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反天罡朱佑樘怀恩张敏》 第七十四章 毒杀先帝,无需查证全部诛杀! 京城上空明月高悬,已经入夜。 怀恩一路上心事重重,心中充满了对未知的忐忑。 这件事情的波及范围,大大超乎了他的预料。 他的心情,也从原来的欣喜和发狠,到后面的忐忑与恐惧。 此刻,虽然调查尚未完成,但他已经压不住了。 必须将此事报与陛下,交由陛下定夺。 …… 弘德殿。 朱祐樘正在批阅奏折,怀恩走了进来,跪在了朱祐樘的面前。 “老奴拜见陛下。” 朱祐樘抬眼看了一眼地上的怀恩,又将目光放回了手中的奏折上。 “起来吧。” “陛下,老奴有要事,需禀明陛下,由陛下定夺。” 怀恩没有起身,反而取出怀中的密信,将其举过头顶。 朱祐樘听出怀恩的语气,颇为严肃,甚至还带着些恐惧。 朱祐樘放下了手中的奏折,看向了怀恩。 “呈上来吧。” “是,陛下。” 怀恩小心翼翼地将手中的密信,献于朱祐樘面前。 等朱祐樘拿过密信后,便恭恭敬敬地站在一边。 朱祐樘打开密信,上面第一句话,便让朱祐樘深深皱起了眉头。 “成化二十三年,太医院院使,右通政使刘文泰,勾结内阁大学士刘吉,毒杀先帝!” 朱祐樘往下看去,越看越心惊,越看越愤怒。 此案牵扯人数众多,查明白的,没查明白的,加起来有数百人。 光是四品以上的大员,就有二三十人之多。 看完之后,朱祐樘心神震动, 他心中的愤怒到达了顶点,甚至连拿着密信的手,都在微微颤抖。 “大胆!!!” “岂有此理!岂有此理!!!” “大逆不道!这简直就是欺天,欺天!!!” “怀恩,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朱祐樘一巴掌将密信拍在龙案上,激动地站起身来,胸口因为愤怒,而不停地颤抖。 这是朱祐樘有史以来,最为愤怒的一次。 他万万没有想到,文官集团竟然胆大妄为到如此地步。 先帝,竟然真是被毒杀的! 朱祐樘的愤怒到达了无以复加的地步,心中愤怒的火焰,想要焚烧一切。 怀恩吓得连忙跪了下来,磕头如捣蒜。 “陛下息怒,陛下息怒!” “陛下当以龙体为重,莫要气坏了龙体。” 朱祐樘低沉地怒吼:“少废话,说!给朕一五一十地说!” “回陛下,先帝驾崩时,老奴还在紫金山下守孝陵。” “对朝中发生的事不甚了解,之后调查出来的事,老奴也说不好,只能说是推测。” “说!”朱祐樘从牙缝里挤出这个字。 朱祐樘的忍耐,已经到达极限了。 “是,是,陛下,我这就说。” 怀恩整理好思绪,开始叙述先帝驾崩前夕的事情。 “成化二十三年八月,先帝因为身体不适,没有上朝。” “调养四天之后,先帝下敕书表示身体已经好转。” “却在当晚喝了太医院院使刘文泰开出的汤药后,突然病重垂危,不日便驾崩了。” “太医院主要负责人,施钦,仲兰降为太医院院使,任义,章渊,刘文泰降为太医院院判。” “随后内阁便下旨,此案已结,不予追究。” “先帝驾崩一事,竟无一人下狱处死!” “随后十月,由先帝直接任命的564名传奉官,1358名工匠,被勒令致仕。” “这五百多名传奉官的空缺,很快便被内阁提拔上来的人补满了。” “此事极为蹊跷,于是自老奴接手东厂以来,便一直在秘密调查。” “如今已有眉目,基本坐实先帝被毒杀的事实,但此案牵扯太大,光正四品以上的大员,就有二十三位。” “但这并不意味着这二十三位大员,参与谋划者。” “此案真正参与谋划,并且实施者,不会超过五人。” “其中绝大部分官员,是在事发之后,顺水推舟,借势而为,浑水摸鱼为自己捞取利益者。” “他们冷眼看着先帝驾崩,不仅不为先帝报仇,还阻止其他人彻查此案。” “趁着先帝驾崩之后,陛下登基之前的权力真空期,大肆攫取自己的利益!” “此案,还请陛下定夺!” 怀恩说到最后,声泪俱下。 朱祐樘握紧双拳,心中的怒气,急需发泄。 朱祐樘穿来时,已经是弘治元年。 距离朱祐樘在成化二十三年九月登基,已经过去了好几个月了。 虽然他也有登基前后的记忆,但如此隐秘的事情,他也无从知晓。 但如今细细想来,先帝驾崩,确实可疑。 首先最可疑的一点就是,先帝驾崩之后,为什么竟无一人被下狱处死。 其次可疑的一点在于,为什么在先帝刚刚驾崩之后,朱祐樘登基之前。 内阁就迅速解散了先帝任命的五百多位传奉官,全部将其换上了内阁自己的人。 所谓的传奉官,就是指皇帝亲自下旨任命的官员。 这些官员的任命,不需由内阁同意,皇帝直接将名单交给吏部尚书,吏部尚书奉旨任命就行了。 与之相对应的,是由内阁拟出名单,经皇帝通过后,才可上任的传升官。 而这些传奉官因为是由皇帝亲自任命的,和内阁没有利益关系,因此捆绑不深。 成化年间,先帝每个月都会任命一批传奉官。 到了成化末年,朝廷上的传奉官多达数百人。 而先帝驾崩后,这些传奉官便被统统勒令致仕。 这其中,必有猫腻! 朱祐樘阴沉着脸,重新坐回了龙椅。 “杀。” “陛下?” 怀恩抬起头,他有些没听清朱祐樘的话语。 “全都给朕杀干净!!!” 朱祐樘突然一掌拍在面前的龙案上,情绪激动。 “内阁换上的五百多名官员,不需查证,立刻给朕全部抓起来,集中处决!” “所有查明的,未查明的官员,都无需再查明了!” “但凡牵扯到先帝驾崩案的,但凡有一点嫌疑的,都给朕抓起来,格杀勿论!” “还有!给朕继续查!往死里查!” “让他们互相咬出来,朕一定要将京城里的叛官,肃清干净!” “这群文官竟敢毒杀先帝,真是反了天了!” “杀!现在就去给朕杀!一刻都不能等!” “还有,立刻调三千东厂番子入宫,严防紫禁城内,不得有误!” “再去把高顺,汪直,牟斌全给朕找来!” “你,候在这里听命!” “是,陛下!” 朱祐樘的话,听得怀恩胆战心惊。 如此任命下来,京城中要掉脑袋的人,绝对不止万人。 同时,他还被朱祐樘的魄力,所深深震惊。 原本他还以为,这件事所牵扯的官员众多,人员庞大。 朱祐樘会选择息事宁人,象征性处罚一部分人,这事就算揭过去了。 但没想到,朱祐樘竟然如此有魄力,不仅不愿息事宁人,反而是想将整个京城的文官集团,全都清洗干净! 第七十五章 以史为鉴! 怀恩领命后,立刻出门吩咐司礼监其他太监,去请高顺,汪直和牟斌。 朱祐樘看着弘德殿里其他的太监宫女,心中怒气不减。 “全都给朕滚出去!” “是陛下。” 随侍左右的太监和宫女们,行礼之后,便匆匆离开了弘德殿,等候在了弘德殿外。 面对正处于盛怒的朱祐樘,没人敢稍有忤逆。 朱祐樘坐在龙椅上,看着空荡荡的弘德殿,突然感觉到心寒无比。 大明皇帝这个位置,实在是太过于凶险了。 回看大明的十六位皇帝,还有数十位太子,竟然没一个是正常驾崩的。 明仁宗朱高炽,在位十月,驾崩时四十八岁。 明宣宗朱瞻基,在位十年,驾崩时年仅三十六岁。 明代宗朱祁钰,在位八年,驾崩时年仅三十岁。 明英宗朱祁镇,在位二十二年,驾崩时年仅三十八岁。 明宪宗朱见深,在位二十三年,驾崩时年仅四十岁。 明孝宗朱祐樘,在位十八年,驾崩时年仅三十六岁。 明武宗朱厚照,在位十六年,驾崩时年仅三十一岁。 明穆宗朱载坖,在位六年,驾崩时年仅三十六岁。 明光宗朱常洛,在位一月,驾崩时年仅三十八岁。 明熹宗朱由校,在位七年,驾崩时年仅二十二岁。 包括明太祖高皇帝朱元璋,明太宗文皇帝朱棣,和懿文太子朱标,驾崩的都很蹊跷诡异。 至于在位时间最长的爷孙俩,明世宗朱厚熜和明神宗朱翊钧,也都不是正常驾崩。 那些还没活到继位登记的明朝太子们,就更加数不胜数了。 而朱厚熜和朱翊钧之所以能活那么久,全都多亏了他们不上朝,躲在后宫里面和文官集团们打游击。 文官集团们想下手,都找不到他们两人在哪。 朱见深在位时间久,也是因为他视朝而退,不和文官集团们多见面。 而且还再开了一个西厂,用汪直对付文官,并且凡事专用自己的传奉官,不让内阁和六部插手。 因此,朱祐樘以后上朝的次数,也不会太多。 但同时,嘉靖年间和万历年间,是紫禁城发生火灾的高峰期。 找不到人,那就干脆一把火都烧了算了。 嘉靖一朝,紫禁城一共发生火灾十四次。 万历一朝,紫禁城一共发生火灾二十三次。 并且朱厚熜回自己旧藩地时,他的行宫连续三天晚上发生大火。 而且这火不烧其他人,就专烧朱厚熜的寝宫。 这火追着皇帝屁股后面烧的事情,真是千古奇闻。 若不是陆炳拼死相救,朱厚熜早就意外驾崩了。 这逼得朱厚熜不得不躲进西苑去,再不和文官们见面。 朱翊钧本来腿脚就不好,紫禁城平均两年一次的火灾,让他心神俱疲,哪还敢上朝和文官见面? 其中还有一点值得注意,那就是这些英年暴毙的皇帝中,只有武宗皇帝朱厚照是在宫外被害的。 除了只有朱厚照出宫过之外,还有一点非常重要。 那就是朱厚照,也不住在紫禁城,而是住进豹房里去了。 并且在豹房里豢养亲信武士,操练亲兵,用亲兵保护自己,其他人都接触不到他。 很难说朱厚熜住进西苑保命,不是跟他这位皇兄学的。 为了逼朱厚照出来,文官集团把豹房描述成一个供皇帝享乐的淫窝,里面关着了许多美女,供朱厚照享用。 朱厚照一个连后宫都不去的皇帝,会在自己居住和处理朝政的地方,关满美女? 这地方女人没有,披坚执锐的大老爷们倒是有一堆。 后来文官们发现,豹房确实没有女人后,又改口了,说豹房里关满娈童,供朱厚照沉迷男色。 文官之无耻,可见一斑。 因此,朱祐樘之前才会想着修建养心殿,并且重修西苑。 而且朱见深,朱厚照,朱厚熜,朱翊钧,还有一个相同的特点。 那就是不碰皇后,远离后宫。 明朝的后宫干政,已经到了空前绝后的地步。 凡是与后宫关系密切的皇帝,朱瞻基,朱祁镇,朱祐樘,朱载坖,朱常洛,朱由校,驾崩时都不到四十岁。 朱瞻基,朱祐樘,朱载坖,朱常洛,朱由校五位皇帝加起来,在位时间只有四十一年。 这也是为什么朱祐樘之前,坚决不立皇后的原因。 并且这些皇帝驾崩时,皇太子都非常年轻,符合主少母强,内阁勾结后宫,架空皇权的必要条件。 朱瞻基驾崩时,继位的朱祁镇还不到八岁。 朱祁镇驾崩时,继位的朱见深十七岁。 朱见深驾崩时,继位的朱祐樘十七岁。 朱祐樘驾崩时,继位的朱厚照不到十五岁。 朱厚照驾崩时,继位的朱厚熜不到十五岁。 朱载坖驾崩时,继位的朱翊钧还不到十岁。 朱常洛驾崩时,继位的朱由校十五岁。 按照大明的习俗,皇太子既立,皇帝就可以正常的驾崩了。 而朱厚熜和朱翊钧能在位那么久,也是因为他们早年不立皇太子。 直到皇太子成年后,方立皇太子。 朱厚熜早年立过太子,嘉靖十二年皇长子朱载基出生,未满百天夭折,谥号哀冲太子。 嘉靖十四年,皇次子朱载壡出生,嘉靖十八年立为皇太子,嘉靖十八年三月十六日皇太子加冠,十七日薨逝。 朱厚熜明白过来后,再不立太子,并且号称“二龙不相见”,从此不见自己的儿子。 于是,朱厚熜皇三子裕王朱载坖成功活到成年,继承大宝。 所谓的二龙不相见只是托词,朱厚熜不立太子,不和自己的儿子见面,也只是想保护自己,保护他们而已。 不想让自己和其他的皇帝一样,让自己的孩子像其他皇太子一样,死得不明不白。 朱厚熜从来就没觉得自己能长生不老,不然他也不会在封朱载坖为裕王,封朱载圳为景王后,不让两人就藩,一直居住于京城之中。 在嘉靖四十年时,朱厚熜感觉身体大不如前后,就提前让景王就藩,相当于变相立储裕王了。 而朱厚熜做的最聪明的一件事,就是从不让太医院给自己治病,而是自己养了一帮方士,以“炼仙丹”之名,实则为宫廷御医。 朱翊钧同样也不立太子,并且表现地非常讨厌自己的皇长子朱常洛。 朱翊钧顶着内阁和文官集体的压力,硬生生拖了十五年,终于在万历二十九年,才立朱常洛为太子。 而这时,朱常洛已经十九岁了。 因此,朱祐樘除了不立皇后之外,将来也不会立皇太子。 明朝皇帝之位看似风光无限,但其下暗流涌动,也是凶险无限。 除了要以雷霆手段,迅速肃清不忠之臣外。 也需步步为营,小心为上。 若不是朱祐樘有系统相助,他也就只能乖乖听话,当个傀儡皇帝。 若是他还想着重夺皇权,那么他的下场也只有一个,就是被太医院一碗汤药送走。 其他没有系统的穿越者坐上这个位置,除非是诸葛亮再世,否则早就被文官集团给玩死了。 别说后世人看的史书,都是明朝文官们改一遍,后世清朝又改一遍,早就被改得满目全非的明史。 其中真相,早被隐藏在岁月史书里面了。 就算是知道其中秘闻,知道未来如何发展的普通穿越者。 在这些专业驾崩皇帝两百多年的文官集团面前,也是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第七十六章 山雨欲来风满楼! 就在这时,弘德殿外传来声响。 陷阵营统领,武定侯高顺,司礼监掌印太监,东厂厂督怀恩,御马监掌印太监,西厂厂督汪直,锦衣卫都指挥使牟斌,联袂走进了弘德殿。 “末将高顺,参见陛下。” “老奴怀恩,拜见陛下。” “微臣汪直,参见陛下。” “微臣牟斌,参见陛下。” 高顺四人走到朱祐樘的面前,恭敬行礼。 在来的路上,高顺,汪直,牟斌三人,心中都充满了疑惑。 不知朱祐樘为何急匆匆地将他们四人,全都一同召进宫内。 只有怀恩,心中既是激动,又有恐惧。 此刻的大明朝,正处于风口浪尖中,即将迎来一场滔天巨浪。 而这场巨浪,正是由他怀恩所引起的。 而大明的皇帝陛下,将亲手掀起这能斩杀上万人的惊涛骇浪。 朱祐樘满脸严肃:“你们可知,朕今夜召你们觐见,所谓何事?” 汪直,牟斌,高顺三人,皆是摇头:“回陛下,臣等不知。” “怀恩,说给他们听!” “是,陛下。” 怀恩恭敬领命之后,便将之前对朱祐樘说的话,再说与汪直三人听。 汪直三人,越听脸色越难看。 当怀恩说完之后,怀恩满头大汗,而汪直三人脸色铁青,惊怒交加。 “朝中外臣竟敢如此无法无天,臣汪直,请诛参与官员,为先帝报仇!” “陛下,这些文官敢毒杀先帝,他们就敢危害陛下,臣牟斌,请诛参与官员!” “陛下,只需一声令下,末将高顺,愿血洗京城!” 君辱臣死! 他们作为朱祐樘的心腹,在得知文官集团们,竟然有胆毒杀皇帝后,心中怒火滔天,直想将文官集团杀个片甲不留! 特别是汪直,他本就是先帝旧臣,与先帝感情深厚。 没想到自他成化十八年被贬后,不过短短五年的时间,先帝就被人害死。 其中滋味,唯他知晓。 朱祐樘神情阴翳,立刻向他们下达旨令。 “从现在开始,京城戒严,非朕之命,一律不许进出京城!” “即刻起五城兵马司,京卫指挥使司和五军都督府所有武将,停职接受西厂审查!” “兵部所有官员,也同样立刻停职,接受西厂审查!” “若查出异样,立刻诛杀!” “传令下去,京城四周所有兵马,非朕之命,一兵一卒不可调动!” “京城内外,除了陷阵营和京师三大营外,所有将士全都卸甲,等候命令!” “是,陛下!” 五城兵马司,京卫指挥使和五军都督府,都是京城的军事武将部门。 五城兵马司主要负责京城的治安,拥有一定数量的士兵。 京卫指挥使主要职责在拱卫京师,驻守京城城墙,同样拥有调动京城周围部分兵马的权力。 而五军都督府是名义上的最高军事机构,掌天下兵马大权,主导国家军事建设。 但自土木堡之变后,一批重要的公侯都督官,在土木之变中阵亡。 英宗皇帝被俘,随行的太师英国公张辅、泰宁侯陈瀛、平乡伯陈怀、襄城伯李珍、左都督梁成、都督同知王贵等人均阵亡。 这批重要武将的丧生,直接导致以于谦为主的兵部地位迅速上升。 于谦一人总督军务,掌握兵戎、总兵之权。 文官掌军权,更是古之未有,君臣大忌! 而这些军队的管理权和指挥权,之前都由五军都督府所掌握。 自土木之变以后的景泰时期,于谦实际掌握兵部的军政权,五军都督府的军队指挥管理权。 自此后,大明军队只知有于谦,而不知有大明皇帝。 于谦一个兵部侍郎,在大明军队打了败仗之后,居然加官进爵,权倾朝野,位同摄政,随意废立皇帝! 这景泰一朝,到底朱祁钰是皇帝,还是于谦是皇帝? 到了弘治时期,虽然兵部势大,但五军都督府还没有彻底沦为摆设,依然拥有一部分的武将任命权和军队指挥权。 并且五军都督府大都由外戚任职,外戚若和后宫沟通,后果不堪设想。 朱祐樘自然也不会忽视掉五军都督府的作用,同样也要将其控制起来。 朱祐樘之前下令,说无需查明,格杀勿论,是针对所有被牵扯进先帝毒杀案的官员。 凡是和先帝毒杀案有一点怀疑的官员,都无需查明,直接斩杀。 而武城兵马司,京卫指挥使和五军都督府的所有武将,兵部的所有文官,停职接受西厂审查,是因为他们所处的职位特殊。 即使和先帝毒杀案没有任何联系,也要停职接受审查,无人可以例外。 凡是查出任何猫腻,也无用查明,可一便斩之。 随后,朱祐樘看向汪直。 “汪直,朕问你,朕的腾骧四卫,是否完全忠心于朕?可有别有用心者,混入其中?” 汪直作为御马监掌印太监,除了提督西厂外,也掌管着腾骧四卫这等禁军。 汪直拱手回复:“回陛下,臣自接手腾骧四卫以来,已经剔除上百位心志不纯的护卫。” “如今的腾骧四卫,绝对是忠于陛下的精诚之师。” “腾骧四卫若有若有丝毫变故,臣愿以死谢罪!” “善!” 有了汪直的这个回复,朱祐樘心里多少安定了一些。 随后,朱祐樘又看向高顺,同时将自己身上的玉牌取下,扔给高顺。 “高顺,立刻调集五万陷阵营入京!” “令一万陷阵营严防紫禁城外,所有进出紫禁城的太监宫女,都需严加调查,不得有误!” “三万陷阵营于京城之外压阵,拱卫京师!” “由你亲自率领一万陷阵营,换防京卫指挥使司,务必给朕死守京城城墙!” “剩余两万陷阵营,继续操练剩下的京师三大营,并且做好准备,随时听候朕的调遣!” “是,陛下!” 高顺拱手领命,恭敬接过朱祐樘的玉牌。 “牟斌,由你率领锦衣卫,接管五城兵马司的职责,负责京中治安!” “是,陛下!” 经过这一系列的安排,京城内外,紫禁城内外,都牢牢地被朱祐樘所把控。 紫禁城内,有三千东厂番子,和腾骧四卫保护。 紫禁城外,有一万陷阵营拱卫,防护得密不透风。 而京城内,由牟斌率领的锦衣卫,承担起京城的治安重担。 京城城墙上,由高顺亲率一万陷阵营,死守京城。 京城外,还有三万陷阵营,拱卫京师。 更远处,还有两万陷阵营,统领着将近十万的京师三大营,随时准备入京勤王。 与此同时,京城所有武将,全部停职接受调查。 所有下属兵马,全都卸甲听宣。 如此重重严密的防守,让朱祐樘不必担心因为清洗,而导致官变。 下好一切调令后,朱祐樘重重地靠在龙椅上,感觉十分疲惫。 朱祐樘挥了挥手,四人心领神会。 “微臣告退!” 四人一身肃穆地退出弘德殿,每个人身上,都笼罩着一层煞气。 这夜京城。 山雨欲来风满楼! 第七十七章 将整座京城,肃清干净! 出了弘德殿后,向来冷若冰霜的汪直,却突然对怀恩道谢。 “怀公公,多谢东厂查出先帝驾崩的隐秘,给我们一个为先帝报仇的机会。” “不然先帝死得如此不明不白,而大仇未报。” “本督百年后,也无颜再去面对先帝!” 西厂与东厂自诞生那天起,便多有不合。 西厂厂督向东厂厂督道谢,还是破天荒的头一次。 怀恩抹去头上的冷汗,笑得狰狞。 “汪督公,这里可不只有你一个先帝旧臣。” “咱家服侍先帝三十余年,还轮不到你在这里说感谢。” 怀恩并不领情,汪直陷入沉默,不再说话。 牟斌试图圆话:“不管怎么说,这次都全靠怀公公的东厂查出猫腻来。” “此次先帝毒杀案,东厂当记首功。” 怀恩又看向牟斌:“哼,之前你们西厂和锦衣卫在出风头的时候,我们东厂可都没闲着。” “现在,是时候让你们西厂和锦衣卫看看,咱家东厂的办案手段了。” 此话说完,汪直和牟斌两人,脸色皆是一肃。 一股无形的压力,压在了他们二人的心头。 而高顺却没有参与他们的谈话,只是径直地向宫外走去。 他要立刻履行皇帝陛下的旨意,不能有丝毫耽搁! …… 怀恩离开紫禁城后,没有任何耽搁,直接回了东厂衙门。 走进东厂大门,怀恩立刻招来了李广和刘瑾。 “李广刘瑾,全都给咱家听好了!” “陛下有旨,放手去办!” “一定要将此案,办的干干净净,办的漂漂亮亮!” 才走进门,怀恩周身便流露出森然的杀意。 之前怀恩犹豫,忐忑,甚至是恐惧。 那是因为他并不知道朱祐樘的明确旨意,全凭自己的猜测行事。 当先帝毒杀案牵扯的官员越来越多,牵扯面积越来越广的时候,怀恩害怕朱祐樘并不想一次性清洗那么多的官员。 若是朱祐樘没有清洗京城文官的想法,那么他们东厂办的案,就不会得到大明皇帝的鼎力支持。 这案,就办不下去。 这才是怀恩之前恐惧的根本原因。 现在,朱祐樘已经下达了明确旨意。 查!狠狠的查! 朱祐樘要一次性,洗净京城所有文官! 有了朱祐樘的鼎力支持,怀恩再也不惧任何事情。 东厂这把闲置了许久的刀,终于要再一次出鞘了! 而这一出鞘,那就不是几十几百人的小打小闹了。 而是上万颗人头落地,誓要杀得京城人头滚滚! 李广和刘瑾两人听到皇帝陛下,让他们放手去办后。 心里最后那一点忐忑与不安,也终于全部消失殆尽了。 只要陛下态度明确,旗帜鲜明地支持他们,那他们将无所畏惧,全力查办。 上到二品大员,下到不入流的小吏,东厂一并办之! 怀恩立刻下达指令:“李广,你立刻率千名番子,捉拿先帝驾崩后,内阁新换上的五百余名官员。” “不需查证,统统缉拿!” “若有阻拦者,格杀勿论!” 李广眉目间的忧虑尽数散去,取而代之的是许久不见的杀意。 “是,干爹!” “刘瑾,你也同领一千番子,捉拿东厂名单上的官员。” “不管是已经查清的,还是尚有嫌疑的,都无需再查明了!” “即刻全部缉拿,集中处决!” “不要怕牵连众多,咬出来的人越多越好!” “陛下要将整座京城,清理干净!” 刘瑾脸上的笑容越发灿烂,身体在兴奋地颤栗。 “是,怀公公!” 怀恩挥手,神情激动:“去吧!” “记住,要将此事办的体面些!漂亮些!” “要让陛下知道,东厂才是陛下手中最锋利的刀!” “是!” 李广和刘瑾领命而去,各自去挑选人手。 而怀恩则是点齐了三千东厂番子,由他亲自率领,入宫保护紫禁城。 …… 西缉事厂。 汪直从紫禁城出来后,便面容肃穆,一言不发地快速回到西厂衙门。 自从知道先帝是被人毒杀之后,汪直心中的怒火,怎样也按压不住。 此刻的他,需要一场盛大的杀戮,才能平去他心中的怒火。 此刻的西厂,大档头,二档头和三档头,都不在京。 今夜的清查行动,将由他汪直亲自带队。 他誓要肃清满朝异心文武官员,以告先帝在天之灵! 汪直走进西厂衙门,立刻召集所有在京的西厂番子。 “西厂所有番子听令,全部集合!” 汪直一声令下,尚在京城的西厂番子,全部迅速立于汪直面前。 除去三位档头带走的三千名西厂番子外,还有四千名在京城外活动的番子。 剩下的三千名番子,再除去一千名维持西厂日常运转的番子。 这一千名维持西厂日常运转的番子,除了要监察京城百官之外,还要负责对接在京城外活动的西厂番子传回来的情报等等。 汪直现在能调用的,只有两千名西厂番子。 但这两千名番子,也够用了。 西厂和东厂锦衣卫不同,后两者除了各自拥有一万名忠诚的核心精锐外,还有大量的外围成员。 东厂现在所能调用的番子,超过三万名。 但并不是东厂所有番子都是阉人,只有东厂高层和核心精锐是阉人,其他外围成员中还是以正常人为主。 而锦衣卫更多,包括潜藏在天下各地的锦衣卫密探在内,锦衣卫共有十五万之众。 但这十五万中,超过十万人都是密探。 他们分散在大明各地,有些甚至还在高丽,安南,鞑靼,暹罗,倭国等地,暗中收集情报,传回京城。 所以锦衣卫真正能调用的战力,不超过五万人。 而西厂只有一万核心精锐,并且西厂各个都是阉人。 西厂更加精锐,更加忠心,但人手实在有限。 汪直已经在考虑,等先帝毒杀案结束后,便开始扩充西厂了。 汪直点出两千一百名人手,随即下令。 “你们每二十人为一组,分成一百组,立刻挨个清查京城能所有武官,但凡对陛下有二心者,杀!” “剩下一百人,随本督亲自提审众将!” “是,厂督大人!” 第七十八章 京城的天,真的塌了! 北镇抚司。 牟斌自紫禁城出来后,便一路飞奔,用最快的速度赶回了北镇抚司。 牟斌的心里,充满了巨大的压力。 沉寂多时的东厂,此刻终于还是亮剑了。 东厂查办的这件先帝毒杀案,若是办好了,可比锦衣卫之前办的那几件案子,轰动得多。 太监是皇帝的家奴,是内官。 而锦衣卫是天子亲军,是外臣。 锦衣卫作为厂卫系统中,唯一一个不是由皇帝家奴所统领的特务机构。 牟斌一直很担心,朱祐樘对锦衣卫不够信任。 所以锦衣卫一直兢兢业业,恪尽职守,所有针对朝中文武官员的案件,锦衣卫都冲在最前线。 之前牟斌一直对锦衣卫的表现,还算满意。 虽然比不上权倾朝野的西厂,但是比起表现平平的东厂来说,可算是好多了。 可哪知道东厂竟然一直在藏拙,东厂不鸣则已,一鸣惊人! 若是东厂再分得陛下的青睐,那锦衣卫之后的日子,可就不好过了。 锦衣卫迫切地需要在这场大案中,表现表现! 回到北镇抚司后,牟斌立刻召集锦衣卫四大卫。 牟斌心中焦急,语气也变得严厉许多。 “青龙卫,你立刻带一千锦衣卫,前去接管东城兵马司的职责,维护京城治安!” “白虎卫,你率一千锦衣卫,立刻前去接管西城兵马司的职责,期间不得有误!” “朱雀卫和玄武卫,你们各领一千锦衣卫,立即前去接管南城兵马司,和北城兵马司的防务工作!” “本指挥使自领一千锦衣卫,接管中城兵马司职务!” “之后一段时间的京城治安,就由我们锦衣卫负责,绝对不能出现任何问题!” “若有半点闪失,我唯你们四人是问!” 青龙白虎,朱雀玄武四大锦衣卫,面色肃穆,拱手抱拳:“是,大爷!” 他们四人虽不知发生了何事,但见牟斌脸色严肃,神情焦急,便也猜出此事至关重要。 他们心中同样升起一股不小的压力,不敢有丝毫逗留,立刻前去清点人马。 牟斌自己,也在挑选人手,随他一同去接手京城防务。 …… 高顺出了紫禁城,便骑上骏马,向城外奔驰。 因为他是唯一一个营地在京城之外的人,所以也只有他是骑马而来。 高顺骑马出了京城之后,一路飞驰向京郊西山。 京郊西山是京师三大营的驻地,这里离京城只有不到五十里的距离,从西方拱卫着京城。 高顺所率领的陷阵营,也跟着在此驻扎了下来,日夜操练着京师三大营。 让原本军备废弛的京师三大营,焕然一新,重新恢复起了战斗力。 高顺回到西山下的军营时,沿路将士,无不立正对其行礼。 在高顺接管京城三大营后,他的治军之道,早就将这些将士训练得心服口服,对他十分尊敬。 回到帅营,高顺立刻令人吹起号角,召集金山军营驻地的所有将士。 不到一刻钟的时间,将近二十万的大军,急匆匆穿戴整齐,立于校场,等候高顺下指。 军营不比他处,在这里命令就是天。 只要集合号角声响,听到号声的将士,不管是在干什么,都必须第一时间于校场集合。 稍有拖迟,军法处置! 高顺立于点将台之上,身上已经穿戴好甲胄,他检阅着眼前这支军队。 军容肃穆,军纪严明! 这是一支能够横扫天下的精锐军队! 高顺没有任何废话,立刻发号司令。 “张遥,你留两万陷阵营驻守西山,时刻戒备,随时准备带领陷阵营和京师三大营,入京勤王!” “其他陷阵营,即刻随本将入京!” “出发!” 高顺的命令干净利落,毫不拖泥带水。 下令之后,高顺立刻率军出击,一马当先地向京城奔去。 五万披坚执锐的陷阵营,紧随其后。 高顺另外一名亲军将领张遥,则是率领着两万陷阵营和将近十万的京师三大营,继续驻扎在西山军营里,时刻戒备着。 同时,张遥将麾下的两万陷阵营打乱,每一千陷阵营为一团。 一团陷阵营统率四千余名京师三大营的将士,确保这十几万人,都能发挥出相对应的作用。 只等一接到命令后,就率领军队,入京勤王! 京城外,五万大军浩浩汤汤而来。 在即将接近京城时,高顺再次下令。 “赵郃,你率三万大军拱卫京城之外,广部斥候,整个顺天府四周有任何军队调动,立刻率兵击杀!” “是!” 赵郃领命,立刻降下马速,指挥三万陷阵营,随自己拱卫于京城四周。 随后,又派出千余名斥候,时刻侦查顺天府四周。 最后高顺带着两万陷阵营,来到京城北城门之下,叫开京城城门。 京卫指挥使司中,负责守京城北城门的指挥佥事郑光云,见到两万陷阵营扣门京城,简直都要吓疯了! “武定侯高将军,速速率兵退去!” “没有陛下命令,率军入城,形同谋逆!” 高顺取出朱祐樘的玉牌,将其高高举起。 “陛下有令,令本将率军入城,还不快打开城门!” 郑光云见到高顺手中的玉牌,大惊失色,连忙让手下的士兵们,将城门打开。 高顺率两万陷阵营入京后,指着紫禁城的方向,对身边亲军将领邹毅下令。 “邹毅,你率一万人马,驻守紫禁城之外!” “没有陛下的允许,整个紫禁城,连飞鸟都不得入内!” “是!” 邹毅立刻点齐人马,向紫禁城而去。 与此同时,高顺登上了城门,来到郑光云的面前。 “京卫指挥使司所有将士听令,即刻卸甲!” “京城城防事务,将由陷阵营全部接手!” “啊?!” 郑光云和手下的将士面面相觑,有些不知所措。 但在一万陷阵营将士充满杀气的注视下,他们还是乖乖扔下了武器,脱下了甲胄。 这时,一组二十人的西厂番子,也登上了京城北城墙。 “高将军,这些人就由我们西厂接手了?” 西厂番子们先对高顺行礼,询问。 高顺对他们点了点头,算是应允。 随后,西厂番子对城墙上,所有的京卫指挥使司将士宣令。 “所有京卫指挥使司的将士,即刻起接受西厂调查。” “若身份清白,则立刻回屋,等候陛下调遣!” “非陛下之命,不可踏出家门半步!” 郑光云瞪大了眼睛,眼前一阵发黑。 京城的天,真的塌了! 上架感言 这本书,明天凌晨十二点,也就是今天晚上过了十二点,就要上架了。 在上架前,有些话想和各位读者大佬们聊聊。 等了很久,终于等到了这样一个机会。 这本书从开书开始,可以说就是骂声不断。 其实这本书的受众很明确,明确到只要看一眼我的简介,就知道这本书合不合大家的口味了。 我就是想写一本简单直白,且节奏快的爽文。 节奏慢,考据合理,爽点高明的书,起点有很多,我也很喜欢看。 但我希望我的书,能用最短的时间,给读者大佬们带去爽感。 让读者大佬们觉得在我这本书上花的时间,花得很值。 我觉得对这本书最高的评价就是:这是一本合格的爽文。 每次在评论区里看到这样的评论,我都发自内心地觉得高兴。 我写这本书的初心依旧明确,这就是一本简单直接的爽文。 一切剧情以制造最爽的爽点服务,其他都得为之让路。 我牢牢地记住这一点,不敢有半点动摇。 所以这本书上架前是一个什么样的节奏,上架后也会是一个什么样的节奏。 上架前怎么爽怎么写,上架后也是如此。 至少我自己觉得,我的剧情还是很爽的。 因为我自己想剧情的时候,都会爽到兴奋的颤栗。 这本书没有什么文学追求,也没有什么历史感的包袱。 它就是一篇供读者大佬们,在日常繁忙的学习和工作之余,放松身心的消遣物。 这本书做到这一点了吗? 我看着评论区那些写着爽字的评论,我觉得我是做到了。 之后的上架章节,我还是会一如既往地坚持下去,一切只为写出最爽的剧情。 我知道,很多读者大佬看书,不会评论,不会投票,只会静静地看书,订阅。 这些沉默读者的声音,不会从评论上体现,只会从订阅数据和追读数据上面体现。 我非常感谢在评论区里支持我的读者,我同样也不会忘记默默追读的读者。 这些才是我的衣食父母,只要追读订阅的数据不掉,评论区骂得再凶,也无所谓。 同期和我一起发书的很多书,他们写的不无脑,不小白,有逻辑,贴合史实。 但这本书在大家的支持下,还是上了三江。 这是一个意外之喜,如今想来还是跟做梦一样。 所以我坚定这本书是有市场的,是有读者爱看的,也是有读者愿意为之付费订阅的。 我只为愿意付费的读者服务,对他们负责。 所以我还是要再强调一遍,这就是一本简单直接的爽文。 同时,我还想回应一下被吐槽得最多的两点。 第一点就是,我给明英宗朱祁镇洗白。 说真的,朱祁镇明君也好,昏君也罢。 我一点都不在乎。 我之前提到过,这本书没有任何文学追求,也没有任何历史责任感。 我就是一个写小说的,我把朱祁镇洗的再白,他也不会从地下爬起来赏我个史官当当。 我只关心我后续的剧情,是不是能延续前文的风格,将爽字坚定不移地贯彻下去。 而后续爽到令我头皮发麻的剧情里,就有一部分关于土木堡事变的剧情。 而这部分剧情,能让人爽起来的前提。 就是土木堡之变是一起由文官边将,后宫外戚内外勾结,发动的一起兵变,而不是一场简单的兵败。 当然,朱祁镇能着了文官和边将的道,也是他自己的问题。 我写土木堡之变的目的,就是这么简单。 正因为有这个大前提,所以我才会在前文多提了一些。 因为土木堡之变那段历史,无论是从《明史》《明实录》《国榷》,还是从网上流传的《天潢玉牒》上来看,逻辑上都说不通顺。 按照现在流传的版本来看的话,那我觉得也先比我这本书的主角都爽。 孛儿只斤·铁木真来了,也只有给也先牵马的份。 所以后续的剧情里,我只能为了我的剧情服务,瞎编一个,大家看完爽过就好,切莫当真。 真要读史,大家还是看史书就好。 至于信不信,就全凭各位自己的判断了。 各位读者大佬们看历史小说,也不要太认真了。 历史就是个任人打扮的小姑娘。 历史事件如何,历史人物如何,全看后世之人需要他是什么样子的。 不过都是因为某种需要,所以把历史人物拉出来粉墨打扮一下,登场接客罢了。 位置不同,需求不同。 左右不过是个消遣玩意,大家看看乐乐就好,没必要上纲上线。 第二点就是关于明朝中期的银两问题。 非常多的评论都在说,明朝官员抄家抄出来的银两太少了,每个官员都该贪好几万两才对。 天菩萨! 大明从建国以来,一直都很缺金银的。 银子的使用范围很小,百分之九十以上的大明百姓用的都是铜钱。 不然朱元璋立国之后,不会收税都收实物。 给大臣的俸禄,也不会是按多少石米来发的。 我在文中就提过,整个弘治元年朝廷所收秋税里,只有五万两金银,其余都是实物。 弘治十八年,明武宗朱厚照登基后,要给朱祐樘下葬,去找户部要银子,结果户部的太仓银只有一百万两。 也就成化年间,朱见深搞了点银子,才让朱祐樘登基后,太仓银还有三四百万两。 明朝第一次大量流入白银,还要从隆庆开关以后才有。 隆庆开关后,流入明朝的白银官方记载为3.4亿两。 加上贪墨和走私的,我觉得这个数字不会低于6亿两。 所以大明官员有大量银子,还要等到隆庆年间之后。 张居正也正是在有足量多的白银后,才开始推行一条鞭法和银本位。 到了万历十年,大明户部太仓银一年税收是408万两白银,内帑的收入是一百多万两。 这个时候,收税才收的全是银子。 在这之前,嘉靖四十四年严嵩严世蕃父子俩被抄家。 共抄得三万两黄金,两百五十万两白银,就已经多得要写一本《天水冰山录》了。 而弘治元年比嘉靖四十四年,还要早七十多年。 按照现在和五十年代相比,弘治元年时候的银子,肯定更加值钱。 官员就算往死里贪,应该也贪不到多少。 那在隆庆开关前,大明有没有哪里有巨量的白银? 有! 但绝不在京官手里,而是在江南走私集团和士绅地主的手里。 这就是后续另一段,更加暴爽的情节了。 这篇上架感言,啰啰嗦嗦也写这么多了。 其实我本来不想做任何解释的,但这两个问题一直有很多评论,所以不吐不快。 如有冒犯,深表歉意。 这是小萌新第一次上架,内心忐忑不安。 在上架前,还是想求一求首订,求一求全订。 要是想养书的大佬,能开一个自订,那就再好不过了。 明天上架,疯狂爆更! 明天凌晨十二点五分左右,会一口气上传六章,四千字的大章,共计两万四千字! 当天首订过一千,加更两章四千字的大章! 当天首订过两千,再加更两章四千字的大章! 当天首订过三千,再…… 没有了。 我就四万字的存稿。 而且现在这成绩也不可能过三千首订,能有一千我就偷着乐了。 要是有两千首订,榨干我的存稿,那我简直开心到飞起来。 所以明天,不要心疼我,不要怜惜我,请狠狠地榨干我的存稿吧! 上架之后,每天还是更新两章,但全都是三千字的章节,相当于每天更新六千字。 如果实在写不出来,就会更新两章两千字的章节。 每天至少保底是四千字更新。 因为这本书我真的写不快,很多时候我写着写着,就把前面我认为是废话的字,都给删掉了。 我只想用最少的字数,交代完一切,然后就开始爽起来。 这样我写的也爽,读者大佬们看的也爽。 不知不觉,上架感言都写了这么多字了。 果然是小萌新,没有上架经验,光顾着聊天了,连最重要的事情都忘做了。 上架后,求一求月票,求一求评价票,也求一求打赏,求一求评论。 最后,感谢一些读者大佬。 感谢只偷心不偷身大佬,感谢萌?小五?大佬。 这是书友版第一位和第二位,都投了四张月票。 感谢炎鬼王大佬,这是本月的月票金主。 感谢诛仙%粉丝大佬,这是第一位投月票的大佬。 感谢翻车的小狐狸大佬,这是第一位投推荐票的大佬。 感谢飞云天大佬,一共投出了138张推荐票。 感谢披着狼皮得人大佬,每天都在为这本书投推荐票,每天都能看到他。 感谢太单纯会受伤大佬,第一位打赏本书100起点币。 感谢简单银子大佬,感谢神武V大帝大佬,感谢书友20230903073047310大佬,感谢A.张申松大佬。 感谢四位大佬打赏的100起点币。 还有三位大佬打赏了2起点币,但是因为后台不显示,不知道先后顺序,所以一并列出来。 感谢至高恒星大佬,感谢龙紫焱大佬,感谢王的高傲A大佬。 感谢三位大佬打赏的2点起点币。 感谢所有追读的大佬。 感谢所有看到这里的读者大佬们。 明天见。 第七十九章 十月初五,宜打扫,破土,安葬。 西厂的番子,将北城门上下所有京卫指挥使司的将士,全都带下了城墙,就地审查。 同时,高顺也下令,令手下的陷阵营沿着京城城墙,一路去替换京卫指挥使司的将士。 将京城的城墙防务,牢牢抓在陷阵营的手里。 身着重甲,手执兵戈的陷阵营将士,一路从北城门,向南城门而去。 一路换防,无不从者! …… 同一片夜空下。 京城的两位更夫,正在长街上巡逻打更。 忽然,一位更夫看到左边的小巷里,似乎有什么动静。 “谁?谁在里面?” 更夫大着胆子,将手中的灯笼,往暗巷里送。 灯火熹微,看不真切。 更夫皱着眉,仔细盯着小巷,慢慢向里走了两步。 火光终于照亮那团黑影。 飞鱼服,绣春刀! “啊!” 更夫吓得扔下了手中的灯笼,仓惶后退。 退出巷子后,一个重心不稳,摔到地上。 “你怎么了?” 同伴好奇地想要来搀扶,但下一刻,他便呆立在原地。 数十名锦衣卫从左边的暗巷冲出,快速越过两位更夫,向他们的右边冲去。 他们脚步整齐划一,周身充满了静默的煞气。 两位打更人被锦衣卫身上的煞气,吓得两股战战,几欲摔倒。 而下一刻,一队戴尖帽,着白皮靴,穿蓝色直身制服的西厂番子,就与锦衣卫擦身而过,表情严肃地从他们的前面,奔向他们的后方。 经过两位打更人的时候,西厂番子淡淡瞥了两人一眼,就差点没将两人吓到失禁。 但这还不算完,同一时间,大量的东厂番子又从他们右边冲出,奔向他们左方。 东厂番子身上有种压抑许久的嗜血气息,他们每个人的眼神阴狠又毒辣。 仿佛一群在黑夜中觅食的饿狼,只要发现猎物,就会群起而攻之,将其撕得粉碎。 两个打更人吓得说话都在颤抖:“这……这是怎……怎么回……回事?!” “为……为什么,两厂一卫都……都出……出动了?!” 但这还没完,两人随后又听到响若雷鸣的马蹄声,从身后传来。 两人面色苍白地向后看去,这一下,直接将两人吓到失禁,裤子顿时湿了一片。 只见在月光下,成千上万黑甲黑马的重装骑兵,从他们身后奔腾而来,向他们的前方奔去。 “快跑啊!!!快!快!” “我站不起来!我腿使不上力气!!” “爬过去!快爬到巷子里去!!!” “……” 两人只感觉双腿软得厉害,一点力气都使不上。 他们用尽今生最快的速度,连滚带爬地滚到了旁边的巷子里,才避免了自己被马蹄活生生地踏死。 劫后余生后,两人对视一眼,皆从对方的眼眸中,看到了深深恐惧。 今天晚上,大明京城,将迎来一场血腥的风暴! …… 邹毅领命之后,便率领着一万陷阵营,向紫禁城而去。 一路上,他见到了大量的东厂番子,西厂番子和锦衣卫,在空旷的京城街道上,来来去去。 他们神情静穆,眼神凌厉,无形的低气压笼罩着整个京城。 邹毅来到紫禁城外围后,立刻指挥自己的部下散开,将紫禁城严密保护起来。 身披重甲的陷阵营,上马是重甲骑兵,下马就是重装步兵。 一万陷阵营将紫禁城护得水泄不通,进可冲杀京城,退可护驾紫禁城。 而在紫禁城里面,三千名东厂番子严密防卫三宫六院。 朱祐樘所住的乾清宫内外,各个角落站满了东厂番子。 宫内所有太监宫女,不得踏入乾清宫半步。 所有服侍,皆由东厂番子接手。 腾骧四卫遍布整个紫禁城,三步一岗,五步一哨,密密麻麻,水泼不进。 整个紫禁城,固若金汤! …… 弘治元年,十月初五。 宜打扫,破土,安葬。 忌祈福,出行,会友。 黑暗的夜色下,刘瑾率领众多西厂番子,按照着东厂名单,挨家挨户地缉拿要犯。 今日时间紧,任务重,重点还是得放在抓人身上,抄家就只能等之后再抄了。 先帝驾崩的直接罪魁祸首刘文泰,全家都已经被东厂抓了起来。 此刻刘瑾带队前往的,是太医院院使施钦,在京城的家。 “去,把施钦全家给我拖出来!” 刘瑾一挥手,数名东厂番子便上前,敲开了施钦家的大门。 大门一开,众多东厂番子如恶鬼一般冲进施钦家宅,将还在睡梦中的施钦和他的家眷,全部抓了出来。 “你们这是干什么?!” “为什么要抓我?!” “快放开我!” 连外衣都没穿的施钦,就这么被东厂番子给拖出了家门。 施钦内心极为恐惧,连路都走不稳。 半夜被东厂番子抓走,不死也得脱层皮,物理意义上的脱层皮。 出了家门,施钦看到了站在门外的刘瑾。 如今刘瑾在东厂风头正盛,朝中大小官员都认得他。 施钦连忙高喊:“刘公公,这又是何故抓我啊?!” 刘瑾看着施钦被吓得惨白的脸,发自内心地高兴。 “你还好意思问我?” “等会见到先帝之后,你再当面向先帝请罪吧!” “啊?!” 施钦听后,当即两眼一翻,吓晕了过去。 刘瑾不屑地撇了撇嘴:“带去菜市口刑场,等候集中处刑!” “是,刘公公!” “剩下的人,随本公公继续缉拿仲兰。” “是!” …… 与刘瑾同时行动的,还有李广。 行人司左司副曾可义家宅里,哭喊声一片。 “李公公!我无甚过错,为何抓我!?” 曾可义梗着脖子,气愤地满脸通红。 自他上任以来,兢兢业业,恪尽职守,从无贪墨受贿之举。 既然从无过错,那么东厂就无权缉拿他! 这官司,就算是告到陛下面前,那也是他占理! 曾可义满腔怒火,毫不畏惧地怒视着李广,坦坦荡荡,没有半点怯弱。 李广冷笑:“曾大人果真是朝中清流,若是平常,咱们东厂还真是动不得你。” “要怪,就只能怪曾大人是由内阁推举,未经陛下首肯,就上任的传升官。” “而陛下现在,最不需要的,就是你们这些传升官!” “什么?!” 曾可义瞪大了眼睛,他不明白,为什么仅仅只是因为自己是由内阁举荐的传升官,陛下就容不下他。 陛下对内阁,对外朝的猜忌,已经如此之深了吗?! 曾可义忽然跪倒在地,对着紫禁城的方向,顿首叩拜! “陛下!请您开眼啊!” “臣曾可义对大明忠心耿耿,绝无二心!” “求陛下明察啊!” 李广脸上讥讽之色更重:“曾大人,你入朝为官多年,怎么还不明白。” “陛下只需要对他忠心的人,不需要对大明忠心的人。” “啊?!” 曾可义瞪大了眼睛,突然明白了些什么。 但为时已晚! 李广不耐烦地挥了挥手:“快把他拖去菜市口,等候集中处刑,今晚要杀的人还多着呢。” “是,李公公!” “还有他的家眷,全部押入东厂大狱,等候陛下发落!” “是!” …… 东厂两位公公,杀人抓人办的如火如荼,声势浩大。 西厂这边,动静也不小。 西厂厂督汪直,率领百位西厂番子,亲自提审五军都督府的中军都督府左都督,瑞安伯王源。 除了王源之外,还有前军都督府右都督,崇善伯王清,右军都督府右都督王浚。 瑞安伯王源,崇善伯王清,右军都督府右都督王浚,都是王皇太后的亲弟弟。 三人都算是朱祐樘的舅舅,但不是亲舅舅。 和庆云侯周寿,长宁伯周彧一样,王源三兄弟都因为王皇太后的原因,得以封伯,并任职五军都督府。 此时,瑞安伯府的书房内外,布满了西厂番子。 汪直坐在太师椅上,面无表情地看着他面前的三位皇亲国戚。 三位外戚俱是正一品的,五军都督府左右都督,其中两位还被封了伯爵。 但这三位,在汪直面前,却仍然表现的小心翼翼,大气都不敢喘。 毕竟有周寿周彧的前车之鉴摆在那里,当今陛下连自己的亲舅爷都敢凌迟。 他们这三个还不是亲生的舅舅,实在是没那个胆子招惹厂卫。 今晚西厂厂督汪直亲自带人前来,奉陛下之令,要求他们五军都督府所有官员,停职接受西厂检查。 这下,可真把他们给吓坏了。 瑞安伯王源内心忐忑不安,唯恐东窗事发。 不得不鼓起勇气,主动对汪直发问。 “汪督公,陛下突然要我们五军都督府所有武将,停职接受调查。” “到底是为了何事?” 汪直神情冷漠,说话毫无顾忌:“三位都督只需要回话便是,其他事情,勿需过问。” “是,是。” 王源低下头,眼中的恨意一闪而过。 随后汪直便开始冷冷提问,通过他们的回答,来判断对方是否有不臣之心。 天下军权,必须牢牢地掌握在陛下的手中! …… 今夜的京城,格外喧嚣。 锦衣卫都指挥使牟斌,率领一千锦衣卫,前往中城兵马司。 在路上,牟斌遇到一队赶往中城兵马司调查的西厂番子,便一路前去。 五城兵马司在夜晚,也是有人巡逻守夜的。 此时,中城兵马司指挥使耿文新,正和中城兵马司的同僚们,在饮酒取乐。 最近这些天,京城实在是太冷了,晚上值夜时,就要喝点酒才舒服。 耿文新正谈到高兴处时,中城兵马司的衙门,突然被人一脚踹开。 为了方便出去巡逻,中城兵马司衙门的大门,一般是不上门栓的。 耿文新被人扫了兴致,心头正火气,但转头一看,却见那群人各个身着飞鱼服,手执绣春刀。 门外的寒风一吹,耿文新酒醒了大半,吓得冷汗都出来了。 “牟指挥使,什么风把您吹到我这里来了?” 耿文新慌张地想把桌上的酒藏起来,但房间里众人身上的酒气是藏不住的。 牟斌面色严肃,目光冰冷:“中城兵马司所有人,听令!” “陛下有旨,令五城兵马司所有将士,立刻停职卸甲,等待西厂的审查!” “审查完成后,没有陛下的允许,任何人不得离开家宅半步!” “五城兵马司的所有职责,即刻起由锦衣卫全面接手!” 听到命令后,中城兵马司的所有将士,面面相觑,都愣在了原地。 他们实在不明白,怎么突然之间,陛下便下令解除了他们的职务,还要他们卸甲接受西厂的调查。 难道说,陛下有意要对五城兵马司动手了? 想到某种可能,耿文新更是白了脸颊。 见中城兵马司各个将士,迟迟不动,牟斌不满地皱起了眉头。 “都愣着做什么?还不快卸甲!” 耿文新回过神来,面色纠结了一会,随后看向周围的属下。 “对对,快卸甲,都快卸甲!” 耿文新本人并未着甲执兵,但其他站岗的属下,可都穿着铠甲,拿着兵器。 明朝士兵总体披甲率其实不低,按照账面上的数据,总体有百分之八十以上。 但有非常多的铠甲只存在于账面上,军部上报了,户部拨款了,工部也差工匠制作了。 但仓库里就是没有。 而且因为很多铠甲质量太差,导致许多士兵宁愿光着膀子上战场,也不愿意使用那些粗制滥造的铠甲。 如此一来,倒是造成了明军披甲率不高的现象。 不过驻守京城的士兵都是精锐,所使用的铠甲自然也是制作精良的钢甲。 在耿文新的命令下,中城兵马司的将士们,不情不愿地卸甲弃兵,被锦衣卫给控制了起来。 随行在侧的西厂番子,便立刻上前,就地审问中城兵马司的这些将士。 就在这时,刘瑾率领着众多东厂番子,也走进了中城兵马司的大门。 “呦,诸位都在呢?” 刘瑾看到锦衣卫和西厂的人,笑呵呵地打着招呼。 待他看见锦衣卫领头之人,竟然是牟斌时,连忙上前行礼。 “小的见过指挥使大人。” 牟斌对刘瑾点了点头后,便不再理他。 对这位风头正盛的东厂掌刑百户,牟斌没有丝毫交谈的欲望。 东厂有资格能和他对上话的,只有怀恩,李广这个级别。 其他人,还差得远呢。 第八十章 百官惊惧,不敢上朝! 刘瑾见牟斌没有搭理自己的意思,讪讪地转过身,眸中闪过一丝羞怒之色。 这种被人无视的感觉,自从他被调入东厂之后,就再也没有体会过了。 进了东厂大狱的人,别管他在外面是几品官,在大狱里面,刘瑾都有上百种方法,让他叫自己爷爷。 这种被人当面无视的感觉,让刘瑾又回想起来,在钟鼓司被人随意使唤的那段日子。 这如何不让刘瑾心中又羞又怒? 但此时的牟斌,自然是无需理会刘瑾的情绪。 刘瑾只能将满肚子的火,发泄在那些参与毒杀先帝的官员身上。 “来人,将耿文新拿下,严刑逼问参与同伙!” 刘瑾咬牙切齿地瞪着耿文新,恨不得将其生吞活剥。 “是!” 刘瑾一声令下,数位东厂番子便冲了上去,将耿文新缉拿在地。 耿文新不明所以,大声喊冤。 “放开我!你们放开我!” “我到底犯了什么罪?!我不认罪!” “你们这是无证查凶,我要上告皇上!” “……” 刘瑾笑得狰狞:“先帝驾崩那天,是你领着中城兵马司在巡逻!” “结果当天晚上,刘文泰不仅没被立刻缉拿,还安安稳稳地在家里睡了一晚,你难逃其咎!” “啊?!” 耿文新倒吸一口凉气,突然失去了全身所有力气,像死狗一般,被东厂的番子拖了出去。 抓完人后,临走之前刘瑾笑眯眯地对西厂的番子,打了招呼。 西厂番子礼貌回复,不亲近,也不得罪。 只是在心中,暗暗感到有些憋屈。 今夜京城的主角,注定是东厂。 他们这些西厂番子,所做的审查工作,不过是配合东厂的抓捕工作罢了。 这种沦为辅佐东厂的感觉,让西厂众人心里,都憋着一股火气。 他们誓要在日后,找补回来。 刘瑾带着人出了中城兵马司的衙门后,又向提刑按察使司按察使的宅邸走去。 在路上,碰巧遇到正要赶往,盐课提举司同提举家宅的李广。 “李公公,您抓了多少个了?” 刘瑾看到李广,笑呵呵地快步走近。 李广其实打心眼里就不喜欢,刘瑾这个整天笑嘻嘻,做事又无比狠辣的家伙。 李广微微皱着眉,淡淡回应:“不多,才不到二十人。” “呦,那李大人可得加快点速度了,这五百多人,恐怕到天亮都抓不完呢!” 李广表现得云淡风轻:“此事就不用刘公公挂怀了,刘公公还是管好自己手上的事吧。” “抓人抓慢点没关系,重要的是,别漏了任何一个人。” 刘瑾笑笑:“李公公说的是,那我就不打扰李公公办案了。” “李公公请!” “刘公公也请。” 李广带着人走了,留下一脸阴翳的刘瑾。 刘瑾自入东厂以来,就一直生活在李广的阴影下。 不管刘瑾表现得多优秀,不管他为先帝毒杀案做出多大的贡献。 在东厂提督太监怀恩的眼里,他永远比不上李广的一根手指头! 没办法,谁让李广是怀恩的干儿子呢? 而且刘瑾还知道,怀恩年龄已经大了,这东厂厂督也当不了多久了。 怀恩这是把李广,当未来的东厂厂督在培养呢! “李广,总有一天,本公会让你在我面前,低下头来!” 刘瑾咬牙切齿地在心里默念一句,随后冷着脸转身,准备将心中的怨气,发泄在提刑按察使司按察使上。 …… 京城里,大量的厂卫在四处走动,到处抓人。 那凌乱的脚步声,凄惨的哀嚎,还有之前万马奔腾的马蹄声。 早就将整个京城的官员和百姓,全都吵醒了。 百姓们躲在家里,关死门窗,惴惴不安地祈祷不要发生什么大事。 相比于百姓的惴惴不安,京城百官们早就被吓得面色苍白,全无人色。 京城的动荡,他们早就经历过多次。 但没有哪一次,动静有今晚这般大。 且不说窗外来来回回的厂卫,每一次经过,都能将他们吓掉半条命。 就说那阵万马齐奔的马蹄声,一下子就将他们,拉回到城外那片猩红地狱中去。 想起那些断肢残臂,想起那些鲜血肉泥,就有官员双腿发软,下身失禁。 刘大夏宅邸。 兵部尚书刘大夏站在自己的书房前,看着西厂厂督汪直的背影,慢慢离去。 “唉……” 直到看不见汪直的背影后,刘大夏才长舒了一口气。 捶了捶自己有些发麻的腿,刘大夏慢慢走回自己的书房。 直到坐回到软榻上,靠在背枕上时,刘大夏才发觉,在这深秋的凉夜,自己的冷汗,竟然已经打湿了衣裳。 就在刚刚,他刚刚接受完汪直的审查。 回想起汪直那恐怖骇人的眼神,刘大夏就感觉自己全身发冷。 那种虽然面无表情,但是仿佛让人置身于地狱般冷酷的眼神。 唯有亲手杀过成百上千人,才能拥有。 “这个兵部尚书,真是不好当啊。” 回想起自己的前任马文升,被万马踏成肉泥,死后连具尸首都没有。 唯一留下的头颅,还被传首九边,以儆效尤。 刘大夏心中后悔至极:“早知如此,我就不该来当这个兵部尚书啊!” 徐溥家宅。 内阁首辅徐溥披上一件外套,面色忧虑地在自己的书房里来回踱步。 自那阵万马奔腾的马蹄声响起后,他便再也睡不着了。 他怕自己睡着之后,就再也醒不过来了。 自从他做了朱祐樘的内阁首辅后,他是一天安稳觉都没睡过了。 “这可如何是好啊?”徐溥喃喃自语。 都说伴君如伴虎,可他伴的这位君主,哪里是什么老虎? 明明就是一尊活阎王啊! 这才几个月的时间,京城就已经被搅得天翻地覆,官不聊生。 在朱祐樘这位爷手下做官,比在太祖高皇帝手下做官,还要危险! 若是之前,徐溥怕是早就写好辞呈,告老还乡去了。 偏偏朱祐樘还不允许官员随意致仕,凡致仕官员都要接受厂卫审查。 若让厂卫查出有半点贪墨受贿之行,便是抄家枭首的极刑。 而这整个京城,又有几位官员,不怕厂卫彻查的? “唉……” 徐溥左思右想,实在想不出什么有效的办法了。 最后徐溥深吸一口气,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一般,脸上突然露出决然之色。 他坐到了书案前,提笔书写。 写的不是别的,正是一封遗书! 除了刘大夏徐溥两人之外,王恕,贾俊,刘健,李东阳谢迁等人,俱是彻夜无眠。 今夜能睡着的官员,本就不多,更何况第二天还是朝会日。 京城百官一想到再过两个时辰,就要上朝面圣,内心就惶恐不安。 同时,他们心里还有一个深深的疑问。 究竟是因为什么原因,才让朱祐樘搞出了如此大的动静。 今夜厂卫声势之浩大,更胜之前的每一次行动。 …… 紫禁城。 弘德殿。 朱祐樘同样一夜都没合眼,他面无表情地注视着窗外的黑夜,似乎想要透过这黑夜,看清些什么。 怀恩轻手轻脚地走到朱祐樘旁边,恭敬禀报。 “皇爷,之前的刑部尚书张蓥,也深入参与了此案,但他在前不久,就已经病逝了。” “还有此案的主谋刘吉,也在之前就被陛下处死了,” “陛下,您看这两人……” 怀恩话未说完,便屏气凝神,等候朱祐樘的旨意。 朱祐樘冷笑:“以为死了就算了吗?” “褫夺张蓥谥号,封号,毁其墓穴,开棺戮尸,诛其九族!” “刘吉这人,我记得上次只是将他满门抄斩了,还没有动他的族亲吧?” “正好,这次也一并诛其九族!” 怀恩听后,心惊胆战:“皇爷,自秦以来,有诛九族先例者只有三例,而太宗皇帝便独占两例,落得一丝污点。” “陛下当为后世名声考虑,不宜……” 朱祐樘转过头,淡淡地瞥了怀恩一眼。 怀恩心神一凛,如坠冰窟,连忙住嘴,低头领旨。 “是,皇爷。” 朱祐樘回过头,又吩咐了一句。 “明天的朝会,改在午门前举行。” “那些涉案官员,都抓完了吗?” 怀恩额头浮现细汗:“回皇爷,还只抓了一部分,现在都被押在菜市口,只等天亮之后,便集中处决。” “把抓到的那些官员,全部押到太庙,在先帝的牌位前跪着,听候发落。” “朕明天,亲自提审众官!” 午门,位于承天门之后,是紫禁城的正大门。 民间讹传的午门斩首,就是这个地方。 但实际上,午门从来不是用来斩首的地方,只是偶尔会在这里廷杖官员。 但廷仗有时也会打死官员,所以就成了杀人的地方。 而太庙位于午门的右前方,穿过一道庙右门,就到了午门广场。 “是,皇爷,老奴这就去办。” 说完,怀恩快步退出了弘德殿,生怕迟了片刻。 直到出了弘德殿后,怀恩才喘过一丝气来。 刚才被朱祐樘的目光盯上的时候,怀恩吓得甚至忘记了呼吸。 怀恩不敢耽搁,连忙令人将朱祐樘的旨意,传给刘瑾和李广二人。 刘瑾和李广二人得到消息后,又连忙命人将那些被缉拿的官员,从菜市口转移到太庙。 寅时三刻,已经到了要上朝的时间了。 有些官员心里实在害怕,便差家中下人去吏部通报一声,称病不上朝。 但更多官员,还是老老实实地穿上官服,手拿笏板,走向紫禁城。 这一路上,凡是上朝的官员,都看到了京城中,那些来来回回穿梭的厂卫们。 他们周身散发的肃穆气息,更是让京城的空气,似乎都凝重了起来。 而等到这些官员到达了承天门前,看到紫禁城外,密密麻麻,严阵以待的陷阵营时。 不少文武官员的情绪,当场就失控了! “这……这……陛下这是要干什么?!” “这么多陷阵营驻守紫禁城,陛下这是在防谁呢?!” “就怕这些陷阵营,不是陛下用来防着谁的,而是陛下用来对付谁的!” “……” 满朝的文武百官,可都是亲眼见识过这些陷阵营,在城外对那些贪官污吏们进行处决的。 那片猩红地狱,历历在目。 此时再看到这群黑甲黑马的煞神,哪个官员的腿,不抖两下? 谢迁从马车上下来的时候,看到承天门外成山成海的陷阵营,腿直接软了下来。 若不是赶车的马夫眼疾手快,及时扶住了谢迁,这位内阁大学生,恐怕就要在承天门前出丑了。 谢迁前脚刚到承天门,李东阳的马车后脚也到了。 李东阳的表现没比谢迁好上多少,他钻出马车后,看到那黑压压一片的陷阵营后,惊骇得张大了嘴巴,差点没叫出声来。 “宾之,你来了。” 谢迁快步走上前去,拱手行礼。 李东阳下了马车后,也同时回礼:“于乔,恭喜,恭喜啊!” 谢迁错愕:“这……宾之你莫要说笑了,今夜这状况……这……这何来恭喜一说啊?” 李东阳苦笑:“你我二人,今夜尚能够平安在此见面,难道不该道一句恭喜吗?” 谢迁愣了一下,随后同样报以苦笑:“这,你啊,还当真想得开。” 李东阳长叹一声:“想不想得开,又能如何呢?” “于乔,不瞒你说,其实我今天是想称病不上朝的。” “昨夜动静太大,我这心里,实在是害怕。” “但是我估摸着以陛下的脾性,其他日子还好,若是今天敢称病不上朝的话,怕是要大祸临头了。” 谢迁赞同地点点头:“宾之所言不错,每逢动荡之后的朝会,陛下必有深意。” “今天的朝会,绝不能不来。” “而且昨夜也不是宾之一人害怕,我也害怕啊。” “也不知今天的朝会上,又有如何惨烈的景象。” 说到这里,谢迁有些头疼地闭上眼睛,脸上全是痛苦之色。 李东阳拍了拍谢迁的肩膀,和谢迁一起走进承天门,走过端门,来到了午门旁边的候朝房。 候朝房里,已经站着许多等待上朝的官员了。 很快,时间到了卯时三刻,已经是平时到奉天门广场上,等候皇帝上朝的时间了。 候朝房里的文武百官,纷纷从候朝房里走出,向午门走去。 可意外的是,当他们走到午门的时候,才发现午门并未开启。 上千名朝中大员,被迫挤在狭小的午门广场前。 午门广场面积只有奉天门广场的一半大,前面是午门,后面是端门,左右两边是六科直房。 四面高墙将文武百官圈在一起,犹如瓮中之鳖。 走在最前面的内阁四人,心中疑惑不已。 朝会期间午门竟然没开,这还是破天荒的头一次啊。 第八十一章 血别溅在我身上! 就在这时,午门楼上,露出了司礼监太监的身影。 内阁次辅刘健冲着午门楼上大吼:“诸位公公,这午门为何没开?” “请速开午门,我等好去上朝面圣!” 午门楼上司礼监小太监,不咸不淡地回道。 “今日陛下有旨,朝会改在午门前举行。” “请诸位大人,快按照上朝时的队伍站好,等候陛下上朝吧。” “啊?怎会如此?!” “在午门前上朝?闻所未闻啊!” “怎么会在午门上朝,这……这与礼不符啊!” “这!这!这午门广场可是处刑官员的地方,哪有在这里上朝的道理?!” “天啊!陛下这是想……” “快住嘴!别说这些不吉利的话!” “……” 司礼监小太监的话,像是一颗丢入池塘的石块一样,一下子惊起一片涟漪。 众多官员,交头接耳,窃窃私语,言语中尽是震惊与恐惧。 毕竟在午门这个敏感的地方上朝,实在是太过于异常了。 很难不让人多心。 谢迁和李东阳对视一眼,脸上的担忧之色,溢于言表。 刘健,王恕,刘大夏等六部大员,也都如热锅上的蚂蚁一般,焦急地在原地走来走去。 刘健抬头看向四周高耸的院墙,这种四面环墙,犹如困兽般的环境,让他焦躁不安。 唯有徐溥闭着眼睛站在左侧首位,不言不语。 看他那副淡然的样子,刘健也不知道这位首辅大人,是想开了,还是想不开了。 在满朝文武焦躁的情绪中,时间慢慢过去,百官也逐渐站到了属于自己的位置。 辰时一刻,朱祐樘在怀恩,汪直,牟斌的陪同下,出现在了午门楼上。 “皇上驾到!” 在司礼监小太监的唱礼下,位于午门广场上的文武百官,同时跪地向朱祐樘行大礼。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午门楼上,早有直殿监的小太监,将龙椅搬了上来。 朱祐樘坐上龙椅,俯视楼下众臣,略微一扫,便生气地皱起了眉头。 “都察院!” 都察院现任最高主官,执掌院事的都察院左都御史屠滽,当即出列。 “微臣,都察院左都御史屠滽,叩见陛下!” “立刻点卯!” “给你一刻钟的时间,将今天所有没上朝的官员名单,报上前来!” 朱祐樘刚刚只是粗略地扫了一眼,就发现今天来上朝的官员,人数少了许多。 其实每次早朝,总会有些官员告病请假,少则数人,多则数十人。 而朱祐樘也没有特别为难这些告假的官员,平时只是点点头,就算是知道了。 每次朝会,数十人告假不来,这都还算少的了。 毕竟上朝这件事,折磨皇帝,也折磨官员。 别看后世那些官员,都骂世宗皇帝和神宗皇帝,几十年都不上朝。 但实际上,这些官员背地里嘴都要笑裂了,他们可太喜欢不上朝的皇帝了。 先帝在时,日日视朝,但每次点卯时,都缺了上百人。 缺的最多的一次,足足有六百三十四个人都没来上朝。 而这一次,光是朱祐樘肉眼察觉到的,没上朝的官员,就不下两百名了。 加上本次朝会朱祐樘将有大动作,这么多官员不来上朝,难怪他会如此生气。 听到朱祐樘的命令后,屠滽连忙领旨。 “是,陛下!” 屠滽立刻起身,组织都察院的御史,开始对所有官员,进行签到点卯。 而场下文武百官,心中先是一惊,随后是暗自庆幸。 皇帝点卯,这和阎王点卯有什么区别? 特别是,这个皇帝还是朱祐樘。 屠滽首先便来到吏部尚书王恕的面前,低声询问:“王尚书,今天有多少人告病请假?” 王恕面色纠结,连叹了两声之后才回话。 “光吏部接到的告假消息,就有两百三十七人。” 屠滽脸色巨变:“怎么这么多?糊涂啊!” 王恕长叹了口气,低下头不再说话。 屠滽也是摇了摇头,又继续挨个检查官员的牙牌去了。 很快,都察院的御史们,便将缺勤的官员名单整理好,交给了屠滽。 屠滽拿到名单后,午门开了一个小口,一名司礼监的小太监从午门后走出。 小太监走到屠滽面前,拿过屠滽手中的名单后,又原路返回午门,将午门重新关上。 很快,这份名单就来到了朱祐樘的手上。 仅仅只看了一眼,便令朱祐樘怒火中烧。 今日,竟有五百六十二名官员,称病告假! 这个数据,差一点就要超过先帝在时,创下的官员缺勤记录了! 朱祐樘将名单愤怒地摔在地上,气得连连冷笑。 “好啊!竟然有五百多名官员敢不上朝!” “朕倒是要看看,这些人到底是真病,还是装病!” “若是装病,朕绝不轻饶!” “牟斌!” 朱祐樘大喝一声,跪于午门广场上的一众官员,浑身俱是一抖。 “让人按着名单,挨家挨户地去给朕查,若是真病了,倒也就罢了。” “若是装病,即刻将其抓进宫来!” “是,陛下!” 牟斌领命之后,立刻将名单从地上捡起来,快步离开午门城楼,派人去彻查缺勤官员。 而这时,朝中百官,都还在午门广场上跪着呢。 没有朱祐樘的首肯,他们绝不敢擅自起身。 朱祐樘不耐烦地挥了挥手:“平身。” “谢陛下!” 文武百官暗暗松了口气,偷偷伸手揉了揉跪疼的膝盖,缓缓起身。 “有事启奏。” 怀恩上前一步,代朱祐樘向百官号令。 文武百官略一沉默后,还是由内阁徐溥打破了沉默,按照原计划,向朱祐樘奏事。 “启奏陛下,臣有本奏!” “奏。” “启禀陛下,甘州临洮府洮河今夏决堤,导致秋季欠收。” “临洮府尹上奏,请陛下减免临洮府五成秋税。” 朱祐樘微微眯起眼睛,默默思索。 如今的明朝,虽然天灾不断,但各地报灾的频率,也密集得太不正常了。 两京十三省,几乎每年都要向朝廷报灾三四个州府。 不是请求减免税收,就是请求开仓赈粮。 但其中灾情是真是假,程度是重是轻,朝廷全无考证。 但灾情上报,朝廷又不能不救,否则万一是真的受灾了,就可能导致数万百姓流离失所。 “准。” 朱祐樘深思片刻后,还是准了临洮府府尹的上奏。 “是,陛下。” 徐溥站回队伍后,工部尚书贾俊也主动上奏朱祐樘。 “启禀陛下,臣有本奏。” “准奏。” 贾俊手持笏板,站出队列:“启禀陛下,滇南布政使上奏,一百根西南楠木,已经从滇州出发,发往湖广。” “预计一个月后,将会达到鮀州府港口。” “知道了。” “启禀陛下,臣有本奏!” “奏。” “……” 和之前一样,没有官员敢去提昨夜之事。 文武百官皆是装作毫不知情,心中只求早点散朝,自己能够平安回家。 就在文武百官们,在午门广场上朝时。 仅仅与午门广场一墙之隔的太庙里,成百上千人,正跪在先帝朱见深的牌位前。 这些人中,少部分是朝中官员,一部分是太医院的御医。 而绝大部分人,则是这些官员的家眷。 太庙前,庄严肃穆。 数百名东厂番子,手按尖刀,立于太庙两侧,眼神死死地盯着跪在场中的众人。 此时的太庙前,不成人形的刘文泰,太医院主要负责人施钦,仲兰,中城兵马司指挥使耿文新,皆跪于此。 跪在场中的官员,自知难逃一死,每个人脸上,都是一片死寂。 但他们心中仍有一丝奢望,那就是希望朱祐樘能给他们的家人,一条生路。 在这种高压之下,就连哭,也只敢小心翼翼,压低了嗓音抽泣。 并且时不时的,便有东厂番子从永泰门进入,将更多的人带进太庙。 东厂的肃清行动,还在继续! …… 与此同时,在牟斌的命令下,青龙白虎,朱雀玄武这锦衣四大卫。 每人都带着手下的锦衣卫,正在按照名单,追查这五百多位没有上朝的官员。 因为情况紧急,人数众多而时间不够,所以这次排查都是由锦衣卫百户带队。 锦衣卫分成了一百个小队,每个小队十人,各自去官员家宅里调查拿人。 这些称病告假的官员里,有些真是被昨晚京城的动静,给吓出病来了。 但绝大部分官员,都是心里害怕,不敢上朝面对朱祐樘的。 他们不上朝,不是朱祐樘以为的胆子大。 恰恰相反,他们正是因为胆子太小了,被朱祐樘给吓破了胆,才不敢上朝的。 玄武卫在通政司左参议的家门前,久敲不应。 便令人直接撞破了木门,冲入宅里。 “啊!!!” 门后的女仆家丁们吓得面容失色,惊声尖叫。 玄武卫没管其他人,直接往主屋冲去。 却见左参议躺在床上,神情紧张,不停地咳嗽。 “咳咳……对不住大人……咳咳……下官病得太厉害……咳咳……不能……” 玄武卫偏了偏头,立刻便有一名锦衣卫上前,摸了摸左参议的额头和胸背。 “大人,没有发热。” “没发热就是没病,抓回去上朝!” “是!” 不等左参议反应过来,两名锦衣卫便立刻抓着他起身,向屋外拖去。 左参议急的大喊:“我并非所患热疾,我这是心病,得静养……” 没人在听他的解释,他们要去检查的官员还有很多,片刻时间都不可浪费! 同一时间,像这样入门捉拿称病官员的场景,还在京城的各个角落里进行。 对于那种明显面色苍白,精神萎靡,身体发热的患病官员,他们没有惊动。 他们所捉的,都是像左参议这种,面色红润,精神十足的健康官员。 …… 紫禁城。 午门。 无聊的朝会还在继续,朱祐樘批复着从两京十三省,层层奏报上来的国事。 这时,牟斌走到朱祐樘的身边,低声汇报:“陛下,称病告假的官员已经查清楚了。” “其中有四十九名官员,是真的病了。” “剩下五百一十三名官员,是装病” “装病的官员,已经全部被抓过来了。” 朱祐樘点了点头,看向午门楼下,正滔滔不绝的工部给事中。 他禀报的也不是啥大事,就是寻常的弹劾阁老,打打嘴仗。 “行了,退下吧。” 工部给事中立刻闭嘴,恭敬行了一礼。 “是,陛下。” 站回队伍里后,工部给事中长舒了一口气,庆幸自己又成功混过一次。 朱祐樘下令:“将那些称病的官员,给朕押上来!” “是,陛下!” 午门上,立刻就有锦衣卫领命而去,向其他看押官员的锦衣卫传令下去。 很快,位于午门广场之后的端门,缓缓打开。 一个个装病不上朝的官员,被锦衣卫给缉拿着,从端门一直押到了午门之前。 他们面色苍白,表情紧张,有些人腿软得连路都没法走,全靠身后的锦衣卫在推着他们往前走。 两边官员的官员纷纷向两侧退后了几步,将中间的地方让给这些锦衣卫。 唯恐这些穷凶极恶的锦衣卫,误伤了自己。 同时,他们心里也在为这些可怜的官员们,默默哀悼。 毕竟像这样被锦衣卫,押到朱祐樘面前的官员,目前还没有一个活下来的。 位于午门前的徐溥,刘健,刘大夏,贾俊等人,退得更多。 免得等会他们的血,溅到自己身上。 不光是周围的文武百官,觉得这些装病不上朝的官员会死。 就是这些被押上来的装病官员,也觉得自己大限将至,没有半点活路。 他们在经过承天门的时候,也看到了那些不计其数的,身着黑甲的陷阵营将士。 而上一次他们见到陷阵营的时候,还是陷阵营在城外,处决一百九十一位官员的时候。 特别是他们现在所处的位置,还是午门之前。 要知道,这可是之前专门用来,处刑官员的地方啊。 他们本就属于胆子比较小的官员,这下被拉到朱祐樘面前,还在午门之下。 顿时,个个都抖若筛糠,脸色苍白如纸,没有半点血色。 有的甚至,已经被吓得失禁,午门广场上浮现一股臭味。 朱祐樘冷眼看向楼下那群称病官员,冷冷发问。 “你们这些人,为何要装病不上朝?” 面对朱祐樘的提问,那五百多名装病的官员,竟然一个敢于回答的人都没有。 只是一个劲地在磕头,在痛哭,在忏悔,在乞求朱祐樘的宽恕。 “求陛下开恩!微臣是一时糊涂,一时糊涂啊!” “求陛下恕罪!微臣以后再也不敢了!再也不敢了!” “求陛下恕罪!求陛下恕罪!求陛下饶我一命啊!” “……” 第八十二章 先帝毒杀案! 五百余名官员,哭得声泪俱下,要多凄惨,有多凄惨。 真是闻者伤心,听者落泪。 就连王恕,谢迁,李东阳这些人,心里也有些不忍。 毕竟装病告假虽然性质恶劣,但毕竟罪不至死啊! 想到这里,众人心中不免又是一阵叹息。 而朱祐樘也确实已经听腻了,这些官员的哀嚎与哭求。 “都给朕闭嘴!” “锦衣卫听令!” 顿时,这些装病官员身后的锦衣卫,立刻跪地听旨。 等候朱祐樘对这些官员的处刑决定! 朱祐樘看着跪在午门前的五百多名官员,冷淡开口。 “今日装病不上朝者,廷杖二十,罚俸半年。” “令锦衣卫,即刻行刑。” 听到朱祐樘的处罚,那五百多名官员,心瞬间死了一半。 别看二十廷杖说起来少,但若打实了,轻则半身不遂,重则当即毙命! 明朝的廷杖极为讲究,无论廷杖多少,都可定人生死。 因为行刑者多为厂卫,所以有些经验丰富的厂卫,早就练出一身廷杖本领。 如果皇帝要活的,那么廷杖之后,打得官员是皮开肉绽,鲜血淋漓,模样极为凄惨。 但都只是皮肉之伤,回去躺床上养个几天,便全无大碍了。 若是皇帝要死的,那么一棍子打下去,全往脊椎,骨头和神经上打。 打完之后,连滴血都不会流出来,但体内的骨头神经全部坏死,官员不死也残。 官员是生是死,全凭皇帝心意。 牟斌摸不准朱祐樘的心思,斗胆提问。 “陛下,这廷杖是着实打,还是用心打?” 着实打和用心打,便是厂卫之间的暗语。 着实打为生,用心打为死。 朱祐樘今日最终的目的,并不是要处理这些称病不上朝的官员,所以并未想着取其性命。 “别打死了。” “是,陛下。” 牟斌领命而去,从午门而出,站到诸位官员面前。 五百多名官员同时受刑廷杖,那场面着实不小。 而负责行刑的锦衣卫们,也取来了专门用于处刑的廷棍。 这种廷棍是用坚硬的栗木所制,击人的一端削成槌状,打人生疼。 牟斌双脚张开,脚尖向外,大声下令:“廷杖二十,即刻行刑!” “是!” 锦衣卫得令后,立刻准备动手行刑。 同时,锦衣卫们也注意到了牟斌所站的姿势。 他是双脚分开,脚尖向外而站,这就说明陛下是要着实打,留他们一条性命。 若他是双脚并拢,脚尖向内而站的话,那陛下就是要用心打,当晚就可以准备后事了。 锦衣卫将这些官员按趴在地上,随后高高举起廷棍,打在官员屁股上。 顿时,午门广场上,此起彼伏地响起一片惨叫声。 “啊啊啊!!!” “饶命啊!陛下饶命啊啊!!!” “陛下恕罪啊!陛下!我再也不敢了!再也不敢了!” “饶了我吧陛下!!!” “……” 惨烈的哭嚎声,让朝中文武百官不忍耳闻。 几板子下去,不少官员的屁股已经被打得皮开肉绽,鲜血横流了。 王恕,刘健,刘大夏等人都闭上了眼睛,长长叹息。 官员装病不上朝,陛下罚得是有理有据,就连他们也无法多说什么。 正在受刑的官员,更是连肠子都悔青了。 早知如此,今天早上哪怕是爬,他们也要爬着来上朝啊! 身体上的疼痛,再加上心中的后悔,和对死亡的恐惧,让这些官员们,彻底崩溃! 个个哭嚎不止,叫得朝中百官,心寒腿软,又连连退了几步,想离刑场越远越好。 二十廷杖,说多不多,说少不少。 当最后一个锦衣卫收起廷棍后,这五百多名官员的廷杖之刑,也就结束了。 趴在地上哀嚎的官员们,震惊地发现,自己受了二十廷杖之后,竟然没有死! 不只是他们震惊,就连他们身后的文武百官们,在看到这些受完刑后,还能喘气的官员时,都震惊得瞪大了眼睛。 竟然真的没死! 陛下竟然留了他们一命?! 之前朱祐樘动辄就将官员满门抄斩的印象,已经深深刻入满朝文武的内心深处。 此时朱祐樘却突然留了这些官员一条命,顿时便让官员们欣喜若狂,直夸朱祐樘真乃万古仁君! “谢陛下饶命!谢陛下饶命!陛下仁慈之名,胜过前朝宋仁宗!” “陛下真乃千古仁君,慈厚之名,当世代传扬!万世传颂!” “陛下行金刚手段,怀菩萨心肠,有此仁君,实乃大明江山万幸啊!” “……” 劫后余生的官员们,顾不得身上的疼痛,连连对着朱祐樘歌功颂德起来。 那漂亮话就跟不要钱似得,搜肠刮肚地往外冒,把朱祐樘都快吹成千古一帝了。 宋仁宗赵祯一辈子小心翼翼待人,兢兢业业做事,忍了一辈子气,做了一辈子好人,才换来一个仁君的名号。 可到了朱祐樘这里,仅仅只是打了这些装病不上朝的官员二十大板,没把他们杀了,就被称之为千古仁君。 这可能就是传说中的,放下屠刀,立地成佛吧。 赵祯要当一辈子仁君,才能被称之为仁君。 而朱祐樘只是偶尔一次不屠杀官员,就被称之为仁君。 如此看来,什么笔杆子,喉舌的,都不重要。 只要让人感到说错话真的会死,那么自然会有大儒为朕辨经。 这些官员就是感觉自己真的会死,所以脸皮什么的都不要了,就想捡条命回去。 毕竟他们本就胆小,根本就不是什么有骨气的文人。 那些漂亮话,听得满朝文武,个个都脸红。 气得王恕嘴唇颤抖,哆哆嗦嗦地暗骂一声:“不要脸!” 李东阳和谢迁面带厌恶地转身:“奸佞小人,真是耻与为伍。” “无傲骨,无气节,羞为人臣!” 刘健也是相当无语,后悔之前同情他们,同情得太早,简直是浪费他的感情。 怀恩听得暗暗心惊,感慨还是得多读书才行。 看看这些文官,夸起皇帝来,说话是真的好听。 他们阿谀奉承的功夫,厂卫们拍马都赶不上。 朱祐樘厌烦地一挥手,午门下的众官这才住了嘴。 “好了,前戏已经结束了,接下来就要进入正戏了。” 朱祐樘的话,让在场的文武百官,神情为之一怔。 当众廷杖五百多名官员,还只能被朱祐樘称之为前戏? 那要到什么地步,才能被朱祐樘称为正戏? 难道还是像之前在城外那次一样,当众将一百九十一名贪官踏成肉泥,才能算得上是正戏吗? 联想到昨天晚上京城的变动,再加上承天门外那黑压压一片的陷阵营。 文武百官们心跳不由得加快,后背和额头没来由得开始冒冷汗,脸色渐渐失去血色。 果然! 果然! 陛下今天突然将朝会改在午门进行,就是有所深意! 朱祐樘从龙椅上站了起来,负着手,上前两步,站到了午门楼上的栏杆之前。 他扫视午门前方的文武百官一眼,微微皱了眉。 那趴在午门之前,刚刚受过廷杖的五百多名官员,占据了最好的位置。 “把他们都拉到一边去!” “把参与先帝毒杀案的人,给朕押上来!” “是,陛下!” 锦衣卫和东厂番子同时领命,随后迅速行动起来! 锦衣卫和东厂番子各自行动,一刻也没有拖延。 锦衣卫将还趴在午门广场前,不能动弹的受刑官员们,全都拉到了午门两边的六科直房前。 这群官员刚刚受过刑,又被这么一折腾,那刚被打出的伤口,又开始剧烈地疼痛起来。 但这一次,没人敢叫唤一声。 受刑官员死死地捂住嘴巴,眼睛惊恐地瞪着午门上的朱祐樘。 于此同时,一直守候在太庙里的东厂番子,纷纷上前抓住跪在太庙外的官员,从庙右门来到午门广场。 随后将这些,疑似参与到先帝毒杀案的官员们,全都押到了朱祐樘的面前。 而此刻,午门广场上的所有官员,全部震惊得瞪大了双眼,陷入到了呆滞当中。 刚才陛下说的是什么案? 先帝毒杀案?! 先帝,是被人毒杀的?! 这一刻,满朝文武只觉得自己头皮发麻,冷汗涔涔,内心生出了巨大的恐惧。 若此案做实,以朱祐樘的脾性,那整个京城,不知会有多少人,将为先帝陪葬! 冷汗从百官的额角冒出,但没人顾得上去擦拭。 每个人都紧紧地抓着自己手上的笏板,强迫自己站直了身体,不要中途倒下。 这一刻,整个午门广场,上千人聚集的地方,却突然死寂无声。 只有东厂番子,押送着官员经过的脚步声。 一个又一个疑似参与到先帝毒杀案的官员,被押到午门之前。 刑部左侍郎闵圭,大理寺卿王霁,都察院右都御史杨峭…… 三法司的头头脑脑,都来齐了! 除了三法司之外,还有六部衙门的,太医院的,五城兵马司的,六科给事中的,光禄寺的…… 此案所牵扯人员之多,牵扯部门之广,牵扯官员品级之高,实为罕见。 很快,午门广场前,便已经挤不下了。 以徐溥,王恕为首的朝廷百官,不得不再次退后数步,才腾出了足够的空间。 朱祐樘看着午门下跪得密密麻麻的官员,那原本渐渐平息的怒火,又一次燃上心头。 朱祐樘实在不明白,明朝的文官为何如此肆无忌惮,连皇帝都敢下手毒杀。 若不是自己手握十三万,忠心耿耿的厂卫和军队,那下一个“突然”驾崩的皇帝,是不是就是自己了? “朕登基以来,每每想到先帝驾崩前后那段日子,都觉得多有诡异之处。” “但朕万万没有想到,你们这些文官竟然胆大妄为至此,竟敢毒杀先帝!” “大胆!!!” 朱祐樘对着朝臣怒吼,满朝文武皆是心神惶恐,面无人色。 徐溥,刘健,王恕,刘大夏等人心中一惊,连忙率领百官,齐齐跪地磕头。 “臣惶恐!臣不敢!” “连皇帝都敢杀,还有什么事是你们不敢的?!” “三法司!” 朱祐樘怒喝一声,底下百官个个吓得浑身一震。 作为三法司的主官和副官,刑部左侍郎闵圭,大理寺卿王霁,都察院右都御史杨峭三人,脸上布满了恐惧。 “微臣在,微臣叩见陛下!” 这三人中,王霁是大理寺最高官员,掌管整个大理寺。 而闵圭和杨峭都是刑部和都察院的副官,各自掌管刑部和都察院,关于刑审方面的事务。 先帝驾崩之后,三法司不仅没有追查到底,反而还擅自结案,释放太医院众官,不予追究任何人,任何责任。 光是这一点,三法司这群人,就罪无可恕! “朕问你们,先帝驾崩后,为什么你们没有彻查到底,反而释放了太医院刘文泰,还不予追究任何责任!” 大理寺卿王霁连连磕头:“陛下,臣也是听令行事啊!” “内阁大学士刘吉吩咐我等,先帝驾崩完全是意外,无关太医院责任,让臣不要祸及无辜!” “臣本想追查到底的,但内阁下令,臣不得不遵啊!” “放肆!”朱祐樘怒吼:“这天下是内阁的天下,还是朱家皇帝的天下?!” “你们是大明皇帝的官员,还是内阁的官员?!” “内阁让你不查,你就不查,什么时候内阁说话,比皇帝的话都好使了?!” “这……” 王霁惶恐不安,无言以对,只顾磕头。 “陛下!是臣一时糊涂!臣有罪!臣有罪!” 闵圭也急忙开口,撇清自己的责任。 “陛下,微臣只是刑部左侍郎,是当时刑部尚书张蓥下令,不准刑部插手的。” “微臣也是有心无力,不关微臣的事啊!” 朱祐樘怒气难消:“张蓥老贼朕自会问罪,别以为他死了,这笔账就这么算了!” “而你主官刑审,未尽职守,也是罪责难逃!” 最后,朱祐樘又看向杨峭:“都察院监察百官,有督查刑部和大理寺之责。” “他们不查,你们都察院就也跟着不查吗?” 杨峭惊惶不安,也不辩解,只是一个劲地磕头。 “罪臣惶恐!罪臣惶恐!” 三人内心是真的后悔到了极致,早知如此,他们之前是绝不会这样行事的! 随后,朱祐樘又看向五城兵马司:“先帝驾崩那晚,五城兵马司是干什么吃的?” “一人不拿,一人不抓,甚至还让刘文泰在自己家里安稳睡了一晚?!” 中城兵马司指挥使耿文新,呐呐地张着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还有你们!” 朱祐樘目光一转,看向了后面的文武百官。 “先帝驾崩得如此蹊跷,满朝文武竟无一人敢言!” “你们就是这么为人臣子的吗?!” 第八十三章 先帝驾崩,是非黑白朕已无心再辨! 文武百官低头伏在石街上,不敢抬头。 “臣有罪,请陛下责罚!” 朱祐樘指着百官,语气冷厉。 “先帝才刚驾崩,尸骨未寒,内阁便敢将先帝任命的五百多位传奉官勒令致仕,换上内阁自己选上来的人。” “没有朕的允许,你们觉得你们这个官,还当得下去吗?” “怀恩!” “老奴在!” 侍候在旁的怀恩,连忙快走了两步。 “让东厂把内阁任命的传升官,全部拉出来!” “是,陛下!” 怀恩得令后,立刻传令李广,让他带人前去捉拿传升官。 李广得令后,立刻便带着数十位东厂番子,从右庙门进入午门广场。 李广昨夜便已经抓捕了数十位传升官,但那时候是挨家挨户地上门去抓,效率实在太低。 而现在,所有官员都在午门广场上,抓起来可就太方便不过了。 “你!” “你!” “还有你!” 李广穿梭在百官之中,手指不停地指向某个官员。 “都把他们押上去!” “是!” 在李广的带领下,东厂的番子跑前跑后,不断地将被李广点到的官员,押到朱祐樘面前。 而被点到的官员,脸上顿时失去所有血色,苍白一片,恐惧到浑身颤抖。 更有甚者,直接双眼一翻,晕倒在地。 但就算是晕倒,也难逃一死。 朱祐樘前方的官员越来越多,越来越拥挤。 徐溥和王恕等人,没有办法,只好又率领着文武百官,再次向后退了几步,给东厂腾出空地来。 李广一口气拉出了五百多名传升官,加上他昨天晚上抓的几十名传升官。 内阁在朱祐樘不知情的情况下,任命的564名传升官,已经全部被抓到了朱祐樘的面前。 将所有内阁任命的传升官抓出来后,李广又带着东厂番子静悄悄地从右庙门,又回到了太庙里。 值得一提的是,这五百多名传升官里,竟然有将近两百位,都是今天装病不上朝的官员。 这些官员最开始被抓来的时候,内心惶恐不安。 之前被朱祐樘下令廷杖的侍候,内心惊惧无比。 刚刚受完廷杖之后,发现自己还活着时,心中充满了劫后余生的欢喜。 而现在,当他们重新被西厂的番子,拖到了朱祐樘面前时。 他们一直悬着的心,终于死了。 “陛下冤枉啊!我只是受命任职,绝对和内阁没有丝毫关系啊!” “陛下开恩啊!我对陛下忠心耿耿,我完全不知道这是内阁擅自任命的啊!” “陛下饶命!陛下饶命啊!” “……” 这些被卷入皇帝和内阁权力之争的官员,不管是有心还是无意,朱祐樘都不会放过他们。 朱祐樘绝不允许朝堂之上,还有第二种声音。 之前刚刚清理完上一任内阁全体成员,这次正好将上一任内阁留下来的遗毒,全部清理干净! 朱祐樘看着底下数百名官员,心中的怒火挤压得越来越深。 他单知道朝堂险恶,但还从来不知道,朝廷上威胁皇权的敌人,竟然有如此之多。 已经抓出来的,就有这么多人。 那没抓出来的,又还有多少人呢? 朱祐樘看向后面的朝廷百官,脸色阴沉至极。 “先帝驾崩一事,朕会继续查下去!” “所有参与此案的官员,朕一个都不会放过!” “从现在开始,京城所有武将士兵,全部停职卸甲,接受西厂审查。” “在未得到朕的允许之前,不得踏出家门半步。” 在场的武将,有些人昨天晚上,便已经接受过西厂的审查了。 而有些人,还未得到任何消息。 这下,当朱祐樘亲口下令后,武将们才知道这件事原来如此严重。 满朝武将们,连忙领旨:“是陛下,微臣遵旨。” “至于这些涉案官员,张蓥,褫夺谥号,开棺戮尸,诛九族!” “刘吉,刘文泰,诛九族。” “闵圭,王霁,杨峭,施钦,仲兰,夷三族!” “其余官员,五品以上,满门抄斩!” “五品以下,抄家枭首,女眷充入教坊司,男眷流放三千里,充军戍边!” 朱祐樘的命令一下,整个午门广场上,立刻响起山呼海啸般的求饶声。 如此严厉的处罚,让满朝文武,心惊不已。 最为恐怖的是,此次处罚,朱祐樘竟然一口气要诛三人九族。 要知道,上一次仇钺私自通敌,贿赂鞑靼小王子,又擅自开关放鞑子入关。 如此通敌卖国之行,也才他一人被诛了九族。 而这次,足足有三人! 同时,此次被夷三族之人,竟然多达五人。 要知道上一次,也只有周氏谋大逆,才把周氏兄弟夷了三族。 而作为仇钺通敌卖国的首要责任人,兵部尚书马文升也才被夷了三族。 而此次,便有五人被夷三族! 朱祐樘,当真是杀疯了! 这也足以看出,朱祐樘对毒杀先帝之人的痛恨。 不杀狠一点,真镇不住这些官员! 他们连先帝都敢毒杀,不把他们杀怕了,他们怕是都敢向自己下手了! 午门广场上,数百名官员,跪着冲向午门,哭得声嘶力竭。 “陛下冤枉啊!陛下冤枉啊!” “陛下,我从未知晓先帝驾崩一事,竟然还有如此辛秘,微臣是被冤枉的啊!” “微臣对大明,对先帝,对陛下忠心耿耿,求陛下明察,还微臣一个清白啊!” “陛下,微臣冤枉!求陛下明察!求陛下明察啊!” “……” 官员们喊冤之声,不绝于耳。 至于有没有冤情,谁也不知道。 但此案涉及到如此多的官员,就算是有冤假错案,也并不奇怪。 只是现在的朱祐樘,已无心去管哪些人是罪有应得,哪些人是被冤枉的了。 朱祐樘拍着栏杆,悲愤交加。 “先帝驾崩得不明不白,朕心甚为哀恸,其中真假黑白,是非曲直,朕已无心再分。” 朱祐樘转过身,慢慢走回到龙椅上坐下。 “传旨,开端门,召陷阵营进宫。” “是,陛下!” 司礼监小太监领旨而去,没过多久,午门广场之后的端门,便缓缓开启。 几十上百名黑甲长刀的陷阵营,缓缓从端门走进午门广场。 看到这群煞神,午门广场上的官员,不管是已经被下令处死的官员,还是等候在旁边的无辜官员,都快被吓疯了。 毕竟上一次陷阵营屠杀官员的景象,还深深地烙印在他们心中。 上一次他们还是在城墙上面观看行刑,虽然声势浩大,但毕竟隔着一段距离。 而这一次,这些陷阵营士兵就在他们面前,他们伸手就可以触摸得到。 面对近在咫尺的陷阵营,文武百官们,似乎都能闻到他们身上的血腥味。 “陷……陷阵营!” “陛下怎么让陷阵营进来了,这……这群杀胚……我们该怎么办?” “难怪陛下今天要改在午门前上朝,这四面都是高墙,我们连躲的地方都没有!” “天啊!陛下这是要干什么?!这是要干干什么啊!” “……” 文武百官们,看着周围高耸的宫墙,心情崩溃! 四面高耸的宫墙,将他们死死地困在广场上,犹如瓮中的鳖一样,无处躲避。 直到这个时候,满朝的文武官员,才终于明白朱祐樘将今天的朝会,改在这个地方的真正用意。 而此刻,走进午门广场的陷阵营士兵们,正缓缓向他们走近! 朱祐樘看着陷阵营,冷冷下令。 “陷阵营听令!” 高顺的亲兵将领邹毅,领着身后上百名陷阵营,快走两步,跪地听旨。 “立即诛杀午门前这群无君无父,弃国弃家的罪臣,逆臣!” “给朕诛杀干净,一个不留!” “是,陛下!” “陷阵营,谨遵圣旨!” 上百名陷阵营起身,拔出了自己的长刀。 “杀!” 邹毅一声怒吼,执刀狂奔,直指跪在午门前的罪臣。 他身后的陷阵营士兵们,紧随其后,爆发出一股浓烈的杀意。 午门前的罪臣们看到这一幕,魂都吓飞了。 他们纷纷扑到午门前,力竭声嘶地求饶。 “陛下饶命!陛下饶命啊!” “陛下,臣只是听命行事啊!臣以后再也不敢了!臣以后只听陛下的,再也不听内阁的了!” “陛下饶我一命吧,求求你了陛下!” “……” 他们怕了,他们这次是真的怕了! 他们后悔了,他们这次是真的后悔了! 但他们不是真心后悔,自己参与过先帝毒杀案,而是知道自己这次真的要死了! 陷阵营从惊骇的文武百官身边穿过,杀向午门前的罪臣。 手起刀落,同样落下的,还有一颗表情惊恐的人头。 头颅满地,鲜血横流! “啊啊啊啊!!!!!” “不要啊!求求你不要杀我!!!” “我无罪!不要杀我!我无罪!!!” “我只是听命行事,我无罪啊!!!” “皇上饶命啊!!!” “……” 惊慌失措的罪臣开始四处逃避,有些甚至躲到了后面无辜的朝臣身后。 而穷追不舍的陷阵营将士,也如狼入羊群一般,执刀杀向午门广场后方的那群朝臣。 这下子,也让那些无辜的朝臣们,吓得魂飞魄散。 他们也顾不得继续跪在地上了,连忙站起来四处躲避那些罪臣。 “你们不要过来啊!!!陛下要杀的是你,你跑来祸害我作甚?!” “不要杀我,我是清白的,你要杀的人在那边!” “啊啊啊!你给我滚远点,别来祸害我!” “……” 午门广场上,一片混乱。 被朱祐樘下令处死的罪臣们,像惊弓之鸟一样,抱头鼠窜。 专门往无辜的朝臣身后躲,有些人甚至躲到了徐溥,刘健,谢迁,李东阳等人的身后。 被罪臣牵连上的朝臣们,也是惊骇异常,拼命躲避那些罪臣和陷阵营的士兵。 这一次,和他们之前在城墙上观刑时,又有了不一样的感受。 上一次观刑,他们远在城墙之上,是观众。 他们和刑场之间,隔着一道安全的城墙。 这一次观刑,他们就在刑场之中,是参与者。 那呼啸的长刀,哭嚎的罪臣,喷射的鲜血和落地的人头。 都在他们身边,就在他们眼前。 惨烈的现状刺激着他们的神经,给他们带来无与伦比的恐惧。 他们想跑,但四周都是宫墙。 他们避无可避,只能将身体死死地贴在宫墙上,乞求不要被陷阵营给误伤。 被吓失禁的官员,被吓瘫倒的官员,被吓晕的官员,不计其数。 尖叫与哭喊,从四面八方响起。 午门广场上,三方如同猫鼠一般,四处逃窜和捕杀,现场一片混乱。 朱祐樘冷眼看着眼前的场景,心中的怒火,才稍有平息。 敢谋杀皇帝,就要做好被抄家灭族的觉悟! 朱祐樘就要为先帝,为后帝,杀光所有敢于谋杀皇帝的文官武将! 满清的皇帝在位时间那么长,就是因为满清杀得文官见满即跪,杀得文官口称奴才,杀得文官剃发易服! 杀破了他们的胆,才让他们彻底安分下来! 并且满清还时不时搞点文字狱,定期杀一批文官,直接把文官的脊梁骨给打断了! 从此以后,文官在满清皇帝面前,只敢磕头哓哓喊万岁,不敢抬头诤诤骂青天! 这文官他野猪皮屠得,朕屠不得? 朱祐樘看了一会面前,犹如人间炼狱般的景象后,又面无表情地转头看向怀恩。 “这些官员的家眷呢?” “回陛下,那些被抓来的家眷,还在太庙前跪着呢。” “还有些没抓来的家眷,应该还在他们各自的家宅里。” “至于刘吉,张蓥,刘文泰的九族之人,还有闵圭,王霁,施钦等人的三族之人。” “都还在他们各自的籍贯地,东厂尚未腾出手来前去抓捕。” 朱祐樘点了点头:“将那些家眷,还是拉到菜市口去集中问斩。” “将京城清理干净之后,再去各地清理那些亲族也不迟。” “是,陛下。” 怀恩恭敬领旨后,又问道:“陛下,需要将这些罪臣的亲族,押到京城来问斩吗?” “不用了,就地格杀。” “是,陛下。” 第八十四章 暴君!这是暴君! “牟斌。” 朱祐樘又唤牟斌前来问讯。 牟斌立刻上前两步,恭敬回话。 “卑职在。” “京城控制得如何?可有变故发生?” “回陛下,锦衣卫已经全面接手五城兵马司的职责,如今京城所有治安防卫,都由锦衣卫在掌管。” “到目前为止,京城一切如常,并无任何异样。” 朱祐樘点了点头,最后将汪直唤上前来。 “汪直。” “臣在。” 一直沉默地侍立在后的汪直,上前走到朱祐樘的身边。 “京城武将们的审查,进行的怎么样了?” “有不臣之心的吗?” “还在排查中,不臣之心的人虽然没有,但心思不纯的人,不少。” “哦?仔细说说。” “瑞安伯王源,崇善伯王清,还有他们的弟弟王浚都在五军都督府任职。” “三人胆小而贪婪,位高而权低,翻不起什么风浪,但怕以后会惹出小麻烦来。” “特别是这三人,还都是王皇太后的亲弟弟。” 朱祐樘微微皱眉:“又是外戚?” 思索一会后,朱祐樘淡淡回应。 “既然还算安稳,就先不管他们。” 明朝的外戚,有利有弊,全看皇帝驾不驾驭得住。 当年太宗皇帝能靖难成功,外戚魏国公一脉,立下了汗马功劳。 先帝在时,也曾用过外戚,掌管锦衣卫和五军都督府。 但到了明朝后期,皇帝权力越来越小后,外戚反而开始和内阁勾结,反过来拿捏皇帝了。 既然如此,朱祐樘准备之后将大明所有的外戚,全部连根拔起! 不仅如此,他还要将大明整个外戚封爵制度,直接废除! 但如今,朝廷动荡,先帝毒杀一案都未结束。 此时再谈废除外戚封爵制度,就有些言之过早了。 “是,陛下。” 朱祐樘下令后,不管汪直理解不理解,支持不支持,他都会毫不迟疑地接受命令,然后坚定不移地将其执行下去。 朱祐樘和三位厂卫主官说话时,午门广场前的处刑,已经结束。 此时的午门广场,一片猩红。 遍地都是官员的尸首,到处都是流淌的鲜血。 在午门广场两边的宫墙前,贴满了躲避灾祸的大明朝官。 当陷阵营处刑时,他们将自己的身体死死地贴在墙上,力求能尽可能地远离行刑的陷阵营。 当行刑结束后,还能喘气的大名朝官,都龟缩在墙根底下。 而中间的广场上,躺着的都是不能喘气的罪臣了。 满身鲜血,冲天杀气的陷阵营士兵们,在处刑完被朱祐樘下令处死的官员后。 他们并没有滥杀其他的无辜官员,而是迅速列队,来到了午门之下。 邹毅率先跪地复命:“启禀陛下,所有罪臣,均已处决完毕!” “请陛下视察!” 陷阵营其余将士,也都跟着跪地复命。 “请陛下视察!” 能见到朱祐樘,邹毅的心情十分激动。 他知道,这是他是否能够得到,陛下重用的关键。 要知道上一次陷阵营的徐昌,为陛下送去军情密报,面见陛下之后,让陛下对他有了一个不错的印象。 正因如此,结果这次出征哈密卫,陛下竟然封徐昌为武节将军,任西北总督,节制西北军马,全权主持这次出征事宜! 能得到陛下如此重用,这简直让陷阵营的其他亲兵奖励,羡慕到发狂。 邹毅同样也希望,朱祐樘能够重用他。 让他也做一回开疆扩土,封狼居胥的英雄将军! 朱祐樘扫视一眼,见果然处刑完毕后,淡淡开口:“不错。” “陷阵营归队,继续替朕守护紫禁城。” “是,陛下!” 邹毅恭敬行礼后,便率领身后的陷阵营,退出了端门。 这时,朱祐樘也站起了身,对着贴在宫墙上的官员下令。 “午门的善后工作,朕还是交给你们了。” “你们什么时候打扫干净了,什么时候才准离宫。” “退朝。” 朱祐樘说完,便在汪直,怀恩,牟斌的陪同下,离开午门城楼,坐上龙辇,返回后宫。 朱祐樘走后,随侍左右的太监和侍卫们,也都撤走了。 整个午门广场上,就剩下了还活着的朝廷官员们。 “又是这样……又是这样!” 工部尚书贾俊的身体依然停止不了颤抖,他扶着墙,面色苍白,神情绝望。 上一次在城墙上观刑时,朱祐樘就让他们打扫战场。 这一次在午门前观刑后,朱祐樘也要他们打扫战场。 他们身为大明朝官,身份尊贵,位高权重,为何朱祐樘要一次又一次地,折辱于他们啊?! 谢迁看着满地残骸,神情恍惚,隐隐作呕。 “作孽啊,作孽啊!” “暴君……这是暴君……” 谢迁才说没两个字,一旁的李东阳马上扑上来,死死地捂住了谢迁的嘴。 “于乔,别乱说话!” 谢迁这才反应过来,想起自己刚才说的那个词,顿时便吓得双腿一软,冷汗直冒。 他谨慎地四处张望一番,见无人注意到他的话后,这才放下心来。 “多谢宾之救我。” 直到现在,谢迁还有些后怕。 李东阳拍了拍谢迁的肩膀:“别耽误时间了,快干活吧。” “宾之说的正是。” 另一边,王恕的身体摇摇晃晃,随时都像要摔倒一般。 一旁的刘健及时上前,扶住了王恕。 王恕看到刘健,面容苦涩无比。 “希贤,你这是害苦了老夫啊!” 王恕本来都在应天府致仕了,结果被刘健举荐成了吏部尚书。 重新来到这危险的京城,置身于权力的漩涡中。 王恕的心里,别提有多悔恨了。 刘健心里也很不是滋味:“宗贯公,我也没想到事情会发展成这样啊。” “唉。” 王恕摇了摇了头,推开刘健,独自去打扫午门广场。 都察院左都御史屠滽,看着满地狼藉,流汗不停地流,心中感到十分后怕。 先帝驾崩前后,他正在巡视两广,恰好不在京城。 不然的话,那躺在地上的人中,就要多一个自己了。 张蓥,王霁,屠滽,原来的三法司主官,现在也就只剩下一个他了。 整个三法司系统,即将迎来一次大换血。 刘大夏,彭韶两位新任的六部尚书,心中也深感不妙。 如今的大明朝堂,已经不再是之前那幅和平美好,友善和谐的模样了。 在锦衣卫的看管下,朝堂百官心中再有多不情愿,也不得不拿起清洁用具,清洗起午门广场来。 与此同时,东厂的番子也开始大肆行动起来。 太庙里的家眷们,有些直接被拉到了菜市口,交由刑部刽子手行刑。 有些则是按性别划分,女眷充入了教坊司。 男性则是关入东厂大狱,等所有人都抓齐之后,统一押送往各个边镇,充军戍边。 东厂的抄家抓捕的行动也未停下,不停地进出于京城各个官员的家宅。 抓人,抄家,两不耽误。 金银财物送入陛下内帑,而犯人则是被送入菜市口的刑场。 由于最近这段时间,厂卫频频抄家官员,导致京城民众们,竟然已经习惯了京城官员被抄家的场景了。 在东厂缉拿官员时,有不少民众喜气洋洋地站于道路两侧,拍手叫好! “抓得好!早就该把这些贪官给抓起来了!” “少了这些贪官,咱们的日子就能好过起来了!” “皇上圣明!皇上圣明!” “……” 百姓们可不知道朱祐樘为什么要抓这些官员,他们也不知道到底哪些是贪官,哪些是清官。 但他们知道,只要官抓得越多,他们的日子就越好过。 所以大家都是满脸笑容,使劲鼓掌,热闹得仿佛过年。 当然,整个京城最热闹的地方,还得是菜市口的刑场。 菜市口刑场前人山人海,万人空巷。 许多京城的民众,削尖脑袋地往前挤,只为一睹行刑时的场景。 刑部官员不得不派出许多小吏,维持刑场的秩序。 此刻,刑场上同样人满为患。 要处决的人实在是太多了,刽子手都不够用了。 刑部郎中费举,在刑场主理此案。 他身上的官服上全是血迹,面容惶恐不安。 他刚刚还在午门前,打扫午门广场呢。 现在又因为刑场缺一个主理官,于是东厂番子又把他从午门广场上,带到了刑场。 费举刚刚才经历过一场处刑,而且自己还深入处刑现场之中,已经被吓得魂飞魄散了。 现在又要让他来主理刑场,处决其他犯人。 恍然间,费举好像体会到了,太祖高皇帝所在的洪武盛况。 官员们前脚刚在堂上,给别人判刑,后脚就跪在堂下,等待其他官员给自己判刑。 “大人,时辰差不多了,该行刑了。” 费举身边的刑部小吏见费举神情恍惚,于是出声提醒道。 “哦,是,是该行刑了。” 费举反应过来,拿起桌上的竹签,扔其在地。 “全部枭首,即刻行刑!” “是,大人!” 刽子手奉命行刑,一时间,刑场充满了惨叫声,尖叫声,和欢呼声,鼓掌声。 费举茫然无措,转头间,又见东厂番子正押着新一批犯人,前来刑场…… 费举狠狠打了个冷颤。 此案过后,沉寂许久的东厂,一案成名! 天下之人,再也不敢小看东厂这个老牌缉事厂了。 东厂,不出手则已,出手便是牵连上万人的大案啊! …… 紫禁城。 弘德殿。 朱祐樘坐上龙椅,挥了挥手:“你们都退下吧,朕乏了。” “是,陛下。” 怀恩和牟斌两人恭敬行礼后,便退出了弘德殿。 只有汪直依然站在原地,没有动弹。 汪直拱手请奏:“陛下,臣有一事相求。” “说吧。” 汪直侧身看了一眼,见怀恩和牟斌两人已经退出弘德殿后,才上前一步,跪在了朱祐樘的面前。 “臣请陛下,允许微臣调查此案!” 朱祐樘面色如常,似乎早有预料。 “东厂不正查着吗?西厂又何必再进去掺和?” 汪直咬了咬牙,冒死直谏。 “臣以为,东厂办事不利!” “东厂调查,只浮于表面,并未触及根基!” “哦?” 朱祐樘轻轻点头:“何以见得?” 汪直将心中的想法,如实道来。 “臣以为,先帝遇害,绝不仅仅只是朝廷外官,凭一己之力就能办到!” “先帝久居宫中,平时接触最多的,俱是宫中之人。” “先帝遇害,宫外逆臣只是其次,最要紧的,还是宫中之人,出了问题!” 朱祐樘点了点头:“不错,朕也想过这一点。” “不过朕之前,便已经清洗过宫中一批宫女太监了。” “陛下,恐怕……此事不在下,而在上……” 朱祐樘眯起了眼睛,眼中闪过一丝凌厉的光。 沉吟两秒后,朱祐樘开口。 “既然如此,那你就去好生查查。” “把一切,都给朕查清楚了!” “还有,先帝之死,是后宫勾结内阁。” “这件事你知,朕知,朕不信怀恩不知。” 汪直猛地抬起头来,对上朱祐樘深邃又凌厉的眼神,向来没有表情的脸上,也闪过一丝惊惧。 “是陛下,臣明白!” “明白就好,此案若办好,朕重重有赏。” “下去吧。” “谢陛下,微臣告退!” 汪直退出弘德殿后,朱祐樘靠在龙椅上,眼睛危险地眯起。 他右手不停地轻轻敲击着龙案,眼神慢慢落到怀恩呈上来的密信上。 “哼!” 朱祐樘冷哼一声,一巴掌拍到了密信之上! …… 直到夜半时分,午门广场上,才恢复一新。 断肢残骸和鲜血,都已经没有了。 只有空气中,还残留着挥之不去的血腥味。 这个时候,东厂番子才打开端门,让满朝文武离开皇宫。 文武官员们结队离开皇宫后,徐溥叫住了刘健,谢迁,李东阳三位阁老,同时又喊上王恕,刘大夏两位尚书。 “诸位大人饿了一天,请来寒舍吃点东西吧。” 几位阁老尚书对视一眼,知道徐溥有话要说,便应允了下来。 “那就多有唠叨了。” “有劳徐首辅费心了。” “既然如此,老夫也就不推辞了。” 徐溥努力挤出一丝微笑:“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诸位请随我来。” “徐首辅请。” “诸位大人请。”