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杀手模拟器角色在聊斋》 第12章 第 12 章 半个月后,伊月寒出现在了距离舒县几百里之外的另一座县城内。 现在的大雍朝和往上数历朝历代都有女皇在位,女子亦能立女户,顶门立户,继承家业,参加科举,外出经商。所以男女大防属于正常范围,并不严苛。 此刻正是阳光明媚的上午,大街上人来人往,无论是路上的行人,还是路边的摊贩,商铺里的掌柜都是有男有女的。 穷苦人家或是穿着粗布短打挎着篮子,或是挑着担子。有钱的男女穿着轻薄春衫,脚步轻快。或是逛商铺,或是商量着过几日清明踏青。 国家富庶,百姓和乐,是难得的盛世之景。可惜再好的社会环境,也总有几粒老鼠屎。 街角的一个馄饨摊子忽然传来碗碎了的声音,紧接着就是一个公鸭嗓的男声传来。“你这丫头怎么办的事?你看看,不仅把老子的馄饨给撒了,连老子的新衣服都给你泼脏了!” 馄饨摊的两夫妻赶紧过去安抚客人。摔在地上的小女孩手肘被蹭破了皮,她委屈的抬头看向父母。“爹娘,是他用脚绊得我!” “呦呵,小丫头年纪不大,倒是学会撒谎了!老子好好的坐在这,怎么绊得你?什么时候绊得你?有谁看见了?倒是我这衣服,大家伙可都亲眼看见了,就是被你的馄饨汤泼脏了。” 男人奸猾的小眼睛一瞪,愤怒的拍拍桌子。“真是晦气,那碗馄饨我也不要了,但我这新衣服你们必须赔!这可是我前天花了十两才买的!” “十两?!”小丫头被吓到了,泪花在眼里打转,他们家得卖多少馄饨才赚得到十两啊! 两夫妻的面色也不好看了,自家丫头年纪还小不懂,他们却立刻明白过来,这刘老蔫是故意来讹诈他们的! 两夫妻还没说什么,周围的热心人就皱眉了。 “十两,这不是讹人吗?” “刘老蔫,你这又不是金线绣的,破衣烂衫的哪值十两银子?” “就是,你都多大人了,和个八岁的孩子计较什么?被汤洒了就回去洗洗呗。你要是生气,那就让这他两帮你把衣服洗干净明天给你。再赔你两晚馄饨得了。” 刘老蔫:“什么话?什么叫破衣烂衫?我这可是正经用十两银子在鲁哥那买的,不行你们和我家去,我家可是有正经票据的!” 他话音刚落,拐角的巷子立刻走出四个面色凶恶的汉子,为首的彪形大汉正是鲁哥。 “没错,刘老蔫这衣服正是花了十两银子在我这买的。我可以给他作证。” 鲁哥带人站在刘老蔫后面,不怀好意的看向摊主两夫妻,众人心里立刻咯噔一声。以鲁哥为首的四人可是他们这有名的地痞流氓。 听闻和县太爷还有些关系,是县太爷小妾的舅舅的小姨的堂哥家的儿子,现在他们这般作态,摆明了是在帮刘老蔫撑腰。不对,应该说是刘老蔫和他们合起伙来,做局讹诈人家十两银子! 也不知这刘老蔫是什么时候和这四个地痞流氓搭上线的,平日还只是小偷小摸,现在竟然还学会设套害人了,真真不是个东西!呸! 虽然心里鄙夷,众人却也不敢直接和这四个恶霸叫板,一来怕招来报复,二来这明显是个套,如果鲁哥他们真有证据证明那衣服是十两买的,依照他们现在县令那老眼昏花、喜欢和稀泥的样,说不定真的会判摊主夫妻赔刘老蔫十两银子。 哎,上任的县太奶倒是个好官,但就是办事办的太好了,三年一过就被提拔走了。 摊主夫妻也明白自己上当了,他们赶忙求鲁哥等人高抬贵手,十两银子实在太多了,很多庄稼人自给自足,一年都花不了五两银子。最能干的长工拼死拼活干一年,也不过三、五两银子。 他们这小摊子走得也就是个薄利多销,一年下来刨去吃喝穿用,剩下的都不足十两银子!真给出去了,他们今年和明年怕是都要勒紧裤腰带过活了! 小女孩也被吓到了,她不明白这其中的人心险恶,还以为是自己的问题,跪在地上哭求刘老蔫放过他们,她保证把刘老蔫的衣服洗得和新的一样! 众人也小声的试图劝阻,但全被鲁哥瞪了回去。 刘老蔫拍着桌子满脸凶恶:“去你的,洗过的衣服和新的能一样吗?就十两银子,少一分都不行!不给的话,我们就掀了你这摊子。” “诶,刘老弟此言差矣。”鲁哥抱臂道:“咱们都是正经人家,知书达理的,又不是什么地痞流氓,哪能胡乱掀人摊子?这不是给人看笑话吗?” “啊?我们不是吗?”刘老蔫懵逼回望,他记得自己就是因为鲁哥地痞流氓的名头才投奔来的啊? 什么时候不是的?咋没通知俺啊? 鲁哥:…… 被鲁哥狠狠瞪了一眼后,刘老蔫那灵光的脑袋这才转过来:“哦~对对对,我们是正经人家,知书达理,温文尔雅,红袖添香,偷香窃玉……咳咳,总之,你们女儿把我的新衣服弄脏了事实。赔钱那是天经地义!” “你们要是不赔的话,咱们就去报官,求县太爷给我们做主!” 鲁哥和另外三个汉子:“没错,求县太爷做主!” “报官!” “必须报官!” 众人听得只觉得一阵荒唐,这是个什么世道啊,怪不得说莽夫不可怕,有文化的恶霸最可怕,你听听,这年头恶霸竟然都一嘴一个要报官了!还什么正经人家,知书达理……我呸,说这话也不怕风大闪了舌头! 小丫头被这阵仗吓得终于忍不住大哭起来,摊主夫妻看这些人步步紧逼,也知道是躲不过了,只能一个安抚孩子,一个面色颓废的去拿钱。 他们没人怪罪孩子,毕竟女儿一向懂事,别的孩子都爱玩闹,她却早早就知道帮家里干活了,更何况,这明显是鲁哥等人故意下套,这种事又如何能怪罪一个才八岁的孩子呢? 但正是因为如此,小女孩心里才越不好受,只觉得快要被天大的愧疚给压垮了。 就在这时,有人挤了进来。“让让,让让,怎么有哭声?出什么事了?” 路过的甄金宝远远的看见街角被一群人围了起来,就凑过来看热闹,结果才靠近就听到了哭声,立刻更好奇了。 有人看见他,顿时眼睛一亮:“是甄少爷来了!” “什么?甄少爷来了?!” “快快,快让甄少爷进去!” 正要往那边走的伊月寒脚步一顿。 甄金宝虽然只是个十六岁的少年,但在这县城却有不小的名气。这名气有三分归功于甄家作为地方有名富商的加持,七分却都归功于他平日的作风。 众人齐齐让出一条道来,甄金宝觉得贼有面子,整理了一下衣冠才学着平日父亲的模样,迈着四方步走了进去。身后的小厮青柳无奈,从那哭声和众人的态度他就已经从猜到,他家少爷又要行侠仗义了。 进去后,甄金宝小眼睛一扫,顿时恍然大悟,挡在小女孩面前怒斥鲁哥:“好啊,又是你啊鲁狗剩!你都多大人了,竟然为了抢一碗馄饨打小孩?你还要脸不要?!” 鲁哥脸一黑:“甄少爷,你可不要瞎说啊,我鲁哥是那种为了点馄饨打小孩的人吗?!” 甄金宝想也不想:“你就是啊!” 鲁哥:“……我不是!”他干的都是十两银子的大买卖,才不是这么没格调的恶霸! 有个和甄金宝有点小交情的围观群众拉了拉他的袖子,低头把刚刚的情况说了,因为其中掺杂了一点私人情绪。所以里面还夹杂了讹诈、骗人、吓唬小孩、蔫坏等词。 甄金宝听得嗷了一嗓子:“多少?十两?我衣服都没十两!” 鲁哥虎目一瞪。 “喂喂,凡是都要讲究证据,你们可不要凭空污我清白!” 甄金宝叉腰:“清白?鲁狗剩你真敢说啊,就你那天天在茅厕打灯笼——找屎(死)的做派,你哪来的清白?别装的和良家妇男一样。” 他在妖怪洞里看似胆小,实则光看他敢经常离家出走,以及当街对着妖怪就千里送人头(划掉)千里拜师的劲头,就能看出他骨子里其实是个很胆大的人。 此刻回到家里,处于自己的主场,他的腰杆子立刻挺直起来,骂完鲁哥就扯住了刘老蔫的衣襟。 “来来来,我倒要看看,你这是什么衣服,竟然比我的还值钱,是贡品绫罗啊?还是绣了清明上河图啊?” 刘老蔫赶紧攥紧衣襟。“反正我这就是十两银子买的,甄少爷你家就算有钱,也不能随便欺辱人啊。我可是正经人!” “诶诶,你别摸我腰带!裤子!裤子要掉了!” “我家穷,我以后是打算做人家上门女婿的,你这么乱扒我衣服,万一影响了我的名声,我找不到好人家了怎么办?!鲁哥,救我!” 鲁哥听刘老蔫叫得凄惨,上前拉开甄金宝的手。“甄少爷,你别在这胡搅蛮缠了。甭管这衣服什么材质的。它就算是个破麻袋,我卖给刘老蔫后,它也是值十两银子的破麻袋。我们手上有证据,就是闹到官府,那也是有理的!” 小厮青柳赶忙按住愤怒的少爷,这事确实不好处理,没得帮不了人,反弄了自己一身腥。 第13章 第 13 章 男摊主本来看见甄少爷来,眼中又燃气一丝希望,可惜……男摊主感谢甄金宝的好意,赶忙跟着把人拉住,又是谢,又是劝。如果把鲁哥逼急了真的去告官,把甄少爷也给连累了就不好了。 这时,回屋的女摊主也带着十两银子回来了,小女孩一看母亲拿着银子回来,刚才止住的泪水又忍不住滚落下来。 父亲心疼的用粗糙的大手给她擦眼泪。“妮啊,莫哭,这不关你的事。” 母亲不舍的把钱递出去,眼泪也在眼里打转,这一幕看得众人都有些心酸。甄金宝是最看不得这种情形的。他一把拦住女摊主。小眼睛瞪圆了怒视鲁哥几人:“不就十两银子嘛,我来给!” 说话间,他下意识去摸腰间的荷包,结果摸了个空。 “咳,我今天出门太急忘带钱了,我让青柳回去拿。在这期间我就坐在这,鲁狗剩你也不用担心我跑了。” “行,我相信甄少爷这点信用还是有的。”鲁哥虎着脸道:“另外,我得提醒一句,狗剩只是我小名,我大名叫鲁大力!” 甄金宝:“好的,鲁大狗!没问题,鲁大狗!” 鲁哥:“……我说了是鲁大狗!不对,是鲁大力!” 周围人一阵哄笑,又被鲁哥一一瞪了过去,青柳则是苦着脸应了一声,转身就要离开。 他家少爷哪里是忘带钱了,明明是之前离家出走,还傻不愣登的主动撞到妖怪手里,老爷夫人余怒未消,于是直接停了他半年的月例银子,偏偏少爷平日是个手松的,最爱救济老弱,有多少花多少。这月例一停,哪还有什么钱。 只能去求求大小姐了,可大小姐这些日子在外理账,时常不在家。少爷倒是还有个妹妹,但三小姐才五岁,虽然小匣子里金银锞子不少,可少爷哄着五岁的小妹妹要钱花,那成什么人了? 要是事情暴露了,他和少爷怕是会被老爷夫人挂上横幅,吊在城门上供进城的男女老少一齐瞻仰! 所以大小姐今日不在家,那他就只能以少爷的名义去找暂住家里的表少爷借一借,或者找交好的仆从凑一凑,等少爷手头有了钱再还回去了。 摊主夫妻倒是个明白人,闻言赶紧一个拉住要走的青柳,一个拦住甄金宝。 “甄少爷这是做什么?我们又不是没钱,哪里有让你一个半大孩子帮忙付的道理。” “我们知道甄少爷常常救济老弱,但我们夫妻两个自认为不在老弱之列,这十两银子拿出去,不过少吃几口的事,也不至于让我们饿死。哪里能厚着脸皮白要甄少爷的银子?” “是啊,甄少爷义薄云天,你家老爷夫人平日更是铺桥修路,每年都给慈幼院捐钱,乃是远近闻名的仁商。咱们或多或少都受过你家的恩惠,正因如此,我们夫妻两个才万万不敢占这点便宜!” 夫妻两个一再推拒,甄金宝倒是不知该怎么办了。“可……可也不能让你们把银子白给他们啊。” 这家人分明是无妄之灾,正要把平日从牙缝里省出来的钱给鲁狗剩那帮坏蛋,这也实在太憋屈了。 周围的人看了都揪心,又是对着鲁哥等人一阵怒视,而外围的人忽然听到一道清冷的声音。 “让让。” “哎呀,没地了。” “你去别处挤……”正在看热闹的婶子、大叔不耐烦的开口,结果转头一看,对上那双冷漠的凤眸后。他们的话又纷纷咽了回去。下意识的拉着身边人后退几步。 被拉走的人皱眉回头正要说话,一看到那气势不凡的黑衣女人,再扫过她腰间的宝剑,立刻缩缩脖子往后退。于是眨眼间,众人就给她让出了一条道。 有些人站在人群里也如日月一般引人注目,随着伊月寒走进包围圈,所有人都注意到了她。 “是你!”甄金宝惊叫一声。“你怎么在这?!” 鲁哥皱眉,他的视线扫过这女人腰间的佩剑,又瞄到甄金宝脸上毫不掩饰的畏惧,心里一颤,眼中闪过警惕。 这个女人完全没有收敛,只要不瞎的人都能看出她的危险,更何况甄金宝平日连他父母都不怕,此刻却这么害怕这个女人…… 伊月寒看也没看甄金宝。转而对那对夫妻道:“馄饨多少钱?” 女摊主愣了愣,呐呐道:“素陷两文。肉馅三文。” 伊月寒:“来一碗肉馅馄饨。” “哦……好。”男摊主呆愣回答,下意识的转身就去做馄饨了。 伊月寒好似看不懂周围气氛一般,坐到了长条凳上。【啧,又是这道德值碍事,我是杀手,又不是老娘舅!那些喜欢喊路见不平拔刀相助的大侠呢?快点出来啊,这种戏份给我一个杀手真的好吗?】 系统:【路见不平的大侠没有,路见不平的小胖子倒是有一个,要不是有人拦着,他就要割肉饲虎了。】 伊月寒:【我还以为这小胖子能解决呢,结果……看来还是得我出手。】 系统:【咋滴?你也要出十两?】 伊月寒:【我哪来的十两,前些天的那罐佛跳墙就把我掏空了,都不是一整罐,小半罐竟然就还要我五两影子,可恶,我现在手头就剩三文钱了!】 系统:【想开点,等到你吃完这碗馄饨,连这三文钱都保不住了。】 伊月寒幽幽道:【……你这是让我想开吗?我看你这是让我想死。】 系统娇笑:【哎呀,咱们是现代穿越来的,现代人都压力大,每年有三百六十五天想死是很正常的事。】 伊月寒:……说得好有道理的样子。 甄金宝小心翼翼的凑过去:“你到底来这干嘛的?不会是有任务吧?” 伊月寒挑眉看了眼他,没想到这小子经历了上次的事,竟然还敢离自己这么近,这是担心她在这附近杀人?虽然有点傻,但确实是个善良的小胖子。 她从筷筒中抽出两根筷子慢条斯理的检查了一下,确定摊主夫妻是个干净人,筷子和桌椅都打扫的很安静后,这才满意的侧头:“杀手也是需要吃饭的。” 作为一个有梦想的杀手,伊月寒从不隐瞒自己的身份,甚至还很喜欢挂在嘴边。 “杀手?!” 人群中有人惊呼一声。众人的眼神闪过胆怯,有人偷偷后退,就连鲁哥等人也惊疑不定起来。没人怀疑黑衣女人说的话,因为她的气质实在不像是会说假话的人。 刘老蔫有些害怕了,低头问鲁哥怎么办。 “有什么好害怕的,要吃馄饨就吃呗,和我们又不搭噶!”鲁哥的声音不自觉大了几分,更凶恶的看向摊主夫妻。 “你们还磨蹭什么,还不快赔钱,非得去衙门吃官司才甘心是吗?!” 伊月寒侧眸:“这是怎么了?” 其实她耳聪目明,之前已经在角落看见经过了。 伊月寒对甄金宝到底有救命之恩,他对伊月寒是又敬又怕,闻言躬身低声说了起来,男摊主端着下好的馄饨过来,他还顺手接过稳稳放到了伊月寒的桌前。 青柳在一边看着,眼神古怪:……他怎么觉得少爷此刻的姿态那么的……狗腿呢? 伊月寒‘恍然大悟’:“弄脏衣服要赔钱?证据呢?” 刘老蔫自从这个奇怪的女人出现就一直神经紧绷,闻言赶紧出声,生怕这个看着就危险的女人搅和他的好事。“证据就是我这衣服啊,你看这,这汤还没干呢!” 说话间,他伸手指向自己衣袍被打湿的地方,然而下一秒,众人只觉得白光一闪,有风刮过。 伊月寒坐在位置上,慢条斯理的咽下一颗馄饨。抬眸看向刘老蔫:“衣服?哪呢?我怎么没看见?” 围观的众人忽然看见一抹白皮白的晃眼。风吹过,刘老蔫忽然感觉身上有些冷,身上起了一层鸡皮疙瘩,他下意识的低头一看…… “啊啊啊!” “啊!!!” “啊啊啊!!!” 又是一秒,只剩下里裤的刘老蔫和围观众人的尖叫声此起彼伏。 “刘老蔫没穿衣服!” “他衣服哪去了?” “快快快,快把他遮上,我还是黄花大闺女呢,我娘说看男人光身子长针眼!” “完了,我也是黄花大闺男呢,我不会也长针眼吧?!不要啊!我再也不乱看热闹了!” “刘老蔫又不是女的,你是男人,看看应该不会长针眼吧?” “是吗?那就好,那就好。” 年轻男女吓得赶紧双手捂脸,从指缝里偷看,而结过婚的婶娘大叔们则是在惊吓过后,下意识的从刘老蔫的头发顶扫到了脚后跟,重点部位被重点观察。 “平日刘老蔫穿着衣服不觉得,现在一看,这也太瘦了。一看就不好生养。” “没错,一点料没有,就这还想当上门女婿呢,日后生不出孩子,怕是要被岳家一脚踹出来。” “哪还有岳家,刘老蔫人品不行,这身子骨也不行,连钱也没有,谁愿意要他。反正给我我都不要。” “你不要我也不要!” “你们都不要,那我也不要!” 第14章 第 14 章 “闭嘴!闭嘴!” 刘老蔫本来两只手捂上捂下,最后羞愧的捂脸,闻言顿时快气哭了,冲到伊月寒面前撒泼。 “呜呜呜,是不是你?!肯定是你干的!你把我衣服弄哪去了。你害我以后找不到媳妇了,我要去县太爷那告你!” 伊月寒腿一动,屁股一沉,长条凳另一头自动抬起来,顶住了刘老蔫的胸腹,刘老蔫只觉得一股巨力袭来。自己就飞了出去,摔在了人群中。 年轻男女吓的花容失色。 “啊,他飞过来了!” “快,快躲开,他没穿衣服!” “证据呢?没有证据就乱说,这不好吧?”长条凳落回了原处,伊月寒坐在上面,上半身丝毫未动,优雅的喝了一口汤。 甄金宝惊疑不定的看向伊月寒,他最是知道这人的神仙手段的,这事肯定是她干的,但是……为什么? 鲁哥扶住刘老蔫,让个手下人脱了外袍给这个可怜的男人遮掩身体,随后怒视伊月寒。 “我要去告官,你们沆瀣一气,不仅不赔我们衣服钱,还用戏法变走了刘老蔫的衣服,害他当众裸、露,丢了清白!到时候定要让县太爷把你这妖人关进大牢!” 伊月寒淡定道:“告官?证据呢?” “他绊倒那女孩没证据,如今那女孩泼他一身汤也没了证据。至于我变走了他的衣服,呵,你们还是没证据,既然都没证据。那你所说的就只是无稽之谈罢了。看你们的样子,就知道你们素日风评不好,就算到了官府,我也可以告你们一个污蔑、讹诈之罪。” 鲁哥一指周围人。“怎么会没证据。他们可都看见了,那丫头就是把汤泼在了刘老蔫身上,刘老蔫的衣服也是在你来之后没的。” 伊月寒抬眸扫过周围人:“哦?你们都看见了吗?” 众人一对上那双凤眸,就大气也不敢喘,赶忙低头:“没看见,我们什么都没看见。” “啊,我家鸡还没喂,我得先回去喂鸡了。” “对,我家鸭子还没喂!” “我家八十岁老父母也还没喂……咳咳,还没吃午饭,我得回家做饭去了。” “哎呦,我肚子疼,借你家茅厕用用!” “你回自己家拉去,我也肚子疼,我也憋不住了!” “我妹妹要来家里看看,我得去接一接!” “我哥哥今天也来我家,我也去接人!” “我……我表姑妈的三舅的大外甥的堂姐也要来,我也去接!” 围观的热心群众都作鸟兽散,几个呼吸间,鲁哥抬起的手指还没放下,人就走光了。 鲁哥:……刚刚你们怎么没这么勤快呢! 鲁哥不甘心的还想说些什么,然而风吹过,他忽然也感觉身上一阵凉意袭来。鲁哥赶忙低头,结果就看见自己的胸毛正迎风飘摇的和他打招呼。 下一秒,几声尖叫响彻街道,只见鲁哥和他三个手下的衣服也没了,只剩下一条里裤,刘老蔫裹紧外袍,大喊着“鬼啊!”就撒腿狂奔跑了。 鲁哥四人浑身凉飕飕的,哪里还敢和伊月寒争辩,捂着脸跟刘老蔫就跑了。其中一个汉子还边跑边尖叫:“刘老蔫你等等!” “把我外衣还给我啊,我不借你了!” 伊月寒看也不看他们,继续吃喝,刚刚她隔空催动碎星划破他们的衣服,再用空间把那些碎布收了起来。因为速度极快,他们肉眼不能捕捉,这才以为衣服被凭空变走了。 摊主夫妻眼看着鲁哥等人狼狈逃走,冲着伊月寒连连作揖道谢。 “多谢姑娘出手相助。太谢谢了!” “这碗馄饨就当我们请姑娘的了,姑娘还想吃什么?只管说出来,我们这就给姑娘做!” 吃完馄饨的伊月寒抬手:“不必,我不缺这点钱。” 系统旁白忽然响起:【只见伊月寒手摸入袖中,便在桌上排出三文大钱。】 正想掏钱的伊月寒:……她又不是孔乙己!不对,她连孔乙己都比不上,毕竟孔乙己一出手就是九文大钱,她全身家当就只剩这三文钱了…… 不行,不能想了,再想就要掉眼泪了。杀手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QAQ 她改了动作,手一翻拍在桌上,三个铜板就凭空出现在了桌上。 自从那次被司空小白偷过,又在行脚商那得了极好看的木匣和新荷包后,伊月寒就喜欢把自己的全副身家放在它们之中,再存于系统空间里,属于非常严密的三层保险。保证就算真正的偷王之王来了,也偷不到她的一枚铜板。 而她只需要意念一动,就可以随时取用藏在木匣、荷包内的钱。 伊月寒起身离开,只留下一句话:“依照那鲁大狗胳膊上的抓痕来看,他肯定背负了人命,如果你们想对付他们,可以从这方面入手。” 虽然除了任务目标外,伊月寒无法明确感知到身边的人是否是大奸大恶之人,但作为一个杀手,她还是有些眼力的,一个人的手上沾没沾血,她一眼就能看出来。 更何况,只要她运力于目,就可以看见常人看不见的东西。 那个鲁大狗的手臂处有鬼气逸散,活人的身上自然不该有鬼气的,伊月寒‘变’走他们的衣服,也有借机查看的意思。结果就看见那鲁大狗的手臂上果然有几道狭长的伤痕。 这伤痕很独特,经常杀人的朋友一眼就能看出,这是人的抓痕,而且看那间距大小,不是女人就是半大的少年。 正如司空小白和那黑袍鼠妖的妖气不同一样,鬼与鬼之间的鬼气也有很大区别,残留在那伤口处的鬼气掺杂了大量的怨气,是很脏污的灰黑色。正是这些鬼气导致鲁大狗的伤口久久无法愈合,红肿溃烂,泛白流脓。 看到这,事情就已经很明显了,那鲁大狗肯定杀了某个女人或者半大的少年,而且就在近期,他伤口上的鬼气犹如附骨之疽,就算放任不管,那人也活不过一年了。 “什么?人命?!” 甄金宝吓得跳起来,赶紧想要再细问几句,结果一抬头,却发现那位黑衣女子已经消失不见了。 伊月寒溜得飞快,因为职业关系,杀手的道德值被拉到顶也只有九十,只要事情不是发生在她面前,她还是可以当做没看见的。 系统:【这就走啦?】 伊月寒:【给点提示已经算是仁至义尽了,我可是要做天下第一杀手的女人,追凶是捕快的活。】 系统小声哔哔:【有没有一种可能,你转行做捕快的话,咱们早就顶着第一捕快的名头,在皇城吃香喝辣的了?】 伊月寒不屑:【呵,我和你这种没有梦想,只知道吃的饭桶没有话说!】 系统:……她不就提个建议吗?怎么还统身攻击呢! * 深夜,街道空无一人,万籁俱寂。一阵微风拂过,一个黑衣女人出现在了一条小巷子中,面前是一道高高的围墙,围墙内是一片风格秀丽婉约的亭台楼阁,一看就是大户人家的宅邸。 伊月寒仰头看了看被阴云遮住的月亮感慨:【月黑风高夜,杀人放火时,真是个好天气啊。】 系统:…… 【奇怪……】伊月寒运力于目,结果却什么都没看见,不应该啊,她是顺着新任务目标的鬼气追过来的,没道理这宅邸上空这么干净啊。难道是天太黑了,她没看清? 伊月寒再次细看,还是没看出鬼气,如果是一般人,怕是会以为自己找错的地方,但伊月寒却从不怀疑自己的判断。 她眯了眯眼睛,随后抬手,猛地咬破手指,没了皮肤的阻隔,浓郁的灵气立刻逸散开来,随着伤口的快速愈合,灵气再次被封在了皮肤之下。另一条街有个飘忽透明的人影忽然停住,深深吸了几口气,好香……奇怪,又没了…… 伊月寒把血横抹到眼皮上。血迅速渗入皮肤,下一秒再看那宅邸上空时,虚假的表象被撕开,露出恐怖的内里。 只见这宅邸就好似个大型的煤工厂,突突的往天上直冒黑烟。鬼气森森,妖异非常! 伊月寒伸手抓起一缕风往鼻下一闻,贪婪、愤怒、怨恨无数黏腻的情绪交织在一起。恶臭难闻。这哪里是什么大户人家的宅邸,分明是个恶鬼窝! 伊月寒点开任务面板,再次细看那半透明光屏的任务描述,简单来说,就是一个穷得叮当响,三十多岁还没成婚的男人在外遇见一个自称逃难来的大美人,把人接回家当媳妇,结果没几天,就被掏心而死的故事。 任务发布者是男人的老父母,而那女人不说美貌,单论那对老夫妻描述的,肤如凝脂,手上一点茧子都没有,就可以看出对方必然是出身豪富之家。 这种家庭会出现逃难女子的几率有多低?这样的大美人会看上一个三十多岁,又矮又穷,连长相都在标准线以下的懒汉的几率又有多低?伊月寒都无语,那男人连入赘都没人要,哪来的自信觉得对方会是真心愿意当他媳妇的? 幸亏对方是个鬼,只掏了他一个人的心,万一那女人是犯事官员家里逃出来的女眷,这家人私藏犯人,如果情节严重,一家人可就要整整齐齐进棺材了! 伊月寒对于这种蠢人不做过多评价,她只是回忆起自己之前去实地考察的情形,案发现场残留着腥臭的鬼气,必然是恶鬼作案。 这就有些麻烦了,这宅子内不知藏了多少鬼,弄得鬼气冲天,她要找任务目标,就相当于在墨水池子里摸黑鱼,这可不好找啊…… 不过不好找不代表找不到,她接下的任务,就没有完不成的。 又是一阵风拂过,巷子内的人凭空消失了,而那宅邸内却多了一个人。风吹出了巷子,吹拂过大街上宅邸正门的匾额。上面赫然是甄府两个大字。 第15章 第 15 章 黑夜中,嶙峋的假山怪石或耸立,或趴伏在宅子各处的草木之中,影影绰绰的,比白日多了一丝阴森。 一个黑色的身影在宅院之中到处游走,双目扫过四周,让系统记住这里的一切布局,中途,伊月寒注意到一只小奶狗趴在不远处的地面,正在哼哼唧唧。她本以为这狗发现了自己,但很快就发现并不是。 有人?! 伊月寒低头一看,只见围墙内的小角种了一株山茶,两颗红枫并其他低矮的草木,又有一块高高的假山石傲然挺立其中。她就站在这块假山石上。而远处的地面上蹲着一个脏兮兮的小孩,正抬头看着她。 伊月寒顿时皱眉,暗恼这里鬼气太重,干扰了她的感知,导致她没有第一时间发现这里有人。 【没想到这次潜伏刚开始就滑铁卢,这绝对是我作为天下第一杀手的失职……】 系统:【天下第一杀手?谁给你封的?什么时候的事?我怎么不知道?】 【哎呀,你别打岔!】伊月寒羞恼了一瞬,随后又故作严肃道:【总之现在有两种解决办法,第一种,只要我现在杀掉他,只要我杀得够快,潜伏就不算失败。第二种,我现在就在脸上划一刀,以此惩罚我自己,永远记住这次的失败,永不再犯!】 系统毫不犹豫:【第二种,我选第二种。】 伊月寒:【……等等,你是不是没听明白?我再给你重复一遍……】 系统:【不用重复了,我选第二种,必须选第二种!】 伊月寒:【……系统,我以为我们才是一伙的。】 系统:【以前没机会,但现在我想做个好统。】 伊月寒:…… 系统调侃:【不过你也不用太害怕,我建议你在额头上先划一道横,等到日后再多犯几次错误,直接在脑门上划出个王字,那时候多霸气啊!就像商标一样。】 系统用浑圆的播音腔热情介绍:【找杀手,请认准王牌杀手伊月寒!果冻就吃喜之狼,杀手就找王中王!】 伊月寒嘴角上翘了一瞬,想笑又觉得系统分明是在借机损自己。 【你这是夸我还是骂我?】 系统:【那必须是夸你啊!】 伊月寒飘然落地,正好落在那小孩的面前。 系统一惊:【喂,你不会真的要杀人灭口吧?我以为你开玩笑的……不对,就算你想,你那么高的道德值也不允许你随便杀人吧?】 伊月寒没好气道:【知道你还问。】 黑衣女子身姿挺拔,一双凤眸冷酷扫过去,男孩愣愣抬头看她,他衣衫破烂,连鞋子都没有,赤着小脚蹲在地上。看上去才六七岁的个头,缩在地上小小的、怯生生的一团。 蓬乱的长发披散下来,盖住了他大半个身子,也把他的脸遮得严严实实,根本看不出他的眼睛在哪。拖地的发尾毛糙打结,沾满了灰尘和枯叶。 他蹲在地上,面前地面放着一个大海碗,碗已经空了大半,只剩下少许被水泡得胀大的米粒,水上还飘着枯叶、灰尘,卖相不佳。 因为这宅子有问题,鬼气冲天,伊月寒身处其中,就算开了天眼也无法分辨眼前这孩子是人是鬼,不过光看外表,他看上去不像个鬼,倒像个乞丐,不,乞丐都比他干净些,更像个无法自理的小傻子。 女人不说话,男孩也不说话,他低下头,继续伸手,泛白的小手捞起碗中的米粒送入嘴中。 “呜呜……” 肥嘟嘟的,也才两个巴掌大的小奶狗正夹着尾巴,趴伏在远处的地面上,一双狗狗眼湿润的看着男孩面前的饭碗呜呜咽咽。 伊月寒默默低头,看了看伤心欲绝的小狗,又看了看那只碗,最后看向专注干饭的男孩:……那个谁,小孩你要不回头看看那只狗吧,它都要哭了啊喂! 伊月寒感慨:【幸好我再穷也只会想去上吊,永远不可能到抢狗饭的地步。】 系统:【……这种时候就没必要这么有代入感了吧?再说了,穷得想上吊难道是什么好事吗?】 伊月寒假装没听到,她从怀里摸出了一个纸包,那是她前天还有钱时买的糕点。因为她中午吃馄饨一时装阔,把仅剩的三文钱都花光了,所以今夜只得在野外打了只野兔,吃了顿黑色不明物填饱肚子。 原本是想把这糕点留到明天早上吃的,但现在……她觉得这个孩子比她更需要这包糕点。 下一秒,纸包稳稳落在了大海碗边上,男孩‘海中’捞饭的动作一顿,再次抬头,然而原地已经没有了那个黑衣女人的身影。 过了许久,久到小奶狗闻到香味,夹着尾巴小心翼翼的靠近,湿润的鼻尖凑到纸包上使劲嗅闻,泛白的小手才再次伸过去,拿起了地上的纸包。 随着纸包被打开,伴随着一股浓郁的桂花香,还带着温度的桂花糕露了出来。这是镇子上一户百年老字号糕点铺的招牌,香味馥郁,甜而不腻,是小孩子们的最爱。 “呜呜呜……” 不仅小孩子们爱吃,小狗显然也喜欢,竟是顾不上害怕,小爪子小心翼翼搭在男孩的膝上,哼哼唧唧的讨食。 男孩抓起一块糕点,先是嗅了嗅,小心的咬了一口,他的动作一顿,随后进食的速度快了起来。他吃光了所有的桂花糕,把泛白的指尖和沾着碎屑的纸包舔了又舔,最后才不舍的把干净的牛皮纸一点点叠好,藏进了自己的怀里。 小狗失望的呜咽起来,男孩转头沉默的看着它,忽然伸出手,捏住小狗命运的后颈,小狗腾空而起,还没回过神来,一扭头就看见藏在蓬乱长发下的‘深渊大口’朝着自己张开。 “呜呜呜!” 小狗吓得尖叫,尾巴夹得紧紧的,它只是想讨口饭吃,不想被吃啊! 好在男孩并没有真的把它放进嘴里,而是在小狗快要吓尿了的时候,把它又放回了地上。并把大海碗中仅剩的米饭倒在小狗的面前。 小狗趴在地上缩成一团,不敢抬头,男孩没有理会,他站起身,踮起脚把吃光的大海碗藏在了假山石高处的一个窟窿内。随后又转身,抬手粗鲁的薅下树上的嫩芽塞进了嘴里。 片刻后,男孩离开,小狗才抬头,嗅了嗅面前的剩饭,虽然不如之前的糕点香甜,但不挑食的它还是吧唧吧唧的舔吃起来。 * 伊月寒在大宅院里到处排查,本以为这恶鬼窝一定危险重重,三步一只恶鬼,五步一群恶鬼,结果进来后才发现里面和她想象的不同。 除了之前的那个抢狗饭吃的小傻子外,她并未看见任何一个深夜在外游荡的人影。 小院子里,布置童趣、雅致的卧室内,年轻的妇人带着幼小的女孩睡在大床上,外间守夜的小丫鬟也在小榻上睡得香甜,下人的大通铺里更是睡得满满的,呼噜震天。所有人似乎都睡下了,乍一看,这里和其他富人宅邸没什么区别。 可伊月寒自信自己不会看错,有那冲天鬼气在前,这宅院越是平静,就越有问题。 这些人到底是人还是鬼?可惜伊月寒因为道德值的束缚,没办法随意伤人,否则给他们一人一剑,闻闻他们血中的阳气、阴气就知道他们是人是鬼了。 就在这时,伊月寒忽然发现有个房间竟然还亮着灯,在这黑夜之中非常显眼,她足尖一点,立刻飘然靠近。 结果才靠近听见屋内的声音,伊月寒立刻挑眉,这声音怎么这么熟悉?她直接上了房顶,掀开一片瓦往下看。发现里面的人正是自己白天才见过的甄金宝,他身边的那个小厮……好像叫青柳? 卧房被屏风隔开成两个空间,大床在里间,而甄金宝正坐在外间的椅子上,青柳正拿着一个装着热乎鸡蛋的布包往他中大的额头上揉。圆滚滚的小胖子额头肿起一个大包,活像是个寿星公。 甄金宝让他坐下喝茶,自己拿过布包揉着额头:“嘶,痛死我了,这真的管用吗?” 青柳:“能让肿包不那么疼,想要明天就好是不可能的。” 甄金宝:“那怎么办?爹也真是的,这让我明天还怎么出门啊!” “明天出门做什么?” “当然是查案啦!”甄金宝顺口回答,结果很快就发现这话似乎不是青柳说的,他一回头,就见一个熟悉的黑影出现在了房内。 砰!甄金宝连人带椅摔下来,额头再次和地面重重来了个亲密接触。 经常撞头的朋友都知道,正常的额头撞在地上的疼尚能忍受,而额头早有淤青,特别是肿起一个大包之后遭受二次重创,那酸爽…… 只听嗷的一声惨叫,甄金宝痛得双眼含泪的从地上爬起来,额头本就肿胀的包更大,青青紫紫十分可怖,他抬手小心的碰了一下,顿时疼得倒吸一口凉气,眼泪再也忍不住喷涌而出。 “是你?你怎么进来的?少爷,你没事吧?”青柳一惊,慌忙看了眼不速之客,随后赶忙跑去把甄金宝扶起来。 甄金宝泪流满面:“你看我这额头像是没事的样子吗?青柳,你说我不会破相吧?” “不会,不会。”青柳看着甄金宝那堪比寿星公的大包,沉默了一下道:“你现在看着就像是会长命百岁的样子。” 甄金宝懵逼:“啊?”什么意思? 第16章 第 16 章 伊月寒完全没有恶客的自觉,自顾自的坐在椅子上,指尖轻点桌子。“渴了。” “我来倒茶!”甄金宝胡乱用袖子抹掉眼泪,特别从柜子里拿出一个漂亮的瓷杯,先用茶水冲洗了一下,再倒了一杯茶放在伊月寒的面前。 “这是昨天才送来的雨前龙井,阁下请用。” 青柳:又出现了,突然狗腿的少爷。 本来浑身紧绷的他看这气氛稍微放松下来,不过还是站在甄金宝身后警惕的看着那黑衣女子。 伊月寒只当没看见。询问甄金宝:“你这头是怎么回事?” “也没什么,就是……”甄金宝不敢撒谎,只能小声解释,之前他得救回家后,虽然提及了伊月寒,但并未提及她是杀手的事。 直到今天,他从伊月寒这边得知了鲁大狗身负命案的事,赶紧回家,希望父母帮他调查一下这事,期间难免就把今天遇到伊月寒发生的事都说了出来,其中也包括伊月寒的杀手身份。 甄金宝自小就皮得很,整天嚷嚷着要行侠仗义,经常性离家出走。这本就够让人头疼的了。上次他失踪,甄家夫妻本以为只是寻常的离家出走,等到儿子回家才知道他中途被妖怪抓走了,差点成了妖怪的盘中餐! 夫妻两人顿时后怕得冷汗都出来了。把儿子狠狠训斥了一番,结果儿子前脚答应得好好的,后脚就又不安分了,这次竟然还牵扯到杀手、命案上面去了。这让夫妻两人如何不气? 于是就又是一顿训斥,警告甄金宝,那位杀手毕竟救了他一命,他们明日自会备上厚厚的谢礼给人家,但这事也就到此为止了,他们只是普通人家,可不敢和杀手有过多来往。 另外,如果真有命案,也该有官府来处理,更不是他们普通人能管的,甄金宝这些日子就老老实实待在家里不许出门,敢出门他们就打断甄金宝的腿! 甄金宝作为一个有梦想的少年,自然不会听话,当即就嚷嚷着,如果大家遇到事都做缩头乌龟,谁去匡扶正义,谁去替死者申冤?!为了正义,就算断腿又如何?! 这一翻正义发言听得甄夫人和甄老爷深有感触,额头青筋暴跳的脱了鞋,大鞋底子对着甄金宝就是一顿狂抽。 “匡扶正义?死者申冤?我先打断你的腿!有本事就爬着去查案!” “查案多麻烦啊,来来来,我先把你抽死了,你去地下找死者问问,之后直接入梦去找县太爷申冤岂不快哉!” 甄金宝当然不会傻站着挨打,抱头鼠窜的出门,谁知甄夫人气急了,直接一个瞄准,手里的鞋子一个抛物线就冲着甄金宝的后脑勺飞了出去。 恰好甄金宝正要跨过门槛,于是只听“砰!”“啊!”两声,甄金宝面朝下摔在在地上,老母亲的绣鞋稳稳的站在他的后脑勺上。 说到这,甄金宝委屈的摸了摸自己的后脑勺:“以前只听说我爹会些拳脚功夫,万万没想到我娘竟然是个深藏不漏的暗器高手!” 伊月寒深深的看了他一眼:“父母爱子心切,可以理解。” 她的天眼只是在这个宅子里,被冲天的鬼气给干扰了,但她曾经在外面和甄金宝接触过一段时间,所以她很确定甄金宝是活人。 这宅子处处沾满了鬼气,这种浓度不是一朝一夕可以出现的,也就是说,这宅子的异样肯定不是近期产生的,而是有些年头了。 她不知道这甄家是什么情况,但……甄金宝作为活人能在这鬼宅中安然住这么久,整天喊着惩奸除恶,斩妖除魔还没被恶鬼弄死,不得不说……这窝恶鬼还怪好得嘞! 不过也可能是想动手却做不到,正常的活人是无法再这么弄的鬼气中生存的,另外这么浓的鬼气却没有半点逸散到左邻右舍也不正常,应该是有某种封印,或者某种东西镇压了这里的恶鬼,把鬼气都封在了宅子里。还顺带庇佑了宅子里的活人。 另一边,甄金宝眼见伊月寒来了之后,情绪一直很稳定,终于忍不住试探的问:“说起来,阁下深夜造访,到底是……有何贵干啊?” 伊月寒:“你猜呢?” 甄金宝担忧起来:“您不会是回去细想之后,发现我的资质很高,骨骼清奇,是万里挑一的武学奇才,不愿意放过我这个好苗子,所以特地返回来收我为徒的吧?” 不要啊!虽然他很想拜师学艺,但他是绝对不会对家人,对无辜之人,对无辜的鸡鸭鹅出手的! 伊月寒:……骨骼清奇?万里挑一的武学奇才?我这有十块钱三本的《如来神掌》卖给你你要不要? “你想多了,我对你没兴趣。”伊月寒:“我来你家,只是因为我的任务目标在你家。” “什么?”甄金宝惊叫着站起来。“是谁?你要杀谁?不行,我爹娘、我姐妹,还有我们家的下人……总之我们家上上下下都是好人,你想杀谁都不行!我不会让你得逞的!” 青柳也立刻上前一步,怒瞪伊月寒。 伊月寒:“我没说任务目标是人。” 甄金宝:“杀狗也不行,我们家的看门狗都是好狗,马也是好马,鸡鸭更是好鸡好鸭!我娘说养肥了准备过年吃的!” 伊月寒:……那你还挺护食得嘞。 “是鬼,我这次的任务目标是一只喜欢掏人心的恶鬼。”黑衣女子冷冷的掀起眼皮。“这你也要留着过年吃?” 甄金宝又是一惊:“你说的是真的?” 伊月寒:“我从不说谎。” 甄金宝看了看眼前的黑衣女子,对方气质如高悬的冷月,冷漠高傲,这样的人怎么会说谎呢?她肯定不会也不屑于对他说谎。于是甄金宝立刻就信了。 他面色一白,疑神疑鬼的看了眼周围。“恶鬼在哪?阁下你知道他躲在哪吗?如果有什么需要,你尽管吩咐我,甭管是公鸡血、墨斗线还是黑驴蹄子我都能给你找来!” 伊月寒:……串台了大兄弟,她不是来抓僵尸的。 “你只要告诉我,你们府上最近有没有多出来谁?模样要漂亮的,不拘男女。” 虽然任务描述中的恶鬼假扮的是个美女,但这本就是恶鬼的伪装,变幻男女对恶鬼来说并不是难事。 甄金宝和青柳互相看了一眼,随后齐齐摇头。“没注意到有。” “我们明天问一问,看看最近有没有新进来的下人或者长工。” 伊月寒:“那你们府上长相上佳的有谁?最近是否性格处事有些变化?” “我娘、我姐姐都很漂亮,我今早还和我姐见过面,和以往没什么不同,至于我娘……”甄金宝苦着脸摸了摸后脑勺:“也和以往一样,巾帼不让须眉。” 青柳:“住在偏院的表少爷长得也很清俊,不过要说我们府里长相最好看的,那肯定是少爷的小叔了。” 甄金宝立刻点头:“对,我小叔长得最好看!小叔从小他体弱多病,平日连自己的房间都不出,爹娘也不许我们去打扰小叔。” 他有些恍惚:“说起来,上次看见小叔是什么时候来着?” 伊月寒立刻意识到这个小叔不对劲,很有可能就是那喜欢扮成美人诱惑他人的恶鬼! “你小叔住在哪?” 甄金宝背后一寒:“小叔住在东院,难道我小叔被恶鬼顶替了?那我们快点去救我们小叔吧!” 伊月寒站起身:“带路。” 甄金宝顾不上其他,匆匆推开门领着伊月寒往东院过去,青柳紧跟上去,忍不住低声提醒甄金宝,万一这人是另有目的,哄骗了他们怎么办? 甄金宝却很肯定的低声表示,先不说她之前也算救了他一命,就说他可是亲眼看见她一剑刺死那吃人的黑鼠妖的,更看见她是如何踏剑飞走的,她这般来无影去无踪的人物,如果想对他们甄家做什么,顷刻间就能杀得他们甄家鸡犬不留,根本不需要哄骗他们。 青柳惊愕:“当真这么厉害?” 甄金宝:“自然是真的,我亲眼所见!所以你恭敬着点,千万不能得罪她,否则她一剑过来,就能把咱俩穿串了!” 两人小声嘀嘀咕咕说得正起劲,后面忽然幽幽一声:“放心,我从不免费杀人。” 甄金宝和青柳身子一僵,同时闭嘴。 第17章 第 17 章 甄金宝平日都是早睡早起的,今夜提着灯笼在自家游廊中走着,莫名觉得周围的假山怪石、婆娑树影多了几分阴森。 不过回头一看那在黑夜中步履稳健的黑衣女子,他的那点胆怯立刻被抚平了,有这位杀神在,就算真有什么魑魅魍魉混入他家,也活不了多久了。 很快,甄金宝和青柳领着伊月寒停在了一处紧闭的厚重大门外。“这就是东院了,因为我小叔身体不好,所以院门常年关着……” 两人话还没说完,只听蹭的一声,长剑出鞘,雪白的剑光一闪而过。两人还没反应过来,伊月寒已经挽了个剑花把剑插回了腰间的剑鞘。随手伸手一推。本来紧锁的院门就这么被推开了。 她根本不需要借灯笼的光,就这么堂而皇之的走了进去。 东院按照方位来说,本该是极好的位置,采光好,占地大。然而进去了之后,伊月寒才发现,相比较其他院落遍地草木山石、小桥流水、秀丽婉约的布置来说,东院的屋舍虽然修缮的不错,但却并无什么装饰,四处光秃秃的。 唯有一个在黑夜中幽深的池塘,以及院子正中央一株即将彻底枯死的老梅树。风吹过,一片枯叶打着旋飘入池塘中,一片萧条之色。 甄金宝面色有些惊愕:“怎么会,明明我上次来这的时候,这老梅树还好好的……” 他话还没说完又顿住了,因为他实在不记得上一次来见小叔叔是什么时候的事了,只记得那时老梅树还很健康,漫天飞雪间,朵朵如血红梅怒放,小叔静静的站在雪中,仰头看了枝头的红梅许久许久。 甄金宝的声音低下来。 “我爹娘说,小叔体弱、喜静,为了避免那些花草的香味让小叔不适,所以就全拔了,也不许我们小辈来打扰,连下人靠近都得放轻脚步声,一直用各种汤药养着……小叔叔已经二十二了,弱冠之年,却连这院门都没出过几次。” “如果我家真有恶鬼,阁下能除了它,我自然千恩万谢,但求阁下没确定之前千万小心,别伤了我小叔,他身子弱,经不起半点惊吓和折腾的。” 说话间,圆滚滚的小胖子给伊月寒深深作揖。 系统:【这倒是个难得的好孩子。】 伊月寒:“知道了。” * 本来紧锁的卧室门被轻易推开,不知何时,天上的阴云散去少许,一抹月光跟着黑影进了屋,刚一进来,浓重苦涩的中药味就扑面而来。 伊月寒拐过雪中红梅的屏风,一张散下帷幔的大床就映入眼帘,素手拨开帷幔,月光很弱,但她的目力很好。所以一眼就看见高床软枕之中躺着一个瘦削的人影。 他容色如玉,苍白如雪,颊上唇间毫无半点血色,深陷锦缎之中,手规矩的交叠在腹部,就好似一具俊美却冰冷的尸体。 系统:【甄金宝说的果然没错,他小叔真的挺好看的,就是不像活人,光看着就有过阴森鬼气。你看出来什么了吗?】 伊月寒运力于目,片刻后眨了眨瞪酸了的眼睛。【不行,这宅子鬼气太重了,天眼不管用。只能采血来确认了。】 她抬手无声的拔出长剑,在不确定这人是人是鬼前,她可不能吵醒他,免得这病秧子被她吓死了。 她的剑尖下意识的对准男人苍白的脖颈,系统惊叫:【喂喂,你是哪个医院学的采血法?只是取一滴血而已,你砍人家大动脉啊?!】 【咳咳,习惯了。】 伊月寒尴尬的赶紧把剑尖移到对方交叠的手上,迟疑了一下,回想到小胖子之前郑重的请求,她弯腰轻轻捏住对方冰凉的指尖,手中的长剑随她心意变成了匕首…… 然而还不等她进行下一步动作,她捏住的那根手指忽然勾了勾。伊月寒动作一顿,迅速扭头看去,就见床上本来睡得像具尸体的男人不知何时已经睁开了眼睛。 那是一双极漂亮的桃花眼,好似一泓秋水,让本来的‘尸体’终于多了一丝属于人的活气。 男人迷茫的看着这个突然出现在自己房间内的女人。温声疑惑道:“你在做什么?” 伊月寒:…… 她看了看醒过来的男人,又低头看了看自己手中已经对准他指尖的匕首。对着系统真诚发问:【如果我说……我在用我的四十米大刀给他修指甲,你觉得他会信吗?】 系统:【……信不信的先放一边,我就想问,如果他是在你剑指他脖子的时候醒的,你打算怎么说?】 伊月寒:【呃……看他头发太长了,给他理个发?】 一人一统陷入了沉默,系统想撬开伊月寒的脑袋看看她脑子里到底装了什么,而伊月寒也知道自己的借口懒得可以。 正所谓头可断,逼格不能断。所以她冷着脸,匕首果断刺破男人的指尖。“借你一滴血用用。” 殷红的血珠渗出,伊月寒抓起那人流血的指尖凑到鼻尖嗅了嗅。 “姑娘……你这是……” 男人桃花眼震颤,似有羞涩的想要缩回手。乍一看,活像个半夜被采花贼摸进房间欺负的良家妇男。 然而伊月寒却死死捏住他的手,匕首尖端往前一递,取下那滴血珠,直接抿进嘴中。一秒后,她侧头吐掉那滴血,凤眸锐利的看向床上的男人。 “果然有……解释一下吧,为什么你的身上会有鬼气?” 男人已经从床上坐了起来,耳尖泛粉,手指蜷缩着再次想抽回手。“鬼气?咳咳,大概是因为我快死了吧。像我这样的活死人,身上有点鬼气本就是很正常的事。” 他的眼中闪过一丝自嘲,随后警惕的看向伊月寒:“倒是姑娘你,你为什么会突然出现在我的房间,还对我……对我……” 伊月寒完全没有回答他疑问的意思,而是一手死死捏住他的手腕,指腹感知着他那虚弱到随时都会消失的脉搏。 “不对,人到了弥留之际虽然会气息衰弱,但只要还没死,就不会变成鬼,绝对不会有鬼气。你的身体确实是人身,但你的血却满是鬼气,阴冷非常,远超过那仅剩的一丝阴气,这绝不是正常人该有的,普通活人遭遇如此浓厚的鬼气入体也早该死了。” “说,你是哪来的孤魂野鬼,占据了这具身体?!东镇东城区姓韦的农户两天前被恶鬼挖心而死?是不是你做的?!” 男人动作一顿,随后羞涩、警惕全从他的脸上消失,他苦恼出蹙眉,声音依然温柔有礼。 “哎呀,被你看出来了啊。我确实是鬼。不过这具身体可不是我偷来的,而是我和甄家和平交易来的。我保甄家二十五年富贵,甄家把这具出生就夭折的身体送给我。” “至于你说的什么被挖心的农户,我并不认识。我是个好鬼,从不害人的。” 伊月寒的眼睛眯了眯,虽然周围的鬼气干扰了她的嗅觉,但那滴血一沾舌尖,她就知道这人不是她要找的恶鬼了,因为两者的鬼气并不相同。之所以那么问,只是半真半假的诈他而已。没想到还真诈出了一个有趣的秘密。 甄金宝知道自己叫了二十多年的小叔根本不是他小叔吗?想来是不知道的,否则之前就不会那么请求她了。 “为什么是二十五年?”这怎么还有零有整的? 男人:“因为这具身体最多只能活二十五年。” 伊月寒“你已经二十二了。” 男人:“对,所以我还剩两年多好活,时间一到,这具身体就会死,我和甄家的交易也会在那时结束。” 伊月寒:“这宅子有问题。” 男人微笑:“是,宅子有问题。这可是货真价实的鬼宅。” 伊月寒:“是甄家人做的?” 男人:“不是,这宅子建成已经有一百五十三年了,甄家则是二十二年前才搬来的。故去的甄家老夫妻和现今的甄家人都是良善的好人,若非他们福泽深厚,就算有我庇佑,恐怕也无法在这宅子内安然生活这么久。” 伊月寒:“那是谁做的?” 男人垂眸:“姑娘何必非要刨根问底呢?如果你是为了那挖心的恶鬼而来,我倒是可以给你一个提示,你可以去这宅子的西边看看。” 他暗示的晃了晃被抓住的那只手,面色再次浮现一抹羞涩。“天色已晚……姑娘可以放开我的手了吗?” 伊月寒一想也是,虽然这宅子明显有秘密,但还是任务比较重要,毕竟明早的饭钱还没着落呢。她终于松开了男人的手,语气冰冷。“躺下。” 男人不明所以,但看着那明显不好惹的黑衣女人,他还是乖乖躺了回去。结果就见那人素手拉过他的锦被,不仅帮他重新盖好了被子,还帮他掖好了被角。把他的双手摆动着,再次交叠在了腹部。 最后她温热的掌心盖过他双眼。“好了,你继续睡吧。” 系统:……你这一手和殡仪馆学的吧? 男人:……不知为何,总觉得此刻一闭眼,这辈子就醒不过来了。 伊月寒可不知道他们的腹议,她眼看着男人乖顺的闭上眼睛继续睡觉,满意的出了帷幔,虽然她中途惊醒了甄金宝的小叔,但她坚信只要哄睡得到位,就不算违背和甄金宝的约定! 第18章 第 18 章 两个人影等在院内,见伊月寒出来,甄金宝立刻上前:“怎么样?” 伊月寒脚步不停,朝着西边过去。“好消息,他确实是个鬼,坏消息,他并不是我要找的那一只。” 青柳:“什么?!” 甄金宝:“我小叔真的被鬼顶替了?不对,这算什么好消息啊!” 两人震惊之下赶忙追上去细问。伊月寒道:“你叔叔说,他和你的祖父母有过交易,他保你甄家富贵,你甄家把你出生即夭折的小叔身体给他。” “对了,他还说自己快死了,应该就在这两天了。”某穷鬼剑客真诚建议:“你如果真喜欢这个小叔叔,就多为他准备点纸钱吧。” “什么?!” “不可能!” 青柳和甄金宝被一个又一个的大瓜给砸懵了,甄金宝一时间不知该震惊于慈祥的祖父母生前竟然和鬼做过交易,甚至把小叔的身体给了出去,还是揪心于自己小叔的死期已至。 哪个消息他都不愿相信,追着伊月寒一个劲询问,伊月寒只道:“这是你们甄家的事,我并不清楚,你如果想了解清楚,可以去找你小叔或者你父母细问。” 甄金宝一时间心乱如麻,如果不是现在天黑,父母已经睡下了,他恨不得现在就冲进父母卧室问清楚。 青柳:“去西边做什么?” 伊月寒:“他说我想找的那只恶鬼在宅子的西边。” “宅子西边……”甄金宝脑中立刻闪过家里的布局图,面色焦急道:“不好,表哥有危险!” * 三个人影快速穿过花园朝着西院去,甄金宝和青柳在前面跑得气喘吁吁,其中胖乎乎的甄金宝出了一身汗,他们身后的伊月寒慢慢跟着,每一步都不疾不徐,但却始终和他们保持着一步距离。 青柳一边跑一边讲述,他家少爷的表哥名为石方远,一表三千里,石方远和甄家的关系其实很远了。但其年幼丧父丧母,十二岁之前是吃百家饭长大的,很是命苦,甄家的老爷夫人听闻了此事,于是把人接回了家里。 如今石方远已经十八岁,他十五岁就成了童生,今年正准备考秀才,长相也是斯文白净,甄金宝的姐姐甄宝珠和他差不多年纪,甄家有意招他为赘婿,一来是两人也算是一起长大,二来知根知底。三来,石方远对甄宝珠一直都很体贴照顾,让甄家上下都很满意。 甄金宝立刻插话:“表哥敏而好学,我姐也不差,她虽然不爱读四书五经,但经商的手段是一等一的好,我爹娘还有外面的掌柜都夸我姐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现在家里大半的生意都是我姐在打理!” 青柳:“对,小姐是经商奇才,表少爷是才学过人,表少爷和小姐如今已经定下婚事,正是天作之合,老爷和夫人说等到今年秋闱结束,他们就会完婚,若是表少爷秋闱得中秀才,那就是双喜临门了。所以表少爷可千万不能出事。否则秋闱和婚事怕是都得耽误。” 青柳铺垫了那么多,最后一句话才是重点,他希望伊月寒除鬼的时候千万不要伤到表少爷。相比较甄金宝的直来直去,青柳的说话方式显然更委婉。 可惜黑衣女人却并没有理会他的意思,径直走到了院门处,随着剑光一闪,门栓被悄然顶到一边,甄金宝匆匆推门进去,他想大声呼唤表哥,却又怕惊动恶鬼伤了表哥。 “咦?表哥的书房怎么还点着灯?都这个时候了,他还在温书?”甄金宝看见远处的书房散发着暖黄的灯光,窗户是半开着的,隐约能看见一个人影端坐于书桌前正拿着一本书。 他一边惊叹表哥的勤勉。一边快步拐过草木假山,朝着书房走去。 “公子~” 娇柔的女声一出,真是让人骨头都要酥了。紧接着一个妖娆的女子端着一碟点心走向书桌前的白面书生。 甄金宝呆立在原地,小眼睛瞪得溜圆,下一秒他的眼中燃起一簇怒火。他低头左右看了一圈,发现找不到什么趁手的家伙,干脆脱下自己的鞋子。 “石……唔唔唔!” 青柳一手捂嘴堵住了甄金宝的怒吼,一手把他扯到了假山后面。甄金宝奋力挣扎,小胖子一身的劲,比过年的猪还难按。“唔唔唔!”你干嘛?! “嘘,少爷你别大声说话,小心惊动了他们,表少爷对待家里的丫鬟一向有礼有节,不像是会干这种事的人,我们先看看情况再说。” 青柳又对伊月寒低声道:“事关甄家的家事,还请阁下等一等。” 伊月寒没有出声,只是脚步一转,拐入了假山后面。青柳看她的动作松了口气。 甄金宝终于找到空挡扒开青柳的手,咬牙低声道:“还有什么好等的,这个女人来路不明,很可能就是偷藏在我家的恶鬼。表哥被恶鬼蛊惑,竟然深夜和恶鬼厮混,我现在就去用我的鞋底抽醒他!” 但青柳却紧紧拽着他,眉头紧皱:“先看看,再看看。” 他们说话间,那女人已经把碟子放在石方远的书桌上。因为穿的单薄,弯腰间窈窕身材尽显。“公子~你饿不饿,不如吃点点心吧?” 石方远端坐书桌前,手捧着一本书,目不斜视道:“我不饿。” 女子:“夜色已深,公子可困了,不如安歇吧?” 石方远:“我不困。” 青柳闻言眉头微松:“少爷你看,应该只是误会。”甄金宝见状眼底的怒火逐渐消去。 女人见两次试探都没成功,她忽然敞开胸怀,猛地从后面紧紧抱住了石方远。 “公子怎么这般郎心似铁,难道你真的看不出我对你的情谊吗?我自幼孤苦伶仃,自从前天你收留了我,我就对你……对你……” 女子说到后面,满脸羞涩,侧脸靠在石方远的肩膀,好似柔弱的菟丝子缠绕大树。仿佛怀中的男人是支撑她整个生命的支柱。 甄金宝顿时气得好似发狂的小野猪就要从假山后狂奔而出。“什么误会,都抱在一起了还叫误会?!难道要等到他们大被同眠了,才不叫误会吗?好个石方远,我非抽死他不可!” 青柳使劲抱住他的腰。“少爷,少爷你别冲动……” 与此同时,石方远猛地起身脱离女人的怀抱,往前快走两步。他看向女人,白净的脸上有隐之色。 “姑娘,我那日只是怜惜你无处可去,才会破例收留你。并无其他意思。而且……我已经有婚约在身了。” 青柳紧皱的眉头彻底被抚平:“少爷你看!表少爷没有被那女人迷住!” 甄金宝挣扎的动作再次停住。 “公子~” 女子跌坐在地上却不生气,反而眼中闪过一丝欣喜和迷醉,想不到这竟然是个难得的好男人,如果是这样的话……她倒是可以不杀他,而是和他来一段风花雪月的爱情。 石方远叹息:“我虽然不喜欢宝珠那般强势的女子,但甄家对我有恩,宝珠也一直倾心于我,我只能娶她来报甄家的恩情。宝珠善妒,我又是入赘,此生只能有她一个女人,所以就算你再怎么喜欢我,我也是不能娶你的。哪怕是妾也不行。” “如果你非要跟我,从此以后恐怕只能做一个无名的外室,就算这样,你也愿意吗?” 这话一出,天地似乎都安静了。 青柳、甄金宝不可置信的抬头看向书房的方向,透过窗户,可以看见暖黄的烛光中,书生一袭蓝色长衫,手拿一本圣贤书,面容白净斯文,似乎和往常并无任何不同。但刚松出的那口气此刻堵在他们的喉咙里,不上不下,噎得他们难受。 伊月寒拍了拍甄金宝的肩膀:“节哀。” “什么……”跌坐在地的女子喃喃,仰头看着那白面书生,眼中的迷醉迅速消失,就仿佛看见了一颗香甜的果子,她欣喜的靠近,结果却在入嘴的最后一秒发现,那果子不知何时早就烂掉了。 石方远还是那副温和有礼的模样。“如果你不愿意,那过些日子就离开这吧,放心,我会为你准备好路费的。” 女子快速收拾好了心情,她再次扑过去抱住了石方远,借着埋头的动作挡住了眼中的杀意。“我孤苦无依,离开这又能去哪呢?公子千万别赶我走,我的一颗心都在了公子身上,只要公子愿意要我,就算当个外室我也是愿意的。” 石方远露出一个满意的笑容。他缓缓抬手,抱住了怀中的妖娆美人。 “表哥……他……他竟然……”这一刻,甄金宝眼中没了怒火,只剩下了无措,表哥十二岁来他家,他和表哥相处了六年,自以为是知根知底的家人,这是头一次,他忽然觉得表哥陌生得有些可怕。 突然,一抹寒光闪过惊醒了他,他扭头一看,只见青柳的手中多了一把匕首! 甄老爷早年跑商懂些拳脚功夫,青柳和甄金宝自幼学习,光看甄金宝这胖乎乎的体型就知道他学成了个三脚猫,倒是青柳学了几分真功夫,又因为甄金宝从小喜欢往外行侠仗义,所以青柳习惯随身携带一把防身的匕首。 匕首的寒光照亮了青柳满是凶狠的脸,甄金宝吓得顾不得愤怒,慌忙把人拉住。 “你干嘛?” 第19章 第 19 章 青柳冷声:“杀了他,剁碎了扔到乱葬岗喂狗!” “等等!等等!杀人犯法的!”这回轮到甄金宝吓得双手紧抱住青柳的腰。 青柳冷笑:“不用担心,少爷,我会处理的很干净的。” 甄金宝身子一抖:“不不不,凡有做过必留痕迹,万一你被发现了岂不是惨了?要蹲大牢的,搞不好还要砍头示众!” 青柳视死如归:“我自幼入府,老爷夫人慈爱,少爷小姐们宽和,甄家待我恩重如山,我可不是石方远这白眼狼,我早已把甄家当做我的家,如今正是我回报的时候!” “少爷你不用担心,如果真到了被砍头的那天,我定然向乡亲父老说清楚,让所有人都知道石方远的忘恩负义,我会跪得直直的,哪怕头颅落地也绝不叫一声。绝对不会堕了我们甄家的威名!” 甄金宝吓得更哆嗦了:“我们家就是个普通商户,又不是土匪寨、强盗窝,谁会稀罕这种威名啊?!” 还头颅落地绝不叫一声?你这么硬汉,你干脆被砍头之后,无头尸体站起来,抱着脑袋巡场一周得了呗!保证日后人家提起甄家青柳,都得打哆嗦! “青柳你别急,你先听我说,事情不能这么办,正所谓抓贼拿脏,捉奸成双,他到底是我表哥,我爹娘养了他六年,他又和我姐定了婚约,如果我们直接杀了他,不仅要蹲大牢,在我爹娘那也不好交代!” 甄金宝死死抱住青柳的腰,动用了自己全部的智慧道:“我们家养大你可不是让你干这个的!而且爹娘和姐姐知道后,也肯定会骂我们自作主张的!所以我们不能冲动。得智取,咱们得引得大家来抓奸,把石方远的丑事宣扬出去,让所有人都知道这事是他石方远的错!” “对,不能把这事憋在肚子里,要宣扬出去,让所有人都知道石方远是个忘恩负义的小人!”青柳握紧匕首,眼睛一眯:“然后再把他剁碎了喂狗!” “对……呸呸呸,根本不对,宣扬出去之后,咱们家就顺势宣布和他取消婚约,把他赶出去,到时候他一分钱没有,还私德有亏,看他怎么考秀才!” “好!等把他赶出去,我再悄悄弄死他!”青柳冷笑:“石方远无父无母,也无亲朋照看,当年如果不是老爷夫人心善把他带进府里抚养,他早就冻死饿死了,哪里能像现在这样,吃饱穿暖还能读书考科举?!” “不过这样也好,这样的人被赶出去后,就算死了也没人会发现!我有足够的时间把他细细的切做臊子,包成包子喂狗,保证一点痕迹都不留!” 甄金宝崩溃了:“你就放过镇上的狗吧,狗狗那么可爱,它们做错了什么非得受这种折磨?!” 就在两人争执期间,女子忽然道:“好像有什么声音?” 甄金宝吓得赶紧拉着青柳往假山深处躲,至于伊月寒?她一身黑衣站在暗处,平日锋利如剑的气势被尽数收敛,静得好似一棵树,一根草,一块石头。 石方远闻言走到窗边警觉的四下看了看,甚至还出门,绕着书房走了一圈,确定无人后才放松下来。“没人啊,应该是你听错了。” “我也没说是人啊,可能是猫狗的动静吧。”女子眼波流转:“公子就这么害怕?” 石方远一手搂住她的腰,一手轻点她的鼻尖。“你啊,真是调皮。” 两人双目对视,随后好似情不自禁一般搂抱着亲在了一起。 青柳恨得咬牙:“少爷,这你都能忍?” 甄金宝深吸一口气,胖脸满是佛光普照:“没关系,别人气来我不气,气坏身体无人替。” “都说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石方远不值得救,但你值得,若能阻止你造下杀孽,也是胜过造七级浮屠了。” 青柳:“……少爷,你之前不是信道的吗?” 甄金宝理直气壮:“我随我娘,什么有用我信什么!”主打一个根据需求灵活变化! 青柳眼看说不过少爷,只能扭头看向伊月寒:“那个女人来历不明,十分可疑,很可能就是阁下要找的挖心恶鬼了吧?阁下还不出手吗?” 伊月寒挑眉:“怎么?你希望我杀鬼的时候,顺带杀了那个石方远?” 之前她还不太喜欢这青柳弯弯绕的说话方式,此刻倒是对他另眼相看了,知恩图报的人总是讨人喜欢的,就是报恩的方式对狗狗不太友好。 青柳严肃道:“我愿意付钱的。不知请阁下把那混账剁碎了喂狗,需要付多少银钱?” 甄金宝/伊月寒/系统:求求你放过可怜的狗狗们吧! 伊月寒:“我很欣赏你,但他那种垃圾还不配我出手,容易脏了我的剑。不过看在我和你姐姐同为女子的份上,我可以等一等,等你们抓完奸,再杀那恶鬼。” 那女人的长相和任务描述的十分相似,特别是鼻侧的那颗胭脂痣的位置和任务描述的一模一样。所以伊月寒看见那女人的第一眼就基本确定了对方就是任务目标。 对于武力强大的杀手来说,找到目标后的事就简单多了,所以她不介意为了好戏多等一等,毕竟抓奸诶,听着就刺激! 系统发出灵魂拷问:【你一个杀手,对于抓奸这么兴奋真的好吗?】 伊月寒:【杀手怎么了?杀手也是人,杀手也有情!杀手也有爱!】 系统:…… 在甄金宝绞尽脑汁的一番劝诫之下,青柳不情不愿的收回了那锋利的匕首。 事不宜迟,眼看那两人窗户都不关,就开始脱衣服了,甄金宝一边捂着眼睛暗骂要长针眼了,一边拉着青柳快步去叫人过来。 临走前,青柳还郑重的给伊月寒作揖。“阁下,这里就靠你了。” 伊月寒矜持的微微颔首,实则一双凤眸都比平时亮了不少。 甄金宝和青柳小心的退出院子,随后拔腿就跑,来到主院墙外,两人合力熟练的爬过墙,随后青柳去叫下人房中的下人,甄金宝冲到主卧外就开始疯狂拍门。 “爹!娘!不好了,出大事了!” 本来安静的宅子陆续有人醒来,开始有人走动。帷幔之中,深陷在锦缎之中的病秧子睁开眼睛,桃花眼中满是阴郁,许久他喃喃一声:“好热闹啊。” * 天上一朵云飘过,忽然,一个身穿白衣的男人飘然落在了甄家门前,男人气质高洁,俊美出尘,风吹起他的袍角,恍然若谪仙下凡。 他定睛细看甄家的上方。“好浓的鬼气,莫非要有鬼王降世?!” 他抬手掐算起来,眉头越皱越紧。最后足尖一点,好似一只仙鹤般飘然进了甄家。 这人名为鹤连州,正是庐山之中庐山派内一只修炼有成的鹤妖,就像蟑螂和蝴蝶在人类之中的待遇天壤之别一样,在修行界的道士严重,妖也是不同的。 鹤妖不仅根骨好,灵性高,而且世间多有走正道飞升的仙鹤,少有堕入邪道的,前辈们把路走宽了,后来鹤就好走了。 所以哪怕是妖,鹤连州还是被庐山派给接纳,在庐山派待了五百年,如今的他已经是庐山派的长老了。有不少年轻修道者被其出尘的气质和高强的实力所折服。 正统的修道者以斩妖除魔,保卫天下为己任,鹤连州自然也不例外,他倒是不见妖就杀,但遇上鬼王出世这种事,他自然是要阻止的。 进了这宅子内,被那黏稠的鬼气所包裹,鹤连州顿时浑身冰凉,立刻单手掐诀,灵气涌动护住自身,防止那些鬼气侵入他的身体。随后他运力于目朝着四周看去,却什么也看不清。只能在这宅子里四处探查起来。 甄金宝等深夜还在活动的人自然就引起了鹤连州的注意,但他仔细观察,却发现他们都是活人。他想要找个人问问这宅子的情况,但又怕惊动了暗处的鬼王,只得暂时歇了心思。 而随着他在宅子里到处游走,不知不觉到了西院,到处都一片漆黑,就书房还亮着灯,鹤连州站在墙头,第一眼看见的自然就是亮灯的书房。 当透过窗户看见搂抱在一起的男女的时候,他立刻皱眉,正想着非礼勿视。然而随着那女子的脸转过来后。他的眼睛顿时锐利起来。 “好个画皮鬼,怪不得我一直找你不见,原来是跑到了这里!” 鹤连州面色一冷,他追了这画皮鬼两个月,七天前追丢了,他本来还在懊恼,没想到却在这里碰上了! 现在正是好时机,眼看这画皮鬼又诱惑了一个男人,鹤连州立刻飘然过去,就准备穿过窗户,直接打画皮鬼一个措手不及。 然而就在他在空中飘然若仙的时候,忽然间,一只手从暗处鬼魅般伸出,直接拽住了他的后衣领! “咳咳咳!” “谁?!” 鹤连州被勒得差点窒息,他生怕吓跑了画皮鬼,没敢大声呵斥,但一扭头,抬手就是抬掌打过去。这一掌看似平平无奇,实则有他的三成法力,凡人若是被打中,必然会肝胆俱裂而死。 但伊月寒不是凡人,她手腕一转,用巧劲把男人给扔了出去。站在树上冷冷道:“她是我的猎物。” 说话间,她上下打量了一眼那个男人,他的发带是白的,衣衫是白的,鞋子是白的,就连鞋底都是不染尘埃的白…… 伊月寒:哪来的白痴,竟然敢和她抢饭碗? “你的猎物?”鹤连州在空中稳住身形,飘然落回墙头,眉头一皱道:“我已经追了她两个多月了。” 伊月寒:“这么久?” 鹤连州闻言微抬下巴:“看来你已经明白她是谁的猎物了。” 伊月寒冷淡道:“不,我的意思是说追了两个多月还没杀了她,你没资格和我抢猎物。” 这家伙要是和她干杀手这一行,别说两个月了,不出七天就饿死了。 第20章 第 20 章 “你!”鹤连州面色一冷,师兄总说他性子高傲刻薄,说话容易得罪人,真该让师兄来看看,什么才叫真正的刻薄! 他深深看了眼树上的黑衣女子,虽然因为宅子的原因,他的法眼处于失灵状态,但他依然感觉得到此人身上的锋利剑意和森森杀意 她简直比他还不像个人,倒像是古战场的地下,那深埋的一把把染血的青铜剑,冰冷、锋利、沉默,一出鞘必见血!莫非她不是人,而是剑灵化形? 不过不管她是人是剑,对他来说都不重要,现在最重要的是那画皮鬼。 “据我所知,这画皮鬼至少吃了二十三个青壮男子的心,扒了八位妙龄女子的皮,此鬼罪孽滔天,必须除掉。” 鹤连州深吸一口气,压下怒火,站在假山石上优雅抬手。“既然她是你的猎物,那就请吧。” 不管谁动手,只要能除掉这恶鬼就是好事。 伊月寒:“现在还不行。得等一等。” 鹤连州眉头紧皱:“他们衣服都要脱光了,还要等什么?” 画皮鬼喜欢在男人最情动的时候挖出他们的心脏,此刻的心脏血气充沛,不仅味道美味,把其心头血兑在颜料中用来在人皮上描画五官的效果也最好。也因此,书房内的那个男人处境十分危险! 伊月寒淡定道:“因为我等的就是他们把衣服都脱光。” 系统:【咳咳咳!】 “什么?!你……你龌龊!”鹤连州不可置信的看着眼前一脸高贵冷艳的剑客,无法想象她怎么能用那么正经的一张脸说出这么变态的话语!你在说什么虎狼之词啊?! 黑衣女子似乎不解的看了眼鹤连州,耐着性子解释道:“那个男人和这家的小姐早有婚约,如今出了这种事,这家主人已经去找人来抓奸了,临走时求我看住他们。” “我虽然对这些琐事不感兴趣,但若只是等一等,就能帮一位女子避开一桩孽缘,那等一等倒也无妨。” 鹤连州干咳一声,手背到身后:“咳,原来是这样,我还以为……” 伊月寒故作不解:“以为什么?” “没什么。” 鹤连州脸上的尴尬更浓,暗骂自己思想龌龊。 系统却已经看透了一切:【……姐们,你故意的吧。】 伊月寒:【诶嘿。:)】 伊月寒心里刚偷笑完,就忽然侧头看向院门的方向。“他们来了。” * 深夜,甄金宝领着一大批人浩浩荡荡的朝着西院过去,甄老爷和甄夫人眉头紧皱。“金宝,此事非同小可,你确定是……” “是啊,如果搞错了,咱们这么多人过去,怕是会让方远心里留疙瘩。” “哎呀,爹,娘,都什么时候了,那个混账和别的女人都在书房颠鸾倒凤,不知天地为何物了,你们竟然还在这担心会不会让他心里不舒服?” 甄金宝胖脸涨红,额头带汗,一半是今夜运动量太大,一半只是气得。 “我现在心里才是不舒服,肺都要气炸了!快,都走快点,晚了,搞不好人家孩子都生了!” 甄夫人啪的打在儿子的后脑勺上。“你这孩子,才多大年纪竟然说这些荤话,不知羞!” “嘶!”甄金宝捂着头呼痛:“总打我头,我就是被你们打傻的!” 甄夫人瞪眼:“如果不是你总干傻事,我和你爹至于揍你吗?” 甄宝珠看他们斗嘴,笑着走过去劝架。明明事关她的未婚夫,但她看上去反倒是神色最自然的一个,只有那被手紧拽的帕子,才泄露出了她心里的一丝不平静。 院门是开着的,众人进了院子,直奔书房,当看见书房的灯果然还亮着的时候,甄家人心里咯噔一声。 “嘘!” 甄金宝对着众人比了个手势,随后领头蹑手蹑脚的往窗户那走。 上到老爷夫人,下到婆子小厮全都闭紧嘴巴,蹑手蹑脚的靠近,偷感十足。随着他们靠近书房,耳边已经能隐约听到那男女调笑之声。 而等到他们抬头,顺着窗户看清书房内部的情形,所有人都瞪大了眼睛。 “啊!” 不知是谁发出了一声惊叫,立刻惊醒了书房内的野鸳鸯。妖娆女子立刻扭头,眼眸锐利:“谁?!” 众人慌慌张张、眼神躲闪的往后退,甄宝珠慌忙间脚踩到石头,身子一个踉跄,好在青柳一直跟在她身后,及时扶了一把。 甄金宝喊了一嗓子:“我们是来抓奸的诶,又不是你们没穿衣服,你们躲什么啊!” 众人恍然大悟:对哦,他们是来抓奸的,谁害怕也不该是他们害怕啊! 甄宝珠扶着青柳的手臂站稳身形。“咳,第一次干这种事,不太熟练。” “非礼勿视,非礼勿视。”甄老爷看见那纠缠在一起的两人后,吓得赶紧一手捂住自己的眼睛,一手捂住夫人的眼睛。 “表叔、表婶……”石方远身形僵硬在原地,特别是看到窗外站着的未婚妻的时候,他的面色瞬间难看起来:“表……表妹……” 赤着上身的他只觉得自己所有的丑恶全都暴露在众人眼前了,他赶紧低头捡起地上的衣服就穿。 “你们听我解释,不是我……是她,是她勾引我的!” “石公子!”妖娆女子……也就是画皮鬼都惊呆了,她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人! 甄老爷气得胡子都抖起来:“别叫我们!我们可当不起你一声叔叔婶婶,想不到啊,想不到六年心血,好衣好饭的养着,竟是供出了一头白眼狼!” 甄夫人:“宝珠没有你这样的表哥,你们之间的婚约作废!来人,把这对奸夫淫夫给我绑了!绑了之后再……” 青柳:“剁碎了喂狗!” 甄夫人:“对,剁碎了喂……嗯?什么?” 甄金宝胖手死死捂住青柳的嘴巴。“没什么,青柳太困了说梦话呢,娘,你继续,继续。” 青柳:“唔唔唔!”他只是想喂一下吃不饱的狗狗,他有什么错! * 石方远扑通跪在地上。“表妹……表妹你帮帮我,我真的不是故意的,只是一时鬼迷心窍,都是她勾引的我,我不想的……” 甄宝珠讥讽一笑:“表哥,你的意思是说,是她……这个没你高,没你壮的女子强行拽掉你的腰带,扒掉你的衣服,再把你按到了小榻上要对你霸王硬上弓?” “表哥,你自己听听,这话可信吗?我透过窗户看见你们的时候,她的赤色鸳鸯肚兜可还挂在你头上呢!” 甄金宝冷笑:“如果你说的是真话,我姐就更不能要你了。白长了个头,连矮你一个头的柔弱姑娘都打不过,身体一定虚得很!” “我不是……”石方远还想狡辩些什么,然而仆从们已经拿着粗绳推门进来了。他们一拥而上,先把石方远绑了,然后才朝着穿好衣服的妖娆女子走去。 “滚开。”画皮鬼自然不想被绑,这麻绳如此粗糙,若是把她的皮给磨破了可怎么好?她猛地用力推开身前的仆从,跑出了书房。 被推开的仆从只觉得好似被野猪撞了一般,砰砰摔在地上,顿时疼得吸气。这个女人看起来柔柔弱弱的,怎么这么大的力气?难道真的是她强迫的表少爷不成? 然而画皮鬼才刚跑到院子里,忽然间一个白衣俊美出尘的男人飞身而来,一掌朝她的天灵拍去。 画皮鬼脊背一阵战栗,以一个正常人无法达到的柔韧度矮身下腰躲开了这一击。 “又是你这个臭道……” 画皮鬼大骂一声,然而话还没说完,一点剑尖就已经刺入了她细嫩的喉咙,假山后,不知在那站了多久的黑衣女人缓缓走出,仿佛潜藏在黑暗中,一击咬中猎物咽喉的猎豹。 灵气顺着剑身冲到剑尖,砰!妖娆的美人皮炸成无数片,空中炸开一团腥臭的血雾! 寻常的妖鬼受到这一击必死无疑,但画皮鬼不愧是被鹤连州追杀了两个月还屡次逃脱的恶鬼,人皮帮她挡了三分剑气,让她侥幸没死。 两米高青面獠牙的恶鬼痛得大吼一声,在碎皮和血雾的遮掩中,化作一股青烟钻入地下不见了。原地只剩下滴滴腥臭的黑红色血液,沾到这些鬼血的草木迅速枯萎死亡。 一切都发生的太快了,甄家人目瞪口呆的站在原地,直到那重伤的画皮鬼的痛吼声惊醒了他们,有胆小的仆从脚一软摔在地上。声音发抖道:“鬼……鬼……鬼啊!” 石方远看着地上散落的人皮碎片,瞳孔剧烈震颤。刚刚他就是和这个恶鬼在……在…… 一个个噩耗砸得石方远头晕眼花,情绪剧烈波动之下,他眼睛一翻,直接昏了过去。 伊月寒立刻把手中长剑扔到空中,按理来说,这么短的时间,画皮鬼不可能跑出五百米的扫描范围,已经吸取了画皮鬼鬼气的碎星剑可以迅速追上去。但现实却是碎星剑在空中好似无头苍蝇一般滴溜溜乱转。 第21章 第 21 章 鹤连州眉头一皱:“我这次分明布阵了,她怎么可能还逃得了?” 他单膝跪地,双手一拍地面,却怎么也找不到原因。 甄金宝和青柳是最镇定的两个,虽然很疑惑那个白衣男人是谁,但他们现在最关心的还是恶鬼的问题。 甄金宝:“那个恶鬼跑了?那怎么办?” 伊月寒没理会甄金宝,她一个念头闪过,碎星剑立刻直插入土中,好似雷达一般不断扫描地下,忽然,她抓到了一丝奇怪的波动。 就在鹤连州百思不得其解的时候,伊月寒道:“这地下藏着一个空间。” 她抬手握住插入土中的长剑,整个人和剑化作一道寒光钻入地下不见了。 甄金宝懵逼。“诶,你等等啊,空间?什么空间?” 鹤连州面色一变:“空间?糟了!” 他正要掐诀,结果手臂却被一个小胖子扯住。他立刻冷脸看过去。“快放手,我有正事要做。” 甄金宝经历了伊月寒的洗礼,倒是不怕他的冷脸:“这位大哥,你们刚刚说的空间是什么啊?是地下密室吗?话本里藏着无数金银珠宝的那种?” 鹤连州冷声道:“是鬼蜮,藏着无数恶鬼,一旦鬼蜮浮出地面,光是鬼气就能毒死全城人,让整座城都化作人间炼狱的那种!” 还金银珠宝,小胖子想得倒美! 看来他之前久找不到的鬼王就藏在鬼蜮里,还未出世就能撑起一方鬼蜮,这要是出世了,世间必然又是一阵腥风血雨! 他双手掐诀,随后身形一转,化作一缕白色云气也钻入了地下。 甄金宝愣在原地,半晌才面色发白的看向众人:“他……他刚刚说什么?” 青柳站出来:“他说我们地下有个鬼蜮,里面都是恶鬼。一旦跑到地面上,咱们都得死。” “鬼啊!” 刚刚还腿软的胆小仆从此刻有如神助,好似个猴一般蹭蹭蹭爬上了树,生怕地下冒出一只鬼手来抓他的腿。 其他人也惊慌失措起来,甄金宝崩溃:“之前不都一直好好的吗?怎么突然就开始撞鬼了,而且一个两个的还不够,一来就一窝!” “这下面住着的不会比我们上面住着的人还多吧?我们现在多给他们烧点纸钱,让他们搬家行不行啊?” 青柳诚实道:“我觉得相比较让他们搬家,恐怕还是我们搬家更实际一点,不过我更相信那位阁下,有她在,应该不会出事,而且那个突然出现的白衣男人光看一身气质,似乎也有两把刷子。” 其余话甄老爷和甄夫人听得半懂不懂,但青柳的前半句话他们却听懂了,“搬家!对搬家!”“这家不能待了,快走!快走!” 众人慌忙叫醒西院的下人,接着往外跑就准备叫醒其他人一起逃走。有人一指地上昏迷的石方远询问怎么办? “怎么办?”青柳默默掏出匕首。“既然不能剁碎了喂狗,那不如就剁碎了喂鬼吧!” “不行!”第一个反对的竟是甄宝珠。她看了眼地上的前未婚夫叹息道:“到底是亲戚……他可以不义,我们却不能不仁,更不能因此而徒增杀孽不值得。还是带上吧。” 她没说的是,这年头经商最重名声,就算石方远做了对不起她的事,但到底不是杀人放火,如果他死的不明不白,哪怕仆从们都闭紧嘴巴,外面的人也难保不会心里嘀咕。 甄宝珠是个商人,她不允许甄家苦心经营这么久的名声,毁在这样一个人身上,不值得,不划算。 果然,甄宝珠这话一出,就有仆从或是感慨大小姐的仁义,或是愤愤不平啐骂石方远忘恩负义,小人行径。 青柳和甄宝珠对视一眼,沉默着收回了匕首。 甄夫人一眼就看出了甄宝珠心里的想法,她欣慰又心疼的拍了拍女儿的肩膀,回头看傻儿子更不顺眼了。拽过他的胳膊,一边往快步走,一边严加审问。 “你是不是和刚刚的那对男女认识?你赶紧给我说清楚这到底怎么回事?!” 甄金宝因为之前父母禁止他和伊月寒来往的事,所以之前报信的时候刻意没提伊月寒,但现在不说不行了。只得老老实实把情况都说了出来。然后低声反问了一句。 “娘,她说的是不是真的啊?小叔真的是……” 甄夫人沉默了片刻。“是,这事你爷爷奶奶瞒了我们十多年,前些年他们弥留之际,才把这事告诉了我们。” “当日甄家遭难,你爷爷跑商被人打断了腿,祖宅被讨债人强行收走,亲戚冷眼旁观一个都靠不上,一家人流落至此,只有这荒宅栖身,可惜屋漏偏逢连夜雨,你奶奶怀着孕又病了。孩子刚生下来就气息奄奄,你奶奶大出血差点就死了。当时我和你爹也才十七、八岁的年纪,刚成婚,慌得六神无主。” “任谁看了当时的情况都要说,这必然要落个家破人亡的下场,结果突然有一天,你爷爷奶奶说在荒宅地下挖到了银子,就是那几锭银子救了咱们家,有钱就可以看病、养病、穿衣、吃饭,熬过最难的时候,在你爷爷奶奶的辛勤之下,咱们家就又起来了。并且越来越富贵。” “当时你爷爷奶奶只说是咱们运气好,说是前世积的福报,生前常常做善事,铺桥修路,这习惯我们也传下来了。直到二老临终前,我们这才知道原来这都多亏了你小叔,当年的那个气息奄奄的孩子……其实早就死了。” “我们祭祖的时候不是让你给你二叔磕头过吗?那位二叔其实就是那个早夭的孩子。小时候你爷爷奶奶禁止你爬东院的那棵老梅树,就是因为你小叔叔以前的尸骨就埋在那地下。” “还有你以前不是好奇我们为什么每月初一、十五都让人准备大米饭放在宅子四角吗?这也是你爷爷奶奶留下的规矩,具体什么原因他们没说。” “哎,那时你妹妹宝珍还没出生呢,你和你姐也还小,我怕吓到你们,就没和你们三个说。” 甄金宝倒吸一口凉气,所以伊月寒说的是真的,他的亲小叔刚出生就夭折了,现在那病弱俊美的小叔真是个借尸还魂的鬼?! “那……那怎么办?我们要带着小叔一起逃吗?” “当然要一起逃!”甄夫人面色严肃:“我和你爹在二老临终前发过誓的,这事就烂在肚子里,那就是我们的亲兄弟,你们的亲小叔。他是人,不是鬼!” 甄夫人当即就叫住甄老爷,要和他兵分两路,她带人去接她最小的女儿甄宝珍和女儿院子里的下人,甄老爷则是去他弟弟的院子。 甄老爷正要点头,然而就在这时,有人忽然尖叫出声。 “啊!” “老爷,夫人……你们快看!” “那是什么?!” 匆匆逃命的众人扭头一看,顿时面色苍白起来,只见宅子外不知何时升腾起夹杂着血色的黑色浓雾,它们滚滚而上,眨眼间就成了一个罩子,把整个甄家牢牢的罩在里面。危险的不祥气息扑面而来! 廊下鸟笼中的鸟雀,马棚养的驴、马,窝里的鸡鸭都躁动起来。发出怪叫声,家里养得几只大狗和几只最近出声的小奶狗全都对着那些黑雾汪汪狂吠。 当然,就算动物们不预警,众人也本能的知道,他们绝对不能靠近这些黑雾,靠近就会死! 有人腿一软倒在地上,尿骚味传来。“完了,完了。” * 鬼蜮内充斥着浓郁的鬼气,常人如果进来,很快就会被这阴冷鬼气侵蚀而死。好在伊月寒不是普通人。 她手中的长剑变作了散发着暖光的琉璃灯被她拿在手中,暖光的灯光不仅能抵御鬼气,更是驱散了这浓厚的黑暗。 伊月寒行走其间,只觉得这里好似开天辟地之前的混沌,上不着天,下不着地,到处都是黑漆漆的,时不时有裂缝破碎又合上。 伊月寒明白过来甄家那庞大的鬼气从哪来的了,也立刻认出了这是鬼蜮,一个初生的不稳定的鬼蜮。她现在应该在鬼蜮的边缘地带,因为屏障不稳定,所以才会时不时破损,才会让鬼气不受控制的泄露出去。 那么问题来了,有鬼蜮就必定有鬼王,这个鬼蜮的鬼王是谁呢?那个病秧子?不过这都不重要,重要的是画皮鬼在哪? 伊月寒顺着直觉抬脚,然而她才刚走几步,一阵阴风袭来,再抬眼,眼前忽然多了一个黑影,娇小的身体悬浮在空中,黑色的长发包裹住他的身体,好似无数毒蛇吐信一般在空中蜿蜒游动。 他的模样如此恐怖,气息如此的森冷,一看就是择人而噬的恶鬼! 伊月寒挺住脚步,抬起灯笼细细打量三秒:“是你,那个抢狗饭吃的小傻子!” “啊……啊……”脏兮兮的男孩浮在空中,发出沙哑的声音。 “哦,原来还是个小哑巴。”伊月寒毫无同情心的评价,随后问道:“我正在追一只画皮鬼,你知道她跑哪去了吗?” “啊……”男孩点点头,然后伸出了脏兮兮的小手。 伊月寒疑惑:“干嘛?” 男孩扒开自己蓬乱的长发,露出一张苍白的小脸,他看了眼伊月寒,小心的掏出怀里的牛皮纸,对着上面舔了舔,最后对着伊月寒展示了一下那张比小狗舔碗还干净的牛皮纸。 伊月寒迷茫,伊月寒沉思,伊月寒恍然大悟……“我明白了,你是让我再送你一张桂花味的牛皮纸给你舔舔?” 小男孩:??? 伊月寒摸了摸小男孩的脑袋,大方且郑重的宣誓:“放心好了,只要你告诉我画皮鬼的位置,以后但凡有我一块桂花糕吃,就必然有你一张纸舔!” 小男孩:…… “啊!啊!” “放心,我不会反悔的。”伊月寒淡定的把小男孩脏兮兮的头发揉成脏兮兮的鸡窝。“好了,快点告诉我画皮鬼的位置吧。” 小男孩拍开她的手,苍白的小脸憋红了:“啊!啊!不!纸!糕!糕!” 系统:【……太惨了,哑巴都被气得会说话了。伊月寒啊,你做个人吧!试问,这到底是人性的沦丧,还是道德的扭曲?】 伊月寒:【我觉得这算是医学的奇迹。】 第22章 第 22 章 随着男孩动怒,本来只是缓缓游动的黑色长发在他身后快速舞动起来,好似毒蛇吐信,择人而噬,煞气冲天! 整片区域更暗了,女人手中的灯笼闪烁了一下,光芒骤然缩小了一圈。女人这才‘恍然大悟’。“我明白了,你要桂花糕,不要纸。” 男孩气红了脸:“啊!纸!要!糕!要!” 糕点好吃,纸舔起来也甜甜的,他全都要! 眼看骗不过去,伊月寒只得点头。“好吧,你给我带路,我再给你买一包桂花糕。” 这个世界就是如此可怕,本以为身上一文钱没有就够惨了,结果老天转眼就会告诉你,你还可以更惨。谁家第一杀手负资产啊。 男孩闻言气消了一些,乱舞的头发缓缓落下。他脏兮兮的小手伸出,勾起小拇指,对着伊月寒“啊”了一声。 伊月寒这回倒是秒懂,她伸出小拇指勾住男孩的小拇指。“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谁变谁就是脚底流脓,头顶生疮的癞皮狗。” 手晃了三下,最后大拇指利落的按在男孩大拇指,誓言成立。 男孩瞪大眼睛,这词不对啊,他只是想说‘谁变谁就是小狗’而已。脚底流脓、头顶生疮的癞皮狗什么的……好恶心哦。这就是大人们的誓词吗?听着比他们小孩子的恶毒多了。 伊月寒顺手握住了男孩的小手。“好了,约定已成,你该领路了。” 男孩呆愣的看了一眼两人交握的手,他的手冷得像冰,那是属于鬼物的阴冷,对方的手却很暖,那时久违的属于活人的温暖。 飘在空中的他缓缓落地,小手紧抓着那温暖的大手,一言不发的牵着伊月寒往前走。 * 随着他们走出边缘地带,周围渐渐有了光,伊月寒的眼前出现了数户农家。 黄泥混着稻草杆做成了的泥砖搭成的低矮房屋,一捆捆茅草铺就的房顶。高矮不一的木棍插在土中扎成的稀疏篱笆。房子很破旧,让人怀疑那厚重的茅草会不会下一秒就压塌那低矮的土墙。 这户人家看着如此的贫苦,但土墙比看上去更坚强,为这个家支撑起一方小小的天地,破旧的木门和木窗好似一个满是伤疤的大将军,它们带着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气势‘站’在那,为屋内的人挡住所有的狂风大雨。 后院开垦出一畦菜地,菜叶碧绿茂盛,几只鸡鸭正试探的踱步靠近,试图给自己加餐。院子里正在砍柴的少年见状立刻呵斥一声,吓得鸡鸭慌忙退出菜地。 忽然,一个衣衫破烂的男孩背着一个背篓跑进院子,他那么瘦小,背篓几乎和他一般大了,里面装着满满的野菜草叶,似乎随时都能把他压趴下。但他赤着脚、弯着腰却跑得那么快,小脸红扑扑的,眼睛亮如星星。 “阿爹,阿娘,我回来啦!”看见院中的少年,男孩立刻上前笑着献宝:“我今天摘了好多野菜,还捡到了好多蘑菇!” 少年也笑:“是吗,那太好了,今晚咱们喝蘑菇汤!” “蘑菇最好吃了,只要一点点盐就特别鲜!不加盐也好吃!”男孩回想上次的蘑菇汤,忍不住舔了舔嘴唇。 家里养的鸡鸭和蛋是要拿去市集上卖钱,肉也是只有过年才能迟到的。对于整天吃野菜的孩子来说,偶尔的蘑菇就是天大的欢喜。 一对面容沧桑的男女挑着水进来,夫妻合力,很快就把大缸填满了,男孩立刻上前献宝,他的父母却虎着脸。 “不是让你就在附近挖野菜吗?你哪摘的蘑菇?是不是偷摸去山上了?” “和你说了多少遍了,不许去山上,那山上有狼!” 男孩:“我和小虎他们只在山外围那一圈摘蘑菇,没去山里面,不会遇见狼的。” “还敢顶嘴!”父亲眼睛一瞪,就要按着男孩打屁股。男孩却机灵的像个猴一样,四处逃窜,闹得鸡飞鸭跳。 “小宝,不许闹了,鸡毛都飞水缸里了!” “今天你生辰,我放你一回!下次再敢去山上,我肯定把你小子屁股打烂!多大年纪就敢往山上跑,你要是被狼叼走了我和你娘可怎么办?” 父母虎着脸又训斥了几声,随后露出了笑模样。 “今天你过生辰,又大了一岁。” “还是太瘦了,再多长长,努力长到和你哥一样高。” 健壮的少年立刻笑了:“就小宝这小鸡仔一样,他能长到我这么高?不可能。” 男孩立刻不服气道:“咋不可能,就能,我还能长得比大哥还高!” 夫妻两个笑道:“大宝你小时候不也是这小鸡仔样,小孩迎风长,一天一个样,小宝再过几年,肯定能长高。” “今天小宝生辰,娘给你煮个鸡蛋,待会你吃了,明年就长得比你哥还高!” “真的?!”男孩眼睛一亮,脏兮兮的小脸散发着蓬勃的生命力。 隔壁的那户农家,同样的屋子,同样的布置,同样的一家四口。一家人坐在破旧的木桌前,喝着略带苦涩的野菜粥,不知说了什么,屋内爆发出一阵笑声。 伊月寒放眼望去,很快就发现周围的一户户农家其实都是同一家,准确来说是这户农家不同时期的记忆画面正在她的四面八方上映。 旁人怕是会看得眼花缭乱,而伊月寒却凭借强大的信息收集能力,以最快的速度收集到了这户人家的情况。 夫妻的名字不明,哥哥叫赵大宝,男孩叫赵小宝。这么多农家中有不同时间段的赵小宝,四岁的,五岁的……而八岁的赵小宝长得和正牵着她手的小男孩一模一样。 年幼的他会在天气暖和的时候到处挖野菜、摘野果、采蘑菇,每次有一点收获都会找父母、大哥献宝。他会在寒冷的冬夜和家人挤在一起取暖,在白天用雪捏成各种奇形怪状的小动物。 他很懂事的把鸡鸭的蛋捡起放在篮子里,从不会和父母讨要,却也会因为生辰可以吃上一颗煮鸡蛋而笑得眉眼弯弯。 他会在和小伙伴摸到鱼之后,兴奋的用破旧的衣摆兜着赤着脚欢快的跑回家,一边被父亲追打得鸡飞狗跳,一边畅想着鱼肉的美味。哪怕嘴上答应着再也不去水边了,实则下次还敢。 这是一个很活泼懂事的孩子,他和生长在乡野的那些皮猴子们似乎并无什么区别,浑身散发着蓬勃的生命力。可惜,这样蓬勃的生命力在他快要过九岁生辰的前几天戛然而止。 一个身穿道袍的中年道士进了那户农家,他路过来讨口水喝,在爹的吩咐下,小男孩脆生生的应了一声,用葫芦瓢舀来甘甜的清水,热情的垫脚递给道士。 却不想中年道士看了他一眼顿时惊喜交加,砰,水瓢落在地上,清水撒了一地,男孩的手被道士死死拽住。 “好面相啊!” “你干什么!” 父亲立刻大步走过来,把孩子护在身后。 中年道士收敛了一点,他抬眼看向男孩父亲和他们身后那破败的茅草屋。随后他露出一个微笑。 “赵富贵,你十岁丧母,不到三个月,你父亲就取了新人,从此你在家的地位一落千丈,干得比牛多,吃得比鸡少,才十五岁就两手空空被赶出了家门。好不容易凭借自己的双手辛勤劳作,取了媳妇,生了孩子。但却始终攒不下半点积蓄。” “虽叫富贵,但我观你的面相,你这辈子注定贫困潦倒,食不果腹,你真的甘心如此吗?” 赵富贵一听那道士一口叫破自己的来历,顿时瞪大眼睛,意识到他遇到了高人。 “当然不甘心,高人……道长……难道你有什么办法帮我发财吗?” “你的富贵就系在你儿子身上。”中年道士一指他身后的男孩:“天庭饱满,地阁方圆,这是上好的贵人面相,状元之才,此生必定福禄双全!” 赵富贵狂喜:“我儿子以后福禄双全?那我日后可要享福了!” 中年道士怜悯的看他。“你儿子福禄双全,和你有什么关系,他六亲缘浅,此生必定克父克母克兄,刑克六亲。他还要穷上十年,等到十年后才有脱胎换骨的机会。但在那之前,你们一家就已经被他克死了。” 赵富贵眼一瞪:“不可能,我家小宝好得很,哪来的什么刑克六亲,你这妖道别乱说话!” “痴儿。”中年道长叹了一声,随后手指掐算了一下:“果然是刑克六亲的命格,小小年纪就这么凶,罢了,既然遇上了,也不能不管。” “这个给你,遇到难事就打开它,若是你改变了主意,就取一根白布条绑在村西头那颗歪脖子老槐树上,届时我自会再来,帮你一家逃脱困境,再送你们一个生财的法子。” 中年道士递出一个锦囊,赵富贵迟疑的接过,再想说什么的时候,一抬头却发现那道士已经没了踪影。 他吓了一跳,而紧接着,他就听到了嘈杂的脚步声。一群人把他的大儿子抬了回来,还带回了一个噩耗。赵大宝砍柴的时候遇到了狼,被咬得鲜血淋漓,已经进气少出气多了。 “儿啊!”听到消息的母亲匆匆跑回来,看见大儿子的惨状顿时嚎啕大哭,小儿子吓得缩在她身边跟着哭。赵富贵看着那刺眼的血色,脑中一片空白。 他颤抖着手,打开了那个锦囊,当看见里面装着的是一颗黑色药丸的时候,他的眼中迸发出希望的光。 随着药丸喂下去,赵大宝的血奇迹般的止住了,呼吸平稳了下来。一家人欣喜若狂,妻子立刻拿了鸡蛋去厨房忙活,准备给大儿子好好补补,男孩自告奋勇的去烧柴。 赵富贵下意识的抬脚跟上,但眼中的欣喜在瞥见小儿子后猛地凝固了,他的面色再次苍白下来。 第23章 第 23 章 深夜,村西头的歪脖子树上多了一根白布条,第一天,道士没有出现,赵富贵踌躇许久,咬牙把白布条又拿了下来。 但第二天,更长的白布条出现在了歪脖子树上。第三天,中年道士还是没来。第四天,中年道士终于再次出现在了焦躁不安的赵富贵面前。 “……刑克六亲的命格大凶,他活着,你们就不能活,你们想活,他就不能活着……” “……趁他还小,先下手为强……我为你们做法,将其尸骨埋入你们宅子下,方可把他的福禄据为己有……” “……他死后,就是这宅子的保家神,从此你们只要一直住在那宅子之中,就□□华富贵一辈子……” “……你们也不用担心对不起他,你们是他父母,他一身骨血都是你们给的,不想他是这么个命,不仅无法孝顺你们,还要克你们,如今你们把他的骨血收回来也是应当的……” “……他成了保家神,虽然你们看不见他了,但他还是会和你们在一起的,这当然不算杀人,助他成神算什么杀人呢?害怕?呵呵,不用害怕……东方为木,主生发,属阳,把他埋在东方,再在他尸骨之上种上一株红梅,以此镇压,他翻不出什么乱子来的……” 小小的茅草屋爆发了一场争吵。 “小宝是我们的孩子!” “大宝也是我们的儿子,我们养了十多年的儿子!” “要是不杀了他,我们会被他克死的,大宝就是例子!你把小宝当儿子,他却是个讨命鬼!大宝是好孩子,一向孝顺懂事,咱们以后也养老就靠他了,你不向着大宝,难道要把那讨命鬼当宝吗?” “可是……可是……” “没有可是!只要他一个……只要听道长的把他埋在东方,咱们一家不仅不会被克死,还能立刻发财,荣华富贵一辈子!” “大宝也大了,咱们家没钱给他娶媳妇,我也舍不得让他入赘出去。如果能发财,我们就可以给他去媳妇,生一堆孙子孙女。我们养他小,他养我们老。咱们也过过富人家那种含饴弄孙的生活!” “至于小宝……我们只当没生过他就是了……” 主屋沉默了许久,女人哭泣的声音传来:“……小宝真的能成神吗?” “能的,一定能的。道长说了,虽然我们以后看不见他,但他会一直在宅子里,作为保家神保佑我们的。” 重伤躺在床上的赵大宝沉默着,什么都没说。 躲在窗外的男孩不知何时已经泪流满面,他幼小的肩膀上还背着那个熟悉的大背篓。 吱吖,门被推开了,男孩像是受惊的小兽,他甩开背篓,拼命的往前跑。但瘦小的男孩如何跑得过健壮的大人。 背篓里的野菜和蘑菇洒落一地,被大脚踩成了烂泥,很快,伴随着一声沉闷幼小的呜咽声,温热鲜红的液体染红了一地烂泥。 今早下雨,男孩赶了大早去摘蘑菇,本想着让娘做蘑菇汤的,真可惜,蘑菇都被踩烂了,他喝不上蘑菇汤了…… 小小一团沾着血迹的包裹被扔进大坑,土扑簌簌的落下,大坑被填上,原地多了一株梅树。 没过多久,一家三口竟然真的富裕了起来,才几年,茅草屋被推倒重建成青砖瓦房,再变成富丽堂皇的大宅院,他们站在盛开的红梅下笑容灿烂,如此的幸福美满。 可惜乐极生悲,三人开始生病,病得越来越痛苦,病得越来越重,他们找不到那位中年道士,用尽其他办法都不管用,于是他们开始逃,带着那些象征幸福的金银珠宝往外逃。 富丽堂皇的宅子空了一段日子。但很快,他们就以更痛苦更狼狈的姿态回来了。他们跪在梅树下苦苦哀求原谅。可惜没有人回应。 他们的身上凭空出现一道道伤口,骨头发出咯吱咯吱的断裂声,伴随着阵阵惨叫,成年人的身躯被硬生生掰断压缩成了小小一团。 血色的梅花花瓣飘落在他们身上,蠕动的树根把他们拖入了地下,就像他们曾经对他做过的那样。毕竟是一家人嘛,一家人就该整整齐齐才对。 伊月寒也在这时发现那濒死惨叫的三人眼神很不一样,这三个并不是幻象,他们伤口处逸散的鬼气和其中夹杂的煞气昭示了他们恶鬼的身份。 他们就是那三人死后化作的鬼。他们被困在了这方鬼蜮,不断重复死亡的过程,一遍遍的哭求,一遍遍的忏悔,一遍遍的惨叫哀嚎。 伊月寒侧头,看着其他时间段的农家,那时男孩活泼可爱,父母慈爱的抚摸他的额头,口中一声一声的“小宝”。 【这样的爱……真是可怕啊……】 系统再也憋不住抽噎出声:【呜呜呜,小宝好惨啊!你别说了,我哭得要停不下来了!QAQ】 谁知系统这边刚说完,就听伊月寒长叹一声。【可惜他永远停在了八岁,再也没办法长得和他哥一样高了。】 这话一出,系统顿时哇的哭得更大声了。【我都让你别说了,你非要招我哭!QAQ】 为了报复伊月寒,系统使劲发出了搓鼻涕的声音。 【喂喂,你别再我脑子里搓鼻涕啊,好恶心啊喂!】伊月寒眼角一抽:【身为杀手系统,你这情感也太丰富了点吧?】 系统:【我这是正常共情,你这个冷酷无情的杀手懂个屁!】 伊月寒羞涩:【谢谢夸奖,我觉得我其实还有更多进步空间的。】 系统:【……我不是在夸你啊喂!】 因为伊月寒驻足的时间太长了,男孩不耐烦的拽着她继续往前走,一直到了万千农家中的一户,他手一指那破败的茅草屋。 “谢啦。”伊月寒一手牵着男孩并未走过去,而是直接把另一只手中的灯笼往上一扔,灯笼立刻变回碎星剑,朝着茅草屋直射过去。 “啊!” 伴随着一声尖叫,断了一只左臂的画皮鬼从窗户处狼狈逃出。碎星剑好似长了眼睛一般在空中掉头再次追上画皮鬼。 死亡的阴影逼得画皮鬼朝着男孩尖叫。“救救我,只要你救我,我愿意归顺于你,从此听你号令!” 男孩正专心的观察握着自己的那只大手,完全没有理会画皮鬼的意思。 眼见求救行不通,画皮鬼朝着伊月寒尖叫:“我和你到底什么仇什么怨?你要这般追杀我!” 伊月寒冷漠道:“无仇无怨,有人花钱买你的命,仅此而已。” “他给你多少钱,我出双倍……” 画皮鬼的话还没说完,一把剑已经刺进了她的后心,雪亮的剑尖从她的前心口钻出。随着长剑抽出,画皮鬼瞬间化作飞灰飘洒落下。 伊月寒眼神一动,碎星剑轻抖掉身上的飞灰,唰的回到了她腰间的剑鞘之中。 【双倍?双倍不也才二两银子?这蠢鬼就拿这个考验干部?哪个干部经受不住这样的考验!呵,可笑至极!】 刚刚被伊月寒调戏过的系统立刻道:【有没有一种可能,她压根不知道你的工价这么便宜,目前出手一次最高才一两银子什么的,宝,你才是可怜至极吧?】 这回轮到伊月寒想哭了:【……你不说话没人把你当哑巴!QAQ】 她不悦的拿出一个瓷瓶,无形的力量把地上的飞灰卷入瓷瓶中,这东西得留着交付给任务发布者,至于那对老夫妻拿到仇人的灰后,是要骨灰泡水还是骨灰拌饭就不关她的事了。 鹤连州紧赶慢赶只赶得上看见画皮鬼被伊月寒一剑刺死,他刚暗自欣赏对方高超的剑术,紧接着就因为看见了伊月寒身边的孩子而瞳孔一缩。 “你快松开那孩子,他就是这鬼蜮的鬼王!” 话音未落,鹤连州已经快速掐诀,法力凝结的仙鹤长鸣一声,朝着男孩直冲而去。 男孩目光沉沉,蓬乱的长发再次狂舞起来,然而还没等他的长发发起攻击,一道剑光闪过,仙鹤被一斩两断,立刻化作两缕白气消散了。 鹤连州眉头一皱:“你没听清我的话吗?他是鬼王,我可是在救你!” “他是鬼是人都无所谓,重要的是他得活着才能吃得下我买的桂花糕。”伊月寒往前一步严肃道:“毕竟我可不想变成癞皮狗。” 男孩狂舞的乱发一顿,仰头呆呆的看着站在自己身前的女人。地上,深陷高床软枕中的病秧子呆呆的看着上方的帷幔。 “桂花糕啊……” 如果鬼蜮现世,整座城都会沦为死城,就买不到桂花糕了吧……正疯狂涌入病秧子体内的浓郁鬼气忽然一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