,“那你多看几眼。”
她湿热的呼吸喷在了男人的脸上,李泱快要死了。
见他神色僵硬,温确赶紧往回坐了坐,不好意思道:“我开玩笑的,你别往心里去。”
“哦。”声音闷闷,带着些许失落。
“所以,你今天为什么不开心?”李泱没忍住,问她。
哭过一场后温确也释然了,不仅是网红圈,每个职场都有踩高捧低的现象,虽说人人平等,但只有关系硬有后台的才能在圈子里走得更好。温确没有雄厚的家世,也不爱拉帮结派,这些年拒绝过很多大老板的包养。她孤立无援,被人戏弄后也只能忍气吞声。
无奈,但这是现实。
“……事情就是这样啦,所以你上班一定要和同事搞好关系,京都可不比岛上,大城市竞争激烈所以人心很复杂的,搞不好哪天就被阴了。”
虽然李泱对她很好,但平心而论男人的性格并不讨喜,温确没忍住教育了他两句。
温确将自己的委屈三言两语就道完,好像只是一件不值得一提的小事。可她刚刚哭得那样伤心,李泱攥紧了手,心里泛起了心疼。
“如果,你在这里不开心,可以跟我回去。”
回到罗浮岛,那里不会有人欺负她。
游客走后李泱就叫人来修整了一下小岛,不仅修了几座结实的新房子,连厕所都重新挖了下水道。他安了很多路灯,走到哪里都不用怕黑。
温确自然听懂他说的家是指罗浮岛,她有些心动。
前段时间录的罗浮岛的素材早就发完了,账号回到了穿搭系列和一些探店安利视频,可流量却不如小岛日记好。
也许网友看多了这些精致生活,更喜欢看一些新奇的。
“算了吧,总不可能一辈子都躲在岛上,困难总是要自己面对的。”温确摇头拒绝了,更重要的是,无关人员禁止去旅行,她又以什么身份去呢?
为什么不可能呢?李泱心想,如果温确愿意一辈子躲在岛上,那他愿意一辈子照顾她。
空气有些沉闷,温确语气轻松,反倒安慰起了李泱:
“其实我也没有那么生气啦,哭过一阵之后好多了。而且我走的时候还放了一句狠话,诅咒他们品牌以后会破产的,把他们负责人气得半死。”
李泱:“这不是狠话。”
温确没听懂,满脸疑惑。
李泱好像下定了某种决定,眼神隐晦:“这是事实,不算狠话。”
29. 第 29 章
第二天,阿蛮去家里找温确,刚打开大门就听见衣帽间兵荒马乱的声音。花花绿绿的衣服被翻出来,温确坐在中间一脸头疼,见人来了连忙叫住她:
“快帮我挑挑,周六穿哪件比较好?”
阿蛮查了查天气,那天下小雨,于是她把一切白色的裙子帮温确收到了柜子里。好奇问道:“您周六是有什么行程吗?需要我陪着吗?”
“不用,就跟朋友吃顿饭。”温确把头埋进衣柜里,“帮我选一套衣服,要精致漂亮一点,但不能显得很刻意。”
阿蛮:“可是周棠小姐最近也不在京都呀?”
虽然温确看起来和谁都聊得来,但真正玩到一起的那么多年只有周棠一个,听她跟朋友出去玩下意识就想到周棠。
“不是周棠……”
阿蛮诧异,又见温确十分重视的样子,语气有些暧昧:“老板,您该不会交男朋友了吧?啊,直播间的女粉该心碎了。”
“别八卦。”温确失笑地点了点她的脑门,问,“视频剪辑了吗?记录整理了吗?跟品牌方对接了吗?”
“嗷呜——”阿蛮哀怨地看了她一眼,回到工作岗位上发光发热。
温确认真搭配了一套换上,在镜子里审视着自己,不过怎么看怎么美。温确笑得有些灿烂,下一秒巴掌呼到了自己脸上。
打住!只是一顿饭而已!!!
她选了一家没吃过的餐厅,是国金新开的一家粤菜,想到李泱不喜欢吵闹她还贴心地定了一个包间,安排好后把定位法给了李泱。
小雀:【位置】
小雀:【明天晚上见噢~】
……
李肃见自己儿子看着手机笑得一脸荡漾,跟见了鬼似的。他轻咳一声,但李泱还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
“干爹……”倪奇奇轻轻扯了扯他的袖口提醒。
李泱这才慢悠悠地将手机放回去,瞬间恢复了往常的疏离,他看着自家面容古怪的爹问:“怎么了?”
李肃有诸多想问,最后先说出口的还是……
“吃饭就吃饭,边吃边玩手机像什么话?”
李泱早已习惯李肃张口闭口都是对他的指责,好像在他这里,只有教育自己才能让他找到当父亲的快感。
“对了,听说你买了个小公司?怎么没跟我商量?”
李泱吹了一口汤,漫不经心道:“忘了。”
李肃不高兴了,觉得自己在儿子面前十分没有用武之地:
“要不要我给你拨几个助手?得先过去熟悉一下流程交接工作,听说是搞珠宝的?问问阿琰有没有认识的靠谱的设计师,毕竟产品还是要自己人设计才放心,原来的高层该敲打敲打该拉拢拉拢……经费不够就跟我说……”
李肃还以为儿子终于开窍知道好好经商了,越说越激动。
“不用那么麻烦。”李泱打破了他的希望,“奇奇喜欢吃辣条,我准备改成辣条厂。”
倪奇奇:“???”
李肃:“???”
李肃还以为自己听错了,指着他的鼻子高声痛呼:“你个败家子,钱多了花不完拿出去扔?!真是要气死老子才舒服……”
李泱也不解释,优雅地在他的叫骂声中吃完饭上楼,不料被叫住。
李肃:“明天你大伯他们一家要过来吃饭,晚上早点滚回来。”
李泱皱眉:“不,我有事。”
“你又不上班能有啥事?一天天出门瞎晃悠。”李肃嘀咕,“那么大年纪也不知道收收心,早点成家立业给我找个儿媳妇回家才是正事。”
原以为李泱会左耳朵进右耳朵出,像往常一样无视他。没想到李泱顿住了脚步,转过头似笑非笑地回他一句:
“爸,我不出门,怎么找儿媳妇回家?”
李肃:“!!!”
……
国金中心是京都最繁华的商业广场,各大高端品牌争先入驻。这里寸土寸金,收着每小时高昂的租金。资本家不愿歇业,只能转头向消费者薅羊毛,所以国金中心无论是服装还是餐饮消费水准都让人望而止步。
温确作为东道主,提前一个小时到包间等他。她坐下后刚用热毛巾擦了手,紧跟着李泱就到了。
“先生,就是这里了。”
服务生将包间门轻轻关上,隔绝掉外面的喧嚣。温确与李泱四目相对,俩人都没想到对方会那么早就赴约。
原本七点半的晚餐,温确只能六点让传菜。
温确今天戴了钻石镶边的蝴蝶耳环,在灯光下闪闪发光。李泱只觉得那蝴蝶好像是活的,飞到了他的心尖上,痒酥酥的。
男人的眼神带着些许炙热,温确和他面对面坐着挺不自在,找了个话题:“您到的还挺早的。”
可谁知他根本不安常理出牌,顺着她答:
“嗯,不想让你多等。”
这句话别人说是礼貌,但从李泱嘴里说出来,温确总觉得怪怪的,有点不符合他的人设。
传菜很快,主厨推着推车敲门进来,紧接着几个服务员手脚麻利地讲精致的盘子摆在桌子上。其中一个年轻的实习生好奇地盯着温确看了好久,被身边的人瞪了一眼。
房间再次恢复安静,温确实在不知道该跟李泱聊什么,干脆拿起筷子:“您饿了吗?先吃饭吧,不知道您喜欢吃什么所以选了一家粤菜,快尝尝合不合口味。”
尽管只有两个人,但温确点了七八个菜。中间的C位是一盘白切鸡,几小块鸡肉竟配了不同口味的五种蘸料。
鸡肉又柴又腥,她尝了一口就放下了。
“不舒服?”
李泱一颗心都放在她身上,见她吃不下东西紧张问道。
温确摇摇头:“不是的,只是觉得不太好吃,怪我没做好攻略……”
这些年她的嘴巴都被钱养刁了,吃的第一口就发现这是预制菜,怪不得上菜那么快呢!
李泱倒是不挑食,比起吃饭本身,他更看重一起吃饭的那个人。
温确突然想起在罗浮岛时李泱给她一个人做的那盘白切鸡,从地里现杀的,鸡肉软弹鲜嫩无比,他调的蘸料也比外面的好吃。
“唉,好想吃岛上的鸡啊……现在馆子里很多肉都是冷冻预制的,没意思。还是满山到处跑的走地鸡比较香,不用放调料都能吃出肉质的香甜。”温确捧着脸满是怀念:
“您下次探亲是什么时候?要是能从岛上代购几只回来就好了。”
李泱:“好。”
温确:“……我开玩笑的,岛上没有真空机天气又热,坐船过来肯定馊了,多浪费呀。”
李泱似乎也想到了这点:“我抓活的。”
“可我……”温确有些为难,“我不太敢杀……”
李泱:“我杀,你想吃什么,我做。”
噢,她该死的心动了几秒。
还没来得及表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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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己的谢意,包间的门再次被敲响,李泱的眼神划过几分不耐,锋利的眉眼扫向了进来的几人。
不知怎的,那人被看得脚步发虚,总觉得屋内的男人比自家老板还有威慑力。想起自己的任务,他摆着一张笑容灿烂的脸硬着头皮走向温确。
“女士,刚刚我们上错菜了,这盘才是您点的。”店长拍了拍手,外面的人行云流水重新端了几个盘子,“为表歉意,我们送您几份小吃,另外这次的菜全部免单希望您吃得愉快。”
温确看着C位的白切鸡迅速被撤走,重新摆上的也是一盘白切鸡,只不过分量更大,看起来更新鲜。而他送的其他几盘菜温确刚刚在菜单上看见过,都是店里昂贵的招牌菜。
店长带着几个店员深深鞠了个躬:“那我们就不打扰您了,有事请随时吩咐。”
人离开后温确再次拿起筷子,这次没有再挑食了。李泱也跟着吃了一块,同为白切鸡,这一盘明显肉质新鲜多了。
他有些疑惑,明明店里就有上好的鸡肉,为什么不一开始就盛上来呢?就算端错及时换掉就行,居然又送又免单的,果然大城市就是服务好。
再看温确理所当然的样子,仿佛这是很正常的事情。
许是相处久了,温确现在竟然能从李泱波澜不惊的脸上捕捉到他微弱的情绪。她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额,其实很正常啦。最开始他们以为是普通的客户就用了预制菜以次充好,其实很多人是吃不出差别的。后面上菜的时候估计认出我是博主,怕我给他们差评赶紧用最好的肉过来找补。”
李泱问:“普通客户就不能给差评吗?”
“那怎么能一样呢?”温确好笑道,“普通客户在网上避雷没几个人能刷到,就算刷到也很快忘记了。而博主有千千万万的粉丝,一句差评很容易就影响饭店苦心经营的形象。”
李泱皱眉:“那就投诉,他们打着现点现做的广告骗人,就去市场监督管理部门投诉。”
他好像一点儿也不知道社会的阴暗,也不懂圆滑世故,温确刚出社会时也这样吃了很多亏自己摸爬滚打长大的。
所以她看着李泱,总觉得自己在看一朵出淤泥而不染的白莲花,对他说这些污秽的事情都怕把他染黑了。也许李泱在岛上与世隔绝太久,有一股单纯般的傻劲儿在身上。
“对了。”温确突然想起了那条新闻,问他,“MYE被收购了,你是不是提前知道什么内幕呀?”
白天网上冲浪,微博推送一条新闻,MYE被收购各大高层频频换血,评论区有知情者还透露MYE停止了珍珠的供应链,甚至工厂准备改做辣条???
温确越看越觉得是假新闻,现在的营销号编故事也要看看稿子吧!点进官网看没想到竟然是真的……
想到那天晚上李泱斩钉截铁地对她保证MYE绝对会破产,温确还以为他知道什么内幕呢。
李泱:“不知道。”
温确觉得这个世界有些魔幻了,李泱的嘴跟开了光一样的准。
不过仔细回想,那天晚上在MYE晚宴附近碰见李泱也很值得深思,总不可能男人是时间管理大师,打两份工不够晚上还跑去MYE兼职服务生吧?
“认识那么久还没仔细了解过你呢。”温确佯装闲聊,探究道,“你到那么远的地方工作父母一定很担心你吧?对了,你家里是干嘛的?”
李泱:“做点小生意,开宾馆的。”
30. 第 30 章
“这样啊……”
说起宾馆,温确第一印象就是小县城里矮挫的楼和泛黄的墙壁,入口的吧台老板叼根烟在打游戏,见人来了随手递把脏兮兮的钥匙头也不抬:
“六十一晚,厕所在楼道。”
但这里是京都,应该不至于。温确想着估计是民宿或加盟连锁店之类的小酒店,但该说不说还是挺赚钱的。可李泱过的如此拮据,在孤岛赚着微薄的薪水,看来确实和家里关系不好。
再问下去就不礼貌了,温确及时换了个话题:“吃饱了,要不要去散散步?”
李泱:“好。”
秋天的夜来得比较早,夜色昏暗,国金中心亮着的奢侈品广告牌足以照亮整个夜。碰巧周末,来了很多外地旅客来打卡,街道熙熙攘攘,李泱只能和温确紧贴了肩膀,以防被人群冲散。
见温确并不抗拒,李泱心里甜丝丝的。
每一家奢侈品店的门口都站了戴着白手套的柜哥,他们拉开沉重的玻璃门,笑容得体地目送着过路的每一个人。一排的帅哥形成了亮丽的风景线,温确没忍住多看了两眼。
而下一秒,视线被一道高大的背影挡住。
李泱原本站在靠马路的那边,不知何时站到另一边将她挤开,神色怪异。
温确疑惑:“怎么了?”
李泱默了默:“外侧风太大。”
温确:“……”
人家小说里都是男主站靠马路的外侧护着女孩子,他倒好!自己站里面去了,真是不解风情!
一路沉默,路过一家香氛店时,购物完的客人推开了大门,里面浓郁的香味毫不吝啬地涌入温确的鼻腔。透明的橱窗里摆着各式各样的精致香水,温确看着其中一瓶停住了脚步。
“怎么了?”这次是李泱问的。
温确眼神下移,她看见标签上明码标价的四千块钱失了神。
“没什么。”下一秒温确恢复了神色,内涵道:“风太大了,还是快走吧。”
李泱看着那瓶香水若有所思,随即跟上了女人的步伐。
虽说是散步,但李泱是寡言的人,温确也有些恹恹的。夜幕低垂,华灯初上,豪华喷泉边坐了很多自由乐人在弹奏,在这样浪漫的氛围里,温确却没在俩人身上感受到一丝暧昧的气息。
温确把李泱送到了地铁口,微笑着说:“李泱,再见。”
李泱很不喜欢听她说再见,与她的每一次见面都是奢侈,他站在原地眼巴巴地看着温确。
于是他找了一个说出来后自己都很嫌弃的借口:“温确,明天天气不错。”
温确:“所以呢?”
李泱硬着头皮说下去:“所以我可以邀请你吃晚餐吗?奇奇说他想你了。”
自己第一次主动约女孩子,李泱有点紧张,望向温确的眼神里盛满期待。
下一秒——
“不可以哦。”
女人薄唇一张轻松拒绝,把李泱眼底的希翼击了个粉碎。
“好吧。”
短短两字掺着若有若无的委屈,李泱周围的路灯仿佛都暗淡了,他转身离去,温确竟然从他的背影里看出了一丝孤独。
是了,自己不会说话,也不知道怎么讨女孩子欢心。李泱低落地想,温确一定觉得和他呆在一起很无聊。
“等等……”
外套的一角被扯住,他转头,女人的表情无奈又好笑:
“明天晚上我要直播没有时间,如果你有空的话我们可以白天去……”
温确话还没说完,只见男人的眼睛如同经久不修的灯泡突然被通了电,“腾”的一下亮了起来。
李泱:“可以,我有空,什么时间?”
……
紫金山在五环外的郊区,温确打算去山顶的寺庙求一枚平安符。
去年周棠去紫金山玩,顺便帮温确求了一枚平安符,温确一直卡在手机壳里。但从岛上回来后发现那枚原本塑封好的平安符居然裂开了,这让原本不信鬼神之说的温确肃然起敬。
也许是佛祖保佑了她,那枚平安符替她挡了灾,才能让她从那场海难里完完整整的回来。
但……温确在心里小小的补充了一句……
但也不能全靠平安符,摸着良心讲,她能有惊无险其实多亏了李泱一直护她周全。
俩人碰头,李泱随意地靠在山脚下的指路牌上,与上班时正经的样子判若两人。知道今天要爬山,他背了个登山包,穿着的深色冲锋衣竖起来的领子遮住了他俊俏的下巴,露出了深邃的俊眼。
如果不说年龄,还以为是哪家逃课溜出来玩的男大。李泱身材出众,引来过路的少女慢下脚步偷看。
突然他看见了温确,一个激灵站直了身体。
温确有点想笑,从远处向他招手:“走啦,李泱。”
“来了。”李泱被叫得眉头都舒缓了。
俩人往山上爬,路上温确跟他科普:“山上的鹤鸣寺香火很旺,好多外地游客来京都都要走一趟这里,无论是求工作,求平安还是求对象都很灵验……”
李泱一路上认真地听着,温确继续说:“也不知道你信不信这些,李泱,你有没有想求的东西呀?”
李泱:“有。”
温确来了兴趣:“是什么啊?”
若说求事业,凭李泱的本事在外面找个好工作不难,但他却十年如一日的驻扎在破旧的小岛上。若说求姻缘,可李泱和奇奇的妈妈离婚那么久也没见他再找一个。
他看起来无欲无求,温确有些好奇他会求什么。
李泱转头看着那张白净的小脸,温确扬起毛茸茸的脑袋,望向他的眼睛是说不出的灵动。他翘了翘嘴角,心情颇好:
“不告诉你。”
温确:“……哦。”
没过多久就见到远方冒出来金色的三角顶,这是鹤鸣寺的标志,温确看到后加快了脚步。
古檀香的味道扑面而来,烟雾缭绕却不呛人。两侧的僧人正在低头洒扫,今日游客较少,一路只听得见扫帚扫过地面的“唰唰”声。
温确不得已打断了僧人的工作:“请问了海大师在哪个殿?”
僧人双手合十:“阿弥陀佛,了海师兄在正堂后殿。”
温确道谢后先去了正堂供着的佛像上了香,然后带着李泱来到后殿见那位了海大师。一推开门里面却传来“咿咿呀呀”的音乐声,与外头的宁静格格不入。
屋内有一光头僧人坐在工位上笑呵呵地刷视频,见人来了表情一收连忙收好手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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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确眼尖地看见这人正在抖音看直播,还打赏了一个夕阳红女团。
那僧人马上摆出一副清高出尘的模样,摸了摸胡须:“小友是来求符的吗?平安符、考试符、桃花符都有,今日寺庙打折,第二枚半价。”
温确有些怀疑,这就是大名鼎鼎的了海大师吗?怎么看起来不太靠谱的样子?
不过来都来了,温确还是说出了今天的目的:“大师,我想求一枚平安符。”
了海大师比了个“OK”,从抽屉扯了两张纸递给他们:“把自己的生辰八字写在上面。”
温确接过后开始动笔,李泱有些为难:“一定要吗?我不知道自己的生辰八字。”
了海大师:“最好还是要的,因为……”
温确洗耳恭听,就听见大师理直气壮地说:“因为别家都有这个流程,所以我们家也要。”
“……”李泱半晌无语,对着温确说:“我出去打个电话问问。”
温确写完生辰八字后递给大师,突然想到什么把手机壳里那枚无端裂开的平安符拿出来给他看:
“大师,这枚平安符是去年朋友帮我求的,但莫名其妙就变成了这个样子了?这是何解?难道是替我挡灾了?”
了海大师接过一看,欲言又止:“不是……”
温确大惊:“那是何意?它是在提醒我什么?难道我命里还有一难吗?”
温确一向惜命,突如其来的“征兆”让她不得不迷信。
了海大师继续摸他那胡子,直到温确快不耐烦了才幽幽开口:“小友,你这枚可不是什么平安符。”
了海将裂开的两半拼到一起放在她面前,高深一笑:
“你朋友替你求的这枚……是我们寺庙的桃花符,每日限定三枚。符失效既是正缘已经出现,小友不妨回想一下近期遇到了什么人吧。”
温确愣住。
……
李泱打电话问了黎玉容自己的生辰八字,不等母亲八卦匆匆挂断电话。
再次推开门却没看见温确的身影。
了海大师解释:“那位小友心愿达成,现在去将符纸送入正堂焚烧,以示佛祖一年来的庇护。”
李泱点头知晓,坐下将自己的生辰八字写下递给他。大师见后摸胡子的手一顿,对着他似笑非笑地挑了挑眉。
李泱被看得不自在,了海大师才说:“小友也是来求平安的吗?”
“不是……”
李泱有些难以启齿,声音跟蚊子一样小:“我想求姻缘。”
了海:“哦?是想求遇一位正缘?”
“不是的……”李泱耳朵被烧得通红,“我已经遇见了。”
他小心翼翼地看了看窗户,见四周没有人,压低了声音说:“我想求姻缘,有没有什么符纸能让她眼里只有我,能一直记住我……最好……”
李泱顿了顿,笑得羞涩:“最好能让她爱上我。”
了海听完沉默了好久,空旷的屋子李泱只能听见自己剧烈的心跳声。
了海:“小友,我们这里是寺庙。”
李泱听得莫名其妙:“所以呢?”
了海大师有些无语:“我们这里是正经寺庙,不能下蛊。”
李泱:“哦。”
31. 第 31 章
温确本来打算吃鹤鸣寺的斋饭,但去晚了没什么菜,于是俩人去了后山一家新开的川菜馆子吃饭。
“要这个回锅肉,水煮肉片,红烧鱼,还有这个,这个……”
温确觉得自己饿得能吃下一头牛,自顾自点一大堆后想到对面还有人,她把菜单悻悻地拿给李泱:“你看看还有什么想吃的吗?”
李泱:“没有,你点的正好都是我想吃的。”
温确开心了。
生意红火,他们坐在外面临时架着的小桌板上,吹着山间拂来的丝丝凉风。
温确问:“你昨天不是说奇奇想我了吗?今天怎么没把他带来?”
李泱喝茶的手一顿:“我给他找了个兴趣班上。”
“现在养个小孩挺不容易的吧?尤其是一个人带孩子。”
京都的兴趣班一节课好几百呢,温确想到李泱的家境,感叹了一下。
“是……吧?”没孩子的李泱听得莫名其妙。
菜齐了,温确先拿起手机不同角度拍了很多张照片,李泱配合地将手从桌面上挪开,拍完后俩人才拿起筷子开吃。
温确这人典型的眼大肚皮小,点菜前叫嚣着自己多饿,点一大堆后吃几口就饱了。看着桌子上没怎么动过的剩菜有些不好意思,总觉得自己很浪费。
李泱看出了她的烦恼:“没关系,我可以吃完。”
“太好了!”温确赶紧帮他夹菜,“那你多吃点,别浪费了。”
温确就喜欢和这样的人吃饭,没主见,胃口大。
李泱吃得很认真一点也不挑食,他进餐的速度很快却不粗鲁,看他吃饭觉得很香。温确感受到了一丝投喂的快乐:“李泱,你真是一个很好的饭搭子。”
李泱咽下了嘴里嫩嫩的豆腐,抬头看她:“那你以后会经常找我吃饭吗?”
温确:“可是我平时都吃外卖诶?”
李泱笑了:“巧了,我也喜欢吃外卖。”
温确没放在心上,她把手机拿上:“你先吃着,我去一下洗手间。”
她去洗手间补了个口红,路过前台时顺便把账结了,等到李泱吃完准备去结账时才知道温确早就偷偷付了钱。
他有些无奈:“总是你请客,我感觉自己一点用处也没有。”
刚刚上香时他们挑了几柱几百块钱的檀香,是温确抢着买单的,就连俩人求符也是温确非要一起掏钱,说第二枚半价AA不划算。
那些僧人看他的表情像看一个蹭吃蹭喝的小白脸。
温确安慰他:“也没花多少钱啦,之前在岛上的时候用你们的吃你们的我也挺不好意思,就别跟我客气这些。”
李泱感到一丝挫败,他打开自己的登山包掏出了一个被丝带缠绕的漂亮小盒子递给温确:“送给你的……礼物。”
“礼物”两字有些烫嘴,这是他第一次送女孩子东西,温确接过后李泱一直悄悄观察她的表情,生怕她不喜欢。
温确没想到他会送礼物给她,盒子有些重量,难为李泱一直背在身上。打开盖子后先闻到一股幽香,原来是一瓶香水。
温确愣住,这是昨天逛街时碰见的那瓶,她驻足看了几秒,没想到李泱直接买下了。
女人神色不明,李泱摸不清她喜不喜欢,小心翼翼地问:“不喜欢吗?”
“不是。”温确眼眶有些发酸,她重新盖上盒子,“我很喜欢,谢谢你。”
温确刚在云镜酒店上班的那一年打碎了顾客一瓶香水,经理知道小小一瓶香水要四千块钱后大惊失色,想把她开除了让顾客消气。
那个时候温确刚交完房租没有一点积蓄,四千块钱对她来说是一笔天价,她需要不吃不喝上两个月的班才能存那么多钱。
当时她满心绝望,正好碰见总部拉宝丽派人来视察工作,当时几个高管在楼上开会,听到争执后派人来问。
温确怕的瑟瑟发抖,没想到那位董事长秘书又从会议室里出来了:“没事了姑娘,我们大少爷替你把钱赔了,经理那边也说了,下次搬东西的时候注意点,快把眼泪擦擦吧。”
手中的香水有些烫手,玻璃瓶完整又精致,似乎在提醒她一切都已经过去了。
过去了,她再也不是那个为了四千块钱躲在走廊里绝望哭泣感觉天都要塌了的女孩。
“我很喜欢,李泱。”温确又说了一遍,“我会好好珍惜的。”
李泱刚松一口气,又听见女人继续说:“但这个太贵重了,你赚钱也不容易,我把钱转给你吧。”
又是这样,温确一点儿也不想占他便宜,李泱很不喜欢这种感觉。
想到温确离开前大方留下的那张银行卡,李泱皱眉:“其实我也没有那么穷。”
“我不是这个意思……”温确担心打击到男人的自尊心,循循善诱道:“只是你还要养儿子,奇奇现在年纪还小,等以后上小学了用钱的地方还多……”
“养儿子?”李泱终于知道哪里不对劲了,连忙打断:“等一下,你是不是误会了什么?”
他不可思议地看向温确,眼神充满疑惑,“奇奇是我师父的儿子,不是我的。”
温确呼吸一滞,说话也不利索了:“那……那为什么他叫你爸爸?”
李泱沉默了,没想到上次倪奇奇随口的玩笑竟然被她听进心去,早知道就该狠狠收拾他一顿。他有些懊恼,怪自己没有解释清楚,让喜欢的女孩一直误会他。
“我师父倪浔……也是文奶奶的儿子,几年前去世了只留下奇奇一个孩子,所以认了我当干爹。他经常乱叫,你别误会……”李泱越说越慌乱,最后他认真的盯着温确的眼睛,语气越来越坚定,又强调了一次:
“温确,你别误会,我单身。”
他没对象没孩子!单身可撩!!
温确大脑一片空白,李泱的眼睛湿漉漉的,像老家蹲在她楼下等待被撸的大狗狗。
“你单身就单身,一直盯着我看干嘛?”温确被李泱炽热的目光盯地很不自在,她的心也在砰砰乱跳,她摸了摸自己的胸口,清楚的感觉到自己的心中划过一丝卑劣的窃喜。
真好,他没有结过婚。
李泱眨了眨眼睛故作不懂:“你不是允许我多看几眼吗?”
“我……”
解开误会后的李泱仿佛变了一个人,说些让人脸红心跳的话,李泱漆黑的眸子里倒映着温确紧张的脸。
这样的氛围太让人浮想联翩,温确看着男人步步逼近,生怕他下一秒就要跟她告白。
那她是答应呢还是答应呢?
可下一秒,李泱却退了半步,保持了一个安全的距离。他心情不错,一贯冷峻的脸浮出两个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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淡的酒窝,锋利的面容变得前所未有的柔和:
“温确,你真好看。”
然后呢?
温确在心里默默地期待着他的下一句,但李泱说完后又变回那个沉默不语的人设,只是专注地看着她。温确有些小小的失落,都怪这个男人似是而非的暧昧让她一颗心不上不下。
她气闷,但又不想表现得很在意。温确佯装赶路,催促道:“快下山吧,我晚上还要直播。”
“来了。”李泱寸步不离地跟在她身后,温确圆润的脑勺上扎着的马尾随着她飞快的步子摇摇摆摆,显得有些气呼呼的。
李泱失笑,加快了脚步。
……
温确闷声走在前头不说话,山间的凉风将她的头脑吹了个清醒。路上她小小的反思了一下,自己也太容易因为男人的一两句话上头了吧。
她也太不争气了!
这么一路想着,温确再抬头时就看见山脚下挤满了一堆游客。原来是附近的山民在这里摆起摊子,温确从人缝中穿了过去。
“找名字,戴好运,天然红玛瑙,免费串珠!”
温确的目光被人最多的一家小摊吸引了,只见那边放了分好类的红色玛瑙,在光灯下艳艳发光,围了很多女学生在那边挑自己的名字。
“走。”
手腕被李泱拉住,温确没好气地说:“干嘛?那么幼稚的东西我才不要。”
李泱:“我要。”
一个大男人戴一串红灿灿的手串,温确总觉得有点违和,但李泱已经不由分说拉着她挤进人群了。
老板热情招呼他们:“篮子里找名字,五十一颗。”
来都来了,温确看李泱找的那么认真,自己也开始找起来了。
旁边有一对小情侣还把彼此的名字串在一起,老板免费替他们搭配了几颗萤白的月光石,交织编成一条手链,还挺好看的。
老板笑呵呵地递给他们:“名字绑在一起,缘分就再也不会散。”
温确找了半天,也没找到自己的名字:“老板,没有确字吗?”
老板翻了翻:“哪个确?我记得有个麻雀的雀等会我给你找找……”
李泱:“确信的确。”
老板:“那没有,这个字不太用来取名,不过你想要的话我可以给你定制,大概后天能到?”
温确有些失望:“算了。”
“没关系小姑娘,你可以找名字的缩写,我们这二十六个英文字母是齐全的。”老板不愿意放弃任何一个顾客,使劲儿推销。
李泱看了一眼温确,见她兴趣来了干脆坐在一边的小椅子上耐心等她,全然忘记是自己先提出要买手串的。
“好了,一共两百。”
老板帮她串好后亮出收款码,李泱方才还在走神,听见这句话后赶紧掏出手机,抢在温确前面买了单。
“嘿嘿,小伙子替女朋友付钱还挺积极的嘛。”老板赞扬道。
李泱耳朵有些发烫,但秉着不浪费一分钱的原则还是多问了一句:“是不是算错了,不是一颗五十吗?”
老板:“没算错啊,她买了四颗,W和Q,还有……”
李泱听着,感觉身后被轻轻踹了一脚。
温确双眼瞪得圆圆的,声音有些恼怒的味道:“问那么多干嘛?走了!”
32. 第 32 章
昏暗的灯光,温确的耳朵被酒吧的DJ声震聋了,她今天忘记戴隐形眼镜费了老大劲儿才从舞池中找到周棠。
周棠正逮着一个小奶狗啃嘴巴子,忘我时看见温确在一旁犹豫不前,她意犹未尽地拍了拍男人的脸:
“乖乖,姐姐下一次再来找你。”
周棠眉眼全是未散的风情,她在小奶狗的手心里留下电话号码,对方依依不舍地离开了。
俩人回到包间,温确一双美目瞪着她:“上一段关系都没处理干净,你又到处沾花惹草?”
温确说的是Colin,俩人在岛上甜甜蜜蜜,解封后周棠提上裤子就把人拉黑。可怜的法国大男孩只能打电话给温确,了解她的现状,温确很烦。
“那你把他拉黑吧。”周棠早就想不起来Colin长啥样了,她挨着温确坐下,用脑袋讨好地蹭她,“宝宝别生气,我下次再也不给男人留下联系方式了。”
温确推开她:“太晚了,我要回家了。”
“不行!”周棠固执的很,“今晚十二点著名架子鼓手王法拉会到现场打碟,你要陪我一起等下去。”
周棠对乐器无研究,但她在电视上看到过王法拉,男人的鼻翼宽大,山根如高山一样挺拔,这样的男人在床上一定是个极品。
周棠哀求道:“好小鸟,再玩一会儿吧。等我见到王法拉加了他微信,我们就去吃隔壁新开的烤肉,我请客!”
想到周棠列表里密密麻麻的男人,温确有些无奈:“加那么多你聊得过来吗?”
“嘿嘿。”周棠不解释,晚上为了塞进小皮裙里她午饭也没吃,此时有些饿了,“我要点烤五花,生牛肉,三文鱼,烤羊腿……想吃什么?姐都给你点。”
“鸡胸肉。”
周棠爱吃肉,她爱吃各种各样的肉,就像她挑男人一样,百无禁忌。
温确也爱吃烤肉,但她只喜欢吃一种。
周棠的电话响了,她斜着眼瞄了一眼屏幕后突然坐直了身体,慌张地将包间里的音乐全部关掉。
“什么事?”
声音变得正经,温确知道肯定又是哪个学生打电话给她,配合地闭上嘴巴,隐隐约约听到电话那头有个小男孩在哭泣:“导儿,我胃出血了,阿姨不让我出寝室……救命……”
周棠要被吓死了,一个激灵正色道:“你把电话拿给阿姨,我现在就过来。”
温确听到后也有些担忧,现在的大学生总是状况百出,周棠经常出去玩然后半路被叫回去。
温确:“你先回学校吧,我把账结了自己打车回去。”
周棠顾不上她了,点头离开。
温确喝完了最后一杯酒,站起身来缓了很久才不觉得晕。她扶着墙下楼,每一梯都是飘的。
鞋跟有些高,楼梯转角处,她突然撞到了一个人:“对不起。”
“阿确?”
不确定的语气,温确抬头,李琰惊喜又担忧地看着她:“你一个人吗?肠胃不好怎么喝那么多酒?一会肚子疼了又要哭鼻子……”
温确看着这张脸有些恍惚,她现在有些醉,脑袋也不怎么好使,看见李琰时总是不自觉地想起那些不堪的陈年往事。而李琰仿佛一点都不在意,他甚至想过来扶住温确。
温确退了半步。
李琰愣住,他看见了温确眼里的冷漠,不可思议:“你,讨厌我?”
温确只觉得男人在装腔作势,厌烦极了:“都分手那么久了你摆出这副样子给谁看?”
李琰眼神都暗淡了,俊朗的脸上浮现出一丝受伤:“你知道的,我从来都不想和你分开,当初不是你歇斯底里地要离开我,我怎么可能放你走?”
毕竟俩人曾经共患难过,意义不一样。李琰知道家里是无论如何也不会让他和一个网红结婚的,所以当温确提出分手后他也答应了。
李琰很自信,他相信温确一定会再回来的,温确一定找不到比他更好的男人。
他等着。
可是他现在有些等不住了,的确,温确离开他后没有再谈恋爱,可她现在变得越来越优秀了。少女的五官越长越开,漂亮的让人无法忽视。李琰在晚会上看见舞台上闪闪发光的温确,他的心依旧在为她砰砰跳。
李琰今晚约了几个合作的品牌方谈生意,此时也有些喝醉了。他强势地拉着她的手腕,温确在他身上再也找不到从前的人畜无害,如今的他锋芒毕露,给人一种上位者的压迫感:
“阿确,乖乖……以前的事情我既往不咎,只要你点头我们就重新在一起,像以前那样好不好?没有人会比我更爱你……”
温确生气:“当然不好!李琰,你发什么神经?快点放开我。”
温确将右手从他的掌心中用力抽出,但手腕上的红玛瑙却掉了下来。她弯下腰去捡,可有人比他更快。
李琰听到温确嫌弃的语气原本心里很难受,可下一秒他的指尖捻起那串红艳艳的手串,他笑了,周身冰冷的气息瞬间融化,变回了曾经那个阳光开朗的男孩:
“阿确,你还说你心里没我?”
他把珠子轻轻转动,珠子上的四个字母赫然出现在上面——
Wq&Ly
温确&李琰
“温确,你真是口是心非。”
李琰语气玩味,气得温确全身发抖:“这不是你,还给我……”
李琰:“我不信,怎么会有那么巧的人?”
李琰觉得温确一定是不好意思所以不承认。
温确百口莫辩,但事实就是这么巧。她一把抢回自己的手串,没好气道:
“李大少爷那么霸道?合着天底下就只有你一个人能用这两个字母当名字呗?你让李元刘云林玉黎兰凌杨丽丽琳琳怎么办?”
温确一口气报出几个人名,但李琰还是一副“你别解释了我都懂”的样子。她只觉得自己在鸡同鸭讲,气得她没忍住一巴掌狠狠拍开李琰想伸过来拥抱她的手:“傻逼。”
但比巴掌先过来的是香气,温确身上的香水味随着她的动作扑向了他的鼻腔。美人骂脏话的样子都别有风情,李琰看着温确离开的背影,眼神是越来越宠溺。
……
李家聚会,黎玉容招呼着让人将菜上齐后就让佣人退下了。她今日穿着苏绣针织的旗袍,又搭配了一双细跟高,转身时突然撞到了桌角踉跄了一下。
“二婶,小心些。”
身后被护住,身材修长的李琰弯着腰,小心翼翼搀扶着黎玉容。
黎玉容拉着李琰亲切地说:“阿琰到了?让二婶看看长高了没有?”
李琰无奈叹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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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婶,我都成年了。”
“哥哥呢?”李琰扶着黎玉容坐下后巡视了一圈,语气有些低落:
“是不是我上次借走了哥哥的画,他不开心不想见到我……”
“他敢?!”
李琰还没继续添油加醋,餐厅的门一下就被推开了。为首的是刚从公司回来气愤的李肃,落他身后半臂距离的是李琰的父亲,李元修。
李元修和李肃兄弟情深,早些年李家并没有那么发达,俩人一起过着苦日子。后来李肃投资成功了也没忘记乡下的哥哥,处处提携,只可惜李元修并没有弟弟经商的天赋。
李元修蹙眉,责怪他:“你怎么能拿哥哥的东西?还不赶紧还回去。”
“哼,我在这他敢有意见?”李肃刚刚开了一场不愉快的会现在还在气头上,说话也不怎么客气,“一毕业就跑出去到处浪,一点也不知道顾家。这么多年都是阿琰在帮我做事,拿他一个画怎么了?”
李琰轻轻抿了抿嘴角,然后放下。
几人坐下,李元修的妻子方雅轻笑:“二弟别着急,孩子没成家呢可不得到处野?我娘家有个侄女儿今年二十五刚刚从英国留学回来,性格外貌都是没得挑的,要不下次约个时间让他们见见?毕竟泱儿都快三十了,也该安稳下来了。”
方雅打了一手好算盘,李肃家大业大就算再怎么疼爱李琰这个侄子,可大多数产业未来都要留给自己儿子的。
想到李泱,方雅在心里有些不屑,那个孩子从小到大都不如自己的阿琰,真是白瞎了那么有钱的爹。
要是娶了她们方家的女儿……
氛围正好,大门再次被推开。
李泱带着倪奇奇进来了,他敏锐地感觉到气氛因他的到来变得凝固,但他并不在意,快速把招呼打后完坐在最角落的位置一声不吭。
“哥哥,怎么来的这么晚,路上出了什么事吗?”李琰关心道。
李泱已经许久没见过这个弟弟了,少年不知何时变得跟他一样高,他的眼睛清澈又无辜,友好一笑,露出洁白整齐的牙齿。
李泱:“十二点半开饭,现在十二点二十九,有什么问题?”
父亲们希望兄弟俩如同他们一样兄友弟恭,可他却不想,他最烦装逼的人。
李琰委屈:“对不起哥哥,我没有别的意思,只是想着二叔开了那么久的会一定早就饿了,你不来我们也不好意思动筷……”
李泱:“那我走?”
他不在,他爹估计还能乐得多吃几碗饭。
方雅见不惯李泱这个态度,但当着李肃也不好说什么:“泱儿,你这周末有空吗?你月月表妹前天回国,说好久都没和你见面了,要不你周末带她去逛逛?”
李泱:“不。”
言简意赅。
方雅眼皮一跳继续劝道:“你爸妈年纪也大了想你早点安定下来,我们也是好意,月月小时候你是见过的呀?我记得那会你俩感情可好了,经常一起玩躲猫猫。”
李泱这才想起月月是谁,小时候有个刁蛮的丫头一直缠着他,李泱嫌吵就跟她玩起躲猫猫。
因为这游戏一局能玩一整天,李泱一藏没人能找到他。
黎玉容看出了儿子的不情愿,她解围:“泱儿,妈记得你前段时间处了一个姑娘是不是?”
33. 第 33 章
众人惊讶地看着他。
李泱吃着吃着饭差点噎住,波澜不惊的脸色终于有了慌色:“妈,您别胡说。”
黎玉容还是第一次看见自家儿子反应那么大,来了兴趣:“我没说错呀,你上个星期还打电话问起你的生辰八字,难道不是和那姑娘去算八字了吗?”
“不是您想的那样。”李泱在众人八卦的目光中很不自在,喝了一口冰水压下心中的羞意,“我吃饱了,你们慢吃。”
仓皇而逃,连倪奇奇都忘记带了。
“这孩子……”黎玉容无奈。
李肃全程一声不吭,待人走后才反应过来,他把目光移向倪奇奇,小孩正在剥虾。
黎玉容看出丈夫明明就很好奇还装作不在意的样子有些好笑,帮李肃问了一嘴:“奇奇,你知道你干爹上个周和谁出去玩了吗?”
倪奇奇看不出饭桌上暗藏的风波,口直心快:“和温确姐姐。”
李肃一连串问:“那她几岁?家里是干什么的?在哪里工作?他们是怎么认识的?”
小孩被问懵:“我……我不知道呀,我们和温确姐姐在岛上认识的。”
又是岛上!李肃对这个未曾谋面的女孩很不满意,生怕李泱在罗浮岛给他带了个没见过世面的村姑回来。
“大嫂。”李肃疲惫地捏捏眉心,他吩咐方雅,“你有什么适龄的姑娘都给他引见一下吧,不用多优秀,知根知底安分一点就好,别让他带那些不三不四的回来。”
“诶。”方雅连忙应着,“阿琰,你给你表妹发个微信,问问她什么时候有空。阿琰?”
方雅转头,看见儿子坐在一旁晦深莫测,眼尾通红,阴戾的神色吓了她一跳。而下一秒李琰恢复了平日的温顺,乖巧道:
“我知道了,妈妈。”
……
去寺庙上香仿佛就像一个开端,从那之后,温确经常带着李泱去各种地方打卡。李泱是一个完美的饭搭子,和他在一起温确可以随心所欲地点菜,也不用担心浪费。
俩人的友情快速升温。在温确面前,李泱可以放心做那个沉默的自己,因为温确总是能清楚的知道李泱心中所想。而温确再也不会怕这个冷脸的男人,因为她知道李泱就是面冷心热,俩人相处起来很舒服。
温确今天闲着,下午约了李泱出来喝了个下午茶。她想起很久没营业了于是把设备架起开了场直播:
【妈妈问我为什么在舔屏幕?我告诉她我关注的博主终于营业了呜呜呜。】
【姐姐好久不见,感觉姐姐怎么越来越白了呢?同为地球人,俺一个夏天过去跟黑煤球一样。
【雀雀这个角度好美好美!!快要窒息了啊啊啊谁懂!】
温确轻笑:“哪有那么夸张啊?可能是光线问题?”
今天的天气很好,是萧瑟秋季里少数不多的晴天。温确坐在了靠窗的位置,屋外和煦的光晕透过街上的红枫叶星星点点地打在温确精致的侧脸上,给人一种岁月静好的感觉。
她穿了一身米白色的长裙,像极了从言情小说里走出来的清纯女主,一颦一笑都勾着屏幕里粉丝们的心。
哦,还有屏幕外的愣头小子的心。
心爱的姑娘离他那么近,李泱觉得口干舌燥喝了好几口冰美式还没压下去,心口滚烫。他频繁地望向温确又低头,装作不在意的样子,还以为自己藏得很好。
温确勾了勾唇,假装没发现。
“不过我最近的确在美白,因为之前在岛上紫外线太强了回来发现自己脸跟脖子都有色差,连忙买了修护面霜。也是这段时间肤色才稍微好一点。”
粉丝被种草了:
【哇,那么神奇?别逼我跪下求链接!!!】
【哪家的面霜?告诉我名字吧这对一个军训完的大学生来说很重要!】
温确眨眨眼,卖了个关子:“不给你们分享了,一会儿你们又说我打广告。”
弹幕哀声狼嚎:
【别啊雀儿,你就推荐一下呗。】
【相信老婆,不是那种乱恰饭的人。】
温确这才妥协,勉为其难地从包里掏出一瓶面霜,左手挡住后面的光线聚焦:
“看得清楚吗?你们截图吧。”
网友心满意足,温确把产品推销出去后也开心地在评论区聊天,不一会就收到了各种打赏的礼物。
“感谢鸭梨宝宝送的灯牌,感谢霸总的火热小保姆送的汽车……”温确一一道谢,突然自己的屏幕划过一道道五颜六色的闪电特效,温确震惊了,压下心中的激动后笑容更加真挚了:
“感谢孤独的野狼送的一二三四……”打赏的豪华游轮还在增加,温确声音甜美,“谢谢宝宝送的游轮。”
【一起来围观土豪大佬。】
【哇,二十个游轮诶,这得多少钱啊??】
【一个游轮rmb一万多,二十个的话……我不想算了你们算吧。】
【老天奶,你欠我一个有钱人!!】
温确点进这个人的主页一看,这居然是一个新用户,而且关注列表里只有她一个。
温确好奇问:“孤独的野狼,你是新粉吗?”
按理说出手那么阔绰的粉丝温确应该会眼熟,但这个ID她完全没有印象。对方打字很慢,过了好一会他的弹幕才醒目地从屏幕顶端飘过:
孤独的野狼:【嗯。】
此人一口气打赏几十万,轻松挤开其他粉丝成为温确直播间里的榜一大哥,连弹幕都镶了一层至尊金边。
【hhhhh这个名字好中二,像我初中小表弟非主流时期用的网名。】
【是男粉吗?小雀的男粉很少见诶?】
的确,作为时尚区和美妆区的博主,“一只雀”坐拥的几百万粉丝几乎都是女孩子。万花丛中一点绿,此时野狼大哥成为女粉们八卦的话题:
【男孩子也要学穿搭和护肤吗?怀疑是小gay。】
【楼上别太搞笑,谁说化妆是女生的专属权利?我支持野狼大哥卷起来,甩那些粗糙男人一条街。】
【就是就是,男人收拾打扮,女人才会疼爱!!】
温确觉得好笑,原以为孤独的野狼不会理她们,没想到对方居然下场回应了。
孤独的野狼:【真的吗?打扮就会被女人爱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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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温确这下憋不住了,笑出了声。坐在对面的李泱闻声抬头,脸上浮现出不自在。
温确觉得榜一大哥虽然取了个那么豪放的网名,但本质就是个傻白甜。弹幕的风向越来越奇怪,温确出声了:
“真的,虽然我不知道你底子怎么样,但人都是视觉动物,如果你约会时好好搭配衣服,爱干净保养好皮肤,就算不能成为大帅哥但也能让女孩子觉得很加分。如果你平时没事可以多看看我的养肤小视频。”
孤独的野狼似乎很听话:【好的。】
这场直播很圆满的结束了,温确聊得很开心,收到礼物更开心。虽然平台会抽成一部分,但这场直播下来估计也有个小几十万。
李泱察觉到她的喜色,心情也跟着变得愉悦,他把手机息屏倒扣在桌子上:“收到打赏那么开心?”
“你怎么知道?”温确惊讶,“难道你刚刚在看我直播?”
李泱:“……”
糟糕,说漏嘴了。
“哼哼。”温确表情可得意了,“对啊,我收到了好多好多打赏。不过见者有份,走,我请你吃饭!”
李泱看着面前一堆空空如也的盘子沉默了,温确为了拍照好看点了一堆漂亮的甜品,但她每个只尝几口就推给他。李泱刚刚才勉强解决掉,现在肚子很撑。
不过,他无法拒绝女人的邀请。莫说是再塞一顿晚饭了,就算温确端给他一碗毒酒,他觉得自己也能心甘情愿被她喂下去。
毫无原则的李岛主收拾了一下桌子,提上温确带着的两包沉重的机器设备,跟着她屁颠屁颠地走了。
太阳落山,余晖竟然舍不得留一丝温度,走出门后秋风袭来,温确打了个哆嗦。
下一秒,她感觉自己被温暖包裹了起来。
李泱将外套脱下拢在她的身上,他里面只穿了一件短袖,他青筋布满的手臂裸露在外,温确看着都觉得冷。
“我不冷了,别给我。”温确想把衣服拉下来,但李泱的力气很大,控制着她让她动不了一点。
李泱一脸不赞同:“冷,你穿的裙子。”
女人的裙子到小腿,露出她漂亮白皙的脚踝。虽然很好看,但最近换季很容易感冒。
于是他忍不住补充:“下次不要穿那么薄了,万一着凉了怎么办……”
李泱越说越小声,因为他看见温确的脸色越来越难看了。他以为是自己的多管闲事让对方觉得厌烦。
李泱有些懊恼,怪自己多嘴,连忙道歉:“对不起,你想穿什么就穿什么吧,我以后会多带一件外套在身上。”
可是温确好像没有在听自己说什么,她的眼神失焦,直愣愣地看着车牌那边。
李泱看不懂她眼里的情绪,却敏锐的感觉到她身体在控制不住的颤抖。
她在害怕?
随着她的视线看过去,车牌旁站了一个女人,她穿着灰扑扑的步鞋,枯黄的头发被老式的胶筋困住。
“温确?”李泱见她的状态很不好。
远处的女人被这一声吸引过来了,她看见了温确,暗淡的眼睛突然一亮,她朝他们激动地跑过来:
“期儿!”
34. 第 34 章
是一个五官端正的中年女人,只是常年没保养看起来历经沧桑,她看见温确特别激动,眼底的精明让她平添几分刻薄。
待她走近后,李泱才发现她眉眼间和温确有些像。
“温期儿!老娘终于把你找到了!”
听到久违的名字,温确害怕得往李泱身边缩了缩。
期儿,多好听的名字,别人一听还以为哪家父母对子女饱含着美好的期许。
曾经温确也是这么认为的,但是齐秋燕告诉她,这是期待儿子的意思。
齐秋燕咒骂:“没良心的死丫头,把养你长大的爹娘丢下就不管,你知不知道我进城找你一趟要花了多少钱?!”
说着,她还想上手拉扯温确,被李泱默不作声地拦住。
齐秋燕这才看见李泱,男人面容冷色很有压迫感,她指着李泱气愤极了:
“说!是不是他?你当初是不是跟着这个男人跑的?温期儿你年纪轻轻的怎么那么不知羞耻?你知不知道镇上怎么说我们家的?你一个女人家害不害臊!?”
音量颇高,吸引了来往的路人。
齐秋燕这辈子没读过书,到过最远的地方也只是坐着大巴去老家旁的四线小城市看病,她将自己的一生都奉献给了丈夫和儿子,所有的见识都来自那一亩三分地的小镇。
她活得自我,完全不顾自己的拉扯会影响市容,也不顾温确难看的脸色。
“妈,我们回家说,好不好?”温确用一种极尽哀求的语气对她说,她把声音压得很低,像一头受伤的小鹿。
李泱看着衣着老旧的妇女,又看看光鲜亮丽的温确,很难把俩人联系到一起。他强势地站在温确面前,不让女人前进伤害到她分毫。
“回家?回哪个家?”齐秋燕的声音又尖又刺,说话也毫不客气,“你现在可不一样了,赚到了钱当城里人,看也不回来看一眼。不行,你今天必须跟我回去!”
温确只觉得难堪,尤其是看见李泱转头望向她时担心的目光,母亲的出现让她觉得无地自容。她想反抗,可年少时家人对她的压迫让她升起恐惧。
她的手被齐秋燕拽得生疼,下一秒,李泱不由分说从背后将她抱了回来,以一种绝对安全的姿势将她禁锢在怀中,李泱语气不善:
“你把她弄疼了。”
齐秋燕:“关你屁事,她是老娘的女儿,是我肚子里掉下来的肉!”
从她肚皮里出来的,就是她的东西。
怀里的女人依旧在颤抖,李泱感觉到她全身冰凉,一阵心疼。
无论是在失灵的邮轮上面对海上风暴,还是掉进陷阱里独自呆了一个晚上,温确都从未表现的如此脆弱。但这个女人的出现让她变得很失控,李泱今天是无论如何都不会让对方带走温确。
“放开她。”李泱眼底划过一丝狠厉,仿佛她再前进一步就会将她生吞活剥,齐秋燕被他突然生出的强大气场怔在了原地。
“有两个选择,要么找个地方好好聊聊。要么……”李泱下巴一扬,示意她看向远方那威严的办公楼,“京都的派出所二十四小时营业,你应该更想去那里叙旧?”
……
附近有一家五星酒店是拉宝丽集团的,李泱开了一件套房带着温确和齐秋燕上去了。齐秋燕进门后眼里泛着亮光,看看这个摸摸那个,咂舌道:“这住一晚得多少钱啊?”
李泱没回应她,他一颗心全在温确身上,他接了杯热水让温确喝下:“好点儿了吗?”
温热的水顺着喉咙滑进胃里,冰冷的四肢变得暖和,不安的细胞也逐渐回温。
还没等她道谢,齐秋燕不和谐的声音又响起了:“你就是这样把我女儿骗走的吧?我告诉你小子,虽然我们不是什么大富大贵的人家,但期儿在家里吃穿那么多年,不是你这种小白脸哄几句就能娶回家的。”
李泱穿着低调,身上也没戴什么名表,齐秋燕下意识地觉得这是哪家的穷小子没有娶老婆的钱,所以把主意打在女儿身上,想带她私奔节约一笔彩礼。
齐秋燕口口声声说温确是她的女儿,可李泱总觉得她提到温确时就像在说一件待价而沽的物品,让他心里很难受。
“够了!”
缓过神来的温确终于出声了,她的声音有些嘶哑。
齐秋燕努努嘴坐回了沙发上,温确歉意地看向李泱:“对不起,你可以先回家吗?我想和她单独聊聊。”
她知道自己现在很没有安全感,李泱在她身边会让她觉得安心。可是,她不想让李泱听见她和齐秋燕的谈话,她不想让李泱看见自己狼狈的一面。
李泱:“我不走,我就在门口,有事叫我。”
房间门关上后,温确冷声问:“缺钱了?”
齐秋燕没想到自己的目的那么快就被拆穿,脸上一热:“你还好意思说?你现在成了那什么网络红人,大把大把钞票赚,也不知道把我们接过来享福!”
温确皱眉:“我虽然没有回来过,但每年都会固定往卡里打钱,够你们一家人开销了。”
齐秋燕心虚:“这不是出了点意外吗……”
是的,温确离开那么多年齐秋燕从来没管过这个女儿,不仅是因为山高水远不好把人逮回来,更是因为温确会定时给他们打钱,而且不少。
不过这几年……
“你大弟去年定亲了,彩礼什么的都谈好了,但是你知道吧你弟弟什么都好,人也老实,就怪他那些牌友带他出去混,上个月欠了点钱周转不开就用彩礼垫了一下,结果那姑娘就死活不肯嫁过来了!呸,现在的女人怎么那么物质啊?!”
温确打断她的滔滔不绝:“欠了多少钱?”
齐秋燕:“也就五六十万吧。”
温确眉头一跳:“多少?!”
“你那么大反应干嘛?她们说你随便接个广告就几十万了。”齐秋燕越说越理直气壮,“你先把你大弟的钱还上,妈这两天在京都看了看,别说这大城市就是漂亮。过段时间你再多接几个广告给他买个房子,我看那些虚荣的小贱人不得后悔死!”
她得意,脸上眉飞色舞了起来,继续安排:“你二弟高中没考上,正好,你看看京都有没有什么合适的学校花点钱送他进去。你二弟是个好苗子,就是镇上教育水平不好把他耽误了。”
温确静静地听着,看不出神色:“还有呢?”
齐秋燕:“我和你爸一把年纪快入土就懒得动了,你给我们老两口在老家修个四层的房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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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时候街边邻居看见了,我们脸上也有光。”
见温确不吭声,齐秋燕急了,像小时候那样狠狠拧她胳膊:“我跟你说话你听见没有啊?!”
她力气很大,温确白皙的胳膊瞬间变红。
“可以。”
“真的?!”齐秋燕惊喜道,“妈就知道女儿没白养,等你两个弟弟成材出息了,也不会忘记你这个姐姐的,你以后去婆家也能挺直腰杆。”
“不过话又说回来了,刚刚那个小白脸可不行,一看家里就没钱,这样的人能掏出多少彩礼?期儿,妈把你生的那么漂亮你可千万不能浪费了!”
温确:“你不是说,要彩礼的女人很物质吗?”
齐秋燕有她自己的一套逻辑:“那怎么能一样呢?我们温家的嫡子嫡孙,她嫁过来可是当长媳享福的,还要什么彩礼……诶,你答应我的事情呢?”
见温确不愿与她多说起身离开,齐秋燕急了连忙拦住她。
温确心平气和道:“你今晚就住这吧,我给你买张票你明天就走。有一笔广告费过几天才会到账,到时候我打到你的卡上你帮他把债还。对了,二弟的事情我要多问问,不过大城市机会也多进个高中不难,你早点回家帮他准备准备吧。”
齐秋燕这才喜笑颜开:“诶,诶,妈明天就回去,你照顾好自己,工作不要太辛苦了。”
温确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个疲惫的笑容。
……
聊了很久,温确从房间里出来,没想到李泱一直寸步不离地站在门口。
李泱:“手怎么了?”
温确把袖子放下来,遮住红痕退散后微微泛青的胳膊。
“我没事。”温确觉得这是小伤,怪自己的皮肤太娇气了。
可李泱一副如临大敌的样子,他对着前台沉声道:“给我冰袋和毛巾。”
温确觉得这样随意吩咐别人有点不太礼貌,但前台却对李泱言听计从,放下手中的事情立刻找给他,态度十分恭敬。
柔软的沙发包裹着她,李泱蹲在旁边帮她冰敷手臂。小时候总是被打骂温确已经习惯了不觉得这点小伤有什么,可伤口被李泱如此小心的对待,温确心里突然觉得有些委屈。
“很疼吗?”
温确眼尾泛红,李泱止住了手上的动作,无措地问道。
温确声音有些哽咽:“不疼,李泱,谢谢你等我。”
李泱笑得内敛,随后又有些担忧:“处理好了吗?需不需要我帮忙?”
温确点点头,把齐秋燕的要求说给他听,李泱眉头拧成一条线,看得温确想把它轻轻抚平。
李泱:“你答应了?”
语气不太赞同。
温确轻轻扯着他的依旧:“马上就要参加时装秀了,我怕她留下来坏了我的事所以才假装答应她……放心吧,我不会听她的话的。”
这次帮齐秋燕还债,那么下次呢?
他们老温家的根从底下就烂透了,一直被娇宠长大的弟弟们怎么可能就这么洗心革面做人?这么多年温家人就像无底洞一样吸她的血,温确不会百依百顺。
所以温确不会听齐秋燕的话。
无论是让她给钱,还是让她离李泱远一点。
35. 第 35 章
齐秋燕回家后将自己女儿要给大儿子买房,送二儿子去京都上学的事情给街坊邻居全部吹嘘了一遍。
她这段时间沉浸在发达的喜悦里,每天都去镇上的银行里查卡上的余额。
可她左等右等都没等到温确打来的钱,反而等到了温健宏的债主提着刀上门。
大门被泼了一层鸡血十分赫人,齐秋燕赶到时小儿子温进宝和丈夫温强跌在地上哆哆嗦嗦,她抬头再一看,心脏都提到嗓子眼了!
她惊恐:“快放开我的儿!”
温健宏被两个光膀子的大汉压在桌子上,为首的赌场老板花臂大哥擦了擦刀锋,手腕一转将刀对准了温建宏的手指头。
“老太婆,快替你儿子还钱,不然十万一根手指,欠多少剁多少。”
花臂是镇上的出了名的恶霸,齐秋燕真的信他会做出这种事来,颤抖着苍白的嘴唇:“我们这段时间周转不过来,您再宽限些时间,我们一定……”
“呸!”身后的小弟冲出来直接给了她一个巴掌,把齐秋燕打得头昏脑胀,“现在镇上谁不知道你们发达了?连房子都要修四层,几十万对你来说就是溜溜手指缝的事情!你不还钱是不把我大哥放在眼里吗?!”
花臂一听,配合着将刀身一转,冰冷的刀光晃着齐秋燕的眼睛,她无比后悔!
早知道就不该把买房子的事情说出去!
“妈,快救救我……”刀尖逼近,温健宏一阵绝望,他控制不住的扭动着身躯,手背不小心碰到刀边划出一道血痕。
齐秋燕一阵心疼,咬咬牙回屋子里打开柜锁,掏出一个用报纸包裹的东西,她当着花臂的面一层一层地剥开,里面是一个翠绿的翡翠观音。
这是她临走前,从温确的脖子上抢走的。
齐秋燕还没戴几天呢,心都在滴血:“这可是高级货,我女儿花大价钱买的。你们行行好不要伤了我的儿子,等我女儿打钱过来了我立马连本带息还钱!”
花臂也是见过世面的,他拿着项链往灯光下一看就知道是真翡翠,而且还是个玻璃种,满意地点点头:“最多一个星期。”
齐秋燕和温强点头哈腰地将赌场的债主送走,门光上后齐秋燕脸色大变,赶紧拨通温确的电话质问:
“死丫头,我的钱呢?!你知不知道你弟弟差点被打死了?”
电话那头很久没动静,齐秋燕听着茶杯轻轻碰撞的声音,另一边温确吹了一口热茶,悠悠地说
“妈,我不是发给你了吗?”
“哪呢?我怎么没查到?”齐秋燕急了。
温确轻笑了两声,让齐秋燕莫名感到心慌。
“哎呀,您可真是粗心。不过没关系我现在就教你怎么操作……”隔着电话温确语气轻快,完全没有见面时唯唯诺诺的样子:
“我把账号发你短信了,你电话打过去约时间,然后带着温健宏的身份证过去。妈,五十万够不够?不够的话六十万也行,您想取多少取多少。”
温确抿了一口泡好的伯爵茶:“不过一百万以上怕是不行了,您儿子没这个限权。”
“温期儿,你妈痹什么意思?让我借高利贷?”
旁边的温健宏听到了,阴沉地抢过手机,急得牙齿都快咬碎了。
“弟弟你怎么这样?”温确皱眉批评,“我妈不就是你妈吗?”
齐秋燕听到高利贷几个字人都麻了:“这可不行啊,高利贷不还是要死人的,温期儿,你就这么想你弟弟死?!”
欠赌场钱都被拿着刀威胁,要是借了高利贷……温健宏打了个寒颤。
他从小就爱和混混玩,他有几个狐朋狗友就是借了高利贷没及时还上,现在人都不知道去哪了,据说是被卖去缅北当猪仔。
众人还在为温健宏担心,把怒火转移到温确身上用最恶毒的话诅咒她。而旁边的温进宝心思可没这,他转了转眼珠子,把手机抢过问温确:
“姐姐,我是进宝啊,我可从来都没去赌过,你帮我找的学校什么时候去啊?我进去后一定安分守己好好读书,考个大学给家里争光。”
父母真蠢,哥哥已经废了还要因为他得罪发达的姐姐。温进宝自觉得自己很聪明,赶紧抱好姐姐的大腿。
温确抬手欣赏自己漂亮的美甲,懒洋洋道:“姐姐早就给你找好了。”
温进宝感动:“姐……”
温确:“我帮你问了一个好学校,人家刚好在招保安。我就把你的简历发过去了,你收拾收拾东西到岗吧,第一次上班不要迟到了。”
“啊?”
温确不乐意了,批评他:“啊什么啊?你不是说要进好高中吗?京都三中是出了名的好,你还挑上了?!”
温进宝懵了:“姐,我是要去读书的!我那么有天赋如果去京都的高中一定能有大出息!”
温确嗤笑:“得了吧,十二岁还尿裤子的男宝能有啥大出息?二弟你听姐的,现在当保安,以后能少走几十年弯路。”
“你个贱人……”温进宝听出了她的嘲讽,怒了。他无法相信曾经百依百顺伺候他的姐姐怎么变得如此牙尖嘴利。
齐秋燕还有什么不明白,温确从始至终都在戏弄他们一家人。只是她依旧不死心:“那你答应给我修的四层……”
“四层是吧?”温确打断了她的话,她看了一眼手表估计这个时间也快送到了。
与此同时温家的大门被敲响,送货的大吼:“是温强家吗?你们预定的东西到了!”
一家人往外面走,发现围了一群人对着院子指指点点,齐秋燕暗叫不好,直到看见院子里摆得方方正正的东西两眼一黑,差点晕倒在丈夫的怀里。
齐秋燕咬牙切齿低吼,感觉嘴里都是血腥味:“温期儿——”
院子里,豪华的水晶棺材安安静静地摆在地上,棺材板上刻着双龙戏珠的花纹,四边还镶着金边。
与普通棺材不同,温确定的双人棺是四层的,宽阔又豪气,每一层都放着精致名贵的仿真花,这么一看还挺漂亮……啊不是。
“妈,你不是说你和爸快死了懒得挪地方了吗?瞧瞧女儿多贴心,马上就给你们定了个好地方,保管你们住着妥妥帖帖。”温确兴奋地补充,“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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圆百里绝对找不出比这个更豪华的,是不是脸上很有光呀!喂?您咋不说话了?激动的晕过去了?”
齐秋燕:……
齐秋燕真的晕过去了,留下兵荒马乱的温家人和看热闹的邻居。
……
收拾完温家人后,温确乐得想开瓶香槟庆祝。童年的阴影一直是她压抑在心底的噩梦,每每梦见一次醒来都会后怕不已。她再也不想回到过去,被打被骂,被关在暗无天日的阁楼。
她现在逃出来了,有钱了,能够过上自由的生活。或许有的人获得成功后会选择云淡风轻的与父母和解,但温确不会。
温确是自私的,睚眦必报的。她一直没忘,年少时那些难听的话藏在心里,生根又发芽。
她又有什么资格,替十几岁被剥夺读书权利的自己原谅这些人?
不过以后日子只会越来越好的……
温确从冰箱里找出两片鱼子精华面膜,一片敷在脸上,一片敷在脖子上。
明天要去参加时装秀,她要拿出最完美的状态来。
于是她又加练了二十组普拉提,累得倒头睡。第二天还不到七点就被助理阿蛮从床上拉起来。
温确眼睛都睁不开:“怎么那么早啊……”
“姐快醒醒,一会儿八点我们再跳一次操把马甲线跳出来,今天的裙子是露腰的。十点去做妆造,中午拍个路透图,三点就要候场准备……”
阿蛮把今天的行程报给她,温确晕晕乎乎地跟着走。好在一上午很快就过去了,下午温确喝了点不加糖的黑咖啡,提起精神来到候场。
此时,后台已经来了很多模特和网红,她们分咖位坐着。
镜水寒也在,她今天依旧高傲,只不过身后的跟班变少了。温确数了数,少了陈素素。
她识趣地理她们远些,但镜水寒很没有眼色,偏偏要带着她的姐妹团朝她走过来。
镜水寒一改往日的咄咄逼人,主动关心她:“雀儿,我听说你上次在希思黎泡温泉把泳衣都泡掉了,你还好吧?不就是出了一次丑吗?想开点。”
她身后的人捂嘴轻笑,眼神都是不怀好意。
温确也不甘示弱:“我听说镜大小姐上次在希思黎连个房间都订不上,把家里人搬出来都没用。你还好吧?不就是装逼失败了吗?想开点。”
镜水寒恼怒:“你!!!”
“咦?素素呢?”温确茶言茶语,捂嘴轻呼,“哎呀,该不会因为素素黑料曝光了镜大小姐就不带她玩了吧?素素对你那么好,你怎么能这样啊?”
姐妹团为她们的塑料友谊沉默了几秒。
“呵,温确,你得意什么?”镜水寒因为这次走秀的c位又是温确,独自生闷气了很多天,加上现在被温确这么一刺激直接化身恶毒女配:
“你多清纯?现在谁不知道你就是个狼心狗肺的不孝女?”
温确冷了脸:“你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镜水寒故意拔高音量,引来目光:
“有这心疼别人的功夫,不如多心疼心疼自己乡下的老母亲吧。”
36. 第 36 章
【某抖百万粉女主播红了后开豪车住豪宅,白发苍苍的父母在乡下干农活。[图片]】
一条热搜悄悄登顶,配图是两个老人佝偻着身躯在地里收玉米,要多辛酸有多辛酸。
评论区都在猜:【我靠,是谁那么没良心?】
【啊啊啊啊啊,老人家好可伶,能不能好好给他们养老?】
【来早了,评论区蹲蹲爆料。】
发帖人回复了这条:【某音最近势头很猛的那位,美妆和时尚区的……我不能说太多她家粉丝很冲。】
这条很快就冲到了热一,网友回复:【是不是某鸟?[狗头]】
【清纯人设的那位?我的妈,我真信了她是什么小白花。】
【都2024年了还有人会相信明星和网红立的人设吗?】
三下五除二,网友很快就把“一只雀”的名字扒出来了。在“百善孝为先”的华国,一只雀的行为在国人面前就是死罪。
但温确作为头部网红,粉丝基础还是很强大的。评论区粉丝在澄清,分分钟和网友对骂。
可马上,一个ID叫一只雀母亲的账号发了一条视频:
“很抱歉占用大家的资源,我是一只雀的妈妈。”齐秋燕拿出与温确的合照,那个时候温确还小不过五官依旧是那样,能看出是她本人。
齐秋燕今天故意把头发梳得凌乱,找了她很多年前穿破了的衣服,看起来十分可怜。她擦了擦眼泪:
“女儿啊,妈是真的过不下去了。爸妈一辈子的心血全耗在了孩子们的身上,我们年纪大了又没文化,实在找不到工作。妈妈生病了,你能回来看看我们吗?”
对着摄像头,齐秋燕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引得看视频的不少网友纷纷红了眼眶,他们很心疼这个老无所依的母亲。
【@一只雀,你还是人吗?】
【您养我小我养您老,就算工作忙不能接到身边来照顾,那么有钱也可以请个保姆吧???别说你经济压力大,有的网红比208还赚钱!!!】
【封杀,就地封杀!这种没良心的博主不能出现在大众视野,带坏风气!】
也有没下场的理智网友,不过这种声音很小,很快就被铺天盖地的谩骂压下去了:
【让子弹飞一会儿吧,谁知道后面会不会反转?】
【我不信有儿女做的那么绝,是不是有什么隐情?】
……
温确看到这里,还有什么不明白。周围有无数双眼睛盯着她,让她想逃。
“雀儿,是不是有什么误会?赶紧回家和阿姨道歉吧?”
“呵呵,人家一会儿还要穿着名牌走秀呢,哪里来的时间?”
温确想解释什么,可是觉得很无力。
她的大脑一片空白,昨日还在沾沾自喜着自己终于能够摆脱原生家庭重获新生,而今天,那一家人卷土重来像挣脱不开的水蛭趴在她身上吸血。
“你看她戴的表,江诗丹顿呢,这块要上百万了。也不知道她父母这辈子见过这么多钱没有?”
温确跌跌撞撞地走出了这个令人窒息的房间,她不想呆在这里,可是又不知道逃去哪里。
每个地方仿佛都有人在对她指指点点。
“姐。”阿蛮终于找到了失魂落魄的温确,担忧地跑向她,“马上该你上场了,要不我们跟主办方说一声吧?”
“不行。”温确打住了她发消息的动作,她强撑着站直,露出了一个苍白的微笑,“签了合同,不去会赔违约金。”
阿蛮见她的状态很不好,欲言又止。而温确不等她反应,把手机给她保管,补了个口红过去了。
……
“你还敢上场?”
镜水寒挑了挑眉不可置信,温确都被骂成这样还能若无其事的走秀,这女人的脸皮不是一般厚。
“如果你能像上次一样买通主办方让我离开,我就马上下台。如果不能……”温确上前将她扒拉开:
“那就站后面去,你挡我c位了。”
“你!”这女人说话带刺,总往镜水寒最在意的地方扎。镜水寒忍住,冷笑:“你站吧,说不定是最后一次走秀,好好珍惜。”
灯光打好音乐一响,众人按照排练好的队形出场。温确走在最前面,把所有杂念压下以最好的状态面向镜头。几十个摄像头对准秀台,快门猛安聚光灯一直闪烁着,温确也不曾眨过眼。
当她准备换个姿势走回程的时候,突然感觉身上被什么东西砸到——
“抵制!抵制!”
“滚下去吧,恶毒的女人!”
今天的时装秀不仅邀请了媒体还邀请了一些普通观众,此时有几个看过微博不理智的网友朝温确身上丢东西叫嚣着让她下台。
温确从来没有那么狼狈过,头上的奶油缓缓流淌在她的脸上。她死死将眼泪憋回去,对着机位露出一个无懈可击的微笑,转身离去。
……
头发腻在一起,温确去化妆间收拾了一下。她越擦越来气,恨不得报警把造谣的人全部抓走,可她知道这是不可能的事情,她一个人,孤立无援。
就像曾经的加勒比号邮轮,外表看着豪华无比,一朝失势后无助地漂浮在琼海之上,任由狂风暴雨将她吞噬。
眼睛不小心被奶油糊住,温确想伸手去揉,但眼睛却感受到了热毛巾的温度。
“别动。”
李琰不知什么时候进来的,他把毛巾打湿仔细替温确擦眼睛。
视线再次恢复光明,温确看到李琰今天穿了一身绯红的西装,头发也一丝不苟,收起了少年气的他显得精明又干练。
温确:“怎么又是你?”
李琰有些委屈:“今天走秀展示的品牌也有岩鸟,我这个品牌创始人过来看看怎么了?”
温确:“那就请你这个创始人呆在秀场好好看秀,悄悄溜进别人的化妆间像什么样子?”
李琰:“可我担心你……”
他示弱,像曾经那样用湿漉漉的眼神看着温确,这是他们在一起吵架时他求和的惯用招式。
“出去,用不着。”
温确可不吃他这一套,想拉开化妆间的门请他出去。
“温确,我已经给你台阶下了。”
李琰丢下正在谈合作的品牌方着急忙慌的过来,原本是真的担心温确,可现在女人一副将他拒之千里之外的样子,让他心里有些烦闷。
温确气笑:“给我台阶下?你多大脸啊?”
李琰见不惯她这副伶牙俐齿的模样,以前的温确从来不会这样对他。
李琰在外面总是一副阳光开朗的样子,在长辈面前他是乖孩子,在名利场他是温和的商人。
只有在温确面前,他才能卸下防备,把真实的自己展现出来。
李琰私下脾气很差,一不顺意就会生气,多疑敏感且占有欲强。
但温确很包容他,在他发脾气的时候过来顺毛,吵架时多数也是温确先低头。
所以这次,李琰理所应当地觉得他都给温确示好了,那么温确就该乖乖的回来。
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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琰顺了口气,认真道:“温确,你没必要和我置气。如果你还在我身边,今天的事情根本就不会发生,我会把你保护好不会让任何人伤害你。”
女人沉默,李琰以为她听进去了,继续说:“不过你放心,我已经联系人帮你撤热搜了。”
李琰递了张名片过来:“这是我朋友,他开了一家娱乐公司,里面的公关团队和资源都是一流,我已经跟他提了你的情况,他看在我的面子上会签了你的。你抽个时间早点去把合同签了,这样他们那边才好马上公关。”
李琰已经计划好了,他准备劝温确转型当演员,朋友看温确的颜值很能抗也答应了。等他花钱投资几部大IP的正剧将温确塞进去混个眼熟,过几年有了名气再转去当制片人。
这样家人应该就能接受温确了吧。
温确接过那张名片看了看,李琰以为她都要答应了,下一秒女人露出一抹嘲讽的笑,将名片摔在李琰的脸上。
温确:“你还是那么听不懂人话,我说了,让你出去。”
李琰不可置信。
“李琰,你说了那么多,不就是想吃回头草吗?”温确看穿了男人幼稚的把戏,语气伤人,“后悔了就要有个后悔的态度,谁教你摆出这副高高在上的嘴脸命令我?我爱你的时候勉强抽空哄哄你,现在我不爱你了,你算个老几?”
李琰彻底呆了,都忘记还嘴了。
“温确,你再好好想想……”李琰听见那句不爱你了,觉得五脏六腑都被拉扯地生疼,他终于慌了,“凭你一个人根本搞不定这些事情,这次的风波来势汹汹估计背后有人故意引导。如果不早点让团队公关你的风评未来很难洗清……”
但他话还没说完,就被温确一脚踹了出去。
温确:“关你屁事。”
“啪”一声,大门用力关上,碰了李琰一鼻子灰。
李琰表情难看极了,敲了几次门里面都无人回应。从小被追星捧月的他何曾受过这种气?他阴沉着脸转身离去。
等了好久的电梯终于打开,下一秒,李琰看见了里面的人脚步一顿。
李泱风尘仆仆地赶来,头发被外面的雨淋湿,看起来很急。
李琰:“哥哥,你怎么来了?”
李泱眼神都懒得赏他一个:“关你屁事。”
“???”
好气。
……
化妆间再次被敲响,温确很不耐烦。
先是被观众扔一身奶油,又被李琰莫名其妙骚扰了好久,饶是脾气再好的温确都想骂人了。
她大力拉开门,嘴巴比眼睛还快:“不是让你离我远点吗你烦不烦啊?”
屋外李泱穿了一件黑色的毛绒大衣,此时淋了一身雨,大衣上挂着密密麻麻的水珠。温确打开门,他身上的寒气向她扑来。
温确愣住:“李泱,你怎么来了?”
温确不记得跟他说过自己今天在哪里。
没想到一贯矜持的李岛主突然抱住她,温确的头撞到了男人的胸膛,他剧烈的心跳声在她耳边响起。
“温确,没事的,没事的,有我在。”李泱笨拙地安慰,他说话的气息打在温确头顶的发丝上,痒酥酥的。
他的声音,他的气息,都让温确无比安心。李泱一出现,温确所有的焦虑都被抚平了。
尽管,她知道男人身世平平,并不能为她做什么。但这一刻,温确决定抛开所有的现实,随着自己的心意走。
“李泱,你带我走吧。”
她想回罗浮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