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穿npc被主角缠上了》 1、校园世界0 “宿主意识下载完毕，开始注入……注入完成，模拟人格开启。” “哈咯宿主~我们到达第一个小世界了！现在状态如何？” 随着系统的呼唤，向引混沌的意识逐渐清明。 “我是谁？我在哪？我要做什么？” 向引一套哲学三问，把系统吓了一跳。它是第一次指派给这个快穿员，不熟悉宿主的性格。 “是传送中出了什么差错吗？宿主你不要吓我啊！” 他是向引，在主位面快穿局工作，身份牌是引导员。 他此刻身在三千小世界其中的一个。小世界在主位面人的眼中就好比书籍，每个小世界都拥有各自的世界主角和世界剧情。 他的任务，是引导各个小世界的主角们，让他们顺利到达世界剧情开始前。 确认完，向引在脑中成功地和系统对上了话，“我挺好的，把世界剧情传给我看吧。” 宿主很有事业心，系统很高兴：“虽然宿主已经参与过很多次引导任务了，但是按照流程还是要说明一下任务须知哦~请听~——痛！宿主你干嘛！” 向引伸手揪着系统句尾的波浪线，像根弹簧一样捏来捏去，“须知听过很多遍了嘛，没事做。” 系统：“……我继续念。” 听着任务须知的过程中，向引同样回想起了更多的前因。 他因为在之前的引导任务中行事太过简单粗暴，遭到小世界管理者的投诉，因此被主系统惩罚，给他丢了一系列波动异常的小世界。 这些异常的小世界，由于世界力量波动太剧烈，导致极其排斥快穿员的注入。 要想进去，只有做一个在世界主角身边的身份。 这下不能当路人npc可劲造作了。更何况，最基本的法则依旧没变：为了避免影响世界剧情，引导员需要消除蝴蝶效应后再离开世界！ 简而言之，死得不为人知。 天天得待在主角周围转、还要给自己找合理的死遁法子…… 对喜欢当幕后黑手再静悄悄找个地方噶掉的向引来说，纯在坐牢。 “须知说完了，接下去，就给宿主发布任务信息了~”系统抱住自己的波浪线尾巴，继续说着，“任务对象，小世界主角顾明晦，任务目标，将主角引导至世界剧情开始前。宿主现在有一次确认世界剧情的机会，仅仅作为知道主角的人生轨迹之用，看完之后就会立刻销毁。” 向引的脑海中立刻浮现出短小精悍的文字内容。 这个小世界的主线是个大学校园背景，用一句话来说，主角顾明晦，是首都第一学府的天之骄子，这样一个高冷禁欲的医学院学神被主动的阳光笨蛋学弟融化，走出自己的世界，收获事业与爱情的纯爱故事。 系统说：“第一个小世界，比较简单，目前的时间线是在主角高一的时期，宿主只需要保证主角一路平安，顺利进入首都大学，就可以了！” 走完任务开始前的流程，向引的意识正式和身体同调起来，他缓缓睁开眼睛。 深夜，男寝，大通铺。周围鼾声震天。 向引慢慢坐起身，看了看身上的衣服，是件迷彩的短袖。 哦，在军训呢。 系统提醒着：“宿主，你左手边那位，就是世界主角顾明晦噢。” 向引往旁边看去，借着月色，很明显看出世界主角在一群歪瓜裂枣的青春期少男中帅得十分突出。 说是只能安排一个在主角身边的身份，但没想到，真就直接躺在他旁边啊！这么物理上啊？ 向引躺回去闭上眼睛，正待重新入乡随俗就地睡觉，不知过了多久，突然，一束手电筒发出的光束朝他这照了过来。 拿着手电的男生压低着嗓子轻轻喊：“顾哥，顾哥，查寝的走了，咱们能出发了吗？” 睡在向引旁边的人把被子往向引这一扔，坐起身来，“好啊，去网吧通宵呗。”他的声音低低的很好听。 向引的头顶缓缓飘出一个问号。没记错的话，主角是个高冷学神才对吧？ 周围渐渐喧闹起来。 “走了走了，谁还没起？” “那个，那个书呆子。” “嗤，管他干嘛。” 刚刚睡在向引旁边的世界主角道：“他醒着，把他弄起来，万一他去告状就麻烦了。” “……”不等人来，向引就自己把被子扒拉下来坐起身，露出一头乱糟糟的头发。 他露一个温和灿烂的笑容，看着面前几个明显是高中生模样的孩子，“你们要去网吧刷夜吗？也带我一个吧。” “啊？你算老几？！”一个理着寸头的男生随手拿过大通铺上的枕头朝向引扔了过去，“你在对谁说话啊？” 向引微微倾身，以一个专注的姿势看着被他们簇拥在中间的世界主角。枕头从他的后背擦过，不痛不痒地落在地上。 “我肯定对你们老大说话，征求他的同意啊。是叫……顾明晦，对吗？” 这个叛逆小团体的老大眼神阴沉态度冷傲，有些意外地俯视了向引几秒钟，随后冷哼道，“算你识相。我们这就走了，没人等你。” “好的。”向引应道，慢吞吞爬起来，披上校服外套，换了外裤和鞋，跟着他们出了门。 // 向引看着叛逆小团体垫高高挨个翻过学校围墙的团结场面，在脑中对系统一顿输出：“你说只能给我安排一个在主角身边的身份，但我没想到醒过来时主角就躺在我身边啊？而且现在距离他上大学也太久了，我如果一直在他旁边待好几年，你有考虑过我到时候抽出有多麻烦吗？” 系统理直气壮，“要不说是主系统在惩罚你嘛！” 向引：……谢谢，是真的有被惩罚到。 “而且，现在的时间点是根据数据分析得出的，中学时期是主角最容易出问题的时间。至于到时候的抽出……宿主你这么厉害，一定有办法的对吧！” 对你个头。 不过，中学时期是最危险的，这点倒是没有说错。鱼龙混杂，什么人都有，想读书的不想读书的混在一起，学坏学好都是分分钟的事。 顾明晦大学的设定向引记得一清二楚，念的是首都京城的名牌高校，整天埋首实验，是个气质清冽寡言冻人的学神帅哥。 向引再抬头看看现在的顾明晦，脸还没完全长开显得有点幼齿，拉帮结派搞叛逆小团体，半夜不睡觉翻墙去网吧通宵，对人说话颐指气使、阴狠霸道…… 向引忍不住问系统了：“这理想和现实的差距有点大哈？” 系统嘿嘿道：“宿主你也知道，现在的时间点因为缺少世界剧情的描述，所以世界运转很容易出现bug。而惩罚世界的力量波动更加大，主角走歪路，或者出意外的可能性……嗯，也就更高……” 向引一脸了然地跟着嘿嘿：“也就是说，我需要在短期内让校霸改邪归正考上第一名府，期间还不排除他被车撞了家破人亡了诸如此类的意外会发生。我还不能专心贴身护驾，因为与此同时我还要想一个悄无声息消失的办法，不给小世界任何一个土著想起我的机会，对吧？” 系统给向引点了个大大的赞。 向引明白了，什么惩罚世界，分明是找个因头抓人来加大班的！他说：“这活得找拆炸弹的才行，我是做不了。” “宿主！基于这个问题，会有其他身份牌的快穿员抽调过来协助你的！” 是这个问题吗？给我加薪啊！ 2、校园世界1 a附中附近的娱乐场所不多，半夜营业的也就一家网吧，顾明晦他们直奔网吧。又大又亮的霓虹灯招牌很远就能看见，向引看了一眼，眨了眨眼睛，又看了一眼，“这什么名字……‘日了网吧’？” 旁边传来“扑哧”的笑声，是个个儿挺矮的瘦弱小男生，他笑完有些窘迫地摆摆手道：“不好意思，我不是故意的……这个网吧叫日子网吧，但子字那一横的灯管坏了好久也没修，就变成骂人的话了，挺搞笑的对吧？” 向引道：“确实挺有意思的。” 小男生看了前面的大部队一眼，朝向引伸出手来，“同学你好，我叫唐柏林，很高兴认识你。” “向引。”向引轻轻握了握就松开手。 唐柏林小声说：“我知道，你和我一样，也是怕不合群，才勉强自己加入他们的吧。” 向引有些欲言又止：“……我也没办法。如果现在不和宿舍里的人搞好关系，开学以后想必会更难过。” 唐柏林激动地试图重新握住向引的手：“对吧！唉，到底为什么这么倒霉呢，和那个校霸顾明晦一个班一个寝室……” 向引抬手指向前面那个酷炫拽的背影：“噢，他还是校霸啊？” 唐柏林没握上，只好放下胳膊：“你不知道他嘛，他在附中的初中部时就可有名了，高年级的都知道他。你是初中部直升上来的嘛？” “我不是。” “哦哦，那，我给你说说？总之，不要惹他是最好啦……” 接下来，向引被迫听了一路主角的中二黑历史。 “日了”网吧很快就到了，向引还在好奇这一帮一看就没成年的孩子怎么进去，就看见打头的顾明晦眼睛朝他和唐柏林这扫过来。 顾明晦毫不客气地说：“后面那两个穿校服的，你们先去前台付钱，能上机了我们再进去。” 前面的人都幸灾乐祸地转过头来。 “哈哈哈，怎么会有溜出校玩还穿校服的傻子啊！” 唐柏林慌了，这才发现除了他和向引，其他人都没穿校服，起码不会被认出是a附中的学生。顾明晦让他俩先进网吧，明摆着把他们当靶子使，或者是准备看他们笑话，也许两者兼有。 唐柏林冷汗直流，求救般看向向引：“怎么办，我们肯定会被赶出来的啊！说不定网吧会去通知老师，而且被赶出来的话肯定会被顾哥他们教训的！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 向引冲他摇摇头，朝顾明晦走过去，伸出一只手，手心向上摊开。 “干嘛？”顾明晦皱眉。 “我没带钱，付不了那么多人的网费。这点钱顾哥能帮我出的吧？算我借你的也行。” 顾明晦愣了一下，仔细地打量着向引。他本就是为了看这两个人笑话，在他的预想里这两个人要么落荒而逃，要么硬着头皮进网吧，然后在嘲笑声中被轰出来。为什么面前这个人这么冷静这么有底气，就好像他真的能搞定不成？ “用不着。这点小钱我还是请得起。”他有些生硬地说，然后从兜里掏出一个做工非常精致的钱夹，抽了张百元钞给向引。百元钞以现在的社会经济水平来看，绝对不是一个学生能随随便便掏出来的数目。 然后，只见对面高兴地接过，兴奋地转头对周围道：“顾哥真的请我们打游戏，他也太大方了！大家还不快讲声顾哥大气？” 周围被向引莫名其妙哈皮的气氛感染，又是吹捧大哥的好机会，“顾哥大气”瞬间此起彼伏。 顾明晦：“……”他第一次有了额头冒黑线的感觉。 向引和唐柏林最后拿着钱推开“日了”网吧的大门。 值夜的前台小妹开着电脑刷电视剧，正是困意当头，心里也是十分烦躁，打眼一看是两个穿校服的男生，语气相当不友善：“学生我们不让进的！走开！” “姐姐你别急，我们不是来上网的。” “不是来上网的？”面前的男生很有礼貌，笑起来又乖巧可爱，前台小妹的态度一下缓和下来。 “嗯，这里有卖扑克吗？我想买两副扑克。附近的便利店都关门了。” 唐柏林躲在向引背后，目瞪口呆地看着他和前台姐姐周旋。向引给他的第一印象就是温和友好，特别是笑起来的样子，非常惹人亲近，简直就是老师最喜欢的那类学生。所以他觉得向引应该是宿舍里最好处的一个，刚刚才主动和对方搭话。但他没想到向引胆子竟然这么大，不仅敢从校霸顾明晦手上要钱，还敢现编谎话和成年人交涉。 前台小妹起身去身后的架子拿扑克牌了，向引转过头，发现身后的唐柏林正双手捧心，星星眼地望着他。 向引并没有在意自己是不是多了个迷弟，小声和唐柏林交代着，“你帮我个忙，去隔壁的大排档打包一份炒粉回来。” 唐柏林愣愣地收下零钱，这是向引用百元钞买扑克找下来的其中一张零钞。“这是怎么回事啊，向引？你怎么知道网吧里会卖扑克？”有太多的疑问，他只好挑了一个最简单的。 “随便问问。如果没有就问别的，网吧柜台肯定会卖一些小玩意给有需求的客人的。” “哦哦，”唐柏林应着，只觉得向引怎么懂得这么多，自己之前怎么会觉得和他是一类人？“那我们真的能忽悠这个姐姐帮我们开机吗？” “怎么可能啊，我们还没成年，就算她脑子糊涂真的答应了也不行。这是在给网吧添麻烦。行了你快去大排档吧。”向引轻声催促。 唐柏林依言跑出网吧，直往街角的大排档扎去。 // 不远处，其他人蹲坐在马路牙子上，正等着看他二人的好戏。不少人小声聊着天，时不时地打着哈欠。毕竟还是长身体极需充足睡眠的时候。 突然有人喊道：“喂你们看，那个小弱鸡一个人跑出来了！” “哈哈哈哈，他是把那个书呆子扔在网吧里不管了吧？真不讲兄弟情义！” “你们说，我们今天有可能玩到电脑吗？” “肯定能玩到啊，虽然那个书呆子搞不定前台大妈，但顾哥肯定是有路子的。” “大妈敢不答应，就把钱甩她脸上！” “我可想玩最近新出的那个多人对战游戏了，好像是叫猩红堡垒……” 大家很快找到了谈资，重新兴奋了起来。 叽叽喳喳的声音吵得顾明晦头疼，他冷声开口让他们安静了下来。说实话，他也是第一次来网吧，这两天在军训宿舍里组建新“势力”的时候，大家话赶话地就说到了，半夜溜出学校，在网吧里和那些成年人打游戏到天亮，听着就很刺激。至于前台妹允不允许让他们进去，顾明晦压根没想那么多，在他看来，没什么是钱搞不定的。当然，他也知道他的这些拥护者也是因为看他有钱。 那家伙拿着他给的钱进去不少时间了……被赶出来的话一定是因为那家伙穿着校服，如果他带着其他人进去，给这么多钱应该就没问题了吧？ 顾明晦并不能确定。 他开始感到有一些心虚，有一些不安。 “喂——顾哥——可以进来了！” 一声呼唤打断了他无止尽的反复思考。 向引从网吧门口探出头来，朝他们这招着手，依旧是满面温和明亮的笑容。 顾明晦有些难以置信，他愣愣地站在原地，而其他人听说能上机玩了，纷纷跳起来越过他往网吧门口冲去。 “我去，可以啊你！” “算你有点本事，帮顾哥省事了。” 一堆人乌乌泱泱地挤在门口，把向引团团围住。此刻向引俨然就是他们的英雄。 向引抓了抓头发，有些不好意思，“没有没有，我忽悠了老半天，那姐也只松口让我们玩一个小时，还说要有人在门口放哨，怕巡逻的老师来查。” “能玩一个小时，那也还行啊！” “放哨就让小弱鸡来呗，反正他估计也不会打游戏。” “就这么定吧！” 一群半大的少年眼巴巴地看着前台小妹给他们安排座位，好不容易坐进了椅子里，前台妹说机子还没预热好，要等一会儿才能开机。于是又等。 就在这时，唐柏林在门口突然大喊一声： “好像政教处的老师来巡逻了，大家快跑啊！！” 这个年纪的孩子对老师的畏惧和警惕几乎是本能，没等向引带头，大家都从座位上飞快跳起来，风风火火地跑出了网吧，直接来了个长途奔袭一公里，直跑到学校后门。 向引扶着学校外墙，轻轻调整着呼吸：“到这应该就是甩掉了，老师没发现我们。” 狂奔五分钟，大家都喘得七荤八素，但疲惫中又有一种劫后余生的欣喜，这种刺激的感觉不知不觉就填补了网吧通宵失败的遗憾。大家并没有很难过，甚至还有人向唐柏林表达了放哨的感谢。 这一什么神人啊？唐柏林此时对向引已经是五体投地了，不仅轻易地化解了他们两个人被欺负的危机，还神不知鬼不觉地把那些坏小子都从网吧带回了学校。那个前台姐姐应该也很开心，只用说几句对好的台词，就得了一顿宵夜，何乐不为呢。 而且，就现在来看，向引别说融入进团体了，甚至隐隐有一点压过原来老大哥的苗头! 3、校园世界2 昨天溜回宿舍时已经是后半夜了，之前又玩命奔了老长一段路，第二天被铃声叫醒的时候，就算是向引也感到有些疲惫。 经过网吧刷夜事件后，向引毫无疑问地在宿舍中扎稳了脚跟。他们所在的2班男生人数并不多，军训的大通铺也就分出了两间男生宿舍，据唐柏林的情报，另一个宿舍比他们不知道要太平多少。也就是说，如果在这间宿舍能混开，开学后在班级中应该就能过得舒服。 “向引，吃早饭去？”旁边有室友招呼他。昨天向引的精彩表现成功让他们记住了他的名字。 “等我会，我洗个饭盒。”向引说。 “等他干嘛，去晚了食堂都没饭了。”身后又传来一个冷淡的声音。向引已经能听得出来，是顾明晦。他一脸阴郁地瞥了自己一眼，大步离开。 这小孩儿不甘心着呢，向引心里明白。昨晚上重新躺进被窝后，顾明晦在旁边翻来覆去了好半天才没动静，他感觉得到。 是觉得自己的风头被抢走，在想怎么找回场子吧。 今天太阳厉害得很，上午还算好，等到下午操练的时候，阳光烈到了一个难以忍受的程度。操练女生方阵的教官都收了摊，让小姑娘们在树荫下休息。女生们嬉笑的声音就在不远处，更加消磨他们这边男同志的斗志。 更糟糕的是，向引他们这个知名的刺头宿舍，基本都被教官安排在太阳最毒的地方。 这会儿还有个“昨晚几乎没怎么睡觉”的debuff。 好几个男生站不住了，动作松松垮垮，于是再被教官加时。 向引虽然也热到不行，但他忍耐的阈值很高，而且这副身体从外形到机能都是向引本人的缩水版，因此他应对这种情况绰绰有余。 不过，旁边的主角明显有些支持不住了。 顾明晦和向引的学号是一前一后的连号，所以睡觉和操练都排在一起。 向引都能感觉到顾明晦身上冒出来的热气，他又拿余光瞥了瞥，顾明晦的脸色潮红得不正常。 他并不能确定主角在军训时中暑晕过去算不算一个世界bug。 在脑海里叫了几声系统，没反应。这是也热坏了？ 向引举起手，当了第一个出头鸟。 “报告教官！我们能不能休息！” 教官走过来：“站不住了？时间还没到呢。” 向引斩钉截铁：“报告教官，再站我就晕过去了。” 教官皮笑肉不笑，“你能说这话说明离晕还早着。”这时他看了看边上的顾明晦，还是下达了休息的命令。 大家拿了水杯挪到荫凉处。 向引好心地对顾明晦道：“你脸好红，出这么多汗，你多喝点水。” 顾明晦只觉得向引非常聒噪。之前操练时疯狂想喝的水也喝不下去了，浑身都没力气，还不能让这家伙发现。不然自己脸往哪搁？ “我脸红是被太阳晒的！”他攒足力气大声说，殊不知在向引听来完全是有气无力。 向引有心再劝上一劝：“多喝点水总没坏处……” “我不渴！你烦死了闭嘴。” “okok。”这脾气也太傲了。向引坐回去不响了，既然主角觉得自己能行，那他也没必要多说。 休息时间很快结束，男生们纷纷不情不愿地爬起来。只有顾明晦还低着头坐在那里。平时他身边总有人鞍前马后，但现在大家都极度疲乏，没功夫顾得上其他。 头疼。疼得像脑子里有个炸弹爆炸。喘不上气。反胃，想吐。明明在出汗，但浑身发冷。 很难听清楚外界的声音。隐隐约约好像听见教官说“你过去把他叫起来”，然后是有人走到面前的动静。 自己的胳膊被拽起来。来人力气出奇的大，一拽就感觉整个人都被带了起来，然后就是往前一扑。 顾明晦“哇”地一声吐在向引身上。 // 校医务室。 顾明晦躺在里间的床上，换好一身干净舒爽的t恤短裤，舒舒服服睡着了，脸上不正常的潮红也已经退去。 向引在外间，正奋力搓洗被吐脏的衣服。出于洁癖和人道主义，把顾明晦被汗浸透的衣服也给顺手洗了。 之前怎么喊都没反应的系统这时飘出了弱弱的一声“宿主”。 向引温柔地，“你也中暑了啊。” 向引笑得越如沐春风，系统越害怕。 “这个小世界真的有问题，我和宿主的链接前所未有的弱，我前面知道你要问什么，正在帮你查呢，却发现我出不了声了！” “那你查出来点什么没？” “……没有。” 向引呵呵道，“那你再帮我查查，派不上用场的系统，快穿员该怎么销毁呢。” “呜呜呜……宿主，我知道你在气主角，但不要迁怒到我头上啦！” 向引把顾明晦扛去医务室的时候，系统清楚地看到了向引脑海里飘过的一大串需要打马赛克的弹幕。由此系统对向引某些地方的过分讲究有了一个初步的了解，有洁癖，还不喜欢和其他人有肢体接触。 这也是向引很麻烦的一点。为了达成目标他能够去忍受他讨厌的东西，而且一般人还看不出来他已经在不快了。这种人一旦发飙，是非常可怕的。 洗完衣服的向引问医务室的老师要了根绳，一头牵窗台一头牵外面走廊，把衣服晾起来。这么热的天气，衣服应该很快就能干了。 医务室的老师一脸稀奇：“同学，你动作真快啊。” 向引摊手：“军训服就发了这么一套，不洗明天没法出操了。” 老师笑了：“没有，我是说你做家务真利索，现在这样的孩子可不多见了。你是独生子吗？是父母让你学着做的？” 向引逐一回答：“我是独生子。爸妈很早以前就不在了，我和我奶奶一起过。” “啊，这样……”老师表情更加的怜爱。 向引赶在老师摸他头之前跑进了里屋。 躺着休息的顾明晦换过睡姿，这会儿侧过身拿被子蒙住了半个脑袋。 向引一时半会也不想回操场上继续晒，就拖了个圆凳靠墙坐下，后脑勺搁在窗台上，伸直腿开始对着天花板发呆。 经历了那么多小世界，向引积攒了丰富的经验和能力，但他仍然没有摸清快穿的“本质”。 他不知道自己来到这个世界上，是顶替了某个原住民的身份，还是系统额外为他增加了一个居住名额。 他的身份每次都完美契合小世界的社会形态，从降落起就拥有基本的社交网，那应该是前者；他每次都能够继承自己在主位面的姓名和样貌，那应该是后者。 按主系统的话说，这是“根源”问题，对快穿员是无可奉告的。不如说会去思考这些的向引很奇怪。 绝大多数时候，他都是孑然一身，没有什么亲缘关系，他又秉持着与主角保持距离的引导准则，因此抽出的时候都很方便。 但也有时，他会有家人。 向引的奶奶在他刚来这个小世界的第一天就来探望过他。孙子第一次住校，她不放心，总觉得孙子会不习惯，给向引带了一些东西。 向引不用了解就能看出，这是个辛苦大半辈子，到了该享福的时候，仍然在操心的老人。 于是向引从任务开始的第一天就在思考，剧情原点开启后抽出世界的方式。 他总不能扔下这个慈祥命苦的老人不管。 思来想去，他决定先不自寻烦恼。不管怎么说，眼前的主角才是他最该解决的问题。 顾明晦仍蒙着脸，一动不动。 向引伸直的长腿轻轻踢了踢床架：“顾哥，我知道你醒了。” 顾明晦没想到自己装睡被这么轻易地发现，他唰地转过头瞪着向引。被单盖住了他下半张脸，此时只露出双恼羞成怒的眼睛，和发红的脸颊。 向引笑了，“顾哥，日光灯也能晒到你吗？” 顾明晦没听明白，“什么？” 向引指了指自己的脸，“脸，好红。” 顾明晦瞬间想到之前中暑嘴硬的种种，这下连耳朵尖都羞红了。 向引的笑意更加明显了。和平时挂在脸上的温和微笑不同，是被逗乐的，有些狡黠的笑。 顾明晦一下子就淡定不了了，他觉得向引是在嘲笑他。他勉强着坐起身，和向引平起平坐地对视，噼里啪啦地倒豆子：“别误会了，我装睡可不是在体谅你。是你那副苦瓜脸丑到我了我不乐意睁眼看！” 向引惊讶：“体谅我什么？啊，你不会是听到我和校医老师说话了？原来那个时候你就醒着，我都没发现。” 顾明晦：“……” 向引还在说：“原来顾哥是以为我被戳到痛处伤心了吗？其实还好吧我习惯了，但还是谢谢你装睡给我留出空间来……” 啊啊啊啊啊啊！ 顾明晦丢脸到听不下去了。他拽过身后的枕头就要往向引脸上呼，好堵住那张嘴。 向引赶紧用手捂住嘴巴。 “不说了？”顾明晦狠声。 “嗯嗯。” “行。我渴了，给我倒杯水来，要温的。” 向引没忍住：“之前不是说不渴吗？” “……你！”顾明晦从来没这么拿一个人没办法过，“算了我自己下床倒。万一你给我下泻药呢。” 向引隔着被子按住他，起身走向饮水机，“躺着吧，病人就好好休息，监督我倒水就很辛苦了。” 开玩笑，这可是主角，虽然中暑不算大事，但万一有什么后遗症呢？影响到未来怎么办？一定要慎重。 水杯很快凑到了病人脸边，顾明晦斜眼一看，杯子里还插了根吸管方便他躺着喝。 喝了几口，水温刚刚好，比人体温度稍凉一些，入口非常的舒服。 顾明晦不知不觉就嗦到了杯底。然后眼巴巴地盯着向引猛看。 这是怎样复杂的目光啊？不甘有之、好奇有之、疑惑有之、渴望有之……渴望？ 向引一下子竟没能理解，歪了歪头，“你这么看我干嘛？” 顾明晦缓缓开口，“我又要监督你了。” “……okok。”懂了，想续杯是吧。 4、校园世界3 校医老师要求顾明晦观察到晚上再走。向引在晚饭点的时候离开了医务室，去食堂打了点粥和小菜带给顾明晦，然后才真的回了班级。 顾明晦默默喝粥。粥的温度似乎也控制过，不是滚烫的。 他想起下午被向引挖起来时看到的场景。 向引逆着光坐在窗台下，浑身都浸润在温暖的金色里，像在发光一样。晾在外面的短袖散发着洗衣粉的香气在飘飘荡荡，这种干净清新的感觉让人安心。 他越来越看不明白向引这人。 本来以为向引是想和自己作对，但这和他关切体贴的照料非常矛盾。 向引不会是想以此要挟他什么吧？ 搞不懂。总之很火大。 晚操结束后，校医来查看了一下顾明晦的状态，看他精神不错，就让他回宿舍休息了。 甫一回宿舍，顾明晦就被里面热火朝天的景象惊呆了。床铺上凌乱散落着扑克牌，大家围坐在一起，正聚精会神地看着中间放着的五张牌。 “我知道了！10加8开立方乘10减4！”一个男生跳起来大喊。 向引笑眯眯的：“明天负责叫早的危险区又少一个人咯。”顿时哀叹声一片。 这是……二十四点？ 比二十四点多一张牌，五张牌算七十二点。 想也不用想，一定是向引组织起来的弱智游戏。 顾明晦打心底嫌弃这种游戏，不知道这帮子傻子怎么被忽悠的，玩得这么起劲。 坐在人群中间的向引看见他，朝他招招手，挪了挪屁股，把正中间的位置空了出来。 其他人也纷纷发现老大哥回来了，纷纷嘘寒问暖，端茶送水，直把他簇拥到向引边上坐下。 这下顾明晦是不得不参与进这个弱智游戏中去了。 不过，起码比把他排除在外好。顾明晦百无聊赖地用手撑着脸颊看着牌面，他的家教说过他对数字非常敏感，但他对这种益智游戏毫无兴趣，此时连思考都懒得。周围气氛活跃，也没人发现他在摸鱼。 如此看了几轮牌后，熄灯号响了，向引很快把扑克收起来。 “不玩了吗？”有人问。 “嗯，开始就说好了，到熄灯为止没答出过一次的明天负责叫早。昨天我们就没怎么睡，今天还是早点睡吧。”向引说。 大家面面相觑，终于有一个人出声道：“好像……我们都答过了，只有顾哥没有……” 顾明晦：……我哪知道有这规则？ 向引“噢”了一声打了个哈欠，语气中都透露着困意，“那顾哥，作为唯一一个没答上题的人，明天早上就麻烦你了。” 其他人对顾明晦仍有一些敬畏：“这、这样不太好吧……毕竟是顾哥……” 顾明晦硬声道：“没什么不太好的，我不用特殊对待。我明天会早起的。” 向引点点头，把吊灯关了。 白天高强度的训练加上晚上的脑力运动，关灯没一会儿，房间里就只剩下此起彼伏的呼吸声。 只剩顾明晦在一片黑暗里郁闷得牙痒痒。 顾明晦当然没能睡好，基本就没咋睡熟过，一夜做了好几个乱七八糟的梦，一会儿是他监督着向引往向引杯子里放泻药，一会儿是向引把他按在被子里算二十四点。第二天，两个硕大的黑眼圈挂在顾明晦脸上。 他们正在洗漱，向引叼着牙刷伸了个大大的懒腰，转头看了看顾明晦，“睡得好爽！你昨天没睡好吗？” 其他室友笑道：“这可不行啊，顾哥，你等于已经两天没睡了。” 顾明晦：“……” 向引果然是老天爷派来克他的吧！ // 军训也就图一乐，五天的时间转眼就要过去。学校想要的破冰目的确实是达到了，第五天下午，学生们拖着行李箱放学的时候，俨然已经形成一个个玩得不错的小群体。 这两天里除了唐柏林，向引和另一个叫陆宇的舍友关系处得最好。陆宇是个标准二哈铁憨憨性格，时常的脱线和憨批行为总是让大家爆发出狂笑。向引的异军突起总归是让个别极其拥护顾明晦的人看不惯，但陆宇每次都找得到时机卖蠢化解局面。不论这是无意识的天赋还是有意识的行为，向引都觉得陆宇这个朋友值得一交。 这会儿陆宇找他一问，发现两人回家坐的是同一路公交，于是搭伴一起回家。 等公交的时候，向引起了个话头：“你平时走读还是住校？” 陆宇“嗯——”出一声，“还是住校吧。” “？听着怎么这么不确定呢。” “之前没住过啊。但顾明晦一直是住校的，所以我应该也要住。” 向引发现，陆宇和他单独待在一块时，跟在集体中表现不同，不像个二哈，还经常会谜语人。就好比现在，顾明晦住校和他住校有一毛钱的因果关系吗？ 向引皱眉：“……为了顾明晦住校？你看着不像是讨好顾明晦那一帮的——” 陆宇笑出一口大白牙：“那你觉得我是谁那帮的——” 两人的话尾都戛然而止。顿了一会儿，向引伸出手拍了拍陆宇的肩膀。 陆宇放下书包，在里面翻来找去，掏出一本开面不大的厚书递给向引。 向引看着两个男人光着膀子抱在一起的辣眼封面，又翻开一页确认了一下内容，惊讶了：“您？” 陆宇摆摆手：“别这样，一点小特权而已。哎，老乡见老乡，两眼泪汪汪啊。” 向引对这本一看就不太正经的小说爱不释手，摸了又摸。 他本来对也许会派来支援他的快穿员不抱什么期待，没想到这么快就找上了门，还给他送了份大礼。 这本小说书正是这个小世界的剧情原本。对于只能在脑中读一次剧情的引导员来说，简直是雪中送炭。 陆宇说是小特权，但这明显不是那么简单的东西。 再结合刚刚他说的为了顾明晦住校，向引大概可以确认这个快穿员拿的是主角的亲友团一类的剧本。这对向引之后探查主角的动向无疑又是一大助力。根据陆宇迄今的表现，确实说得通。哪个主角身边没有一个活跃气氛负责卖蠢的好兄弟呢。 一直以来快穿局不坑他就不错了，这次竟然这么靠谱？事出反常必有妖啊。这么想着，向引把小说书收进了书包。 另一边，顾明晦和他的跟班们也刚刚走出校门口。 他们自然发现了在不远处公交站的向引和陆宇。 当下就有人想伸手招呼他俩。 顾明晦的脸一黑。 然后他们就看见陆宇鬼鬼祟祟从书包里掏出一本书递给向引的场景。 “那是啥？看着花花绿绿的……” “一定是小黄//书！你看，向引收下书以后和陆宇一起露出了战友般的表情！” 刚刚开始开窍的青春期，男生对性方面的话题正是好奇得不得了的时候。 “陆宇那b就不说了，哥们不意外。没想到向引看着人模狗样，私底下搞这么野。” “话说他军训前两天一直在角落发呆，不会就是在偷偷摸摸看小黄//书吧？” “看小黄//书的书呆子啊，哈哈哈哈！” 顾明晦一句话还没说，其他人你一句我一句把向引全给编排完了。 顾明晦脑子一转，坏笑起来，扬声道：“我有个损招儿，想一起玩的就过来听听。” …… 坐了将近五十分钟的公交车，向引在太阳下山时到了家。 穿越后他第一次回家，一路上不露痕迹地观察着。按照这个时代的标准来看，这是座老小区，楼栋低矮，外墙老旧，空中四处拉着黑色电线，内部道路也十分狭窄，到处停着非机动车，几乎没有什么绿化。 走到一栋楼门口，向引看见搬着一个小板凳正在和邻居聊天的向奶奶。 “奶奶。”向引走上前。 向奶奶就是在等向引，立刻站起身拿起小板凳。 “来，奶奶帮你拿书包。” “没事儿，我自己能拿。”向引说。 “你还有行李呢！奶奶下楼就是为了帮你拿书包的。”向奶奶不由分说把书包背在了身上，转身进了楼栋。向引争不过，只好跟在她身后。 向引家住五楼，楼里没有电梯。向奶奶拿出钥匙打开房门，屋子一眼就望到了头，进屋左边是厨房和餐桌，右边是卫生间，再里面是一个朝阳的小客厅，客厅有一张沙发床。这个户型只有一间卧室，卧室里头靠窗有张老旧的实木书桌。不用说，这间卧室是给向引睡的。 向引明明是第一次踏进这间老房子，但却觉得非常安心和舒适，仿佛已经在这里生活了好多年。 向奶奶已经做好了两菜一汤，这会儿用碗盖在上面保温。一个红烧大排一个炒青菜，配一个白萝卜汤。向引扒饭的时候，向奶奶在旁边喝粥吃酱瓜。 向引给她夹大排，她说牙口不好啃不动，向引就给她盛汤，里面的排骨炖烂了，不用啃骨头就能掉下来。 吃完晚饭一起收拾完，向奶奶开始在客厅的沙发床上打毛线，向引说要预习课本，回了卧室。 小台灯下，他拿出今天陆宇给他的那本小说书。有点嫌弃地看了看封面，他找出包书纸先包了个书皮。嗯，这样在平时也能毫无压力地打开来看了。 向引之前在脑海中只是粗略看了下剧情，只着重记下了故事的最开头。此时正好有机会细看全文。 他叫出系统：“你能查到陆宇是什么身份吗？这能把剧情实体化的特权太牛了。不是我不相信他啊，是我想开开眼界。” 系统乖巧地秒答：“这不在宿主可以知道的范围内哦。” 向引“切”出一声，随意翻开了某一页。 【 顾明晦垂眸收拾着实验器材，他的动作流畅精准到显出几分优雅，冷白纤长的手指仿佛将笨重的器械拿捏出一种艺术品的质感。 等到一切收拾妥当，黑发学长转过身脱掉了白大褂，潇洒利落的动作间不仅露出了里面穿着的盖到脖颈的黑色毛衣，也露出了刚刚一直被遮住的脸。 他的眉眼竟然也好看极了，鼻梁挺秀浓眉入鬓，英气逼人十分俊朗，只是，他的眼神中毫无温度，仅存锐利，仿佛任何人和物都无法激起他感情上的一点波澜，整个人冷淡禁欲到了极点。 几个学妹学弟扒在窗户根下悄悄看他。 “呜呜，顾学长帅得我想死，我现在努力学习能配得上他吗？” “我也馋顾学长，男生会有戏么？希望学长别太局限于性别。” “别想了，照我看，学长这种冷冽凛然的型只有那种主动的小太阳型才能融化他啦！” 顾明晦打开门，目不斜视出了实验室，没有戳穿自己刚刚听到了他们议论的所有。 他无端想起今天下午在篮球场上，那个意外撞进自己怀里的男生。男生明亮的眼睛飞扬的神采，之后道歉时坦然又温和的态度……确实像个小太阳一样。 不对，自己在想些什么。顾明晦甩开脑中的想法。 因为他知道，自己是不可能会得到什么幸福的。 】 “嘶……”向引搓了搓身上的鸡皮疙瘩，往后又翻了翻。 【 顾明晦侧过脸，微长的额发恰到好处地遮住了他眼中的动摇和挣扎。他硬声逼迫自己说出拒绝的话：“别再来找我了，不要勉强，我们不合适。” 倪阳也有些急了，他上前一步，抓住顾明晦的衬衫：“我非要勉强！顾学长，你到底在逃避些什么呢？” 顾明晦自嘲地笑了笑。倪阳感觉到，他有什么话要说，却又咽了下去没说。 再给我一些时间，顾明晦想。 可能在不久的将来，他会去坦诚一些东西，去慢慢地诉说自己从出生以来就背负着的，原罪的枷锁，自己的家庭。 他会坦然地和某个人说，他的爸爸是出轨认识的他妈妈；会说，他本来该有一个哥哥或姐姐，但因为他妈妈染上毒///瘾，被他爸爸打掉了。 会说，……，…… …… 】 意识到自己看到了解释主角某些核心部分的故事，向引严肃起来，逐字逐句地读着。 等到看完，系统的娃娃音里充满怜惜：“主角小时候可真惨……” 向引“嘘”了一声，合上书，往后靠在椅背上陷入沉思。 // 顾明晦到家也花了将近五十分钟。他家位于郊区的一个别墅小区，家里的司机开车稳当，于是回家时间就久了一些。 他家是个独栋复式，进屋就是一条长长的玄关和衣帽间，装潢是精致华丽的欧式风格。会客室、起居客厅、餐厅厨房什么的都在一楼，二楼是数间卧室和顾阿姨的书房，还有半层是露台。 毫无疑问，这家人家的硬件设施相当的齐全舒适，但顾明晦没有必要根本不想回家。 他到家的时间不巧，顾家其他人正在吃晚饭。顾阿姨，顾爸爸，还有阿姨和爸爸生的两个哥哥。事情就尴尬在这里，虽然都不待见他，但也算顾家的小儿子，看见人了，总得开口招呼人家吃口饭吧？于是顾明晦只好上了餐桌。不用说，这顿饭吃得有多没滋没味。 吃完饭，顾爸爸把他叫到一边。 这次顾明晦会回家，也是因为他爸爸发消息说有事要当面告诉他。 顾爸爸年过不惑，不仅不显老，面容也俊帅如同荧幕里的奶油小生。 也许正是外貌的优势，他才能倒插门到顾家这个a城数一数二的庞然大物中，娶了顾家的掌上明珠，对强势的妻子言听计从。也许正是因为如此，后来他才出轨了一个温婉可人像朵小白花一样的女人，顾明晦的妈妈。 再后来，顾妈妈进了戒//毒//所，顾明晦就被爸爸带回了家。 来到这个家，就在不停地收他爹给的巨额零花钱，上着名牌教授的家教课，从一开始的受之有愧到现在的麻木无谓。要说，他在顾家，就是只寄生虫，或者幽灵。 依附了太久，他也不知道该如何挣脱。 于是，就这么烂着。 顾爸爸这会儿要和顾明晦说的也是有关他妈妈的事。他平常如果没有特别的事，根本不会主动和小儿子说话。很正常，私生子进门后，顾爸爸自知理亏，在家多是关注两个哥哥。 顾爸爸拉着他到沙发上坐下，理了理他校服的衣领，表达了一下最低限度的父子间的亲昵。 顾明晦垂手低头坐着，像个木偶，不想给出任何反馈。 顾爸爸开口道：“明晦，你妈妈下个月从戒//毒//所出来了，你要去看看她吗？” 顾明晦听见自己的声音。“不要。我不会去见她的。我和她，已经没什么关系了。” 当然，自己和这个家的任何一个人，也都没有什么关系。 不论是对他避之不及的爸爸，还是连为难他都没空的顾阿姨，抑或是逮着机会就偷偷欺负他的两个哥哥。 或许从出生开始，他就合该是孤独一人，然后到死也都只身一个人。 “话说完了，我上楼了。” 顾爸爸露出一个笑容，慈爱无比僵硬：“你早点休息吧。零花钱还够用吗？” 顾明晦胡乱应了一声，一溜烟上楼回到自己的卧室。 打开门，里面一片狼藉。不仅是房间里原本放着的东西，连他刚拿进屋的行李和书包，里面的东西都被扔得乱七八糟。地毯被饮料浸湿，课本作业的纸张碎片到处都是。 顾明晦面无表情地看着这一切。良久后他掀开被子跳进去，把自己埋在一片黑暗内…… 5、校园世界4 开学第一天，大事没有，基本就是新的班主任讲几句话，大家领个书，大扫除一下，抄个课表什么的，第二天再正式开始上课。 班级的座位，也是按照学号排的。很多男女生暗中期待的男女同桌，自然落空了。但向引看着旁边气压很低的顾明晦，心里却不是很意外。 做同桌，肯定得建立一个良好的相处模式。 向引非常友好地掏出向奶奶早上塞在他书包里的两瓶牛奶，把其中一瓶放在顾明晦和他并在一起的桌沿边边上。 昨晚通过小说书目睹了顾明晦青春疼痛文学一样的童年经历后，作为成年人的向引对未成年主角的态度不自觉地慈爱了一些。 但落在顾明晦眼里，向引这一出绝对不算什么好兆头。看他笑得多瘆人呐？ “你想干嘛？”顾明晦非常戒备地问。 与此同时系统大喊着：“宿主！不会友善地笑就不要笑！你知道你只有在冒坏水的时候才会眯眼笑嘛？” 向引：“……”怎么就没人相信他是好心呢。他伸出手指把牛奶往顾明晦那头戳了戳，突出一个小心讨好，“我请你喝，没放泻药，别客气。” 顾明晦冷哼一声，突然劈手夺过向引手里的牛奶，然后把推到自己桌上的那瓶塞给了向引。 向引：“？” “换一下。快喝，我监督你喝。” 向引：“……”到底是小孩，幼稚得很。他打开牛奶，想了想还是道：“我只是想和你做朋友，为什么这么防备我？” 顾明晦反问：“那你为什么想和我做朋友？” 向引张口就来：“你就像小王子一样，长得又帅，家境又好，和我这种普通人不一样。” 顾明晦脸瞬间黑如锅底。 系统小声：“别怪我不提醒你，宿主，主角看起来下一秒就要把牛奶瓶砸你脸上了。” 向引在雷区边缘反复横跳：“其他同学可能都是你的跟班，但我想做你的朋友。能和小王子做朋友，简直太帅了。” 顾明晦低头抄起牛奶瓶，瓶身攥得死紧。略长的前额发盖住了他的眼睛，他咬着下嘴唇，像是在极力按捺愤怒的情绪。 向引见好就收，举手投降：“对不起，对不起，我下次带纸盒装的，朋友。今天就先收下吧？好吗？” 最后顾明晦被向引半逼半求地收下了那瓶牛奶。但他一直也没喝，直到放学向引看见还躺在他桌肚里。 // 向引他们所在2班的班主任姓王，是个中年发福大叔，教语文，看着非常随和佛系。从开学第一天他的讲话中向引了解到，他们这个班不是什么重点班，而且也才高一，老王对大家最基本的要求就是想学的就好好学，不想学的起码遵守规矩，不要影响别人。 向引觉得挺好。他经历过那么多快穿世界，应付这种高中课本真的像喝水一样简单，但要是遇到管得严的老师，就等于被逼着愣学1+1，他受不了。 大课间还没剩几分钟，下节是语文自修，向引拿出课桌里看到一半的小说书，然后去了趟洗手间。 等他回来，发现有几个人围在他的座位周围。 是顾明晦的几个“核心跟班”。 向引以为他们是来找顾明晦玩的，没太在意，但走到座位边才发现不是那么回事。 “快看，向引桌上的这是什么书啊？看大小好像不是教科书啊？” “哎，你别去翻，万一是什么小黄//书你怎么负责？” “有道理，看这书皮包得这么严实，说不定真的是小黄//书呢。” 他们声音不小，又即将上课了，同学都基本回到了座位上，因此大家都听到这番对话，纷纷转过头议论起来。 向引挑了挑眉。 旁边顾明晦敲了敲桌子，瞥向门口：“下节不是语文么，你们这么大声说什么小黄//书，老王听到该怎么办？” “什么小黄//书，拿上来给我看看。” 隔壁老王适时从教室门口出现。 这个年纪的孩子对老师虽然心怀叛逆不屑，但告起状来又是十分地积极。几句下来，不仅向引被坐实了“罪名”，连带着把陆宇也给牵扯了进来。 陆宇唰地站起身，臊红了脸，急道：“什么啊！关我屁事！” “你看，王老师！他肯定知道这事。” 老王大声打断：“都停下！向引，把书拿上来。” 向引默不作声，乖乖地拿起书上了讲台，仿佛已经放弃挣扎。 系统急得上蹿下跳：“宿主，这不会是陆宇给的剧情原本吧？完蛋了完蛋了，先抛开这是个bl小说不谈，如果老师看到里面顾明晦三个大字怎么办？” 向引拿书上讲台的时候，书蹭到了讲台边缘的尖角，书皮刺啦一声破了。老王盯着里面的封面，有些意外地顺势揭开了书皮。 接着，老王痛心疾首地扬着向引的小说书：“你们这些小男生，看见包得严实的书就想到不良读物，想到不良读物就往下三路去了，人家向引在看正经拿过文学奖的小说，硬是给你们编排成在看小黄书！行了向引你回去吧！这节正好是自修，我就和你们说道说道这本小说。这也是我非常喜欢的一本书啊，讲的是……” 向引沐浴着群众们或景仰或费解或失望的眼神回了座位。 系统心有余悸：“宿主，真是太吓人了你，还好不是剧情原本。如果被小世界原住民意识到自己生活在一本书里，后果我都不敢想。” 向引：“我是这么不小心的人吗？”他只是看点闲书打发打发时间而已。谁会拿着那么重要的原本在外面晃啊。 不过他真的没想到顾明晦他们看到了陆宇把书给他的场景。至于刚刚的闹剧策划者是谁，他想都不用想。其他浑小子对他早就没那么敌视，即便误会是小书书也不至于下套去告老师。能撺掇起这一茬的只有顾明晦。 说实话他是有些生气的。但，在生气之上的情绪是，他很清楚如果不加以引导，主角只会离剧情原点的那个高冷优秀学神越来越远。 特别是知道了顾明晦那样的家庭和童年后，向引真真切切地有了一种实感。 一种“我正在插手某个人的人生”的实感。 这可能是他做引导员以来的头一遭。 本来想狠狠报复回去的心，也随之收下去了。 念在主角正在青春疼痛期，阿门。 // 隔天早上，向引又把一个纸盒装的牛奶推给了顾明晦。 顾明晦似乎喜欢上了交换游戏，伸手去拿向引手里的。 向引手一收：“今天不换。” 顾明晦：“？” 向引眯眯笑：“你猜猜为什么？” 顾明晦一下就明白了：“你不敢喝我这盒？……你真敢药我？” 向引：“有人敢造谣告老师，我怎么不敢药你呢？” 顾明晦还觉得小黄//书事件除了结果外自己做得天衣无缝，向引猛一戳穿，他惊吓了一下。不知道为什么他总有点怕向引，此时别开眼心虚道：“谁、谁告诉你是我干的了？” 向引咦道：“我也没说那人是你呀。你看你，还上赶着认领了。” 顾明晦：“……”这同桌做不下去了！他猛地起身就要走，结果被向引啪地抓住了手腕。 “等等，我话还没说完。”向引难得正色。 顾明晦被他往下一拽，像只被捏住后颈的猫一样，就又坐了下来。他坐下时还有点懵懵的，上次军训他中暑那会儿也是，向引力气真有那么大？ 向引立刻松开手。“我问你，如果我那书真是不正经的书，怎么办？” “啊？那不是正合我意。你被找家长和老师谈话呗。” “那，如果是本只要不是我本人翻开，就会瞬间爆炸的书呢？” “哈？怎么可能啊！” “我只是想说，最好还是不要做自己无法承担后果的事。就像这盒牛奶，你吃不准它安不安全，就不会冒险去喝它一样。” “……” 向引看着主角眨巴眨巴眼睛的呆样，觉得教育这一行真是件难事。这绝对算不上什么好说教，甚至没什么逻辑，但向引觉得还是有必要去说。 就顾明晦现在胡作非为的性格，向引是真担心哪天发生什么意外，他一时冲动做出些出格的事情。 “听明白了吗？听明白了就吱一声。” “我知道了我知道了，烦死了你。”顾明晦撇撇嘴，显然没当回事，“总之就是，我以后不捉弄你了，行了吧？” 向引说：“你没有诚意啊。你看，我都请你喝两回牛奶了。军训我还那么费心费力地照顾你。” 顾明晦对他很无语：“那你想怎么样。” 向引苦思两秒：“请我吃小卖部的炸鸡排吧。” “就这样？” “我本来觉得已经狮子大开口了，没想到你又上赶着。” “……” 放学后，两人往小卖部去。a附中小卖部的炸鸡排堪称学校名品，外脆里嫩，外面脆脆的面衣还有股奶油的香味。美中不足的是五块钱一块，钱包所限大多数学生一个星期才能买一块解解馋。 向引和顾明晦正赶上新一锅刚炸出来的鸡排。用几层纸巾包着递过来，仍然很烫。向引拿着炸鸡排，想了想，趁着顾明晦还没下嘴，和他交换了。 “你的这块看起来好吃点。”向引说。 “你得意什么啊。幼稚死了。” “……”要命了，他一个做快穿任务的老妖怪，被一个纯正的十五岁小孩说幼稚。 顾明晦虽然看起来很嫌弃，但还是和向引换了。 吃完炸鸡排，向引就回家了。 顾明晦是住校生，这会儿沿着小卖部到宿舍楼的路慢慢走着。途中路过操场，有人叫住了他。 顾明晦远远一看，是从篮球场跑过来的陆宇。 陆宇打得满头大汗，左手抱着篮球右手拿着瓶喝的，跑来和他顾哥贴贴，“回宿舍吗顾哥，一起啊！” 顾明晦默默退了半步，若有所思看着陆宇手上的牛奶瓶，“没有，我有东西忘拿了，回教室一趟。” “哦哦。我还没问，你宿舍门牌号多少啊？室友是咱们班的不？” “1030。没有，我一个人住。” 陆宇没心没肺地吹了个口哨：“真酷。对了，上次军训玩的扑克牌，后来向引说他在家也玩不了就送给我了，有空来串门儿玩啊。我们哥几个住1027和1028。” 又听到向引的名字，顾明晦皱了皱眉。向引和陆宇玩得好，小黄//书事件的起头也是因为向引和陆宇偷偷摸摸在换什么书看。他心里莫名地有点不舒服，说要和他做好朋友的是向引，转头又和其他人勾肩搭背，玩得好得不得了。 顾明晦没再和陆宇多废话，颇为暴躁地大步快走着回了教学楼。 打开教室门，拉开椅子往课桌里看去，向引早上给他的纸盒牛奶还躺在里面。顾明晦不自觉地松了口气。拿着牛奶盒，像是有什么东西被切实地握在手里了一样，竟然让他心情平静。 他又拿了几本根本不会看的课本，回到了宿舍。 明明空空荡荡的四人房间里只有顾明晦一个人，他却像在掩盖什么一样，坐立难安地摆弄着桌面上的东西。然后他抓起牛奶盒，打开桌子下面的立柜，飞快地塞了进去。动作太快，里面传出了砰的一声，似乎有别的东西被碰倒了。他有些懊恼地抓了抓头发，只好重新打开柜子。 里面只有一支空的牛奶玻璃瓶，还有他刚刚放进去的盒装牛奶。 6、校园世界5 新班级成立没两天，老王张罗着选出了一系列的班干部。向引比较熟悉的唐柏林混上了个学委当当，另有一个顾明晦的跟班做了体委。 班长是个扎着高马尾的开朗姑娘，就职后第一件事就是拉着大伙建聊天群。 这个时代有类似终端的手机，但是功能非常局限，仅限于键盘拨号和打字聊天。 班长点着人数，走过来问向引：“你怎么还没加呀。” 向引摊手：“我没有手机。” 班长赶紧说：“没事儿，如果以后群里有通知我都口头和你说一声吧。” 向引笑道：“不用麻烦，我让我同桌和我说就成，是吧顾哥。” 顾明晦：“？” 班长离开后，顾明晦又朝向引开炮了：“现在还会有人没有手机呢？” 向引看他手里的手机，是触屏款式，除了基本的功能，还能打点小游戏什么的，已经是现在的顶配了。 顾明晦这一问，他自己也知道有点恶意，纯属是在找向引麻烦了。但向引好像根本就没长这方面的神经，“没手机又没给我生活添麻烦，暂时还没必要。你这个机子确实帅，是家里人送你的？真的像小王子一样宠你啊。” 顾明晦：“滚！”把手机往兜里一摔。 他没事干嘛去找向引麻烦！不痛快的不还是自己？ 又惹急了主角，向引没再继续多嘴，转过头翻开课本认真看了起来。 小课间在看。 大课间在看。 午休也在看。 正式上课后他一直这样，之前看的闲书现在不看了，有时还拿笔在课本上划拉，非常潜心钻研。 顾明晦：“……” 向引不来惹他，他又有点不习惯了。 台上的老师讲的东西，他一点也不想听。理科很催眠，文科也很催眠。听会了，又有什么用呢？对向引来说，还不是连个手机都买不起。对他来说，听会再多东西，成绩再好，只要在那个家，就什么用都没有。 他感觉烦躁了，想掏出手机玩会儿，转而想起向引无心的赞美，啧一声又眼不见为净地收了回去。 系统碎碎念：“主角怎么扭来扭去坐立不安啊，我们没做什么吧？” 向引目不斜视：“别管他，叛逆期是这样的。” 他觉得顾明晦有时说难听些简直贱嗖嗖的，和他好好说几句话吧，一言不合就甩脸，但如果不理，过一阵又自己会招惹上来。 顾明晦终于忍不住了，课间时伸手戳了戳向引的笔杆。 “有啥事，顾哥。”向引笔尖一歪，不得已抬头。 “你天天这么学，都学明白了么？” 顾明晦正趴在桌上，小半张脸埋在宽大的校服袖子底下，柔顺的黑发覆在前额，人显出几分不搭调的柔软。不搭调，是因为他的眼神中已经能隐约看出日后书中描写的那种冰冷的锐利。 他在审视自己。向引想。 “学不明白。”向引感叹道，“学无止境啊……” 顾明晦冷哼一声。 接着向引问：“我看你上课不怎么听，是都会了吗？” 顾明晦硬着头皮糊弄：“嗯。” 向引自顾自地圆上了：“噢……你有家教的对吧。真好，这就是贵族式教育吗。” 顾明晦：“……” 系统又响了：“宿主，你干嘛老踩雷……” 向引：“脱敏疗法，懂不懂啊。说烦了他就没感觉了。” “你觉得，你学这么努力是为了什么呢。” 顾明晦像是真的有了抗体，这次竟然没就此不理向引，反而又抛出了一个问题。 向引说：“不为什么。我只知道如果考差了老王会家访。” “家访？”顾明晦还以为会听到什么酸腐的陈词滥调，没想到答案这么朴素。 “对啊。我听唐柏林说的。说高一刚上来，老师会根据月考摸底的情况家访呢。” 真假的，家访……高中老师有这么闲么？ 向引应该是有点八卦因子在身上，还在那说：“老王那烦人的性格咱们也知道，装傻和死缠烂打他顶级，估计见不到家长他不会罢休的。” 他越说越像真的。 顾明晦不怕考得差不怕老师，但他怕有外人见到他那个家的父母、怕被人知道他背负的“原罪”。 此刻顾明晦眼神已经放空了，任由向引的声音悠悠地飘进耳朵里：“顾哥，既然你念书没什么压力，我不懂的地方能问你不？” 顾明晦一下清醒，“什么？” “就是说，你教教我吧，听说教人念书自己也会掌握得更牢。” “……我为什么要——” “正好，帮我看看这个例题。” 顾明晦本来做好了继续糊弄的心理准备，定睛一看那题：“啊？这你都不会？这里不是这样、再这样就得出答案了么？” “哦哦，是这样啊。” “我算是知道你为什么一天到晚都在看书了。” “那这个题呢，我精心挑选出来的有点难度的。” “嗯……快上课了，等下课再说。” 课中，顾明晦稍许聚精会神。 向引给他塞小纸条：顾哥，你不是都听会了吗。 顾明晦恼羞成怒地开麦：“家教教的和学校教的不一样，我就是听听学校怎么教而已！” 向引继续给他塞小纸条：哦哦，你好好听，你好好听。 顾明晦快气死，最应该好好听的是你好嘛！ 下一个课间，向引递出课本，“前面说的那个题……” “我去个厕所，回来再说。” 下一个课中，顾明晦非常聚精会神。 向引这节课没吵他，很规矩像个透明人，他得以好好地听了一下课。一听发现不是什么难听懂的东西，听进去了也不催眠，而且正好讲到了向引“精挑细选”出来的那个题。 下课了顾明晦自己琢磨着给向引再一讲，那一趴的知识点就彻底整明白了。 “懂了么，课上讲过的还不会，笨死了。”顾明晦可算扬眉吐气一回。 向引很乖巧地嗯嗯点头。 顾明晦取得阶段性胜利，出教室呼朋引伴去了。 向引还坐在座位上，懒洋洋地撑着脑袋，对系统说：“嗯，我应该没认错主角。” 系统嚷嚷：“怎么可能认错啊！只是现实与理想的鸿沟有点大！” 向引冷笑：“只是有点？” 系统：“……呜，拜托你了。宿主，向引导员，大佬。” 向引之前就和班长混熟，从小姑娘手里看到过老王的花名册。里面有中考成绩。虽然他不知道自己的虚空成绩是咋来的，但不妨碍他看顾明晦的成绩。 总之，现实与理想的鸿沟很大。 很难形容向引看到顾明晦成绩时的心理状态。还记得当时他就问系统了：“能指望顾明晦家里给人名牌大学塞点钱吗？” 系统：“……” 向引：“塞钱还是有点太那啥了，听说有给学校种树要名额的，捐一棵树很贵的，那种可不可行？” 引导员的绝望可见一斑。 当务之急，可不得往死里学。 目前唯一的好消息是，主角底子是好的，聪明是真聪明。就拿数学这科来说，开学到现在啥也没学，听一节课就跟上了。 问题还是主角并不想乖乖做个好学的好学生。 不然也不会问出“学这些是为了什么”的问题。 向引当然可以回答谋生路赚大钱实现梦想之类的话，但他知道顾明晦不想听到这种答案。这些答案都不适用于他。 或者说，在目前的顾明晦眼里，这个问题没有答案。 向引并不知道剧情中上了名牌大学的顾明晦是如何找到这个答案的。顾明晦不仅在京城大学医学院就读，而且本科低年级的时候就在和研究生一起做课题，故事的结尾，他年纪轻轻就手握好几项研究专利，且成为业界说话颇具分量的人物了。 为什么要去学这个问题，几年后的主角估计根本都不会去思考。 说到底这是顾明晦自己才能解决的问题，向引自认为没道理也没本事帮助现在的顾明晦去找到答案。 他能够做的就是提高主角的分数，起码让他高考考好了，上名牌大学的概率才会提高。这样也方便他自己，不用随时待在主角身边，以后抽出世界会省去很多麻烦。 就是这么现实的一个事情。 // 顾明晦没想到向引真的缠上了他，要他帮忙补课。 他烦不胜烦，主要他一找借口躲，向引就一口咬定是他也不会，人不争馒头争口气，对方还是向引，认这个不会是不可能的。再说向引是个小笨蛋，拿过来的题目就算他之前不懂但实际上也没有能难他很久的，他能给向引说明白。 但架不住天天这么搞啊！ 他就想问向引了，你上课是不听还是咋地，专门等着开我这个小灶？ 但向引脸皮厚，脾气跟杯温白开似的，随便他嘲，反正就得在这给我讲会了。 顾明晦是真拿向引没办法。明明是向引有求于他，最后憋屈的反而是自己。他是一包气没处撒。 适逢有个兄弟，谈的同年级女朋友，被高三的大老粗学长抢跑了。这个叫高安翔的兄弟跑来找顾明晦吹风，话里话外就是要他带人帮自己出头。顾明晦心里正憋得慌，兄弟被戴绿帽，岂有不帮的道理，二话不说就点了几个人去正义执行了。 这天午休向引就没见到顾明晦人影，他正想着是不是这几天把孩子逼太紧了，就见陆宇一脸紧张地从教室门口跑进来。 他说：“向引，出事了，顾明晦带人和高三的人在地下停车场打起来了，高三的带刀了！” 7、校园世界6 向引赶到地下停车场的时候，群架已经进行到白热化阶段了。 跑来的一路上他从陆宇那大致知道了事情的经过。总之就是感情纠纷，班上的高安翔谈的女朋友姗姗被高三有名的刺头冯翼抢走了，于是顾明晦带了几个人去堵冯翼他们，要讨一个说法。但三言两语间就跳过了言语调解，直奔着干架去了。本来产生单纯的肢体冲突也还好说，但对面冯翼突然亮了水果刀出来，那场面就一下不对了。 系统说：“宿主，这应该是世界bug产生的意外之一了！” 学校的地下停车场都是给走读的学生停放的自行车，现在是午休时间，地下停车场没有其他人，正够这群混球发挥。 顾明晦和高三那边带头的冯翼扭打在一起。冯翼五大三粗，体格和力量确实有差距，但顾明晦能够凭借技巧弥补，还边打边开喷。他知道的打人最痛最不留痕迹的地方，骂人最恶心最脏的词汇，都是从他那两个接受最优质教育的哥哥那里学到的。 他疯狂地借机发泄着，一时间占据上风。他也毫无疑问地彻底激怒了冯翼。热血上头，冯翼掏出了一把水果刀。 有刀并不代表有绝对的优势。确实，绝大部分人看到刀尖会害怕，但这里面并不包括顾明晦。冯翼拿出刀时他有些意外，因此被压制在了地上，在那把刀捅过来时他很快就反应过来，腿上一个巧力就把人掀倒，然后翻上来拧着冯翼的胳膊夺走了水果刀—— “我操！”陆宇刚赶到就看到顾明晦拿刀扎向对面老大的画面。他还没作出反应，就见旁边向引已经暴冲了过去。 他像一阵风一样切入混乱的现场，快到甚至没人反应过来，他就接近了顾明晦和冯翼。接着向引一把扯开顾明晦，然后一拳揍向了冯翼的下巴。将近两百斤的冯翼直接被揍得飞起，后背撞到身后数米远的一排自行车上。 哗啦啦地，自行车像骨牌一样倒了一整片。 水果刀当啷一声落到地上，被向引不经意地踩在脚下。 所有人都被这极具冲击力的画面震撼到了。 旁边被两方势力争夺的姗姗姑娘慢半拍地哭喊出来：“住手！别打了！”她跑到冯翼边上，给他来了个膝枕，哭道，“哥，你没事吧？！” “头晕得很……妹啊，高安翔那小子不靠谱，别和他好……”冯翼虚弱道。 “呜呜呜……” “姗姗，冯翼是你哥？” “对啊！我看你们打成这样，我都呆住了，本来想说的，最后也忘了说……” “可是，你不是姓孔吗？” “是表哥……呜呜呜……” 高安翔手忙脚乱，慌忙过去安慰哭得稀里哗啦的小女友，三个人抱成一团，场面一时间比之前斗殴还要混乱。 高三剩下的人很讪讪，顾明晦这边的几个闹了个乌龙，更加的讪讪。但他们好歹还有不让自己那么尴尬的方法，赶紧朝着向引和顾明晦围拢过来。 “向……向哥，你刚刚那一记重拳，有点太牛逼了哈……” “对、对！你是不是练过啊？那冯翼块头那么大，刚刚是横着飞出去的！” 向引微笑了一下，没搭腔，主打一个任君想象。 顾明晦在他背后，低头看了看向引握着他的手。 刚刚向引冲过来拉开他时，先敲了他手腕上的麻筋，等他松开刀后再出拳打的冯翼，然后一直拉着他的手把他护在后面。这一切发生的速度实在太快了。 而且，向引力气有点太大了。直到现在，顾明晦的手都在微微地颤抖。 “你手抖什么？”顾明晦戳戳向引的后腰，先来个反将一军。 没想到向引直接激灵了一下，然后“噢”了一声很快放开了握着顾明晦手腕的手。 咦。平时他不是肯定会说诸如“明明是你被我敲到麻筋抖到现在”的话么？ 这下顾明晦可就来劲儿了，他继续骚扰向引：“你是不是特担心我？” 向引不响。 顾明晦再接再厉：“看给你急的，你不来我也能反杀他。” “反杀？”向引一听那是真火了，“你当打游戏呢？来来来，你过来。” 说完像提溜只小鸡一样抓起顾明晦的后衣领就往拐角的阴暗角落里去了。 顾明晦直接被扣住脖子啪地抵在墙上，只有下颌处吃着向引手臂的力，但整个人几乎挂在墙上，只有脚尖微微点到了地面。他懵住了。睁大眼睛看着向引。向引离得极近，但除了手掌没有一个地方和顾明晦有其他肢体接触，平时一直浸润着温和笑意的眼睛里此刻漆黑得透不进一丝光，他的目光并不具有侵略性，是浓重的压迫感。 傻子也知道向引这回真的生气了。 顾明晦有些缺氧的感觉，倒不是向引掐得有多重，而是此刻向引表现出的压迫感实在令他窒息。在这种压迫感下，他的眼睛却变亮起来。向引原来还有这副样子？ “我之前怎么说来着，做什么事都想想后果。想不起来我提醒一下你，泻药、牛奶。”向引一个字一个字咬得很实。 顾明晦脖子被卡着不太能说话，他开始不舒服了。他伸手抓住向引的小臂，使力想让他放自己下来。 向引因为他的动作皱了皱眉，语速加快了一点，“你大可以刚刚把刀往冯翼身上扎下去，去反杀，够你吹一辈子了因为隔天你他妈就蹲着铁窗泪了！” 顾明晦说不好自己是什么心思，总之，他很诡异地感到兴奋。刚才和冯翼互殴的时候，他都没有这样肾上腺素狂飙的兴奋感觉。 “不服气是吧？”向引误解了顾明晦的眼神，只当他还在兴头上。向引顿时更加生气了，“觉得爸妈能摆平？我告诉你，你家里管得了你一时，管不了你一辈子！” 这句话向引有意调整了措辞。在顾明晦听来应该能听出点别的意思。 顾明晦似乎因为这句话消停了一会，紧接着突然用腿弯勾住他的腰胯，整个人就差攀在他身上。 向引像触电一样立刻撒手退开，差点把顾明晦甩地上。 “你冷静冷静吧。”向引说。 顾明晦很想吐槽，该冷静的不是你吗。 其实反杀是句口嗨，但刚见识过向引发飙的恐怖场面，现在他也不敢解释了。 他喘了两口气，感觉缺氧的大脑慢慢恢复了正常。向引的怒火反而像一泼冰水迎面浇来，之前打架时无论多头脑发热，现在也被浇醒了。 再浑他好歹也知道，这么发展下去就是一桩血案，他负不起责的。 也幸好是向引，用这种强硬的方式阻止了这一切。 没想到，向引会为了他，露出这令人意外的一面。这种被人上心的感觉，有些让他上瘾。 顾明晦握了握刚刚向引牵过的那只手。麻劲儿已经过了，但手还在控制不住地微微颤抖。 “怎么回事！午休不休息，找了个好地方打群架？！” 看来是老王和高三的老师来了。 向引知道自己把人打成那样，这次是免不了挨顿削，当下就准备走出去承认错误。 “喂，拉我起来。”顾明晦坐在地上，咳了两声。 “腿断了？”向引冷道。 顾明晦不敢再惹他，只好自己站起来，拍了拍裤腿。 “这次算我欠你的。”他小声道。 向引呵呵：“我该。” 这句话顾明晦没听懂，但系统听懂了。别说出言安慰向引了，它连大气都不敢出。 // 一帮人直接被打包带走，带去了政教处。 两个班主任和政教处主任一盘问，就理清了前因后果。 毫无疑问，向引的责任最大。其他人都是一点瘀伤擦伤，可冯翼已经往医院去送了，看那样子，轻度脑震荡跑不了。 政教处的郑主任今天是气了个狠的，不仅要给向引记大过，还要在升旗仪式上全校通报批评，至于家长，那肯定也是要来学校好好谈谈的。 “……先抛开早恋不谈，你是帮班上同学出头，但是你出得好吗？现在把人家同学打进医院，你怎么交代咧。你说，暴力能解决问题吗？” 向引乖乖低头站着，什么也不说。任郑主任骂。 顾明晦看着他这副忍辱负重的模样，不知怎么感觉看不下去了，突然出声插嘴：“不是，暴力确实解决了问题。” 向引有些诧异地转头看了过来。 顾明晦对于郑主任来说也是个熟脸儿，对他态度自然好不到哪去，“你说说解决啥了，我听听。” “如果不是向引，我就……”顾明晦顿了顿，似乎在思考措辞。 “你就？”郑主任踱到顾明晦跟前。 向引飞快地打断：“冯翼有刀，当时他掏出刀要往顾明晦身上捅，我正好赶到，没有多想，一时情急就冲过去把他打飞了。” 他说的和事实是不一致的。 “……”顾明晦复杂地看了看他，咬了咬唇。 “什么？？有刀？！”郑主任眼睛瞪如铜铃。 向引看向另一侧高三的人，“他们没交代吗？那搜一下他们的身，应该有人后来捡走了。” “有刀，你们怎么早不说！”老王也急了。 高安翔他们几个心虚地沉默。不说那肯定是因为理亏在他们这啊。 另一边正如向引所说，确实在一个人身上搜到了水果刀。 那人指着顾明晦大喊：“他们在放屁！明明是这个b差点就捅到冯翼了！” 几个成年人没想到越问越精彩，又看向向引。 向引说：“是吗？但这把刀是冯翼的，就算不是冯翼的也是你们的，不然为什么要偷偷捡走呢。谁要捅谁不是一目了然吗。” “看监控吧！”郑主任拍板。 高安翔那几个人听说要看监控就有点慌，向引朝他们安抚地点点头，示意问题不大。 监控里，冯翼掏刀的动作非常明显，顾明晦反击夺刀的动作也很好地拍清楚了，但向引切进战局之后，三个人贴在一起，向引的后背正好挡住了正面的画面，不管怎么慢放，也就看见水果刀掉到地上和冯翼被一拳揍飞的镜头。 最后过错肯定是在先掏出刀的人身上。 冯翼从医院出来后日子估计也不会好过。 而向引免了记过，但家长还是要来学校一趟。冯翼的医药费也得从他这出。 向引没有磨叽，坦坦荡荡就用办公室的座机给家里打了电话。向奶奶刚吃好午饭，现在就能来学校，老人家说，正好散散步看看孙子。 电话挂了，郑主任说，“爷爷奶奶来没用，我要见你父母。” 向引说：“我没有爸妈，家长只有奶奶。” 老王也说：“他家的情况确实是这样……挺困难的。” 办公室的同学和老师闻言都多有唏嘘。 顾明晦想起向引之前说的，努力学习是因为不想被老师找上门家访。 向引和他奶奶只有两个人一起生活。他的爸妈去哪里了，他的家庭是怎么样的呢。 顾明晦发现自己不可抑制地在好奇。他想了解向引的事。 8、校园世界7 向奶奶过来要坐将近一个小时的公交车，老王就让向引先跟着其他人回教室上课。 坐进座位，顾明晦却没心思听课。他偷偷瞄了几眼向引，向引在看板书，下午的一束阳光正好从后面斜着洒在他白皙的脸上，柔和得像在发光一样。 这是平常的向引。 顾明晦埋头写纸条，戳戳向引的手肘，推了过去：刚刚在办公室，你为什么没和老师说实话？ 向引回纸条：我说的就是实话。 顾明晦又写：你明明知道是我差点捅了人，为什么要帮我说谎？如果不是监控，我们都穿帮了。 推过去，向引看了，没回。 顾明晦拿回来继续写：冯翼他们应该会报复你。 向引刷刷把纸条撕得稀巴烂。 顾明晦：“？” 向引推过来一张新的纸条：你泄露了天机，只好就地销毁了。 顾明晦没忍住，弯腰猫到下面捂着嘴吭吭吭笑了好久。 向引看了一眼才确认顾明晦在笑，他没见主角这么乐过，不知道自己哪里戳到了他的笑点。 顾明晦重新坐好后，又收到向引的纸条。 纸条上写着：潜水上来了？ 顾明晦又猫下去笑了。向引说话真是很有意思。他在课桌下面盯着纸条，向引的字和人一样很秀丽好看。 他把向引的两张纸条叠整齐，塞进衣兜里收好。 向奶奶和老王以及郑主任在办公室谈完，又等了一会儿，向引他们就放学了。 向引今天没缠着顾明晦叫他教题，很快收拾完东西出了教室。 “奶奶。” 向奶奶又拿过书包背在自己肩上，扶着向引的脑袋左看右看，“打架没打痛哪里吧？” “我没事。就是被打的同学有点事。”向引躲了躲。 “嗨，你王老师都和我说了，咱们向引没做错，”向奶奶笑着，“没事儿的，奶奶有退休工资，别担心赔医药费的事！” “那个，医药费让我来付吧。” 向引和向奶奶齐齐回过头来。 插入对话的是顾明晦。 “同学你是……” “奶奶，他就是我帮着拦刀的那个同学，顾明晦。”向引介绍着，眯了眯眼睛。竟然主动给自己行方便，主角这是转性了？不像他啊。 “向引这次帮了我，我心里过意不去。赔偿的钱就让我出吧。”顾明晦说道。 他得体的言辞和帅气的长相立刻让向奶奶产生了好印象。“噢是你啊！哎呀长得真俊。你不用过意不去的，他伤了人就该他赔偿。” 向引在旁边说：“奶奶，我觉得让他赔挺好，顾哥家很有钱的，出点医药费对他来说洒洒水。” 顾明晦的好心情瞬间飞走，“你……” 向奶奶给向引后脑壳来了一下，“你这孩子，人家有钱就让人家赔吗！” “哎，疼。” “我又没使劲儿！” 顾明晦饶有兴致地观察向引和他奶奶的互动。他想了想，重新开口对向奶奶说道：“这次算向引帮我挡了一灾，如果不还清因果的话，会有报应的。我家是做生意的，有些忌讳这个。您觉得呢？” 老人多少有点迷信，向奶奶听罢只好答应下来，连夸顾明晦是个好孩子，说到最后灵光一闪：“向引，请小顾来家里吃顿饭吧！正好放学了，小顾你就跟咱们一起回家吧。” 向引：“……”这是他始料未及的。他知道向奶奶挺自我的，没想到如此自我。 顾明晦愣了愣，“我住校，晚上……有门禁。” 向引没绷住笑了。晚上能翻墙出校打游戏的人说有门禁…… 顾明晦深深地看着他那双漂亮的笑眼，突然伸手，学着向奶奶，朝他后脑勺拍了一下。 向引笑容消失：“？” 这时向奶奶在前面说：“有门禁没事儿啊，今天就住咱们家呗，第二天和向引一起上学！” 饶是向引也觉得有些尴尬了，“奶奶你就别瞎张罗了。” 话音刚落就听顾明晦搭来一句：“这样可以的，那我就打扰了。” 向奶奶：“你看看，人家乐意来的，你还赶人家！欢迎你做客啊小顾。” 向引：“……” // 傍晚时分，公车上比较拥挤，并没有空位。 有后排的乘客给向奶奶让了座，向引和顾明晦没有挤过去，拉着车厢中段的吊环。 “路上要站很久的。晚上应该也睡不好，”向引说，“现在后悔还来得及。” 顾明晦听了，不高兴立刻就挂在脸上了，“那我下一站就下去。” 向引叹气：“我没有不欢迎你的意思。我家条件差，我就是想让你有个心理准备。” 顾明晦别过头，声音闷闷的，“你就是不欢迎我。他们都说同学来家里做客，他们都会兴奋好久，准备很多东西来着。” 向引眯眯笑：“所以你是第一次啊？去同学家。” “烦死了你。” 天气还是有一点热，车上站着的乘客挨挨挤挤的，更显燥热。顾明晦只能贴着向引背后站，眼睛盯着向引墨黑的发尾和下面一截白皙的后颈发呆。 向引又怎么会感觉不到身后那个强烈的存在感呢。他是浑身上下都难受得不行。本来别人碰他他就不自在，陌生人无意的擦碰他还能忍受，顾明晦这么贴他他受不了。 “你能站开点儿不？”他终于忍不住提议。 一个刹车，顾明晦往前一倒，下巴直接搁到了向引肩膀上。 “你看我能站开么？”顾明晦反问道，他没挪开脸，少年热乎乎的气息就这么毫无保留地扑打在向引耳根处。 “……”向引深呼吸，又深呼吸。 系统疯狂地呐喊：“宿主！车还在走呢！把主角扔出窗外是很危险的！” “……起开，有点站相吧你。” 顾明晦语气中尽是无奈：“太挤了，而且你说要站很久的，我站不住了。” 向引费老么大劲儿转过身来，把东倒西歪的顾明晦扶正了。 顾明晦低头看着向引放在他腰上的手。向引即便如此手也只是攥住了他的校服t恤，并没有接触到他的身体，很多余的绅士手。顾明晦想起中午向引暴怒把他压在墙上时的情况，还有零星的几次肢体接触时向引的反应。 他今天倒是确认了两件事。 向引是真的对他很上心。 向引他应该，非常非常讨厌肢体接触。 两人面对面站着。两人都一米七多身高相仿，这下真是眼睛对眼睛，鼻尖对鼻尖。向引那叫一个后悔，但车快靠站了他不方便再转回去。 顾明晦很少见到向引这么吃瘪的时候，出声嘲讽道，“别再往后缩了，再下去双下巴要出来了。” 向引刚要张嘴回敬，身后突然有人冲撞过来，“麻烦让一让，我这站下车！”向引刚手抓着顾明晦衣服，还没搁吊环上，一个重心不稳就往顾明晦这头扎去。 司机师傅又正好在刹车靠站，于是，顾明晦也往前方一晃—— 啪唧，两个人抱了个实的。 向引两手掐住了顾明晦的腰，顾明晦的脑袋又重新埋进向引肩窝里，两人上半身贴得密不可分。 幸好向引刚刚躲得快，不然，就该亲上了。 向引条件反射几乎是立刻就撒了手，但顾明晦就跟没骨头似地黏在了他身上。 向引不动了。 根据系统的观测，向引现在多半类似应激了，cpu处理不过来了，好半天没给出反应。而这会儿顾明晦得寸进尺地在向引身上趴了窝，手臂甚至往他身后一圈，直接搂上了腰。 向引身上好香，体温比他低一些，抱起来凉凉的好舒服。 顾明晦想，虽然向引非常讨厌别人碰他，但他很喜欢和向引的肢体接触。 既然向引没让他松手，他就再抱会儿好了。 系统：“宿主，宿主，旁边有座位，你快叫主角坐呀！” 向引：“旁边有座位，你快去坐。” 系统捂脸，坏了，这成复读机了！ 顾明晦属于是学到向引脸皮厚的精髓了，“我又站得动了，靠着你就行。” 向引咬牙切齿：“我、说、旁、边、有、座……” 顾明晦飞快松手，坐下了。 向引无情的声音从头顶传来：“站得动是吧，那晚上你要不站着睡吧。” “……” 顾明晦坐下后，向引也得以有了转身的空间，两手扶在两个座椅的椅背上，把顾明晦夹在中间。 顾明晦往右边转头就是向引雪白的校服下摆，上面微有皱褶，是刚刚被他抱出来的。 顾明晦脑子搭错，竟然回味了一下，然后抬头冒出一句：“向引，你腰好细啊。” 向引毫不客气地回敬：“呵呵，没你细。” 顾明晦又控制不住地开始回味，脑中浮现出刚刚没站稳时向引掐住他腰的感觉，突然脸上暴红，红到向引觉得他头上就差冒烟。 顾明晦低头没再说话，总算是太平到了下车。 两个男生跟着向奶奶走在回家路上，微微温热的晚风吹在脸上，吹去了一丝浮躁的情绪。 系统这时问道：“宿主，你为什么这么排斥别人碰你啊？” 向引淡淡道：“也没有什么原因。一个人独惯了，有人距离太近就会不舒服。” 系统：“哦……以前宿主来往小世界基本都是孑然一身，这次不一样，就像一直在室内的人一下子晒不得太阳，对吧？” 向引嗯道：“好险，刚如果亲上了顾明晦我应该直接就地遣返回主位面了。” 宿主开始跑火车了，说明状态回来了。 系统说：“宿主你反应过度啦，主角还是个小孩儿，喜欢贴贴抱抱是亲近你的证明，说明宿主引导工作很成功，你大可以接受的啦！” 向引似笑非笑。 “是吗，我看他挺早熟的。”他把话题结束。 他一点都不赞同系统的话。 他是不能接受、习惯这种距离的。 这就像顾明晦告诉向奶奶的因果报应，如果放任自己和世界主角有更多的因果产生，那么毫无疑问他就会受到更大的报应。 这个报应发展到最后想必就是，他会被困在这个世界。 9、校园世界8 到了家，向奶奶就把两个崽子赶进了房间让他们写作业，自己钻进厨房忙着做晚饭了。 向引的房间只有一把椅子，他从外屋搬了一把椅子进房间。 向引道：“我没说错吧，我家是不是还没你家一个房间大。” 顾明晦“嗯”了一声，看起来懵懵的。向引家条件真的不好，他没想到一直整洁漂亮的向引是住在这样的蜗居里。但是，这间小房子并不破烂，看起来非常的实用温馨。 他并着腿坐在低矮的木板凳上，双手抱着书包，仰着张一尘不染的脸东看看西看看。明明是有些局促，却反而显得矜贵，倒真的像个跌入凡尘的小王子。 向引把椅子搬到书桌前，拉开了台灯。 他看了看顾明晦局促不安的样子，想了想还是道：“你……要是不习惯，吃完晚饭还是早点回学校吧。这次是我奶奶自说自话要你来的，不好意思。” 顾明晦瞪了向引一眼就垂下眼帘，快到向引都没来得及阅读他这一眼的情绪。他抱着书包的手指用力到发白，倏然起身，“那我这就回去了。” “啊？哦，我送送你。”向引有些意外，但还是跟着说道。 “……！”顾明晦气得七窍生烟，举起手里的书包就往向引身上扔了过去。 向引轻而易举地接住了，疑惑着：“这又是哪出？” “走之前我要把话说清楚，今天走不是因为我不习惯或者怎么样，纯粹是因为你压根就不想我来你家！” “少自己在那瞎几把乱想然后安我身上，你算老几啊？” 顾明晦朝着向引一顿输出。 向引眨巴了下眼睛。 他不想顾明晦来的原因很简单，一个是他不确定以现在顾明晦的素质，见到和自己落差极大的生活环境，会不会当着向奶奶的面对他出言不逊；另一个是，他还是倾向于和主角保持一点距离，像之前顾明晦看他不惯处处和他作对的态度，就还挺好的，方便他拿捏。 偏偏这些原因一个也不能和本人说。 看着顾明晦一副哄不好了的样子，向引长长地呼出口气。 还是调整一下心情吧。现在自己有点草木皆兵了。 离剧情原点还早，不是吗？ “你骂也行，别带脏字儿。”向引说。 “……”顾明晦噎住。 “也小点声，回头我奶奶听见缠着问。” “你……” “我车上说了，没有不欢迎你。”见顾明晦闷住，向引重申道。 “我不信。”顾明晦秒回。 “好吧。”向引不愿继续多说，宕开话题，“我平时就在这张桌子上写作业。你先写哪门课？” 顾明晦正欲和向引大吵一架，此时被向引轻飘飘的态度震惊了。 向引一本正经地提议：“你要不先写数学吧，你数学写得快，我一会儿抄抄你的。” 顾明晦：“？？”这人也太自说自话了吧！ “……你不和我一起写作业你干嘛去？” 向引无奈地走出房间，“你不是硬说我不欢迎你吗，我肯定得表示表示，对吧。” 向引把房间门关上了，顾明晦站了半晌，最后还是坐下，把卷子和文具掏出来铺开。 他越想越委屈。说要做好朋友的明明是向引，现在甚至都不愿意请他到家里做客。还说向奶奶自说自话，他看向引才是最自说自话的那个。自顾自觉得他不想来，来了又觉得他不会开心。 向引看着好相处，实际上发起火吓人得要命。还记仇。还不乐意别人碰他。谎话张口就来。屁事一大堆。 顾明晦一边写数学，一边在心里把向引骂了百八十遍。 不知过了多久，只听“笃笃”两声，向引敲了敲房间门，推开一个门缝，“顾哥，可以吃晚饭了。” 今天桌子上摆了四个菜一个汤，以向引家的条件，是非常丰盛的晚餐。 “这么多米饭够吗？”向引在盛饭，顾明晦点点头，他就把饭碗和筷子递了过去。 “都是下饭的家常菜，别客气多吃点。”向奶奶招呼道，捶捶腿才坐下。 顾明晦刚开始还有点拘束，还有点不高兴，但很快就只顾着扒饭了。无他，向引家烧的菜，真香！ 他平时都是住校，学校的大锅饭味道差强人意，偶尔在家时，吃的方面是精致奢华，但是总没有心情细品，其他时候要不就是叫外卖什么的，这种踏踏实实的家常菜竟然很少吃到。 向奶奶夹了一块糖醋排骨细细咀嚼，点评道：“嗯，向引今天烧得味道偏甜，之前都是酸口的。” 向引回答：“今天顾哥来，手抖糖放多了。” 向奶奶笑了：“我们向引也会紧张啊？” “这排骨是他做的？”顾明晦这时搭腔。 向奶奶很骄傲：“是啊！还有这个跑蛋、这个土豆丝，都是向引做的。他手巧吧！” 顾明晦一脸震惊，他低头看看色泽红亮、软嫩多汁的排骨，又转而看向向引，“你会做饭？” “我说了要欢迎你的。”向引轻笑着，回看着他，“糖醋排骨做甜了，好吃吗？” 客厅温暖的灯光乖顺地从他柔软蓬松的发顶熨到挺直的鼻梁，明亮的笑眼中像盛了一捧碎碎的小星星，闪闪发亮。 “嗯。”只说出这一个字仿佛就花光了顾明晦所有的力气。他清了清嗓子，端起汤碗喝汤。 向引计划通，笑得更灿烂了。书中顾明晦设定就是甘党，非常喜欢甜口的东西，他今天也算是投其所好。 系统啧啧感叹。向引心思细，再加上是个十项全能，如果有意要讨好一个人，真的容易得不得了。看看主角，明明刚刚还那么生宿主的气，这会儿已经晕头转向了。 吃完饭，两人又回到向引的房间。 向引掏出数学卷子，问顾明晦：“你数学写完了吗？” 顾明晦应了一声。 向引：“给我抄抄。” 顾明晦：“？” 向引一脸无辜：“干嘛，今天我为了你做了这么多事，还不值得给我抄一下吗？” 顾明晦觉得这话哪里不对，但又不好和向引说，最后泄愤般地把卷子丢了过去。 向引大致翻了翻，没什么问题的就过，看出有低级错误的就叫顾明晦改了，如此这般把所有科目的作业做完。 顾明晦评价：“你抄作业还好是过脑子抄的。” 系统在向引脑中吐槽，但主角是不过脑子白请了个家教啊。 向奶奶这时敲门探头进屋，“热水烧好了！” 向引放下笔伸个懒腰，站起身打开衣柜门，拿了一套t恤短裤出来，朝顾明晦道：“穿我的，没问题吧？内裤是新的。” “呃，好。”顾明晦愣了一下答。 “你先洗，我把热水去给你放出来。”向引说，径自去了卫生间。 顾明晦本来还有些尴尬，但向引态度太自然了，他只好也做出不那么在意的样子，只是心里不由想着，莫非向引经常带朋友回家玩？ 等到两个男生都洗完澡上床，已经过零点了。 “赶紧的睡吧，明天要早起赶公交车。”向引关灯上床。 卧室里放的是张老式的大木板床，躺两个孩子是没问题的。这也是向引能接受顾明晦来过夜的原因之一。 顾明晦那股张牙舞爪的劲儿也只有在向奶奶面前才收敛了一下，这会儿他差不多直接霸占了床铺的正中间位置。 向引看见他这样就烦，“能有点做客的样子不？你往边儿上去点，我快掉下去了。” 顾明晦很冤枉，他躺中间就是故意想让向引往他这靠。“那你往我这靠点儿不就完事了。” 他说不清自己现在是个什么心态，是想恶心讨厌肢体接触的向引，还是自己喜欢和向引黏一块儿，总之实际行动是闭眼等着向引过来贴贴。 “你确实该站着睡，这样占地面积也小点儿。” 顾明晦默默往旁边挪了挪。 向引爬上了岸，掀开被子重新把自己的被窝整了整。 顾明晦伸手感受了一下：“你怎么浑身冒冷气儿？” 向引面不改色地闪开：“我洗的冷水澡。” 顾明晦冷不丁说：“不会是，我把热水用光了吧。” 向引转头看了看他。 顾明晦在一片黑暗里幽幽地盯着向引：“先叫我洗也是因为先洗的热水肯定够用，是么？” 向引说：“热天洗冷水澡挺爽的。” 顾明晦的声音低低的，“向引，你用不着这样。” 向引说：“这是待客之道。” “我不是说这个。算了不提了，说着就来气。你爱怎么样就怎么样吧。”顾明晦暴躁地翻过身，背冲着向引。 向引看着天花板。 他当然知道顾明晦在指什么。自己晚上以来各种小心翼翼的优待反而伤害了这个小王子很高的自尊心。 他实话实说道：“我本来以为你今天来是为了看我笑话。也觉得你肯定不会习惯我家，说不定没吃晚饭就要回去了。这样想是我的问题。” “没什么不习惯的。我小时候也过过这种生活。” 顾明晦背对着向引的声音听起来有点飘渺。向引的神经骤然绷紧，“嗯？” “我说我。我上初中前是跟着我妈过的。虽然基本是外公外婆把我带大的。” 黑暗完美掩盖住了向引的震惊。他一下子不知道怎么搭腔。他甚至不知道为什么顾明晦在书中对主角受都没能说出来一句的童年故事，此刻会对着他展露出冰山一角。对他来说，这太意外了。 向引知道一切，但正因为知道一切，所以他现在才无法去做出一些天真的问话，“你妈妈家很穷吗”、“你爸到哪去了”，向引剩余不多的良心让他问不出来。 到最后，他挤出一句，“我奶奶和你外婆像吗？” “一点不像。你奶奶很能干人也和蔼，我外婆不是。” 向引继续说：“那应该是你外公宠得。” “是吧。反正她很高傲、很强势，像公主一样。” 顾明晦的声音越来越轻，越来越模糊。 “顾阿姨也是这种人……但我爸不宠她……他就是个啥也不会的小白脸……” 系统不由也校轻了声音，“主角要睡着了。” 向引回以久久的沉默。 10、校园世界9 第二天早上，向引没有准点醒。顾明晦就别提了，是向奶奶把两个男生叫醒，两人拿上早饭，奔着去赶公交。 不用说，早高峰，车上的拥挤程度和昨傍晚比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到学校那站时，向引和顾明晦差点没挤下来。 顾明晦掏出向奶奶准备的早饭，包子已经压得扁扁的了。 “换一下。”他把保鲜袋伸到向引面前。 向引没好气地把手塞进校服口袋里一扯，拽出一个已然不成包形的物体。 顾明晦：“……” 向引：“换啊，快换给我你这个没露馅儿的。”不让你体验一下，你都不知道我每天在遭受什么酷刑！ 顾明晦两三口就把自己的包子饼吃了，小赶两步进了校门。 向引努力把自己的包子往圆里捏了捏，再抬头时顾明晦已经走在了前面。 他单肩背着包，背影瘦高笔直，依稀能窥到日后大学时代颀长挺拔的模样。早晨凉爽的晨风将他墨黑的短发拨乱，肆意的青春感扑面而来。 向引欣慰，和系统道：“不错，总算有点读书人的样子了。” 他赶上顾明晦，一起并肩往教学楼走。 周围不少女生朝这里频频投来或惊艳或激动的目光。 向引又对系统道：“你看，顾明晦这个年纪就开始招蜂引蝶了。” 系统捂脸，宿主，你是不知道自己长啥样嘛！ 自顾明晦在向引家留宿之后，两人终于朝着一个相对稳定友好的同桌关系迈进。 最近一阵，气氛十分的和谐。 “注意，你又越界了。” 向引伸出笔，把顾明晦的胳膊肘往外推了推。 “你有没病啊，俩男的搞什么三八线啊？” “我觉得挺有必要的，省的有人手伸太长。” 顾明晦“切”了一声，埋头看题。 向引观察了一会，开始骚扰他：“看得怎么样啊？难不？” 顾明晦说：“挺有意思的。这册子你哪来的？” “问唐柏林拿的。他搞竞赛去了。” 顾明晦抬起头：“这么说，这是竞赛题？” “嗯呢。” “我瞧着竞赛题也不难么。” 向引啧啧两声，“顾哥，这话可不能给竞赛班的听到，说给我听听就行了。” “我闲得，跑他们跟前说去？” “嗯——”向引突然深吸一口气飞快道，“其实这是老王让我塞给你的因为隔壁数学老太觉得你是个好苗子想来探探你口风，如果没意外的话今天放学你就要加入他们了。” “……”顾明晦的沉默震耳欲聋。 片刻后，二班的教室里突然爆发出一声怒吼。 “向！引！” “没意外是吧，我现在就让你出点意外！” “哎，别上手！我可以解释！喂，快帮着把顾哥拉开！” 不少男生嘻嘻哈哈冲上来拉架，教室一时间热闹极了。 // 同一时间，a附中两条街开外的咖啡店内。 正是周五下午，咖啡店里坐了不少出来溜号的年轻白领，谈笑间气氛轻松愉快。另有一对不惑之年的男女坐在街角的露天座位中，凝重安静的氛围显得与周遭格格不入。 女人低着头看看手机，看看手表，明显有点等烦了。 男人适时体贴地开口，“再帮你叫杯咖啡吧？”他举止绅士，外表更是十分英俊。 女人点点头，眺望着不远处的学校，黑色长发拨开露出一张苍白姣好的面容。 “怎么还没放学呀？”她说话也轻声细语的，有种嗲嗲的感觉。 “他今年上高中了，可能是会晚点。你别急。”男人安慰道，抬手叫来服务生，追加了饮料。 “原来我儿子都这么大了。”女人感叹道，却听不出什么情绪。 这对男女正是顾明晦的父母，何尤和方艾。 方艾刚从戒//毒//所出来，何尤就和她联络上了。 追加的饮料端上来，何尤正式带起了话题。 “这几年你也不在孩子身边，都是我带的。孩子肯定需要妈陪，现在你回归社会了，是时候把他送回你这边了。” 方艾直勾勾地盯着咖啡杯，不响。 “找到工作了吗？”何尤温言问道。 方艾咬着嘴唇：“我这种有前科的人，怎么可能有单位要我。” 何尤说：“够糊口就行。把明晦抚养成人，就交给你了。” 他说得事不关己，方艾一下变了脸。 “何尤，别说得这么好听，好像这孩子和你一点关系都没有！”方艾陡然抬起头爆发出一阵破了音的吼叫。她瘦弱的身躯因为这声吼叫颤抖着。 何尤挑了挑眉尾，伸手做了个下压的动作，“你的病还没治好吗？” “我从来就没疯过。”方艾说。她此时又出奇的平静了。 何尤暗中摇头。不管是疯病还是毒//品，总之她的大脑早就彻彻底底地不正常了。其实他心知肚明，她现在最需要的是甩开过去的一切，重新开始一段新生活。但很遗憾，她没办法这样做。 他再次回到话题：“当初，是你说，让我不要管你了，说，想带着我们的孩子，只有你们母子俩，好好过日子。我不放心，跟着回了趟你娘家，和你爸妈千说万说，一定要防着你复吸。 结果呢？你复吸了，几年里就把你爸妈家底掏空，最后被你妈发现，扭送进了戒//毒//所，联络我叫我把孩子带走。你尽了几天当妈的责任，我不去猜。当初说就母子俩好好过的是谁？我现在让你接过顾明晦的抚养权，我错了吗？” 在何尤平静如水的叙述中，方艾那些不想回想起来的记忆被重新调出。她轻而易举地崩溃了，已经顾及不到场合，站起身指着男人大骂着。 “何尤，你没资格来审判我！你不就是想说，在顾家眼皮底下认一个私生子回家，你有多辛苦吗！最先错的人不是你吗？老婆么怕的，轨么要出的，你他妈贱不贱呐！” 方艾的嘴唇颤抖着，已经不剩几丝清明的大脑仍然在阻止她说出剩下的话。 明明知道找了个已婚有家室的爱人，但还是和他搅合在了一起，犯贱的何尝不是她自己。 更可悲的是，她到现在也还是相信，他真的爱过她。 何尤这时也怒到极点，方艾压根就不知道这么多年来就顾明晦进家门这事他受了顾家人多少打压和辱骂。但只有出轨这桩，他再巧舌如簧，也没有脸面为自己辩解。眼前的这个女人，是被他毁掉了人生。实实在在的。 桌上的马克杯早在之前就碰洒了，现在仿佛不堪二人情绪的重负，自己骨碌碌地滚了两圈，哗啦一声碎在地上。 这出闹剧也随着服务生的介入暂且落幕。 两人花了不少时间才平静下来。之后，何尤点起根烟吸了一口，道：“你有住的地方吧，今天我俩一块带他去认个门。” 方艾支吾着：“我出来后我妈给汇过钱，我拿着租了个群租房的单人间。没地方给他睡。” “他平时住校，今天是周末，所以司机会来接他。”何尤说。 即潜台词，就算住她家，也不常住。大可不必找理由推辞。 方艾突然跨过桌子抓住何尤的手，恳求道：“何尤，你还是让他留在顾家吧，你一定有办法的对不对？我真的没有能力养他！你看，我脱离社会这么久，也没有什么路子……” 何尤低头摩挲着她纤细手腕上的腕表，“我也不想把话说太明白，只是，能搞到毒//品的路子你都有，会找不到其他赚钱的路子吗。” 方艾愤恨地把手抽回。 正因为两人的结//合从一开始就错误，因此到现在谁也不想承担这份多余的责任。 校门口开始传来喧闹声，高中部有学生放学了。 11、校园世界10 顾明晦和二班几个男生就混在这第一批放学的学生里面。 一字排开，走得非常嚣张。 高安翔哪壶不开提哪壶：“顾哥，下午向引不是说你今天放学要去竞赛班嘛？” 顾明晦恶狠狠回答：“狗才去，他喊了我就去啊？快点滚去找你女朋友。” “哎，得令！”高安翔欢快地奔去校门口找他的小女友姗姗了。 其他人也走到校门口就散了，去地下车库取车的取车，等公交的等公交，还有几个约着一起去游戏厅的。 顾明晦往街口走。顾家的司机通常把车停在那头等他。 到了两条街外的街口，就几乎没有等待放学的家长了。除了那辆名牌车，不远处还有一对中年男女。 顾明晦看着那个面熟又格外陌生的女人，一时间停住了脚步。 何尤在背后推了推方艾，方艾走上前来。 几年不见，她儿子已经比她高了，长得很帅气。 两分钟前方艾光想着待会儿怎么把儿子甩回给何尤，但两分钟后她已经情不自禁地抱着顾明晦哭了起来。 顾明晦的心情并非是和她相同的激动。在她身后的何尤明晃晃地看见了儿子眼中的错愕和厌恶。由此他知道今天让方艾把顾明晦带回家的算盘多半是要落空了，尽管和儿子生活了不短时间，但何尤心里清楚实际上自己并不能控制他多少。 方艾泪眼婆娑地松开怀抱，何尤这时开口道：“明晦，我上次和你说过吧，你妈妈改造完出来了。” 顾明晦冷着脸冻着声音：“我知道，你问我见不见，我说我不要见。” 方艾隐约也有点数，但真正从儿子口中听到这句话，还是让她摇摇欲坠。 何尤没有接话，继续说自己的：“你妈妈现在在a城安顿下来了，你也应该多陪陪她。这样吧，今天正好周末，也有车，这周末就接你去你妈那住。” 顾明晦还没响，方艾急急抢道：“我不是和你说了吗，我那地方小，住不下！” 何尤皱眉：“就两天，又没说之后的事，你急什么？” “你话里话外不就这意思吗？” 两人话赶话，顾明晦一品就品出来了，这是在争着不想养他呢。 开学前他爹找他说的，他妈要放出来了的那话，现在想来分明就在打算这事儿呢。 他提了提背包，不想再多理会这二人，干脆地说：“我这周不回去，住宿舍，就这样。” 说完转身就走。 何尤冲他背后喊着：“你妈几年没见你，你就这个态度？你怎么这么冷血！” 顾明晦：“……” 对于这对连夫妻，甚至情人都已然算不上的男女，顾明晦早就过了怨恨他们的年纪。满腔的控诉和怨言，也早就失去一吐为快的欲望。对于他爹可笑的指控，他发现自己竟然一句话也不想回击。 此刻他只想远离他们。 顾明晦不愿多费口舌，忽而想起忽悠学大师向引，想了想转头“解释”道：“我还没放学，要参加竞赛班。” “竞赛班？”方艾愣住，离谱地感到一阵与有荣焉，“你成绩很好噢？” “他怎么可能会去参加什么竞赛班！”何尤骂道，毫无平时翩翩的风度，“他要说的是真的，犯得着专门跑出校门嘛！” 顾明晦张口就来：“我打电话给了司机，叫他回去，司机说你找我有事，那我只好专门跑一趟了。现在话说完了，我就回去上课，就是这样。” 他说得有前因有后果，听着确实像真的。 何尤迟迟无法达成目的，恼羞成怒，两三步过来抓住顾明晦的胳膊，拉开车门，把他往车里拽，“你今天不跟你妈回家，以后就别想踏进顾家的家门！” 顾明晦被拽得一个趔趄，表情彻底阴沉下来。他扶住敞开的车门，冷笑道，“原形毕露了？不想养我就直说，演这出是给谁看呢？不过，你这话说得也挺搞笑的，别想进顾家的家门，敢问你贵姓啊？” “我特么养了你这个白眼狼！”何尤张口结舌，气血暴冲，他涨红着脸，抓着儿子的头发，竟是想往拉开的车门上撞。 方艾慌忙扑进车阻拦，“别，别打孩子！” 顾明晦只觉得讽刺。白眼狼，也挺贴切。虽然他在顾家过得不如意，但毕竟吃穿用度靠了顾家好几年，现在却对领他进顾家的爹翻脸不认人。 但他一点也不想被这对男女再这样撕扯下去。于是只有抗争。 顾明晦勉强与何尤抗衡着，咬紧牙关，从牙缝中挤出几个字，“你把我妈打流产不够，现在还想打死我是么……” “！！”何尤暴戾地盯住方艾，“你是这么和他说的？！” 方艾使劲儿掰着何尤掐着儿子的手，“第一个孩子是被你给打没的，实话有什么不能说！” “好、好！我他妈好心全被你们娘俩当驴肝肺了！我把你关家里戒//毒、怕孩子畸形去做人//流，到你嘴里变成我家暴把你第一个孩子打掉的是吧？！你这不是吸//毒把脑子吸糊涂了，你分明就是个精神病！” 眼见着何尤把拳头转向方艾，顾明晦赶紧趁着他松劲儿的那一瞬间推开他妈，与他气血上涌的爹拉开距离。 “别逼我动粗！你俩就不怕闹大嘛？”何尤看向周围。附近已经有好些个好事者驻足。 顾明晦无所谓地回答：“谁也不占理，闹大又如何。” 方艾披头散发地捂着脸，“你们都怪我，对，都是因为我碰毒……” 三个人僵持着，都赤红着眼，气喘吁吁。 // 不远处的小巷里。 系统紧张地回报：“宿主，拉开了拉开了，主角还挺能干。” 向引说：“再探再报，我还没忙完呢。” 面前，几个混混拿着家伙“啊啊啊啊”地冲上来。 向引一脚踢飞正面冲过来的混混，像背后长了眼睛一样抬手别住身后刺过来的胳膊，那人痛叫一声，向引轻而易举拿走匕首，腰腹使力，一个过肩摔把人抡在地上。手指轻巧地转了转匕首的刀柄甩出个刀花，刀尖直直地逼向最后一个站着的混混。 地上已经横七竖八躺着十几个人了。 那最后站着的老大高向引足足一个头，纹着大花臂，此时已经抖如筛糠，急急求饶：“大哥大哥，放过我们吧，今天是我们想不开来招惹你，你就放我们一马吧……” 向引低头玩着匕首，气息丝毫不乱，“可以，告诉我谁找你们来办我的？” 花臂老大支吾：“这……” 向引笑了笑，平日的温润不见只余狠厉，“让我猜是吧，也行。是冯翼找你的吧，或者他身边的小弟。” “……”花臂老大讪笑，“大哥你不光身手好，脑子也转贼快，哈哈……” 向引高深莫测地装杯：“不难猜。你们的规矩我也知道些，总之不会让你们难做。你呢现在就给他发个信息，说事做成了，这样他也好给你结款，对吧？” 花臂老大知情识趣，立马低声，“不不不，这钱咱们收不起，就全上供给大哥你——” 向引轻飘飘道：“我说了，不会让你们难做。” “那，这……” “你喊几个能爬起来的，家伙都抄上，一会儿按我说的做。咱们就一笔勾销。” 12、校园世界11 顾明晦和他爸妈正在车边僵持不下，突然隐隐约约地听见一阵由远及近的追打声。 他本来没有被这阵动静分心，但是等到发出追打声的正主露面时他不得不被吸引走了注意力。 那打头在前面跑的不是向引嘛！ 一个逃一群追的，这是在干嘛呐？ 向引也很快发现了他，边跑边朝他猛挥手。 还喊，喊特大声：“顾哥！顾明晦——！快跑啊！” “咱们上次惹上的高三生，找了群道上混的来报复我们！” 向引脚力挺好，几句话的功夫就跑到了顾明晦边儿上。 当然，他带来的那群混混也跟过来了。 领头的混混人高马大纹着花臂，手里还拿着把花里胡哨的匕首。他旁边的马仔肩上搭了根钢棍，凑过来对花臂说：“老大，冯翼说了，看到这人也顺带一起教训。” 花臂老大呲出一口黄牙：“这不赶巧了？哟，这车不错，你家里的？一起砸了吧！” 何尤和方艾被突如其来的事件搞晕了头，儿子前脚还在竞赛班，后脚就被一看就是社会流氓的一帮混混招惹上。 几个混混甩着钢棍，狞笑着慢慢朝车子靠了过来。 “操，快开车！这车可不能被砸！” 何尤离车最近，当下慌忙指挥着司机，钻进车关上车门绝尘而去。 几个混混一招不成，改变轨迹，把向引顾明晦和方艾团团围住。 顾明晦皱着眉，把向引和方艾挡在身后，飞速思考着当下的胜算。他之前预料到过冯翼他们的报复，还提醒过向引，就是没想到赶了这么个好时机。 “这位你妈妈？”向引小声问。 “……嗯。”顾明晦应道。 “现在怎么办？先打哪个？”顾明晦想和向引通个气。现在的情况，要打赢数倍于他们的人数，劲儿肯定要往一处使。 “打个屁！带着你妈赶紧跑啊！”向引率先冲破包围圈，拔腿就跑。 顾明晦赶紧拉着方艾跟在后面。 “别跑，站住！”身后的混混叫道，追了两步，看见向引拐进另一条道，就停了下来。 不知道跟着向引跑出多远，顾明晦渐渐听不见后面的追击声了，回头等了一会儿，确定确实是甩掉了。 方艾的鞋跟好悬没给跑脱了，这会儿扶着墙猛喘气。 顾明晦拉过向引，有些紧张地上上下下看了一圈。 看那能勇夺校运会长跑冠军的劲儿，胳膊腿肯定没事；似乎也没有什么皮外伤，他脸上只浸着微微的汗意，更显得眉眼清透漂亮极了。 顾明晦不知为何突然移开了视线，轻咳了一声，“你这是怎么回事？” 向引照实道：“就正常放学，然后被堵了。” 顾明晦皱眉：“我不是提醒过你么，怎么还是被他们缠上了？这次他们没得逞，估计还会有下次。” 向引往后抓了抓有些汗湿的刘海，摇摇头，“应该不会了，我心里有数。”下次如果撞上，不叫声哥都是他们不记打。 既然向引这么说，顾明晦也就没多问。向引惯会借力打力，而且真要打起来顾明晦觉得他也不会输谁，总之，信就对了。 那他到底在紧张向引点什么呢？ 顾明晦一时间想不明白，也莫名不愿意细想，转开话题，“我没去竞赛班，老王那说啥了？” 向引眨了眨眼睛，“我怎么知道他说啥了。” “？”顾明晦奇了，“你没和他说么？我以为你肯定说了。” 向引捂脸，“在你眼里我是一什么告状精啊？一整天啥事不干就给你使绊子是吧！” 顾明晦：“嗯呢。” “……”向引无语了好一阵，最后说，“你不乐意去竞赛班，还能硬逼着你去不成？你脾气这么大，我肯定顺着你啊。” 顾明晦并不想承认自己因为这句话高兴了，他努力板着脸质疑：“我脾气怎么大了？” “你看你看，这不就急上了。” “……我担心你真是多余！” 向引不经意地扫了不远处的方艾一眼，把声音稍许放大了些，“总之，你不乐意的事情，没人有资格逼着你干。” 顾明晦微微睁大眼睛。 向引的无心之言精准地刺中了他的心。 他突然觉得，把自己的一切向向引和盘托出，也未尝不可。 如果是向引的话，一定…… 他拉住向引的衣摆，正在思考怎么在向引边上多赖一会，歇息完的方艾走过来，惊魂未定，“你这个学校生活好丰富，又是竞赛又是街溜子的……” 向引没绷住，乐了一声。 顾明晦瞪他一眼，拉着他衣摆的手伸过去往他后腰拍了一下。 向引不笑了，背过手抓住顾明晦作乱的手。 两个人在背后拧巴着。 “我给你打辆车，你回去好好劝劝你爸，顾家这么多张嘴吃饭，多你一个不多。”方艾说。 顾明晦表面上并没有起什么波澜。 “用不着你打，你自己走吧。” 他在背后握住向引手的力道无意识的越来越大。 方艾压根没和儿子客气，扬招到一辆出租车离开。 两个男生留在马路边。向引沉默了一会儿，从身后提溜出顾明晦的一只爪子，甩了甩。 没甩开。 “你抓痛我了。”向引叹气，自己的忍耐度眼看着是越来越高。 “哦。”顾明晦松了点力气，友好地重新牵住向引的手腕。 向引想到顾明晦刚刚遇到的糟心事，心软了一下没有甩开。他只能尽量去无视，旁敲侧击问，“你不跟着回家，这是打算去上竞赛班了？” “没有，不上。你刚不还说要顺着我么。” “……行。不想回家不想回学校，那你现在想干嘛？” “不知道。” “所以抓我来陪你解闷是吧。”向引摇晃了一下被牵着的手。 顾明晦乖乖贴在他旁边，手完全放松地跟着向引的动作一摇一晃。 从刚刚向引出现的那一刻起，他心中挤压着的燥郁与烦闷就一扫而空。 他现在心情很平静很祥和，有一种，只要在向引身边就很安心的感觉。 系统担忧道：“宿主，现在主角该去哪儿呀？他爸放了狠话不让他回家，他妈也不愿意接他走，他总不见得又跟你回家吧？” 向引：“向家不养闲人，是不可能让他再跟我回家的。” 系统：“宿主这次不打算帮他了吗？” 向引回话的语气淡淡的：“他的家庭问题只有靠他自己，我连这都掺和进去，未免和他牵扯太深。” 这种引火烧身的事情，他不会做。 他就着顾明晦牵着他的劲儿拉着顾明晦走到了公交车站，美其名曰陪顾哥解一班车的闷，下一班车来了他就回家。 顾明晦看他一切如常的模样，心里颇不是滋味。向引好像一点也不在意他的事，还岔出去说些别的话题。 譬如，“前面被那帮混混围住的时候，你怎么会想着硬刚呢，就不能从这个包围圈跳出去吗”、“刚刚应该跑进学校找老师的，看老师怎么教训他们”之类罗里吧嗦的话。 公交来之前，向引就成功把顾明晦叨叨烦了，等车来了他冲顾明晦挥手就上了车。 顾明晦低头虚握了下刚刚牵着向引的手，想抬腿往宿舍楼走，又在原地顿住，最后打上一辆出租，驶向顾家。 13、校园世界12 顾家，二楼书房。 一个理着利落短发的瘦削女士正坐在宽大的老板椅中，低头吹着手中的茶水。另有一个颇为俊逸的男人坐在她对面，正在为她沏茶。 顾有虞垂眸听完何尤叙述的一系列来龙去脉，轻轻哼了一声。“把自己孩子当个玩意一样推来丢去，你俩也真是做得出。” 她说话有点慢吞吞的，声音又很有厚度，平常说话都透着一股威严。 何尤斟酌着说道：“也不是。这么些年过去了，我是诚心悔改了，她改造出来也该开始新生活，这孩子……放谁那都不合适。你也知道，我放在心上的就是老大老二，当初方艾硬是要一个结果又丢下不养……” “行了，车轱辘话没见你说烦过。”顾有虞模棱两可地落下一句。她看着对面男人俊帅端正的面孔，此刻其上笼罩着恰到好处的轻愁和懊恼，光看上去确实惹人怜惜。自己和他结婚除开反抗家族联姻的原因外，他的外表也确实打动了她。 顾有虞这话下来，何尤就揣摩不清妻子的态度了。他知道，她是很喜欢小孩的，因此有了老大后又要了老二，而且他的丑闻爆出后，在认顾明晦进家门这桩事上，顾有虞并没有指使顾家人使什么绊子。 但是，这可是她入赘的丈夫带进门的私生子，她作为顾家的掌上明珠，实际上的半个掌权人，心里不可能不膈应。现在有这么个眼不见为净的机会，她难道会错失不成？ 一时间，两人默不作声，一个沏茶，一个品茶。 突然，一阵敲门声回响在空旷的房间中，打断了两人的沉默。 “进来。”顾有虞出声道。 门开了，门口站着一个身形笔直气质略有些沉冷的帅气男生。 何尤惊讶地起身。 顾有虞懒懒地抬眼：“找你爸？” 顾明晦看也没看何尤，干脆地答道：“没，我找顾阿姨你。” 何尤面颊抽搐努力掩饰着怒气。这个野种怎么还敢回顾家？！ 他往门口走来，“书房你怎么能进呢？快出去吧，我和你聊一聊。” 顾有虞在他背后说：“是你出去。我听听他要找我说什么。” // 何尤咬着手指甲，焦急地在书房门口徘徊. 明明距离顾明晦进去只过了十分钟，他却觉得度秒如年。 终于，门开了。 顾明晦走出来。往里看去，顾有虞仍高高在上地坐在办公桌前面。 何尤薅住顾明晦：“你和她说什么了？你们俩有什么话好说的？” 顾明晦脸上看不出什么情绪，朝里面的顾有虞点点头，重新把门关上。 “我和顾阿姨说好，到我成年前我都可以留在顾家。” 何尤大惊失色：“你使了什么花招？！” 何尤这次做得这么绝，本来想借此彻底切断和方艾母子俩的关系，好在顾家的公司往上重新爬爬。他年纪也不小了，这软饭总不能硬吃，出轨的事爆出来以后更是在公司被其他顾家人打压得抬不起头。 没想到顾有虞竟然让他留下？！ 这样他的算盘还怎么打下去！而且，假以时日，万一顾明晦借着顾家的东风混出了名堂，他的日子决计不会好过。 顾明晦耸耸肩，“没耍花招，就是普通聊了聊天。” 何尤竖起食指指着他，“不说实话。好，我自己进去问。” 顾明晦没再管他，径自回了房间。 他没耍什么花招，对面是顾有虞，他能做的就是尽最大可能地去坦诚、去交换。 想到去找顾阿姨谈判，是受了向引的启发。 向引说：“前面被那帮混混围住的时候，你怎么会想着硬刚呢，就不能从这个包围圈跳出去吗？” 还说：“刚刚应该跑进学校找老师的，看老师怎么教训他们。” 被不愿承担责任的父母推来搡去陷入僵局，为什么不寻求父母之外的人的帮助试试呢。 不，不是帮助。顾有虞是个商人，不做亏本买卖。 应该说是交易。 反正，他欠顾家的本来就不少了，只要能还上，还差再借多一点么。 所幸，他赌对了。 顾阿姨听了他的想法后，表示说，顾家会给他一个容身之处直到成年，其中的所有开支和其他隐性的花销，且看他成年后如何去还。顾有虞说了一个数，是她认为如果用金钱衡量，顾明晦应该还上的金额。 顾明晦一口答应。 何尤和方艾管得了他一时，难道还能管他一辈子不成？ 他不乐意的事情，没人有资格逼着他去做。 要说寄人篱下，仍然是如此。但这再不是寄生一样的依附。 让他选择这一步的契机，都是向引创造的。 顾明晦仰面躺在床上，看见从窗口打过来的一道光线。太阳还没落山，他被这泼明亮的金黄色笼罩着。 让他想起好几次，这样的阳光照在向引身上时，向引的样子。 有些刺眼，他不由伸手挡住，慢慢合拢手指，仿佛抓住了什么一样攥紧了拳头。 明明一个小时前才刚说拜拜，此刻他却突然…… 好想见向引啊。 14、校园世界13 高中生的生活规律而枯燥。 对于向引来说，看见主角最近逐渐步入正轨，开始正经念书，无所干涉的时候，他的时间就更显得乏味。 系统这天和向引说：“宿主，有好消息要告诉你~” 向引“噫”道：“无事不起早，说吧。说之前把你的波浪线摘了，看着恶心。” 系统委屈地抠掉波浪线，“宿主，真是好消息。我这边显示，最近世界能量的波动频率显著地降低了。” “嗯？这还真是好消息，”向引挑起眉，支着脑袋侧过头看旁边的顾明晦，“波动频率降低意味着世界bug变少，看他最近这么乖我本来还不放心，咱们看来确实可以清闲一阵子了。” 虽然没有确切的理论支撑，但引导员们普遍认为小世界的波动频率一定程度上是和主角的状态挂钩的。 系统欢欣鼓舞，彩虹屁也加大力度，“都是宿主能力出众，引导得好！” 向引正待谦虚两句，座位前走来两人，是班长和唐柏林。 “这是有事？”向引问。 唐柏林有些不好意思道：“向引，咱们班委有个板报任务，就想问问……你能不能加入？” 他说话毫无铺垫非常突然，向引一下没摸着关窍，就听班长笑道，“我们学委同志太紧张啦，是这样的哈，走廊的新一期展报轮到咱们班出，他说向引你的字写得特别好看，我们就想邀请你特约参与出一下黑板报！” “哦哦，原来如此。”向引左右也没事，答应得很爽快，“可以啊，你们有需要就叫我吧。” “太好了！”班长和唐柏林很高兴，唐柏林掰着手指给向引算了算，“我们这几天放学基本都要留下来，大课间和体育课应该也能看一下。” “行，随时奉陪。” 这时向引胳膊被旁边人拽了拽，他转头看去，只见顾明晦一脸不爽地盯着他。 向引：“？” 顾明晦皱眉：“你很闲么？” 向引歪歪头：“呃，还好？” 顾明晦“啧”了一声，越过桌面把向引的练习册抓过来，手指戳着后面的拓展题，“这你都会了？还有这个，你不是说要我抽空给你讲么？” 向引：“……” “回头我有空了不算，结果反倒还要配合你的时间？事先说好，我可不会为了你浪费自己的时间。” 向引：“……” 系统小小声吐槽：“主角这是抽的哪门子风？” 那头班委二人组略显尴尬，班长干笑着：“是、是哈……确实现在学习是最重要的……” 向引微笑道：“是我没考虑周全。要不你们把文案和位置空出来，我抽一天放学集中一口气写完，这样行不？” 班长和唐柏林不敢说话，眼睛直瞟顾明晦。 向引又看向顾明晦，“噢，要我顾哥先同意。” 顾明晦鼻子出气，撇过头颇为勉强地默认了。 “那就这样定了！”班长高兴地拉着唐柏林离开，声音随之越来越轻，“太好了，向引答应要来，昭昭一定特别开心……” 顾明晦低头继续看题，看了半天，那笔是纹丝不动。 不知道为什么，他最近特烦在向引周围转悠的其他同学。 向引在班上很吃得开，不是班委声望却挺高，大家做个啥都喜欢喊上他，偏偏他还来者不拒。 最近更是，课间就难见到他人影儿！ 除了交换交换早饭和小零食，还有例行的开小灶外，顾明晦感觉就没怎么和向引多说过几句有营养的话。 现在这出什么黑板报，差点把雷打不动的小灶都给冲了。 如果他不出声，向引还在那满口答应呢。 一想到他就烦得感觉能原地把水笔杆子掰断。 向引见顾明晦半天没动笔，哪看不出某人不高兴了，但向引没想明白个中原因。 他在课桌里摸了摸，摸出几颗水果硬糖，悄咪咪地用手指运送到顾明晦的课桌上。 顾明晦阴沉着脸，眼不见为净：“我没生气，你犯不着哄我。” 糖都不要吃，这还叫没生气？ 边上高安翔正好路过，听到这句话，凑过来贼兮兮笑道：“顾哥，用词不当了，哄这个字儿吧，是适用于男女朋友之间的啦！比如我哄姗姗！” 向引从善如流：“确实，我这该叫讨好。” 顾明晦挥走凑热闹的高安翔，他一点也不想听向引以外的人在身边嘴贫。 向引放软语气：“怎么讨好你，指条明路吧顾哥。” 顾明晦想说“你不许和其他人关系太好”，或者“你就不能老实点多陪我待会儿么”，话到嘴边想起刚刚高安翔的调侃，就赶紧咽下去了。 还不够肉麻的啊！他和向引又不是……男女朋友！ 于是，向引眼见着顾明晦脸越来越红。 向引：“?” 被向引一直盯着，顾明晦不知怎么心慌意乱，嘴一秃噜话就出来了：“你哪都不准去！” “……”向引问系统，“主角这是抽的哪门子风？” 系统：你问我我问谁？ // 虽然答应了班委出板报，但莫名其妙被顾明晦一顿喷，本来向引还想着空了去搭把手，现在愣是一次也没去成，在顾明晦旁边做壁花。几趟路过走廊宣传板，都看见几个小姑娘在那做得有声有色，那水粉图，画得是真不赖。 那天放学，班长又过来找他了。这次拉着来的人不是唐柏林，是班上的宣传委员。 向引接过一张薄薄的白纸，上面打印着要他誊抄的文案。 “我照着写就行了吗？”向引站起身，问宣传委员魏昭。 “啊，是的！如果篇幅太长写不下，这里、这里可以删掉不写的，看你调整……” 魏昭是个个子矮矮说话细声细气的大眼睛萌妹，宽大的校服袖子差不多盖过了她大半截手掌。这会儿她就举着戳爆班上大部分男生萌点的萌袖，踮着脚凑过来给向引比划着。 向引错开她，收了资料抬腿往教室外走：“我知道了，你再帮我确认一下文案的位置吧。” “嗯嗯，我带你去。” 班长望着他俩的背影，少女捧心道，“呜呜，昭昭加油！” “什么什么，魏昭难道对向引……”有好事者八卦。 “对呀，而且你们不觉得他俩很般配嘛？”班长说。 其他还在教室没走的男生女生叽叽喳喳起来。 “那谁不也喜欢向引吗？” “魏昭和向引是很速配，我是颜狗我直说。” “向引纯中央空调，喜欢他没好结果的。是其他帅哥不香吗。” “哈哈哈哈他同桌吗？脸是真的好，但是不敢上啊！” “不是我说，他俩内部消化不也很有搞头嘛……” 顾明晦目送着向引和魏昭相携而去的背影，周围噪杂的聊天声仿佛离他很远很远，熟悉的烦闷感同时再度袭来。 且，这次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来得汹涌猛烈。 顾明晦拧着眉头，深呼吸了好几下，试图缓解心头这股闷胀的感觉，但无济于事。 他知道原因。因为那个女生对向引有好感，很大可能这次班委找向引帮忙，就有着给那女生创造机会的意思。 他顾明晦和这一切，有关系么？ 明显没有。 可，为什么他会觉得如此难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