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君起意》
1. 文神劝婚
“快看！有人飞升了！”
换做往常，这声惊呼定会吸引玉京城中大批的闲散客驻足，对着底下即将飞升之人进行一番激烈的讨论。可现在却一反常态，四周寂静非常，只有零星几个小仙探头，显得十分冷清。
有人纳闷道：“飞升不是玉京城中这帮神仙最爱看的热闹吗？今日怎么没人啊？”
一位消息灵通的小仙童道：“千重云画那位祖宗出关了，玉京城中那帮文神言官有的忙了，哪还有时间来看凡人飞升这等热闹？”
闲散客里最多的就是玉京城中的文神言官，这些年，三界太平清明，文神言官也跟着事少清闲了数年，如今却是少见地忙碌起来。
文神言官们一个个手上抱满了山堆似的卷轴，饶是如此，也挡不住他们脚下生风、头也不回地往前走。
在这神仙遍地走的神都玉京里，有人飞升是常见之事，他们这些闲散客平日里还会凑热闹，如今却抽不开身，连看一眼的功夫都没有。
众人步履匆匆，嘴上还不忘谈论帝君刚给他们下达的任务。
“师傅，神尊是帝君的姐姐，为什么我们不叫她殿下？而且帝君让我们劝说神尊选夫，这不是件好事吗？为什么大家都愁容满面的？”
侯月是朝阳神君新收的弟子，刚进玉京不久，对玉京中那些盘根错节的各家关系还不了解。
看着这张青涩的面庞，朝阳神君给他新收的小徒弟理一理眼下这位祖宗的情况，免得出错。
“你入门时日短浅，对玉京中的很多事知道的还不是很清楚，这位神尊和帝君虽然有着姐弟这层关系，但二人之间并没有什么血脉亲缘，帝君少时常被神尊教导，与其说神尊是帝君的姐姐，不如说是帝师。”
提到这个，朝阳神君少不得多说几句：“神尊名叫风辞盈，法号长离，乃是鸿蒙之初，与天道一同诞生的上古凤凰，要真论起身份来，这位神尊乃是比帝君都还有尊贵几分的人物，神尊是上古凤凰的事原先只有玉清圣境的人知道，但七百年前，神尊法相真身在魔界显现，这才弄得四海八荒全都知晓。”
为此，从没人称呼风辞盈为“殿下”，一直被称为“神尊”，身份在魔界曝光后，又加了一个“凰尊”的称谓，甚至有些在私下里叫“祖宗”也是有的。
侯月点头记下。
说起选夫，不免有人担忧：“朝阳神君，你说神尊这次会选个什么样的人？该不会还像上次一样，选个……”
提起千年前神尊选的那位，众人都眉头一紧，露出一副一言难尽的模样。
朝阳神君蓄着花白胡子，听到这话眉头更是皱地能夹死蚊子，他脚步微顿，想起那位，不由叹气：“神尊心思变幻莫测，属实难猜。”
侯月听的一头雾水：“神尊之前选过一次夫？”
朝阳神君面露愁云，没有给他解疑，只丢下一句“说来话长”便没了后续。
一众文神言官步履匆匆，抱着卷轴浩浩荡荡穿过热闹繁华的玉京城，直奔这神都的最高处——千重云画。
*
长离殿外，海棠盛开。
数十位匆匆赶来的文神言官与迎面出门的女子撞了个正着。
风辞盈细长白皙的手里随意捏着一把折扇，容貌是少见的艳丽张扬，连盛开的海棠在她面前都逊色黯然起来，眉眼间带着股矜傲之气，眸光扫过来的时候，额间的红莲神纹跟着熠熠生光，叫人心生敬畏。
瞧着堵在门前的这帮人，风辞盈淡淡道：“诸位，来的好早。”
这神都虽有帝君执政，但各路神仙都心知肚明，每当遇到大事，说话管用的还是眼前这位。
无人敢怠慢，众人连忙行礼问安。
这帮人将通往下界的出口堵了个严实，这是料定了她要跑，有备而来啊。
她刚出关，便有一个叫商衔月的人派了只灵鸟给她传信，说她此次出关，玉京的文神言官、武神将星定然会向帝君进言，让她早日成婚，好延续凤凰一族的血脉。
风辞盈本想着就算出关，这帮神仙也得准备几日才会找上门来。
凤凰生性自由、遨游天地，她又是个没规矩束缚散漫惯了的，就算潇洒个千八百年再回来，这帮神仙也不能将她如何。
谁承想前脚刚出长离殿，后脚就和这帮来劝婚的神仙迎面撞上，真是阴沟翻船，出师不利。
眼下这帮人将长离殿围了个底朝天，她要是想出去，估计只有打出去了，但这样，未免不给帝君颜面。
无奈，她只能耐着性子，问道：“长离殿清净，少有来客，今日来了这么多人，这是特意来堵本尊的？”
闻言，文神之首朝阳神君捧着卷轴的手微不可查地抖了抖，神色十分恭敬：“神尊言重了，我等只是听闻神尊出关，特来拜访，顺便有要事与神尊商议。”
有了商衔月的来信，对于这帮文神口中的要事，风辞盈心里自然清楚。
“是来劝本尊选夫成婚的？”
“正是为此事而来。”
眼见神尊心里有数，诸位前来的神仙都心下大喜。
要知道，给神尊选夫这事是帝君和满天诸神的意思，这位祖宗要是肯松口主动答应，那自然是极好的，可要是不愿意，他们少不得多费一些口舌，而这正是他们这些文神言官所擅长的。
正所谓一回生二回熟，有了上次劝说的经验，这帮文神言官心里都清楚，神尊此人最听不得被人念经，忍受百年已是极限，要是神尊不愿意，他们少不得又要磨上百年。
风辞盈没想到还真是这事，看来那位商衔月说的是真的。
瞧着这帮叫不上名字的人，风辞盈感到一阵头疼。
对外说是闭关七百年，实际上是风辞盈涅槃后神魂不稳，需要闭关修养神魂。
一朝涅槃，记忆全无。
她虽然休养了神魂七百年，但修养期间，神魂不稳，记忆是不会随着苏醒的，为此，她现在脑子空空如也。
风辞盈面上不显，心里正琢磨着该怎么把这场婚事躲过去。
见她久未开口，朝阳神君上前一步，小心翼翼劝道：“凤凰一族血脉单薄，帝君与诸神难免忧心，为神尊选夫也是为了凤凰一族长久生存，还望神尊应允。”
风辞盈没出声，不想答应。
前来的文神言官在一旁忍不住低声私语：“这哪里是血脉单薄？简直是薄的不能再薄了。”
心知肚明的众人都跟着连忙点头。
说是凤凰一族血脉单薄，但这一族目前也就只有风辞盈一人，她要是有个好歹，那与灭族有何区别，难怪帝君和满玉京的神仙都十分看重这事，偏偏这位不温不火，这差事，委实难办。
风辞盈耳力过人，将众人的低语尽收于耳，听罢，没有反省觉悟凤凰一脉岌岌可危，反而横着眉眼，十分矜娇自傲道：“本尊乃凤凰不死之身，即便不选夫，不成婚，凤凰一族也灭不了。”
“！！”
这话简直大逆不道！
一同前来的文神言官一口气哽在喉咙险些喘不上来，但也不得不承认，这话他们无法反驳。
凤凰一族拥有不死之身，这是天道的恩赐。
正因为这恩赐，诸神都知道，这位神尊的所见所闻，早就远超常人，是他们私下可以叫祖宗的人物。
劝说神尊选夫这个差事并不好办，神尊身份贵重，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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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帝君挂着姐弟这层关系，她要是不想成婚，就算是帝君拿她也是没辙的，除了天道，恐怕无人敢降罪于她，到时候，倒霉受罚的也还是他们这些办差不力的神仙。
可这差事好就好在赏赐丰厚油水多，神尊虽然行事张扬有些脾气，但向来是个宽和明事理的人，不会刻意为难他们，即便被他们说烦了，顶多转身就走，再一扇子把他们扇出千重云画。
为此，这个差事虽难办，他们还是很乐意接的，并且尽心尽力。
一群文神言官能言善辩，巧舌如簧，将风辞盈拦回了长离殿中劝说，上到繁荣凤凰一族、三界和平，下到儿女绕膝，享天伦之乐，等等言论层出不穷，到后面，甚至有几个文神开始口不择言，连找个仙侣暖被窝的话都说出来了。
众人七嘴八舌，乌泱泱一片，吵的上座的风辞盈头疼。
话说回来，这天上地下虽然没人敢强迫她，但这帮人却能烦死她。
想起商衔月在信中提到的另一件事，风辞盈心里有了主意，反正能拖一时是一时。
打定主意后，风辞盈立刻低垂眉眼，换了一副伤情模样，开始睁眼说瞎话。
“不瞒诸位，本尊虽才与人退婚，可本尊对那人情根深种，日日相思苦海，恐心神受挫，一时难以抒怀，你们就算要本尊成婚，也得缓些时日才是。”
此话一出，嘈杂之声瞬间戛然而止。
诸位神官都瞪大了眼睛一脸惊愕地看着她，神情十分微妙，满脸都写着“你就装吧”。
面对那十几双突如其来的注目凝视，风辞盈镇定自若，毫不心虚。
朝阳神君眼前黑了一黑，但还是顺着话问道：“神尊打算缓多久？”
风辞盈捻着手指，漫不经心道：“这情伤虽说难愈，但本尊心胸广阔，缓个万把年也就好了。”
“……”
朝阳神君恨不得抽自己一嘴巴子，他干嘛要嘴贱搭话。
风辞盈本意是想借个情伤未愈的理由，将这婚事拖一拖，可看这帮神仙的表情，貌似不是这么一回事。
朝阳神君深吸一口气，上前一步道：“神尊，恕小神直言，上次的婚事，是神尊主动退的，而且你退婚后，那位还日日来千重云画守着你出关。”
天上地下无人不知，神尊喜好美色，当初那魔界新君本是来走个过程的，谁承想就因为一副好皮囊被神尊选中了。
众神劝说无果，神尊照旧选了那人，为那人费尽心思，甚至跟去了魔界。
可才短短三百年，神尊就主动跟人退婚了，这未免太儿戏了。
这天上神仙随便闭个关都得上千年，这三百年，对神仙来说，就跟出去玩了一圈似的。
众神反应不及，这结束的也太快了，神尊退婚后就闭关，反倒是那位被退婚的魔界新君日日都来千重云画的入口等着神尊出关。
这怎么看受情伤的都不应该是神尊才对。
众人都以为神尊出关，那位魔界新君怎么都得上来闹上一场，可神尊出关了，那位魔界新君又不见了踪迹。
风辞盈没了记忆，脑子依旧好使得很，从朝阳神君短短几句话中就猜出了个大概。
合着她是主动退婚那个，并且玩弄了别人的感情，而那位被她退婚的才是受了情伤的，而且还是个痴情种。
奈何她现在没有记忆，想辩解也无从下手，只能沉默。
如果之前的神仙只是怀疑风辞盈是玩弄了魔界新君的感情，才闭关不敢见人的，那么现在她的沉默，就是证实了这帮神仙的猜测。
神尊与魔界新君退婚的时候他们欢天喜地是真的，但此刻同情那位被神尊退婚的魔界新君也是真的。
2. 风流往事
风辞盈这招苦肉计不管用，这帮文神言官压根没有放过她的意思，将人堵在长离殿中苦口婆心劝说到了月上枝头。
“神尊，选凤君一事事关重大，可不能任性而为。”
“神尊，繁衍子嗣对凤凰一族的生存至关重要，这天上地下相貌俊美、品性高雅的男子不少，只要神尊看得上，无论身份，都可与之结为佳偶，诸神是断不会违逆神尊心意的。”
“够了！有完没完！”风辞盈听得头昏脑涨，不耐烦地打断。
众人一下子偃旗息鼓闭了嘴，瞬间噤若寒蝉。
话倒是说的好听，说什么不会违逆她的心意，眼下不就是在违逆她的心意，逼她选夫成婚吗？
据商衔月信上所言，她上次选夫，是被这帮老神仙念叨了百年，实在受不了才妥协答应的，可见这帮神仙的嘴是真闲。
风辞盈不想选夫，但她更不想听这帮嘴碎子念叨个没完。
这才听了一日，她就眉心抽痛，恨不得昏死过去，再听下去，她今夜恐怕就要动手打人了。
眼见海棠枝丫外清辉普照，明月高悬，她扶着额头无奈道：“诸位说了这么久，想必早就口干舌燥了吧？”
众人纷纷摇头，不敢应声。
风辞盈站起身，沉思许久后果断道：“今日你们说的这事，本尊应了，以后少来烦本尊。”
一帮文神言官俱是诧异，他们原本已经做好了磨上百年的准备，没想到神尊这次居然这么快就松口了？
众人缓过神来一下子眉眼带笑，朝着风辞盈如释重负般齐声道：“神尊圣明！”
“……”
风辞盈默默安慰自己道：既然上次都没有坚守住，那这次还不如早早答应了他们，省的还要再听百年的唠叨，她真怕自己忍不住一脚将他们从千重云画踹下去！
即便记忆空白，但刻在骨子里的美色还是没忘，想到要选夫，她慎重提醒道：“记住，只要好看的。”
反正看一看也不吃亏，她要是实在看不上，到时候再想个法子脱身。
闻言，朝阳神君将早就准备好的画像呈上：“神尊放心，小神早有准备。”
他指着众人捧着的卷轴道：“知道神尊喜欢相貌俊美的男子，这些画像都是诸位仙家从四海八荒、九天十地里面挑选出的，神尊可以先瞧瞧。”
整个神都，乃至四海八荒都知道，神尊喜好美色。
衣食住行，无不精美，但凡长得好看的，都逃不过神尊的眼。
风辞盈随意打开了一幅卷轴：“确实准备的挺充分的，画像都画好了。”
众人笑而不语，没告诉风辞盈这些画像是她闭关的时候就给她准备好的了。
见这幅神尊不是很中意，看了一眼就阖上后，朝阳神君又给她换了一幅：“这位是涂山一族的二殿下，出身正统，相貌清俊，神尊瞧瞧？”
风辞盈不去想后面那些背景关系，想了也没用，只是扫了眼面貌，客观评价道：“一般。”
话落，周围的文神言官将手上的画像都齐刷刷地展开。
“神尊要是有能入眼的，这既能得个仙侣，又能解决血脉传承子嗣问题，真是两全其美的好事。”
风辞盈流水似地瞧着那些画像，玩笑道：“本尊看是三全其美吧？本尊要是能找个合心意的，还能顺带你们的差事圆满结束，好向帝君交差。”
心思被点破，诸位前来的神仙都默默转了方向，朝阳神君也是干笑了两声。
风辞盈粗略看了些，这些人，她都不是特别满意。
见她这样挑剔，朝阳神君十分头疼：“画像众多，神尊一时挑不到合适的也正常，眼下天色已晚，看这些恐伤眼，神尊不如之后慢慢细看。”
风辞盈也懒得再去翻看，直接问道：“你们不妨直接告诉本尊，这些画像里面谁最好看？省的本尊还要一个一个去看，浪费时间。”
这是个难回答的问题，这些画像都是精挑细选出来的，里面不乏大家世族，各族各界的皇孙贵胄，说谁都得罪人。
就在众人发愁答不出来时，一个长相白净的小仙童站了出来，正是朝阳神君的弟子侯月。
“各花入各眼，在小仙看来，这些画像中人都是极为出众的，但谁最好看，还得看神尊的心意才是。”
这话说的滴水不漏，谁都不得罪，众仙心里赞叹道：真不愧是朝阳仙君亲自栽培的弟子，是个好苗子。
朝阳神君也不禁对自己的弟子高看两分，侯月这孩子虽然对玉京中的事情知之甚少，但关键时刻还是能派上用场的。
商衔月信里说，她之前也选过一个夫君，但被她退婚了，具体退婚原因没说。
风辞盈想，虽没成婚，但她既然选了，那想必样貌也差不到哪里去。
于是，她问道：“与本尊之前选的那个相比，如何？”
众人一时语塞，别的不说，这些画像中人要是和风辞盈之前选的那位相比，确实逊色了些，可要是如实说了，这位看脸的祖宗估计直接不选了。
半响无人应答，还是侯月回答：“神尊向来眼光俱佳，选到谁都是极好的，再说了，神尊要是看得上，全收了也是可以的。”
根据之前师傅所言，这位神尊身份十分贵重，比帝君都还要贵上几分，人间君王尚且三宫六院，这位神尊想必也是可以的，再说了延续凤凰血脉，神尊要是都看得上，几率不是更大吗？
朝阳仙君被小弟子这狂妄的发言惊的目瞪口呆，好在脑子反应极快，立马行礼附和道：“侯月所言，神尊何必非得选一个最出众的？但凡君王，谁不是娇妻美妾，更何况是神尊这般身份贵重的人，要是看得上，全部选了也是无人敢有异议的。”
众人顺着朝阳神君的话齐刷刷地附和道：“朝阳神君所言甚是。”
风辞盈轻笑一声，眉眼间真正显出两分郁色：“你们当本尊选夫是去长明御街采买吗？什么歪瓜裂枣都要？”
众人一下子闭上了嘴。
想起传信那人，风辞盈问道：“商衔月在哪儿？”
诸位文神言官面面相觑，欲言又止。
这商衔月并不是这玉京中领闲差混日子的散仙，乃是这神都玉京掌刑罚的神官，法号执明，这神都中的大小刑罚都要过他的手，可以说是身居要职、位高权重，但是这并不是诸位神官欲言又止的原因。
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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位商衔月与神尊风辞盈也有着一段风流往事。
商衔月虽是掌刑罚的神官，但也生了一张风流俊俏的好脸，又与风辞盈相熟，也不知风辞盈何时对他生了情谊。
千年前，本想在重华宴上择他为夫，谁曾想商衔月在选夫的关键时刻没有露面，为此，风辞盈只好另外挑选了一位应付天上的神仙。
这选夫本就是讲究个你情我愿的事，商衔月不愿意也就算了，可他却出了另外一档子事。
这人在选夫那日的重华宴上拐走了鲛人族前来参选的小殿下。
据当日瞧见的小仙侍说，这位鲛人族的小殿下长得是条难得一见的美人鲛，性子温顺，天真可爱，对谁都笑容满面，看着就讨喜，本是鲛人一族特意为神尊准备的。
不料神尊的面还没见到就被商衔月那个混账东西拐走了，甚至当场分化成了一个美人。
众所周知，鲛人没有遇见心上人之前都是雌雄同体，这一旦分化就再难逆转。
为此事，商衔月与鲛人族结下了梁子，一直在鲛人族那里讨不到好。
神尊此时问起这人，诸位神官摸不清神尊对商衔月究竟是余情未了？还是要找人算千年前的那笔账？
沉思一会儿，朝阳神君还是如实答道：“回神尊，执明上神此刻在月落殿。”
*
诸位文神言官回去复命的时候，路过了原先的迎仙台。
远远就听见雷声炸响，天道降下滚滚雷劫，一道接一道的紫色灵流直冲下界，气势磅礴，所过之处被惊雷划分成了阴阳两界。
“这么久了，下面那人还没有飞升吗？”差事一了，原先的闲散客又回来了，聚在一起乐的看热闹。
一直守在这的小仙侍道：“已经有一人飞升了，现下去了明王府登记，眼前降下的雷劫是另一个人的劫数。”
一日两飞升并不常见，看着天道降下的雷劫，九九八十一道，这可不是寻常飞升之人应受的劫数。
“寻常飞升也是从最低品级算起，现在历劫的人竟然跃过了上仙品阶，一跃跃到了飞升上神的劫数，也不知是谁这么大的能耐？”
白玉京的闲散客都伸长了脖子往下望，想看看是哪位英年才俊竟然直接跳过了上仙品阶，升到了上神之位？
可等了半日，所有雷劫都结束也没瞧见那位历劫之人。
负责迎仙台记记录的小仙迟迟不见人，担忧道：“这人这么久不上来，该不会是没挺过去魂飞魄散了吧？”
雷劫落下，是天道对飞升者的考验，过了便是一步登天，此后便是真的逍遥神仙，要是没过，也往往是两种结果，要么全身修为被天雷劈散，重新修炼，要么身死道消，化无虚无，至于是哪种，全凭各人机缘。
“也有可能。”
话音刚落，立马有一道清朗的否决道：“没可能，能直接越过上仙之位的人，哪里那么容易死，估计是受了伤，此刻昏死过去也不一定，派个人到下界看看，怎么说也是玉京刚飞升的新贵。”
得了天府宫司命星君的话，迎仙台的人当即就拨了几名仙侍下界查看。
眼瞅着今日是瞧不见人了，众人都颇感无趣散开了。
3. 飞升
一场玄雷之火将度朔山席卷，绵延三千里的神桃树在一夜之间被烧了大半。
莫离亭赶到的时候，就看到了巍峨巨大的神桃树被烧的半是绚烂半是枯焦的奇异景象。
隔远了，依稀可以看见神桃树下躺着一抹单薄的红色身影，红衣飘带纷飞，似风吹就散。
方圆百里都被天雷劈成了焦土，看着地上辟出深达数尺的裂缝，莫离亭一边朝树下那人奔去，一边咒骂道：“封燕尘这混账，就没有一天消停的，放着好好的魔君不做，非要给自己找事，今儿要是被天雷劈死，那就是该！”
周围俱是焦土，漆黑一片，离近了，月光映衬下，莫离亭觉得树下的那一抹鲜红格外红，红到了刺眼。
心提到了嗓子眼，莫离亭一时分不清，那抹鲜红究竟是封燕尘穿惯了的红色衣袍，还是周身流出的血液。
见他周身被天雷劈的没一块好地，深可见骨，直至现在还有鲜血在汩汩流淌渗入泥里。
“封燕尘？死了吗？”莫离亭将人扶起，伸手探了探脉搏，确定人还活着后松了一口气，“我就知道祸害遗千年，就你这样的祸害，哪有那么容易死。”
封燕尘如羊脂美玉般的面容上带着斑驳血迹，十分苍白，饶是如此，也难掩那惊心动魄的俊美面庞，就连从前跟他有过节的魔界将军莫离亭此刻瞧见他这遍体鳞伤的惨样子，也不由得生出几分怜惜来。
确定人没事，莫离亭准备将人带走时，惊奇地发现人还醒着。
没想到这人经此一劫，心神修为消耗巨大的情况下，人竟然还能醒着，果然不是一般的祸害。
封燕尘睁开眼，对上了莫离亭没来得及收回的惊讶眼神。
每每看着这双眼，莫离亭都会怔住。
这双眼太干净了，干净到不像一个魔族之人该有的，更何况现在躺在他怀里这人还是个心思诡谲、城府深沉的魔君。
莫离亭本以为这人挣扎着没有昏死过去是有什么重要的话要交代，谁料这人看着他，竟然笑了起来。
他下意识道，这人疯了，伤成这个模样，险些死在雷劫下，竟然还笑得出来？
而且，还笑的那么愉悦、欣喜。
封燕尘张了张口，血沫就控制不住地从嘴角顺着脸庞滑落。
几番尝试，他终于从沙哑的喉咙中发出零碎的声响：“我……我、成功了……”
莫离亭一头雾水，完全听不懂他在讲什么，但看他那疯狂欣喜的模样，他只希望是件好事吧。
见他笑的牵扯了肺腑，剧烈咳嗽，莫离亭好心劝道：“别笑了，自己也少受点罪，我先带你回去疗伤。”
封燕尘不听，还是在笑，他甚至笑的连肩膀都抖动了起来。
莫离亭不懂他在笑什么，将他从地上扶起，骂了一句：“疯子！”
度朔山在沧海之中，离这不远的东北方向是鬼门，可以直通魔域。
莫离亭通过鬼门将人带回魔域，料理干净伤口后，他愕然的站在封燕尘的床榻前，惊的无以言语。
擦干净面庞后，可以清楚的看见封燕尘额间的血红魔纹，变成了圣洁华光的神纹，这是神的标志。
脱胎换骨，跨越种族天堑飞升成神，千万年来从没有魔族做过这事，也没有魔族成功过。
可今日，竟然有人做到了，还是个他想不到的人。
仔细端详，那神纹的图样是一朵盛开的芍药花。
*
风辞盈从朝阳那里得了地址，便直接找上门去了。
刚跨进院子，就瞧见商衔月一派纨绔公子的模样半躺在美人榻上，旁边的案几上摆满了佳肴美酒，倒像是特意为谁准备的。
瞅见人来，商衔月也不急着起身，慢慢悠悠地剥着葡萄，说：“居然这么快就从那帮文神言官的唇舌之战下脱身，说说，是你将人一扇子扇出了千重云画，还是被那帮嘴碎子自己识趣退下了？”
风辞盈面无表情道：“你认为呢？”
他挑了几个个头饱满品相上佳的葡萄递给风辞盈：“看神尊脸色，想必是听了一天经已经烦了，既然来了，不妨赏脸尝尝我新种的葡萄，刚摘的，新鲜的很。”
风辞盈接过葡萄，在他一侧挑了个位置坐下：“玉京掌刑罚的官，竟然还有种葡萄这手艺？”她吃了一颗，评价道：“种的不错。”
“那是。”商衔月又丢了一颗进嘴里，甜腻的汁水灌满口腔，说：“这整个神都，论种葡萄的手艺，我可谓是一骑绝尘。”
风辞盈想起来路上听到的传闻，问道：“听说你与本尊关系不错？”
商衔月笑嘻嘻道：“这整个神都谁不知道我与神尊关系甚好，神尊现在不记事，等神尊日后想起来，自然会知道你我的交情可不是三言两语就能说清的。”
闻言，风辞盈挑眉反问道：“好到了可以在重华宴上拐走参加选夫的鲛人族小殿下？”
“咳咳咳咳咳！”商衔月被自己种的葡萄卡住，咳了好半响才顺过气来，他难得坐直了身子，涨红的脸上有了两分正经色，澄清道：“神尊殿下，小神发誓，小神真的不是故意要拐走那鲛人小殿下的，那就是个意外。”
风辞盈看着他：“当真是意外？”
商弦月当场举手发誓，完了又补了一句：“再说了，你也不好那口。”
风辞盈将剥好的葡萄扔进嘴里，慢慢悠悠道：“那可不一定，本尊听说那鲛人小殿下长的不错、性子温顺，本尊见了说不定喜欢呢。”
商衔月没忍住翻了一个白眼，“神尊你可拉倒吧，你喜欢什么样的我还能不清楚？”
这祖宗要是喜欢温顺的，当初能选上姓封的那混账东西？
才三百年，就把自己玩的涅槃失忆，也就仗着自己是不死之身，才敢那样放肆的玩。
商衔月转头，瞅见风辞盈正美目灼灼地上下打量他，这目光让他有些汗毛倒竖：“……看什么呢？你该不会闭关七百年，饥渴的连我都看得上吧？”
风辞盈用葡萄砸他的脸，嗤道：“本尊再饥渴，也看不上你。”
“那就好。”
商衔月是神都掌刑罚的神官，全身上下却没有半点冷酷无情的气质，一张脸倒是长的出挑，长眉入鬓，鼻梁高挺，薄唇微勾，一看就是副浪荡多情的容貌，就算没个正形地半躺着，也能看出身量高挑。
可一配上他那随意举止，眉眼带笑的模样，倒不像掌刑罚的神官，十足十是个游手好闲，天生风流债的浪荡子。
风辞盈颇为嫌弃道：“玉京的神仙说，本尊跟你有一段风流韵事，可本尊今日见你，怎么也看不出你有哪点值得本尊上心的？更别提钟情于你了。”
这话一说，商衔月差点从美人榻上翻滚下来：“神尊你可别折煞小神了，这根本就是谣言，不能信的。”
风辞盈没打算跟他计较这件事，说了此番前来的目的：“本尊这次来，其实是想让你帮本尊一个忙。”
她先前还没有想好怎么应对选夫之事，可在来的路上听到那些小仙侍的八卦后，她立马有了主意。
不待风辞盈开口，商衔月就眼皮直跳，预感不妙道：“神尊该不会是还想让我帮你躲掉选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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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事吧？”
风辞盈有些意外，她都还没说，这人怎么就知道了？
商衔月这次直接从美人榻上滚了起来，他瞅着风辞盈那张美艳的脸，怎么都想不明白，这人记忆丢了一遭，怎么行事还跟之前一样？要不是亲眼看着她涅槃，他都怀疑这祖宗是神明殿里倒插香，故意玩他呢。
风辞盈正打算跟商衔月说说自己的计划，可不待她开尊口，商衔月就面无表情抢先道：“神尊是不是想让小神在选夫宴上做条退路，到时候神尊要是有看上的，那就是皆大欢喜，大家都好，神尊要是看不上就勉为其难选小神，先来个缓兵之计，拖上个千八百年的，等到帝君与诸神催婚催到不行的时候，你再与小神演一出移情别恋的戏码，好一拍两散。”
见商衔月将她心里的想法一丝不差的说出来，风辞盈诧异的同时，不禁对他之前所说的“二人关系甚好”更加深信不疑。
不待她开口称赞，商衔月将她心里的想法继续说了出来。
“等一拍两散后，神尊就再演一出情伤难愈的戏码来堵住那帮逼婚的神官，就此拖上个千万年，是吧？”
风辞盈拍手称赞道：“说的分毫不差，连本尊心里想什么你都知道的一清二楚。”
商衔月并不接受这个丧失颜面的称赞，指着自己咬牙道：“而且移情别恋这个重大戏码还落在了小神身上，对吧，神尊？”
简直太对了！见他连这个都说中了，风辞盈忍不住道：“你怎么知道移情别恋这个戏码是在你身上？”
为了下次好使苦肉计，风辞盈此次找了一个名声比她还坏的人，被风流多情的商衔月抛弃，简直再合适不过。
商衔月倍感糟心的同时十分有自知之明道：“还能为什么！谁让小神的风流桃花债多到连刑域司的卷宗都记录不过来，与其败坏其他神仙的清正名声，还不如小神舍己为人，既解了神尊的困境，又能让自己的风流桃花债上荣添一笔。”
风辞盈就着案几上的美酒小酌一杯，说：“与其让别人卷进来，不如找你，反正你桃花债都如此灼灼了，添上本尊一朵也无伤大雅。”
商衔月从憋闷的脸上扯出一抹笑来，风辞盈似乎看见了他咬牙：“神尊现在知道谣言是怎么来的了吧？”
瞧他那一脸不情愿的模样，风辞盈心里已经明白了，而那些说什么她对这人有意的传闻，全都是扯淡。
风辞盈今日的想法跟千年前的如出一辙，所以在风辞盈刚开口的时候，商衔月不用脑子想都知道她打的什么馊主意。
哪怕失去记忆，过了一千年，这人的行事想法还是跟之前一模一样。
可如今不是千年前，从前他是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一人潇洒自在，没人管束，帮忙也就是一句话的事。现如今身边有了个打不得骂不得的娇气包，他要是敢答应，南海那些鲛人不得把他的腿打折，这比买卖划不来。
商衔月拱手告饶：“这项重任小神难以胜任，神尊还是另请高明吧。”
风辞盈说：“你这就有点不仗义了。”
商衔月十分诚恳道：“小神不比从前孤家寡人，浪花从中来去自由，也请神尊给小神一条退路吧。”
见他如此说，风辞盈想到了那条美人鲛，这拆散鸳鸯引起误会的事还是不做为好。
风辞盈摆了摆手：“算了，不为难你了，问你另外一件事。”
“只要不是刚才那件事，什么事都好说。”商衔月哼着小曲重新坐下，爽快道：“什么事？”
风辞盈抚上了心口，里面空空如也：“本尊的心不见了。”
4. 除魔
凤凰心非寻常物，是风辞盈的本源之力，在她体内经过千万年的真元之火淬炼，早就成了人人皆贪婪的圣物。
凤凰心不在风辞盈体内这事，商衔月确实知道，至于缘由，他知道的并不彻底，隐约窥见的一点，也只能归结在美色误人上。
商衔月道：“这事，外人不好说道，还是神尊自己想起来吧。”
风辞盈挑眉，骨子里肆意张狂地劲儿一下子涌了出来，不像之前的玩笑随意，其中夹杂着一股不容抗拒的威势：“你知道本尊的心去哪儿了？”
凤凰心至关重要，此物的去处，她一定要知道清楚。
换做从前，商衔月肯定顶她一句：你当初为了一个病弱小白脸，自己把心丢了，现在来逼问我做什么?干我屁事！
可风辞盈现在不记事，二人之前就算情分再深，关系再好，她此刻也是不认的。他要是真敢这么说，今夜多少得脱一层皮。
真他娘想揍人。
商衔月顿时收起散漫架势，起身行礼，肃然道：“神尊放心，凤凰心虽然没在神尊体内，但也没有落入奸邪之手。”
风辞盈靠坐在美人塌上，比商衔月矮了大半个头，周身气势却不容忽视：“在哪里？”
商衔月道：“禀神尊，凤凰心在神魔交界处的归墟阵上，用来供养玉虚结界，千年前，是帝君与神尊一起放进去的，已保神都太平。”
玉虚结界位于神魔交界处，最初布这个玉虚结界就是防止妖魔两界有不臣之心举兵进犯，为此神都耗费了大量的仙力财力，可经年累月下来，玉虚结界隐隐有了松动的迹象，多少法器填补进去都无济于事，松动之势照旧，跟个无底洞一样，且松动越来越强烈，恐不日就会坍塌。
商衔月当初也想不到风辞盈居然会拿凤凰心去补这无底洞，知道这事的人，除了天帝，也就玉清圣境里的神仙知道。
不得不说，凤凰心很管用，自从将凤凰心放入归墟阵后，玉虚结界就再也没有松动过，比以前更加强盛坚固。
如今风辞盈问起来，隐去美色误人之外，商衔月将自己知道的托盘而出。
风辞盈此时的记忆估计在破壳没多久，担心她知道的不清楚，商衔月特意给人理了理玉虚结界的由来。
听完，风辞盈示意他过来坐：“那么紧张做什么？本尊只是了解一下凤凰心的去处。”
你刚才可不是这个模样，商衔月暗自嘀咕两句，很快又恢复之前那副纨绔模样：“神尊哪的话，你我虽是好友，但也是君臣，凤凰心非寻常之物，干系重大，神尊问话，我这做臣子的哪敢继续轻浮浪荡？”
风辞盈手上端着盛酒的白玉盏，里面装着半杯吐出来的葡萄籽。
她道：“此事的大概本尊已知晓，至于缘由，等日后恢复记忆，自然清楚。”
提起这个，商衔月不得不多问一句：“你这记忆要多久才能恢复？你破壳出生到现在，少说也数万年了，你要是一点一点的恢复，得等到猴年马月去。”
相比商衔月忧心，风辞盈显得云淡风轻：“这你大可放心，本尊这记忆一日千里，最多三月也就恢复了。”
听她这么说，商衔月悬着的心放了下来，“如此便好，你记忆丢失的事目前只有我知道，要是被外族知道，还不知道会出什么事呢。”
风辞盈闻言笑道：“你这是怕有人趁本尊失忆，对本尊图谋不轨？”
商衔月抓了一把葡萄，认真道：“还真说不准，不说其他，就你不死之身这一点，就够招人惦记的。”
风辞盈嗤笑一声：“惦记什么？难道还能把本尊当成吉祥物供起来不成？”
玩笑过后，风辞盈长腿一伸，换了一个姿势，想起一出是一出道：“你说，之前被本尊退婚那人是个什么样的人？对他，今日那些文神言官对本尊似有隐瞒。”
风辞盈是了解自己的，商衔月当初没有按照计划跟她成为名义上的未婚仙侣，那她另选的那个人肯定有她选的原因。
是容貌过人吸引她？还是那人身上有什么值得她选的地方？
提起这人，商衔月立马变了一副嘴脸，说不上是气愤，还是鄙夷不屑，又或者两者皆有。
“在我看来，这人就是一个行事不知分寸，表里不一，满肚子阴谋诡计的混账，还有点……”
“还有点什么？”风辞盈等着他说下去。
商衔月脸抽了抽，瞥了她一眼，十分别扭道：“还有点恃宠生娇。”
“恃宠生娇？什么意思？本尊惯的？”
商衔月哼了一声，满脸的“你以为呢”。
风辞盈原本是想简单了解一下那是个什么样的人，没想到商衔月竟然义愤填膺地从嘴里冒出了这么多骂词，还有那褒贬不一的最后一句。
这是骂那人？还是骂她呢？
总之，一番话下来，风辞盈只得出了一个结论——那人不是善茬。
从月落殿出门的时候，商衔月拿了两大本册子给风辞盈。
“一册是记录各路神仙的家世背景、交友往来及性情的，一册是你这些年料理过的一些事，你这两天闲着没事的时候翻翻，别到时候露馅，另外，这些册子的内容是我能找到的所有了，至于其他的，你自己小心应付。”
风辞盈收下册子：“有心了，下次请你喝酒。”
“得，我记下了。”
*
翌日，朝阳神君等人回去复命后，经过帝君与诸神的商议，将风辞盈选凤君的日子定在了七日后的百花宴上，并将这事交给了商衔月操持。
旨意下达后，一刻钟便传遍了整个玉京城，帝君将神尊选凤君这件事交给商衔月去办，此举，惹得玉京中人议论纷纷。
商衔月接了旨意，知道帝君这是为了破除二人之前的谣言，也不顾别人的看法，直接开始大操大办起来，有了上次操办的经验，这次商衔月办起来可谓是得心应手。
对这次选夫，商衔月只有一个要求。
“此次参选凤君，不能有魔界之人。”
谁不知道，神尊上次选的凤君是魔界之主，这针对的简直不要太刻意。
书写百花宴请柬的宣道神官提笔犹豫道：“执明上神，这不太好吧？”
谁不知道，如今的魔界，可不止有魔，里面还掺杂了不少的妖族和鬼族。
商衔月正在瞧百花宴的章程，眼皮都不抬道：“有什么不好的，难道姓封的混账还能杀上玉京来不成，再说了神尊都亲口跟姓封的那混账退了婚，这次选凤君还给魔界送去请柬，这算什么事？嫌神尊不够堵心？”
宣道还想劝说一下：“那也没必要一杆子都打死吧？”
结果被商衔月接下来的话堵住了口：“我说宣道老头，你就别废话了，赶紧写吧，这些请柬明日就要送出去，这还有好几箱的请柬没写呢，再说了，这事我已经跟帝君说过了，帝君也是准了的。”
宣道闭嘴了，老老实实和手下的人去写剩下的百花柬。
*
百花宴这日，白玉京两侧的海棠开的格外娇艳，远远望去，烟霞一片，为今日的百花宴添了抹风流之色。
一面容俊美的红衣少年走在宽阔的大道上，纵然眉眼冷峻，可芙蓉玉面更胜艳丽桃花。
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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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旁跟着的小仙侍脸皱成了包子，生无可恋道：“我说魔君大人，这玉京的神仙这次摆明了就是针对您，神尊这次选夫给哪路都送去了百花柬，唯独将魔界排除在外，这意思还不够明显吗？”
封燕尘脚步连顿都没顿一下，相反还加快了几分。
见人无动于衷，伪装成仙侍的莫离亭继续道：“您此番来白玉京，不就是自取其辱吗？”
封燕尘停在原地，低声念道：“自取其辱？”
念了一路的莫离亭以为他听进去了，心中升起一丝欣慰，打算再好好劝劝，彻底绝了他送上门去让人羞辱的念头。
可谁料封燕尘却毫不在意道：“就算是自取其辱，也是我活该。”
莫离亭急地差点一巴掌甩在脑门上：“……不是，你怎么不听劝，你跟神尊都是千年前的事了，就凭你昔日的所作所为，神尊当初没活刮了你都是手下留情了，今日要是看见你，还指不定怎么怒上心头呢，到时候新仇旧恨一起算，别说你了，整个魔界都要跟着你一起倒大霉。”
“你要是怕被羞辱就回去，免得还要在这儿辛苦地装模作样。”
莫离亭一面谨慎查看四周，一面暴脾气地顶了回去：“要不是你，我堂堂魔界少将军，用得着装这低三下四的货色，也不知道是谁历劫的时候，险些丢了性命，要不是本将军去把你捡回来，你现在说不定早挂了！”
莫离亭对他向来没有什么好话，这些年虽然也与他经常不对付，关系也还算过得去。
封燕尘懒得计较，朝他晃了晃手里的百花柬，漂亮的瑞凤眼中满是愉悦：“我现在可不是什么魔君，而是刚飞升的清玄上神，去赴百花宴有何不可？”
看着他这副为了美色不惜千里迢迢去送死的模样，要不是顾念着君臣有别，莫离亭恨不得一巴掌扇上去让他清醒清醒。
“我呸！飞升？你可真敢说！别人那是渡劫飞升，你他妈这简直是上赶着找死呢！我就想不明白了，魔族血脉有什么不好的？你非得受那洗筋伐髓，脱胎换骨的罪，刚将自己的一身血脉换掉，雷劫就紧追着来，我都怀疑是不是天道算好的，前几日捡到你的时候，我都派人给你准备好棺材了！”
“棺材呢我暂时用不上了，你留着以后用吧。”
“留着以后用，你这是咒我死呢？”莫离亭恨不得一拳头招呼在他面门上。
话说回来，对封燕尘这次能历劫成功莫离亭感到很奇怪：“从古至今，还没有魔能够成功跨越种族的，先不说洗筋伐髓就得生不如死要去大半条命，更别提能在天道雷劫下活下去的，如此凶险的事竟然让你成功了？真是奇也怪哉。”
“不知道，兴许是运气吧。”
这事封燕尘也想不明白，雷劫降落的时候，他刚将一身的皮肉骨血换了个彻底，正是虚弱不堪的时候，看着那猝不及防来势汹汹的雷劫，他心里都认为自己会抵挡不住死在雷劫下。
可是他没有丧命在雷劫下，明明每一道雷劫都落到了身上，将全身劈的皮开肉绽，鲜血淋淋，可他就是在自己都不知道缘由的情况下扛过了八十一道雷劫。
如此凶险的劫数被封燕尘轻巧地归结在了运气身上，莫离亭都被他气笑了：“那这运气可真好，你可以多来几次雷劫。”
封燕尘听不得他念叨，同时也怕他魔族的身份被发现给他招惹麻烦，走到一半的时候就打发他回魔界老实呆着。
莫离亭不愿意：“想赶我走啊，告诉你门都没有！别看你现在衣冠楚楚人模狗样的，你现在虚弱的随便遇上一个玉京的神仙都只有挨打的份，我可不想短短千年，魔界就两次易主。”
5. 下注
莫离亭陪封燕尘到百花宴附近的莲池就走了。
走前，特意给他留了话：“君上，神尊是我的大媒人，你要是被她揍，我也不好相救，只能委屈你挨着了，至于其他人，你自己应对吧，记住，不到要死的程度，不要发信号找我求救，我忙着呢。”
这自取其辱是封燕尘自找的，莫离亭懒得再管，经过脱胎换骨、飞升成神两件事他算是彻底明白了，封燕尘就是个命硬的，只要不死，魔界不乱，他懒得操这份心。
他这番话，得了封燕尘一句：“你可以滚了。”
莲池内碧波荡漾，红莲随风摇曳。
莫离亭走后，封燕尘站在池边的鹅暖石上借澄澈水境打量自己。
水境中的少年五官精致，薄唇玉面，清晰的轮廓线和流畅的面部肌肉让这张脸俊美的罕见，面无表情时，多了几分清冷。
摸着这张无可挑剔的脸，封燕尘低声喃喃道：“她现在还会喜欢这张脸吗？”
从前他不在意容貌皮囊，可现在，因为风辞盈，他无比在意。
看着额间的圣洁神纹，他煎熬苦涩的心脏有了缓解，生出了一丝终于和那人归于一道的欢喜。
最起码，现在的他不是她讨厌至极，不想纠缠的魔了。
“喂！仙友?”
封燕尘正出神，身后突然被人拍了一下肩膀。
伤口瞬间抽痛，他转过身，看到一个熟面孔：“原来是你。”
刚才隔的远，虞无涯只以为是个孤芳自赏的美人，现如今看清这人的长相，只觉惊艳，一时竟回不过神来。
一个男人，怎么可以长得这样好看？
尤其是那双眼，简直是堪称勾魂夺魄。
惊艳过后，虞无涯对美人十分热情道：“你就是和我一起飞升的清玄上神吧？”
虞无涯性子活泼又善交友，飞升短短几日就跟天上的神仙混了个脸熟，现下瞧见个眼生的，一下子就猜出了封燕尘的身份。
想到这人刚才说的话，虞无涯心生好奇：“清玄上神认识我？”
封燕尘一巴掌将他的手从肩膀处打掉，拉开距离道：“先前见过一面。”而后反问他：“今日来百花宴的神仙除了这玉京的外，还有各路来的，你怎知道我就是清玄上神？”
虞无涯勾唇一笑，得意道：“今日神尊选凤君，各路神仙早早就过来候着了，我先前跟他们已经见过了，只有与我一同飞升的清玄上神还未见过，除了你，还有谁？”
这小子，跟以前还真没什么两样。如今与他一同飞升，也算缘分。
封燕尘缓和了态度，问他：“今日来参选凤君的都有些什么人？”
虞无涯一一道：“除了四海八荒的皇孙贵族，这次还邀请了狐族和鲛人族。”
“狐族也来了？”封燕尘脸色微沉。
见他有兴致和自己聊，虞无涯像个收不住的炮仗，噼里啪啦道：“来了来了，青丘涂山两大族都来了，这次为神尊选夫，执明上神可谓是煞费苦心，几乎将天上地下容易出美人的族都请了过来。”
封燕尘眉眼稍冷：“青丘，涂山，鲛人，还真是煞费苦心啊。”
虞无涯没察觉封燕尘的情绪变化，自顾自地道：“可不是煞费苦心，这九天十地谁不知道神尊有三爱，分别是美人、美景、美酒，其中最喜欢的就是美人了，这次为了让神尊挑个满意的如意郎君，这天上地上，但凡有点姿色还未婚配的青年才俊都收到了百花柬，就连你我二人这种刚刚飞升的也跟着沾光。”
封燕尘神情冷冽，心中苦涩的同时又莫明生出一股愤然。
七百年不见，果然还是如此好色！
虞无涯自来熟地搂上封燕尘的肩，放低声音道：“你也刚来，想必不清楚这儿的情况，我跟你说，听说这次神都没有邀请魔界的人，是因为魔界君主和神尊之前有过婚约，后面不知怎地闹得不欢而散，两界生了嫌隙，这才没有邀请他们，执明上神对魔界更是没个好脸色。”
封燕尘冷哼一声：“谁稀罕他的好脸色？”
不知为何，虞无涯感觉提到执明上神，这位清玄上神就格外凶，他将人打量了半响，恍然大悟，凑近坏笑道：“你是不是对神尊有意？所以对执明上神格外忌惮？”
相传，神尊千年前也选过一次夫婿，本来定好的人选就是执明上神，可不知为何，执明上神没来，神尊无奈，只能选了魔界刚上任的君主。
二人一道飞升，可以说是缘分颇深，才刚见面，虞无涯就把这位貌美的清玄上神视为好友。
虞无涯安慰道：“执明上神这些年跟鲛人族的小殿下打的火热，对神尊没那意思，不然也不可能这么费心地给神尊挑选凤君。”
封燕尘摸了摸手腕上挂着的红豆珠串：“他确实没那个意思。”
可选的那人就未必了。
见他暗自押醋，虞无涯十分敏锐地察觉到，这人对神尊绝对有意，而且还不浅。
虞无涯拍了拍封燕尘的肩膀，给他透露消息，吃颗定心丸：“你放心好了，执明上神今天有事来不了。”
随后明目张胆地打量着封燕尘的脸，赞叹道：“我刚刚在百花宴溜达了一圈，目前为止还是你的胜算最大，神尊爱好美色，他们比起你来，还要逊色三分呢。”
没理会这人的奉承，封燕尘一个用力将虞无涯的手扯下来扼住，虞无涯疼地想将手抽出来，却发现自己竟然不能撼动这人分毫。
封燕尘似笑非笑，神色森然道：“商衔月今天来不来都与我无关，就算他在，我也不放在眼里。”
将人放开后，虞无涯立刻揉着发红的手腕，不满道：“不来就不来嘛，这么凶作甚？手都快被你拧断了！”
封燕尘没理他，直接甩袖走人。
虞无涯追在他身后大喊道：“果然是官大一级压死人，脾气可真臭！”
话虽如此，他还是往封燕尘跟前凑：“走吧，趁现在神尊还没到，我带你去个好地方。”
*
虞无涯将人带到了神都最大的赌坊——极乐阁。
这次风辞盈选凤君，极乐阁早早就开了赌局，赌这次凤君人选会花落谁家，玉京中的神仙，无论品阶，都暗暗下了注。
虞无涯之前没想好压谁，可如今见了封燕尘，一下子就有了人选。
他大手一挥，豪气至极地将飞升后的全部家当都压在了一块不起眼的木牌前，自信满满道：“我押清玄上神！”
此次拿到百花柬的人在这里都被设有赌局，有画像的就将画像挂上，好让下注的人根据画像上的面容观看赢面，没有的就拿木牌刻上姓名法号。
先前迎仙台派下去的人没找到人，为此，封燕尘此次飞升，还没有人见过他的样子，极乐阁只拿木牌刻了神籍录上出现的法号。
没人见过封燕尘，那刻有清玄上神的木牌前，赌注寥寥无几。
这骤然间被虞无涯堆满了灵石珍宝，一下子吸引了周围人的目光。
虞无涯人缘不错，来了没几日，就有人劝他：“水云上仙不妨换个人下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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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清玄上神至今没人见过，恐不易翻盘，容易倾家荡产。”
“谁说没人见过？”虞无涯将身后被遮挡的人拽出来，看着那张惊才绝艳的脸，他彷佛看到了财源滚滚来，连通体都舒畅起来，对着众人大声道：“这位兄台，就是我押的清玄上神！”
虞无涯沉浸在财源滚滚的美梦中，没注意到周遭错愕的眼神。
这个赌局封燕尘并不陌生，千年前，极乐阁也设了这么个赌局，那时的情形跟现在差不多，他当时是魔界新君，风辞盈也还是人人以为的帝君亲妹，神魔通婚还未有先例，几乎没人相信他会被选中。
这次，居然有个傻子拿出全部家当堵他赢。
封燕尘很想告诉他，他这次的赢面比他身为魔君那次还少，可以说是微乎其微，甚至毫无可能。
可看着有人相信他会和风辞盈在一起，心头有股奇异的喜悦蔓延开来。
原本想劝退的话到嘴边变成了：“你要是赔了，这些钱我百倍还你。”
虞无涯很讲义气：“你这说的什么话，我打心眼里认为你一定会被神尊选中。”
封燕尘头一次看神都的人顺眼，不禁莞尔：“承你吉言。”
在与众人错愕的眼光中，二人一道出了极乐阁，前往百花宴。
*
千重云画内，帝君檀渊在百花宴开席前来见了风辞盈一面。
帝君年少，却性格沉稳，心有丘壑，继任帝君之位后，日夜勤勉，未有懈怠，这些年将三界治理的海晏河清，一片祥和。
风辞盈默默回想了商衔月册子里对帝君的描述评价，看着眼前这张年少有为的脸，风辞盈按照册子中二人的关系描写，熟稔道：“帝君前来，可是有事？”
檀渊年少的脸上已经磨炼沉淀出帝王的威严，看向风辞盈时，目光刹那变得柔和：“阿姐这次出关，我还没来探望过，就给阿姐安排了百花宴挑选夫婿，阿姐可怪我？”
身为三界之主，对着她不用尊称，言语还这般亲近敬重，看来这位帝君跟她的关系也不像商衔月书中写的那样，敬重有余而少亲近。
这语气，分明亲近的很呐。
如果之前风辞盈对选夫是持排斥的态度，那她现在就是欣然接受，甚至乐意至极。
文神言官呈上的画像自那日看过，就被她丢在书房落灰，前两日她在看商衔月给的那两册子时，不小心碰翻了一幅卷轴，卷轴散开，她对那画中人可谓满意至极。
因此，对檀渊的这番安排也十分满意：“帝君也是为了本尊好，本尊怎么会怪罪呢？”
见人不生气，檀渊原本严肃的面上露出笑容：“阿姐不生气就好，阿姐这次选夫，要是有喜欢的，我就下旨让他入赘神都，长伴阿姐身侧。”
少年帝君如此可爱，风辞盈一时没忍住摸了他的头：“那就多谢帝君了。”
檀渊愣神，阿姐还从没跟他这么亲近过。
一时间欢喜流露，少年心性尽显，檀渊情不自禁说出了内心深埋许久的想法：“阿姐，你这次成婚后便留在玉京，好不好？这样我也能经常见你。”
话刚说完，檀渊就后悔了。
这人当初为了离开神都，不惜将自己的凤凰心献了出来，现在又怎会因为他的几句话留在玉京。
不料，风辞盈的回答却出乎他的意料：“好啊。”
风辞盈本想让檀渊与她一起前往百花宴，檀渊却道：“近日事情繁杂，我就不陪阿姐去了，愿阿姐此次能选到心中良人，早日结为佳偶。”
6. 风波
封燕尘和虞无涯到百花宴时，风辞盈还没来，庭前安排有查看百花柬的神官。
虞无涯先前已经去百花宴溜达了一圈，百花柬早已看过，他将封燕尘拉到查看百花柬的神官面前，示意他出示百花柬。
封燕尘这些年可谓是神都的常客，神都玉京没几个人不认识他的。
负责查看的神官，除了先前写百花谏的宣道，还有两个商衔月手下的人，为的就是防止封燕尘混进来。
冷不丁瞧见这人大摇大摆毫不遮掩的出现在眼前，三人都一副见了鬼的表情，宣道甚至有些结巴，不可置信道：“水、水云上仙，这位是？”
虞无涯本想拍封燕尘的肩膀，但想起刚才差点被这人拧断手，只能默默放下，笑道：“想必诸位都还没有见过，这位就是与我一同飞升的清玄上神，也是前来赴宴的。”
但凡见过封燕尘的人都不会轻易忘记，三人惊的目瞪口呆时还不忘在心里默默回复虞无涯：这人，他们见过，而且见过很多次。
额间雪白神纹圣洁夺目，毫不作假。
堂堂魔界之主飞升成神？！
此举，从古至今，从未有之。
封燕尘飞升成神比他来赴宴更让人心惊，宣道甚至身子一抖，将一旁桌上的宾客名单撞倒在地。
见他们这么激动，虞无涯调侃道：“是不是相貌过人，惊得说不出话来了。”
封燕尘无视几人肆意探究的目光，将袖中的百花柬递给了宣道，这次的请柬是由百花宴而来，又称百花柬。
朱红笺制成的百花柬上有一朵灼灼盛开的烫金芍药，商衔月手下的两人凑近一起查看，一个字一个字细细扫过。
这份百花柬确认无疑，是宣道亲自写了送出去的。
宣道一瞬间想掐死自己的心都有，他要是知道清玄上神是帝君不允参选的魔界之主封燕尘，他打死都不会将这封百花柬送出去。
这神都有个不成文的规定，在主人宴请宾客派送请柬时，若是知道宾客下落住址，则派人提前亲自送过去，以表重视，若不知宾客下落，就在请柬上附上追踪术，至于能不能收到，来或不来，那就随缘了。
后者这种情况，即便不来，主人也不会怪罪，可若来了，那就是上宾，不能阻拦。
商衔月手下那两人跟在他身边日子长久，自然知道自家主子的心思，说是不许魔族参选，可实际不让参选的只有一人。
他们此次来，为的就是防止封燕尘投机取巧混入宴席。
可如今这人不是魔族，也没有投机取巧，拿着百花柬光明正大而来。
二人让进也不是，不让进也不是，急的都快哭出来了，目光就像淬了刀子，恨不得在封燕尘身上剜出个洞来。
反观封燕尘，规规矩矩将百花谏递给宣道查看，末了还客气有礼地问了一句：“百花谏可有问题？”
宣道有苦难言道：“……没问题。”
问完，虞无涯无视三人愁苦的表情，轻车熟路亲自将人带入了宴席。
宴席邀请的除了各族青年才俊，还有玉京德高望重的神仙作陪，除了帝君，该来的都来了。
在庭前就听到里面一片欢声笑语，仙乐渺渺。
二人刚进去，原本其乐融融，觥筹交错声戛然而止，连丝竹弦乐都有一瞬间的凝滞。
众人面面相觑，一时无声，直至有人将手里的酒盏跌落在地，发出声响，才引得众人回过神来。
“他怎么来了？”朝阳神君发出疑问。
一旁侍奉的侯月问道：“师傅说谁呢？”
嘴里的美酒佳酿不香了，朝阳神君郁闷道：“神尊的前未婚夫。”
“那位魔界新君。”
“正是。”
若说之前在极乐阁虞无涯还没注意到旁人的异样，那他此刻是想瞧不见都难。
这些人目光复杂，惊惧有之，疑惑有之，不屑鄙夷者亦有之，而那些参选的人看见封燕尘，眼神更是恨不得在他身上扎出窟窿来。
情况实在不妙！
虞无涯暗中拉了拉封燕尘的袖子，压低声音道：“你跟这帮人有过节？”
封燕尘扯了扯唇，声音冷淡却张狂：“见过，大多是些手下败将。”
虞无涯是个以和为贵的人，闻言，更急了：“不是，你刚飞升就得罪了这么多人？本事可真大。”
不等封燕尘答他，就有一个紫衣华服的人出言道：“这不是七百年前被神尊退婚的魔界君主吗？竟然还有脸来？这次百花宴参选凤君，帝君有令，魔族之人一律不能参选，是哪个不长眼的把人放进来的？”
这人是涂山一族的二殿下白胤，与他清俊的面容不一样，他说话刻薄，满是嘲讽，甚至有兴师问罪之意。
封燕尘千年前就已贵为一界之主，这些年，三界和睦，还没人敢这么开罪他。
他掀起眼皮，回望过去：“本君乃新飞升的清玄上神，受邀赴宴，有何不可?”
他光明正大受邀前来，并不算违背帝君命令，底下人放他进来，也并无过错。
白胤终于后知后觉，发现这人此刻竟然成了上神。难怪刚才众人扫过他时神情惊愕，没人发难。
见没人接话，封燕尘无视众人意味不明的态度，在一众惊惧错愕的目光中拉着呆住的虞无涯入座。
直到坐下虞无涯才回过神来，他没有那么多心思，只是感到新奇：“你是魔君封燕尘?”
封燕尘给二人各自倒了一杯酒，淡淡道：“知道我是谁，后悔将全身家当都押我身上了?”
这次是必输无疑了。
虞无涯笑了两声，大方地摆了摆手：“哪能啊！再说了，你不是说了百倍还我吗，我有什么可后悔的。”
虞无涯在收集消息上很有一套，先前就把此次要来参选的人都梳理了一遍。
对面坐着紫衣少年，就是先前发难的人。
这人虞无涯是知道的，狐族如今分为青丘和涂山两大族，两族势力相当，处于持平状态。
这位发难的少年就是涂山的二殿下白胤，说起来，这人跟封燕尘还有些关系，而且不浅。
涂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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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封燕尘的母族，细算下来封燕尘还是这人的表兄。
难怪这人刚才敢对一界之主发难。
他挠了挠头，有些想不明白：“都是有着血缘的亲人，有必要这样当众给人难堪吗？”
不知不觉讲心里想的说了出来。
封燕尘听到，竟然回了他：“我母亲是他们用来讨好拉拢魔族的牺牲品，后又被驱逐出涂山，算哪门子亲人？”
千年前涂山为了拉近和神都的关系，也曾让白胤参选风辞盈的选夫，狐族向来容貌出众，白胤在同辈中已经是佼佼者，可跟封燕尘一比，还是逊色不少。
更何况白胤此人心气高，爱记仇，自千年前在重华宴上输给了封燕尘就一直耿耿于怀。
今日，好不容易逮到可以羞辱这人的机会，白胤哪里还会放过。
看着封燕尘那张比他出色的脸，白胤就气不打一出来，说话也阴阳怪气：“魔君倒是长了一副好皮囊，看上去竟然比女子还娇美些，说到底还是沾了涂山的光。”
封燕尘掀起眼皮，抬眼望去，不动声色悠悠道：“二殿下说笑了，我母亲早已被涂山驱逐，算不得涂山的人，再者，你说我生的貌美是沾了涂山的光，可二殿下也是涂山一族，怎生的比我还差了些？”
“你！”白胤气得拍桌，震的酒盏中的佳酿都洒了不少。
封燕尘看了他眼，兴致颇好地将身前放着的酒一饮而尽。
白胤生的不错，但眉间戾气与他这清俊面貌并不相符，倒显得有些阴暗：“你得意什么？你以为今日凰尊还会选你吗？你就算眼巴巴像狗一样凑上来，也不过是自取其辱，丢人现眼罢。”
两家针尖对麦芒，今日来的人有不少是千年前参选过的，对封燕尘也有些怨气，众人乐的看热闹，一时竟无人劝和。
封燕尘捏杯子的手紧了两分，隐隐有些动怒。
“不劳二殿下为我担忧，封某就是再不成气候，也是赢过你的。”
这是指白胤千年前在重华宴上输给他的事，是他的手下败将。
白胤转动指间戒指，恶狠道：“哼，你上次不过是一时表象迷惑了凰尊，不然也不会短短三百年就被凰尊退了婚，今日，你就睁大眼睛好好瞧着，凰尊选谁也不会选你，我看你待会儿还如何得意？”
封燕尘眼神幽暗，面上却不以为意：“神尊就算不会选我，可也未必会选你。”
白胤此次是奔着风辞盈来了，对凤君之位势在必得，听到此话，顿时拍桌而起。
“二殿下这话未免难听了些，大家都是来赴宴，何必闹的这么难看？”虞无涯实在听不下去这人在这里阴阳怪气，忍不住出声劝和。
白胤斜眼瞧他面生，问道：“你是谁？”
虞无涯拱了拱手：“在下不才，乃是刚刚飞升的上仙虞无涯。”
玉京众人在此，白胤不好得罪玉京的人，只能作罢。
席上暂得片刻清净。
庭外风铃声响，清脆悦耳。
众人都不约而同理了理衣冠，而后侧身望去，翘首已盼。
7. 败将
宴席设在庭院，周围海棠盛开浓稠艳丽，风吹花落，暗香自来。
风辞盈一来就看到这样一幅春日宴饮图，想到画中那人，不由心情大好，步履轻快了不少，连腰间挂着的芙蓉玉佩都发出悦耳声响。
封燕尘身子不自觉紧绷，眸光似暗夜星火，忽明忽暗，自打风辞盈进来，目光就没从她身上移开。
自上次不欢而散后，他已经有整整七百年没见过她了。
七百年，对神魔不算久，可对封燕尘来说，真的太久了，久到他觉得每一刻都煎熬，一眼都舍不得错过。
风辞盈长相本就是艳丽的，眼若艳阳晚霞，灿若三月桃花，何况她今日还特意装扮过，面施粉黛，眉画远山，额间红莲流光溢彩，一身红色衣袍显得她美颜至极，风华无人能比。
人从自个眼前经过时，封燕尘呆住了。
阿辞刚才是朝我笑了一下吗？
是错觉吧。
自二人闹掰后，阿辞就没给过他好脸色，这样如沐春风地对他笑，怎么可能。
封燕尘低垂眉眼，规规矩矩与众人一道行礼，没注意到风辞盈将目光落在了他身上。
众人落座后，虞无涯暗自瞟了一眼上座之人，对封燕尘道：“神尊长的美艳绝伦，难怪要挑个容貌出众的，那样看上去才般配嘛。”
“你倒是为她的好色找了一个好借口。”封燕尘嘴上这样说，耳边却不由想起千年前，风辞盈曾对他说过的话。
“本尊喜好美色是不假，可本尊有本钱呀，要是相貌丑陋还眼高于顶的，那叫癞哈蟆想吃天鹅肉，可若是长的本尊这样一幅好颜色，挑选长得好看的男子，那叫爱美之心，理所应当，别人见了还要夸上一句郎才女貌，天作之合呢。”
当时的他将自己的好色说的理直气壮，丝毫不以好色为耻，甚至还说：“少年慕艾，食色性也，有什么不对的？”
那时的他对她态度不算热切，但听到这话，也是顺着她道：“你说的都对。”
瞧着上面端坐着的人，封燕尘心想，莫离亭先前还真说对了。
阿辞那样喜欢容貌出众的男子，今日又是她挑选凤君的日子，要是看见我，可能真如莫离亭所说，指不定怎么发怒呢。
今日宴席是为了给风辞盈选凤君，来参选的人都是精心装扮过的，个个招枝花展，只为能入神尊的眼。
风辞盈目光一一扫过众人，这些人中有些她先前都在朝阳神君给的画像上见过，并不动心。
酒过三巡，琴棋书画都展示了一轮，见她迟迟不选，朝阳神君心里一直萦绕着不安，忍不住小声提醒道：“神尊，该选了，众人都等着呢。”
风辞盈给了他个眼神，示意他闭嘴。
见之前展示的人神尊都不动心，白胤顿感机会大增，起身行礼，说：“为此次宴席，白胤特意准备了一段剑舞，还请神尊赏脸一观。”
说完，暗中挑衅地看了封燕尘一眼，听闻神尊爱看人舞剑，他这次特意好好学习了一番，配上狐族独有的魅术，定能一鸣惊人，他就不信神尊不动心。
到时候，定然要封燕尘这个恬不知耻的东西好好瞧瞧，今日谁是手下败将。
见过这人先前的嚣张跋扈，眼下见他一副温文尔雅的模样，虞无涯翻了一个白眼：“好假。”
封燕尘没吭气，也没望两人。
明明想见这人很久了，可真见着了，封燕尘倒是不敢明目张胆地瞧了，至于原因，只有他自己知道。
“不必了。”风辞盈想也不想，直接拒绝了白胤，站起身道：“本尊已经有人选了。”
封燕尘眸光微动，一直回避的目光终于忍不住回望过去。
终于要选了吗？
心一下子揪了起来。
这期间他一直低头喝酒，心却留在风辞盈身上，也没看出她对谁有意，现下，他竟不知道，这人要选谁。
明知这人选谁也不会选他，早知答案，还是苦涩不堪。
众人都紧绷起来，想知道此次凤君人选花落谁家，毕竟那么一条金大腿，谁不想抱？
白胤也暗自揣测风辞盈会选谁，先前已经有很多长相出众的世家贵族展示才艺，神尊都并不动心，剩下的人中相貌胜过他的已经没了。
难道……白胤有了个大胆的猜测。
想到这，白胤按捺住内心的狂喜，面上十分恭敬道：“全凭神尊心意。”
掌心浮现出了一株含苞待放的芍药，花色洁白如雪，却又流光溢彩，是风辞盈的姻缘花。
封燕尘目光一错不错地盯着她，被宽大衣袍遮住的手已经握成了拳头，指甲陷进皮肉，冒出血丝。
他知道，风辞盈没有当众给他难堪，已经是给魔界留够了面子，他不该得寸进尺，所求更多。
可眼见她要将姻缘花给另外一个人，他怎么都说服不了自己，把这人拱手想让。
风辞盈目光望过来时，封燕尘忍住了想躲的冲动，吊着一颗心不闪不避，直勾勾地望着这人。
他愿意承受脱胎换骨，洗筋伐髓的痛苦，甚至飞升成神，不就是为了她吗？
瑞凤眼眸中闪出一股子疯狂来，侵占了原本的澄澈，占有欲在骨子里肆虐叫嚣，他不准她选别人！
哪怕今日大闹一场，被打个半死他也不许。
风辞盈拿着姻缘花，眉眼含春，朝着惦念的画中人款款行来，可还未来得及说话，就被一股强劲力道握住了手臂，随后对上了一双熟悉的眼。
众人惊的起身，直呼：“简直放肆！”
封燕尘死死拽住这人的手臂，一刻不敢放。
四目相对，他薄唇轻颤，竟不知该如何开口央求这人不要选别人，最后，出口的也只要在心底唤过千万遍的两字：“阿辞。”
好不容易走了运将人说服，朝阳神君不允许任何人破坏风辞盈选凤君，见状，立马怒斥道：“清玄上神，不得无礼！还不放手！”
放手，不可能的。
封燕尘注视着风辞盈，眼尾泛红，似暗夜海棠，那双令人记忆深刻的眸中情绪千变万化，说不清道不明，他满心苦涩，似是想起什么，小心翼翼改了口，祈求道：“神尊，不要选别人。”
明明是初次见面，可看到这人这么难过的样子，风辞盈心却揪了起来。
对面的白胤脸色冷的要杀人，还要维持风度，称这人的法号：“清玄上神！你胆敢阻止凰尊选夫！你信不信我把……”
眼见选凤君这事要被这封燕尘这天煞魔君破坏，朝阳神君什么风度也顾不得了，直接要过去将二人分开。
二人一个话没说完，一个还没赶到，就听另一个人叫放手。
这次叫放手的是风辞盈。
虞无涯见封燕尘神色越发地苍白近乎可怜，连手指都在轻颤，心疼的同时，又怕他惹怒了风辞盈，在一旁赶忙劝道：“你快放手，不然神尊怪罪，不是你我担待得起的。”
饶是人人相劝，封燕尘都没有松手，仍是执拗地看向她。
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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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哪怕拿刀子在他心上捅，他也不会松手。
风辞盈用没被握住的那只手温柔地拍了拍他的手，脸上挂着温和的笑，似是安抚受惊的小兽：“本尊不选别人，你乖，把手松开。”
“你在骗我吗？”封燕尘不信她会这样温柔地跟他说话。
风辞盈挑眉，生出一股笑意：“本尊金口玉言。”
而后晃了晃手里的姻缘花，打趣道：“再说了，你要是不松手，本尊怎么把姻缘花给你。”
此言一出，平地惊雷，炸的满殿的人措手不及。
朝阳神君更是一个踉跄摔倒在地，胡子惊的飞起。
妈的，这是什么事，当初弄出那么大的阵仗退婚，这绕了一大圈，竟然还是选了这人，神尊这是搞什么？玩他们这些老东西吗？
朝阳神君刚爬起来就率领玉京的神仙齐刷刷地再次跪下。
“神尊三思。”
“听你们这意思是想让本尊换个人选？”
一个是刚飞升的清玄上神，一个是万年才红鸾心动的祖宗，朝阳神君十分难做人道：“神尊，选凤君事关重大，怎可如此草率，还望神尊三思。”
风辞盈不吃这一套：“别说三思，就是九思，本尊也思过了。”
她居高临下，望着为首的朝阳，冷冷质问道：“你们先前说，无论本尊看上谁都可以选为凤君，今日，本尊难得有看上的，你们又开始阻拦，莫非先前是在诓骗本尊？”
诓骗神尊，这个罪名简直太大了，众人连忙摇头：“小神不敢。”
风辞盈轻笑一声，气定神闲道：“既如此，你们不妨回答本尊三个问题。”
“神尊请问。”
一问：“这次参加百花宴的人选，可都是你们筛选过的？”
众神如实道：“是。”
二问：“本尊选这人可在筛选内？持有百花柬？”
众神艰难道：“在，且持有百花请柬。”
三问：“既然是你们筛选过的，且持有百花柬，那他就是给本尊准备的凤君人选，本尊选他有问题吗？”
众神心如死灰：“没问题。”
问完，风辞盈就将地上跪着的神仙晾在一边，重新侧过身来。
这次，不用她说，封燕尘就默默松了手，眼睛却还是盯着这人。
风辞盈收回手，红唇一勾，眸光潋滟，将姻缘花递给了眼前墨发红衣的俊美少年：“吾以芍药为姻缘之花，现下赠你，愿结良缘，君可允否？”
见他居然错愕呆住，掉进钱眼的虞无涯立马从背后撞了他一下。
居然峰回路转，财源滚滚来啊，运气来了挡都挡不住。
风辞盈现在说的每个字，对封燕尘来说，就像一场美梦。
他甚至分不清现实和梦境。
封燕尘瞧她许久，哑声答道：“我倾慕神尊已久，承蒙厚爱，不胜欢喜。”
说着，酸涩已久的眼眶中，温热液体似珍珠滚落。
风辞盈忍不住抬手为他擦拭：“被本尊选中就这么高兴？还哭了。”
美人落泪，她甚是心疼。
封燕尘赶忙自己擦了擦，然后将手腕上的红豆珠串小心取下，递给这人：“神尊赠我姻缘花，我便回以红豆相思串，还望神尊不要嫌弃。”
莹润透亮的红豆手串在少年骨节分明的手中显得格外珍贵，风辞盈心下一动，将手递了过去：“替我带上吧。”
红豆表相思，如今她在眼前，他就不必日日相思了。
8. 君心
风辞盈前脚才选了封燕尘为凤君，后脚消息就传到了修文殿。
檀渊听后，勃然大怒：“本君早就明令禁止，此次参选，不允许出现魔族之人，那封燕尘是怎么混进去的？商衔月是干什么吃的，连这点事都做不好！”
不让魔族之人参选，一方面是因为风辞盈刚与魔族退了婚，檀渊巴不得风辞盈与封燕尘不再有牵扯，另一方面，他也有自己的私心，他希望风辞盈可以选个神族的人，这样人就可以长久的留在玉京，留在跟前。
檀渊虽年少，却早已学会不动声色，隐藏心思，即便偶尔流露，也是对着风辞盈，这还是他第一次没控制住怒火。
底下前来回话的云泽战战兢兢，有苦难言：“帝君，这次真不能怪执明上神，毕竟也没人料到封燕尘会飞升成神，再说了，神尊是什么脾气，帝君是知道的，神尊想做的事，没人拦得住啊。”
檀渊捏了捏眉头，慢慢平复下来道：“罢了，此事确实不能怪你们，阿姐是个说一不二，想做什么做什么性子，她要是铁了心要选封燕尘做凤君，也不是你们拦得住的。”
见帝君不怪罪，云泽松了口气。
修文殿内静默良久，云泽以为帝君是反对封燕尘成为凤君的，不然也不会明令禁止魔族参选，可一刻钟后，帝君却说：“没想到，阿姐竟还是选了这人，不过阿姐既然选了，本君也不会违背阿姐的心意。”
对封燕尘飞升成神这件事，檀渊虽有些惊讶，却不太在意，只是面露疑惑：“封燕尘放着好好的魔君不做，居然愿意舍去魔族血脉飞升成神？这事有些蹊跷，你下去好好查查。”
“是。”
就在云泽以为檀渊已经交代完事准备告退时，檀渊又来了一句：“堂堂魔界君主，居然能飞升成神，他也算有些本事。”
檀渊说这话的时候，情绪莫测，云泽一时猜不准他的心思，不敢接话。
檀渊也不指望这人说什么，想到办这差事的人，怒火未消：“商衔月现下在哪儿？让他来见本君。”
云泽额角冷汗连连：“禀帝君，执明上神今日有事缠身，并未前往百花宴，只安排了人手仔细检查是否有魔族之人混入，半个时辰前，百花宴结束，执明上神便匆忙离开了玉京，看方向，是去往南海。”
“南海？他倒是对那鲛人上心。”商衔月与南海鲛人小殿下的事，当年闹出来不小的动静，檀渊自然知晓。
他怒火愈盛：“本君让他负责百花宴，他竟敢玩忽职守！”
云泽想替商衔月求情，可还没来得及开口，檀渊就下了令：“让他回来自己去刑域司领罚，领完滚来见本君。”
“是。”
云泽退下后不久，朝阳神君就带人前来回禀风辞盈选夫的结果，檀渊早已知晓，听朝阳说完，面无波澜，只说了句“本君知道了”，就让人退下了。
出了修文殿，侯月跟在朝阳身后，问道：“师傅，你刚才在宴席上劝神尊不要选封燕尘为凤君，为什么只简单劝了两句就不劝了？”
听到“简单”二字，朝阳直接用手里的册子敲了这小崽子的脑袋：“你师傅这把老骨头都跪下了，你居然还嫌简单？”
侯月憨厚道：“我看人间的话本子上道，臣子进言，君王不采纳时都是撞柱死谏，以死相逼的。”
朝阳当即踹了这小崽子一脚：“这什么乱七八糟的话本？要是人人都以撞柱死谏，逼君王采纳意见，那君王威信何在？”
教训完这小子，朝阳叹了口气回复他刚才的问题：“不劝，是因为知道劝了也没用，劝这一句，是让帝君知道，我等也是尽力了。”
千年前，封燕尘是魔君的时候就劝过，有卵用吗？没用。
神尊依旧我行我素。
更何况现在这人成了神族，大家归于一道，要不是帝君看着，甚至都没有劝的必要了，做做样子罢了。
*
两个时辰前，商衔月本准出门前往百花宴，半路却被南海的美人鲛挡住了去路。
美人鲛玥辰生的天真烂漫，性子软糯，一双俏皮灵动的眼睛甚是惹人怜爱，这人是商衔月千年前在重华宴上得来的宝贝。
平时当做心肝宝贝的宠，如今见她一双美目泛起水光，当下就慌了神：“宝贝，谁欺负你了？”
玥辰一拳头砸在了这人身上，气呼呼道：“你今日打扮的人模狗样，要去哪里？”
这人千年前招惹了她，如今又打扮的花里胡哨，一看就是要去招惹别的风流情债，竟然还敢问谁欺负了她？
听她这吃醋语气，商衔月一下子就知道自己宝贝在想什么，连忙三指并拢，发誓道：“宝贝，今日神尊选夫，我就去例行公事，保证不招惹风流情债。”
玥辰声音软糯，说出的话却冰冷无情：“我不就是你上次招惹回来的吗？谁知道你这次去，会不会又给我带回来一条鲛人姐妹？”
小丫头胡搅蛮缠，商衔月也不生气，耐心哄道：“你要是不放心，就跟我一起去瞧瞧？”
玥辰不去，也不许商衔月去，当即就跳到这人身上，搂着脖子亲了上去。
旁边的桑榆和非晚瞪大了眼睛，而后各自蒙上了眼睛。
去是去不成了，商衔月只能让桑榆、非晚二人替他仔细盯着，连魔族的一只蚊子都不能飞进去。
玥辰硬是将人缠到了榻上去，直到百花宴结束，桑榆、非晚来找他复命，他都没从榻上脱身。
他隔着厚重的床幔和紧闭的门窗，气息有些喘，只忙得抽空问了一句：“神尊这次选的什么族？”
门口站的二人脸皱成苦瓜，听着里面的动静，二人回禀也不是，不回禀也不是。
要是如实说，一时半会儿肯定说不完，最后只能依着问话，干巴巴回了一句：“神族。”
知道选的是神族后，商衔月就没再理会，只要不是封燕尘那混账，风辞盈选谁他都没有意见，哪怕选个阴沟里的癞蛤蟆，他都举双手双脚赞成。
一场欢好后，玥辰汗津津地趴在他胸口，声音沙哑道：“我父君想见你。”
“真的？”
自从当年不小心被这条美人鲛缠上，商衔月这些年没少给鲛人族送礼物刷好感，但每次都得不到个好屁。
刚开始，鲛人族甚至还将礼物退还回来，后面还是玥辰去说情，送的礼才没被退回来。
这些年鲛人族对他不冷不热的，换做以前，他早就甩手不伺候了，可如今，身边这条美人鲛他喜欢的厉害，浪子收心，再怎么热脸贴冷屁股，也只能耐着性子继续送。
每当这个时候，他就恨不得鲛人族能出点什么大事，好让他可以展展英姿，做做人情。
现如今听到对他避而不见的老丈人突然点名要见他，商衔月一下子眼睛都亮了，捧着玥辰的脸吧唧亲了两口：“你肯定替我说了不少好话吧？”
玥辰此刻疲累得很，闻言，娇哼一声：“不然呢，就凭你那烂透了的名声，父君才不会见你呢。”
“好了，知道了，我这次一定好好表现。”
商衔月浑身是劲，简单梳洗了一下，就带着昏睡过去的玥辰离开了玉京，奔往南海。
反正风辞盈选夫的事一了，他的差事就算圆满结束，他就算去南海呆两个月，帝君估计也不能说什么。
要是帝君真的小心眼要罚他，还有风辞盈可以做挡箭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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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此一想，商衔月更是干脆利落地带人潇洒离去。
*
百花宴散后，风辞盈欢欢喜喜地回了自个儿的居所，身后还跟着她亲自挑选的凤君。
封燕尘一路安安静静地跟在风辞盈身后，看着手里那株已经盛开的芍药，仿佛身在梦中。
他不敢出声惊扰美梦，直到在千重云画入口处，看见了追上来的白胤才如梦初醒。
白胤站在二人面前，看着封燕尘，心里就窝火，但想到此次的目的，还是忍了下来。
他看着风辞盈，而后衣袍一撩就跪在了琉璃砖上。
风辞盈问道：“这是何意？”
白胤朗声道：“凰尊，白胤自知身份卑微，才貌粗浅，如今凰尊身边已有凤君相伴，白胤不敢贪心，只想毛遂自荐做一名长离殿内的洒扫仙侍，还望神尊应允。”
神尊身边目前只有封燕尘一人，只要二人没成婚，他就不信找不到机会下手。
白胤的这点小心思，封燕尘不用脑子想都知道他在打什么主意，他脸色阴沉，正想开口驳回去，就听风辞盈道：“你想做个洒扫的仙侍？”
白胤道：“是。”
风辞盈目光澄澈，洞若观火：“胤殿下自谦了，你贵为涂山二殿下，出身正统，又得父母宠爱，做个洒扫的仙侍，实在委屈。”
白胤连忙道：“能伺候凰尊，不委屈。”
风辞盈看了眼一言不发的封燕尘，果断道：“长离殿清净，本尊也不喜仙侍伺候，胤殿下请回吧。”
“凰尊，我……”
风辞盈美目灼灼，看着封燕尘道：“本尊刚得了凤君，正是培养感情的时候，不希望有人打扰，你自行退下吧。”
说完就要拉着封燕尘走。
原来阴沉张脸的人此刻却笑的灿烂，他停住脚步，对风辞盈说：“神尊先进去，我有两句话想跟涂山二殿下说。”
风辞盈眸光流转，随后道：“在里面等你。”
亲眼看着人进去后，封燕尘收起来嘴角笑容，凌厉地目光落在了白胤身上。
跪凰尊可以，跪眼前这个他看不起的人，怎么可能？
白胤当即想起身，被封燕尘一只手重新按了跪回去：“既然喜欢跪，怎么不多跪一会儿？”
肩上的力道强悍，捏的肩胛骨生疼，白胤挣扎不开，吃痛骂道：“封燕尘，你这个卑鄙小人！你又用了什么邪门歪道迷惑凰尊？竟让凰尊再次选了你？”
“阿辞选我，天经地义，哪来的邪门歪道之说？”说着，封燕尘加重了手上的力道，“你说是吧，手下败将？”
前后两次都在凰尊选夫宴上败给他，白胤气红了眼睛，简直奇耻大辱。
“封燕尘！你个生母早亡、无人教养的小杂种，快点放开我！”
封燕尘一只手护住芍药花，一只手扼住这人的肩膀，闻言，笑了起来：“先前在百花宴上不与你计较，是不想破坏阿辞的心情，可现在，宴席已散，本君就好好教教你规矩。”
他松开手，一脚将人踹翻在地，白胤还没爬起来，就被黑色长靴踩在脸上：“本君千年前就是魔域君主，一界之尊，魑魅魍魉，妖魔鬼怪，皆归座下，无不臣服，而你只是小小涂山用来讨好拉拢神都的礼物，今日，别说是你，就算是你祖宗见了本君，也要给我下跪磕头，行礼问安。”
“你！”白胤气的目眦欲裂，却无法动弹。
封燕尘小心翼翼护着手中的芍药，脸上柔情蜜意，脚下力道丝毫不减。
“今日本君心情好，懒得跟你计较，回去告诉白冀那个老东西，他要打谁的主意本君管不着，可若是将主意打到了阿辞身上，本君要他的命！”
9. 美人
风辞盈没有走远，就在不远处的海棠树下等封燕尘，嘴里嚼着刚才从席上顺走的蜜饯青梅。
见人过来，她将手里的蜜饯递过去：“你跟白胤说什么了？这么久才过来？”
从这个位置望过去，视线恰好被一座假山遮挡，看不见二人刚才发生的事。
封燕尘是不会主动承认，他用空着的那只手接过蜜饯，面不改色道：“刚才在席上听闻白胤殿下会舞剑，就想去学学，好日后舞给神尊看，也算全了白胤殿下的心意。”
这话说的有点欺负人，风辞盈却很喜欢。
风辞盈突然靠近封燕尘，纤细手指随意捏起他身前散落的一缕长发，呵气如兰：“你当真只是去学舞剑，没做其他的？”
白胤是什么心思，二人都心知肚明，就算封燕尘真的做了什么，风辞盈也不会怪罪。
封燕尘早就察觉今日的风辞盈不对劲，她的这些行为举止要是对着别人，那是再正常不过，可若是对着他，那可就是太反常了。
刚才在席上，他已经准备好了迎接这人的羞辱和怒火。
风辞盈之前是十分厌恶他的，今日瞧见他却丝毫不生气，还在众目睽睽下再次将姻缘芍药花递给他，甚至在白胤殷情讨好时，故意维护他。
种种行为，都很反常！
瞧着这张日思夜想的脸，封燕尘甚至怀疑，这人是不是又让什么人假扮成了她的模样，故意用来迷惑他。
毕竟这种事，风辞盈以前也是做过的。
封燕尘确认过，这人的气息修为，就是风辞盈没错。
既是本人，那她不管做什么，封燕尘都会受着。
他顺势握住胸前的手，笑的真诚：“自然当真，神尊若想看人舞剑，何须劳烦别人，我日日舞给你看便是。”
“好啊。”
如今凑近了瞧这张脸，风辞盈心下越发觉得，这人简直是完全按她心意长的。
剑眉凤目，翘鼻薄唇，哪怕是左眼眼角那颗细小的泪痣，都让她满意至极。
凤辞盈最满意的还是那双瑞凤眼，眼睑下至，眼尾细长微翘，琥珀色的瞳孔清透灵动，美若琉璃，眉眼带笑时，上扬的眼尾带着蛊惑人心的意味，让人记忆深刻。
就像此时，他眉眼含笑注视着她，风辞盈便移不开眼。
封燕尘握住她的手，轻声道：“这次，为什么选我？”
是因为她喜欢的商衔月没来，被逼无奈？还是仍旧记恨他，想要再次戏耍他？
又或者……
最后一个猜测，他不敢想。
就在封燕尘心思百转，忐忑不安时，风辞盈突然朝着他眼角的那颗泪痣亲了上去。
眼角温热触感一如从前惊艳，封燕尘睫毛轻颤，手上力道不由加重。
风辞盈退开后，顺从本心道：“选你，自然是因为喜欢你。”
封燕尘松开风辞盈的手，摸了摸被她亲过的眼角，眼眶一下子红了。
还能从她嘴里听见一句喜欢，前面哪怕是万丈深渊，他也甘愿跳下去。
风辞盈：“我今日，本就是为你而来。”
封燕尘呆在原地：“为我而来？”
“嗯。”
风辞盈将人拉去书房，从一旁的架子上拿了一幅卷轴下来。
封燕尘不明所以。
画卷在紫檀长桌上被摊开，是一幅画像。
画中人是个墨发红衣的俊美少年，少年手持桃花，盈盈一笑，眉目缱绻，风流自成。
封燕尘心下震惊，这是千年前的他？
那个看着画中人，风辞盈十分满意：“这是先前朝阳神君送来的画像，我一眼就看上了。”
“你确定是朝阳神君送的？”
二人相处三百年，对彼此的字迹笔法都甚是熟悉，封燕尘一眼看出，这幅画分明就是风辞盈亲手画的，怎么可能是朝阳神君。
要真是朝阳神君，这幅画恐怕怎么都到不了风辞盈手上。
风辞盈这是怎么了？怎么连自己的画作都认不出了？
风辞盈没注意到封燕尘的异样，继续欣赏美男画卷。
这幅画画的真好，眉眼形态栩栩如生，她挑不出半点毛病。
心中隐隐有了猜测，封燕尘将画像收起，重新放回架子上，他背对着风辞盈，喉咙干涩，许久才道：“神尊可知，我姓甚名谁？”
所有的画像旁都有名字家世介绍，唯有这幅没有。
风辞盈偏偏看上了这幅。
想到自己居然还不知道自己凤君的名字，风辞盈难得有些尴尬：“我……确实不知，但听他们刚才叫你清玄上神，想必，你就是玉京前几日新飞升的那位，对了，你叫什么名字？”
封燕尘身形微颤，闭了闭眼，她果然是忘了。
传说，凤凰涅槃后，会有短暂的记忆空白，看来是真的。
风辞盈没有记忆这件事，封燕尘一时间竟不知是该哭？还是该笑？
这人要是有记忆，今日哪怕戳瞎了眼也不会选他。正是因为她没有记忆，忘记了从前种种过往，甚至忘记了她原本喜欢的商衔月，这才会被他的皮囊美色所惑，选了他为凤君。
如此一看倒是好事。
狐族生性狡诈，聪慧异常，这一点在封燕尘身上体现的淋漓尽致。
短短瞬息之间，他脑子里就已经想好了该怎么利用风辞盈失忆这一点达到自己的目的。
他迅速调整好神态，答道：“我叫燕尘。”
风辞盈身形随意地坐在长桌一旁的椅子上，目光灼灼地盯着这人，心想：怎么能有人连背影都这么好看？
肩宽墨发，长腿细腰，穿堂风扫过时，带起这人鲜红的衣摆，墨发微扬，好一幅美人背影图。
一个字形容，美！
两个字形容，绝美！
三个字形容，大美人！
四个字形容，那就是风华绝代、秀色可餐、摄人心魂。
风辞盈此刻就是被勾了魂，沉迷在封燕尘的美色中难以自拔，这么个大美人在跟前，看着都心情愉悦：“哦，原来，我的凤君叫燕尘。”
尾音上扬，似乎带着钩子。
封燕尘一转过身，就瞧见风辞盈痴迷的眼神。
心中轻笑一声，她果然还是爱他这副皮囊。
封燕尘面上一派雅正矜持，慢慢走进，手支撑在紫檀长桌上，将人困在方寸之间：“神尊就那么喜欢盯着我看？”
风辞盈没有被困在方寸之地的拘谨，反而抬手抚上他的眉眼：“美人嘛，自然是要多看看的，更何况还是凤君这般绝色。”
她甚至有些惋惜：“你飞升那日，迎仙台的人还派人找过你，可惜没找到，不然，这百花宴也大可不必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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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日，他被莫离尘抢先带回了魔域，迎仙台的人自然没找到。
封燕尘任她的手停留在自己脸上，明知故问道：“为何不办了？”
风辞盈笑吟吟道：“因为我对凤君一见钟情，再说了，见过凤君这般绝色，寻常人哪里还能入眼？”
一见钟情吗？真是令人心动。
封燕尘暗想，只怕等你日后想起来，就再也说不出这样令人心动的话了。
他将手收回，问道：“饿了吗？我给你做饭？”
“你会做饭？”这人看着不像个会做饭的主儿。
封燕尘勾唇：“只要神尊想，没有什么是不会的。”
风辞盈爱吃，自从没了凤凰心后，更是一顿都不能少。
长离殿有小厨房，所需食材一应俱全，一个时辰后，院中就飘起了饭菜香。
看满满一桌色香味俱全的菜肴，风辞盈眼睛都直了。
琵琶大虾、松鼠桂鱼、樱桃肉、荷包里脊、罗汉斋、红烧狮子头、莲藕排骨汤……还有一堆糕点蜜饯。
都是她爱吃的。
她咽了咽口水，震惊道：“你未飞升之前是厨子吗？”
封燕尘摇了摇头：“不是，只是听闻神尊喜欢美食，便学了些。”
风辞盈问他：“我喜欢，你就学？”
封燕尘拿了碗筷，轻轻点头：“嗯，神尊喜欢的，我都会去学。”
只有这样，你才会留在我身边。
这么招人喜欢的人，风辞盈还是第一次见。
封燕尘将碗筷摆好后，就站在一旁，准备伺候风辞盈用膳：“神尊尝尝，这些菜可合你胃口？”
见他站着，风辞盈心生不悦，将他拉了坐下，“现在就只有我们二人，你站着做什么？一起用啊。”
封燕尘意味不明道：“听闻神尊用膳时，旁边要有人站着伺候。”
这谁传的谣言？风辞盈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有了这规矩。
她将筷子递给封燕尘，说：“我这儿没这规矩，以后陪我坐着一起吃。”
坐下后，封燕尘眸光落在了风辞盈身上。
没这规矩？那她从前让他站着伺候，都是故意的。
用膳时，封燕尘大部分时间都在给风辞盈布菜，等她基本尝过一圈后，问她：“神尊觉得，这些菜味道如何？”
从前给她做饭，她都满脸的不稀罕，也从不做评价，现如今她忘了，倒是可以好好听她说说。
风辞盈吃的心满意足，毫不吝啬夸赞道：“色香味俱全，很合我胃口。”
封燕尘给他夹了一块松鼠桂鱼，继续问：“那神尊喜欢吗？”
“喜欢，你做的都是我爱吃的。”
封燕尘将桃花琉璃盏中的酒一饮而尽，低声道：“喜欢就好。”
封燕尘收拾好从厨房出来，风辞盈正犯懒躺在一棵参天桃树下的摇椅上，悠闲惬意的很。
“这可桃花树是？”
他记得从前来时，这里没有桃树。
桃花树树干粗大，需要好几个成年男子才能围抱过来，虽比不上度朔山的神桃，可少说也有上万年。
风辞盈：“这桃花树是商衔月送来的。”
在她出关的第三天，商衔月就让人把这可桃花树送了过来，说是她闭关前特意让他照顾的，如今她出关，就送了回来。
10. 选址
封燕城向来不喜商衔月，这人一边跟南海鲛人纠缠不清，一边还给风辞盈送东西示好，就是个不折不扣的浪荡子。
吃着碗里的，看着锅里的，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人。
他在心里发出疑惑：也不知道封辞盈看上了他什么？
丝毫没有反省自己，又有什么值得风辞盈看上的。
封燕尘对商衔月恶意滔天，颇有成见，如今对着这棵桃树却没有半句不是。
二人一同在桃树下小憩，风辞盈眯着眼，一方丝绢盖在脸上，不知想到什么，突然笑出声，连丝绢都跟着抖动了两下。
坐在一旁粗大树枝上的封燕尘见状，问她：“神尊笑什么呢？”
风辞盈掀开丝绢一脚，露出明亮双眸，与他对视。
“我只是在想，今日选夫，我本以为你会不愿意，谁承想你竟然是喜欢我的。”
封燕尘视线低垂，有些诧异：“为什么会以为我不愿意？”
风辞盈从前只是帝君姐姐时，仰慕想要求娶她的人就趋之若鹜，数不胜数，现在贵为凰尊，想娶她的人只会比从前更甚。
只有他怕这人不愿意要他，哪有反过来之说？
“今日在席上的人，要么目光全都落在我身上，眼都不眨，要么就是想方设法各种花样的讨好我，想要博我欢心。”
她躺在摇椅上，睁眼就能看见坐在树枝上的人，说到此处，她定定瞧着封燕尘：“唯有你，既不瞧我，也不想方设法讨我欢心，只顾低头喝酒，我险些以为你只是来走过场的。”
封烟尘勾唇道：“所以你今日迟迟不选，是在等我讨你欢心？”
今日在席上，他整个人如同被放在油锅里、刀尖山，煎熬不堪，又动弹不得。
心思杂乱，什么都想不出来。
更是没有想到这人迟迟不选，竟是在观看他的态度？
想到这儿，心间似有清泉流过，封燕尘愉悦至极：“若我今日没在白胤提出舞剑时失态，流露心迹，神尊是否就会选别人做你的凤君？”
“自然不会。”风辞盈干脆利落道，“我喜欢谁便会选谁，这世上没有什么事能勉强我选一个自己不喜欢的人。”
没有什么人能勉强你选自己不喜欢的人，那千年前你选我也是因为喜欢我吗？
可若是这样，你当初又为何那般决绝无情？说走就走，一丝挽回的余地都不给他留。
风辞盈坐起身，帕子从她脸上掉落。
她说：“今日就算你不表露心迹，我也会选你。”
“如果我不答应呢？”这个问题他从前没有问过风辞盈，她从前却回答了。
如今他问了，想听听答案是不是还跟从前一样。
风辞盈身形一跃，坐到了封燕尘身旁，说出的答案跟从前一样：“你若不答应，我以后就慢慢追你，日日待你好，天长地久，你总会喜欢上我的。”
她的热忱一如从前，要是她是在有记忆的情况下这样说，封燕尘会欣喜若狂。
可现在他只有无奈苦涩。
他们二人离的是这样近，头发被风吹的纠缠在一起，红色衣袍叠在一处，看起来亲密无间。
封燕尘突然道：“神尊可以抱抱我吗？”
风辞盈回头望他，这是什么要求？第一次见面就这么主动吗？
美色当前，风辞盈完全忘了自己刚刚比这更主动，她甚至亲了这人。
二人四目相对，封燕尘见她没来抱自己，心一点一点地凉了下去。
她还是对他排斥吗？可刚刚她都亲他了。
难道刚才她是见他不安，才勉强自己安慰他的？
风辞盈犹豫的刹那，封燕尘脑中闪过了无数种猜测，没一种是好的。
就在他暗自难过时，怀里多了一道温热的气息。
身子瞬间僵住，只有心口处跳个不停。
美人主动相邀，风辞盈哪里有拒绝的道理，犹豫一瞬，就主动抱了上去。
她趁机摸了摸这人的腰身，隔着衣袍都能感到下面皮肤的紧实和有力。
封燕尘低头，细细观察风辞盈的神色，见她没有半点不适，才小心翼翼将人搂在怀里。
抱着久别重逢、失而复得的爱人，这一瞬间，封燕尘有点想哭。
风辞盈窝在封燕尘怀里，一抬头，就看到了美人眼眶泛红，即将落泪的模样。
心里瞬间不好受起来，她伸手抚上这人泛红的眼，问他：“你怎么这么爱哭？”
短短半日，就见他红了三次眼，掉了一次泪。
不知为何，她看不得这人脆弱难过的那样子，一见他这样，心就揪了起来。
封燕尘搂着她，细细感受她的温度，道：“没有哭，只是高兴。”
“那就好，我见不得人哭，尤其是你。”
风辞盈这个角度望去，除了能看到封燕尘清晰的下颌线和修长脖颈上凸起的喉结外，还有那温润薄唇，像一朵雨后的海棠花，特别想让人亲上去。
不知不觉，她的手从封燕尘的眼尾移到了唇畔。
二人纠缠过许多次，封燕尘对这人的一举一动都了然于心。
见她摩挲自己唇畔，眼神也盯着这处，就知道，她这是想亲他了。
风辞盈真的很想亲他。
但觉得不适合，她怕自己太主动，将人吓跑。
都说饱暖思淫.欲，她莫非是刚才吃的太多，现在就想干点别的？
她打算从这人身上下去，压压自己的欲念，免得将人吓跑，得不偿失。
封燕尘一眼就看出她想跑，手上加了力道，既不会弄疼她，也不会让她轻易从自己身上下去。
他凑近，蓄意引诱道：“神尊怎么突然要从小神身上下去了？是怕小神冒犯神尊吗？”
闻言，风辞盈停住了动作，重新看着他，抬手勾住他的下巴，目光坦荡，没有半点女子的羞怯：“本尊是怕冒犯了凤君？”
封燕尘就着这个姿势，轻笑一声：“我愿意给神尊冒犯。”
电光火石间，封燕尘将风辞盈的手重新拉下放回自己腰间，不给这人丝毫反悔的余地，直接将唇凑了上去。
风辞盈想亲他，而他又何尝不是。
阔别百余年，他想她想的都要疯了，哪里还肯在她主动示好的情况下装无欲无求的菩萨。
他吻的缠绵轻柔，循序渐进，二人唇齿交缠早已千百回，封燕尘自然知道怎么让她舒服。
唇齿间都是二人交缠的气息，这个时候，风辞盈竟然还能分神想：他怎么这么会亲？难道从前跟人好过？
刚想完，自己就跟开窍了似的，主动回吻他，甚至主动打开齿关，方便这人攻略城地。
封燕尘眸光幽暗，闪过星火，顺着这人的意思，开始攻略城池。
一番唇齿缠绵下来，风辞盈脸都有些热，看着这人因亲吻而泛红的唇色，有点羞赧。
封燕尘故意凑近在她耳边道：“神尊对我刚才的表现可还满意？”
风辞盈胡乱点了点头。
之前她以为这人吻技超群是跟人练出来的，可到后面，她发现自己也不遑多让。
难道这项技能是天生的，每个人都有？
风辞盈强行移开自己的视线，轻轻一跃下了树，本打算找个地方缓缓。
想到自己还不知道这人是落脚处，风辞盈又停住了脚步，转身问他：“你如今可有自己的府邸？”
“没有。”
在这玉京，神仙飞升之都会去明王府报到，再由明王府安排府邸。封燕尘那日并未去明王府报到，自然还没府邸落脚。
“那你可有喜欢的地方，想建立府邸？”
封燕尘语气悠然：“有倒是有，就是怕神尊不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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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想要哪处？说来听听。”这玉京只要有他喜欢的，风辞盈都可以替他做主。
封燕尘环视一周，道：“小神想要在千重云画建立府邸，神尊肯答应吗？”
千重云画，独占一方，千百年来，只有风辞盈一人居住。
从没人在这里建立过府邸，封燕尘是第一个说要在这里建立府邸的人。
风辞盈笑道：“你倒是会挑地方。”
“那神尊允吗？”
“凤君第一次跟本尊开口，本尊哪能不允啊？”风辞盈瞧着四周，说：“这千重云画瀚海无际，我一人呆着也无聊，你若肯来相伴，我自是欢喜至极。”
确定了地方，风辞盈问他：“什么时候搬过来？”
“明日。”
*
莫离亭在玉京留有眼线，早早就听完了封燕尘再次被选为凤君的消息，整个人就跟被雷劈了一样。
千年前，风辞盈选封燕尘的时候，他认为风辞盈有病，放着天上地下那么多美人不选，选了个满肚子坏水、莲藕属性的。
如今封燕尘参选，她居然还选了这人。
不过这次，莫离亭倒不认为谁有病，在他看来，现在是两个都有病。
这两人的心思他是一个都猜不到。
莫离亭人老早就等在了封燕尘的寝殿门口，瞧见人过来，立马凑了上去：“你可算是回来了，我问你，凰尊脑子是抽风了吗？怎么这次又选了你？”
封燕尘用看白痴的眼神看他，然后将人推到一边，自个儿推门进去。
他边走边说：“你这说的什么话？她不选我，那要选谁？”
莫离亭翻了个白眼，直接道：“你少装傻充愣？你跟她的事别人不知，我却知道的清清楚楚，人人都以为你是个痴情种，被神尊退婚后，还日日在她门前死守，求她回心转意，可你当年做了什么，还记得吗？”
封燕尘没了在长离殿内的柔情蜜意，他强撑一天，此刻回到魔域，脸上便露出受伤后的虚弱苍白：“我当然记得。当年我做错了事，我不会否认，可我现在对她也确实是一片真心，也不是装出来给人看的。”
莫离亭追着人进了内殿，势必要将厉害关系跟这被感情冲昏头的人说清楚：“帝君明令禁止魔族参选，这防的不就是你吗？可你倒好，好巧不巧，偏偏在百花宴的前几日飞升成神，让这条禁令刚好被你躲过，成了虚设，如今你即便被凰尊选中，你以为，以她如今的身份，帝君还会让她嫁入魔界吗？”
人心尚且易变，跟何况是千年的时光，如今局势早已不同。
从前魔族跟神族开战，尚有力抗衡，可如今，魔界一半的兵符落在了神族手里，要是一个弄不好，就是案板上的肉，任人宰割，毫无反抗之力。
封燕尘褪去鲜红衣袍，肩膀处的伤口果然被虞无涯那小子抓破，此刻正在渗血。
他自个拿了止血药，坚定道：“这一次，不需要让她嫁入魔界。”
千年前，封辞盈不知道跟神族做了什么交易，竟然能让帝君和玉清圣境里的神仙同意她嫁入魔界。
如今，重来一次，神族估计说什么也不会准了。
既然如此，那就换个法子。
莫离亭一时没听懂这人的意思，等反应过来，眼睛都瞪大了，随后暴跳如雷：“封燕尘，你老实告诉我，你这次又要做什么？”
封燕尘给自己上好药，将衣服穿好，神情难得的放松：“我这次不做什么，只是想陪在她身边而已。”
莫离亭压制住想揍人的冲动，言辞锋利：“你从前不惜弑父杀兄得来的魔君之位，如今竟然要为了一个女人让出去？”
封燕尘望着这人，神情很是不屑：“是又如何，曾经我想要魔君之位，是因为上面的人不配为君，如今我有了此生最想要的东西，这些身外之物，对我可有可无。”
11. 弑父逼君
夜色深沉。
人走后，封燕尘从柜子里拿出了一个黄花梨云纹木盒，一盏质地莹润剔透的芍药花灯。
除此之外，柜子里细心还摆着四套红色喜服，一套月白海棠服饰，其中两套喜服被火烧过，衣上残存的金丝银线流光溢彩，纹样精致，一看就知道绣它的人十分用心。
打开黄花梨云纹木盒，一朵残败的芍药花和一串被火烧焦的红豆手串静静躺在里面。
封燕尘将今日风辞盈赠他的芍药花一同放进去，细看之下，这两朵芍药花竟一模一样，是同一人的姻缘花。
封燕尘静静瞧着两朵并列的芍药，一朵流光溢彩，花开娇美圣洁，一朵花色暗淡，早已残败凋零。
良久，封燕尘轻声说了一句：“一切都会好的。”
*
千年前，魔域。
安乐殿，老魔君寝殿。
老魔君喜欢寻花问柳，这些年来，后宫的美人一个接一个被抬进来，早早就将自己的身子给败了。
这段时日，老魔君病重昏睡在床，少有清醒的时候，都是魔后和几位得宠的魔妃轮流侍奉病榻。
今日该是魔后前来侍疾，老魔君醒来，却看见一个俊美少年坐在了往日魔后侍疾的位置上。
老魔君满脸病容，两颊凹陷，不复昔日光彩。
此刻眯着浑浊双眼，仔细辨认眼前少年，少年不惧君王审视，一双透亮眸子不闪不避。
良久后，老魔君认出来少年，哑声道：“是燕尘啊……你是听闻本君病了……特意来看本君的吗？”
封燕尘大小不受老魔君喜爱，很早便被打发出魔域了，算下来，父子二人有好些年没见了。
父子二人久别重逢，面对老魔君的询问，封燕尘没有太大情绪，嘴角挂着一抹讥讽：“父王还能记得儿臣，真是令儿臣受宠若惊。”
封燕尘坐在塌边，烛火映衬下，显得他面容更加俊美。
老魔君有些恍惚，这个从小被自己冷落的儿子，竟然长这么大了，还继承了他母妃的美貌。
他这些年亏待这孩子，没想到缠绵病榻时，这孩子竟然还能千里迢迢地来看他。
想到此处，老魔君神情有些动容，对这个常年不被自己待见的孩子露出两分慈祥笑容，他抬起手，示意封燕尘扶他起身。
封燕尘视而不见，转而当着病榻上老魔君的面，将床头上医官熬的续命汤药倒在了一旁的花盆里，他倒的悠闲，说出的话令人不寒而栗：“父王，你久病未愈，这药给你，还不如给花施肥，你说是吧？”
“你！逆、逆子！”老魔君原本苍白的脸色，被封燕尘此举气出了两分血色，眼前这个少年就像暗夜里伺机而动的豺狼，只有时机已到，就会咬死猎物。
老魔君看着这人，觉得陌生。
前段日子，老魔君还精神还可，能下床行走，如今已经奄奄一息，行将就木，连抬手的力气都没有了，只能死死瞪着这人。
“这么看着我作甚？很意外今日出现在这里的是我这个被你冷落的儿子？”封燕尘将碗放下，坐在了床榻边，静静欣赏老魔君此刻愤怒无能的模样。
老魔君呼吸不畅，喘着粗气道：“你个逆子……你想做什么！”
封燕尘神色冷漠，慢悠悠道：“儿臣想做什么？父王难道猜不出来吗？”
老魔君如今缠绵病榻，时日无多，封燕尘在此时重返魔域，狼子野心，昭然若揭。
胸口剧烈起伏着，老魔君气得发抖，嘶哑愤怒道：“逆子！胆敢肖想魔君之位！”
“我不仅敢肖想魔君之位，还敢送你去死，你久病未愈，与其占着魔君的位置，不如早点下去向我母妃请罪。”封燕尘连父王也不屑不喊了，野心暴露无遗。
他的声音不曾压低，丝毫不在意被外面的人听到。
老魔君气得剧烈咳嗽起来，隐隐有种能咳死在床上的征兆，他猩红的双眼死死盯着封燕尘，恨不得将其剥皮抽筋，饮其血，啖其肉。
他挣扎着起身，斥责道：“雪妃……生性善良……怎会生出……你这个大逆不道……狼子野心的逆子来？”
闻言，封燕尘冷笑一声，眼里没有半点父子亲情：“魔后害死我母妃的时候不见你提起她，如今要死了，倒是想起我母妃来了，简直可笑！”
雪妃是个狐族女子，生的十分美貌，老魔君很是宠爱过一段日子。
封燕尘完全继承了雪妃的美貌，尤其是那双瑞凤眼，世间罕见，以至于老魔君多年不见这个儿子，还是能仅凭那双眼睛一眼认出他的身份。
老魔君被气的出气多进气少，一滩烂泥似的摊在病榻上，头晕目眩望着头顶暗紫色魑魅图案。
他闭上了早已凹陷下去的双眼，过了一会儿，积攒了些许力气，维持最后的君王体面：“逆子！今日……即便本君死于你手……魔君之位也不会落到你手上……而你将死在历代守卫魔君的夜月卫手里……为本君陪葬……”
封燕尘冷笑出声，他从病榻上站起来，居高临下道：“你以为如今的夜月卫还会效忠你吗？”
老魔君本已闭上的眼睛，听到这话后，有震惊地重新睁开眼：“你！你……什么意思？”
封燕尘道：“夜月卫历代效忠魔君是不假，可碰上你这个无所作为、贪生怕死，只想着安生度日的魔君，对他们来说早就变了，夜月卫遍布魔域，他们要是真的效忠于你，怎么今日没人拦我？让我光明正大的走到了这里弑父逼君？”
老魔君双手死死抓着床沿，终于痛苦挣扎着坐起身来，双目猩红地审视这人。
这个被他多年冷落遗忘的儿子，竟不知何时变成了一头吃人的豺狼。
老魔君强忍胸中血气翻涌，几乎咬嘴了牙：“孽障！即便你有夜月卫的拥护……也休想……本君传位给你！”
封燕尘冷漠地笑出声，神色不屑轻蔑道：“我何须你传位？你难不成真以为我被流放的那些年都在苟且偷生，等死吗？”
他负手而立，曾经落魄弱小，不受待见的孩子如今已长身玉立，大权在握。
“如今魔域尽在我手，夜月卫也奉我为主，我想要魔君之位，只是一句话的事。”
老魔君涨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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脸，弯腰剧烈咳嗽起来，他们二人之间从来没有父慈子孝，封燕尘就站在一旁冷眼旁观，等他咳完后，方继续道：“至于陪葬，你放心，会有人替你陪葬的，陪葬的人选我早就替你选好了。”
老魔君恨的发狂：“你想做什么？”
封燕尘看着自己手，漫不经心道：“不做什么，只是怕你死后寂寞，打算将你的那些个好儿子，以及妻妾都通通送下去陪你。”
老魔君被气的气血上涌，竟然从床榻上走了下来，想要掐死这个忤逆不孝、弑君篡位的孽障。
封燕尘身子一偏，轻松闪过，冷眼看着昔日魔君狼狈摔倒在地。
老魔君被病痛折磨得形销骨立，如今摔倒在地，竟然挣扎了半天也起不来，最后干脆就着狼狈姿态扯着嘶哑的声音怒斥道：“逆子！你要弑父篡位也就罢了！如今你竟然还想弑母杀兄！简直畜生不如！”
封燕尘弯下腰蹲在往日高高在上的魔君身前，渐渐沉下目光，朝老魔君伸出了手。
老魔君以为这人要扶他起来，不想下一秒这人揪住了他的脖颈，将他从地上生生拽了起来。
封燕尘一只手控制住老魔君这具残躯，一只手揭开了自己的衣裳，露出了心口处狰狞的刀疤。
他指着刀疤，俊美的脸上露出如鬼魅一般的笑来：“还记得这道疤是怎么来的吗？”
老魔君愣了下，心虚地避开视线不去瞧他那处疤痕，却被封燕尘强硬地将头扭了回来，逼问道：“是忘记了？还是不敢看？”
老魔君挣扎不开，只能听着封燕尘一字一句怨恨道：“这道疤痕是我小时候留下的？看你刚才的样子，应该还记得这是怎么留下的吧？”
老魔君一言不发的望着封燕尘，对这个冷落多年的儿子，难得生出了几分愧疚来。
瞧见他的眼神，封燕尘讽刺道：“小时候你让我给封璟初做活靶，我侥幸从箭下逃生，留有一命，封璟初因此被人嘲笑箭术不精，羞愤之下当着众人的面用外族进贡的玄冰弯刀刺进我的胸口，这刀疤就是那时留下的。”
年幼的他被自己父亲的人送给了自己兄长做人形活靶，因为这一刀，他患上心疾，这些年饱受病痛折磨。
封璟初害他从小在病痛折磨中长大，他的母亲又害死了他的母妃。
新仇旧恨下，他要他们陪葬不过是一报还一报。
知道大势将去，老魔君想替封璟初求情：“璟初那时还小，你何必揪着儿时的过错不放？”
“听你的意思，还是我气量狭小了？”
封燕尘将人一把重新仍回地上，整理好自己的衣裳后，又重新注视脚下的人。
“父王既然这么说了，儿臣少不得要给你三分薄面，你放心，他的命我给你留着，但怎么留，我说了算。”
说完这句后，封燕尘不顾身后的咒骂，转身出了安乐殿。
见人出来，早就等候的夜月卫首领上前询问道：“殿下，里面的人怎么处理？”
封燕尘接过魔女的帕子擦了擦手，淡淡道：“也没几日可活了，随他吧，就算全了这一段父子情分。”
12. 强者为尊
三日后，老魔君身殒。
封燕尘听到这个消息时，连眼皮都没有掀一下，十分冷淡地说了一句：“知道了。”
见状，一直在殿内的冥苍忍不住看了眼这位年少的三殿下：“都说天家无父子，果真传言不虚，魔君身殒，身为臣子的三殿下竟然冷心冷情，面无波澜，老朽佩服。”
封燕尘转过身，对坐在案旁的老者露出一抹冷笑：“我没亲手送他上路，已经是留情了，再说了，冥苍长老身为夜月卫的长老，不也背叛旧主，投靠新主了吗？”
这个新主是谁不言而喻。
冥苍是夜月卫首领的父亲，也是一族长老，他早就对老魔君那种碌碌无为、守着自己一亩三分地的行为不满，可这些年下来，任由他怎么劝说老魔君大展宏图，老魔君都无动于衷，只想窝在魔域，日日沉浸在女人罗裙之下，混吃等死。
他本打算从众多的皇子中挑选一个有野心有抱负的孩子，将他扶持成为下一代魔君。
一想到这，冥苍心里赌的更慌。
老魔君膝下的这些个子女早就被老魔君养成了废物，吃喝玩乐是样样精通，雄心抱负是半点没有，有那么点野心的都是冲着自家那个位置去的，简直是一些烂泥扶不上墙的废物。
冥苍没想到的是，在这些个烂泥里，竟然还有一块璞玉可以雕琢。
三殿下封燕尘幼时丧母，又不得老魔君喜爱，被二殿下封璟初在魔后面前挑唆了几句，就被流放去了魔界的苦寒之地，成了弃子。
多年后，老魔君病入膏肓，魔界即将洗牌的时候，这位早就出局的弃子以一己之力重新入局。
冥苍站起身，朝眼前人恭敬拜了下去：“殿下说笑了，老朽只是为魔界选了一位新的君主，追随魔界君主，是历代夜月族的规矩，算不得叛主。”
封燕尘将人扶起来，笑的和煦：“冥苍长老果然审时度势，懂得择良木而栖的道理。”
魔君之位已是封燕尘的囊中之物，冥苍欣慰此子能力的同时，又有些担忧道：“老魔君暴毙，昔日追随老魔君的旧臣都会前来，其中难免有不服者，三殿下打算如何处置？”
封燕尘唇畔含笑道：“一朝君主一朝臣，他们要是识趣愿意为我所用，我自然会留他们一命，可若是……”
话锋一转，封燕尘眼中杀意弥漫：“他们不识好歹，非要效忠追随那老东西，那我就成全他们，让他们给老东西陪葬，继续好好追随。”
对封燕尘的杀伐果决，冥苍很满意：“那就依殿下所言。”
封燕尘换了一身衣服，前往安乐殿。
他到的时候，魔族妖王皆已来到，还有那些多年未见的皇子公主，在老魔君面前齐刷刷跪了一地。
安乐殿一阵呜咽声。
封燕尘看了眼床上早就断气的老魔君，这三日，老魔君被软禁关押在这里，照旧有人来伺候，安乐殿的人早就全都换成了封燕尘的人，老魔君就算跟来伺候的人说了什么，也传不出去。
瞧见封燕尘，那些魔族大妖，皇子公主都没有认出来，直到封燕尘跟着众人跪在了皇子公主堆里，低下头，众人才猛然想起，这人是早就被流放的三皇子。
封璟初认出人后，抹了一把眼角的泪水，第一个跳了出来质问道：“三弟是什么时候回的魔域，为兄竟然不知道？”
封燕尘跟众人跪在一起，闻言，面无表情：“兄长知道又怎样，难道还有去门口迎一迎我？”
封璟初冷哼一声：“本王只是怕三弟无召而返，惹怒父王而已。”
说完，就虎视眈眈地等着封燕尘拿出诏令，这人要是敢无召返回，他就要这人……
还没想好要将这人如何处置，一旁的冥苍长老就出言道：“二殿下，三殿下并不是无召而回，是魔君亲自吩咐微臣带回的。”
怕众人不信，他还拿出了老魔君之前写的诏令。
这封诏令是冥苍早就伪造好的，他跟随在老魔君身旁多年，对这人的字迹，印章的存放知道的一清二楚，伪造一封以假乱真的诏令简直易如反掌。
众人看过，都没有发现端倪，也没人再出声。
只有一直和封燕尘不对付的二殿下揪着不放：“父王好端端地召他回来作甚？”
明面上，冥苍完全看不出来和封燕尘有联系，一板一眼道：“微臣只负责听令行事。”
封璟初气得扭过头去瞪封燕尘，转眼就对上了一双清澈无波的眼睛。
先是听闻老魔君身殒大惊，再是被封燕尘的出现扰乱了心绪，加上刚才这人低着头，封璟初一时没有好好瞧瞧这人，如今定下心来，仔细一看，这人长的是如此出挑，比当年的雪妃还有貌美几分。
封璟初一时回不过神，直到他母亲，现如今的魔后拉了他一下，他才恋恋不舍的转过头来。
魔后三日前突然抱病，这些几日一直在静养，直到老魔君身殒才慌忙前来。
她苍白着一张脸，威严不减，更显严肃：“注意分寸。”
封璟初听后，似想起什么，立马跪好，又开始呜咽起来。
见状，封燕尘低头在众人看不到的地方，嘴角扯出抹冷笑。
见人陆陆续续来齐，魔族亲王夜无明发问道：“魔君身殒，现如今，魔域无主，不知魔君生前可有属意之人？”
魔后踉跄着站起身，悲痛道：“君上去的突然，并没有留下诏书，但君上生前最看好的就是璟初，说他人品贵重，是下任魔君的不二之选。”
夜无明面沉如水，神情威严，闻言，有些怀疑，再次问了一句：“魔君当真如此说过？”
整个魔域谁不知道，二殿下吃喝玩乐，沉迷美色，跟老魔君的行事作风如出一辙，除此还嚣张跋扈，排斥异族，不少魑魅魍魉，妖魔鬼怪都对他有意见。
见这位掌管魔界兵马的亲王不信，魔后从容解释道：“王爷别不信，本宫所说句句属实。”
夜无明不禁皱起了眉，老魔君是个沉迷美色、不务正业的也就算了，好不容易换了一位新主，怎么也不能出第二个老魔君。
要是封璟初这纨绔上位，以后魔域有的忙了。
就在夜无明思索怎么偷梁换柱换一位明主时，冥苍再次站了出来：“王爷，魔后，魔君身殒前确实有属意君位的人选。”
“是谁？”夜无明狐疑地瞧着冥苍，希望他不要说那个属意的人是和老魔君一个德行的封璟初。
“三殿下，封燕尘。”
夜无明眉头舒展，万幸，这老家伙没说是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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璟初。
话刚落，众人都抬起了头，满脸的不可置信。
夜无明面向跪着的一众皇子：“谁是三殿下，封燕尘？”
封燕尘抬起头，面露悲戚：“是我。”
“万万不可！”魔后跳出来阻止：“此子早就被流放，君上怎么可能传位于他？”
夜无明不受干扰，继续问道：“可有诏令？”
冥苍当即跪下，要拿出老魔君死前写的传位诏令，这封诏书不同于之前作假的那份，是货真价实的诏令，是冥苍为了以防万一，借保住老魔君膝下子女的由头逼着老魔君写的。
冥苍要拿出那份货真价实的诏书，好名正言顺地拥立封燕尘上位时，封燕尘出言打断：“没有诏令。”
冥苍顿住了，一时不明白封燕尘要做什么，只能默默将诏令收了回去。
见没有诏令，魔后一下子活了过来，声气都足了不少：“既然没有诏令，那就做不得数，璟初自幼在君上膝下长大，岂是一个流放在外的皇子可比的？”
夜无明不想魔界再出一个老魔君这样只知道逍遥快活的君主，于是不给面子道：“既然没有诏令，二殿下也做不得数。”
魔后当即变脸：“那王爷打算如何确立魔君人选？”
不待夜无明说话，封燕尘站了起来，扫过众人，眸中闪过一抹锋利寒光：“自然按照魔族的规矩，强者为尊。”
魔界强者为尊是不假，可这话从封燕尘嘴里说出来，却让在场人有些意外。
封燕尘现在看着就是一副病秧子的模样，流放在外多年，身子骨没被苦寒之地的风雪折磨废都是好了的，怎么有胆子说“强者为尊”这种话？
要不是顾忌魔君刚殒，在场众人能当场笑出来。
封璟初见他大言不惭，也站了起来，一只手搭在封燕尘单薄的肩膀上，有意摩挲了两下，放缓了声音，倒是真像亲兄弟一般：“三弟这身子骨，为兄摸着都嫌硌手，要是待会儿不小心受伤了，为兄要心疼的。”
见他意有所指，封燕尘忍着心里的恶心，一把将他的手扯下：“那也得比过才知道。”
封燕尘的身手，冥苍并不了解，这人既然这样说，那一定有他的考量。
哪怕败了，有了手里那封真诏令，加上夜月卫的拥护，封燕尘也能登上魔君之位，而他正好借此机会瞧瞧即将效命的新主究竟有多少能耐。
打定主意后，冥苍对夜无明行礼，提议道：“如今谁继位尚不确定，王爷，不妨就按照魔族规矩，比试一场，赢了的就是魔界的新君。”
对封燕尘的事，夜无明也知道些，虽不知道冥苍这只老狐狸葫芦里卖的什么药，要扶持这不受宠的三殿下上位，但他看这位流放在外多年的三殿下，可比那嚣张跋扈的封璟初顺眼多了。
观他眉宇间，有股少见的沉稳从容，难道这人真的能赢过封璟初？
老魔君虽然荒淫无度，但魔后不是省油的灯，这些年没少督促封璟初修行，这应该算是封璟初唯一拿得出手的了。
他朝身后的英俊少年问：“离亭，你以为如何？”
魔族将军莫离亭扬了扬眼尾，沉声道：“此法很公平。”
夜无明唇角扬起一抹明显的笑意，当即同意了。
13. 魔界新君
安乐殿前，众人为二人留出了宽阔场地比试。
封璟初手里拿着一杆狼月银枪，眼神落在封燕尘身上，再次好心提醒道：“三弟，为兄再给你一次机会，你要是肯放弃，为兄定不会为难你，也不会让你再回那苦寒之地，等为兄继位后，将你好好养在这不枉城中，可好？”
这么个美人，得放在眼前才是。
封燕尘拍了拍刚才被这人摸过的地方，嫌弃之色毫不掩饰：“兄长不想为难我，可我想为难兄长你啊。”
手里凭空出现一把通体漆黑的长剑，剑身锋利，弧度优美，是一把杀伐之剑，冰冷的剑身仿佛沉寂多年，能清晰的倒映出用剑人的模样，以及死在剑下的亡魂。
封燕尘等这个机会等了很久了，他出剑极快，剑招轻巧而凌厉，丝毫不留手。
封璟初显然没想到这人还有这般身手，他的修为已经是一众皇子中最强的，没想到封燕尘对上他，竟然毫不逊色，还隐隐有占据上风之势。
直到此刻，封璟初才把这人当做了真正的对手，而不是能随意让人养在笼中观赏的金丝雀。
在他分神的瞬间，封燕尘的剑已经直逼命门，封璟初哪怕躲的极快，还是被那把剑在脖子上留下了一道血痕。
摸到脖子上的血迹，他开始发狠，也没了怜香惜玉的心思，一杆银枪十分刚猛。
封燕尘剑招又快又狠，一剑就废了这人刚才摸他的右手。
封璟初的修为只是魔后督促下才修行的，哪里比得过封燕尘在死里求生中磨练出来的。
封璟初被废了手，魔后看不下去了，试图阻止：“封燕尘，他是你的兄长，你怎可下此狠手？”
封燕尘只觉好笑，出言讥讽道：“封璟初当年拿我当活靶射箭，更在丢人后趁我不备一刀插进我的胸口，当时，我险些丧命，魔后只是轻飘飘地说了一句‘兄弟玩闹’。”
陈年旧事被封燕尘当场挑明，魔后有些挂不住脸，脸色阴沉的厉害。
封燕尘一面出招，一面继续道：“如今，我才废了封璟初的一只手，就是下狠手了？”
魔后丝毫不认为自己有错，只恨当年心慈手软，没将这人一同斩草除根：“你就是记恨当年之事，此次就是来报仇的。”
封燕尘一脚踹上了封璟初的心口，用了十成十的力，紧接着凌厉寒光划过，伴随一声惨叫，之前被废的那只手彻底断了。
魔后险些被这个场景吓晕，本就抱恙的身子此刻更是摇摇欲坠，她白着一张脸踉跄着扑到了封璟初身边。
见亲儿子的手彻底被封燕尘砍了下来，泪流不止的同时，又十分恶狠地怒瞪砍下自己儿子手的罪魁祸首。
封燕尘视而不见，杀人诛心道：“报仇，也得有仇可报，你们欠我的可不是这一只手能抵消的。”
魔后血气上涌，本想出言咒骂，抬头就对上那面带微笑的脸，以及眼中的狠厉。
她被封燕尘的眼神怔住，一时说不出话来。
面前少年的眼睛明明干净极了，可又暗藏了一股不容忽视的锋利，像是穿梭在暗夜的利刃，轻易将能将挡在前面的一切障碍破除。
瞧着面前的狼藉，夜无明“啧”了一声：“好好一俊美少年，出手倒是狠。”
观战的莫离亭客官评价了一句：“有仇报仇，理所应当。”
胜负已定，冥苍率先带人跪拜称臣：“夜月族恭迎新主，君上千秋万岁，寿数无疆。”
眼见这人今日处处向着封燕尘，魔后终于察觉出了不对劲：“冥苍，你是不是早就被这人收买了？今日才处处为这竖子说话，卖主求荣的狗东西，你怎么对得起君上？”
冥苍保持跪拜的姿势，不卑不亢道：“魔后说笑了，夜月卫世代只忠于魔君，如今的魔君是三殿下，我自然效忠新的魔君”
夜无明没有再给魔后废话的时间，带着身后的莫离亭跪下，俯首称臣：“夜无明恭迎新主，君上千秋万岁，寿数无疆。”
眼见掌管兵马的永夜王都跪下俯首称臣，其余各族妖王也都认下了这位魔界新君，齐声高呼：“恭迎魔界新君，君上千秋万岁，寿数无疆。”
封燕尘俯瞰跪拜众人，俊美的脸上浮现了一抹胜利者的笑容，
他终于不是那个任人欺凌的落魄皇子了，如今，魑魅魍魉，八方邪魔，皆俯首称臣，奉他为主。
*
事后，夜月卫首领鹤栖不解道：“父亲，君上明明可以凭借诏令更省力的登上魔君之位，为什么还要这么大费周章地与二殿下比试？”
冥苍眺望远处，入目的是不枉城的重重鬼火。
他眼中透露出欣赏：“君上的意思很明显，君上想表明，他有能力坐上那个位置，压根不需要那封诏令的助力，也能让魔域各族俯首称臣，奉他为主，再者，我们手上的那封诏书，是以保全老魔君膝下子女为筹码逼他写下的，君上如今不肯用那诏令，自然不会遵守我们与老魔君的交易。”
有野心，有能力，杀伐果决，没有亲人束缚，这样的人才是冥苍想要效忠的君主，只有这样的君主才不会甘居人下，带领魔族走向更高的地方。
*
魔界易主的消息很快就传到了风辞盈的耳中，给他传递消息的，正是她的狐朋狗友商衔月。
风辞盈这百年来被天上那帮文神言官催婚催的头昏脑涨，好不容易松口答应，得两天清闲，魔界又传来这档子事。
她用书挡住脸，语气恹恹道：“老魔君病重，魔界易主是迟早的事，只是这么快，倒是令本尊没想到。”
商衔月跟风辞盈认识时间长久，二人之间也没玉京那些繁琐规矩，他给自己倒了茶水，没骨头似的坐在一旁的矮凳上，等将一杯茶水咕咚咕咚喝进去，才幽幽开口：“这老魔君虽然病重，但我先前让人查看过，再撑个百年是没问题的，怎么突然就没了？”
风辞盈：“还能为什么？定然是被人算计了，不过这些都是魔界自个儿的事，轮不到神族来操心，倒是这个突然冒出来的魔界新君，可以好好查查。”
“这还用你说，我早就查好了。”商衔月从碧玉芙蓉桌上捞了一个橘子，剥这橘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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皮道：“这魔界新君是老魔君那不受宠的三儿子，生母早逝，亲爹不疼，后娘不爱的，小小年纪就被流放出去了，真是惨绝人寰，可没想到，这人竟然能一朝登上魔君的位置，不容小觑，看样子也不是个省油的主儿。”
风辞盈细细听完，有些躺不下去了，干脆将脸上月老给她的姻缘线谱丢在一变，直接坐了起来：“自然不是省油的主，他要是省油，夜月族的长老怎么会扶持他。”
风辞盈虽常年待在千重云画，可各界的风吹草动，都知道的清清楚楚。
这位夜月族长老她知道，不是一个安分的。
对这位魔界新君，商衔月虽然好奇的紧，但此刻也不急，因为他们马上就能见到这个人了。
风辞盈这百年被玉京的那帮神仙日日念叨选夫成婚之事，到今日已经是忍无可忍，终于败下阵来，点头同意了。
依规矩，选夫那日，各族各界有头有脸的人物都会来观看，包括那位魔界新君。
商衔月：“魔界新君继位，帝君派了人前去观礼祝贺，等祝贺结束，差不多就到你选夫的重华宴，到时候这位魔界新君也会前来，你可以趁此机会好好瞧瞧这人，要是个不安分的也能让人提前盯着，早做准备。”
商衔月捡起风辞盈刚才丢在地上的姻缘线谱上，翻看了两页，幸灾乐祸道：“这月老管凡界的姻缘也就罢了，现在竟然连你也管了起来，还专门为你和四海八荒未成婚的男子推算了在一起的几率，真是上心。”
商衔月往下翻了翻，翻到最后不禁感叹：“想不到啊想不到，这上面竟然没有一个和尊上你完美相配的，身份够了的，容貌又差点，容貌够了的，身份又差点，真是难以找到一个身份容貌都与你相配的啊。”
风辞盈本来就为这事烦躁，眼下听这人在这里幸灾乐祸，当即用果子砸了过去：“闭嘴！”
在外人看来，风辞盈只是帝君的姐姐，但商衔月是知道她的真身的，不禁替她发愁：“我的尊上，这婚事你是躲不掉的，就算你不急，玉清圣境的那帮神仙也替你急，你也不想想，这凤凰一脉，就你一个人，血脉简直薄的可怜，你要不想成婚，玉清圣境的神仙第一个不答应。”
听到这话，风辞盈就头痛，干脆又直接倒回了躺椅上，神情有些复杂：“他们可真是为本尊好啊……”
“哎不是，听你这意思，怎么像是另有隐情似的？”
风辞盈隐下心中不快，瞪了这人一眼：“换你被人逼婚，你不烦啊？”
“烦烦烦。”商衔月宽慰了风辞盈两句，跟她一起躺在躺椅上看千重云画的星辰，一张嘴闲不下来：“你要是真不想成婚，也没法子躲呀，你难道还能逃婚不成？”
“本尊确实可以逃婚。”
商衔月被吓了一跳，他可不想因为自己的一句话，就让这人真逃婚了，连忙打了自己一嘴巴：“我就随便说说，你可千万别这么干，你要是这样干，我会被帝君罚死的？”
再说了，这人要是真敢逃了，帝君也会派人将她找回来，到时候又是一阵鸡飞狗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