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秧子分化成A后》 1、第 1 章 十一月的京城已经彻底冷下来，大雪纷飞。 前往郊区的道上清寂，一辆低调的豪车驶过雪面。 “近日，y国知名生物学教授前往我国第一研究院进行学术交流，由……” “……在我国与m国的边境处捣毁了一座非法实验基地，部分涉事人员逃越边境，跨国抓捕……” 钢琴曲的手机铃声在电台新闻播报中响起，司机立即调小电台音量升起挡板。 凝脂如玉的修长手指捏着黑色手机，指尖滑过屏幕。 “喂。” 如雪的冷冽声音响在车厢后座。 坐在后座的女人穿着白色的高领毛衣，外搭青色的大衣，天鹅颈隐在领口，绵密纤长的睫毛轻颤，神色清冷，气质疏离，端庄又矜贵。 “马上到家了。” 话音落下，车停了，女人冷淡淡掀起眸，后座车门被打开，穿着黑西服的管家站在门外，躬身伸手：“三小姐。” 女人挂断电话，伸手搭在管家手臂，弯腰下车。 “温憬知！” 庄园内走出一名身着酒红色西服的高挑女人，她踩着十厘米的高跟，走过雪地，来到车旁，一把搂住了刚下车的女人。 “哎呀我们老幺终于舍得回家了。” 温憬知眉头都没动一下，推开女人：“温曦禾，松开。” “长大了真是一点都不可爱了，明明小时候还跟在我屁股后面喊姐姐喊得那么甜。”温曦禾眨了眨那双妩媚的狐狸眼，艳红的双唇勾起，松开手弹了弹温憬知肩上的雪：“走吧，先回家。” “我的记忆力很好。”温憬知挡开温曦禾的手，挥掉肩上的雪，迈步走进庄园：“我没有甜甜的叫过你‘姐姐’。” “好吧好吧，是在我梦里叫的。”温曦禾无奈一笑，追上去走在温憬知身边。 管家拎着温憬知的行李箱走在后面，等二人进了屋后，将行李箱交给下人送去了三小姐的房里。 回房换了一身家居服，温憬知下楼看到客厅沙发上的温曦禾，视线转过，没看到熟悉的身影，问道：“爷爷和大哥呢？” 温曦禾抖了抖手里的文件，仰头看她：“吃过早饭，接了个电话就急匆匆的出门了。” “怎么，好不容易杀青回家，结果爷爷和大哥不在，难过了？” “哎呀，别难过，姐姐在呢。”温曦禾笑着又要去抱温憬知，被她挡开了手，她坐下，拿起茶几上的文件看了几眼：“什么事这么急？” 以为对方问的是工作，温曦禾托着下巴烦闷道：“公司有个alpha和林家那疯女人的事情，闹丢了公司好几个奢品代言。” “陈清和林曳？”温憬知想到前几天网上的娱乐热搜，放下文件倚上沙发背，语气淡得没有起伏：“我下部戏好像是和林曳合作。”浅色的眸翕张，带了几分思索：“陈清也在。” “什么！？”温曦禾狐狸眼一瞪，“陈清是不是私下联系你了？你下部戏导演是谁？我让他把陈清换掉！” “我记得昨天让助理将资料给我了，最近太忙，都忘了看。” 温憬知捏了捏鼻翼，拒绝了：“不用，韩导我了解，陈清能进组实力是过关的，临近开机，换人也麻烦。” “陈清演技是拿得出手，不然郑昼也不会签她”温曦禾无奈叹道：“她最近还算安分，那就先不换吧。” “烦死了。”温曦禾想到些麻烦事，烦躁的将文件丢到茶几上，靠着沙发背揉了揉眼角：“爷爷和大哥怎么还没回来？” 温憬知：“他们因为什么事出门？” “好像是爷爷的战友出了什么事，大哥不放心就跟……” “咔嚓。” 大门打开，二人齐齐转头。 “老爷，大少爷。” 管家站在门口接过大衣，高大的男人穿着黑色的高领毛衣，宽肩窄腰，一米九的大体格站在门口，挡住了身后的风雪。 “温曦泽。” 温和醇厚的声音自男人身后传出，温曦泽反应过来，走近屋让开路，伸手想去接什么：“我来吧爷爷。” “不用。”头发斑白的温沉德穿着深灰色的大衣，怀中抱着用毛毯裹着的什么，小小的一‘只’。 温曦禾和温憬知起身走过去。 “爷爷，你抱的是……” 温曦禾一句话还没说完，温沉德怀中的毛毯抖动几下，钻出一张瘦得皮包骨的脸，眼窝深邃，颧骨都突出来，一张小脸比外面的雪还要白。 “这是……”温曦禾一双桃花眼凝住，迟疑道：“您去哪儿拐的小孩儿？” “什么拐的，这是我战友的孩子。”温沉德没好气道：“堵在这里做什么，雪都飘进来了。” 他抱着孩子走进大厅，径直迈上楼梯，转头唤来管家：“老周，你准备几件小孩的衣服送到我房间。” 管家：“好的老爷。” 温曦禾看着自家爷爷的身影消失在楼梯拐角，满头雾水的拍了拍温曦泽的肩：“怎么回事啊大哥？” 温曦泽“啊”了一声，仰头挠了下脸颊：“等爷爷和你们说吧。” “你心虚个什么劲儿，又不是你的孩子。”温曦禾皱起眉：“这小孩儿看起来活不过这个冬天。” “胡说什么呢！”温曦泽拍了下温曦禾的脑袋：“只是身子骨弱，养养就好了。” “嘶——轻点儿！我这可是价值千亿的脑袋！” 管家送完衣服下来，走到三人身前：“大少爷，二小姐，三小姐，老爷让你们去书房一趟。” “行吧，多半是要说这事儿。”温曦禾抬手扫下肩上的发，上了楼。 温曦泽叹息一声，“走吧，小妹。” “嗯。”温憬知神色淡淡，应声跟上。 书房，三人进去后关上门，老爷子坐在椅子上等着了。 温曦禾走过去坐上沙发，没个正型的翘起二郎腿，看了看屋里，问：“那小孩儿呢？” 温沉德皱了皱眉：“坐好，像什么样子。” “哦……”温曦禾撇撇嘴，放下腿，将温憬知拽到身边坐下，“您不会要养那个小崽子吧？” “小泽，坐这里。”温沉德指了指自己对面的椅子，温曦泽老老实实坐了过去。 “什么小崽子，人家有名字。”温沉德面色严肃：“她叫蔺礼，草头蔺，礼物的礼。” “是我当兵时一个战友的孩子。” “我应该和你们说过，我和你们奶奶有个特别要好的omega好友，叫蔺珺言，她曾经救过我和泽禾的命。退伍时我们给她留过电话和地址，但这么多年一直没收到对方的联系，还以为她出了事，一直在找。” 温憬知眉尖轻颤，眸中滑过思索：“我记得，您前段时间说查到了那位故人的住址。” “就是奶奶走的时候还在念叨的那位好友？”温曦禾也想起来了：“怎么只有小孩子，那位奶奶呢？” “去世了。”温沉德叹息一声，神色哀伤：“我找过去的时候，那里已经没人了，村子里的人说她两年前就去世了。” “那她爸妈呢？那位奶奶的alpha也不在？” 温沉德再次叹息一声：“听村里人说，蔺礼是珺言在雪地里捡到的，她终生未娶。” 温曦禾托着脸，说不出什么心情：“所以您就把她的孩子带回来了？”不对，那小孩儿看起来也就五六岁吧？ “算孙女吧？” “嗯。”温沉德颔首道：“前段时间找过去的时候，孩子就不在家里了。” “那孩子两年前用村里的公共电话给我打过一个电话，但我没接到，打过去的时候没人接，我就没多在意。今天才知道，那会儿那个孩子独自处理了珺言的后事，打我电话没接通，就独自一人离开村子，想来京城找我。” “辗转两年，吃了不少苦，今天我接到警局的电话赶过去看到她，便将她接回来了。” 听到这里，温曦泽的表情有些奇怪，托着下巴捂着嘴，视线落在地面，心虚的飘来飘去。 温曦禾奇怪的看他一眼，又问老爷子：“您怎么知道她就是您那位好友的孙女？” “落户了吗？” “落在珺言户口上。” 温曦禾依旧有所怀疑，温家并不是养不起一个小孩儿，只是她担心有心人调查到老爷子在找那位老友，故意找人冒充‘遗孤’，有所图谋。 “假冒的可能性并不是零，有其他能证明的吗？” 温沉德知道她的性子，解释道：“村里有个学堂，有几张开学时的合照，里面有珺言和那个孩子。” 温曦禾一愣：“照片您带回来了吗？” “没带照片，但我拍了。”温沉德拿出手机点开相册，递给了温曦禾。 手机屏幕中是一位头发银白的老人，她右手拄拐，左手按在旁边女童的脑袋上，咧嘴笑得开怀，被按住脑袋的女童捂着头顶的手掌，侧对着镜头，脸颊红润，气呼呼的瞪着老人。 “看着不像身体病弱的样子。”温曦禾滑动指尖，下一张也是蔺礼和蔺珺言的照片，这次蔺礼拍到了正脸，“骨相确实没太大变化，虽然现在瘦成这样了，倒确实能认得出来。” “您应该没认错。”她将手机还给温沉德，笑道：“这小孩儿还是下至眼呢，笑起来跟小狗似的。” 看起来是接受了，温沉德松了口气，看向一直没开口的温憬知：“憬知有其他想法吗？” “没有，您同意就行。”温憬知有几分不耐的蹙起眉尖。 她对这个小孩儿没有什么兴趣。平日里拍戏很忙，家里多一个人少一个人不影响她什么，她坐在这只是想知道那孩子的来路。 一个五六岁的孩子独自外出，辗转两年才到京城，看那病殃殃的模样，路上多半吃了不少苦。 爷爷说这么多，不过是想让他们兄妹生出恻隐之心，此后对那孩子好一些。 但跟她好像没什么关系。 她并没有多少时间与这病秧子相处。 2、第 2 章 “叩叩。” 房门被扣响。 “老爷，小小姐好像不舒服。” 是管家。 温沉德眉头一皱，立即过去拉开门：“是发烧了吗？” “有些低烧。” “要让肖医生过来吗？” “不用，我联系。” 温沉德跟在管家身后离开书房，二人的声音逐渐远去。 温曦禾和温憬知没什么反应，一向沉着的温曦泽竟也急匆匆起身追了上去，温曦禾皱起眉：“大哥有些不对劲。” 温憬知没理她，掀起眼皮，思索几秒，起身走出去，温曦禾捂着脸叹息一声：“真是一点都不可爱。” 温憬知循着声音，一直上到三楼，她的房间的隔壁。 房间门敞开，老爷子和管家围在床边，后面还站了个高大的身影，是大哥温曦泽。 “低烧是正常的，只要不是高烧就没事。” 温憬知进屋的脚步一顿，看向温曦泽的手掌，上面躺着一个手机，声音是从手机里传出来的。 “小妹。”温曦泽注意到温憬知，打了声招呼，侧过身，温沉德也看过来，身子挪开，从几人身体的缝隙中，温憬知看到了那个病弱的小孩儿。 身上穿着纯白的毛衣，这件衣服好像是她小时候穿过的。 衣服在她身上大了不少，肩的部分滑着，露出骨头凸起的细瘦肩膀，搭在被子上的手被略长的衣袖遮盖。 小孩儿一张脸惨白，唇无色，或许是听到了声音，转过脸，黝黑的眼珠没有小孩儿该有的灵动光晕，沉闷的，迟缓的。 视线落到温憬知脸上的时候，那漆黑的眼珠很微弱的颤动了一下。 “先让她把药吃了，观察几个小时，没转变成高烧就没事。” “每个月月中和月底记得带过来做检查。” “好的，谢谢苏医生。”温曦泽道谢后便挂断了电话，温憬知迈开长腿走到他旁边，浅色的眸子落到蔺礼脸上，问：“哪位苏医生？” “军一区医院的，小妹应该没见过。”温曦泽又露出那副心虚的神色，笑了一声挤到床边，蹲下身伸手，手背碰了下蔺礼的脸颊，担忧道：“感觉有些烫了。” “没事的，我没有不舒服。” 一直沉默的小孩儿突然开口，声音虚弱得一阵风就能吹散，她眯起眼笑：“给温爷爷和哥哥添麻烦了。” “之后我们就是一家人，不用这么客气。”温曦泽笑得温和，伸手揉了揉蔺礼的脑袋：“安心住下来。” 温憬知看着温曦泽脸上的温柔神色，意味不明的挑了挑眉。 算了，也和她没关系。 她转身打算离开，阿姨端着药和水进来了，她顿住脚步瞥了眼盘子上堆成一座小山的药片和胶囊，蹙了蹙眉。 什么病，要吃这么多药？ “怎么吃这么多乱七八糟的药？”温曦禾跟在阿姨身后钻进了屋，看一眼温憬知，走到床边，弯腰打量蔺礼，伸手捏了捏她的脸，只捏到一层皮：“啧，这也太瘦了。” “别乱捏。”温曦泽不赞同的皱起眉：“小忧还在发烧。” 蔺礼乖巧的眯起眼，笑着说：“没关系，只是我的脸现在捏起来应该不舒服。” 健康的时候，奶奶说捏起来很舒服。 病弱的小孩儿眯着眼，脸色苍白如纸，笑得有气无力却也真诚乖巧，温曦禾语塞一瞬，讪讪的抽回手：“也没有……不舒服。” 温沉德指着温曦禾对蔺礼说：“这是你温曦禾姐姐，”他抬起头看到温憬知，伸手叫她过来，温憬知淡着一张脸走近，温沉德拍拍她的手臂，对蔺礼介绍：“这是你温憬知姐姐。” 蔺礼转动眸子，看着那张眉眼都精致完美的脸，扬起乖巧的笑：“姐姐好漂亮。” 温憬知蜷了蜷指节，神色依旧没什么变化，冷淡淡的点了点头。 “等一下！”温曦禾有些懵：“她和我们同一辈的？” “虽说叫我姐姐我是很开心，但根据年龄来说，该叫阿姨吧？” 温沉德不赞同道：“我和珺言是同辈，她是珺言的孙女，当然是你们的同辈。” “好像……是这个道理。”温曦禾总觉得有些怪，盯着蔺礼，突然弯腰伸手穿过蔺礼的臂弯，将她捞出被子。 “曦禾！” “温曦禾！” 温沉德和温曦泽立即制止温曦禾这毛手毛脚的行为，温曦禾看着手里小小一只的蔺礼，后知后觉尴尬起来，“抱歉。” 蔺礼依旧好脾气的笑：“没关系的。” 听着小孩儿气弱的声音，温曦禾恨不得给自己一巴掌，神经短路了吗居然把人就这样捞出来。 “我有些饿了。” 蔺礼伸出细瘦的手臂，主动抱住了温曦禾的脖子，轻弱的一句话替温曦禾缓解了尴尬。 她看着蔺礼苍白的小脸，感觉柔软的针织毛衣触碰在侧颈，小小的人小小的手臂没有什么力气，虚弱的贴着，或许是因为在发烧，微热的温度透过毛衣传递到肌肤上，令温曦禾的心脏轻轻颤了一下。 “那就先吃饭，再吃药吧？”温曦禾有些脸热，直起身将蔺礼抱在怀里，神色一顿。 好轻。 感觉几片雪花都能将这小孩儿压垮。 温沉德见二人相处得不错，神色缓和，“那就先吃饭吧，小忧肯定很饿了。” 阿姨和管家应下，端着药和水离开。 温憬知觑着温曦禾怀里笑得一脸乖巧的小孩儿，总觉着那个笑容有些怪，隔着什么。 几人一前一后走下楼，温曦禾一路将蔺礼抱到餐桌旁，将她放在地毯上，发现她身高只到自己胯骨的位置，随口问道：“小朋友测过分化了吗？” 温沉德点点头：“百分之九十的概率分化为omega。” “那我们家又有一个宝贝omega了。”温曦禾笑了笑，“omega的话，五六岁这个身高倒也差不多。” 蔺礼乖巧的笑容不易察觉的僵了一瞬，虚弱开口：“我今年九岁。” 温曦禾：……！？ “九岁！？”温曦禾看了她好几眼，捂了捂嘴。 不对吧，她们家老幺九岁的时候也没这么矮啊？ 温家的基因公认的强，老大温曦泽，俊眉星目，一张脸称得上鬼斧神工，一米九双开门，被圈里那群omega评为最想嫁的alpha第一名。 老二温曦禾，明媚妩媚的五官，狐狸眼大红唇，眉眼深邃，是第一眼就抓人的浓颜系，近一米八的身高在女性alpha中也不多见。 而温家小辈里唯一的omega温憬知，远山眉，浅色眸，在雪中瞳孔近乎于透明，鼻梁高挺，气质清冷又高贵，是圈里公认的高岭之花，想娶她的人得从京城排到国外。 温曦禾打量蔺礼的脸，瘦得有些脱相，但骨相是好看的，很明显的下至眼，也就是俗称的狗狗眼，眼角下垂，笑起来时阳光热忱。 很好，应该不丑，虽说不是温家的基因，但入了温家的，必不会丑。 矮就矮点儿吧，家里老幺那172的身高在omega里面已经属于偏高的。 “我感觉你的眼神有些不太礼貌，曦禾。”温曦泽有些头疼的扶了扶额，将蔺礼抱起放到椅子上：“去洗手准备吃饭了。” 温曦禾干笑一声，钻进了厨房洗手。 菜很快上桌，温沉德坐在主位，接过阿姨手里的碗放到蔺礼面前：“小忧慢些吃，小心烫。” 蔺礼点点头：“谢谢温爷爷。” 温曦禾拿起筷子，疑惑：“您和大哥为什么都叫她小忧，她不是叫蔺礼吗？” 蔺礼拿起旁边的勺子，乖巧回应：“小忧是我的小名。” 温曦禾哦了一声：“哪个you？” “无忧无虑的忧。”温曦泽用公筷夹了一筷子肉放到温曦禾碗里：“吃你的饭。” 温憬知瞥到蔺礼面前的一碗黑色的糊糊，问：“她吃的什么？” “药膳。”温曦泽咽下嘴里的菜，回道：“小忧现在还不能吃正常的食物，得吃一段时间的药膳。” 温憬知瞥一眼乖巧吃着药膳的蔺礼，淡淡应了一声，没再管。 吃过饭，温沉德抱着蔺礼坐到沙发上，阿姨将药放到茶几上，温沉德想替蔺礼拿药，蔺礼抬手压在他手腕上，制止：“我自己来吧，温爷爷。” 温憬知端着水路过，视线瞥到那瘦得风一吹就倒的小孩儿伸出皮包骨的小手，捧着七八片药眼都不眨的丢进嘴里，就着一口水咽下。 重复三次后，那小山般的药才被吃完。 她抿一口水，迈上楼梯。 真是个奇怪的小病秧子。 温曦禾吃过饭没在楼下多做停留，回房处理工作，温憬知也早早回了屋看剧本。 倒是温曦泽多留了一会儿，和温沉德一起照看了蔺礼两个小时，见她体温没有再上升，才将人送回房间。 路过隔壁房间时，屋里看剧本的人听到了几句二人的交谈。 “不用让阿姨守着吗？” “苏医生说没事应该就没问题，让小忧自己适应习惯一下吧。” “珺言救过我和你奶奶的命，她的孩子我得好生照料。” “我明白。” 两人的声音远去，温憬知想起那张乖巧的笑脸，纤长的睫毛颤了颤。 爷爷和大哥有事瞒着我们。 搭在桌面的指尖轻点。 会是什么呢？ 夜深了，一不注意熬了夜，温憬知看了眼时间，两点过，她放下剧本，端起杯子打开门，下楼。 走到客厅时，厨房的灯亮着。 这个时间？ 是二姐饿了在弄夜宵吗？ 温憬知走向厨房，离得近了，有闷在衣服里，压抑的咳嗽声传来，她眉尾一挑，走到厨房门口，神色一顿。 一个小小的身影蜷缩在厨房角落，扯着毛衣领子捂在嘴上，咳得瘦削的身子不断颤抖。 3、第 3 章 “蔺礼。” 冷冽的声音令蔺礼惊吓的抬起眼，愣住。 这位姐姐，有一张不论看多少次都觉得很漂亮的脸。 她叫什么？温jingzhi？ 哪个jing，哪个zhi呢…… 温憬知走过去，弯腰，视线落到她脸上，皱起眉：“你发烧了。” 病弱苍白的脸上一抹红色尤其明显。 “吵醒您了……咳咳，吗？” “没关系，我……咳咳！喝点水，睡，咳咳咳！睡一觉，就好了。”蔺礼放下手，衣领滑下，温憬知注意到洁白领口上的几滴血色，神色凝重：“你咳血了？” “去医院。”温憬知将杯子放到洗手台，冷着脸将蔺礼抱起，心一颤。 太轻了，感觉身上的毛衣都比她重。 “不用！咳咳咳——”蔺礼抓住温憬知的手臂，咳得浑身都在抖，“这是……正常的，咳咳，睡一觉，就好。” “真的，姐姐，不用，咳咳咳……不用去医院。” 温憬知蹙眉觑着怀里的人，沉默半晌，关上厨房的灯，抱着人走上楼。 很奇怪，她居然觉得这个小孩儿没说谎。 不是客套，也不是怕麻烦，是真的，睡一觉就好。 但这个好的程度，有待观瞻。 这个时间也不好打扰爷爷，大哥和二姐应该也睡了。 但就这样将这病弱的小孩儿一个人放在房间，她有些不放心。 无关其他，单单是责任感。 好歹也算温家人。 上到三楼，她看了眼旁边虚掩着的门，犹豫几秒还是推开了自己卧室的房门：“今晚你和我睡。” 放在身边看着安全一些。 蔺礼没有再拒绝，捂着嘴咳了几声，被轻柔的放到床上，她看着眼前这张过于漂亮的脸，浑身的疼痛都散了几分。 被子掀开，温憬知躺上床，感受到身侧的热源，生出习惯被打乱的烦闷感，她蹙着眉犹豫许久，暗叹一声，转身将蔺礼捞入怀里。 若是有什么，贴得近她能第一时间醒来。 蔺礼早就昏睡了过去，因着发烧，她浑身很烫，在冬日抱在怀里，有种异样的暖。 温憬知蹙着眉，再次叹息一声。 清晨，温憬知睁开眼，浅色眸子中满是困顿的疲倦，她眨了眨眼，神色恢复清明，手一动，怀里什么东西颤了一下。 垂眸，瘦弱的小朋友蜷缩在她怀里，轻轻颤抖。 毛衣领口滑下，细瘦的脖子上绷起青色的脉络。 那血管好像在皮肤上蠕动。 “姐姐，早安。” 温憬知正看着那青色的血管出神，虚弱的呼唤令她掀起眸，黝黑的眸子带着几分病态的红，直直的望着自己。 “早安。”她冷淡淡应了一声，伸手摸了摸小朋友的额头，不怎么烫了。 起身将人抱出被窝，怕她出被窝受凉，还给她裹了一张毛毯，打开门正巧撞见脚步匆匆的大哥，叫住他：“怎么了大哥？” 温曦泽脚步一顿，看到她怀里的人，焦急的神色顿时缓和，吐出一口气：“小忧原来在你房里。” 早上去看蔺礼，床上没人，客厅也没有人，急得他差点要去将爷爷叫起来了。 温憬知看了眼挂钟：“这才六点。” “她该吃药了。”温曦泽伸手，温憬知将人送到他怀里，“她昨晚有些发烧，还咳血。” 温曦泽没有太大的反应，点点头，抱着蔺礼就要下楼，蔺礼趴在他肩上，冲着温憬知眯眼笑：“谢谢姐姐。” 苍白的小脸，五官都展开，热忱又乖巧。 温憬知眉尾一颤：“嗯。” 早早吃了药膳，又吃了一大把药，蔺礼裹着毛毯坐在客厅的窗边，望着外面厚厚的积雪发呆。 这个厚度，打雪仗应该很合适吧。 突然，蔺礼咬了咬唇，压着咳嗽的欲望。 皮下的血管蠕动，冲撞，带来疼痛。 蔺礼抬起眼，出神的望着不断飘落的雪花。 她还有机会打雪仗吗？ 身体突然腾空，她没有任何挣扎，落入女人柔软的怀抱，抬起头，轻轻的笑：“曦禾姐姐。” 温曦禾听着小朋友柔柔弱弱的一声姐姐，心都软了，抱着她蹭了蹭小脸，“真可爱，在看什么？” “看雪。” “这个厚度打雪仗应该很不错。”温曦禾看一眼窗外的积雪，笑：“等你身体好了，姐姐陪你堆雪人。” 蔺礼依旧轻柔的笑：“好啊，谢谢曦禾姐姐。” “哎哟，真可爱。”温曦禾又蹭了下蔺礼的脸，心脏软成一滩水。 她一直想有个可可爱爱的妹妹，可惜温憬知从小就是冷冷的性子，聪明又懂事，她一点当姐姐的成就感都没有感受到，她家老幺就长大了，变成了更冷的冰坨子。 她看着蔺礼，暗自点头。 有个这样的妹妹也不错，多一张嘴吃饭罢了，温家随便漏点资产出来都够养活蔺礼。 这个小朋友肯定不会变成她家老幺那样。很好，她一定要把蔺礼培养成可可爱爱的omega——会甜甜的叫她‘姐姐’的那种！ 温憬知补了个觉下楼的时候，温曦禾正抱着蔺礼在认字，她望了眼自家二姐怀里乖巧念字的小朋友，唇角勾起不明显的弧度。 这就将她二姐‘攻略’了？ “曦、禾，你看，这就是我的名字，这样写。” 温憬知走近，看了眼茶几上的字帖，上面龙飞凤舞几个字，笔锋恣意，一看就是她二姐的笔迹。 纸上字不多，是家里几个人的名字。 曦禾、曦泽、憬知。 其中，‘曦禾’二字多了一遍，那一遍的字迹稚嫩，带着有气无力的笔触，算不上丑，规规矩矩，多半是小朋友写的。 “睡醒了？”温曦禾冲温憬知打了声招呼，正打算继续教蔺礼写字，温沉德下楼了，远远就唤了一声：“小忧。” 蔺礼看了眼温曦禾，后者笑了笑将她放下，蔺礼迈开腿走了几步，身子明显颤了一下，腿一软像是要摔倒，旁边的温憬知顿了顿，伸出手抓着毛衣后领，将人扯着站稳，神色淡淡：“路都走不了？” 昨晚怎么走到厨房去的？ 蔺礼好像就一副表情，不论发生什么都眯起眼乖巧的笑：“走得了的姐姐，只是有些腿软。” “你怎么直接拎人家后领啊，你看这毛衣，扯大了。”温曦禾无奈扶额：“本来就大，这下更穿不了了。” 温憬知不语，淡着脸松开手。 “小忧。”温沉德走了过来，伸手将蔺礼抱起：“是不是又疼了？” 蔺礼摇摇头：“没有，只是坐久了，腿软了。” 温沉德担忧的看她，抱着她坐到沙发上，正巧温曦泽也下来了，他将人叫到跟前，说道：“过完年就开学了，小忧的年纪该上三年级，我打算将她送到京一小，你们怎么想？” 温憬知看了眼蔺礼苍白无色的小脸，“她的身体状况能去上学？” “过完年应该能养好大半，让老师多关注一下就行。”温曦泽是赞同的。 京一小全名京都第一小学，师资强，里面的学生非富即贵，温家在京都也是排名前三的家族，那些小鬼头很会拉帮结派，看人下菜，蔺礼顶着温家小女儿的身份进去，那些小孩儿应该不敢排挤或欺负她。 “京一小……也行。”温曦禾也想到了这一层，以蔺礼这病恹恹的身体，若去普通学校，很容易被那些小鬼头欺负。 温沉德看向温憬知，后者轻轻颔首：“您决定就好。” “小朋友要上我们家的户口吗？”温曦禾伸手戳了戳蔺礼的脸颊，获得对方一个虚弱柔软的笑，她垂眸笑了一声，小声感叹：“真是没脾气。” “不上。”温沉德抱着蔺礼，单手拿起茶几上的字帖看了几眼，说：“她是珺言的孩子，不用上温家的户口，也不用改姓。” “但她永远都是我们温家人。” 这句话带着几分警告的意味，温曦泽笑笑点点头，温曦禾没说什么，默认了，温憬知看一眼挂着笑脸的蔺礼，没什么情绪的应了一声。 这天之后，温曦禾忙着公司的事，周末才回老宅，温憬知在蔺礼到家的一周后就离开老宅进组拍戏，温曦泽要闲一些，他有灵感的时候就背着画板出门采风，没灵感的时候就在家陪蔺礼。 温老爷子给蔺礼找了家教，每周一到周五到老宅来教蔺礼三个小时小学一到四年级的各科知识。还叫了“童趣”的设计师来老宅给蔺礼量尺寸，订做衣服——温憬知小时候的衣服对蔺礼来说还是太大了。 时间飞逝，二月年关。 天气不见暖，除夕前夜又下起大雪。 赶了半个月，温憬知终于赶在除夕前杀青。 她站在拍摄场中，穿着月色长衫，长发束在脑后，清凌凌又冷峻。 “憬知，恭喜杀青。”抱着火红玫瑰花的陈清穿着戏服走到温憬知面前，脸上是暧昧的笑，将花递给温憬知。 带着水珠的花朵蹭到温憬知修长的天鹅颈。 温憬知没接，掀起眼皮看向摄像机后面一张脸阴沉的女人，伸出食指抵着包装将花推回陈清怀里。 “谢谢，心领了。” 看热闹的众人在导演一声咳嗽下，拥上去祝贺温憬知，陈清被挤到一边也不恼，将花背在身后，一双眼贪婪的注视着人群中央似在发光的女人。 神色阴沉的女人走到陈清身后，恶狠狠道：“她看不上你的。” “以你的条件，跟我都是高攀，你还不知足？” 陈清神色一僵，恼恨的瞪了女人一眼，压着声音警告：“别太过分，林曳！” “不就是看上温憬知的脸吗？” “高岭之花，想征服她的人里，你连队尾都够不上。” 林曳的脸隐入灯下阴影，贴着陈清的耳朵，轻柔的吐出刀子般的话语：“你一个暴发户的女儿，拿什么追她？” “林曳！” 温憬知突然朝二人那边看了一眼，谢过众人，转身进了化妆间，很快换了一身常服，带着助理离开了片场。 坐上车时她闻到脖子上粘上的玫瑰花味，不耐的皱起眉。 搭在腿上的玉指轻扣。 陈清…… 等电影成功上映吧。 4、第 4 章 保姆车行至街尾，车门打开，戴着墨镜的高挑女人下车，拉开街对面的黑色轿车车门，坐进后座。 “走吧。” “是，三小姐。” 车子启动，助理看了看周围，没发现狗仔，开着保姆车离开。 车轮压过雪面，兜里的手机震动几下，温憬知拿出手机，点开飞书，打开已经有99+未读的家族群。 【美艳二姐：我马上到家了，今年我绝对不是最后一个！】 【温曦泽：你又乱改名片。】 【美艳二姐：怎么？难道你妹妹我不美？不艳？】 【温曦泽：……美，艳。】 【美艳二姐：这还差不多，小忧在家怎么样呀，今天有没有发烧？】 【温曦泽：低烧一天了，没什么大问题。】 【美艳二姐：我可怜的小宝贝，之前生日连蛋糕都不能吃，她喜欢我送的玩偶吗？有没有抱着睡觉？】 【温曦泽：……大概是没有的。】 滑到这几条消息时指尖顿了顿，温憬知盯着‘生日’二字，终于想起了这件事。 一月一日是蔺礼的生日。那天她戏份重，接了温曦禾的电话后就将这件事忙忘了。 礼物和祝福都没有给那位小朋友。 温憬知并没有愧疚的情绪，这件事过了一下脑子就被她放在了角落，淡着脸继续滑动屏幕。 【美艳二姐：行吧，明年不送玩偶了。对了我买了芒果，老幺不是最爱吃了吗？这次杀青了能休息一个月，吃点芒果没关系吧？@冰冰冰冰坨子】 【温曦泽：……你什么时候给小妹改成了这个id？她会生气的。】 【美艳二姐：……@温家最美老幺，这行了吧！！】 【温曦泽：……随你了，反正不是我被骂。】 【美艳二姐：烦人！小忧现在能吃水果吗？我就订了一箱芒果，其他水果周姨应该买了。】 【温曦泽：少量可以。】 【美艳二姐：过完年，开学前我把小忧带去公司玩玩吧？她总在家都没出过门，多无聊啊。】 【温曦泽：公司不是更无聊？】 【美艳二姐：你闭嘴吧！】 群里温曦泽的名片被迅速改成了“直a癌晚期”。 温憬知滑动界面，淡笑勾唇，看一眼窗外，敲击手机。 【温家最美老幺：我还有十分钟到家。】 【美艳二姐：！！不可能！你从片场回来怎么可能这么快！？你几点下的戏？】 【温家最美老幺：四点。】 【美艳二姐：早知道我自己开跑车了！！！】 【直a癌晚期：今年贴对联放烟花的工作，非你莫属了。】 【美艳二姐：我不同意！！！】 温曦禾催着刘叔加速，下车踩着高跟一路疾驰，进门的时候温憬知正将外套递给管家，她哀嚎一声：“就差几秒！” 温憬知挑了挑眉，给她一个爱莫能助的眼神，打算上楼换身衣服，温曦泽抱着蔺礼从楼上下来，她脚步一顿，看着大哥怀里脸上多了一层肉的小朋友。 “姐姐。”蔺礼还是那副样子，眯着眼柔软地笑。 温憬知“嗯”了一声，打算上楼，温曦泽突然将蔺礼塞到她怀里：“正好，你看着小忧，我去看看厨房，让阿姨切点芒果。” 温憬知抱着蔺礼，想了想，没急着回屋，带着她去到沙发上坐下，单手抱着她，拿出手机回复朋友的信息。 蔺礼靠在她怀里，鼻子一动，闻到了一股呛人的花香。 味道其实不难闻，但她闻到之后很不舒服，一阵阵喘不过气，她很轻的皱了下眉，坐起身捂着鼻子张开嘴呼吸。 更喘不过气了。 “嗬——” 压抑的呼吸声响起，温憬知一愣，看向怀中的人，神色一僵：“怎么了？” “不……不知道……嗬……”蔺礼松开手，仰头艰难的呼吸，却越来越喘不过气，两眼翻白。 “大哥！”温憬知少见的有些慌，抱着人快步走到厨房，温曦泽看过来，神色一沉：“怎么回事？” “突然就这样了。” 蔺礼眼前一阵阵发黑，窒息感锁着喉咙，她突然推了推温憬知的肩，那股花香一直萦绕在鼻间。 应该是……应该是这个气味的原因。 她意识有些模糊，感觉自己被带着奔跑，慌乱的脚步声围绕着。 “是哮喘！” “家里有药吗？” “她快窒息了！” “有通用的，先给小忧用用看！” “车呢！怎么还没开过来！” 有什么贴着口鼻，新鲜的空气涌入肺部，蔺礼醒了过来，猛地睁开眼，剧烈咳嗽起来，她推开那东西，急促呼吸。 “没事了没事了。”温软的怀抱。 蔺礼抬起眼，视线逐渐清晰，是曦禾姐姐。 好像，在车里。 她抱着温曦禾的肩膀坐起身，看向旁边脸色冷厉的温憬知，又望向驾驶座。 开车的是曦泽哥哥。 她捂着喉咙，咳嗽几声。 好像……没事了。 “你身上有什么？”温曦禾被吓到了，脸色有些苍白，问温憬知：“你用香水了吗？” 温憬知沉着脸摇了摇头：“没有。” “检查报告里没说小忧有哮喘的病史。”温曦泽脸色也不好，他们急匆匆出来，都没敢告诉爷爷。 车一路疾驰，半小时后到了军一区医院，温曦禾抱着蔺礼跟在温曦泽身后，一路跑到急诊，苏医生早就等在值班室，看到他们立即走出来，接过蔺礼抱着人去做检查。 温憬知看着医生颀长的背影，皱了皱眉。 这位是，信息素和腺体医疗研究的苏教授。 在新闻里看到过她。 很快，苏医生带着报告抱着蔺礼出来，将报告递给温曦泽：“没什么大问题了，紧急处理得很到位。” “是过敏性哮喘，不是先天的，过敏源检查出来了，玫瑰花和玫瑰气味的信息素。” “主要是气味。” “玫瑰？”温憬知的脸瞬间冷下来，她伸手碰了碰脖子，扯过医疗柜上的湿巾用力擦了擦喉结附近，冷白的肌肤被蹭出一抹红。 温曦禾一愣，看着她脖子上那一块红，抓着她的手腕制止：“别擦了，都要破皮了。” “怎么回事？” “你不是不喜欢气味这么浓的花吗？” 温憬知冷着脸：“陈清送的，蹭到了。” 只是蹭一下留下的气味都能引起小朋友的哮喘，还好她没接那束花。 “该死！”温曦禾冷下脸：“早知道在你拍这部戏之前就该让她滚去寰球。” 蔺礼身子本就虚弱，折腾这一通实在没撑住，在做检查的时候就昏睡了过去，呼吸比以往要沉。 苏医生看了看怀里沉睡的蔺礼，将人递给温曦禾，走到一边，温曦泽看一眼两个妹妹，走过去，小声问：“严重吗？” “还好，但经不起这样折腾，主要是她对气味很敏感，一点不对劲都能引起体内激素剧烈波动，多来几次身体会崩盘。” “家里身上随时备着药，有些过敏源没接触过是检查不出来的。” 温曦泽叹息一声，点头应下：“辛苦苏医生。” “按吩咐办事罢了。”苏医生摆摆手，转身走了。 温曦泽揉了揉脸，撑起笑，走过去说：“回家吧，没事了。” *** 蔺礼醒来的时候是在自己房间的床上，她有些恍惚的眨了下眼，身体里的疼痛依旧存在，肚子也有些不舒服。 应该是饿了。 被子上的手颤了颤，下一刻被柔软的掌心包裹。 “醒了？” 是憬知姐姐的声音。 她被抱出被窝，坐在腿上，温憬知抱着她轻叹一声：“抱歉。” “不关姐姐的事。”蔺礼搂着她的脖子，脸颊贴着蹭了一下：“姐姐不用道歉。” “是我身体太弱了。” 温憬知复杂的看着怀中小小的人儿，心有愧疚，态度都好了不少，她抱着人起身，打开门下楼：“先去吃饭。” 温曦禾和温曦泽都在楼下，温沉德正在训话，二人低着脑袋一声不吭，脚步声传来，老爷子转头看到温憬知怀里的蔺礼，一下哑火了，没好气的瞪了几个小辈一眼，走过去将蔺礼接到怀里。 一家子守着蔺礼吃过药膳，吃了药，又陪着她看了会儿动画片，打算上楼回房。 温曦禾是真的吓坏了，闹着要让蔺礼和她一起睡。 那会儿蔺礼一张脸因为窒息憋得通红，翻起白眼，一声声的只有进气没有出气。 眼睁睁看着小小瘦削的人儿生机明晃晃的在流失。 她是真的害怕。 怎么会这么脆弱呢？ 一点点气味都差点带走她的生命。 小孩子都是这样脆弱的吗？ 可她小时候不这样，老幺也是健健康康的长大了。 她这才意识到，蔺礼真的很脆弱。 总是惨白着脸，病弱的，虚弱的坐在沙发上，望着窗外，比窗外的雪还要轻飘飘的。 仿佛一片雪花都能压垮她。 这样的一碰就碎。 一直是这样的吗？ 是怎么活到九岁的？ 又是怎么独自在外漂泊两年，来到京都？ 温曦禾不敢想，一想心脏就一阵刺痛。 她带着蔺礼洗漱完，抱着她躺在床上，搂着了，才切实的感觉到她有多瘦。 触碰到的地方都能清晰感受到骨头的凸起。 又瘦又小的一只。 明明这几个月长了些肉了，还是这么瘦骨嶙峋。 蔺礼吃的那个药膳，她有次好奇尝了一口，苦得让人落泪，这么小的孩子是怎么面不改色的，一日三餐的吃下去的呢？ 还有那成年人看着都吓人的药量。 不累吗，不痛苦吗？ “曦禾姐姐真的很暖和。”蔺礼笑着蹭了蹭温曦禾的肩，带着明显的安抚。 好脾气，又无时无刻的观察着他们的情绪。 是在害怕被赶出去吧。 被赶出这仅剩的落脚处。 温曦禾心脏一阵抽痛，她收紧手臂，笑道：“是啊，姐姐可是小火炉。我听大哥说你和憬知一起睡过，是不是很冷？” “冰坨子似的。” 蔺礼闭上眼，笑：“不冷，也很暖和。” 奶奶说的没错，他们都是温暖的人，她可以不用担心了。 即使他们不爱她，也不会将她赶出去。 5、第 5 章 翌日，除夕。 蔺礼每天早上六点，中午十二点，晚上六点和凌晨十二点都要吃一次药膳和药。 那些药好像固定的，只能管用六个小时。 所以早上六点，温曦禾就被敲门声吵醒，听到管家说蔺礼该吃药了，她强压下起床气，抱着蔺礼缓了几秒。 脑袋突然被小小的手轻拍。 “对不起，吵醒了姐姐。”蔺礼声音依旧是中气不足的柔又轻，软软的，“下次曦禾姐姐不要和我一起睡了。” 温曦禾瞬间清醒了，什么起床气都抛在脑后，抱着人亲了一口脸蛋：“小忧不用道歉，姐姐不困。” 这么乖的妹妹在家里，睡什么睡！不睡了！！！ 温曦禾一鼓作气，抱着人下床去了浴室，将蔺礼抱到凳子上，一起刷牙洗脸，她看着镜子里自己和小朋友的脸，笑出了声。 新奇的体验。 抱着人下去吃过药，温曦禾见她很喜欢看雪，便抱着她坐在地毯上，靠着窗陪她看雪。 看了一会儿她就无聊了，摸出手机回消息。 看到公司的人发来的祝福消息，她想到昨天的事情，找出朋友的账号，发过去一条消息。 【温憬知新电影送完奖出奖项之后，把陈清贱卖给寰球】 【将她所有黑料都整理好，我有用】 信息那边的也是个alpha，在她公司的艺人部门，这会儿应该没起，没回。 或许是情绪一下子起伏，后颈贴着阻隔贴，也有几丝信息素跑了出来。 温曦禾闻到了，愣了一下，瞥了眼忙碌的阿姨们，松了口气。 还好家里的佣人都是beta，没人闻到。 在温家家教中，随意释放信息素是不礼貌的。 然而温曦禾没想到的是，最不该闻到的人闻到了。 蔺礼眸子动了动，神色不变的望着窗外白雪。 鼻间是她无法定义的气味。 像奶奶酿在坛子里的果酒，有些甜，但又比果酒要浓。 按理说没分化的小孩和beta是闻不到信息素的，但她这幅身体早就变成了她都不了解的模样。 她能闻到很多气味。 院子外的车尾气、风带过来的花香、哥哥姐姐身上偶尔的香水味。 还有信息素。 在温家这近三个月，她闻到过温爷爷的信息素味道，像村里雪地里的松树，也闻到过曦泽哥哥的信息素，但她形容不出来。 如今，只有憬知姐姐的信息素没闻到过。 温家这几位长辈都是懂礼得体的人，很偶尔才会泄出一丝信息素，其他时候都收敛得很好。 这点让蔺礼也好受不少，她很容易受气味的影响，准确的说，是她不争气的身体。 如果气味过于浓烈，且让她不舒服，身体就会抗议。 “就这么喜欢看雪吗？”看了几个小时了，目不转睛的。 “嗯。”蔺礼眯眼笑：“很喜欢。” 温曦禾好奇道：“为什么？” 蔺礼也不知道，所以她只是轻轻摇了摇头。 被抱离窗边的时候，蔺礼突然想到了什么，握了握无力的五指。 或许是因为，她是在雪地里被奶奶当做一份‘礼物’捡回家的。 也或许是，她渴望再在雪地里，打一场雪仗，堆一个或许不漂亮但一定很大的雪人。 温沉德醒了后就将蔺礼带去了书房，念念书玩玩棋。 没事做的温曦禾懒了一会儿，起来去贴了对联。 温曦泽窝在画室画画，一贯早起的温憬知居然临到午饭时间才下来，神色也有些怏。 温曦禾了然，问了一嘴：“抑制剂检查了吗？”这么久没在家，别过期了。 温憬知掐了掐鼻翼，点点头：“备好了。” 中午菜色比以往丰富，但蔺礼吃不了，温曦禾心疼地亲了她好几下，反过来被安慰了几句，看得温曦泽和温沉德直笑。 温憬知身体不舒服，吃过饭就回了房。 晚上，除夕夜，吃过饭后温曦禾和温曦泽忙着和朋友打电话，互送祝福，温沉德也和老友打了几个视频。 蔺礼穿着红色的合身新衣，靠着沙发背，看着热闹的众人，想起了奶奶。 她的记忆力很好，六七岁的事情也记得清清楚楚。 每个打闹的画面，吊着树枝调皮的画面，握着雪团砸向奶奶的画面，都清晰无比。 温憬知挂断好友的电话，转头，视线凝在蔺礼脸上。 那一瞬间，她在一个十岁的小孩脸上看到了孤独和落寞。 没有犹豫，她几乎是下意识的走过去将人抱在了怀中，看着这张病弱的脸上再次扬起柔软的笑，她才反应过来自己做了什么，但也没有将人放下。 她淡着脸想，刚才这个小朋友在想什么呢？ 才会露出那样奇怪的神情。 温憬知抱着蔺礼，给她裹上厚厚的羽绒服，戴上帽子围巾，跟着温曦泽他们出了屋子，在院子里放烟花。 她不放，点火的任务是温曦禾的。 抱着小朋友站在门口，和她几乎同步的抬头看向空中炸开的烟花。 “宝贝儿，好看吗？”温曦禾摊开掌心贴在唇边，大声喊：“好不好看！？” “在叫你。”温憬知勾了勾唇，碰了碰蔺礼被裹得严严实实的脸蛋。 蔺礼愣了一下，冲温曦禾点点头，温曦禾满意了，让温曦泽再拿几箱烟花过来。 烟花升空，绚丽炸响。 蔺礼仰着头，趴在温憬知怀里闭上了眼。 她的身体已经不受她控制，总是突然沉睡。 温憬知垂眸看着怀里熟睡的小人儿，神色舒缓。 家里多个小朋友，好像也不错。 没和玩疯的温曦禾打招呼，她抱着人转身进屋，上楼，摘下小朋友的围巾帽子，脱下羽绒服，将人塞进了被窝里。 做好一切，她回到隔壁自己的房间，关上门洗过澡也躺上了床。 夜深，热闹散去，老宅沉寂。 熟睡中的温憬知被一股熟悉的燥热唤醒，她睁开眼压着嗓子吐出一口气，下床去到医疗柜前，拉开抽屉，取出一支抑制剂。 颈后的抑制贴被扯下，已经湿了，黑暗中那双浅色眸子依旧清明，烧红的眼角昭示着身体的反应，思绪却清醒无比。 她握着抑制剂不带犹豫的扎破腺体边缘，手指下压，抑制剂被推入。 午夜十二点，蔺礼被唤醒吃过药，躺下后没有睡意，便下床走出房间，路过温憬知的房间走到走廊尽头的窗边，望着窗外白银的世界。 突然，她奇怪的皱了皱眉，伸手去摸窗框。 关紧了的。 没有雪飘进来，也没有风。 那这冷冷的，大雪的气味，是从哪里传来的？ 蔺礼贴着冰冷的玻璃窗，突然转过头看向了温憬知的房间—— 是那里。 从门缝下面飘出来的，雪的气味。 冰冷，雪白飘荡。 很重，像鹅毛大雪。 气味里好像有些不开心的情绪。 似被暴风雪困住了。 很奇怪的感觉。 蔺礼形容不出来，轻着步子走到温憬知房门口，更冷了。 有奇怪的声音从门里传出。 像她闷在被子里咳嗽的声音。 不舒服的，难受的。 犹豫了一会儿，蔺礼抬起被冻得有些僵的手，叩响了门。 暴风雪一瞬间停了，屋内的声音也消失。 “谁？”比平日更冷的声音。 蔺礼犹豫道：“姐姐，是我。” 寂静。 黑暗的房间中，纤细的身影坐在床边，没有动作。 这个时间，这病恹恹的小朋友为什么会在外面？又为什么，会敲响她的房门？ 眼前闪过那张因窒息涨红的瘦削小脸，温憬知皱起眉站起身。 难道是身体不舒服？ 出于愧疚的补偿心理，温憬知压下身体的不适，终于决定去开门。 门外的蔺礼感受着门缝下飘出的寒意，感觉身体有些僵硬。 不知具体过了多久，屋内脚步声靠近，门被打开。 温憬知隐在黑暗中，额间挂着细汗，垂眸低声问：“怎么了，不舒服？” 蔺礼动了动僵硬的脖子，抬头望她，突然疑惑地歪了歪头。 似乎不明白为什么姐姐看起来这么难受，她想了想，突然伸出手抱住了温憬知的腰，仰头望着她，声音又低又软：“姐姐，你很冷吗？” 为什么在抖呢？ 温憬知心尖一颤，看着乖巧的小朋友，轻轻吸了一口气，闭了闭眼。 是很冷。 她很讨厌发情期。 不受控制的身体，不受控制的燥热。 烦闷紊乱的思绪。 即使注射了抑制剂，她也依旧不舒服。 无关情/欲，就是单纯的，被束缚的厌恶。 她不止一次想过，自己是beta就好了，不受信息素影响，不会像一只发/情/的野兽，在发情期叫嚣着躁动。 她无法想象自己有一天失控的模样。 她的骄傲、自尊，会被丢在床/笫/间，任人碾碎。 这简直，糟糕透了。 “还冷吗，姐姐？”瘦小的手臂紧紧的抱着自己，似乎在试图将自己的体温传递给她，温憬知活了二十四年，第一次无法定义自己的心情。 心脏有些刺痛，却又像被泡入热水，暖得有些烫。 又有几分被小朋友发现不适的羞耻感。 扬起的那双黑曜石般深黑的眼比水更清澈干净。 小朋友不知道这些气味是什么，不受信息素的影响。 无关‘情’也无关‘欲’。 不知她的羞恼与挣扎。 眼中只有干净的热忱。 那几分羞耻感就这样散了。 温憬知用力闭了闭眼，压下纷乱的情绪，问她：“这么晚怎么不睡觉？” “吃过药睡不着。”蔺礼感觉姐姐的身体没有抖了，松开小手退开一点，笑起来，指着门缝的位置：“感觉冷冷的，有些担心姐姐。” 话有些没头没尾，温憬知滑眸看了眼蔺礼指着的地方，联想到她说的“冷”，明白了她的意思，又升起一丝羞恼。 是她的信息素逸散出去，让走廊的小朋友感到了寒意。 温憬知半垂着眸觑着身前瘦小的人，半晌没有说话。蔺礼不太明白，又觉得有些冷，眯起眼软软的问：“姐姐还冷吗？” 是软绵绵又真切的关心。 温憬知轻轻吸了口气，不知是信息素的躁动令她失了平静，还是她密不透风的心房被小朋友几次关切戳了个口子，她只犹豫了一秒，便伸手将蔺礼拉起来，抱进了怀中。 感受着怀里轻飘飘的重量，犹豫几秒后她抱着蔺礼关上了房门，带着小朋友躺上床，盖上被子，轻轻拍了拍她瘦弱的背脊。 “姐姐不冷了，睡觉吧，很晚了。” 暴风雪变成了小雪，蔺礼被冻得没有知觉的身体抖了一下，放心下来，靠在温憬知怀里闭上了眼。 凌晨四点多温憬知就醒了——被怀里的温度烫醒的。 她注意到蔺礼沉重的呼吸声，瞳孔一缩，伸手探了探小朋友的额头。 好烫。 是因为她的信息素吗？ ao的信息素带有一定程度的具象化能力，比如阳光味道的信息素太过强烈会让人觉得灼热，酒类信息素浓度过高真的会让人醉，而她的信息素是雪，不受控制的时候，会让人觉得冷。 这个冷是切实的会传递到肌肤和神经的感受。 即使闻不到信息素，也会受到影响。 6、第 6 章 温憬知少有的懊恼，皱着眉将人裹上毛毯，抱着她离开房间敲响了温曦泽的画室门，语气有些急：“大哥，蔺礼发烧了。” 温曦泽在熬夜画图，打开门先是被自家妹妹身上的冷意冻了一下，下一秒注意到她怀里小脸烧红的蔺礼，困意瞬间散去，直接离开画室下楼：“跟上来。” 温憬知抱着人跟着温曦泽去到客厅，后者在医疗柜中翻找，很快找到一盒针剂，大长腿几步跨到温憬知身边，取出针剂，拉起蔺礼的手臂，头也不抬的说：“开个灯，看不清。” 他们就站在楼梯口，开关就在旁边，温憬知伸手打开灯，温曦泽看着细瘦手臂上鼓动的青色脉络，额头出了汗。 学了之后他是第一次动手。 他很怕扎错。 针头刺破皮肤，扎进血管，针剂被推入。 温曦泽抹了把汗，听着蔺礼的呼吸声没那么重了，松了口气：“好了，只要快速退烧，就没事了。” “她到底生了什么病？”为什么动不动就发烧，之前还咳血。 “就是身体免疫力差，没有什么病。”温曦泽心虚得视线直飘，将针管丢进垃圾桶，转移话题：“你特殊时期怎么还和小忧一起睡？” 温憬知蹙了蹙眉，见大哥这幅样子，多半是不方便说，再次升起一阵烦闷，冷意散出，温曦泽搓了搓手臂退后了一步，试探：“要不，我带小忧回屋？” 虽说有血缘关系的家人并不会互相影响，但是信息素的体感是存在的。 简单来说，温曦泽和温曦禾这两个alpha不会受温憬知omega信息素的影响，不会被引发易感期，但是依旧会被后者的信息素冻到。 温憬知皱起眉，将蔺礼递到温曦泽怀里，冷着脸转身上了楼。 怀里的小小一只，温度没有那么烫了，温曦泽松了口气，抱着蔺礼回到三楼，将她塞入被窝，又坐在床边守了一个小时，确定体温降下来了，他才离开房间。 接近六点，床上睡得脸颊通红的蔺礼突然睁开了眼，她看着被子上花纹，忍受着全身每一处密密麻麻的疼痛感。 好奇怪，晚上在姐姐身边的时候，虽然有些冷，可没有那么疼。 现在——又恢复了。 她的身体，每时每刻，没有一秒停歇，一直都，在疼。 睁着眼睛等到房门被扣响，蔺礼装作刚醒的模样，吃过药后就睡不着了，洗漱后跟着管家下了楼。 温曦泽熬了夜在补觉，温曦禾也在睡懒觉，温沉德早上七点出门去和老朋友下棋了，怕外面太冷蔺礼会感冒，就没带她去。 一楼只有安静看雪的蔺礼和准备早餐的阿姨。 一直到早上十点，楼梯口传来脚步声。 正趴在茶几上练字的蔺礼放下笔，手好像没有知觉了，她抬起头，看到温憬知走了下来。 温憬知看到小脸苍白的蔺礼，还有些愧疚，走过去问了一句：“怎么不多睡一会？” “不困。”蔺礼仰头看着她，突然起身朝着她伸出小手，第一次主动求抱：“可以抱我吗，姐姐？” 周围飘荡的雪的气味让她没那么疼了，被抱着的话，会更好受一点吗？ 温憬知有一秒错愣，她以为昨晚之后，这小朋友应该会离她远一些。 发情期她不太能控制好信息素，周身总是有一层冷意，连大哥和二姐都不喜欢在这时候靠近她。 “不可以吗？”让她困扰了吗？ 温憬知回过神，弯腰将她抱起，“可以。”唇形极优的双唇微微抿起，犹豫几秒，问：“不冷吗？” 蔺礼摇了摇头，靠在温憬知肩上，眨了眨眼：“不冷，姐姐冷吗？” 温憬知心尖轻颤，伸手，指尖轻轻碰了碰她的脸颊：“姐姐不冷。” “那就好。”蔺礼软软的笑，感受到了困意，缓缓闭上了眼。 真的……没那么疼了。 为什么呢？ 看着蔺礼在自己怀里安稳又信赖的闭上眼，温憬知常年冷寂的心再次染上热意。 她盯着这张病弱苍白的小脸，很轻的勾了勾唇。 真是奇怪的小朋友。 担心蔺礼再发烧，温憬知找阿姨拿了一条毛毯搭在她身上，抱着她坐在沙发上。 十一点过，温曦禾打着呵欠下了楼，一眼就看到了沙发上的一大一小，她走过去，新奇道：“我还以为你不喜欢她呢？” 怀里的小只动了动，温憬知轻蹙眉，看着温曦禾，食指竖起抵在唇上。 她没有回答。 这是一个没有意义的问题。 毕竟——她本就不讨厌蔺礼。 只是不太关心罢了。 但接触这几次，虽非她本意，她也让小朋友遭罪了。 先是哮喘，又是发烧。 不管是出于愧疚的补偿，还是作为“长辈”的责任感，她都该对这个小朋友多关照几分。 温曦禾挑起眉，闷声笑。 还得是小忧厉害，冰坨子都能融化。 临近吃药的时间，蔺礼自己醒了，转过身在温憬知怀里埋了下脑袋，睁开眼，看到了对方唇角一闪而逝的弧度。 姐姐……是在笑吗？ “醒得真巧。”温曦禾坐在旁边的单人沙发，实在不想去温憬知身边挨冻，瞥见蔺礼醒了，起身过去伸手想抱她，“姐姐抱抱。” 温憬知面无表情的偏了偏手，起身避开：“该吃饭了。” 她抱就不行？ 温曦禾差点气笑了，扶了扶额，走到餐桌旁，朝蔺礼告状：“你看你憬知姐姐，不让我抱你，多过分。” 蔺礼又露出那乖巧的笑容，却没有回这句话，温憬知淡淡的瞥了一眼温曦禾，将人放到椅子上，坐到旁边。 “谢谢姐姐。”蔺礼先向温憬知道谢，再看着温曦禾说道：“吃过饭让曦禾姐姐抱，可以吗？” 这温曦禾还能说什么，当然是满脸温柔的答应下来。 午饭的时候温曦泽没下来，两个妹妹也没管。 吃过饭，蔺礼刚吃完药就被温曦禾抱进了怀里，温憬知没什么表情的看了她一眼，转身打算上楼。 “小忧要不要和姐姐出去玩？”温曦禾单手抱着她，一手捏着手机发了几条消息出去：“去逛街怎么样？马上要上学了，给我们小忧买几套新衣服。” “等一下。” “我得问问苏医生。” 温曦泽打着呵欠下楼，正巧听见了，捏了捏肩膀，走到温曦禾身前，笑着戳了一下蔺礼的脸蛋，摸出手机拨出了电话。 本来打算上楼的温憬知沉默的站在楼梯口看向他们。 “喂，苏医生，小忧可以出门吗？” 温曦禾指了指手机，温曦泽犹豫了下，点开了外放。 苏医生沉稳的声音传出。 “可以，做好保暖。” “她没有那么脆弱，只要不接触过敏源，不长时间高烧，暂时不会有太大问题。” “好的，谢谢苏医生，打扰您了，祝您新年快乐。” “新年快乐。” 电话挂断，温曦泽收起手机，想了想：“要不我跟着你一起去吧？我担心外面太冷，小忧会发烧。” “不要，我会照顾她。”温曦禾嫌弃道：“而且我们姐妹聚会，你一个大男人去干什么？” “人家还是omega，不合适。” 温曦泽抿了抿唇，小声道：“你不也是alpha。” “我听到了。”温曦禾冷哼一声：“我虽然是alpha，但我第一性别是女。” “行吧。”温曦泽无奈妥协，轻轻揉了揉蔺礼的脑袋，笑着说：“小忧玩得开心哦。” 蔺礼笑着点头：“谢谢哥哥。” 温曦禾将蔺礼放在沙发上，上楼换衣服，下楼的时候一看沙发上没人了，喊了一声：“小忧？” 去哪儿了？ “被小妹抱出去了。”温曦泽从厨房钻出来，指了指大门：“刚出去。” “什么！？温憬知不讲武德！” 温曦禾着急忙慌的打开门追出去，刚走过院子，就看到温憬知穿着修身的大衣，戴着墨镜，牵着裹成一团只露出两只眼睛的蔺礼站在车子旁边，她松了口气，踩着长靴走过去，谴责她：“你怎么偷跑啊，我还以为你带着小忧先走了。” 她反应过来，啧啧两声：“不对啊，我也没约你逛街啊？” 温憬知冷淡淡开了口：“走不走？” “走走走。”温曦禾撇了撇嘴，主动去了驾驶座，小声嘀咕：“真是越大越不可爱。” 温憬知听到了，没什么反应，淡着一张脸抱着蔺礼坐进后座。 车子驶出庄园，很快进入了市区，路过一栋商场大楼时，蔺礼突然扒着窗户，视线追着远去的大楼。 “在看什么？”温憬知看了一眼窗外，没发现什么新奇的。 “看到了姐姐。”蔺礼笑着指了指后窗外面的那栋大楼：“那里。” 大楼正面有一面超大的电子光屏，循环播放着温憬知代言的化妆品广告。 温憬知没什么印象，她手里的代言太多，在哪里放这件事她没空去关心。倒是温曦禾想起来，笑着说：“那是你憬知姐姐拍的广告。” 她转头看了一眼温曦禾，说：“好像是v家的口红吧？” “说起来你十五号得去补s家的全球封，经纪人通知你了吗？” 车子有些抖动，温憬知担心蔺礼脑袋磕到车窗，左手一勾将人捞回身边坐好，想了想，颔首：“通知了。” 小时候家里没电视，蔺礼没看过什么动画片，唯一的娱乐是用木头和竹子做一些手工和玩具，所以她理解不了为什么姐姐会在那个屏幕里。 这几个月在温家也了解到了电视、广告、动画片、电视剧这些东西，但并不熟悉。 若是平时，她没力气问，也没力气听，但待在温憬知怀里确实让她的疼痛减弱了，于是她提了提力气，仰头看着温憬知，问：“姐姐为什么会拍那个？” 7、第 7 章 黝黑的眸中满是求知欲，有了些肉感的眼周将骨相的轮廓勾了出来。 真诚、信赖，热忱。 还真是一双狗狗眼。 温憬知勾了勾唇，向她解释：“那是姐姐的工作。” 工作？ 村子里给人建房子的叔叔也说是在工作，但怎么不太一样？ 温曦禾往后看了一眼，小朋友脸上的困惑太明显，她笑出声，“你上次和爷爷一起看的，里面有人打来打去的，你还记得是什么吗？” 蔺礼小脸皱起，想了想，说：“叫电视剧。” “好像又叫电影？” “对的，电视剧和电影都是。”温曦禾莫名笑得停不下来：“你憬知姐姐就是扮演电视剧和电影中的角色的人。” “扮演？角色？”蔺礼更听不明白了。 “哎呀。”温曦禾意识到这个对蔺礼小朋友来说有些太难理解了，或许是小时候一直生活在消息闭塞的偏远农村，又没有正式上过学，没接触过这些。她想了想，放弃了解释：“算了，你就知道你憬知姐姐很厉害，很多人都认识她，喜欢她就行了。” 蔺礼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就记得‘你憬知姐姐很厉害’这句话，睁着一双狗狗眼，朝温憬知又软又甜的笑：“姐姐好厉害。” 温憬知心尖一颤，莫名语塞，偏过头闷着嗓子应了一声：“谢谢。” 冷白的肌肤上飘过一抹明显的红，温曦禾瞥见了，把着方向盘笑得直颤：“天呐，我们家老幺居然害羞了。” 害羞，姐姐吗？ 蔺礼好奇的盯着温憬知的脸，被后者抬手蒙住了眼睛。 “温、曦、禾。” “哈哈哈哈好了好了，我不笑了。” 车厢内一片欢笑声，都是温曦禾的。 一个小时后，车子停在音之娱乐大楼前，温憬知看着窗外熟悉的景色，蹙了蹙眉：“来公司做什么？” “等人啊，林曳说她就在附近。” “你和林曳关系很好？”之前不还骂人家是疯女人？ 温曦禾敲了敲方向盘：“还可以吧。” 没多久，金色大波浪的女人走近车子，敲了敲车窗，副驾的窗户摇下。 眼窝深邃，异域风情的蓝色眼珠，鼻梁高挺，标准的混血长相。 温曦禾被这张脸闪了一下，朝林曳勾了勾手指：“上车。” 林曳拉开车门坐进副驾，刚扣好安全带，车子便迅速驶出。 温曦禾看她一眼：“胆子真大，不做伪装就在外面闲逛？” 林曳理了理肩上的发，笑了笑：“街上没什么人。”她侧身看向后座，抬起手，手指弯了弯：“新年好啊温影后。” 视线落到温憬知旁边的小孩儿脸上，愣了一下：“你……孩子都这么大了？” 温憬知：……？ “哈哈哈哈哈哈哈！！”温曦禾笑得不行，拐了个弯将车子停在路边，趴在方向盘上笑得直抽：“我的天哈哈哈哈哈哈哈！” 就她们家老幺这冰坨子样，谁能治得住？别说孩子了，结婚都遥遥无期。 太好笑了。 温憬知冷着一张脸，颇有些咬牙切齿的意味，回了林曳：“是妹妹。” 意识到闹了笑话，林曳尴尬的转回身，装作很忙的理了理额角的碎发，拍了拍温曦禾的肩：“行了，笑个没完了。” “太好笑了。”温曦禾坐起身擦了擦眼角的泪：“你是和陈清虚与委蛇久了，智商下滑了吗？” 林曳没好气的翻了个白眼：“滚蛋，赶紧开车。” “你家寰球要不要陈清？”温曦禾笑够了，提起正事：“她惹到我们家了，建议你别捡垃圾。” 林曳露出一个嫌弃的表情：“那你也别随地乱扔垃圾行吗？我可得到消息了，你安排你家部长打算将陈清贱卖给我，臭不要脸。” “做做样子嘛~那你什么时候……？” “明年年底之前。” “这就收网了？婚约解除了？陈家那边没问题了？” “差不多了。” 温曦禾看她一眼，啧啧两声：“蛇蝎美人啊，可怕。” 所以我说她是疯女人嘛。 面不改色的跟一个渣渣演了几年舔狗戏码，还玩出了强制爱的传言，结果背地里把人家家里的产业吃了个干净。 林曳故作阴狠的看她一眼：“怎么，你要试试？” “算了算了，无福消受。”温曦禾摆摆手，打着方向盘将车开进地下停车场，好奇问：“诶，你怎么做到让陈清觉得你爱她爱得疯狂，又一直没被吃干抹净的啊？” “温曦禾。” 一直没说话的温憬知突然开口，温曦禾和林曳同时向后看去，注意到对方捂在蔺礼耳朵上的手和小朋友懵懂干净的眼神，这才反应过来，温曦禾尴尬的咳嗽两声，急忙转移话题：“停a区吧，好像还有空位。” 林曳勾了勾耳发，也有几分尴尬：“可以。” 停好车，林曳从包里掏出一个能遮住大半张脸的墨镜戴上，甩了甩一头波浪：“走吧，好久没逛街了，过过瘾。” 她走在前面，温曦禾锁上车跟上去，被牵着蔺礼的温憬知拍了下肩。 “怎么了？” “你帮她了？”温憬知压着声音问：“给了你什么好处？” “帮她压了压林家。”温曦禾挑了挑眉：“寰球百分之十的股份。” 百分之十？过于大方了。 温憬知看一眼旁边一脸懵懂的蔺礼，没再说什么。 进到商场，温曦禾和林曳直接去往三楼s家的店面。 走出电梯，温憬知牵蔺礼得微微弓腰，久了便不太舒服，蔺礼察觉到了，主动松开手走在她前面。 温曦禾和林曳手长脚长，走得略快，蔺礼身上疼，走得比正常小孩还要慢一些，乌龟一般，温吞，温憬知却也不急，跟在她后面三步远，查看手机消息时偶尔抬眸看一眼。 走过几个店面，身体再次涌上一阵略剧烈的疼，力气被侵吞，蔺礼晃了一下，控制不住向前倒，她吐出一口气，认命地闭上眼。 前头的温曦禾正好停步转身等待二人，抬眼的瞬间惊慌失措：“小忧！” 温憬知迅速收起手机，大长腿往前一迈，伸手去抓蔺礼，结果距离差了点，只抓到了那只可拆卸的羽绒服兜帽，不知道是不是抱着走动的时候拉链滑开了一点没有扣紧，温憬知刚使劲，帽子的拉链就扯开了。 三个成年人都没反应过来，还是蔺礼在温憬知那一扯下回了点力气，避免了脸着地，膝盖一弯跪在了地上。 “蔺礼！” 那一声不可谓不响，温憬知下意识又一扯，蔺礼没被拉起来，帽子是彻底扯掉了。 慌忙跑过来的温曦禾：…… 跟在温曦禾后面的林曳：…… 温憬知看着手里的羽绒帽兜，脸一黑，迈过去弯腰勾手，将蔺礼抱起来。 “噗！”温曦禾没忍住，偏过头笑了一声，憋住笑看着蔺礼问道：“没事吧小忧，疼不疼？” 林曳躲在她身后，憋得脖子都红了。 蔺礼闭着眼埋首在温憬知颈窝，有一种淡淡的死感。 这辈子没这么丢人过。 温憬知攥紧手里的帽兜，吸了口气，偏头轻声问：“疼不疼？” 蔺礼不想说话，只摇了摇头。 几人都松了口气，也知道小朋友不好意思，没再问，继续往前走，路过垃圾桶的时候，温憬知将手里的帽兜丢了进去，带着几分迁怒。 “林小姐，二小姐。” 到了店门口，经理早就收到消息等着了，看见前面的温曦禾二人，立即将她们领了进去。 温憬知抱着蔺礼走在后面，进门时经理都愣了，惊喜的走过去：“三小姐很久没来了，要看看新款吗？” 温憬知淡声应了，抱着蔺礼走到温曦禾二人旁边。 蔺礼还沉浸在丢脸的尴尬中，趴在温憬知怀里头也不抬。 “晚点带你去z家哦，她们家童装不错。”温曦禾冲蔺礼说了一句，和林曳去里面挑衣服了。 温憬知寻了个沙发坐下，抱着学鸵鸟的小朋友，轻轻拍了拍她的后背：“冷不冷？” 蔺礼忍了忍，很轻的吸了口气，终于不躲着了，直起身摇摇头：“不冷。” “姐姐不去看衣服吗？” “不用。”温憬知朝经理招了下手，经理立即捧着册子走过来，递给她，她没开口经理也没走，在一旁候着。 温憬知拿着册子随意翻了翻，注意到蔺礼一直看着册子，停下翻页，心血来潮，问她：“喜欢哪套？”圆润的指尖点到一条露背星空裙，“这个？” 蔺礼笑着摇摇头：“我穿不了呀，姐姐。” 温憬知浅挑眉：“姐姐穿。” “姐姐超——级漂亮，穿什么都好看！” 小朋友夸张的表情令温憬知心尖一软，她再翻开一页，总是给人一种距离感的冷冽嗓音软了下来：“那你来帮姐姐选。” 蔺礼乖巧的点点头：“好呀。” 小小的手指贴着册子，滑过一件件限量版礼服，随意得像是在玩游戏。 经理端着笑，内心已经翻江倒海了。 这小孩儿是谁，温家三小姐怎么会这么宠？ 不会是隐婚子吧？ 年龄也不对啊？ “选好了吗憬知？” 温曦禾和林曳从内室走出，温憬知没理她，捧着册子合上递给经理：“刚才她点到的，都送去老地址。” 经理恭敬应下，带着册子离开，背过身的时候差点维持不了笑容。 那可是十二套高端限定！ 温曦禾没看到图片，好奇地凑过来：“你选了些什么？” 温憬知看了眼蔺礼，淡声回：“几套礼服。” 一行人离开店，去童装店的路上买了两杯奶茶。 温曦禾一杯，林曳一杯。 温憬知不爱喝，蔺礼是不能喝。 见小朋友视线一直黏在自己手里那杯奶茶上，温曦禾突然有些心疼，走过去捏了捏蔺礼的脸蛋，安慰道：“过一段时间小忧就可以喝了。” 蔺礼愣了一下，笑着点点头：“好。” 她其实并不是想喝，只是好奇。 在村子里没见过这个，之后那两年，也没机会见到这些。 “哎哟，我可怜的宝贝。”见她这幅懂事的模样，温曦禾更心疼了：“很快就可以喝了，小忧上学之后就可以开始吃正常的饭菜啦，再过几个月，什么好吃的零食奶茶也可以吃到了。” 她真的不是想喝。 蔺礼不知道怎么解释，只能乖乖点头。 林曳打量蔺礼瘦削苍白的脸，疑惑：“温家家教这么严？不上学不能吃零食？” 在看衣服的时候温曦禾简单解释了一下蔺礼的身份，她只知道这个小朋友是温家收养的，并不知道蔺礼身体不好。 “不是这么回事。”温曦禾看一眼蔺礼，拉着林曳往前走远了些，才解释道：“小忧身体很差，现在不能吃这些，只能吃药膳。” “这么严重？” 林曳转头看那被裹在宽大的羽绒服里的小朋友，确实有些瘦弱，小脸白得病态，裹在衣服里，小小的，像一只小动物。 “骨相很不错，长大了也是个美人。” “小小的一只，还挺可爱的，像只兔子。” “那是！”温曦禾得意道：“我们温家人，没有丑的。” “什么兔子，没点眼力，那么明显一双下至眼，当然是小狗啦。” 林曳：……你真的是在夸你妹妹吗？ 8、第 8 章 到了童装店，温曦禾想抱着蔺礼去选，再次被温憬知拒绝，后者亲自抱着人去看衣服，气得温曦禾在后面跳脚。 林曳看她那副气鼓鼓的样子，好笑：“你怎么一点姐姐的地位都没有？” “呵，谁管得住温憬知这块冰坨子啊。”温曦禾咬牙切齿：“从小就是个闷葫芦，一点都不可爱。” 温憬知让经理拿了今年的新款过来，放下蔺礼想让她去试一下，但又担心她换衣服会受凉，犹豫后还是放弃了，将蔺礼抱起走回温曦禾二人身边：“让人来家里量尺码，定制。” “也不是不行，上次只做了冬装，马上春天了。”温曦禾一愣，问蔺礼：“小忧觉得呢？” 蔺礼不太懂两者的区别，但她对这些花花绿绿的衣服也着实没兴趣，再次露出招牌笑容：“我听姐姐们的。” 林曳伸手捏了捏蔺礼的脸，没对这件事发表意见，毕竟是温家的家事。 看着那张稚嫩的笑脸，林曳突然感受到了有一个甜甜软软的妹妹的好处，这又甜又软的小朋友，只是看着都心情舒畅。 “定制和买现成的都行。”温曦禾耸耸肩，也没意见：“她现在还小，还会长身体，不合身了再叫人来量，重新做就行了。” 温憬知：“嗯。” “那去喝个下午茶？” 林曳笑她：“不是才喝了奶茶？” 温曦禾走出店，笑说：“想吃lc的甜品了。”看着林曳和温憬知这俩娱乐圈的人，笑得有些欠揍：“啊呀，忘了你俩得保持身材，不能随便吃。” 温憬知懒得理她，摸出手机给大哥打了个电话。 “怎么了小妹？” “大哥，蔺礼可以吃甜食吗？” “等我问一下。” 过了一会儿才回道：“苏医生说可以试一口，如果没有呕吐，就可以吃一小块。” “嗯。” 挂断电话，一抬头，温曦禾林曳和蔺礼都看着自己，她眉尾一颤，问：“怎么？” 温曦禾摇摇头，拽着林曳继续往前走，摸出手机给温憬知发了条消息。 【你怎么突然这么关心小忧？发生了什么？】 之前不还那么冷淡？ 温憬知看了眼消息，将手机锁屏放进大衣兜里，没回。 这算不上什么关心，更应该用作为“姐姐”的责任来形容。 这病恹恹的小朋友实在过于瘦削脆弱，走路都没什么力气，若是吃了不合适的食物生了病，她心难安。 温曦禾收回视线，咬了咬牙。 下到车库后，几人上了车，驶向青狐商圈。 lc的甜点很出名，且是下午两点到晚上八点限时供应，没有连锁店，店门口永远都排着长龙。 这两天过年，市里的人少了些，但门口依旧排着不短的队伍。 温曦禾将车停到店对面的停车区，看着那三十多人的队伍，趴在方向盘上冲着窗外抬了抬下巴：“怎么说？” “这还用问？”林曳指了指自己和温憬知：“你觉得我和你家小妹能去排队？” “晚上就能上热搜头条，还得加个爆字。” “标题我都想好了——林小花放弃渣a转投高岭之花怀抱，展开oo绝恋。” 温曦禾觉得又好笑又无语，摆摆手：“行了行了，我去，我去行了吧！” “都是祖宗，只有我一个非公众人物去干苦力。” 林曳笑了一声：“也不算，你在财经板块也是公众人物。” “最年轻的企业家，温家继承人……” “停！”温曦禾揉了揉耳朵：“这破标签听得耳朵起茧子了。”她降下车窗，指了指旁边环境还不错的咖啡店：“你们去里面坐着等我吧。” 林曳：“行。”转头看后座的温憬知：“温老师觉得呢？” 温曦禾搓了搓手臂：“嘶——我也姓温，你换个称呼，听着起鸡皮疙瘩。” 林曳皮笑肉不笑的盯着温曦禾，眯起眼，吐出冰冷的话语：“滚去排队！” “简直没人性！”温曦禾撇撇嘴，捞了个茶色的墨镜戴上，拉开车门下了车。 温憬知看一眼街对面老老实实排在队尾的温曦禾，意味深长的看向林曳：“叫我名字就可以。” 林曳也不扭捏，笑道：“好啊，那叫你憬知可以吗？” “可以。” 车门打开，林曳先一步下车进了咖啡店，过了两分钟，温憬知才抱着蔺礼从另一边下车。 进到咖啡店，在二楼窗边看到了挥手的林曳，走过去坐到她对面。 窗户开了一条小缝，温憬知担心蔺礼受凉，便将她抱到靠过道的椅子上坐着，自己坐里面靠窗的位置。 这个位置靠墙，正好被一面书柜挡住，其他人看不到里面的情况，很适合这两位公众人物。 扫码点单，林曳早就扫了，将手机递给温憬知，她看了几眼，点了一杯黑咖啡和一杯芒果汁，林曳要了两杯摩卡。 饮品很快上齐，温憬知抽出吸管放进芒果汁里，将其放到旁边的蔺礼面前。 “谢谢姐姐。”蔺礼坐在垫了几个软垫的凳子上，捧着杯壁含住吸管喝了一口，甜甜的，她冲温憬知笑着点点头：“好喝。” “不舒服就停下。” “嗯！” 小小一只的瘦弱女孩坐在椅子上，捧着玻璃杯小口小口的吸着芒果汁，旁边的清冷女人神色虽淡，视线却一直落在女孩身上，隐隐带着关切。 林曳看着这个画面，捂了捂嘴。 喝个果汁而已，不用这么目不转睛吧？ 过于宠了。 这还是那个冷漠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清冷系女神吗？ 温憬知很冷，她的冷不凌厉，像雪，乍一看是一小片的柔软，但触碰到了，才觉得寒。 懂礼得体，问她一些无伤大雅的问题她会回，向她请教她也会耐心回答，但若有关私事或过线的问题，她就会挑起那双带着寒意的浅色眸子，觑着你，让你在一片冷意中知难而退。 因为太难接近，容貌和身材过于出色，能力又无可挑剔，出道没几年就获得了‘高岭之花’、‘清冷女神’等称号。 出道以来，温憬知没接过综艺，除了拍戏就是一些广告和封面拍摄，曝光度比起那些流量来说并不高，但就是红得又快又稳。 她接剧本只接电影，因其教科书似的演技，被评为新生代青年艺术家。 林曳今年二十六岁，比温憬知还大一两岁，但叫她一声前辈或者老师是完全不觉得扭捏的。 温憬知十六岁出道，一部文艺电影女主将她送到金琦奖评委的视线中，二十岁就夺得了金琦奖的影后。 只能说一句老天爷赏饭吃，天资如此，这样天才的人还比很多人都努力，拍戏中受过伤流过血，眉头都不皱一下，爬起来继续。 出名的难以接近、洁身自好，想挖料都挖不到。 谁来都挑不出毛病，也没有任何花边新闻，粉丝也安分守己，刚出道那两年还会有一些似是而非的负面新闻，粉丝凝聚力莫名其妙的高，没人信也没人闹起来，那些负面新闻都没等来辟谣就沉了。 圈里的只要有点资历和脑子，都不会觉得温憬知是没背景好拿捏的软柿子，只有没脑子都人才会主动去招惹。 想到这里，林曳想到了某个“没脑子”的人，有些犯恶心。 陈清有胆子在温憬知面前去卖弄追小女生的那些花招，可不就是因为没脑子。 陈家不算京都上层圈，暴发户出身，够不上。 十年前温曦禾兄妹的父母因公牺牲，温家便低调下来，几乎不举办宴会，其他家的晚宴也是偶尔参加，来的也都是温曦禾这位继承人。 所以陈家人不知道温憬知倒也正常。 “陈清惹到你头上也是夜路走多了。”该湿鞋了。 杯子里芒果汁下去了三分之一，温憬知见蔺礼没喝了，端过芒果汁放到一旁，才冷淡淡的回了林曳：“她带的那束玫瑰花，引发了蔺礼的哮喘。” “哮喘！？”林曳一愣：“我记得你没收？” “碰到我脖子，留下了气味。”温憬知垂眸看着蔺礼，冷淡的神色稍缓：“她对气味很敏感。” 林曳看着乖巧笑着的蔺礼，暗道一声：怪不得。 怪不得温曦禾这次这么生气，将陈清的黑料翻了个底朝天，连陈家都没放过。 这是惹到他们温家的小宝贝了。 又过了半个小时，温曦禾戴着墨镜，踩着长靴，迈着大长腿拎着一袋甜品走上二楼，路上收获视线无数，她勾起红唇，摘下墨镜转过头看向隔壁桌盯着自己的年轻女生，冲对方抛了个媚眼，惹的人家瞬间红了脸。 她走到桌边，潇洒的将袋子放到桌上，扬起眉：“不愧是我，美得人目不转睛。” 林曳扶了扶额：“你像一只开屏的孔雀。”她伸手将人拽着坐下：“别丢人了。” “什么叫开屏孔雀，我不开屏也美得人神共愤好吗？”温曦禾挑着眉，打开袋子将一个抹茶慕斯放到林曳面前，才拿出自己的黑巧小蛋糕，最后将一个芒果慕斯和一个班戟放到了温憬知和蔺礼面前，对蔺礼说道：“小忧试试看。” “谢谢曦禾姐姐。”蔺礼转头盯着温憬知，问：“姐姐要吃哪一个？” “都好。”温憬知拆开包装，捏着叉子挑了一小块慕斯蛋糕喂到蔺礼嘴边：“试试。” “谢谢姐姐。” 蔺礼含住勺子吃下蛋糕，和那个果汁的味道有一点点像。 温憬知见她一直没说话，放下叉子将人转过来，看了几眼，问她：“想吐吗？” 蔺礼咽下蛋糕，摇了摇头。 温憬知才转身去拆那个班戟。 温曦禾叼着勺子看得目瞪口呆，转头小声问林曳：“我是在做梦吧？” 林曳好笑的看她，也压低了声音：“之前喝果汁的时候，你家小妹也这么宠。我还以为你们温家人都这样呢。” 我们温家人是宠啊！还护短！但温家老幺不一样啊！她是个特例！ 嘶——小忧真是太厉害了。 9、第 9 章 温憬知头都没抬都能猜到这两个人在说什么，淡着一张脸挑了一小勺班戟的皮和奶油喂到蔺礼嘴边。 温曦禾看得直咋舌，厉害，太厉害了。 蔺礼吃下奶油之后突然推开了温憬知的手，弯下了腰，温曦禾还没反应过来，温憬知就将手伸到了蔺礼嘴下面，黏腻的奶油被吐到掌心。 “咳咳咳！”蔺礼想道歉，一开口就咳了起来，奶油的味道让她很不舒服。 “小忧！”温曦禾立即起身走过去，蹲在蔺礼身前捧着她的脸左看右看：“没事吧？” 温憬知皱了皱眉，左手轻轻拍着蔺礼的后背，右手搁在桌面，掌心一滩奶油，温曦禾抬眼一看，瞪大眼，立即扯了几张湿纸巾给温憬知擦手。 温憬知本打算自己擦，但左手不得空，就没拒绝。 温曦禾一边擦一边感叹，厉害啊小忧，洁癖怪主动去接呕吐物，天呐，放在以前，那是想都不敢想的天方夜谭。 她擦干净后悄悄瞥了眼温憬知，心想这人不会是在忍着才没生气吧，回去不会就不理小忧了吧？ “想什么呢？”温憬知蹙了蹙眉，抽回手抱起蔺礼，将她转过来，见她脸色还好，问：“还想吐吗？” 蔺礼揉了揉肚子，不难受了，摇了摇头：“不想了，对不起姐姐。” “不用道歉。”温憬知将桌上的班戟推远，拉过慕斯蛋糕，问蔺礼：“还想吃这个吗？” “小忧眼里只有憬知姐姐，都不管我了。”温曦禾委屈巴巴的握住蔺礼的小手，小朋友软绵绵的笑了，侧过身抱住温曦禾的脖子，贴了一下她的脸：“我也喜欢曦禾姐姐。” 温曦禾心都化了，抱着她用力亲了两口，苍白的脸蛋上顿时留下两个鲜红的唇印，温憬知盯着那个印子，沉着脸气压极低：“温曦禾！” 果然不靠谱，还好她跟来了。 口红是水果的气味，蔺礼并不讨厌，但脸上有些不舒服，她转过头看温憬知，温憬知瞪了温曦禾一眼，扯了湿巾轻轻给她擦脸。 温曦禾意识到自己头脑发热闯祸了，还好蔺礼对口红不过敏，她讪讪一笑，起身坐回去，刚还开屏的孔雀顿时蔫了。 林曳好笑的拍了拍她的肩：“我看你还是少惹你家小妹吧。” “处理公司事务的时候那么果决，雷厉风行，一秒钟转八百个心眼子，在家人面前就智商倒退十岁。” 你才智商倒退！ 温曦禾白她一眼，勺了一大口蛋糕塞进嘴里，将蛋糕当做温憬知和林曳在嚼。 擦干净口红印，温憬知又喂了慕斯蛋糕给蔺礼，小朋友吃了三小口之后就摇摇头表示不想吃了，温憬知才换了个勺子将剩下的蛋糕吃完。 那引起蔺礼呕吐的班戟一直无人问津。 见温憬知搁下勺子，温曦禾瞥了眼那缺了个小口子的班戟，问她：“不吃了？你不是喜欢吃甜食吗？” “不了。”温憬知看了眼手表，五点过，该回家了，她抱着蔺礼站起身，冲二人说道：“走吧。” 戴着口罩的服务员突然跑过来，小心翼翼的将一张照片和一支笔递给了温憬知，小声道：“知知女神，可以给我签个名吗？” 她压着声音：“知知放心！二楼只有我一个店员，其他人都不知道。” 温憬知抿了抿唇，正打算以私人行程不方便的理由拒绝，那张照片突然被一双小手接过。 照片上的温憬知站在红毯上，脚下踩着银钻的高跟鞋，穿着露肩的黑色礼服裙，一字肩白得亮眼，侧身转头，一双浅色眸子带着傲然的冷意直视镜头。 似雪山上的神祇。 蔺礼看不明白太多的东西，她只是觉得照片上的温憬知，特别好看。 在闪闪发光。 “姐姐好漂亮。”蔺礼笑着仰头看温憬知：“特别特别漂亮。” 温憬知抿起唇，淡然的偏过头，耳根染上红意，她清了清嗓子，接过那只笔，又拿过蔺礼手里的照片，签上名字递给了那位服务员，声音淡淡：“私人行程。” “我懂我懂，谢谢知知女神！”服务员激动得快跳起来，捧着照片让开路。 几人回到车上，温曦禾才笑了一声，捏着嗓子喊：“知知女神~~” 林曳笑着拍她一下，“开你的车。” 很怕下一秒她会被温憬知拔掉舌头。 温曦禾又笑了一声，启动了车子。 温憬知瞥温曦禾一眼，没说话，垂眸，怀里的小朋友打了个小小的呵欠，抱着她的脖子闭上了眼。 冷厉的眉眼软下，轻着动作替蔺礼扯了扯衣领。 这么一个小小的，柔软的小朋友，像一只毛茸茸的小动物，瘦小又脆弱，全身心的依赖着自己。 再冷硬的心都免不了软化。 温曦禾先把林曳送回了家再回的老宅。 到家的时候恰好六点，下车的时候蔺礼就醒了，吃了药膳和药之后还是有些困，便被温憬知抱回了房间，一直睡到午夜十二点被叫醒吃药。 吃过药她本来想去找温憬知，但又怕打扰到对方，便忍了下来。 *** 温憬知的发情期持续了三天，期间周身总是散发着一股冷意，只有蔺礼这个奇怪的小朋友会主动黏上去。 特殊时期结束后温憬知的信息素不再外散，收敛得非常干净。蔺礼并不知道原因，只是发现姐姐身上那股凉凉的感觉不见了，贴过去身体的疼痛也不会减轻，便没有像前几天那样粘她。 蔺礼的粘人很淡，不明显到温憬知都没察觉，若是问她，可能会得到一句“她是在粘我？”的疑问。 在家休息的这段时间，温憬知对蔺礼稍微上了心，时不时会来看小朋友上课，偶尔心情好还会教她认字。 很快到了二月中，温憬知一大早便被接走，去拍封面，温曦禾本来打算跟着去，一听温曦泽要带蔺礼去检查，立即放弃了冰坨子，不带犹豫的选择了甜甜的蔺礼。 温沉德本来也想去，但他早上起来有些着凉，被温曦泽兄妹俩制止了。 到了军一区医院，温曦泽抱着蔺礼直接去了十三楼。 温曦禾看着悬挂着的‘信息素与腺体专科’牌子，皱了皱眉：“为什么是来这个科？不应该是去儿科吗？” “啊……苏医生在这里啊。”温曦泽心虚得明显，干笑道：“这里又不是只接诊信息素和腺体有问题的病人，而且仪器精度更高。” 和对方生活了二十多年，温曦禾一眼就看出来他有事瞒着自己，正打算问，走廊另一边传来脚步声，下意识转头看了过去。 今天苏医生没戴口罩，一头秀发盘在脑后，修身的西裤包裹着大长腿，迈着步子靠近。 年轻秀丽，那张脸第一眼看不惊艳，视线停留几秒后，越看越漂亮。 温曦禾看着苏医生边走边戴口罩，口罩戴好时正好走到他们面前，她眼睁睁看着自家一米九大高个的大哥突然扭捏起来，将蔺礼递到了苏医生怀里。 哦~~~ 因为这个啊。 温曦禾自认为发现了温曦泽的小秘密，偷笑了一声，瞥了一眼苏医生胸前的铭牌——苏阅。 “我带她去检查，你们在外面坐着等一会儿。”苏阅抱着蔺礼进了检查室。 温曦禾拽着温曦泽坐到椅子上，得意洋洋开口：“我知道你为什么非要来这个医院了。” 温曦泽顿时一慌：“什么？你怎么——” “为了苏医生吧？”温曦禾揶揄的冲着检查室的门抬眉毛：“铁树开花呀大哥。” 温曦泽：……？？？ 不解释就默认了温曦禾这荒唐的猜测，但解释他又不能说实话。 温曦泽无奈的扶了扶额，选择了默认。 ——为什么在这里的不是爷爷？ 温曦禾一脸我懂的表情拍了拍温曦泽的肩膀，还开始向他传授追人方法：“你加到苏医生飞书了吗？平时别总是窝在画室，多嘘寒问暖，医生肯定很忙，不忙的时候就约人家出来吃吃饭逛逛街。” “包成的！” “苏医生是omega还是beta啊？” “我没有其他意思啊，beta也很好，你喜欢就行，妹妹我没有意见。” 温曦泽捂着脸，不想说话，过了一会儿温曦禾还在喋喋不休，他无奈开口：“是omega。” 温曦禾一喜：“omega好啊！合适，非常合适！” 温家小继承人的任务就交给她大哥了！ 她想退休不是一天两天了。 温曦泽沉重的叹息了一声。 一个小时后，检查室的门打开，苏阅朝温曦泽递了个眼神，后者立即起身，伸手拦住了想跟进去的温曦禾。 往常温曦禾早就闹了，这会儿自以为看懂了自家大哥的小心思，憋着笑给大哥递了个鼓励的眼神就老老实实坐了回去。 温曦泽顶着身后那灼热的视线进了检查室，有种想骂人，但不知道该骂谁的心情。 蔺礼躺在床上睡着了。 “坐。”苏阅走到办公桌后面拿起桌上的报告，指了指蔺礼旁边的凳子，温曦泽坐下后，她看着报告蹙了蹙眉：“情况不是很好。” 温曦泽神色一急，苏阅抖了抖资料，“别急，等我看完。” 她快速翻阅报告，在心里判断。 疼痛感那一栏显示略有上升，经蔺礼个人口述和类比，疼痛感大致为撕扯疼痛和刺痛两种，等级不高，在人体承受范围内。 不过对一个十岁的小孩子来说，不算低。 苏阅翻到第二页，思索着折了一下页脚。 蔺礼没有分化，没有产生自己的信息素，体内的情况处于一种伪平衡状态，但也是因为她没有分化，病情才一直没得到缓解。 病情在平稳的加重。 蔺礼这个情况止疼药是没有意义的，反而会扰乱她体内的平衡，且如今的止疼药都有一定成瘾性，没办法对这么小的孩子长期使用。 好在蔺礼耐疼性不错，坚持得下去。 比研究院醒了就又哭又闹喊疼的那个好多了。 苏阅看完资料，腿碰到椅子，才反应过来自己一直站着，捞过椅子坐下，看向温曦泽：“之前的药轻了，她已经有抗药性，最近半个月都没能缓解，有所加重但没到恶化的地步。” “我得抽一管她的血带回研究院继续分析。” “她的身体情况太复杂了，我们还在努力研究，三五年可能都不够，”苏阅皱了皱眉，叹息道：“你们得有个心理准备。” 她放下资料，双手环胸，食指轻扣手臂，斟酌道：“不过说这个太远了，先等她十二岁吧。” 十二岁是分化的年纪。 百分之九十的人都会在十二岁这年分化，在十八岁这年迎来第一次易感期或发情期。十二岁未能分化的人被称为延迟分化者，此类人会在18岁之前分化，如果十八岁依旧未能分化，此后就不可能再分化了。 10、第 10 章 “好的，辛苦苏医生。”温曦泽犹豫道：“那个人……” 苏阅挑了挑眉：“你签的保密协议可不包括这一项的知情权。” 温曦泽脸色一僵，失望的垂下头。 看着一米九的大个子委屈的缩在小小的凳子上，像一只落水狗似的垂着脑袋，苏阅心觉好笑，想了想，转移了话题：“我会给她开药效猛一些的药，不是合成药片，是原材料，都是草药，得准确按照剂量去熬成药汤。” “每天饭后喝一碗就可以了，但是这个药喝了会更嗜睡。” 温曦泽苦恼皱眉：“可是她再过几天就要去上学了，嗜睡的话……” “嗯……”苏阅沉吟几秒，说：“我会看着配药，尽量将嗜睡的副作用控制在两个小时内。” 温曦泽松了口气：“谢谢，麻烦苏医生了。” “职责所在。”苏阅摆摆手，想到什么，提了一嘴：“如果她十二岁能成功分化，最好送她去omega学院。” 温曦泽没明白：“为什么？” “她对气味很敏感，这个气味也包括信息素。相比omega，alpha的信息素会让她更难受一些。” “什么？”温曦泽惊讶的看了眼蔺礼：“她现在就可以闻到信息素吗？” 苏阅一愣：“我没说过吗？” 温曦泽扶额：“没有……” “抱歉。”苏阅耸了耸肩：“没事，现在你知道了。” 温曦泽：……说不清这位苏医生是尽职还是不尽职。 苏阅笑了一声，说：“别带她去人太多的地方，气味太杂，她会受不了。” 温曦泽老老实实点头：“我记住了。” “我想想还有什么要说的。”苏阅想了想：“对了，别让她睡太长时间。” “她都是断断续续的睡。”温曦泽说：“每次好像就睡两三个小时，醒了玩一会儿再继续睡。” 苏阅摇了摇食指：“这样不行，每天睡眠时间不能超过十个小时。” “睡久了她可能会睡过去。” 温曦泽脸色一下难看起来：“您说的睡过去是指……？” “睡死过去。”苏阅严肃道：“她的身体每时每刻都在疼，睡觉也是一种逃避方式。”见温曦泽脸色实在太难看，她安抚的笑了笑：“没那么严重。只是一个可能，几率很小。” 温曦泽脸都白了：“每时每刻都在疼？您没有和我们说过这件事。” 苏阅摊了摊手：“好吧，看来我又忘了。” 温曦泽感觉思绪乱作了一团：“我不明白……” “也不用太担心，只是以防万一。”苏阅解释说：“人体是很复杂的，且身体细胞的活跃程度也与人的心情有关，把睡觉当成逃避方式，逃避时间过久，有可能就不愿意醒来了。” “不过，我也说了，这只是可能。” 温曦泽听明白了，痛苦的捂住了脸。 怎么会这样…… 她才刚满十岁啊！ 睡觉的时候，醒来望着他们笑的时候，吃饭的时候，她居然一直都在疼吗…… 为什么能不喊一声痛呢？ 温曦泽心痛到唇色都苍白，他起身站在床边，伸手想抱那瘦小的人，又颤着手放弃。 碰到的时候，会不会更疼？ “也没有到一碰就碎的地步。”苏阅走过来抱着蔺礼给她穿上羽绒服，冲温曦泽挑了挑眉：“抱走吧。” “好。”温曦泽哑着嗓子将蔺礼抱入怀中，望着她病白的小脸，眼眶一热。 “可别在我这里哭啊。”苏阅隔空点了点温曦泽的眼角，揶揄道：“小朋友都比你坚强。” 温曦泽偏过头，没说话，有些生闷气。 这个医生一点都不尽职！ 这么重要的两件事都能忘记告诉他们！ 性格也有点恶劣。 这就要哭了，白长这么大个子了。 苏阅笑了一声，“处方我已经发给药房了，你去一楼取就行。” “谢谢。”温曦泽看她一眼，闷着声音道了谢，抱着蔺礼离开。 拿了药，开车回家的路上温曦泽一言不发，温曦禾见他脸色实在难看，以为大哥追爱失败，没敢开口触他霉头。 回到家后温曦泽让温曦禾抱着蔺礼，亲自去找阿姨交代了熬药的注意事项，交代完回到客厅，见蔺礼还在睡，顿时一慌，走过去喊：“小忧，醒醒，小忧，别睡啦。” 温曦禾抱着蔺礼奇怪的看他：“小忧还困你就让她继续睡呗，多睡觉，身体好得快。” “不行！”温曦泽板着一张脸继续喊：“小忧，快醒醒。” 温曦禾被吼出了火气：“你怎么回事，求爱失败也不能把气撒在我和小忧身上吧？人家想睡你就让她睡呗，非把人家吵醒干嘛！” 温曦泽又急又气：“你……你不懂！” “我不懂，那你解释一下不行吗！” “不要……吵架。” 蔺礼被两人的声音吵醒，睡眼惺忪的抱住了温曦禾的脖子，安抚的蹭：“别吵架啦。” 兄妹俩顿时哑火，温曦禾哼了一声，抱着蔺礼坐远了点，不想理温曦泽。 温曦泽捂着脸重重吐出一口气，走过去轻声道歉：“是我着急了，不该吼你。” 温曦禾瞪他一眼，问：“你怎么回事啊，突然这么烦躁？” “可能是易感期快到了吧。”温曦泽揉了揉脸，伸手温柔的揉了揉蔺礼的脑袋，弯下腰靠近蔺礼：“苏医生说了，你每天睡觉不可以超过十个小时，小忧要注意哦。” 蔺礼捂着嘴打了个呵欠，懒懒的点了点头：“谢谢哥哥，我记住了。” 温曦泽看着她乖巧的模样，叹息一声，坐到了旁边：“小忧还困吗？哥哥教你画画吧？” 温曦禾看着有些莫名其妙的大哥，皱起眉：“你真的很奇怪，之前也没见你教小忧画画啊？” “而且为什么睡觉不能超过十个小时，小忧身体不好嗜睡很正常，这是什么奇怪的要求？” 温曦泽捏了捏眉心：“苏医生是这样说的，我们听医嘱就好了。” 温曦禾气道：“我总得知道原因吧？” “不要吵架。”蔺礼被两人一言一语吵得耳朵疼，一手搂住温曦禾的脖子，一手抓住温曦泽的手臂，柔声说：“不可以吵架。” 温曦禾鼓了鼓嘴，哼了一声，没理温曦泽了。温曦泽也有点混乱，没再说什么。 温憬知晚上回到家的时候客厅就只有沙发上的蔺礼，转头瞧见了一前一后下楼的温曦泽和温曦禾。 她打量二人几眼，顿时了然。 吵架了。 他们俩吵架之后都这样，冷着谁也不理谁，直到某一方主动道歉。 温憬知不想参与到二人的冷战中，跟他们打了招呼便抱着蔺礼回了三楼。 第二天早上，两人的冷战结束了，温曦泽先道的歉。 吃饭的时候，蔺礼没有再吃药膳，吃的另外的糊糊，小碗里装了青菜和碎肉。 温憬知问温曦泽：“大哥，蔺礼的检查结果怎么样？” 温曦泽捏紧了筷子，故作平静：“挺好的，可以吃点普通饭菜，药也换了，每天不用吃那么多次了。” 温憬知盯着他半晌，移开视线冷淡淡的“嗯”了一声。 不太对劲。 吃过饭，阿姨将熬好的药端到茶几上，温曦禾看了眼漆黑的药汤，皱了皱鼻子：“闻着味道就好苦。” 药已经放温了，温曦泽本来想喂蔺礼，没抢过自家小妹。 温憬知蹲在蔺礼身前，端着药一勺一勺的喂她。 见蔺礼一口一口喝得眉头都没皱一下，温曦禾有些好奇：“难道不苦吗？”她凑近了，有点想试一口，温憬知警告的看她一眼：“这是药，不是果汁。” 温曦禾撇了撇嘴：“好吧……” 温曦泽看着蔺礼没有表情的喝完了一碗药，看着她在被温曦禾捏脸时软软的笑，脑海里全是苏阅说的那些话。 一直在脑子里盘旋，回放。 越想，心就越痛。 到底经历了什么，才可以面不改色的忍受疼痛？ 那个小脑袋里，又在想什么呢？ 不难受吗？不痛苦吗？ 不觉得……难以忍受吗？ 是怎样坚持下来的？ 温曦泽想象不出来，也无法感同身受，他只能默默地下定决心，要对蔺礼好一点，更好一点。 被限制了睡眠时间的蔺礼不能随时随地睡觉了，特别是白天，温曦泽总会从各个地方钻出来，将她叫醒。 蔺礼被吵醒也不生气，软绵绵的打个呵欠就算了。 五天过去，二月二十号，开学日。 一大早蔺礼就被捞出被窝，换上厚厚的毛衣，被温憬知抱上车。 一大家子集体出动，送蔺礼上学。 温憬知戴了墨镜和口罩，但那身材和气质在一众家长中出类拔萃，更别说旁边没做任何伪装的温曦泽兄妹，出色的脸，出挑的身高，一行人下车就引人注目。 温家人习惯了这样的注视，从容的抱着蔺礼进了学校，直接去了校长办公室。 交流了一会儿后众人将蔺礼留下，依依不舍的离开了学校。 走出校门的时候温曦禾还落了两滴泪：“小忧能不能习惯啊，会不会有小崽子欺负她？” “老师靠谱吗？中午的药忘记给她热了怎么办？” 温憬知也有些担忧，捏了捏鼻翼，沉默不语。 温曦泽和温沉德眼眶也红红的，特别是温沉德，他感叹道：“当年我和你们爸妈送你们去上学的时候，也这样，忧心得饭都吃不下。” 众人沉默着坐上车，气氛有些压抑。 还是老爷子先开口安慰：“没事的，小忧那么聪明，又乖，肯定很快就习惯了。” 兄妹三人点点头，都没说话。 11、第 11 章 蔺礼并没有如众人担忧的那样很不习惯，准确的说，她没有任何悲伤不舍的反应，更没有不习惯。 和在家没什么区别。 也没人找她麻烦。 温家人亲自将人送了进来，代表什么已经很明显了。这里面念书的小孩儿都非富即贵，从小就接受精英教育，很小就会察言观色，知道什么人能惹什么人不能惹，没人脑子短路去找蔺礼的麻烦。 她在九、十岁的小鬼头中是最矮的，小小一只，又时不时虚弱的咳嗽，是不瞎都能看出来的病弱，老师看一眼就心软，午休的时候尽职尽责的给蔺礼热了饭菜和药，守着她吃完，亲自牵着她去午睡。 小朋友都对新鲜事物好奇，想去找蔺礼聊天，但她一下课就趴在桌上休息，她们又不好意思去了。 课程对蔺礼来说不难，目前是三年级下册，在家这几个月，家教已经差不多将一到四年级的基础知识教完了，所以她并没有出现跟不上的情况，知识吸收得很快，也很顺利。 因为她身体很疼，握着笔一用力手指更疼，便有些懒，上课的时候就趴在桌上，只听不记。 老师注意到她，没说什么。 同桌是一个肉嘟嘟的可爱小女孩，她看蔺礼趴在桌上很不舒服的样子，犹豫了很久，终于在下午最后一节课的时候，伸出肉嘟嘟的小手轻轻点了一下蔺礼的肩膀，问她：“你要不要看我的笔记呀？” 蔺礼愣了一下，下意识的眯起眼笑：“不用啦，谢谢。” 女孩脸一下就红了，害羞又矜持的说：“可是你一直没有写字，老师会生气的。” 蔺礼掀起眼皮，看了她一会儿，笑说：“那好吧，谢谢你。” “不客气呀~”小女孩将笔记朝着她那边推了一下，翻到笔记本的扉页，指着上面的名字说：“我叫孙潇潇。” 蔺礼盯着那两个不认识的字，点了点头：“我叫蔺礼。”但并没有去翻书，也没有主动写字。 孙潇潇甜甜的笑：“我知道呀。” 第一节课老师就介绍过了。 最后一节课蔺礼听着老师讲课，眼睛盯着孙潇潇写笔记，一直到下课。 蔺礼打了个呵欠，将书放进桌洞里，背上只装了空饭盒的书包，打算离开，孙潇潇轻轻拽了一下她的书包带子：“你不写作业吗？” “啊……”蔺礼才想起来，伸手摸出作业本塞进书包里，对孙潇潇说：“写的。” 孙潇潇这才笑了，想去拉蔺礼的手，被她躲开了，孙潇潇一下子就委屈了，嘟着嘴说：“不可以一起走吗？” 蔺礼：……这也太自来熟了。 不是，等一下，怎么就要哭了！？ 孙潇潇撇着嘴，看起来马上就要掉金豆豆了。蔺礼顿时头疼，伸手主动牵了她：“走吧。” 孙潇潇顿时又开心了。 等在校门口的温曦泽远远就看到了手牵手的两个小朋友，松了口气，心想小忧应该适应得挺好的，这就交到朋友了。 蔺礼牵着孙潇潇走到温曦泽面前就松了手，软软的喊了一声“哥哥”。 孙潇潇笑着向温曦泽打招呼：“温哥哥好~” 是孙家的小女儿。 温曦泽认出了孙潇潇，笑了笑，将蔺礼抱起来，问孙潇潇：“你家里的车呢？” 孙潇潇指了指街边黑色的车：“在那里。”她冲蔺礼挥了挥手：“那我走啦，蔺礼拜拜~温哥哥拜拜。” 蔺礼看她一眼：“拜拜。” 温曦泽冲她点头：“拜拜，注意安全。” 孙潇潇欢快的跑到车旁，司机替她打开车门，她上车前还冲着蔺礼用力挥了挥手。 温曦泽抱着她走向家里的车，笑说：“小忧这么快就交到朋友啦？” “没有。”蔺礼捂着嘴打了个呵欠，“不是朋友。” 是她主动蹭过来的，不牵手一起走就要哭。 头疼。 温曦泽愣了一下，抱着人坐进后座，车子驶出好一会儿，他才回过神，有些奇怪的看了一眼蔺礼。 怎么感觉，小忧有点冷冰冰的？ 回到家，温曦禾和温沉德都等在客厅，见人回来立即围了上去，一会儿问蔺礼上课跟不跟得上，一会儿问习不习惯，又问身体有没有不舒服。 蔺礼都软软的笑着答了。 温曦泽看着她脸上的笑，觉得刚刚可能是自己看错了，多想了。 温憬知晚上有个活动，推不掉，很晚才到家，那会儿蔺礼已经睡了，她就去找温曦泽问了问情况，听到蔺礼没什么不适应的，才去休息。 上学一个月后，温沉德拍板给蔺礼买了手机。 之前是担心蔺礼会偷玩，不休息，但这一个月，蔺礼作业完成的都很好，还被老师夸了好几次，做完作业该睡觉就睡觉，乖巧得不行，温沉德就决定给她买手机。 如果有什么紧急情况，有手机也方便很多。 拿到手机之后温曦禾亲自教了蔺礼怎么用，又帮她申请了飞书账号，将家里的人都给她加上，还把她拉进了家族群。 手机里也给她存好了家里人的电话。 蔺礼对手机没什么兴趣，学会之后就一直开着静音揣在书包里，平时也根本用不上手机，没人给她打电话。 温曦禾只要不出差都会回老宅，温曦泽除了采风都在。 家里就只有温憬知长时间不在家，但她本就不是会给家里人打视频嘘寒问暖的性格。加上她进了新的剧组，去偏远的山区拍电影，那里信号也不是很好，连飞书消息都很少发。 三月气温上升，开始化雪了，反而更冷一些。 蔺礼总是裹着厚厚的毛绒外套或者羽绒服，圆鼓鼓的一只，学校里谁瞧见了都要多看几眼。 孙潇潇这个小朋友很热情，不知道为什么很喜欢找蔺礼说话，还特别粘她，经常约她去家里玩，蔺礼都没同意。 有天温憬知突然发飞书问她学校怎么样，她回消息的时候被孙潇潇看到，小朋友激动得小脸通红。蔺礼这才知道，孙潇潇是温憬知的粉丝。 从孙潇潇口中，她了解到了演员、演戏、角色、拍戏这些事情，也知道了温憬知的工作是什么。 还在孙潇潇的指导下下载了鸿博app，学会了搜一些娱乐八卦。 可惜她对这些不感兴趣。 孙潇潇热情，可爱，但真的太……粘人了，蔺礼觉得有些麻烦，但她又懒，懒得拒绝，而且孙潇潇一委屈就掉金豆豆，她真的没办法也没精力，只能不反抗，由着她在耳边闹哄哄的。 好在孙潇潇知道蔺礼身体不好，没有像对其他朋友那样，时不时就扑上去抱抱，不然蔺礼真的会不理她。 她的精力拿来应对学习和温家人都有些不够用，又多了个粘人的孙潇潇，更不够了，一下课就趴在桌上休息。 四月底的时候，温憬知拍戏进度过半。 组里另一个一番是周韶，是位老戏骨，女性omega，本来已经退居幕后多年，因着和导演是多年好友，才接下了这部戏。 温憬知很尊重周韶，但她本来性子淡，很少主动开口，倒是周韶很欣赏她，会找她讨论剧本，拍戏过程中也会指点。 今晚有夜戏，就在山脚下取景，夜色渐重，山里风寒。 温憬知走完一场戏，下来捧着杯温水暖手，下场是群戏，周韶不用上，便端着水坐到温憬知旁边，和她聊天。 聊了几句，周韶的助理带着手机找了过来，周韶笑眯眯的接起视频，屏幕里是名十来岁的可爱少女。 温憬知借着接水的由头避开，站在远处看了一会儿，周韶眉开眼笑的说着话，还让助理拿了只竹编兔子，展示给自家孙女。 温憬知对前辈的谈话内容不感兴趣，倒是对那个竹编兔子多看了好几眼。 很突然的想起了蔺礼。 不知道家里的小朋友会不会喜欢这些。 距离上次发消息也过去了一个月，不知道她身体好一些没有。 想到那夜小朋友那个软绵绵的拥抱，温憬知垂眸勾了勾唇。 “怎么了？”周韶打完电话，见她笑了，好奇道：“很少见你这么开心。” “周老师。”温憬知抿了抿唇，说：“没什么。”她看了眼周韶手里的竹编兔子，犹豫几秒，还是问了：“您这个兔子是在哪里买的？” 周韶一愣，新奇道：“你还对这些感兴趣？” “不是。”温憬知摇摇头：“想买一只带给家里的小朋友。” 周韶笑了，欲言又止，温憬知解释道：“是妹妹，一月份刚满十岁。” “妹妹啊。”周韶还怕唐突不好问，这会儿放心了，笑说：“我孙女比她大几岁，已经分化了，是omega，就喜欢这些小动物。”她拿起竹编兔子晃了晃：“我问村子里杨姐买的，她还会做其他动物，你妹妹喜欢什么小动物？” 蔺礼喜欢什么动物？ 温憬知愣住，她还真的不知道。 仔细想想，蔺礼从来都是被动接受，从来没有主动提出过任何请求，喜欢吃什么，玩什么，他们都不知道。 唯一一次主动，还是让她抱她。 这个小朋友说得最多的就是“谢谢”和“没关系”。 软乎乎的，没脾气，被吵醒也不生气，揉揉眼睛打个呵欠就算了。 看似和家里人很亲近，但现在看来，并没有敞开心扉。 她回忆起第一次看见蔺礼软绵绵笑容时奇怪的感觉，蔺礼身上那种隔着一层水幕的模糊隐秘感又袭上心头。 这小朋友，果然有些奇怪。 “怎么了？”周韶还是第一次见这位年轻影后发呆，“如果不清楚，可以直接问问小朋友。” 导演突然举着喇叭喊了一句：“天气不合适，今晚收工。” 周韶笑了：“正好，这会儿才九点过，你回去之后可以打电话问问，决定了我就带你去找那位杨姐。” 温憬知点头：“好，麻烦周老师。” “客气什么。”周韶转身打算走，没忍住好奇，转头问：“你有你家妹妹的照片么？” “我实在好奇，能让你这么挂念的小朋友，得多乖巧可爱。” “我家孙女是个皮猴儿，没少让我和她爸妈头疼。” 温憬知微愣：“我在家时间少，没拍过照片。”她想到蔺礼招牌的眯眼笑，勾了勾唇：“乖巧不一定，但很可爱。” 12、第 12 章 周韶一愣，笑道：“你这话倒是前后矛盾，不一定乖巧但可爱？” “你这滤镜也够厚的，有几分溺爱孩子的家长样子了。” 温憬知礼貌笑笑，没有解释，周韶摆摆手，进了化妆间换衣服。 村里没有酒店，条件也不好，剧组里的人都住在村民家里。 温憬知和周韶一起住在一名单身女性beta家里，回到家的时候主人家已经睡下了。 和周韶道了晚安，温憬知回到房间简单冲洗了一下，换上睡袍拨通了蔺礼的视频电话。 隔了十多秒，视频接通。 蔺礼端坐在书桌前，第一眼看到的是手机屏幕里冷白的脖颈，下一秒，镜头上移，温憬知那张雪似的脸出现。 真的好漂亮。 蔺礼将手机靠住，放下笔趴在桌子上，眯着眼软软的笑，喊温憬知：“姐姐。” 温憬知盯着屏幕中那张笑脸，淡声问：“这么晚还在写作业？” “嗯。”蔺礼半眯着眼，声音没有刚来时那么气弱，但也软绵绵的：“晚上哥哥教我画了一会儿画。” “喜欢画画吗？” 没有回答。 温憬知一直盯着蔺礼的表情，捕捉到了她一瞬间的愣神，她将手机放到支架上，手臂撑在桌上托着下巴，眸中划过一丝笑意：“怎么了？自己喜不喜欢都不知道吗？” 蔺礼抬眼看她，又眯起眼笑了：“喜欢。” 温憬知轻轻哼了一声。 小骗子。 “村子里有位阿姨会做竹编动物。”温憬知另一只手轻飘飘搭在卓沿，食指轻扣，问：“喜欢小动物吗？” “给你买几只？” 竹编动物？ 她也会做。 蔺礼笑着回：“好呀，谢谢姐姐。” “上一个问题你还没有回答。”浅色的眸子凝在屏幕中那张瘦弱的脸上，不放过上面任何微妙的变化，一定要问出一个答案：“喜欢小动物吗？” 眯起的眼掀开，眼角下垂，瞳孔是暗沉无光的黝黑。 这双眼笑起来时像开朗小狗，不笑时透出几分冷傲和不耐烦。 现在的蔺礼就是那副傲傲的表情，仿佛温憬知再追问一句，她就会凶巴巴的瞪过来，再不耐烦的“啧”一声。 温憬知挑了挑眉，心觉有趣。 那个表情只维持了几秒，很短，只是温憬知一直没挪开视线才注意到。 这会儿蔺礼回过神来，掩饰的将脸埋进臂弯，抬起头时又是那副‘什么都好’的表情，回答道：“喜欢。” 贴着脸颊的玉指轻轻点了下颧骨，又问：“喜欢什么动物？” 没有回应。 温憬知垂下眸几不可闻的笑了一声。 生气了？ 蔺礼不易察觉的吸了口气：“都喜欢，姐姐替我选吧。” 奇怪的大人，为什么一定要问出个答案，又不重要，随便选一只不就好了吗？ 而且她也是真的不知道自己喜欢什么。 没有想过。 温憬知抬眼，眉尾一挑：“姐姐不会选，还是小忧告诉姐姐答案吧。” “喜欢什么小动物？” 这是她第一次叫蔺礼的小名，夹着凉意的嗓音，带着逗小孩儿似的唤。 好烦。 她真的不知道。 蔺礼又将脸埋进了臂弯，闭着眼吸气，抬头，笑着说：“那就小狗吧。” “还有吗？” 温憬知越看越觉得有趣，她对这个突然闯进家里的小朋友产生了除责任感和愧疚之外的好奇心和探索欲。 她想知道那张伪装的笑脸下掩藏的真实情绪，想知道她软绵绵被动接受一切时心里的想法，想知道她‘本来’的模样。 “没有了。”蔺礼摇摇头，想快速结束这个话题，便直接道谢堵了温憬知继续问的可能：“一只小狗就可以啦，谢谢姐姐。” 温憬知点头：“好。” 今天差不多了，再问可能会真的把小朋友惹生气。 不过——她生气的时候会是什么反应？ 会大吵大闹吗？ 想象不出来。 算了，来日方长。 温憬知又问了她几句身体和学习方面，像一个关心小辈的长辈。 半个小时后，她主动挂断了电话。 蔺礼看着黑屏的手机，吐出一口气，将手机扣下，拿起笔继续写作业。 写了几个字，她突然丢下了笔，趴在桌上埋着脸咳嗽了几声。 她现在觉得这个姐姐不漂亮了。 因为她很烦人。 比村里总来招惹她的王二狗还烦人。 那晚之后，温憬知有时间就会拍一些村子里的照片发给蔺礼。 偶尔也会拍一些花花草草，问她喜不喜欢。多数时间更像一个负责任的姐姐，询问她的身体和学习情况。 但她时间不多，加起来也就发过十几次消息。 蔺礼很少回，即使回也是轻飘飘的“喜欢”、“好看”、“挺好的”这样敷衍的话。 依旧不会主动发消息给温憬知。 六月底，温憬知杀青。 再过几天蔺礼就要放暑假了，她这几个月没再给蔺礼打电话，实在抽不出时间。 到机场的时候，她想了想，去逛了逛，但都是些奢侈品或者成年人用的东西，小孩子的玩具都很少。 路上还被人认了出来，因为是隐秘行程，没人送机，给几个粉丝签了几张照片就去登机了。 什么礼物都没买。 刚到京都就接到经纪人赵姐的电话，要去给sj杂志拍主封，本来这个是陈清的通告，但最近她似是而非的渣a八卦太多，sj那边也收到了温家的提醒，便直接换人了。 本身以sj的资质是请不到温憬知的，但林家有sj的股份，林曳向温曦禾开了口，她就帮了，转头将自家小妹卖了。 不过sj诚意很足，封面和内页都给，单封单册。 温憬知大概猜到了这里面的弯弯绕绕，应下来，出机场就被接了过去。 后面又是颁奖典礼，出席各种活动。 等她忙完，已经是八月。 蔺礼暑假哪里都没去，就在家里，本来温曦禾想带她去公司和其他地方逛逛，被温曦泽和温老爷子以“你不会照顾小孩”的理由拒绝。 七月下旬的时候，蔺礼拗不过孙潇潇，让她来温宅玩了一天，但她自己没有去孙家。 问就是身体不舒服。 八月二十四号是蔺礼的开学时间，而八月二十号是温老爷子八十大寿。 温家打算大办，就在庄园里举办宴会，并在晚宴上将蔺礼介绍给圈子里人。 温家人早就在计划了，想要风风光光的将蔺礼盖上温家人的戳。 八月十号请柬就尽数发出，孙家自然也收到了，孙潇潇还在飞书上和蔺礼说了这件事，为着又能来找她玩兴奋得不行。 八月十二号，温憬知结束h国的行程，回国后没有休息就赶往老宅。 打开门时，温憬知抬眼就看到了楼梯上的小朋友。 穿着定制的青绿纯色长袖棉质衬衣，深色长裤，黝黑的半长发披散在细瘦的肩背。 蔺礼迈着小小的步子走到温憬知身前，仰头笑：“姐姐。” 温憬知垂眸打量她。 长高了点，已经到她腰部。 也长了些肉，眼窝也不再凹进去，眼角狭长，黑黝黝的眸子并不灵动，更似幽深。 身板依旧单薄。 衣服挂在瘦小的肩上，下面都是轻飘飘的，风一吹就能看出瘦弱的轮廓。 现在已经是八月份，已经入秋，但还是有些闷热，她却依旧穿着长袖长裤，一张脸白得透明。 像体弱多病的小少年。 温憬知弯腰将她抱起，问：“下楼要做什么？” 来接水喝。 但蔺礼并没有这么回答，而是笑眯着眼，说：“来接姐姐呀。” 温憬知挑了挑眉，看不出来信了还是没信，抱着她迈上楼梯，身后拎着大行李箱的管家这才进门。 一路将蔺礼抱回三楼，本打算送她去房间，蔺礼拒绝了，说要去书房看看书，温憬知就又将她抱去了书房。 书桌上摊开着一本书，温憬知将人放到书桌前的椅子上，拿起书看了眼封面。 某国外名著。 译本，带了拼音。 应该是家里人给她找的。 温憬知放下书，问她：“喜欢文学？” 蔺礼点了点头，却也没正面回答，温憬知了然：“你继续看，姐姐去换衣服。” “好。” 这会儿是下午三点过，温曦泽和温曦禾都没在家，老爷子去找朋友下棋了，家里就温憬知和蔺礼。 洗去一身风尘仆仆，换上家居服，温憬知端着一杯温水去了书房。 小朋友坐得端正，还在看那本书。 水被放到桌上，蔺礼感觉到那股冷冷的气息，抬头，瞥到那杯水，笑着说：“谢谢姐姐。” “嗯。”温憬知拿过桌上的书，翻了几页，问她：“看得懂吗？” 蔺礼一时语塞。 看不懂，但她觉得这样回答了，这位姐姐可能会问一些让她觉得麻烦的问题。 温憬知觑着她，心里觉得有趣，面上依旧淡淡的，开口道：“这本书对你来说有些难理解，生僻字也很多，姐姐念给你听？” 蔺礼抬头看她几眼，软软应下：“好呀，谢谢姐姐。” “不客气。” 温憬知问了她看到了哪里，接着后面念了起来。 她声线偏冷，带的情绪也很淡，咬字清晰，一字一句，像化了的雪水滴落在水面。 不像念书声，像遥远的飞雪声。 很好听，好听到蔺礼根本没注意到她念的内容。 13、第 13 章 等温憬知停下来的时候，小朋友已经睡着了。 她念书这么催眠？ 她无奈的将人抱起，打算将人抱回屋，但刚站起来蔺礼就醒了，软软的唤：“姐姐？” 温憬知看着她问：“要回房间睡吗？” 蔺礼摇摇头：“不了。” 温憬知觑她，犹豫几秒，抱着她下了楼，让她自己休息，回房间拿了那只竹编小狗，下楼时沙发上没人，大门开着。 走出门，右边的院子草坪上，躺着一个小小的身影。 温憬知走过去，望一眼天上的太阳：“不晒吗？” “不晒。”蔺礼懒洋洋的打了个呵欠：“很暖和的，姐姐要试试吗？” 会晒黑。 温憬知摇了摇头，将手里的竹编小狗放到她鼻尖：“你的小狗。” 蔺礼抬手拿下竹编小狗，看了两眼，放到肚子上，没管了，但也没忘道谢：“谢谢姐姐。” 果然不是真的喜欢。 温憬知挑着眉，突然有些手痒，用了点力气揉了揉她的脑袋，意外发现手感不错，又揉了一下，转身回去了。 人离开后，蔺礼晒了一会儿太阳，又拿起肚子上的竹编小狗，举到眼前，细看。 手一甩，小狗掉到她脑袋边上。 没有奶奶编的好。 这只被嫌弃的竹编小狗最终没有被丢掉，蔺礼将她放在卧室的书桌桌面上，和温曦禾给她买的那个玩偶摆在一起。 此后几日，温家兄妹都很忙，忙着确认宴会细节。 蔺礼暑假作业已经做完了，那些名著她其实不爱看，看不懂，对其他书也兴趣不大，便没事做了。 但她也不觉得无聊，每天躺在草坪上晒晒太阳，陪温爷爷下棋，偶尔拗不过孙潇潇，和她通个视频电话。 她喜欢这样平淡的日子。 日子过得很快，回过神时，已经到了八月二十号。 蔺礼早上被叫醒，下楼瞧见一楼的场景，愣住。 宽敞的大厅已经被布置成了宴会厅，沙发，酒桌，舞台。 她不认识那些东西，只是觉得，这里不像她习惯发呆的空间了。 变得……过于漂亮，又过于陌生。 佣人走来走去布置，忙碌却不乱，蔺礼没看到几位哥哥姐姐的身影，又不愿意在这样陌生的一楼待，转身上楼，去了书房。 午饭是在另一个小餐厅吃的。 下午四点，造型团队来了。 温家三兄妹都回了各自的房间，由专门的造型师化妆更衣。温沉德不需要化妆，便带着蔺礼在庄园散步。 晚宴八点开始，六点的时候，蔺礼喝过药也被造型师带去了衣帽间。 八月初的时候设计师就来重新量过她的尺寸，制作了一套偏小西装样式的礼服——蔺礼不喜欢穿裙子。 这套小西服十八号的时候就送来了，就放在衣帽间。 造型师是一个年轻的beta小姐姐，她先观察了蔺礼的五官，轻轻捏起她耳侧的碎发，叫助理拿了工具，简单给蔺礼修了修头发。 蔺礼不需要化妆，只是修了头发，浅浅刮了眉毛。 七点，小姐姐满意的看着眼前的小朋友，打开门做了个请的姿势：“小小姐一定是今晚最漂亮的小朋友。” 蔺礼有些不习惯的理了理袖口，眯眼笑：“谢谢姐姐。”她走过那位beta，出门。 隔壁的房门打开，细高跟扣响地板，蔺礼转头看去，一道高挑的身影自屋内走出，缓缓转过了身，蔺礼眼眸微睁，竟是愣住了。 露肩的黑色礼服裙，腰侧做了缠绕的镂空设计，冷白的肌肤与黑色撞出禁欲的色彩。 亮银的项链挂在漂亮的天鹅颈，微斜上飞舞着的锁骨似鸟类的翅膀。 让蔺礼看楞的不是那华丽精致的礼服，也不是脖子上的钻石项链，而是温憬知那张脸。 这是蔺礼第一次看见全妆的温憬知。 秀眉微曲，眉尾飞出，带出一抹冷冽的锋利。 长而绵密的睫毛，浅色的瞳孔，加深了阴影的眼角，勾出那双眸的深邃。 平日里淡粉的双唇涂上艳色的口红，炙热的色彩在那冷白的肌肤中，在女人不带情绪的冷淡瞥视里，变成了一种带着攻击性的冷艳。 蔺礼看不懂那些妆，她只是觉得，姐姐不只是漂亮。 像……那年和奶奶在雪地里看见的那只漆黑羽毛的鹤，额头一点红，脖颈又长又细，只看了她和奶奶一眼，便展翅飞走。 神秘、漂亮，又遥远。 是仙女吧？ “怎么了？”仙女踩着高跟走到愣神的小朋友面前，微垂的睫毛都带着几分雪的冷意。 蔺礼回过神，眨了眨眼，露出真切的笑，眼尾下垂，黑眸清澈，不加掩饰的赞扬：“姐姐太好看，让我看呆了。” 挂着垂坠样式耳环的耳垂染上一抹红。 “谢谢。”温憬知移开视线，又走近一步，伸手想揉揉她的脑袋，发觉她头发修过还做了一点造型，又收回了手，柔声道：“你今晚也很漂亮。” 蔺礼笑了笑，主动伸手牵住温憬知的手，“下楼吗姐姐？” 温憬知垂眸看她，“你在楼上休息一会，到时间管家会带你下来。” 蔺礼是今晚的小主角，得晚些登场。 “好的。”蔺礼松开手，指了指书房：“那我去看会儿书。” “好。” 看着蔺礼进了书房，温憬知便去了二楼，与温曦泽和温曦禾汇合。 七点半，温家庄园外停下一辆又一辆奢华的豪车，着晚礼服的男男女女走过道路中央的红毯，来到宴会大厅。 管家和几位侍者在门口接待，温老爷子没有出来，温家的几位主人也还未出现。 众人互相攀谈起来，宴会场越来越热闹。 八点整，京都上层圈的客人全都到齐。 宴会场的音乐一换，众人停下交流，齐齐看向楼梯口。 脚步声清晰的传入宴会场。 四道身影出现在众人眼前。 走在最前面的是一身西服的温曦泽，旁边是一席红色开衩露背裙的温曦禾，她挽着温曦泽的手臂，款步而下。 走在后面的是温憬知和温老爷子。 三兄妹一出现，众人眼睛都不知道该看谁。 四人一前一后自会场中央走过，与众人颔首致意，随后，温老爷子站上台发言。 “感谢诸位今夜前来……” 简单的场面话说完，众人捧场的鼓起掌，等掌声停歇，温老爷子笑着开口道：“今夜这场宴会，不只是为我这个老头子过生日，还为了将一个人介绍给诸位。” “我温家去年添了一位新成员。” “我最年幼的小孙女——蔺礼。” 一束灯光突然打到后方，人群一愣，转身看过去。 青白色花纹的西服并不算太贴身，里面的衬衣有些宽松，因主人太瘦而偏大的外套披在肩上，半长的发微微散在肩上，额前的黑色碎发扫过眉毛。 冷白，不，应该说苍白的肤色，五官偏淡，下至眼垂着。 瘦瘦小小的病弱。 似养在深宅，整日泡在药罐子里，三步一咳的身娇体弱的豪门小小姐。 蔺礼很少出门，温家也没有公布过这个消息，虽说有些机敏的家族通过学校得到了一些消息，但也不是很清楚蔺礼具体的身份，是私生女还是养女都无法确定。 所以温老爷子突然宣布这位都不姓温的小女孩是温家的‘四小姐’，打了众人一个措手不及，都没能反应过来。 这时，温憬知和温曦禾动了。 一黑一红，一冷一艳的姐妹俩踩着高跟越过众人，走到蔺礼身前，齐齐伸出手。 蔺礼不明白这个场面代表什么，陌生人太多也让她有些慌，熟悉的气息来到身前，她才回过神，抬起眼，软软的笑了。 瘦弱的小手抬起，放到白皙的掌心。 温憬知浅浅勾唇，牵起掌心的小手，温曦禾红唇勾起，和温憬知一起牵着蔺礼一步步走上台，将人送到温老爷子身边。 温沉德笑着抱起蔺礼，介绍道：“温家的四小姐，蔺礼。” 一群老狐狸琢磨了一通，什么都没问，鼓掌祝贺起温老爷子。 温沉德满意点头，“宴会正式开始，诸位玩得尽兴。” 音乐更换，温沉德抱着蔺礼走下台，几位身子骨硬朗的老人端着酒走过来，与他攀谈，还逗了蔺礼几句，蔺礼乖巧的笑，惹得几位老人笑得合不拢嘴。 “又多一个可爱的孙女，恭喜啊老温。” 温沉德带着蔺礼在几位老人面前混了个脸熟，便将她交给了温憬知。 温憬知正在和周韶聊天，手里端着一杯香槟，一口没动，见蔺礼过来，她牵着她介绍给周韶：“周老师，这就是我与您说过的妹妹。” 蔺礼望着周韶甜甜的喊：“周奶奶好。” 周韶笑起来：“好，好，真可爱。”她看向温憬知，打趣道：“这哪里不乖巧了，可比我家的皮猴儿乖巧多了。” 温憬知牵起唇角，没做解释。 “蔺礼~” “奶奶！” 不远处，一名十三四岁的少女牵着孙潇潇走了过来，孙潇潇直接跑到蔺礼旁边，笑着说：“蔺礼你今天好好看！” “特别帅气！” 蔺礼笑着道谢。 少女跑过来抱着周韶的手臂，撒娇的说了几句什么，惹得周韶哈哈大笑，少女转过头看向温憬知，乖巧的打了招呼：“知知姐姐。” 温憬知颔首，周韶拉着少女，介绍：“这就是我的孙女，周橙，今年十四岁，开学就初三了。” 周家比较特殊，是omega掌家，家里的孩子都随omega母亲的姓。 温憬知牵过蔺礼，蔺礼会意，扬起小脸，眯起眼朝周橙笑：“周橙姐姐好。” 病弱的脸，眯起的眼，温软的笑。 十分的乖巧可爱。 但周橙不知道怎么回事，突然后退了一步，干笑着点点头：“你好呀。” 周韶皱了皱眉，拍了拍周橙脑门，“没礼貌！自己去玩吧。” “好好好。”周橙巴不得，拽着孙潇潇想走，孙潇潇想和蔺礼玩，蔺礼看了眼周橙，对孙潇潇说：“你去玩吧，我要跟在姐姐身边。” 孙潇潇失落的嘟起嘴：“好吧……” 周橙立马牵着孙潇潇走远了。 走到角落坐上沙发，几个其他家的小孩儿也在，都十来岁，周橙很快和他们玩到了一块。 过了一会儿，她转头一看孙潇潇还是那副闷闷不乐的样子，想到什么，凑到她耳边小声问：“那个温家四小姐，是你的好朋友吗？” 孙潇潇用力点头：“嗯！是很好的朋友！” 周橙有些不信：“可是她都不愿意过来和你玩。” “那是因为！因为……”孙潇潇难过了，委屈巴巴的解释：“因为她要和知知姐姐一起接待客人。” 周橙不知道又想到什么，突然拍了一下自己的脑门，欲言又止，几秒后，实在没忍住，小声对孙潇潇说：“你这个朋友，很可怕。” 孙潇潇不明白：“你在说什么啊橙橙姐？” 周橙讳莫如深的说：“眯眯眼都是怪物。” 孙潇潇：……？ 橙橙姐是不是偷偷喝酒了？ 14、第 14 章 见孙潇潇满头问号，周橙也不知道怎么解释，“哎呀”一声，“动漫里都是这么演的，眯着眼睛笑的都是很可怕的笑面虎。” “表里不一的。” 孙潇潇更听不懂了：“笑面虎是什么？表里不一又是什么意思呀橙橙姐？” 周橙一拍额头，放弃了：“算了，你和她玩吧。” 这句话孙潇潇听懂了，笑着点点头：“嗯！我可喜欢和蔺礼一起玩儿啦！” 周橙捂着脸无语的摆摆手。 另一边，温憬知和周韶又聊了几句，周韶便告辞，温憬知本打算带蔺礼去吃点东西，但孙家的家主又端着酒过来打招呼了。 是孙潇潇的两位母亲，孙家是女性alpha和omega的结合，在圈子里并不算少见。 两位母亲是为了孩子的事情来向温憬知道谢的，感谢此前邀请孙潇潇去做客。 孙家地位不低，不过比起温家还是差了一截。 在京都的豪门圈里，温家是独一个有军部势力的。 温家曾经的掌权者，一个温老爷子，一个温家父母，都是部队出身，虽说老爷子退伍多年，温家父母也因公牺牲，但温家一直和部里有联系，所以圈子里没有哪家不想和温家攀上关系。 但温家过于低调，上门送礼都找不到路子，孙家也没想到这一直都打不通的关系，被女儿疏通了。 她们也不是贪心的人，知道礼数和该有的距离，没有提到任何公事，只是简单和温憬知聊了聊孩子们的事情，和蔺礼打了招呼便离开了。 之后又来了几波人和温憬知聊天，蔺礼在旁边待得有些无聊。 大厅的新风系统一直开着，气味并不重，这里都是有头有脸的人，不会随意释放信息素。 蔺礼并没有感觉到难受，就是单纯的无聊。 她不懂这些大人端着‘水’走来走去的理由，那些‘水’闻起来有点像奶奶酿的酒的味道，但又不是很像。 这些人一会儿笑着和这个人聊天，撞杯子，喝‘水’，很快又找到下一个人聊天。 说到底，为什么会有这么多人？ 这是在做什么？ 温爷爷又为什么要把她介绍给这么多人？ 这一切她都不懂。 也没有兴趣。 最重要的是—— 她饿了。 温憬知招来侍者，放下手里空了的香槟杯，又端了一杯新的，冷眸垂下，问蔺礼：“要不要吃点东西？” 蔺礼立即点头：“要。” 答得这么快，看来是真饿了。 温憬知产生了一点微妙的没照顾好小朋友的愧疚，拒绝了上前攀谈的人，端着酒牵着蔺礼去了后厨。 宴会上的东西蔺礼都没吃过，她不敢让蔺礼入口。 后厨一直备着她的饭菜和药。 进入厨房，温憬知抬抬手制止了要帮忙的厨师，将酒杯随意的放在台上，亲手端出饭菜，牵着蔺礼离开。 在宴会厅找了个角落无人的沙发，将饭菜放上桌后，温憬知坐下抱起蔺礼，让她坐在旁边，端起那碗糊状物捏着勺子挖了一小勺，喂到蔺礼嘴边。 蔺礼愣了一下。 她基本都是自己吃饭，到温家这段时间也就被喂过几次，且几乎都是温憬知喂的，对方这么久不在家，她也习惯了自己吃饭，这么突然一下，她一时有些没反应过来。 见她半晌没吃，温憬知看了眼手里混着青菜和肉粒的粥，问：“不想吃这个？” “没有。”蔺礼摇摇头，咬住勺子吃下：“谢谢姐姐。” 她们这里确实很角落，但盖不住温憬知是个发光体，不论在哪里，都会引人注目。 许多双眼睛都注意到了二人的互动，温憬知依旧淡着一张脸，但手里的动作却又和那副表情格格不入。 轻柔又耐心的一勺一勺喂着小朋友。 看来这位‘四小姐’很受宠爱，连最是冷淡的三小姐都这么宠。 台前觥筹交错的人群里有人也发现了温憬知和蔺礼，笑着对温曦禾说：“三小姐可真是宠小小姐。” 温曦禾一愣，抬眼，一下就捕捉到了自家妹妹的身影，笑了一声：“是啊。” 可不是一般的宠。 和人交流了几句，温曦禾放下酒杯朝温憬知那边走，路上被抓住了手腕，她看清来人，挑起眉：“我还以为你没来。” “刚到。”林曳笑着松开手，看了眼温憬知：“要去找你小妹？” “应酬累了，去躲躲。”温曦禾耸了耸肩，发出邀请：“一起？” 林曳扬眉一笑：“好啊。” 温曦泽站在老爷子身边忙于应酬，视线一晃，宴会厅角落，家里的三位妹妹都坐在沙发上，悠闲得不行。 他叹了口气，也想去躲一躲。 温憬知放下空了的碗，捏着一张方巾给蔺礼擦了擦嘴，“饱了吗？” 蔺礼还没回，温曦禾先开了口：“她平时就吃这么点，肯定饱了。” 温憬知眼神都没给她一个，看着蔺礼，蔺礼点点头，笑着回：“饱了的。” “嗯。” 温憬知这才叫侍者收起碗勺，没一会儿，佣人将蔺礼的药端了过来，温憬知又亲力亲为的喂蔺礼喝药。 温曦禾托着下巴，看得直咋舌。 盯了一会儿，她转头看林曳，问：“来这么晚，公司的事没处理完？” 林曳抿了口酒，说：“送我那便宜父亲去了趟局子喝茶。” “怎么？”温曦禾扬起眉：“他又来公司发疯了？” “嗯哼。”林曳搁下酒杯：“攥着手里剩下那点股份来闹，要回董事会。” 温曦禾笑了一声：“你居然还能让他手里有剩的股份？” “收网收得快，漏了几个百分点。”林曳甩了甩长发，眼神带着一股锐气：“不过也翻不起浪。” 温曦禾笑了笑，没再说什么。 林家是做餐饮出身，那几年势头猛，很快挤进了京都的圈子。林家的家主是位男性alpha，地位提升后，取了一位豪门千金，身价水涨船高。 不过，alpha嘛，男人嘛，有钱有权后就容易管不住自己，这位家主也开始包小情人。 林曳就是林家主包养的一位h国名模生下的孩子。 俗称——私生女。 林家取的豪门千金家世要更好，那位千金也不是愿意忍的性子，发现之后立即出手，将林家主身边的莺莺燕燕尽数拔除。 林曳的母亲很快被爆出小三丑闻，事业一落千丈，又因为恋爱脑，放不下林家主，郁郁寡欢几年后去世。 林曳拿的自然就是私生女复仇剧本了。 不过她其实也不恨那位便宜父亲，她更多图谋的是林家的财和权。 虽说是私生女，但该她的，她凭什么不能争？ 她不仅要争，还要尽数吞并。 林曳手段高明，下手果决，借着和陈家联姻的由头，迅速闯进林家人的视野，又借着自己在国外培养的势力，一点点缠食林家的企业。 陈家那边嘛，单纯是因为陈清恶心到林曳，被她顺手针对。 林家主妻子那边的家族企业也被林曳咬掉了一大块，还闹出了偷税的事儿，只能自断一臂和林家撇清关系，先保存自身。 林曳能这么顺利，也离不开温曦禾的帮忙，有温家在后面托底，林曳想输都难。 温憬知听了几耳朵，将这事儿在脑子里转了一圈，没发表任何意见，喂蔺礼喝完药便倚着沙发背闭目养神。 温曦禾穿着礼服裙不方便抱蔺礼，便坐过去逗她玩，林曳就坐在她对面，她逗蔺礼的途中看了林曳好几眼。 那张异域风情的脸实在是——合她胃口。 温曦禾和林曳是在h国的大学认识的，朋友做到现在，林曳一开始主动接近自己的目的就很明显了，不过温曦禾倒不觉得伤心难过，也没觉得林曳做错。 多年朋友的感情是真的，获得的利益也是真的。 这次合作，温曦禾获得的利益不比林曳少。 林家陈家李家合伙的寰球，她手里就拿到了百分之二十的股份，已经是大股东了。 音之娱乐和寰球都是娱乐公司，寰球的风评不算好，各种资源也比不上音之娱乐，但也是国内排名第三的娱乐公司，是香饽饽。 商人嘛，先谈利益，再谈感情。 而恰恰温曦禾和林曳都是合格的商人。 这次合作，既有了利益，也没有伤到感情。 两全其美。 双方都很满意。 歇了一会儿，温憬知和温曦禾便起身，再次端起酒杯去应酬，林曳就是来看看温曦禾，便没去，帮着姐妹俩看顾蔺礼。 但蔺礼和她不熟，也很少主动说话，林曳没带过小孩儿，不知道怎么聊天，和蔺礼相顾无言后双方都放弃了，蔺礼看着场中发呆，林曳拿出手机处理工作。 十二点，温曦泽亲自推着八层的大蛋糕出来，温沉德抱着蔺礼切了第一下，生日歌唱完，这个寿就算过了。 凌晨两点，宴会散场。 蔺礼撑着没睡，已经困得眼皮打架，温憬知喝了不少酒，冷白的脸颊飘起很浅的粉色，她看着身前打着呵欠的小朋友，牵起唇角：“很困？” 蔺礼下意识点头，揉了下眼睛。 这会儿倒是像这个年纪的小孩子了。 不装模作样的眯眼笑。 “姐姐抱你去睡觉。”温憬知也没在意身上的礼服，抱起蔺礼回了三楼，打开门看了眼她身上有些皱的小西服，带着点打趣的问：“要姐姐帮你换衣服吗？” 困得都睁不开眼睛了。 蔺礼顿时醒了神，惊讶的瞪大眼，摆了摆手：“不用了姐姐，我自己可以。” 姐姐居然会说这样的话…… 和平时不太一样。 她小小的脑瓜根本想不到温憬知这会儿是喝多了，理智有些下线才会提出这样有些越线的要求。 不过温憬知也没打算真的给小朋友换衣服，只是逗她。 看到了想看的表情，温憬知满意的将人放下，勾勾手离开了房间。 15、第 15 章 门关上，蔺礼心觉怪异，但没细想，或许是这位仙女一样的姐姐以为她虚弱得不能自理，出于长辈的关切才有这么一问。 时间太晚，早已过了蔺礼平日睡觉的时间，她慢悠悠的收拾好自己躺上床，沾上枕头便陷入沉睡。 本以为自己会一觉睡到天光大亮，然而不到六点，她就在缠绵的疼痛中突然醒来。 有些喘不过气，嗓子也痒。 蔺礼在黑暗中睁着眼面无表情的看了一会儿天花板，疼痛没有减弱，她捂着嘴咳嗽几声，决定起床。 洗漱好出门时宅子里一片寂静，蔺礼借着廊灯轻手轻脚的下到一楼。 大厅已经恢复了熟悉的模样，但她不想待在这里。 打开大门出去，又踮着脚将门合上。 瘦小的身影迎着黎明前的黑暗，迈着温吞的步子，踩过沾了露水的湿润草坪，漫无目的的走。 每走几米，她就会停下来歇一歇。 药一碗碗的喝，日子一天天过去，但这幅身体却越来越虚弱。 蔺礼很清楚，如果无法分化，她会死在十二岁那年。 但她没有任何办法。 裤腿被青草上的露水打湿，她站在陌生的花圃中，仿佛才注意到周围盛开的花朵，借着夜色看清了身前那朵，是纯白水润的花瓣。 不认识的花。 很漂亮。 “咳咳！” 瘦削的背脊因着无法抑制的咳嗽而颤抖不止，蔺礼捂着嘴咳了好一会儿，站直身子，贴着唇的掌心挪开，一块血色出现在苍白的掌中。 蔺礼望着掌心的血，很轻的吐了一口气。 一缕微弱的光撕开了黑夜，拂过人间，携裹着清风落到染了血色的小手。 蔺礼迎着这抹朝阳抬起头，凝望天边升起的太阳。 她垂下手，掌心在黑色的裤子上用力蹭了好几下，那一小块血渍没能蹭干净，反而晕开，在掌心留下几条红痕。 蔺礼没有垂头看，只是缓缓蜷起手指，掩盖了那几条红痕。 黝黑的双眸眨也不眨的望着朝阳。 或许过了十多秒，又或许几分钟，蔺礼再次咳嗽起来，终于垂下了眸。 “蔺礼。” 远又弱的一声呼唤在咳嗽声中响起，带着雪的寒意。 蔺礼捂着嘴转过身，抬头—— 三楼的窗后，一道熟悉的高挑身影正垂首下望。 这并不是温憬知休息日会醒来的时间，太早。 是略微提前的发情期将她从沉睡中唤醒。 沉静到有些冷的神情和因情欲烧红的眼角同时出现在那张被誉为“神”的脸上。 一如既往地去到医疗柜拿出抑制剂，倚着窗注射完，体内翻涌的情潮被压下，温憬知丢掉针管正打算继续睡觉，听到了几声若有若无的咳嗽声。 病弱压抑又熟悉的咳嗽声。 她卧室的窗外是花圃，这个时间加上这个地点，她第一时间认为是自己发情期思绪不稳听错了—— 因蔺礼玫瑰过敏，虽花圃中没种玫瑰，出于对未能检测出的潜在过敏源会是其他花的担忧，老爷子明确提醒过那位小朋友不要靠近花圃，至少在确定花圃中的花不会引发她的哮喘前不要去。 依照小朋友懂事的性子，应该是不会独自去到花圃的，还是在天刚微微亮的清晨。 想到这里，也没再听到咳嗽声，温憬知便确信是自己听错了，转身时，那咳嗽声再次传入了耳中，因着距离有些轻弱，但足够她捕捉到那分熟悉感。 温憬知顿时蹙眉拉开了窗帘，推开窗下望。 朝阳照亮了艳丽的花圃，花团锦簇中立着一道瘦小熟悉的背影。 暖金的光似乎偏爱她，洋洋洒洒的落到瘦削的肩背，因着咳嗽，肩背颤抖着将光滑动，似在玩闹，又似逗弄。 温憬知隔着三楼的距离望着朝阳簇拥的小小身影，一时失语。 直到咳嗽声不见停歇，她才回过神，带着几分怒气地唤。 昨夜那么晚才睡，这会儿还不到七点，才睡几个小时？ 身体那样虚弱竟还跑出去受凉。 八月的清晨是带着水汽的凉爽，但对身体病弱的小朋友来说，是会导致感冒发烧的寒。 第一声呼唤未能得到小朋友的回应，温憬知撑着窗台提了提声音，再次唤了一声。 这一声蔺礼听到了，她转过了身。 三楼的距离不算近，更何况还隔了小半段花圃，温憬知看不清蔺礼的表情，但她很莫名的感到心痛。 在蔺礼那双眼望过来时，一瞬的心痛。 那偏爱她的光虽笼罩了她的全身，却怎么都照不亮那双漆黑的眼眸。 漂浮在暖光之外的，是不该出现在一个十岁小朋友身上的冷寂和萧条。 单薄的小小身影仿佛下一秒就会在光中化为尘埃消散。 温憬知蹙起眉，压下心中莫名翻涌的怪异情绪，转身出了卧室。 下到一楼拉开大门时，温憬知自以为她的情绪没有多少波动，也以为自己可以做到心平气和的去将“不懂事”的妹妹带回房间，但迎面而来的风带来的一阵凉意让她惊醒—— 她竟只穿着单薄的睡裙来到了室外。 而她还是一个正处于发情期的omega。 即便是在自家私宅，不会有陌生人瞧见，她也不能接受自己以这样的状态和着装出现在室外。 温憬知沉下脸吸了口气，犹豫着要不要回屋披上一件外套。 “姐姐。” 软绵绵的呼唤传来，温憬知神色一凝，看过去，视线立即捕捉到那道瘦小虚弱的身影，她松了口气，视线一滑，落到小朋友明显润湿的裤脚，眉头一皱：“过来。” 温憬知双手环胸，一张脸比清晨的水雾还要冷。 蔺礼顿了顿，扬起一抹讨好的笑，走向温憬知，靠近对方时，她略微虚假的笑意染上几分真切：“早上好姐姐。” 是熟悉的雪的味道。 那扰得她无法入眠的疼痛终于有所减轻。 看着倒是乖巧。 温憬知压着眉头觑她，不愿在室外多待，弯腰勾手将她单手抱起，推开大门进去。 大门合上，阻挡了寒意，温憬知心下一松，手背轻轻贴上小朋友的额头—— 有点烫。 但不到高烧的程度。 “即便是八月，清晨也凉。”温憬知看着那张苍白病弱的小脸，几分气恼顿时散去，化作无奈，“若是喜欢花圃，午后去。” 贴着温憬知让蔺礼舒服了不少，她抬起手搂住姐姐的脖子，再贴近几分，无力又病弱的笑：“好的姐姐。” “下次不会了，姐姐别生气。” 温憬知眉尾一颤，垂眸看她几秒，抱着人去了厨房，取出冰箱里提前熬好的药汤，一只手不方便热药，她将人放下，本想让她去外面候着，这小朋友却粘得紧，细瘦的手指没什么力气的勾着她睡裙腰侧，亦步亦趋的跟着。 许是觉得她还在生气，这般讨好。 温憬知心觉好笑，接了一碗滚烫的水，将那碗药汤放进去，掌根贴在洗手台边沿，垂头：“没生气。” 犯不着小狗似的黏在她身边。 冷淡淡的一句话让蔺礼一时摸不着头脑，她疑惑的眨了眨眼，没有表现出来，仰起苍白的脸，眯起眼软绵绵的笑：“姐姐没生气就好。” 病弱柔软，好脾气。 任谁看了都得夸一句乖巧。 温憬知却总觉得有几分违和感，淡着脸敷衍的应了一声，没再说什么，也没赶蔺礼去客厅。 愿意待她身边那便待着吧。 药很快温热，温憬知取了碗夹将其取出，另一只手朝着身旁的人勾了勾，蔺礼立即会意，笑着牵住。 牵着人离开厨房，将药放到茶几上，温憬知让蔺礼去沙发上坐着，又转身将碗夹放回去，洗了勺子过来。 “将药喝了，回去睡觉。” 纤细的指捏着白瓷的勺，勺起漆黑的药汁贴近苍白无色的嘴唇。 蔺礼咽下药汁，眯眼笑：“好。”温憬知不爱说话，她也安静，客厅一时只有勺子轻碰碗壁的声音。 药快喝完的时候蔺礼感受到了困意，但她舍不得温憬知周身令她不那么疼的气息，犹豫中咬住了勺子，半晌没有喝下那勺药。 “喝不下了？”温憬知垂着眸子，长睫微颤，带着雪山的寒意，本该是一句关心的话都让她毫无起伏的语气带得冷淡：“喝完给你一颗糖。” 这药闻着都苦涩，也难为这小朋友面不改色的一碗碗喝。 “谢谢姐姐。”蔺礼回过神喝下最后一勺药，在温憬知从茶几下的盒子里拿糖时，没忍住还是开了口：“我可以和姐姐一起睡吗？” 不可以。 温憬知下意识要这样回答，又将这话咽了回去。 连她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 她正处于发情期的第一天，即使注射了抑制剂也难以收束信息素，即便她自己不会觉得冷，她也可以感觉到自己周身萦绕的寒气。 这小病秧子难道感觉不到冷吗？ 又发起高烧怎么办？ 温憬知捏着糖在指尖转了转，望着蔺礼的双眼，淡声问：“不敢自己睡觉？” 来到家里都这么久了，往日也没听说这小孩儿粘着谁要一起睡觉，多半不是这个原因。 “不是的。”蔺礼眯眼笑着回了，却也没有解释提出这个请求的理由。 果然不是害怕。 那是为什么？ 温憬知捏着糖，包装纸脆响。 这小朋友今天确实有些粘人，总爱贴着她，这会儿坐在沙发上也黏黏糊糊的勾着她裙角。 细想来，之前好像也有过这个情况。 是什么时候？ 温憬知垂眸，捏着那颗橙黄包装的糖果递过去：“伸手。” “谢谢姐姐。”蔺礼右手虚虚勾着青色睡裙的裙角，这会儿松了手，掌心朝上递出。 温憬知没想起来此前蔺礼粘她的情形，也懒得继续想，收起思绪，捏着糖打算将其放上蔺礼摊开的手掌，视线飘下，凝住。 “你受伤了？” 冷白的掌心几条晕开的血痕明显得刺眼。 16、第 16 章 雪的气息压了过来。 染了血痕的掌心一颤，瘦削的手指下意识蜷缩，将那几抹痕迹遮掩。 “别动。” 温憬知蹙着眉将糖放到茶几上，伸手将那只小手托在掌心，另一只手的食指轻轻点了点蜷缩的指节：“我看看。” “我没有受伤，姐姐。”蔺礼太困，撑不起笑，听话的将手指摊开，几条红痕的颜色并不深，蹭掉了许多，呈现出一种淡粉色。 若要说不是血，倒也能说得过去。 温憬知掀起眼皮扫她一眼，微凉的指尖压在掌心，贴着一条红痕很轻的搓了一下。 确实没有伤口。 “怎么弄的？” “我也不知道。”蔺礼没忍住打了个呵欠，笑了笑：“可能是蹭到了花？” 花圃里可没有会“掉色”的花。 温憬知眉尾轻挑，知晓这小朋友没说实话，见她困得眼皮都耷拉着，没再执着问出一个答案，将碗勺拿去厨房，出来后抱起蔺礼往三楼走。 那颗糖被二人遗忘，孤零零的躺在茶几上。 径直走到蔺礼的房间门口，温憬知抬手按上门把，正打算开门将人送进去，突然被怀里的小朋友勾了一下脖子。 温憬知没有按下门把，垂眸看她：“怎么？” 蔺礼眯起眼，撑起一个乖巧又带着几分讨好的笑：“我想和姐姐一起睡，可以吗？” 她真的很需要这股凉凉的气息。 只这一会儿也好—— 她不想那么疼。 温憬知看了她好一会儿，没能狠下心，松开了门把，抱着蔺礼去了隔壁。 打开门将人放上床，温憬知才开口道：“觉得不舒服了就叫醒我。” 若这小病秧子再因为她发起高烧，此后说什么她都不会答应这件事了。 蔺礼实在太困，点了点头便闭上眼睡着了。 温憬知看了她几眼，掀开被子躺下，阖眼。 她也要补个觉。 这会儿才七点过，休息日她基本八点左右起床，但发情期期间她需要更充足的休息时间，大多数时候会睡到十点。 昨夜宴会散场晚，除了温老爷子提早去休息，温憬知兄妹三人连带着小蔺礼都待到了最后一刻。 所以偌大的宅子直到上午十点过都很安静。 兄妹几人一个都没起，老爷子倒是一如既往，八点过出门找老朋友去了。 管家和阿姨收拾了一通，临近十一点，第一个下楼的居然是惯会赖床的温曦禾。 她一身鸢尾红收腰西装，虚掌着扶手，踩着高跟下到一楼，眼尾一扫，竟然都不在。 管家瞧见她视线来回，了然道：“大少爷和三小姐都还没下来。” “小忧呢？” “小小姐不在房间，监控显示小小姐没有出门，应该是在三小姐房里。”管家自然看到了蔺礼清晨出门的监控录像，但后面三小姐也出去了，他就不必要再将这事儿拿出来说一遍了。 “又在她房里？小忧怎么不来找我？”温曦禾吃味的挑了下眉：“马上到饭点了，也该起了，我上去看看。”说着转身就上了三楼。 去到温憬知房间门口，犹豫几秒，胆子颇大的二小姐叩响了房门。 “太阳晒屁股了我亲爱的妹妹。” 没回应。 温曦禾想着喊都喊了，反正都要被冰坨子甩眼刀，不如直接将人叫起来。 想到这儿她带了点力气又敲了几下。 “两个小懒虫别睡啦，吃午饭了。” 没几秒，门开了。 温憬知一身青白色衬衣，白色西裤，神色清明，看样子起了有一会儿了。 “吵。”素色衣衫的人一张脸冷清，眼尾扫向床，“蔺礼还在睡。” 带着凉意的气息扑过来，温曦禾蹙了下眉：“恩？你特殊时期怎么又带着小忧一起睡，别给她冻发烧了。” 温憬知虽也有这个担心，但在温曦禾面前是不会承认的，只冷淡淡的扫了她一眼。 “好吧。不过这个点也该起了。”温曦禾知她心里有数，转了话题，笑着挤开她进了屋，“该吃饭了，吃过饭还得吃药呢。” 见这人直直闯进来到了床边要去抱蔺礼，温憬知松开门把迈开大长腿，伸手挡了下温曦禾：“我来。” 温曦禾撇了撇嘴：“小气。”倒也让开了。 温憬知睨她一眼，弯腰伸手，手背贴了贴小朋友的额头。 不烫，没发烧。 她暗暗松了口气，正打算将人叫醒，缩在被子里小小一只的人突然睁开了眼，睡眼惺忪的眨了两下，看清面前人，下意识笑开：“姐姐早上好。” 待在姐姐身边，身上都没那么疼，睡得很舒服。 “中午啦小忧。”温憬知还没回，温曦禾便挤了过来将人捞出了被窝。 蔺礼趴在温曦禾怀里，依旧笑着：“这么晚了吗？那中午好，曦禾姐姐。” “哎呦，太可爱了。”温曦禾蹭了蹭小朋友睡得暖呼呼的脸颊，蔺礼越过她的肩膀看向后面的温憬知，因着睡了个舒服觉，心里多了几分对温憬知的感激和亲近，笑眯眯的又打了一声招呼：“中午好呀姐姐。” 温憬知眉尾一颤，牵了下唇角：“午好。” 确实挺可爱。 “既然抱了，就带她回去换衣服。” 温憬知去到书桌将摊开的书收好，越过温曦禾先出了房间，温曦禾笑着应下，将蔺礼送回了她自己的房间。 “要不要姐姐帮你换呀小忧？” “不用了姐姐，我自己可以的。” “那好吧。” 在楼梯拐角的温憬知听到了二人的对话，眼前闪过几个画面，脸色微僵，抬手掐了下眉心。 下次不能喝这么多酒。 温憬知下到一楼时温老爷子正好回来，瞧见她，温和的问了一句：“这次休息多久？” “不确定。” 温老爷子坐上沙发，招手让温憬知过来，后者走过去坐到他身边，想了想，才解释道：“没挑到喜欢的剧本。” 温憬知只接喜欢的剧本，当然，剧本本身质量肯定得过关。 刚出道那阵有一年都没碰到喜欢的剧本，就只去跑跑通告，参加一些红毯或典礼，在家的时间便长。 最近几年她人气居高不下，递来的本子越来越多，质量也好，温憬知总能挑中一两个喜欢的，便没这么多空闲时间，一年至少会进两个组，几乎没什么时间在家。 温老爷子从不对他们的事业指手画脚，听完也只是点点头，说起其他的：“能多休息一阵儿也不错，有时间多陪陪小忧。” “我见她挺喜欢你的，她身体不好，心思又细，你多上心几分。” 喜欢我？ 不见得。 温憬知顿了顿，颔首应下：“好。” 脚步声传来，温曦禾带着蔺礼下来了，温沉德笑着起身将小朋友接到怀里，带着她出门转了一圈，没走太远，卡着时间，十多分钟便回来了。 到饭点了。 温曦泽没下来吃饭，多半昨夜宴会散了后又钻进了画室，众人都习惯了，没问。 吃过饭温曦禾便出门去公司，温憬知有个广告拍摄，下午一点左右被助理接走。 广告拍摄很快，四点过就结束了。 温憬知下车走进庄园，远远就看到草坪上躺着一个小小的身影，她走过去站在蔺礼身边，没弯腰凑近去挡小朋友的太阳，只低声问：“喜欢晒太阳？” 蔺礼睁开眼看她，笑着点头：“喜欢。” 这副表情……看来是真的喜欢。 “躺多久了？”早上有露水，下午虽晒了一会儿，应该也不会太干，躺久了打湿衣服，这病恹恹的小朋友很容易因此感冒发烧。 “有一会儿了。”蔺礼以为姐姐催自己进去，先一步起了身，拍了拍身上的草屑：“也该回去啦。” 温憬知眉头一动，觉着这小朋友可能没那么急着回去，虽然脸上带着笑，拍衣服时却慢吞吞的，带着很细微的不舍。 “那回去吧。” 既然是小朋友主动提出要回，温憬知本就担心这人生病，便也忽视了对方那细微的不舍，伸手将她抱起，掌心贴着后背的衣服摸了一下。 果然有点湿润。 温憬知抱着蔺礼缓步走向老宅，视线落在怀中人身上，冷眸中滑过一丝疼惜。 不论什么时候抱起这小朋友，触感都是瘦弱。 冬天的时候穿得厚，感受不明显，这会儿天气还有些热，衣服穿得薄，隔着衣服很轻松就可以摸到骨头。 还以为来到家里这么久，多少长了些肉，现在看来，还是不够。 远远不够。 抱着人回到家，温憬知将她放到沙发上，留下一句“等一会”便上了楼，很快带着一个体重秤下来，放到茶几旁的地毯上，冲蔺礼勾了勾手：“来量一下。” 蔺礼不明所以，但她听话，老老实实起身走过去，站上电子秤。 看到显示屏上那个过于低的数字，温憬知皱起眉。 蔺礼感受到雪的凉意中带了几分沉重的感觉，看向温憬知，问：“怎么了吗姐姐？” “没事。”温憬知几不可闻的吐出一口气，将蔺礼抱去沙发上，自己去放了体重秤。 下楼时刚走下二楼拐角，一抬眼就瞧见蔺礼正望着窗外发呆。 窗外的阳光洒进来，落到蔺礼脸上，苍白得有几分透明。 “咳咳咳！” 蔺礼突然捂着嘴咳嗽起来，两颊飘起病态的红，咳嗽声越来越重，听得温憬知脸色一沉，加快了下楼的步伐。 突然，一抹血色溢出嘴角，自没合拢的指缝中滑出，染红了细瘦苍白的手。 温憬知瞳孔猛地一缩。 17、第 17 章 “蔺礼！” 温憬知几乎是小跑了过去，蹲在蔺礼身边，双眸锁着那片血色，呼吸都攥紧。 很突然的想起了第一次见到这小孩儿时，温曦禾口无遮拦的那句话——“这小孩儿看起来活不过这个冬天。” “去医院。”她看着蔺礼，想抱起她，却又因不清楚这人具体的伤病，不好贸然。 “没事的姐姐。” 与略显慌乱的温憬知不同，刚咳出一大口血的小朋友端坐在沙发上，还有闲心冲着对方眯眼笑。 她嘴上、脸上还有手上都是蹭出来的血，顺着指缝滴落在地毯，见捂不住，蔺礼也不捂着嘴了，放下手，一张惨白的小脸因着那血色，显出几分病入膏肓的死气，又病态得怪异。 上次在厨房察觉到蔺礼咳血，温憬知听信了她“睡一觉就好”这句安慰的话，第二日这人的确没有更严重的反应，但这次—— 她不敢信。 闪过这抹情绪时，温憬知自己都愣怔了几秒。 ‘不敢’这种情绪居然会出现在她身上。 “去医院。”温憬知微微起身，不容置喙，“不，我叫急救，你先别动。” 咳血大概率是内伤，轻巧移动或许没什么问题，但温憬知从不‘赌’。她非专业人员，不能百分百判断蔺礼的情况，所以她不去赌“没什么问题”的概率。 “真的没事的姐姐，我现在舒服多了。”蔺礼为了表示自己没问题，直接站了起来，张开手转了一圈，看得温憬知脸色一冷：“别乱动。” 她想她判断得没错，这小朋友根本不‘乖巧’。 温憬知摸出手机正要拨打电话，楼梯那边传来脚步声，她一顿，想起了在家的大哥，犹豫几秒，暂时收起手机，很快温曦泽出现在了楼梯口，他穿着工作服，身上还有零星几点蓝紫色的颜料，抬眼注意到沙发旁的一大一小，正要打招呼，温憬知带着几分冷厉的声音传来：“大哥，蔺礼吐血了。” “什么？”温曦泽愣了一下，视线越过温憬知看清了蔺礼脸上和手上的血色，脸色一白，快步走过去：“小忧，哪里不舒服？” 蔺礼还是那副软乎乎的样子，捏着袖子擦了擦嘴边的血，笑着说：“没有不舒服，只是咳嗽。” 温曦泽欲言又止，最后竟只点了点头，牵起她染血的手，说：“我带你去洗洗。” 温憬知迈开腿，挡住了温曦泽，周身的寒意下意识压向对方：“到底怎么回事？” 此前她就觉得大哥和爷爷对蔺礼的身体情况有所隐瞒，问起来也是一副讳莫如深的样子。 如今这个情形，她更是确信自己没有猜错。 感受到带着几分怒意的寒凉，温曦泽脸色一僵，看了眼蔺礼脸上的血渍，难受的闭了闭眼，“没事的小妹，你别问了。” 他不能说。 温憬知沉默地注视着他，半晌，妥协的让开了。 她了解大哥，如果能说，他不会这样瞒着她。 温曦泽立即牵着蔺礼走过，路过温憬知时，蔺礼伸出干净的那只手，安抚的握了一下温憬知垂在身侧冰凉的手指。 温曦泽带着蔺礼去了洗漱间，站在沙发旁的温憬知才回过神似的，被小朋友软软握过的手指蜷缩，她轻轻吸了口气，转身上了楼。 “哥哥，我好了。”蔺礼洗干净手和脸从洗漱间出来，等在门口的温曦泽打量了几眼她的脸色，犹豫道：“真的没有不舒服吗小忧？” 被问了好多次这个问题，蔺礼也没有不耐烦，她明白他们是在担心自己，便好脾气的一遍遍回：“没有不舒服，哥哥放心。” 温曦泽完全没办法放下心。 之前检查的时候苏医生曾说过，小忧的病情在平稳的加重，偶尔的咳嗽和咳血都是正常的。 那时候他问过“什么情况是不正常的”，苏医生只回了两个字——“晕倒”。 如果小忧在咳血后晕倒，那就需要立即带去医院。 但谁能在见到这么瘦弱的小孩儿咳血时不慌张呢，即使是知道内情的温曦泽现在都难掩不安，更别说什么都不知道的温憬知了。 毕竟，在他们兄妹的心里，在温老爷子将蔺礼介绍出去后，蔺礼就已经完完全全是温家人了。 是他们意外拥有的“妹妹”。 对亲人，就算是性子冷清的温憬知都不会漠不关心。 温曦泽复杂的叹息一声，将蔺礼带去沙发上，本来他是下来找东西吃的，打算对付一下再回去画画，现在他也没心思了，就坐在蔺礼旁边，从茶几下面的抽屉里拿出绘画本，开始教蔺礼画画。 晚饭时温曦禾没回家，在公司加班，温憬知下来得稍晚，神色冷淡，一如既往，温曦泽却暗暗松了口气。 看来小妹没生他的气了。 *** 正式上学之后温老爷子就没再给蔺礼请家教，蔺礼假期的空闲时间便多了些，但她从不出门找朋友玩，在家也不太主动去学习什么，看课外书也很少，只喜欢躺在草坪上晒太阳，或是坐在沙发靠着窗户发呆。 很奇怪的小朋友。 温憬知这次发情期依旧是三天结束，除了第一天蔺礼粘着要挨着她睡，此后几天蔺礼都很‘规矩’。 不再粘人，对什么都不热切。 倒是她这几日对蔺礼多有上心，有时间就会主动待在蔺礼身边，但两人都不是话多的性子，待在一起也是各做各的，蔺礼发呆，温憬知便看书，虽过于安静了些，倒也算得上温馨。 开学日很快到来，正好这阵子温憬知有空，一家人凑了凑时间，大早上一起跟车将蔺礼送到了学校。 小朋友去上学了，温憬知没有太多时间与对方相处，便歇了观察的心思，挑了几个导演递来的剧本翻看。 若有喜欢的，很快就可以进组。 日子平淡无奇的过去了几天，九月到了。 送来的剧本里没有温憬知感兴趣的，她便一直在老宅歇着。温曦泽忙着画展，日夜颠倒，温曦禾最近不知道忙什么，经常加班，已经连续一周宿在公司附近的住所。 往日在家的人忙得不见人影，反而是经常不见人影的温憬知成了老宅的常驻。 九月中旬，又一个带蔺礼去医院检查的日子到来，正巧碰上周末，温憬知今日也凑巧没有通告——八月底的那次检查日她有活动不在家。 温曦泽打算吃过午饭后带蔺礼去医院，但一直没开口提。 在餐桌上他欲言又止的看了自家小妹好几眼。 温曦禾和爷爷都不在家，此前温憬知才因为他隐瞒情况的事生过气，上次检查又错过了，他有点担心这次小妹会找理由跟着一起去。 吃完饭喝过药，温曦泽抱上蔺礼打算出门，温憬知正好走过来，他顿时僵住，脑袋疯狂转着，想着要怎么说才能在不惹小妹生气的情况下拒绝她要同去的请求。 温憬知瞥了眼浑身上下都写着紧张的大哥，一眼就看出来他在想什么，冷淡淡道：“我不去。” 既然大哥和爷爷都对蔺礼的身体情况三缄其口，证明这件事颇有些复杂，或是有不能说的理由。 那她即使跟着去了也得不到答案，就不必多此一举让大哥难做。 温曦泽听到这话瞬间松了口气，“好。那我先带小忧出门了。”他迈开腿又收回，似乎在纠结什么，几秒后转头看着温憬知说：“如果小忧有事，我会跟你讲的，你不用太担心。” 蔺礼听到温曦泽这话，趴在对方肩上，冲温憬知软绵绵的笑：“姐姐别担心，我不会有事的。” 冷眸扫过那张苍白的笑颜，温憬知淡淡“嗯”了一声，越过他们上了楼。 下午三点温曦泽便带着检查完的蔺礼回到了家，检查结果没有太大的变化。 没变化就意味着——蔺礼的病情依旧在平稳加重。 温曦泽心情沉重，又不敢表现出来让温憬知瞧出端倪，只能躲进画室自己消化情绪。 周末过去，周一的晚上，忙碌了许久的温曦禾终于回到家，正巧赶上晚餐。 她脱下西装外套随手搭在沙发背，坐到蔺礼旁边，吸猫似的抱着蔺礼吸了口气，起身后开口就是抱怨：“忙死我了。” 温沉德看她一眼，给她夹了一筷子菜，没开口问。 蔺礼脾气好，被揉了好几下脸也没皱一下眉头，仍旧笑眯眯的。倒是温憬知看不下去，伸手将温曦禾凑过去的脸推开，“吃饭。” “知道啦——”温曦禾拖着声音应，松开蔺礼拿起碗筷吃饭。 吃过饭温曦禾抱着蔺礼去到沙发上，温憬知本来打算回房看书，瞧见她俩后脚尖一转，也过去了，坐在蔺礼左手边。 “我们家老幺不会是想姐姐了吧？”温曦禾笑：“居然没回房。” 温憬知面无表情，睨她一眼，问：“忙什么？” “陈家的事儿。”温曦禾靠上沙发背，疲惫的吐出一口气：“本来林曳婚约解除得顺利，已经在对陈家动手了，但遇到了件怪事。” “陈家背后应该没有上层圈的家族撑腰，但却莫名其妙难啃。” “有股不知名的势力一直在阻挠我和林曳吞吃股份。” 温憬知蹙了蹙眉：“你二人联手都没查到？” “可不是嘛。”想到这个温曦禾就气：“查不到不说，我和林曳在国外的几个项目还丢了，那些可都是谈好了只差签合同的，虽说都是些小项目，但这事儿令人不爽。” “像是在警告我们。” “我接手公司这么久，还没遇到过这种硬茬儿。” 温憬知没怎么参与公司的事务，不了解具体情况，给不出太多建议，只提醒温曦禾一句：“别追太深。” “放心。”温曦禾知道她言下之意：“林家的股份到手这次合作的利益已经足够，陈家的肉不多，如果实在吃不到就算了，我会注意安全。” “嗯。” “我们家老幺这么关心姐姐啊，来抱一个！”说完正事温曦禾又没了正行，张开手就要越过中间的蔺礼去抱温憬知，被对方抵着肩推开。 温憬知收回手起身打算回房，一直安静的蔺礼突然开口：“明天学校要举办亲子运动会，老师说至少要到场一位……家长。” 18、第 18 章 温憬知动作一顿，侧身看向蔺礼，眉尾轻挑：“你想参加？”这身体情况老师也敢让她参与项目？ 不想。 蔺礼抿了抿唇，不知道怎么回，只能丢出一个笑脸。 温憬知唇角微勾，了然。 “亲子运动会啊……”温曦禾对这种活动没兴趣，但如果是陪小忧那就另当别论。她将蔺礼抱到腿上，笑着问：“小忧想哪位‘家长’去陪你呀？” 肯定是我！ 温曦禾自信又期待的看着蔺礼，温憬知掀了掀眼皮，视线也落到小朋友身上。 蔺礼：…… “谁去都可以呀。”端水大师蔺礼成功端水案例加一：“我都喜欢。” 温曦禾没得到想要的答案，略显失落，蔺礼一句“都喜欢”又让她稍有安慰，抱着人蹭了蹭脸蛋，笑说：“那就我去吧，事情正好忙一段落，抽得出一天时间。”她看向一言不发的老幺，带着点得意：“我们家老幺不喜欢那种场合，对吧？” 温憬知没什么表情的应了一声：“嗯。”温曦禾双唇翕张，打算把这事儿定下来，被温憬知下句话堵了个正着：“不过明天我有时间，可以去。” 温曦禾：…… 这种热闹也愿意去凑了？ 她撇了眼怀里一无所觉的小朋友，心中暗暗吃惊。 看来憬知真挺喜欢小忧。 “那就一起去呗。”温曦禾耸耸肩：“一般这种亲子活动都是两位家长，你和我一起，正合适。”她捏了下蔺礼的脸颊：“小忧觉得怎么样？” 蔺礼给出招牌笑容：“好呀。” 这件事就这样定了下来。 第二天早上七点三人便出了门，温曦禾亲自开车，温憬知带着还有点困倦的蔺礼坐在后座。 温曦禾打了个哈欠，撇了眼后座靠在温憬知身上眯着眼浅眠的蔺礼，想到什么，轻声说：“等小忧上初中了，还住老宅就有点不方便。” “离市中心太远。” “学业一旦重起来，早上起那么早，休息不够，一整天都没精神。” 温憬知一愣，垂眸看了眼身旁浅眠的小孩儿，也压着声音回：“嗯，是有些不方便。” 她最近几年在家时间少，都没注意到这一点。 温家的老宅在郊区，离市中心有一个半小时的车程，不过京一小并不完全靠近市中心，因为里面都是金贵的小朋友，选址的时候就比较靠近郊区的别墅区，从老宅开车去学校只需要一个小时。 而且这条路几乎不堵车，住在老宅上下学就没太大问题。 如果是去市中心的话，就难说，毕竟市内早高峰堵车是常态。 既然说到这个，温曦禾脑子里快速过了一遍自己手里的房产，打算选一套给蔺礼，但她在开车，不好细想分神，打算让温憬知给点意见：“我记得我有套三居室在京一中附近，你觉得怎么样？” “不一定去京一中。”这小朋友看起来对学习没什么热情，没必要硬给她塞进重点中学。 “京一中合适。”温曦禾坚持：“她这个身体，去普通中学可没那么安全。” “京一中的管理层我有熟人，能让她照拂一下。” 温憬知闻言神色微动。 这点倒是她考虑不周全。 不过——也得问问小朋友的意见。 “到时候再说，她才四年级。”若选了其他学校，到时候在学校附近购置一套房产便是。 “也是，还早。”温曦禾点点头，没再提这话题，转而说起工作的事，“你上次和陈清一起拍的电影，可能需要换人补拍。” “上映日期多半是要推迟。” “嗯。”在前阵子陈清因“出轨”和“玩得花”的爆料被全网嘲讽的时候温憬知就猜到会出现这种情况：“她和我的对手戏很多，如果补拍，可能需要一两个月。” “韩导在忙选角的事了，班底还没正式往回召。”温曦禾食指敲了敲方向盘：“其他人可能十一月进棚，你大概率得等到年底。” 温憬知倒无所谓，简短应了一声。 “那你可能又会错过小忧的生日。” 刚还面无表情满心无所谓的温憬知突然神色一僵，眉心浮现折痕。 回去之后问问韩导，看能不能先补她的戏份。 温曦禾通过车内的后视镜看到了温憬知微变的表情，心里发笑。 这会儿总知道急了。 路上没车，温曦禾开得快，五十分钟左右就到了学校门口，在门卫的指引下将车停到了停车区。 蔺礼在车子挺稳的时候就睁开了眼，看起来丝毫没有困意，不像是真睡了一路的样子。 温憬知将人抱下车，牵起她，视线落到那张毫无睡意的苍白小脸上，意味不明的挑了挑眉。 时间才八点过几分，还不到集合时间。 活动是上午九点正式开始，不过八点半家长和小朋友都得集合，中午十二点结束，到时小朋友可以直接放学和家人一起回家。 离集合还有些时间，温憬知便牵着蔺礼和温曦禾一起在学校逛了逛。 她俩都是在京一小念的小学，多年没回来，很多地方都变了。 蔺礼不太跟得上两位大长腿姐姐的步伐，温憬知察觉到后刻意放慢了步子。 三人慢悠悠的在学校逛到集合时间才去到教室。 教室里家长和小朋友几乎到齐，温憬知几人一进门，喧闹声炸停，无数视线落在她们身上。 出彩的外形条件和圈里知名的身份，让众家长都难掩攀谈的心思。 桌子加了许多，家长和小朋友可以坐在一起，蔺礼被温憬知二人夹在中间，旁边位置是孙潇潇一家，蔺礼刚坐下，孙潇潇就激动的和她们打了招呼，孙家两位母亲也冲她们颔首。 三人礼貌回应后，班主任进来开始做动员演讲。 讲完众人出了教室，有专门负责的老师讲解各项活动的规则。 活动有不少，家长背对背运气球、踢毽子、跳大绳、家长负“重”短跑等等，还有一些不需要运动的趣味游戏。 蔺礼懒洋洋的听完，在活动开始后就去了操场阶梯椅子上挑了个座位坐下，温憬知和温曦禾还在老师旁边问些什么。 没一会儿两人找过来，温曦禾坐到蔺礼身边，开口就问：“小忧不去参加趣味小游戏吗？有几个看起来还挺好玩的。” 蔺礼眯起眼笑了笑，没答，反而丢出一问：“姐姐们想去吗？” 温憬知站在她左侧，听完她这话，心觉好笑。 明明是她的活动，却问她们想不想。 “不参加也去看看吧。”温曦禾站起身将蔺礼抱起，走下阶梯，侧身转头招呼温憬知：“走了憬知。” “嗯。”温憬知淡着一张脸跟上。 路过操场上正在比赛踢毽子和跳绳的场地，来到趣味活动区域，温曦禾将蔺礼放下，冲着前面围了三四个小萝卜头的方向扬了扬下巴：“那里好像是类似桌游的活动，去凑凑热闹？” 蔺礼看了眼闹哄哄的那片，不感兴趣的移开了眼，但也不忘装出乖巧，笑着说：“好呀，那我去看看。”说着她往前走。 温憬知看着她温吞的背影，挑了挑眉。 “知知姐姐！曦禾姐姐！”孙潇潇从跳绳那边跑过来，一张小脸因着运动飘红，她停在温憬知面前，转头看了看两边：“蔺礼去哪里啦？” 温曦禾见她肉嘟嘟的可爱，伸手掐了下她的脸蛋儿，指了指不远处：“那儿呢。” “谢谢曦禾姐姐！” 孙潇潇道谢后便跑了过去。 温憬知看着那满是活力的小朋友跑到蔺礼身边，手舞足蹈的说着什么，热切又可爱。 再看看自家的小朋友—— 眯眼、笑、不发一言。 实打实的敷衍。 这小朋友看着病弱苍白，软乎乎的，总是笑着，情绪却一直藏着。 观察久了，温憬知从她身上看出一种完全与年龄不符的沧桑感。 死气、冷情。 “你觉得怎么样？” 温曦禾一句话唤回温憬知的思绪，她没听见这人前面说了什么，问：“什么怎么样？” 温曦禾一瞬气闷，合着这人刚才根本没听她说话！ 算了，这冰坨子也不是第一次这样了，她是姐姐，她忍！ “我说要不要给小忧买点乐高什么的，给她打发时间。” 身体不方便运动，脑子可以动一动嘛。 “随你。”不过这小孩儿大概也不会玩儿。 “你觉得不好。”温曦禾了解她，这回答就是不认可的意思，她正打算问温憬知有什么“高见”，手机响了。 她摸出手机看到来电人，先笑了一声，“怎么了林大小姐？” 电话那边的林曳说了几句话，温曦禾脸上的笑就僵住，脸色沉下：“我马上去公司。” 电话挂断，她对着温憬知交代：“出了点事我得去公司处理一下，你看着点小忧。” 说完也没顾得上去和蔺礼打声招呼，摆了下手就快步离开。 温憬知看着她带着几分怒意的背影，垂眸思索几秒，拿出手机点开了鸿博app。 点进热搜榜，第一眼就看到了和林曳有关的新闻，已经爬到榜三了。 【林小花b装o骗婚是为情还是为利？】 温憬知点进去看了几眼便退出了软件。 林曳是beta这件事温曦禾没说过，大概是不知情的，且以她的性子，应该不是为这件事生气。 多半是为曝出这件事的背后之人。 这条热搜应该不是林家人的手笔。 林家若是知道林曳beta的身份，一开始就不会轻易让她坐上董事长的位置。 omega的身份在豪门中是具有合理继承权的，联姻很有操作空间能给家族带来不小的利益，但beta就不一样了。 生育率偏低的beta在圈子里不具备继承资格——无法有效联姻，也很难生下ao的后代。 既然林曳已经在董事长位置上坐了几个月，期间林家也没闹出其他大动静，这件事就只可能是如今正在被林曳和温曦禾联手蚕食，但背后出现隐藏势力的陈家曝出来的。 林曳正值执掌林家的关键期，beta的身份一经曝出，不止林氏的股东们要闹，林家那几位有继承权的alpha也会趁机在林曳身上扯下几块肉。 到时林曳和温曦禾就腾不出手对付陈家。 而林曳伪装omega进入娱乐圈，也是一种欺骗，目前网上声讨的声音很多。 而如果陈清有翻身的想法，大概率会用林曳“骗婚”的理由，把自己塑造成被欺骗的“受害者”来挽回一点形象。 互联网的信息更新迭代很快，一两个月过去，众人或许会忘记陈清“渣a”的新闻，她便可借机复出。 毕竟陈清有演技，如果那时陈家还没倒台，她翻身就更容易。 想到这里，温憬知再次拿起手机，给温曦禾发了条信息提醒。 以温曦禾和林曳的敏感度，她们也能分析出这些，只是她担心温曦禾在气头上，思考时会漏掉细节，到时候再去处理，舆论难以把控。 简单提醒一句后温憬知便收起手机，打算去找蔺礼，一抬头，桌游那边没了人影，她心跳漏了一拍，视线快速扫过四周，一边走一边找。 走了大半个操场还没找到人时，脸色已经冷得吓人。 路过跑步活动区时看到了在alpha母亲旁边的孙潇潇，但该和这小女孩儿待在一起的人依旧没影，她走过去冷淡淡冲孙潇潇母亲颔首后便问孙潇潇：“蔺礼没和你在一起吗？” 孙潇潇看到自己偶像正激动，听到这话愣了一下，想了想说：“我和妈妈参加活动的时候蔺礼说要去卫生间，”她走出人群，指了指操场尽头，学校围墙左边那处建筑：“就是那里。” “她还没回来吗？会不会是吃坏肚子啦？” “谢谢。”温憬知转身朝着卫生间走去。 穿过大操场，围墙越来越近，走到卫生间门口时发现了一条在卫生间外墙和学校围墙之间的小道，不知道为什么，她没有选择进去找人，而是拐到了小道口。 站在窄小的道口，抬眸，冷凝的神色微缓—— 找到了。 瘦小一只的小朋友正背对着道口蹲在地上，不知道在做什么。 小道太窄，成年人进去不太方便，温憬知冷着脸打算将人叫出来，刚要开口，那道身影突然站起了身。 透过那细瘦的脚踝，温憬知看到了一只小臂长的黑色小狗。 学校怎么会有小狗？ 这是上完卫生间发现了小狗所以追了进去？ 刚站起来的蔺礼被小狗叼着裤腿扯了一下，又蹲了下去，伸手轻柔的抚摸着小狗的脑袋。 温憬知看着她带笑的侧脸，神色复杂地抿了抿唇。 她第一次在这个小朋友脸上看到了毫不掩饰的，柔软又带有活力的笑容。 是那样生机勃勃。 “我真的要走啦。”蔺礼笑着对小狗柔声道别：“下次见。” 蔺礼站起身打算离开，再次被小狗扯住裤腿，她无奈的再一次蹲下，伸手去挠小狗的下巴，却被小狗一口叼住手指。 温憬知神色一冷，迈开腿。 “嘶——靠！怎么还要咬人呢你这小狗？” 嗯？ 温憬知猛地顿住脚步，迟疑的眨了下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